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骛在心底疯狂地质问着自己。
而且,为什么忽然就跳到了谈恋爱这件事情上。
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拼命分析着自己那复杂而奇怪的心绪。
只要这么一想,已经困扰了他许多天的所有问题,全部迎刃而解。
为什么会想要拼命亲吻对方苍白的嘴唇?
为什么总是无时无刻想要与对方贴在一起?
为什么自己会因为对方那种疏离警惕故作友好的态度而暴躁不已。
为什么想要让对方开心?
为什么想要尽一切可能保护对方的安全?
为什么想要独占对方?
……
也就是刚才那一瞬间,在灵光乍现中,齐骛惊恐地发现自己确实……确实就是想谈恋爱了。
跟谢希书谈恋爱。
偏偏就是在他找到答案的同一时刻,他已经当着谢希书的面,把那句话说出了口。
齐骛意识到,自己甚至都没有为此做些最基础的准备:要知道当初那些跟着他混的傻逼二愣子们,追女孩时好歹还晓得提前送几个月奶茶,告白时还会知道带把玫瑰花。
可他,在这之前只给了谢希书一盒橙汁。
哦,还给对方手里塞了一把刀让人剁了自己的触须,凭着该行为成功把面前的哭包吓得再次飙出了眼泪。
……
【靠——】
在齐骛注意到之前,他身上的裂口已经不自觉地绽裂开来,露出了好几根紧绷而微微颤的触手。
他那原本就脆弱的人类形态因此看上去多少有些可怖,尽管的纯粹就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怪物新生的器官在没有拟态的情况下能够更加敏锐地捕捉到“猎物”的细微气息,并且以此判断出对方的状态。
谢希书盯着齐骛看了起码半分钟。
齐骛注意到谢希书最开始的体温明显有所升高,耳朵也开始微微发红(他的心跳因此而进一步开始挑战生理极限),但很快,少年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散发出来的气味中也染上了清苦的涩意。
“……你出问题了。”
谢希书喃喃道。
“所以你才会……才会喜欢我。”
少年的声音沙哑而低弱,听上去更像是某种惊恐之下的喃喃自语。
齐骛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他的瞳孔瞬间缩成了一条细线。
“放屁。”
他说。
“喜欢你不正常的吗,我哪有什么问——”
谢希书有些生硬地打断了他。
“你听到我之前说的吗?”
齐骛的喉头一哽,整个人不自觉绷紧了背脊。
谢希书之前说的什么来着?
齐骛当然不敢在这当头承认,当时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无比亢奋的状态,以至于压根没顾得上谢希书的话语。
面对少年无比惶恐的神色,齐骛开始绞尽脑汁地回想。
好不容易,他才在记忆的回溯中,捞回了谢希书当时的那句话——
【 “我不是害怕你,我是害怕我自己,我怀疑我能吸引怪物。”】
*
这下轮到齐骛表情微妙了。
“这算什么?”
男生的声音有些粗。
“这事不是我们早就知道了吗?你是未感染者,是活人,那电影里游戏里都演麻了,反正你这种人,但凡是只丧尸怪物谁都想来上一口——”
停了一下后,齐骛眼神微微有些飘。
“那不是挺正常的……”
谢希书的呼吸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重了一些。
“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在今天之前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将那可怕的猜测告诉给另外一个人知道。
“我做过一个梦……”
然后,谢希书将自己梦见看到的景象,一字一句全部告诉给了齐骛。
“……其实我本来也不想相信这些,但是,但是这几天我越想就越是害怕。你可能不知道,我妈之前的工作便是研究病毒。”
“嗯。”
“我妈她之前一直都在一家公立病毒防控中心上班,可是后来,她便被开除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谢希书才刚刚小学毕业。
母亲被开除之后,家里的气氛阴郁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一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那段灰暗压抑的时期。
作为一个敏感的小孩,谢希书几乎是本能地开始关注起自己母亲的一举一动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被号称铁饭碗的工作单位开除,只知道之前一直会来家里聚餐的叔叔阿姨都没有再出现。
“后来有一天,我半夜听到了家里有人似乎在吵架,所以我爬了起来,开了一条门缝,往客厅看。才发现三更半夜妈妈之前的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却来到了家里,和妈妈正在压低嗓音跟他吵架,我还从来没有见到妈妈那么暴躁愤怒过。”
“那个阿姨也从来没有那么凶过……她一直在骂我妈在玩火,说我妈被我爸带坏了,已经疯了,所以才会落到被开除的下场。”
“她还说,我妈如今离开研究单位才是一件好事。当时我妈的表情,怎么说……我当时差点以为,她会直接拿起水果刀就把那个阿姨给杀了。”
“幸好最后我妈并没有动手,那个阿姨也摔门而去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妈后来发现了我,把我狠狠地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