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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2n4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秽宴 > 第216章
    结果一迈腿,他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软了,软到连农家院落的门槛几乎都要迈不过去,抬腿的功夫他整个人差点直接摔到地上。

    而这时那鬼已经摇摇晃晃地朝着他的方向靠了过来。

    隔得近了,甘棠甚至能嗅到鬼影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之气。

    “唔——”

    甘棠吓得眼泪都在眼眶里直打转,偏偏就在这时候,他听到鬼影内侧,幽幽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你跑到哪里去了?!”

    ……是外婆的声音。

    甘棠缓缓地转过了头,冷静下来再看才发现自己看到的鬼影,不过是一张雕琢简陋,甚至连着色都格外拙劣的面具。

    而戴着面具的人,正是自己的外婆。

    *

    外婆从村长家回家,却发现本应该乖乖在家玩手机的外孙早已不见踪影,灶台上流的午饭也压根就没有动过。村里所有人都没见着那个细皮嫩肉,啥都不懂得城里细崽。

    唯有一个人说好像是看到甘棠一个人往村后头的龙王潭过去了。

    “……崽也!你就吓死我算了……那里水看着清,里头不知道有多深!放二十年前,那巴掌大的地方,每年都要淹死好几个,尸体下去了,捞都捞不起来!”

    外婆脱了面具,隔着衣服把甘棠全身上下都捏了一遍,好像这样才能确定甘棠不是幻影。

    甘棠能看出来,外婆其实气得不轻。

    然而,刚才那会儿甘棠被外婆吓得太惨了,到头来外婆是气不得骂不得,最后只能是不痛不痒的念叨了几句。

    甘棠蜷缩着身子窝在硬邦邦的桐木椅子上,其实脸色和唇色一直到现在没有恢复血色,可眼睛却止不住滴溜溜地转。

    “……我也不是一个人,我跟于槐哥在一起。”

    甘棠嘟囔了两句,然后目光凝在了院子角落水龙头旁搁着的木盆上。

    那盆子里放着一只公鸡,头软哒哒耷拉着,已经被割了喉咙。另外还有一口大瓷碗碗里红红红的,正是已经微微有些凝固的鸡血。

    再往旁边则是外婆之前戴着的面具,面具的舌头和其他好几处地方都浸了鸡血。

    而甘棠之前嗅到的血腥味正是鸡血的味道。

    面具涂鸡血,这做法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甘棠好奇到百爪挠心,想问,但想到外婆之前的态度又有一些不敢问。

    见甘棠一直在瞟面具,老人不动声色把面具往远处挪了挪。

    “……你张二叔那头到时候要用。鸡血煞气大,用在面具上好辟邪。”

    外婆含糊其辞地说道。

    辟邪?是葬礼上要辟邪?还是……“借肉”时要辟邪?

    甘棠其实在看到鸡血后,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回家时听见的各家各户的动静。很显然在今天杀鸡辟邪的人也不止他们这一家。只差一点甘棠就要脱口而出,可在他开口之前,外婆已经猛然间凑到了他的面前。

    老人微微俯身,伸手搭在了甘棠的肩膀上,浑浊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让人看不懂也琢磨不透的光。

    “糖糖,外婆知道,你其实是最听话的。这几天外面真的乱,崽崽就听外婆的话,不要乱跑,乖乖待在家里好不好?”

    老人仿佛已经忘记了面前的外孙其实都快到可以高考的年纪了,说起话来时倒还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甘棠咽了口唾沫,讷讷地应了。

    外婆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松开了他。

    甘棠隐约感觉到,其实外婆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犹豫再三,老人始终没再开口。

    没过多久他们家的院子再一次被敲响了,细娭毑探头进来,看上去比白天还要慌张。

    大概是碍于甘棠在一旁,细娭毑这回特意用了非常老的土话,说的也又快又急,就算甘棠竭尽全力竖着耳朵去偷听,也只能勉强听出一些类似于“不够软”“不能破皮,所以不晓得怎么搞”之类的只言片语。

    外婆倒是一直凝神听着,表情没什么变化,也没怎么吭声。

    只是从怀里掏出了土烟,又点了一根抽起来。

    甘棠在一边看着,立刻就意识到,外婆现在的心情大概是很不好。

    所以当外婆打了声招呼再次离开家时,他也当真是乖乖听话,没敢再离开自家院落半步。

    没网,没手机,没游戏的夏日漫长到令人窒息。

    甘棠慢吞吞重新躺回了并不怎么舒服的床上,只能看着窗外明亮的天发着呆。

    不知不觉间。他又闭上了眼。

    结果又梦见了岑梓白。

    梦里他还是因为一点儿小小的不舒服就翘了晚自习,提前回了寝室。

    无论如今的甘棠是怎么在梦里尖叫着抗拒着……

    梦中的他,还是跟现实一样,毫无戒心地推开了寝室大门。

    然后,便一眼看见了那个伏趴他的床上,不知廉耻地用他的睡衣打飞机的人。

    甘棠还记得,当时因为那场面实在是太过于具有冲击力,以至于完全僵住了。

    甚至还傻傻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在干什么?”

    男生远比同龄人更加高大精壮的身体,也在他开口的同时颤抖了起来。

    然后,他便一点点转过头,望向门口的甘棠。

    明明是朝夕相处的室友兼死党,可熟悉到极点的面孔,在那一刻看上去却陌生到了极点,好像是被鬼上了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