“死亡,就是唯一的结果。”我替她下了结论,“所以,我们必须出去,无论是为人还是为己。”我从不愿意在命运的强压下低头,即使事情已经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苏伦连续转身,仔细观察着石壁上的洞口排列,嘴里喃喃自语,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那么多洞口,假如需要挨个试探的话,所花费的时间将会无比漫长,根本就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我俯身凝视着这个勇敢但无知的年轻人,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同伴。假如有的话,最好还是永远不要下来,免得自取灭亡。
“风哥哥,我觉得这些迷宫一样的通道似曾相识,相信我,给我足够的时间,一定能够破解生路。”她从年轻人的左腕上摘下了军用手表,盯着指北针看了几秒钟,然后毅然向左前方走去。在那边,有十几个洞口处于石壁的最高处,排列成一颗五角星的形状。
“就在那里,唯一的生路,不过,十几个洞口之中,仅仅有一个是正确的,到底是哪一个呢?”她仰着头,陷入了无言的沉思之中。离地面最近的一个洞口也在三十米的高度,至少需要徒手攀缘半小时以上,并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嘟嘟——呜”,航天器上面有几百盏指示灯蓦的亮起来,更有三道白光向上直射,在石室最顶上形成三个狭小而强劲的光斑。那些灯的颜色、亮度、形状也是千奇百怪的,并且其中半数以上在不停地闪烁着。
我吃了一惊:“难道航天器要发动开走?”
苏伦埋头于自己的沉思之中,根本是目不斜视、绝不旁顾。
灯光亮了约五分钟,航天器并没有下一步的猛烈动作,而是忽的沉寂下来,再没有光亮,也没有警报声了。
我立刻站起来,急步走向航天器那边,只跟苏伦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你自己小心,我去看看。”
刚才的情形,似乎是幻像魔发动了那架航天器,但却由于某种原因没有成功。走近舷梯之后,我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似乎四周的一切陡然变得一片死寂了,毫无生气更毫无暖意。
“怎么了?怎么会觉得这么冷?”我抱紧了胳膊,仍旧觉得寒意正从四面八方翻滚而来,自己像是站在一个巨大的冰窟里。
我走上舷梯,几乎是一步三跳地飞奔,不到一分钟内便靠近了舱门,侧耳听了听,里面毫无动静。
银色的金属舱门缝隙里竟然布满了乳白色的霜花,这个发现让我益发觉得困惑:“幻像魔说过,火星人喜欢越来越多的热量,但飞行器怎么可能结霜?”
我的手搭在那个银色的把手上,先是无声地旋转,再猛然一拉,门开了,一个人直跌出来,撞在我身上,然后“砰”的一声滚下舷梯,在地上滑出好远,不啻于丢下来了一大包冰块。
那正是缩成一团的幻像魔,现在佝偻着身子,一动不动,整个被冰块包裹着。舱门里边,到处都是透明的坚冰和寒霜,根本无法落足。隔着半透明的坚冰,我隐隐约约看到了后面的操控台、指示灯和十几把转椅。毫无疑问,那是航天器的操控中心,但现在却被突如其来的冰块包围着,根本无法使用。
无奈之下,我先撤下舷梯,轻轻扶起他。
他的身子已经僵硬了,连头盔都冻得拿不下来,只能保持着一个半坐的姿势。
“我的能量……我的能量全都消失了,怎么回事?地球人难道发现了……火星人的生存秘密?为什么没有能量了,是什么人抽取了我全部的能量,一点不剩地全部拿走了……是谁、谁、谁……”他努力地要站起来,但所有关节都被坚冰包裹着,比起被禁锢在水晶体里的时候更为糟糕。
“是阿尔法?”我立即反问。
既然阿尔法有驱使惰性气体化为水晶体的能力,自然也能制造出一个冰封世界,把幻像魔彻底困住。
“不是……不是他……他没有吸取火星人能量的方法……我要消失了,我真的要消失了,救我……救救我,给我能量……还给我能量……”他空有六只手臂,现在却一只都不能动,全部嵌在冰块里。
更为诡异的是,那些冰层的厚道正在增加,根本无须从空气里吸收水分,而是将火星人身体内部的液体一层一层地解析出来,然后凝固为冰。
几分钟前,他还是掌控大局、无所不能的统治者,现在却成了向我求救的弱者,这个变化来得实在是太离奇了。我回头望了一眼航天器上那扇敞开的小门,冰层正呈现出一种加速膨胀的态势,从门口溢出来之后,沿着舷梯向下发展,或许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满地都将铺满冰块,把这里变成一个冷冰冰的世界。
“到底怎么回事?能量消失会引起空间温度急剧下降,你有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合作——”就在此时,航天器的外壁上迅速出现了一层白霜,紧接着,白霜升级为薄冰,形成了一只壮观的巨大冰柱。
“能量是火星人的生命之源,没有……没有能量,任何星球都会被冰雪覆盖,我完了,你们也跟着完了……这里将是冰的世界……又一个巨大的冰川世纪将从这里开始……可是,我不想死,不想死……”他努力地摇着头,把脖子上的冰块抖碎,并且试图转动手臂,从冰块里挣脱出来。
目前情况下,我可以帮他打碎冰层,把他解放出来,但我必须考虑一下那样的后果。坚冰的严寒威胁与他造成的恐怖杀戮相比,我宁愿选择前者。
“救救……我……”他发现自己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只好艰难地转向我。
我缓缓地摇头:“除非你告诉我,哪一条是脱离这个空间的正确路线?”那么多洞口,根本没有时间和力气一一试探,并且冰块延展的速度如此之快,我和苏伦即使将内力发挥到最强,也总有真气枯竭之时。
“好,我告诉你,但是就算你能找到最正确的入口,通道中间……部分仍然有一个更为复杂的迷宫。我试过、很多聪明人也试过,根本无法通过,找到唯一的出口……”他艰难地转动脖子,望着苏伦站立的方位。
我拖着他的一只手臂,快速奔向苏伦,冰块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此刻,地面上也渐渐渗出了白霜,我浑身上下都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刺骨寒意。
“风哥哥,出口就在五角星的顶点位置,我们可以从那里离开。”苏伦皱着的眉头终于疏解开来。
“对……就是那里,带我一起……离开吧……”幻像魔越来越虚弱,他放弃了挣扎,脖子立刻被薄冰覆盖起来,“我不想死,不想死……”如果他停止开口说话,想必嘴也会很快被封住,永远都不能开口了。
“风哥哥,我们走?”苏伦转身,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彩。
我忽然有了一丝迟疑,谨慎地问:“苏伦,你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样吧?”那种光彩是不属于她的,像是另外一个人——藤迦所拥有的。记得在幽篁水郡里见到藤迦生命枯竭时的最后一幕里,她也是这样突然间神采飞扬,仿佛一下子窥见了生命的真谛一样。
“我?我很好,咱们走,不要再耽搁下去了。”苏伦的目光远眺向那个巨大的航天器。
现在,它从头到底都是白色的,被一层厚厚的坚冰包裹着。毫无疑问,它的内部也充满了膨胀力巨大的冰块,在里外力量夹击之下,航天器的金属外壁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似乎随时都会四分五裂开来。
“我在前面带路——”她将军用手表扣在手腕上,随即向着连接那洞口的滑道奔去。
我的心情陡然一沉,以苏伦的实战经验,绝不可能使用那么熟练的扣表带的技巧。这种表来自于瑞士钟表业的独特渠道,为了保证士兵们佩戴时绝不会松脱,所以采用了四层方向不同、技巧不同的尼龙搭扣,普通人戴表时至少会耗费半分钟时间。
在埃及沙漠时,藤迦手上就是戴着同样的一块表,我也曾亲眼看到她用一种简练而有效的手法对付这种难缠的表带,无论是脱下还是戴上,只需要两秒钟。
刚刚苏伦采用的戴表手法,与藤迦过去使用的一模一样。
“这一切能证明什么?”我忍不住头脑一阵发热,一种天塌地陷般的绝望涌上心头。如果苏伦仍旧不是原先的“苏伦”,而是另外一种灵魂的寄居体,这个连环噩梦岂不是又一次重新铺展开来。
“求求你……带我走吧,我发誓以后再不会伤害地球……人,我发誓……”禁锢幻像魔的冰块越来越大,渐渐有成为一个大冰球的趋势。
苏伦已经冲上滑道,手足并用,施展了一种极其高明的攀登手法向上爬去。这种“富士山攀爬技术”也是苏伦没有学习过的,据说是日本忍者绝不外传的秘技。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她都是“藤迦”,而不是“苏伦”。
“喀嚓——轰隆”两声巨响,就在我们身后,那架航天器被冰块撑裂为两半,左右倾倒,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引发了又一次剧烈的震颤。
第五部 能量之源 第七章 三百六十一立方迷宫
我不再犹豫,俯身抱起幻像魔,高举过头顶,追向苏伦。
带着这样一个一百多公斤的冰球逃命,或许是最不理智的,但我的想法却是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的秘密。假如那航天器彻底损坏的话,他就失去了最后的倚靠,成为我和苏伦的俘虏,自然会交待我们需要的资料。
能够活捉一个火星人,对于人类研究外太空生命的科学进程,将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收获。更重要的是,日本“海底神墓”的秘密还要从幻像魔身上解开,大哥到过那个神秘的海底世界,之后去了哪里呢?一刹那间,我想到了很多有用的线索,才会多费一番力气,带这个冰球一起逃出去。
苏伦已经到达了滑道尽头,仰面向上看,立即回头大叫:“风哥哥,丢下那冰球吧,这里有一面峭壁,高度大约在十米以上。带着他,咱们肯定无法逃出去,情况又如此危急,你看——”
她向后面指着,我早就感觉到了浓重的寒意正在风起云涌而来。
“他很重要,要靠他解开‘海底神墓’的秘密。”我没有时间细说,只是果断地做了决定。从这个空气里逃走固然重要,我们肩上负担着的其它使命也相当重要,如果希望做到最好,就要承担更多的危险。
苏伦叹了口气,不再坚持,腾身一跃,施展“壁虎游墙功”缓慢地向上爬去。
我把冰球放在脚下,暂时休息一下。幻像魔全身都被封在冰块里,这种可以自己加速膨胀的冰块非常奇怪,竟然如同一个被吹胀了的气球,体积正在无限增大。如果是普通人遭到这样的困境,只怕早就停止呼吸了,我只能寄希望于火星人的命脉够长,可以长时间停止呼吸而不会窒息。
滑道底下的世界正在被冰层迅速覆盖着,冰块犹如春天的水莲,增速越来越快,并且迅速上涨着。换句话说,此时的情景,好像是溺水的房子,水位越来越高涨,让人感到一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只不过,现在逼近的不是流水,而是青色的坚冰。
等到苏伦攀上峭壁,冰层已经覆盖住了倾倒碎裂的航天器,在我眼前呈现出一大片白茫茫的冰原。
“风哥哥,我已经在石壁上凿了几个可以搭手附足的小坑,你把冰块敲碎,背他上来,可以吗?”苏伦在顶上招呼我,我们手边没有任何可供悬吊的工具,否则一根十几米长的救生绳就完全能解决问题了。
我看着脚下的冰球,假如没有其它办法的话,就只能按照苏伦说的去做了。一边凿冰救他,还得一边提防他在苏醒后的反扑,“农夫与蛇”的故事反复听了几百遍,我不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哗”的一声,滑道下的冰层陡然裂开,白花花的碎冰漫天飞舞着,那个明明已经断气的年轻人一跃而起,奔向我脚下的滑道。他的速度快得如同一只灵狐,真是看不出,身体健硕如斯的一个男人施展起轻功来,绝对是江湖一流。
“苏伦小心,那个死人已经复活——”我只来得及出声提醒顶上的苏伦,年轻人已然从我身边飘过,膝盖上安了弹簧一样,拔地高飞,在苏伦的惊呼声里,迅速逃远。直到此刻,他浑身抖落下的冰碴,才稀里哗啦地从崖顶跌落下来。
“苏伦,你没受伤吧?”那是我最关切的问题。
苏伦应声回答:“还好,他怎么会突然复活了,轻功快如鬼魅,一直奔向前方的甬道。风哥哥,难道他也懂得撤退的道路?你快上来,咱们马上跟过去。”
年轻人的确死了,在我检查他的身体时,根本没发现任何生命还存在的迹象。所以,我怀疑是某个灵魂借用了他的身体。
“难道是幻像魔?”我冷冷地凝视着冰球。
幻像魔躲在冰块里,用力蜷缩着身子,眼睛半开半闭,看不出是醒着还是睡着。假如我的担心成为现实,外面“亚洲齿轮”里的人又要倒霉了。
“喀啦、咔嚓”两声响,我脚下的滑道骤然断裂迸碎成三节,禁锢幻像魔的冰球立刻向下跌落,一直砸向冰原。幸好,在脚底踏空的同时,我发动内力,吸住了石壁。可惜,冰球却一下子跌了进去,瞬间便与冰原融为一体。
“风哥哥快上来,悬崖上也开始结冰了。”苏伦提醒了我,连续倒手爬升了五次,再一个鹞子翻身,已经站到了崖顶。在我身后的长方形甬道里,已然出现了薄冰,接着薄冰变厚,直漫上来。
“始终还是没能把他带上来,苏伦,我总觉得,通过幻像魔的思想,我们能揭开‘海底神墓’的秘密,这一下,只能从头开始了。”
我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假如脚下的空间里充满的不是冰而是水的话,我说不定会一个猛子扎下去,费尽心里把幻像魔打捞上来。
“可是,他已经死了。对于任何生物来说,能量就是一切,我猜想这个空间之所以会发生冰封异变,大概就是因为他的死亡引起的。风哥哥,我们赶紧撤出去吧,刚刚逃出去的那个士兵很不对劲,千万不要给‘亚洲齿轮’那边的人带来麻烦。”
苏伦紧皱着眉,牵着我的袖子离开悬崖,沿着一条灰色的甬道前进。
在我们的头顶几十米高的地方,仍旧有青色的石壁掩盖下来,可以想像一下,我们始终是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新回到冠南五郎他们身边去。
甬道的地势一路向下,并且我们脚下的路越来越宽,并不像我想像的那样是斜行向上走向阿房宫的世界。
苏伦走势很急,看她的样子,只恨不得将轻功施展到极限,飞速奔向尽头。我们真的到了尽头,但却是一个巨大的灰色广场,挡住去路的是一幢高不见顶的巨型大厦。在两侧石壁的夹击约束下,大厦岿然屹立,正面布满了大小一致的窗口,每一个的尺寸都是两米见方。
这样的建筑若是出现在港岛街头、开罗市中心都不会令人太过讶异,但现在是在一座大山的腹地里。
环顾四周,这是唯一的去路,除非我们有飞鸟的翅膀,可以一飞冲天,越过高楼。
广场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满地青石和石缝里的黑色苔藓。大厦的外墙是石青色的,所有的窗口都呈现出一种诡异肃杀的沉寂冷漠,如同怪兽咧开的一张张大嘴。
“这就是幻像魔说过的迷宫,看来,要想顺利出去,还得费一番周折呢。”我不无担心地向身后望了望,生怕那些不断膨胀的冰块会一路追赶过来。
苏伦冷静地点数着窗口的个数,沉默了五分钟之久,才黯然长叹:“风哥哥,这是一个横竖各三百六十一个洞口的立体迷宫。假如正确的通道只有一条,我们能通过的概率差不多是几亿分之一。”
“我们没有退路。”我只是在冷静地阐述事实。
“对,没有退路。风哥哥,你能完全相信我吗?这一次,我来带路,你跟在后面,好不好?”她笑起来,虽然满脸疲倦,但依然保持斗志,绝不流露出懈怠沮丧的表情。
“苏伦,我相信你,就由你来带路。”我特别加重了“苏伦”这两个字的份量。
“好,我们走吧。”她站起身,笔直地前行。
我们并排着穿过空旷的广场,进入了靠近右边的一个洞口。洞口的前、左、右方向各有一扇半米宽的小门,只能容人侧着身子挤进去。苏伦仍旧向前走,连续过了七八道门,忽然转向右侧,登上了一架小小的石阶,进入第二层的一个房间里。
我们的身边和脚下全部都是石头,无处不在散发着浸人皮肤的寒意。苏伦脚步加快,连续上了三楼、四楼、五楼,接着又向前直行。她手里并没有什么图纸之类的帮助工具,只是在凭着记忆和感觉迅速穿行于石室里。
藤迦从“海神铭牌”里也参悟到了一个奇妙的立方体,那是一座纵横各三百六十一个通道的迷宫,与眼前的建筑物何其相似?我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揭穿“苏伦”的真实身份,张了好几次口,却被她的自言自语打断。
当我们走到第十楼之上时,苏伦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并且好几次碰到了死胡同,根本走不通。
“苏伦,你……感觉好吗?”我去牵她的手,干冷的指尖像是浸在冰水里。
“还好,只是有记忆力枯竭的感觉。风哥哥,我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她靠着一个墙角,慢慢盘膝打坐。借着地面上反映出的微光,我看见她的脸惨白如纸,唇紧咬着,鼻翼不停地扇动着。
“这个迷宫的构造法则,是最大限度地延展穿越者需要走过的路,几乎所有的房间都要历经一遍。接下来,我需要你背我前进,以节省自己的体力,而且,还要你百分之百地相信我。”
她闭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变成了蜡黄色。
“你相信我吗?”她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相信你,苏伦。”我回望她,希望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假如她是“藤迦”,又能带给我什么?无论如何,既然已经进入迷宫,就要耐着性子走下去,直到有一个或对或错的结果再说。
“谢谢。”她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背我。”
她说的话越来越简短,中气虚弱之极。
我弯腰背起她,在她的手势指引下,缓慢地前进。她的身体变得很轻,柔软得像最纤薄的羽毛,令我感觉这是在一场古怪的梦里。
脚下的路越来越滑,渐渐泛起了白霜,寒冷的感觉更是与时俱增。有一段路,是反复沿阶梯向下的,每走一层,都坠入更深更冷的黑暗中,如同要一直走下十八层地狱去似的。
“相信我。”她在我背上垂着头,脸贴在我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