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极品老太：你你还有你跪下！��


 第1章 极品赵老太和热乎的金手指

    “都三天了，娘还没消气，都怪老六和他媳妇儿。”
    “是啊，好好地说什么分家，娘心里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等会儿我先去上工，你在家里照顾好娘。”
    “晓得了。”
    天光微明时分，几个蚂蚁窝一样的茅草盖的石头房里陆陆续续钻出几个人。
    农村人早饭一般不上桌，站在灶台边，几碗红薯稀饭就吸溜下肚了。
    不过平时厨房门口好歹还有人说话，今天却是一片寂静。
    这样的安静已经持续三天了。
    三天前，赵家老六的媳妇儿一句要分家，直接石破天惊，把赵家老太太给气厥过去了。
    三天来，赵元双和老婆李晓娥从一开始的慌乱到后面的沉默，此刻面对老大和其他人的目光，宛如鹌鹑一样缩着脖子。
    老大赵元文看这夫妻两个低着头闷不吭声的吃饭，就气不打一处来。
    娘在床上躺了三天，始作俑者的老六两口子屁都没放一个！
    “砰——”
    赵元文重重的把碗磕在了灶台边，路过这两口子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一眼。
    “娘，俺们出工去了，你在家好好地，有啥事就使唤人。”
    站在大屋主卧的窗台外，赵元文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声，这才出门。
    家里的男人女人陆陆续续上工干活，留下来的老大媳妇儿一边坐在门口洗碗，一边看着大屋主卧的窗口。
    也不知道老太太这次要怎么收拾老六家的。
    一想到自家婆婆的彪悍程度，老大媳妇儿王小草愣是替老六两口子捏了一把汗。
    分家，老六家的可真敢说啊。
    公公去的早，老赵家家里家外都是她婆婆一把抓，说一不二，家里的粮食和钱都在婆婆手里把着，她都当奶奶了，大房里也还是什么家底都没有。
    但是要说分家，王小草不是没有想过，不过那也只敢在梦里想想。
    满大队谁不知道她婆婆的厉害。
    敢在她面前提分家，那就擎等着吧。
    这次婆婆估计是真气得不轻，不然早就收拾老六两口子了，怎么会这么安静地在床上躺三天。
    大屋卧室里
    祁红豆清楚地听见了屋外面的动静，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疼。
    她掀开身上盖着的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被子，起身的时候，身下垫着稻草的床铺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阳光驱赶走黑暗，这个黑洞洞的房间也逐渐亮堂起来。
    祁红豆扶着床下地，穿上黑色的老布鞋，眼前一阵阵泛黑。
    赵老太太年纪大了，给赵家一共生了十一个孩子，夭折了两个，但是就算这样拉扯九个孩子长大也不容易，这具身体早就磨损的不成样子了。
    虽然祁红豆觉得自己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穿成了个六旬老太，赔本赔大了，以至于求生意志并不那么强烈。
    但是硬生生在床上躺三天，不是祁红豆想要饿死自己，而是身体情况真的不允许她起床活动。
    好不容易过三天缓过来了，祁红豆也放弃饿死自己早死早超生的想法了。
    虽然坑爹，但是能活着有什么不好呢？
    不是祁红豆不挑食，而是在穿过来之前，她刚刚确诊了胃癌晚期，时日无多了。
    22岁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却已经走到了尽头，让人心生绝望。
    而在这个当口，她随手打开的一本小说里的极品一家子的更是把她气的心疼。
    于是她怒打三千字评论，正准备一口气发出去的时候，却被提示评论内容违规，给屏蔽了！
    一口老血梗在祁红豆的心口，还没怎么着呢，她就穿越了。
    不巧，正好穿成了那极品一家子里的绝世极品老太，也就是赵老太。
    “嗡——”
    就在祁红豆决定用赵老太的身份好好活下去的时候，她的面前突兀的出现了一块淡蓝色的面板。
    她瞪大眼睛去看上面的文字，看完之后忍不住心潮澎湃。
    原来被极品一家人气得不轻的读者不止她一个，鉴于读者看完之后的怨念越积越多，所以自动生成了修改版本。
    而她就是被随机选来的进行版本内测修改的第一人。
    作为回报，她在这个世界每活一天，她在原本世界里的寿命就会增加一天，无视癌症威胁。
    如果她能在这个世界活二十年，回到原本世界之后她就能多二十年的寿命。
    而且因为是版本内测，她还被随机赠予了一个金手指。
    至于为什么前面三天都没有出现这个面板，那是因为之前她并没有好好活着的这个念头，所以无法激发这个面板。
    “那我昨天要是就死了呢？”
    祁红豆觉得这个破面板黑心。
    对面板来说她一个癌症患者，不管是变成赵老太死了还是在现实世界等死，反正就是一个死字。
    但是她呢？却要承受两次死亡。
    不过整个面板也没投诉按钮，只有冷冰冰的文字，祁红豆也只能骂骂咧咧几句之后，点开了面板上的金手指大礼包。
    一个五彩斑斓的界面出现在她的视线。
    “咦？”
    祁红豆的眼睛亮了起来。
    晌午时分，干活的人陆陆续续从田间离开往家里赶。
    家里的饭菜已经做好了。
    老大赵元文瞅了一眼大屋，粗黑的面庞露出一丝愁绪。
    老六赵元双见到他大哥堵在大门口，就低着头贴着门框进去了。
    王小草端着一碗饭，上面两块腊肉油滋滋的发亮。
    赵家几个孩子看着都流口水了。
    不过王小草却是径直端着碗走到了正房门口。
    “娘，俺给你送饭来了。”
    说着王小草就去推门。
    不过还不等王小草的手碰到木门，门就打开了。
    “娘！”
    “娘！”
    蹲在大门口的赵元文和王小草齐齐出声，其他人就跟着看了过来。
    “娘，你起来了！”
    “奶奶——”
    那么多人一起开口，跟一群鸭子一样吵得人耳朵疼。
    祁红豆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要命，这时代的人怎么这么能生啊！
    “娘，你没事吧。”
    话音落下，祁红豆的手臂就被一个人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了。
    问话的是老大赵元文，扶着她的却是老小赵爱民。
    老大48，老小20，兄弟两个不止差着年龄，瞧着都差辈了。
    “老九你啥时候回来的？”
    老大有些诧异。
    “我不回来还不知道咱娘要被儿媳妇欺负死呢，是吧，六哥？”
    赵爱民阴阳怪气道。
    面对弟弟的阴阳，赵元双恨不得把头缩到肚子里装死。
    而赵元双的老婆李晓娥看到老太太精神不错的样子，忍不住嘟囔出声，“......就知道是装病。”
    “六嫂，你嘀咕什么呢？大点声，大家一起听啊。”
    李晓娥白眼一翻，这个小叔子整天游手好闲，四处闲逛，工分不挣，家里的活也不干，就是个吃白饭的二流子，有什么资格说她！
    “我还能说什么，娘快吃饭吧，大家干一天活了，肚子都空着呢。”
    “原来六嫂还想着吃家里这口饭啊，我以为六嫂早就想要砸锅另起炉灶了，是吧，六哥？”
    赵爱民贱兮兮的拖长音节，逼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不吭声的赵元双。
    一屋子人看戏的看戏，动小小心思的动小心思，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
    一群糟心玩意儿。
    “爱民，不管怎么说，你六哥都是你哥，你这么说话，也太瞧不起人了！好歹我们也是你哥哥嫂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李晓娥叉腰。
    “说什么话，我要不是今天回来，还不知道我六哥六嫂这么能耐，把咱娘都气厥过去了。”
    小叔子和嫂子吵起来，传出去都不像样子，也就是赵家一家人都习以为常。
    赵爱民和李晓娥都不是省油的灯。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能吵一个小时不带喝水的。
    祁红豆的看着两人越吵越激烈，直到李晓娥再次说出了分家两个字后，她拿起桌子上的缺口破粗碗朝着地上猛的一摔，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分家！”
    祁红豆拉着脸，指着赵元双和李晓娥。
    “你们两个有什么资格要分家，你们两个往家里交过一分钱？”
    “赵元双你前年摔断腿，四十六块的医药费是谁掏的？”
    “李晓娥你进门，娘家狮子大开口要六十六块，不给钱就把你嫁给锯木头那家的老瘸子，是谁哭着求我给的钱？”
    “你们两口子三个孩子，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给你们带大，又花了多少钱？你们给过老娘什么好东西？”
    “就算要分家，也是老娘分，你们两个白眼狼有什么资格提？”
    祁红豆唾沫横飞，骂人毫不嘴软。
    无他，眼前这对夫妻，就是她看的那本年代文里女配角的极品爹妈，当然，她现在这个身份就是女配角的极品奶奶。
    不过她也不能骂自己不是。
    所以就对着这两个狂骂。
    大儿媳王小草听着婆婆中气十足的的怒骂声，在觉得腿软的同时，心里面还有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
    婆婆这三天躺下来好像是恢复了不少啊。
    其他人心思各异，祁红豆骂人的时候，压根没人敢来劝。
    这也是赵老太太的极品能力深入人心的成果。
    骂爽了之后，祁红豆一屁股在长条凳上坐下，用假装气哆嗦的手点了点老六夫妻两个，气吞山河的来了一句，“你们想分家，好啊，那就分家！”

 第2章 儿子不值钱

    从老太太的嘴里听到分家两个字。
    低着头的赵元双眼里闪过一抹亮光，而李晓娥则是两眼冒精光。
    祁红豆看得清清楚楚。
    赵爱民一脸错愕，“娘？”老娘被六哥气糊涂了？
    祁红豆这时候没工夫搭理他，一巴掌拍过去，瞬间消音。
    最宠爱的老幺都这个待遇，其他人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吭声了。
    “要说分家，你们一家就直接分出去，今天就去找你叔爷过来做个见证。”
    “娘——”
    一直保持的沉默赵元双抬头看向祁红豆，眼里看起来有泪光的样子。
    祁红豆冷笑，老六这个阴货，装样子倒是很像那么回事。
    要么说咬人的狗不叫唤呢。
    “你摆出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赶出家门的呢，我还没死，别急着嚎丧。”
    “娘，我没有这个意思。”
    “都要分家了别整这一套，我问你，这分家，是你们两口子的意愿是不是？”
    赵元双再次垂下头，好似羞愧。
    李晓娥：“娘，你要给俺俩分多少钱？”
    还分钱，做梦！
    祁红豆冷笑，“分钱是肯定要分的——”
    不等李晓娥咧嘴笑出声，祁红豆接着开口，“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把账算一算。”
    赵老太太人是极品不错，但是作为寡妇能拉扯九个孩子长大，成家，那私底下是有自己的算账本的。
    “什么账？”李晓娥莫名。
    赵元双的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
    “算算我这些年给你们一家花了多少钱，再算算你们要给我多少养老钱，是按月给按年给，还是......一次性结清。”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元双傻眼了，什么叫做一次性结清楚，娘是不要他这个儿子了吗？
    祁红豆无动于衷，点头，“对，我张代荷别的不说，儿子有五个，少你一个不少，你既然这么想要分家，干脆一次性结清，我就当以后没你这个儿子!”
    “总不能养儿一辈子养出仇来，这是你们一家的账本，自己看看吧。”
    祁红豆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废纸装订的巴掌大的小本子甩到老六夫妻跟前。
    然后接着开口，“你们老娘我今年65,就算我还能活十五年，每月你给我五块养老钱，五十斤粮食，你有没有意见？”
    这——
    赵元双这会儿是真的哑巴了。
    他媳妇说了分家之后，他能想到老娘撒泼打滚又哭又闹的样子，但是地绝没有想到老太太跟他来这一招！
    他们是藏了一点私房钱，但是十五年九百块，他们哪里有九百块啊！
    还有粮食，还有账本！
    这完全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晓娥不认字，捡起地上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她眼晕。
    要不说赵老太太是个本事人呢，她小时候可没有上过学，认字还是嫁人生孩子之后开始的。
    这几十年下来，居然已经比人家初中生认识的字不差什么了。
    一般人哪里有这个能耐认字写字，起码李晓娥是绝对没有这个耐心和脑子的。
    做坏人也是要用脑子的，赵老太太能雷打不动几十年如一日拿捏赵家上上下下一辈子，绝对是有本事的。
    这不，这个记账册一出，旁边站着的几个儿子儿媳妇都忍不住心头一跳。
    “娘，哪里有跟亲儿子算这些的，这不是太见外了吗？”
    李晓娥看不懂，扯着嗓子叫唤，“好歹娃儿他爹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这么算，不是寒了他的心吗？”
    “再说了，知道您心疼大伯小叔子，我们也不要多少，家里分我们个一两百块，我们另盖个房子，以后逢年过节，还来老宅，热热闹闹的，多好。”
    李晓娥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我和娃儿他爹都是要做爷爷奶奶的人了，还不分家，不是叫人戳你脊梁骨吗？”
    李晓娥是有脑子的，但是不多。
    祁红豆冷眼看着她抹眼泪，“我说了，儿子少一个无所谓，没了他赵元双，我还有四个儿子。”
    这话一出，赵元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你这是剜儿子的心啊！”
    站在祁红豆身后的赵爱民眼皮一跳，他六哥这是豁出去了啊。
    “你们夫妻两个别哭鸡尿嚎的，老娘我还没死呢，就问你们，分家后我的养老钱给不给？”
    李晓娥杀鸡抹脖子一样跟着跪下，“娘，我们哪里有钱啊。”
    “哎呦六嫂，分家是你们要分的，现在寒了娘的心，说到养老钱就装死哭穷是不是？”
    赵爱民自己是个混不吝，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他敢开口了。
    就连老大都被他娘的阵势给吓到了。
    闹成这样，要么光棍一条干到底，要么及时认怂，再不提分家。
    这年月，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吃饭的。
    原本打算分家把老太太手里的钱扣一点出来，他们的日子能好点，但是看老太太这样别说从手里拿钱了，不从他们藏钱的老鼠洞里扣一点就不错了。
    心念闪过，赵元双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娘，都是我糊涂了，是我们错了，不分家，我们一辈子都陪着娘。”
    “娃儿他爹，怎么就不分——”
    “你闭嘴！学农娘糊涂了，娘你别跟她见识。”
    祁红豆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自己的‘好儿子’忏悔，“想好了，不分家了？”
    “不分不分，娘还在呢，怎么能分家呢！”
    “哼！”
    祁红豆把赵元双递过来的册子收到口袋里，粗糙干瘦的手指刮到了粗布口袋的一头丝线，带下来更长一条。
    “看我干什么，下午不用干活了？吃饭！”
    祁红豆坐在主位，一声令下，其他人都跟孙子一样找到位置坐下。
    “娘，饭。”
    祁红豆看着王小草端来的掺着白米的一碗饭以及碗上酸菜中的两片自带光环的腊肉。
    薄薄的肉片两指宽，在油脂的浸润下，几乎透明。
    周围依稀响起一些咽口水的声音。
    旁边的赵爱民已经把筷子伸过来了。
    不等他夹起肉，祁红豆就一筷子敲在了他的手背。
    “嗷!”
    赵爱民惨叫一声，“娘，你干啥啊！”
    作为家里备受宠爱的老幺，老太太碗里的就等于是他碗里的，不管是赵爱民还是家里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
    所以这冷不丁的让赵爱民挨了一下，其他人也都很惊讶。
    看来娘/婆婆今天被老六两口气得的不轻啊。
    “娘，我要吃肉。”
    “你老娘不只有肉还有血，你要不要喝？”
    祁红豆直接把肉夹起吃掉，桌子上就一盘酸豆角，一盆炒杂菜，其他人碗里的就是一些杂粮豆子和地瓜掺着一些碎米的‘干饭’，一点荤腥也不见。
    眼睁睁看着老太太把两块肉都吃了，赵爱民肉渣都没轮到，众人顿时心思各异。
    赵爱民跟着咽口水，老太太不会是被六哥两口子气糊涂了吧，他可是老太太最爱的小儿子啊！
    糊涂不了，祁红豆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桌子上这一大家子。
    赵家这群极品，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好玩意儿。
    就赵爱民这个二流子便宜儿子，还要她‘宝贝’？想屁吃！
    蹲在门外走廊上扒拉豆饭的干瘦少女机械的嚼饭，对屋子里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她只知道爹娘想要分家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不成功，以后肯定还会找机会的。
    但不管是分家还是不分家，对她来说都没区别。
    不管是奶奶还是爸妈，谁都没把她当个人。
    她今年14岁，开年的时候，李晓娥就已经在给她相看人家了，迫不及待想要把她卖个好价钱。
    用李晓娥的话来说，就是好歹也是上过小学的，彩礼肯定少不了。
    中午一场风波散去，王小草开始收拾碗筷洗洗刷刷。
    家里几个小孩在门口玩了一会儿之后就跑到更远处去了。
    一下子清净不少。
    祁红豆作为赵家唯一一个可以正大光明不干活的人，十分坦然地在门口吹了会自然风。
    赵家大屋的前门后门一起开着，炎热的午后也有着缕缕穿堂风，别样舒适。
    而且赵家大门口不远处还有个小池塘，池塘边是一排粗壮的槐花树，绿树成荫，微风中都带着绿叶清新的味道。
    祁红豆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浑身老骨头都在噼啪作响。
    吹了会风，她慢悠悠地回到房间里，打开除了她没有人能看得见的面板，只见左上角显示着金光闪闪的【幸福小镇】几个字。
    是的，这就是她的金手指了。
    一款田园小游戏，此刻上面有很多灰色的图标，例如【平安小酒馆】【猫猫裁缝铺】【幸福烧烤摊】【市政厅】【游乐园】......等等。
    这是她以前玩的小游戏，一直玩到了满级。
    所有图标显示的都是最高级别。
    但是这个游戏以前只能在手机上玩，现在她可以真人进去消费体验了！
    不过眼下她能用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众多灰色图标中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便民医院】。
    要不是上午去便民医院接受了NPC主治医师的治疗，她中午也没可能那么中气十足怼人。
    不过那治疗也只是临时的，想要让身体好起来，还要持续不断的治疗。
    这身体看着没大问题，但是可有一身的毛病。
    农村人一般除非大病重病去医院，平时最多就去村里赤脚大夫那里找点药吃，哪里能去医院那么高大上的地方。
    就算是赵家的钱都在赵老太太的手里捏着，老太太也不可能这么花钱给自己看病的。
    好在还有金手指，省了祁红豆不少事。
    不过糟心的是，剩余图标开放是不定时且随机的，也就是说，下一个图标什么时候开放，什么时候开放，她都不知道。
    糟心。
    祁红豆打量着自己的房间，自己的破木床烂被褥，还有泥草墙面掉渣渣的房子，闭了闭眼，鼻端一股杂乱的臭味。
    虽然已经决定继续活着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在这里活个十来年
    真不是一般糟心啊。

 第3章 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老赵家的大屋主卧的确算是宽敞的，不然也不能把一大家子的粮食都堆在里面。
    靠着墙角堆着好几个大麻袋，里面不是豆子就是红薯干还有一些其他的食物，一个做了特殊标记的袋子里面装的是碎米。
    还有三四个大缸，里面放的是腌渍的酸菜豆角之类的咸菜。
    屋顶房梁上还吊着两个篮子，里面放的是腊肉咸鱼。
    床底下还有两个大木箱子，里面是一些衣裳和布料，全是赵老太太攒的。
    农村不像是城里每月定时发些票据，弄些布料可以说是十分艰难了。
    这会儿人们也是十分爱惜物资的，一件衣裳穿个十年八年绝对不是开玩笑。
    除了一张床，老太太的屋子里面堆放的不是食物就是物资，也正是因此，这房间里面气味才会如此‘美妙’。
    要不是【便民医院】的诊所里有病房可以休息，祁红豆现在就想要把这些东西收拾出去。
    “娘，你干啥呢？”
    赵爱民推门进就看到自己老娘站在屋里面不知道想什么。
    祁红豆撩起眼皮扫了一眼这个便宜小儿子。
    她有赵老太的全部记忆，在赵老太心里宝贝的不行的儿子，在她眼里就只有三个大字——吸血虫！
    这长得人模狗样的小儿子，从小偷鸡摸狗，打架闹事，勉强读了小学后死活不乐意读书，整天混日子。
    长到二十岁了，一件正经事没干过。
    “你干啥？”
    祁红豆今天心情不好，赵家人尽皆知，对着赵爱民，祁红豆也没什么好脸色。
    “娘，咋还生气呢，你要生气也生六哥六嫂的气嘛。”
    赵爱民走过来一把抱住祁红豆的手臂晃了晃。
    “有事说事。”
    准没憋好屁！
    祁红豆心里门清，不过既然她都来到这个世界变成赵老太了，不管是为了读者老爷的乳腺还是她的乳腺着想。
    想要作妖，门都没有！
    “娘，给我五块钱呗。”
    果然，赵爱民开口就是要钱，而且还要的理直气壮。
    可见平时没有少开小灶。
    “你要钱干啥？”
    祁红豆掰开赵爱民抱住自己手臂的手，耷拉着眼皮在床沿坐下。
    没办法，这屋子里面可没椅子。
    人老了身高都缩水，赵老太这时候身高绝对不足一米六，赵爱民好歹也是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目测身高一米七八左右，站着说话忒费劲，不如坐着。
    赵爱民跟在祁红豆身后滴溜溜转。
    “我想买双鞋，娘，你看我这鞋都穿好几年了，鞋底都磨薄了，走路都硌脚。”
    现实情况摆着，就算赵爱民受宠，赵老太给他经常开小灶，但是一双鞋还是不便宜的。
    就算是赵爱民也没有第二双鞋可以穿，多数时候在村里就是赤脚晃悠。
    也就是去镇上鬼混的时候他才穿鞋。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们这里买双草鞋三毛钱，厚底布鞋最贵的也不会超过两块钱。
    什么破鞋要五块？
    看到祁红豆质问的眼神，赵爱民丝毫不怵，他把脚上的鞋脱下来送到祁红豆跟前。
    “娘，你看啊，这鞋还怎么穿啊，就快只剩个面了，我都这么大了，不能连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吧？”
    “娘，你不心疼我了，给我买双鞋都不乐意。”
    “那镇上还有七八块的小皮鞋呢，我都没想着买，知道你攒钱不容易，我就受点委屈买个差不多的便宜的。”
    不愧是受宠的老幺，这小话一套一套的。
    都20岁的成年人了，撒娇那是信手拈来。
    祁红豆却不买账。
    家里光脚的多了，就算要买鞋，又凭什么给赵爱民买鞋。
    他给家里做过什么贡献？
    每天净在外面做二流子鬼混惹是生非！
    “一天天一个个就跟讨债鬼一样，就知道惦记着老娘手里的那点棺材本，五块钱买双鞋，你当老娘是瓜皮？’
    “娘，我又不是六哥，那么没良心，我以后会孝顺你的啊。”
    赵爱民猝不及防吃了个瘪，但是仍旧不死心。
    “五块钱你要是不乐意，那就少给点，四块，三块总可以了吧。”
    “滚蛋！”
    “你六哥是白眼狼，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长这么大，给我买过一根针没有？还指望你孝顺，指望你我都得喝西北风去！”
    祁红豆毫不留情的把赵爱民骂了一顿。
    坐在厨房门口洗衣服的王小草听着正房里小叔子被老婆婆骂的狗血淋头的声音，忍不住头皮发麻。
    虽然骂的不是自己，但是王小草听着就跟自己挨骂了差不多。
    婆婆这是气疯了啊，小叔子都骂了。
    里面的赵爱民被亲娘骂的狗血淋头，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站在门口吐气的赵爱民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真是见鬼了，老娘怎么这么大火气。
    刚才骂他一声接着一声，一开始他没往心里面去，后面骂着骂着，就有几分惊心动魄的味道了。
    好像自己真的是个一无是处只会吸血的白眼狼一样。
    思来想去，赵爱民觉得肯定还是六哥六嫂的缘故，自己是无辜被牵连的。
    算了，自己出去混几天，等老娘火气散了再说钱的事情。
    作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二流子，赵爱民对不回家这件事没有任何负担。
    反正以前赵老太从没说过他，甚至会主动塞钱关心他在外面吃亏。
    出门的时候，赵爱民刚好碰到赵玉秀背着一篮子猪草回来。
    见到小叔叔，赵玉秀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就进去了。
    “跟六哥一个德行。”
    赵爱民啧了一声，一脚踢开脚边的小土块，毫无负担的就走了。
    “大妈，我喂猪去了。”
    “哦，好。”
    看着那个瘦弱阴沉的女孩背着一筐猪草去了猪圈，王小草也没太多反应。
    她知道六叔家的老三过得受罪，但是家里那么多人，她自己家的孩子都管不过来，又哪里能管到别人。
    何况六弟妹那个人......王小草摇摇头，继续洗衣服。
    一天之内变身两次爆爆龙的祁红豆正在喘气，骂人也是要消耗体力的，但是不得不承认骂完真的觉得很爽。
    别说什么细水长流潜移默化，那都不是人干的事，就算这一家子被改成不极品了，那她也得生不少乳腺结节。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乳腺结节，祁红豆也坚决不憋屈自己。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没错，但是要她来大爱无疆那一套，绝对不可能。

 第4章 阴暗女配赵玉秀

    “你过来，把我的被子拿出来晒晒。”
    清点完房间里面乱中有序的那一堆东西之后，祁红豆暂时放弃清理房间的想法了。
    不过床铺上的那床散发着臭味的被子她是真的忍不了。
    推开门正好看到喂完了猪的赵玉秀从后门进来，虽然是第一次见，祁红豆一秒就反应过来这是那对老六夫妻的小女儿赵玉秀，今年才十四岁，也就是那本年代文里的阴暗女配。
    这孩子惨也是真的惨，不过狠也是真的狠，后面坏事也没少干。
    不过那也是几年后了，这会儿她没那么大危险性。
    看着这孩子骨瘦嶙峋的样子，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祁红豆略微有些不适应。
    于是一抬手就招了赵玉秀过来。
    听到祁红豆的话，赵玉秀也没说话，只是默默走过来，把床上的被子抱了出去。
    外面的大树上牵着绳子，上面有一半都挂着衣裳。
    赵玉秀把湿衣服往旁边撸了撸，然后才把被子挂上去。
    她倒不是对自己奶奶有什么孝心，纯粹是不想挨打。
    十四岁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发育了，就算是瘦弱，赵玉秀的胸前也有微微地隆起了，尤其是当她抬手晒被子的时候，
    也就是这会儿家里就她们三个女的，不然就算是晒被子，她的动作幅度也不会太大。
    因为发育期的羞耻感，平时赵玉秀走路都是佝偻着腰的。
    李晓娥和赵元双有两女一儿，大女儿去年嫁人了，家里先是老公后是儿子，李晓娥自己排第三，作为小女儿，赵玉秀是最没存在感的。
    指望李晓娥主动想起来给赵玉秀弄个内衣，那是不可能的。
    她身上穿着的洗的发白的短袖，还是她姐留下的衣服，她自己动手改的。
    家里没有多余的布料，亲妈指望不上，赵玉秀连自己动手做一件内衣都是奢望。
    祁红豆把床底的大箱子拖出来一个，用钥匙打开锁，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块泛黄的白色细棉布。
    这块布不大，但是给小姑娘做两件内衣足够了。
    等赵玉秀晒完被子就要往屋子里面钻的时候，祁红豆再次把她叫了过去。
    “跟我来。”
    看到小姑娘木愣愣的杵在自己跟前，祁红豆也没跟她闲扯，径直朝着卧室走去。
    她不明白奶奶为什么叫自己进房间，平时这间房，除了小叔和几个孙子，奶奶是不会让人进的。
    她知道奶奶为什么让小叔和大宝二宝他们进去，因为奶奶会偷偷给他们好东西。
    这是赵家公开的秘密。
    祁红豆不理会小姑娘心里面纷乱的念头，直接把准备好的那块布塞到了她手里。
    “拿着，自己做两件小背心穿，会不会做衣裳？”
    祁红豆拿捏着赵老太刻薄的语气，用质疑的目光看过去。
    赵玉秀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但是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紧紧地抓住了手里柔软的细布，“会，会做。”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奶奶会突然给自己布，但是硬性需求和这半年多身体发育的羞耻感让她迫切的应了下来。
    “会做就拿回去，你——回屋去吧。”
    祁红豆卡了下壳，不管是赵老太还是她自己，都不太习惯说软话，所以想了想还是算了。
    赵玉秀点了点头，木楞的脸上难得有了情绪波动。
    她略微局促的点了点头，抱着怀里的细布，飞快地跑到了自己堆满杂物的小房间。
    赵玉秀跑的太快，王小草没看见她怀里的东西，不禁有些奇怪。
    婆婆刚才这是......给玉秀丫头啥东西了？
    不过婆婆在家里说一不二，要给谁东西，可不是她能置喙的。
    况且他男人早就说了，家里的一切事情，婆婆说了算，她可不敢说婆婆小话。
    晚上赵老太的五儿子赵元武带着老婆孩子从丈人家回来了。
    “哎呦五哥，家里的活儿干不完，这跑到丈人家里干活，一干就是四天，可真舍得卖力气啊。”
    “我说五嫂，五哥可真是贴心人啊，是不是？”
    “你娘家是起多大屋子啊，把我们五哥往娘家一拴就是这么多天......”
    李晓娥老远就看到有人朝着家里走过来，端着饭碗就走到大门口，开始喷口水。
    赵老太五个儿子，分别是老大赵元文、老五赵元武、老六赵元双、老七赵元全还有老幺赵爱民。
    几个女儿全都嫁人生子了，老太太就攥着几个儿子，打算过一辈子。
    五个儿子中，除了没结婚的赵爱民，老五赵元武的媳妇儿是最出彩的一个。
    不仅长得漂亮，娘家给力，她自己还有个好工作！
    准确来说，老五媳妇儿江依云是整个老赵家，唯一有工作的人。
    就在镇子上的砖厂做会计！
    前几天江依云娘家要起房子，老五赵元武就带着儿子和老婆一起过去了。
    江依云娘家在隔壁公社，走路也要走半天。
    不过农村盖房子是大事，所以就算是抠搜如赵老太，也没拦着不让儿子过去帮忙。
    硬气如江依云，自然是不会白白吃妯娌一顿排头的，不过不等她开口，就听见了她婆婆的呵斥声。
    “李晓娥，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见不得家里消停是不是？”
    “要么老老实实闭嘴吃饭，要么现在给老娘去喂猪！”
    那不行，等她喂猪回来，锅里狗屁都不剩了。
    李晓娥干了一天活，哪里能不吃饭。
    当下就闭嘴了。
    老五赵元武和媳妇儿对视一眼，家里的这气氛好像不太对？
    “咋回事？”
    江依云吃饭的时候戳了戳离她最近的老七媳妇儿蔡雯丽。
    这几天憋坏了的蔡雯丽把江依云拉到一边，两人一通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晚上躺在床上，江依云把自己听来的，家里这几天发生的‘大事件’又叽里咕噜说给了丈夫赵元武。
    “......我的乖乖，难怪家里人人都怪怪的，老六家的一听婆婆说话就一副杀鸡抹脖子的样子，她居然敢跟娘提分家。”
    赵元武咂咂嘴，在老丈人家这几天干活时辛苦了点，但是油水还是不错的。
    不像是家里不是咸菜就是杂菜，半点荤腥不见。
    “老六就蔫坏，这事肯定是他捣鼓的。”
    赵元武对自己下面的这几个弟弟看的很清楚，老六平时看着人畜无害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老七胆小怕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老幺就是无法无天，迟早吃牢饭的货。
    “......还有个事，我晚上看到老六家的玉秀在门口池塘洗衣服，像是新的，我问了，是娘给的布。”
    “还是挺好的细棉布呢。”那料子，摸着都舒服。
    也不知道老婆婆怎么忽然想起来给那丫头布的。
    江依云嘀嘀咕咕絮叨着，一抬头，自家男人已经睡沉了。
    她停下絮叨，走了半天的路，又干了那么多活，她也累了，翻了个身，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老六开两口子的房间里，李晓娥手里拿着赵玉秀一下午赶工弄好的两件小背心，狐疑道：“真是你奶给的布？”
    赵玉秀点头，然后死死地盯着李晓娥手里的小背心。
    白色的小背心用黑色的线缝着，乍一看有些突兀，但是针脚细密，锁边整齐，看着还挺不错的。
    最主要的是那布啊。
    李晓娥摸着柔软的细布，露出贪婪的神色。
    “小孩子家家哪里用得着这么好的布料，真是浪费！”
    “这衣裳你也别穿了，我看改改给你哥做个褂子不错。”
    说完，李晓娥又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她有点虚胖，这两件背心加起来都不够给她做衣裳的，改个无袖褂子给她儿子穿勉强可以。
    “这是奶奶给我的。”
    赵玉秀咬唇，伸手就要去拽李晓娥手里的背心。
    “反了天你还，这么好的料子给你穿不是浪费了，你还敢抢。”
    “他爹，你看看你女儿，像什么样子。”
    坐在床边喝水的赵元双看着女儿眼中的委屈，微微错过视线后开口，“你哥两年没做过衣服了，你还有衣服穿，这次就给你哥吧。”
    好像下次就能轮到她一样。
    赵玉秀心里门清这是不可能的。
    她爹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一点，实际意思和她娘是一样的。
    她有什么衣服，除了身上这一件，剩下那两件都已经洗的破洞了，快要变成抹布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那两件小背心还是她现在急缺的，赵玉秀咬着唇，不再吭声，就那么直挺挺站在那里，盯着李晓娥。
    “要死啊你，还敢瞪着我！”
    李晓娥被看的气不打一处来，弯腰捡起地上的鞋子就朝着赵玉秀的脸扇了过去。
    西屋的动静越闹越大，隔壁本来已经睡着了的江依云被吵醒了。
    同样被吵醒的还有东屋的王小草夫妻两个。
    老七赵文全和蔡雯丽听是听见了，但是并不打算出来。
    王小草走到老六夫妻两个的房门口，听到了李晓娥的咒骂声音和赵玉秀压抑的哭泣声。
    正房里面的祁红豆才在【便民医院】的中医部门让老中医NPC做了古法针灸治疗，浑身热乎乎的，刚在病房里面躺下准备睡觉，就听见了外面乱糟糟的动静。
    她就知道，这一家子糟心玩意儿，没有一个省心的！

 第5章 女的一巴掌，男的更是十巴掌

    屋里这个时候都是一片幽暗，这时候村里还没通电，家家户户不是蜡烛就是煤油灯。
    得亏晚上的月亮还算亮堂，勉强能的清路。
    祁红豆倒腾着两条老寒腿走了过来，径直推开了老六的房门。
    三言两语就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她一把从李晓娥手里抢过了两件小背心，恶狠狠地看向老六夫妻两个。
    就这么两个阴损玩意儿，一个白眼狼，一个自私鬼，对自己女儿就跟对仇人一样。
    要不是这两货把小女儿压榨的那么狠，赵玉秀后面也不会干出先砍爹妈，然后割肉还母的事情。
    “娘，三丫还小，哪里用得着你这么好的料子，学农都没衣裳穿了，这个两个背心缝一起给学农改个褂子多合适。”
    “这丫头不懂事，一点小事闹的不停，回头我教训她啊，娘你回去睡觉吧。”
    “合适你个大头鬼！”
    祁红豆看着把赵玉秀拉到煤油灯跟前，借着跳跃的昏黄光晕，看清楚了赵玉秀脸上红肿的鞋印。
    她怒从心头火起。
    赵玉秀的嘴角还有丝丝血迹。
    她反手抽了坐在旁边装死人的赵元双一耳光。
    “娘？”
    “娘！”
    “娘你干啥打娃儿他爹！”
    屋里的李晓娥傻眼了，屋外的王小草夫妻两个和隔壁贴着墙偷听的江依云都懵圈了。
    “不做人就要教训。”
    祁红豆指着一脸震惊的赵元双道，“我就问你，赵玉秀是不是你闺女？”
    “是。”赵元双捂着脸点头。
    “既然是你闺女，她犯了什么错，被你们夫妻这么打？”
    “......不，不是我打的，孩子她娘，晓娥她也是一时生气......”
    “满嘴狗屁！”
    “是你老婆打的跟你就没关系，孩子不是你的？你就眼睁睁看她下这么重的手？你是死人？她一时生气，怎么不拿鞋底子往自己脸上抽？！”
    “还好意思说，我为啥给玉秀布料做衣裳，你们做爹妈的心里不清楚？你们也好意思当爹妈？还要有脸分家，你们能干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倒腾山货弄得那点钱，藏头藏尾的就防着老娘。”
    “你们手里不差钱，李晓娥没事给自己搜刮吃的，给你弄烟叶子，都打量老娘是个睁眼瞎？”
    “又不是穷的要卖儿卖女的，你们就这么刻薄自己亲生的女儿？为了一件衣服把人打成这样？畜生都比你们两个强些！”
    后世里面的新闻和电视上面虽然经常能看见一些极品人渣，隔着屏幕都能被气的半死。
    更何况现在是面对面，血淋淋的现实。
    畜生都知道护崽，赵家老六夫妻两个简直绝了。
    “乖乖，六哥被娘打了？”
    躲在自己房间窗户底下偷听的蔡文丽忍不住叨叨。
    本来装睡装听不见的老七赵元全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六隔壁的江依云听得更是眼中异彩连连。
    她早就觉得老六夫妻两个格外刻薄女儿，没看见老六家的大女儿出嫁之后除了回门，后面再也没回过家吗？
    老二也就得亏托生成个男娃，好吃好喝给供到镇子上念初中了，现在还住校。
    老三赵玉秀就惨了，念书的时候老师都说了这孩子天生就是个读书人，脑瓜子聪明。
    但是她是个女娃，又在农村，能给念个小学就不错了，不管是老婆婆还是老六夫妻两个，谁都没想过让她继续读书。
    留在家里帮着干活，到年纪就嫁人呗。
    反正农村女娃差不多就是这个架势了。
    她这会儿也能明白婆婆为什么给三丫做背心的布了，算算年纪，女孩子也要渐渐长大了，总不能跟男孩子一样囫囵套个衣服就完事了。
    他们毕竟隔着一层不好说也不好管，更没钱贴补，但是李晓娥不管怎么说也是当娘的，居然能这么干。
    赵元双这个六叔更是......仔细想想，婆婆这一耳光打的怎么就有点痛快呢？
    小姑娘脸上又红又肿，祁红豆把老六夫妻两个大骂一顿之后，又让他们上交了私房钱。
    是的，反正她都已经戳破窗户纸了，没道理还没分家他们夫妻两个还有私房钱。
    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两人也没多少钱，不然就算不是她，赵老太太也早就把他们给扒光了。
    当然，这次他们夫妻有没有上交全部私房钱她就不管了。
    狡兔还三窟呢，大晚上的，谁耐烦跟着他们磨洋工。
    看着李晓娥割肉一样的表情，祁红豆从一叠毛票当中数了两块钱给赵玉秀。
    “这是你娘拿给你买药的，衣服收好，去睡觉吧。”
    这一举动再次惊掉一众人的下巴。
    祁红豆不管，得益于赵老太阴晴不定的性格和说什么是什么的大家长权威，她压根不用对谁解释。
    回到房间她就进入游戏里面的便民医院，想了想，去了医院药房买了一管NPC推荐的膏药。
    当然，买膏药的钱用的是她以前在游戏里面积攒的金币，至于她的金币余额，目测所有图标开放，算上老赵家二十多口人用一辈子都花不到百分之一。
    老赵家房子不多，赵老太的大屋在中间，正房卧室在大屋的东边，独占一排，中间是堂屋。
    西边一排分了两间房，一间是她宝贝小儿子的，一间男孙住的。
    大屋左手边是另外两间小屋子，住的是老五老六两口子。
    右手边两间是老大和老七两口的房子。
    屋后面还有几间小屋，是结婚了的孙辈住的。
    至于孙女，就在厨房旁边的鸡圈隔壁起了个泥草小屋子住着。
    没办法，没分家，家里又没钱，想要一家人住大屋子弄几个卧房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肉眼可见，孙女们的待遇很差。
    当赵玉秀带着小背心和两块钱回到和堂姐堂妹们住的屋子的时候，
    早就被吵醒的赵玉菊、赵玉叶、赵玉姗全都凑了过来。
    赵家这一辈孙女目前一共七个，嫁出去三个，还有四个。
    分别是老大家的赵玉菊，老五家的赵玉叶，老七家的赵玉姗，以及老六家的赵玉秀。
    面对堂姐妹们或好奇或关心的眼神，受冲击不小的赵玉秀木愣愣的坐在床边，嘴唇动了动，愣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她做梦都没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
    要不是手里的背心和钱都在，她真的要以为是在做梦了。

 第6章 一天三顿骂

    祁红豆这一巴掌下去带起多少浪花不论，反正她是抽是爽了。
    完蛋玩意儿，就知道装聋作哑，也配当爹！
    平时老六夫妻两个的组合就是李晓娥发扬泼妇风格，各种给他们自己索要好处，赵元双装装老实人，偶尔两人一起卖个惨，互相包庇。
    呸，真不是个东西！
    祁红豆觉得就照现在这德行，一比一返还她寿命都亏得慌。
    就着这个折寿程度，少说也得一比三才对。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老赵家这个不做人的风气，论起来，赵老太太才是源头。
    重男轻女就不说了，那简直恨不得就卖女儿。
    她五儿四女，几个儿媳妇在她跟前都翻不起来浪，四个女儿的彩礼，谁的都没少要，除了大女儿，剩下那三个连彩礼钱的边都没摸到，几乎都是光着身子出门子的。
    大女儿会特殊一点，一个是因为她是老太太的第一个女儿，和老大赵元文是龙凤胎，在他们之前有个男婴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老太太很伤心。
    所以得了这对龙凤胎之后，老太太格外高兴，所以就算是女儿，她也没怎么苛待，出门的时候，老太太还从彩礼里面拿出一点给大女儿带走了。
    另一个也是大女儿本身十分精明，还会哄人。
    剩下的老三、老四、老八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都是年纪差不多了，赶紧赶出门收了一笔彩礼钱了事的。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的，越心疼的儿女越靠不住。
    几个出嫁的女儿中，老大赵大蓉是日子过得最好的。
    大女婿在县里的革委会工作，油水很足，但是赵家赵老太是一点光别想沾，大女儿还恨不得反过来在赵老太手里扣一点带走。
    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两次这个女儿。
    剩下三个女儿嫁的近一点，不是隔壁大队就是稍微远一点的公社，但是土里刨食，也都是有一顿吃一顿的。
    女儿们都是这样，孙女们的条件更好不到哪里去了。
    看看赵玉秀就知道了，明明是个读书的料子，但是哪怕她在她爸妈和奶奶跟前下跪磕头，家里也没人做主同意她去读书。
    总结一下，赵家的女孩子日子都挺难过的。
    既然是为了所有人的乳腺通畅才选的她，那为什么不从在这里开始改变呢？
    躺在便民医院的单人病房里，盖着蓝白色的棉被的祁红豆想着想着，就慢慢睡着了。
    临睡之前，祁红豆的脑袋里飘过一个念头。
    好饿啊
    中午还有干饭吃，晚上大家就只能吃些稀饭和杂菜了。
    厨房里面的米袋子已经空了，下午王小草搓着衣摆过来和她说这个事情的时候，祁红豆并没有直接让王小草去自己屋子里面盛米。
    家里的粮食都是有定数的，就算是赵老太，也就只有偶尔，例如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才会吃得好点。
    平时和家里人吃得也都是一样的。
    厨房里面有个长方形的柜子，做饭的粮食和精贵食物都锁在里面，柜子里还有一点赵老太放在里面的巴掌大的腊肉。
    那块腊肉除了她吩咐，平时谁也吃不上。
    赵老太抠搜小气不假，但是家里的确也没啥富余的粮食。
    她房间里面还有个小斗柜，里面放着的一斤半精面粉，三两红糖，还有些给宝贝孙子儿子攒的碎糖块就是这个家里最顶级的物资了。
    都不够一顿吃的。
    不知道【幸福小镇】里面下一个开放的图标是啥，要是饭店、烧烤摊、便利店这些就好了。
    毕竟全是好吃的！
    想想这些，祁红豆的梦里都在流口水。
    昨天一天三顿骂，祁红豆大发神威。
    第二天一早起来吃早饭，谁看着自家娘/婆婆/奶奶都是缩着脖子的。
    听说小叔昨天就是被骂跑的。
    他们可不想当下一个。
    祁红豆看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就眼晕，更别提脚边还有几个流口水话都讲不清楚的重孙子叽叽喳喳。
    还有几个大一点的男娃吃着饭都不消停你追我赶的玩起来。
    虽然之前已经感慨过了，但是祁红豆还是不得不重复在心底崩溃的嚎了一嗓子，这些人真能生啊！
    吃完早饭，天还没完全亮，男人们和媳妇儿几乎都去地里上工了，剩下几个半大不大的在家里洗衣、喂猪、喂鸡，去割猪草、扫猪圈。
    小孩子就是大的带小的，要么在门口自己玩，要么出去呼朋唤友满村跑。
    同样是14岁的女娃，老七家赵玉姗背着小布包就去上学了。
    而赵玉秀只能顶着一张红肿未消的脸，满眼羡慕的看着堂妹去上学。
    祁红豆看着那道瘦弱的影子，开口道，“自己去村尾赤脚大夫那里看看。”
    “......晓得了，奶。”
    背着割猪草的箩筐，赵玉秀沉默地朝着外面走去。
    “太太，三宝想吃糖。”
    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崽子冷不丁的拽住了祁红豆的裤管。
    她低头，这小崽子不仅黑，还瘦巴巴的，脑袋大，脖子细，看着就吓人。
    这是老五赵元武的3岁的孙子，她的重孙之一。
    小孩子记吃不记打，不管老太太凶不凶，反正就记得太奶这里有好吃的了。
    且不说这小崽子的黑不黑瘦不瘦了，这娃现在是光着的！
    连个裤衩都没有！
    因为天热，因为没布料，因为是男娃，所以干脆就光着！
    反正小孩子也不知道害羞！
    祁红豆忍不住扶额，认真回忆了一下，好像家里除了那两个八九岁大一点的重孙是穿着裤衩晃悠的，这几个要么在家里玩要么在门口玩耍的，几乎都是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天热，洗澡的时候都是男人们带着他们在门口的池塘洗的。
    甚至有时候这些小崽子还会自己偷偷下水玩。
    反正都是光着的，也不怕弄湿衣服挨打。
    想想屋子里面老太太积攒的两大箱子各种碎布料，真就......绝了！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果然，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祁红豆回到自己屋子里，把其中一个箱子的布料全翻了出来。
    她得想想这些布料要怎么用才能最大利益化。

 第7章 还分不分家了

    今天中午不在家里吃，老大家的赵玉菊和老五家的赵玉叶连同赵玉秀一起送饭到地里。
    赵玉菊和赵玉叶都是待嫁的年纪了，其中赵玉菊已经有对象了，就快要定日子出门子了。
    晌午送过饭食和水，接着干活，一忙就到天黑收工的时候。
    忙了一天回家，肚子咕咕叫，但是想想家里的饭菜，估计又是豆子稀饭和杂菜，免不了觉得不得劲。
    但是出乎意料，今天的饭桌上居然出乎意料的多了一条咸鱼。
    好家伙！
    荤的！
    祁红豆自顾自夹菜，不用怀疑，她就是被屋子里面咸鱼熏得受不住才下手的。
    而且这段时间属于农忙，又要收花生，又要打菜籽收玉米，肚子里没点油水人是真难受。
    而且恩威并施才是长久之道嘛。
    是的，在赵家，一条咸鱼就可以算得上是老太太的“恩德”了。
    正房的房梁上吊着的篮子里一共有三条咸鱼，两斤腊肉，都是绝对的硬货。
    一条咸鱼也有两三斤，都是大的。
    所以这一顿虽然每个人分到嘴里的肉不多，但是好歹能吃个肉味了。
    等饭吃完了，祁红豆慢悠悠地开口。
    “前几天，老六两口子说要分家，除了他们两个，你们当中还有谁想要分家？”
    不清楚老太太怎么忽然又提起这个事情，众人都是一脸莫名。
    但老大赵元文第一个站起来开口表态，“娘，不分家，我都听你的！”
    老五赵元武跟着开口，一家五兄弟，赵元武跟个基因突变一样，一米八八的个子杵在那里一站，加上彪悍的体型，就跟个铁塔一样。
    他一开口，祁红豆觉得自己天灵盖都通了。
    有个词叫做声若洪钟，她这个儿子就是这样，而且赵元武看着粗汉一个，实际上外粗里细，还很容易暴躁易怒。
    “分啥家，老六不是个玩意儿，娘你别生气，我肯定不分家！”
    他说完，老七就瓮声瓮气的跟了一句，“俺也一样。”
    要不是离得近，祁红豆差点就没听见这一声。
    老七是早产儿，从小身体就不好，为人瑟缩，也不得老太太喜欢，在赵家相当没有存在感。
    他老婆倒是个闹腾的，但是可惜，在赵老太跟前也不敢大小声。
    老幺赵爱民从昨天出去一晚上没回来，今天晚饭的时候又跟鬼一样冒出来了。
    一盘咸鱼，他绝对是吃的最多的那个！
    “娘，我以后要给你养老的，就算是分家了，我肯定也是跟你一块的啊。”
    赵爱民在老太太跟前，绝对是嘴嘴甜的那个。
    老六昨天挨了一巴掌，今天说话都觉得后背心冒凉气。
    这会儿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赶紧开口，“不，不分家，娘我错了，以后分家的事情我再也不提了。”
    祁红豆对儿子们的‘乖顺’，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藏青色的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带着哭腔道：
    “娘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已经大了，不需要娘了，想要分家也是正常的，毕竟娘平时对你们是凶了点。”
    “可娘就是舍不得你们兄弟几个，你们爹去的早，娘一个寡妇，拉扯你们兄弟姐妹九个，娘要是不凶一点，咱们一家子骨头渣子都被人吃的不剩了。”
    “咱们红旗大队，老赵家说是大姓，人是多，但是谁肯在困难得时候拉咱们一把呢？就说前年老六摔断了腿，我求爷爷告奶奶，你们那些个堂伯，叔爷婶子，谁肯出一分钱？”
    “你们爹刚走那一年，家里差点断粮，也没人接济，娘一个妇道人家看着你们兄弟几个一个个饿的鼻青脸肿的，心里那个恨啊，他们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寡妇，觉得我不能够撑起这个家！”
    “......我张代荷偏不让他们看扁了！就是讨饭我也能把你们都养大，让你们兄弟几个成家立业。”
    “......现在你们兄弟几个除了老幺，一个个是成家立业了，但是心也都远了，我这个老太婆现在变成拖累了，你们想分家是对的。”
    “只是我总想着兄弟齐心不叫外人看笑话，你们兄弟几个要是一直能劲儿往一处使，就算是分家，我也就满足了。”
    “分家以后我也不会再插手你们各家的事情了，谁让人老了就该死，活着就白白讨人嫌呢。”
    这一句话没说完，祁红豆就已经“泣不成声”。
    赵家几个兄弟都跟着红了眼圈。
    老五赵元武对着老六就是一拳，“都是你这个白眼狼，要不是你，娘咋能这么伤心！”
    老六被打的嗷嗷叫。
    老大也不拦着。
    老七怕误伤自己，赶紧往旁边躲了躲。
    老幺要不是场合不对，都想要鼓掌喝彩了。
    “别怪老六，都是娘的错。”
    祁红豆哽咽着劝了一句。
    老五听完，对着老六，又是一拳，“不敬老娘，就是混账！”
    老大也不管老六，转头就开始劝祁红豆。
    “娘，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娘，你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分了家，我们可怎么办。”
    老幺也紧跟着一起说好话。
    老七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更多，就跟在老大后面点头。
    “真没有？”
    祁红豆收起沾了大蒜汁的手帕，顶着一张哭红了眼的皱巴巴的苦瓜脸问道。
    “娘，你放心，我们绝对没有这个心思！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兄弟几个连同刚揍完老六的老五齐声开口。
    被打的眼冒金星的老六也顾不得喊疼，赶紧表态。
    看着局面差不多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步了，祁红豆满意地‘鸣金收兵’。
    她刚才那一番‘肝肠寸断’也是赵老太的拿手好戏，骂一骂，哭一哭，几个儿子就在她手里，任凭她搓圆捏扁。
    “你们不是在哄娘吧？”
    收好了手帕的祁红豆又虚晃一枪，把几个儿子吓得赶紧再次表态。
    “咳咳。”
    祁红豆捂着心口，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娘想着你们兄弟几个这段日子农忙也都累坏了，家里还有两张肉票，娘明天就去镇上给你们买点肉补补。”
    来这好几天了，祁红豆连家门都没出去过呢。
    她得找个机会出去溜达溜达，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
    现在是六八年，正是动荡的时候，现在不出门，以后就更难了。
    另外在琢磨点办法，这天天豆子稀饭杂菜的，她眼睛都要吃绿了。

 第8章 老混账赵元文

    听到有肉吃，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农村人弄两张肉票不容易，不过年不过节的，想吃肉难如登天。
    听到老娘说要买肉给他们补身体，几个儿子心里不知道咋想的，但是面上都是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角落里，一个圆脸女人抱着嘤嘤哭泣的婴儿，都跟着露出了期盼的眼神。
    她旁边的青年瞥见自己媳妇儿的眼神，有一丝难过。
    家里这个情形，想要弄点好东西补补太难了。
    他的小女儿才五个月，媳妇已经没有奶了，大人和孩子整天吃糠咽菜，都是在受罪。
    因为书里面的极品一家人提到的大都是女配角的父母辈，对下面同辈的人没那么清楚的描写。
    加上这一家子人实在是太多，所以祁红豆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孙媳妇儿。
    其实这个也不怪祁红豆眼神不好，实在是她这个孙媳妇自从生下这个女娃娃之后，没有少被这个奶奶刻薄，所以一直都在想办法避开她。
    前段日子吃饭，她都是躲在房间里吃的。
    生怕自己被老太太看到，然后又是一顿打骂。
    今天晚上有荤的，她是抱着侥幸心理老太太没空管她才抱着孩子出来吃的。
    不过她还是不敢夹肉，那两筷子鱼肉都是她男人给她夹的。
    祁红豆也是表演完之后听到婴儿的哭声才看到这个脸圆圆的明明一脸讨喜模样却神色愁苦的孙媳妇儿，以及她怀里那个瘦的吓人的婴儿。
    “娘——”
    注意到婆婆看到了自己二儿媳，王小草的声音有些发飘，一些可怕的回忆浮上心头。
    王小草有两个女儿，生第一个女儿的时候婆婆就骂声震天，月子里就把她赶下地干活，把她折磨掉了半条命。
    生小女儿赵玉菊的时候，婆婆举起哭泣的小女儿就要扔进尿桶溺死，是她又哭又求又抢才把孩子给留下的。
    她两个儿媳妇，老大赵向东家的生了三个男娃，但是老二赵向南家的第一胎就是个女娃娃。
    她不敢和儿媳妇说婆婆曾经的举动，但是娃娃生下来后一连好几天，她都不敢合眼。
    好不容熬了几个月过去，现在看到婆婆忽然又关注到这个儿媳妇和孙女，王小草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本来祁红豆只是看了一眼，但是因为王小草这胆战心惊的样子，祁红豆顿时从老太太久远的记忆里翻出了一些造孽的往事。
    真是造孽。
    王小草作为大儿媳，年轻的时候没少被老太太虐待。
    也是就老太太现在年纪大了，家里人多了，儿媳妇也多了，她才渐渐不那么专一的针对大儿媳妇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祁红豆瞥了一眼旁边还在感动中的老大赵元文。
    这个看上去最合格的大儿子，在她老娘用针戳自己媳妇儿的时候，那是半句话都没有。
    甚至还会让自己老婆忍一忍的人。
    可想而知，对自己老婆都这样，对自己儿媳妇更不会多好了。
    也是老混账一个。
    “向南媳妇儿，这孩子咋在哭？”
    已经吃完饭，祁红豆把其他人都赶走去睡觉，把老大一家子给留下了。
    其他几个儿媳妇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以为老太太又要折磨大嫂和孙媳妇了，立马拖着自家男人闪人。
    小媳妇儿听到老太太的声音，腿都软了，立刻捂住了孩子的嘴巴，“奶，孩子就这一会儿，很快就不哭了。”
    王小草跟着拼命点头附和：“妞妞平时很乖的。”
    “知道孩子吵，咋不知道抱屋子里去，吵到娘了咋办？”
    赵元文皱眉，语气不太好。
    虽然媳妇生的是个女娃，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赵向南听着自己亲爹的话，脸上浮现一抹怨恨。
    这是亲人还是仇人啊，一个个的。
    祁红豆把这家人每个人的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
    张嘴就压低声音把赵元文骂了一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好歹妞妞也是你孙女，是咱们老赵家的种，你这么说，好像我容不得家里的娃娃似的！”
    赵元文被骂也不吭声，天大地大老娘最大。
    倒是其他三个人十分震惊，这是老太太嘴里说出来的话？
    祁红豆真是不敢看孙媳妇儿怀里那个瘦的吓人的婴儿，感觉马上就要活不成了，她转头去了房间里，片刻之后抱着个小包裹出来了。
    她将东西放到了王小草怀里。
    “拿回去，不管咋说，孩子姓赵，从前那是年景不好吃不上饭，现在好歹都有一口饭吃，别把孩子饿到哪里。”
    转头又避开其他人对着赵元文温声道：
    “你是家里的老大，娘盼着你能做兄弟齐心里带头的那个，也想着你对自己的娃儿也是，娘走了以后，还得儿子们给你养老，你对他们好点也没啥。”
    大棒加甜枣，百试百灵，糊里糊涂挨了一顿骂但是心里面却无比感动的赵元文带着老婆儿子和儿媳妇带着没打开的包裹走了。
    回到自己屋子里，王小草望着包裹里的东西，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纸包着的二两红糖，五个鸡蛋，还有一小包碎渣糖，甚至还有三两精白面。
    有了这些东西，儿媳妇和孙女起码能有几天不用跟着吃糠咽菜了。
    赵向南和脸圆圆的林秋雨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赵元文抹了一把粗黑的面庞，想到亲娘对自己说的贴心的话，感动之余，不忘教育儿子。
    “这都是你奶奶贴给咱们的，把嘴巴闭紧了知不知道？”
    “得记着你奶的好，别跟你六叔似的是个白眼狼。”
    家里的鸡蛋都是老太太攒着换东西的，偶尔拿出一两个出来，不是给赵爱民就是给宝贝男孙，一般人哪里能有这个待遇。
    赵向南拼命点头，只要这些东西能吃到自己媳妇儿嘴里，咋都行。
    厨房的灶上还有个小锅，里面还有热水，王小草手脚麻利的冲了一碗蛋花，又加了一些碎渣糖块，给已经两眼泪汪汪的儿媳妇喝下了。
    虽然自己的卧室里满满当当一堆东西，但是祁红豆还是觉得这个家，简直就是家徒四壁。
    她翻翻老太太的压箱底钱，九百多块，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票子，以及一只已经发黑的银手镯，这就是赵家目前全部家当了。
    不过这个时代，多的是用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所以虽然九百块的购买力很强，但是没有票，几乎也都是白搭。
    “咦？”
    就在祁红豆揪头发的时候，她刚刚打开的游戏面板上有光芒交替闪烁了一下。
    她定睛看去，一排灰色的图标中又亮起一个。

 第9章 猫猫裁缝铺

    在这一排灰色图标中，此刻【猫猫裁缝铺】的金色图标闪闪发光。
    不是和食物有关的啊......祁红豆小小的失落了一下，接着便点了【猫猫裁缝铺】的图标，进入了游戏。
    【幸福小镇】作为金手指，里面并不是空城，里面每个图标里都有固定的npc。
    例如【便民医院】里的老中医和其他部门的各个主治医生以及药店里的员工，【猫猫裁缝铺】里面也有一个穿着印花猫猫头裙子的少女，她就是这个裁缝铺的固定NPC。
    当然，这些NPC只会在固定程序里面完成自己的业务，并不会主动发表其他言论。
    比如，此刻祁红豆进去之后，少女店长说了一句【欢迎光临】之后就继续忙自己的制衣工作了。
    好似祁红豆只是稀松平常的客人。
    【猫猫裁缝铺】的店面不大，也就三十平左右的样子，店里面琳琅满目男女老少的成衣都有，全是现代装。
    小裁缝的手艺很好，祁红豆摸着一套鹅黄色的吊带长裙，丝绸的质感让人忍不住流连忘返。
    相比较五花八门材质各异的女装，男装就要逊色很多，大部分都是休闲装运动装，颜色也多是蓝黑灰白之类的。
    不过这些衣服都有个统一的点，那就是材质太好了！款式太超前了！
    没有一样是可以拿出去的。
    在裁缝铺里面转悠半天之后，祁红豆看到了角落里叠放在地上的布料。
    【......这是淋过雨要报废旧的布料，你确定要买吗？】
    听到祁红豆要买一堆准备处理的废布，小裁缝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吃惊地抬头看了过来。
    祁红豆点头。
    有客人要买，小裁缝也没有理由拒绝，不过因为是废布，小裁缝卖出的价格很低廉。
    就这样，祁红豆花费两个金币，买了两匹一蓝一黑的‘废布料’。
    一匹布料一般是33.33米，等于十丈，共计一百尺，一个成年人做一身衣服差不多要十二尺，这两匹布料能做不少衣服了。
    搞定废布料，祁红豆还找小裁缝给自己量身定做了两身藏蓝色的夏装和两套贴身衣裤，她忍自己身上带味道的衣服很久了！
    在裁缝铺又挑又选加上定制衣服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后，祁红豆才心满意足的去了医院自己的专属病房睡觉。
    在裁缝铺开放之前，祁红豆不是没有想过把病房里面的床单被子带出去改善一下自己卧房条件，但是事实证明，除非是她花钱购买的东西，否则其他的她一个都别想带走。
    这天晚上，除了被从天而降的‘惊喜’吓得彻夜难眠外的赵元文一家子，其实还有个人睡不着觉。
    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天，但是赵玉秀的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
    黑暗中，屋子里的堂姐堂妹们都已经睡着了。
    赵玉秀从枕头下摸出来一个蛤喇油。
    不过这个小贝壳里面装的却并不是真的蛤喇油。
    赵玉秀握着手里的小贝壳，想到了临吃饭之前，自己在打扫猪圈的时候，奶奶走过来看了看她的脸，然后塞给她东西的画面。
    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枕头下除了已经被她握在手里的小贝壳，还有用的纸包着的两块钱。
    虽然奶啥都没说，但是赵玉秀觉得奶肯定知道自己并没有去赤脚大夫那里花钱买药了。
    不然奶也不会给自己抹脸的膏药。
    黑暗中，赵玉秀的神色不明，她慢慢打开自己的手心，用手指从小贝壳里抠了一点膏药涂在了自己肿胀的左脸上。
    一股淡淡的药香慢慢在鼻端散开。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渐渐消散，满腹心事的赵玉秀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赵玉秀手里的膏药，毋庸置疑，就是祁红豆在【便民医院】的药房里面买的。
    不过药房里的那一管膏药是塑料包装，上面还有文字，为了谨慎起见，祁红豆在卧室的抽屉里面扒拉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容器。
    她的确猜出来赵玉秀并没有花钱去找赤脚大夫买药，她也隐隐猜得出赵玉秀的打算。
    不过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件件来，她并没有点破。
    只是把药先给了赵玉秀。
    第二天一大早，祁红豆就在众人面前，提着家里攒的一篮子鸡蛋，背着一个盖着稻草的箩筐，去镇上了。
    家里人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而且老太太昨天还说了要买肉，大家也不奇怪。
    况且从前赵老太偶尔出门一趟，也都是自己一个人搞定。
    老太太不主动开口要谁跟着，那就是大家都没份，老太太买什么，买多少，都是老太太一个人决定的。
    一言堂的坏处肯定多多，但是也有好处，尤其是现在这会儿这些好处大大的方便了祁红豆。
    从天蒙蒙亮走到天光大亮乃至艳阳高照，乡下泥土路蜿蜒曲折，路两边不是树丛就是田野，虫鸣鸟叫和蓝天白云下微弱的风儿，让人觉得视野清明，心情都好了许多。
    祁红豆觉得要是换做自己原本的身体，这样一走几公里不停歇肯定是受不了的。
    但是赵老太的身体却并没那么难受，虽然老太太身体一检查毛病一堆，但是以前也是干惯了农活的，这走几步路还真不是什么事。
    或许还有这两天在【便民医院】做针灸吃药，中西合璧的效果，反正祁红豆一直走到镇子上，中间也只歇过两次。
    当然，她没有傻傻地一路提着鸡蛋就是了，背篓里面除了稻草啥都没有，用布盖着的鸡蛋篮子里面的鸡蛋也早就被转移到【便民医院】的病房里面了。
    68年南省青云市的偏远小镇，其实条件也就比乡下稍微好一点。
    也就是比农村多了一些砖瓦房，超过三层楼的房子都是屈指可数。
    这时候人从乡下到镇上，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粮站和供销社。
    祁红豆一个乡下老太太，提着个篮子还背着背篓，在镇上没溜达几步，就有人假装路过，极小声地开口问了一句，
    “有鸡蛋没？”
    乡下人会积攒一些鸡蛋来镇上换东西这事也是镇上公开的秘密，而且因为物资贫乏，他们交换的最多的就是鸡蛋了。

 第10章 一块布能换啥

    毕竟这个时候乡下还有这‘鸡屁股银行’的说法。
    一些小东小西几乎都是用鸡蛋做计量单位交换的。
    家里能攒下九百来块钱，这里面可少不了赵老太太十几年如一日，去镇上去甚至是去县里换钱的积累。
    祁红豆一边走一边答，脚步也没停。
    这年头攒点鸡蛋不容易，何况现在的鸡蛋全是无污染的农家土鸡蛋，她提着鸡蛋出来只是做个样子，可没想过要把鸡蛋卖了换东西。
    鸡蛋这会儿最多也就三毛钱一斤，卖了还不如吃了划算。
    她本来今天是打算把手里的两张肉票花了买肉的，但是这不【猫猫裁缝铺】开放了吗？
    她除了给自己定做了几身衣服买了两匹‘废布料’，还另外买了两匹便宜的细棉布。
    一匹大红色，一匹灰色。
    她昨晚上用赵老太生锈的大剪刀，咔嚓咔嚓把那两匹布料分了了大大小小十几来块。
    没办法，考虑到布料的完整性和质量，太大的交易的时候容易惹眼。
    当然，她也不是全部指望靠卖布料换钱的，她是希望能够借着交易布料能够多换一些票据。
    鬼知道下一个图标什么时候开放，开放的又是什么类别的图标，她总不能把嘴扎起来，天天吃糠咽菜吧。
    对不起，没自虐的爱好。
    换些粮票啥的多好。
    天天土里刨食，结果肚子都吃不饱，那干着有什么劲儿？
    而且家里赵家的孩子们，几乎就没有一个有孩子样，什么胖嘟嘟什么奶膘，这些东西通通都是不存在的。
    一个个都瘦的能看的肋骨。
    真的比难民不差什么。
    孩子又没犯罪，给一顿饱饭吃也不过分。
    当然给吃饱饭也要管教的，免得一个个一不小心长大，又变成一个极品。
    “有布要不要？”
    跟着祁红豆走的中年男人听到这个，呆了一下。
    很快就又回过神，“啥布料？”
    两人靠着路边走着，步伐渐渐都慢了下来。
    祁红豆把手伸进篮子里面，捏出一角鲜艳的红色。
    这么好的布！还是红的！
    男人上手摸了摸，细棉布！
    这红布在这种时候是绝对的好东西，男人能够主动来问老太太有没有鸡蛋，就不是那种家里跌倒了油瓶都不扶的不识货的人。
    他捏了捏口袋里的钱，快速地问道：“你有多少，怎么换的？”
    “有一卷五尺的大的，还有两块一尺的小的，八毛一尺，不要布票要粮票，啥粮票都行。”
    “太贵了。”
    男人皱眉，一般一尺布也就四毛钱。
    祁红豆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的，四毛的那是粗布，她这个可是细布！
    要是按四毛叫，人家估计以为她是傻子！
    男人还价。
    祁红豆以十分肉痛的表情给男人便宜了五分，卖给对方五尺红布，然后换了两斤粮票和一斤副食品票。
    她倒是想要不要钱，全要票，但是人家也不可能答应啊。
    这年头，天大地大，粮食最大。
    不过好歹也算是开门红，证明布料极为好出手。
    而且现在人交易都恨不得一分钟结束，压根就没人来唠嗑，关心她布料哪里来的。
    这让已经准备好了理由的祁红豆愣是没机会说出来。
    在镇上大街小巷转悠了一圈之后，祁红豆的手里已经有了一叠毛票和票据了。
    八九斤的粮票，一些乱七八糟的其他票据，例如豆腐票、点心票、肥皂票、副食品票之类的。
    去买肉的时候，已经没啥好肉了，就剩些排骨了。
    祁红豆把花了两斤肉票，把剩下的排骨包圆。
    正准备走的时候，她瞥见了肉案下面的一根带着点肉丝的筒骨。
    “这大骨头怎么卖？”
    这会儿肉案跟前就祁红豆一个人，所以她问的时候，还用手指了指装筒骨的筐子。
    明明白白的表示自己看中了。
    肉案前的屠夫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来唯一一个和胖沾边的人，长得还有点凶狠。
    “骨头不卖。”
    朱大山一边收拾案板一边恶声恶气道。
    这筒骨是他特意留的炖汤的。
    人民的生活智慧体现在方方面面，人人都知道大肥肉好吃，但是不是人人天天都能吃得起大肥肉的。
    就算是卖肉的也不见得天天有肉吃。
    但是隔三差五弄点骨头汤补补还是可以的。
    祁红豆听话听音就知道这人大概率是留着自家吃的，她从篮子里面摸出一块灰色的布料。
    “不卖，那换不换？”
    在这个讲究配给制，什么物资都紧俏的年代，一块好布真的是很吃香的。
    祁红豆拿给朱大山仔细看了那布，为了上手摸，朱大山把自己的手擦了又擦，确定不脏了才去摸。
    哎呦，好料子！
    朱大山这才用正眼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老太太，这哪里是换，这么好的料子，她这是来自己这里赚钱来的！
    “老婶儿，这布真不错啊。”
    朱大山试探性的开口。
    祁红豆笑眯眯地任凭他反复抚摸那一块灰色的布，用十分骄傲的语气道，
    “我大姑娘嫁在县里，这是她和女婿孝敬给我这个老太婆的。”
    “说了不用，让他们自己留着，他们就是不听，我这不是家里攒了不少，留着也是浪费，就拿出来换东西么？”
    老太太极少来镇上买肉，和这个朱大山倒是打过几次交道，但是谁会注意这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太太呢？
    既然不知道她的底细，还不是她一张嘴说了算的。
    再说了，她这也不是无中生有，都是有现实依据的。
    朱大山听着祁红豆话里的意思，跟着奉承了一句，“老婶儿你好福气啊。”
    心里却想着，这女婿怕不是个缺心眼，这么好的布也舍得让老婆往娘家送。
    “婶儿，你这布有多少？咋换？”
    四下看了一眼没人，朱大山看了一眼祁红豆背着的箩筐，把人给迎进了肉档的棚子里面。
    祁红豆估摸着朱大山的购买力，比划了个数字。
    朱大山不愧是祁红豆看中的富户，要了九尺布。
    九尺！
    足够让朱大山做一件衣裳了。
    还是八毛，祁红豆没同意朱大山的还价。
    还价也是分人的，在人均一脸菜色的情况下，这个红光满面还有点微胖的屠夫，不宰他就算不错的了。
    祁红豆拿捏着赵老太的精明，成功交易了九尺布，还免费得了一根筒骨。
    是的，免费。
    这是朱大山送给她的。

 第11章 春山大队赵雪花

    朱大山当然没有失心疯，白白给个老太太送一根带肉丝的骨头。
    他家里老婆孩子一堆，光屁股溜达的小小子也有好几个。
    平时想办法买点布难如登天，这不现成碰到一个，当然要抓住机会了。
    “老婶儿，你叫我大山就成，我是想着既然你那里还有多的布，能不能多卖我一点？”
    祁红豆忍笑，这么凶神恶煞的胖子细声细气的跟自己说话，太有喜剧效果了。
    “......这些可都是好布。”祁红豆露出舍不得的表情。
    “哎呦，瞧您说的，这不就是知道是好东西，我才想着跟老婶你换的啊。”
    “这样，老婶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我给你留点好肉，怎么样？”
    祁红豆做出了艰难取舍的思想斗争的表情后，点头答应了朱大山。
    好肉难得，没道理错过。
    朱大山想要搭她的关系，跟她托交情，哪里知道其实是她想要和他打好关系呢。
    买好了肉，装好筒骨，祁红豆扭头去了供销社。
    今天交易了差不多三十尺布料，她带出来的钱一毛没动，还赚了二十二块九毛五分，附加一堆票据。
    供销社里面的东西也不多，祁红豆把点心票花了买了一斤半的鸡蛋糕，便宜的水果糖一毛五一斤，她买了五斤，又零零碎碎买了洗衣粉、肥皂、酱油。
    “这个多少钱？”
    祁红豆买了一箩筐东西，最后的目光定格在了柜台上最上面的两罐麦乳精上。
    “40。”
    因为祁红豆的疯狂大采购，这会儿整个供销社，不管是营业员还是客人都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听到营业员的报价，周围有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年头城里的大半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都没40！
    而且买麦乳精不仅要有钱，还要有票！
    这两罐麦乳精放在供销社小半年了都没能卖出去，要不是今天祁红豆问了，营业员自己都要忘记这两罐麦乳精了。
    祁红豆咂咂嘴，她倒是有钱买这玩意儿，但是没票啊！
    摇摇头，祁红豆放弃了。
    买完东西就离开了供销社。
    围观的人有些莫名失望，还以为那个老太太能够把那麦乳精买了呢。
    虽然自己买不起，但是看别人买也挺过瘾的。
    “想多了吧，这么贵的玩意儿谁舍得买？”
    有人小声交谈着。
    一群客人当中，有个蓝衣服的工装女人神色微动，跟着祁红豆出了门。
    在那个女人离开之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忽然一拍脑袋。
    哎呀想起来了！
    那不是那是谁吗？
    “......刚才那不就是大树媳妇儿的娘么？”
    老太太嘀嘀咕咕两句，表情奇奇怪怪。
    “没想到大树他媳妇儿娘家还挺阔，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
    祁红豆的走出供销社不久，就被一个蓝衣服女人给追上了。
    “大娘。”
    “你干啥？”
    祁红豆满眼警惕的看着对方。
    女人也不废话，从兜里面掏出一张票据，正是祁红豆刚才感慨买不成的麦乳精的购买凭证。
    “大娘，这票你要不要？”
    女人是个工人，这票是她夺得先进职工后厂里奖励的。
    但是一般人谁舍得花两月工资买一罐麦乳精啊！
    反正女人是舍不得的，琢磨着把这票换出去吧，周围愣是没有一个接受的。
    这简直就是砸手里了。
    好不容易今天休息来供销社一趟，居然被她碰到一个‘阔气’的老太太。
    这不，女人把票倒腾出去的心思就又活络了。
    祁红豆也不是馋一口麦乳精，只是整个供销社最有营养价值的就是这个了，至于传说中的大白兔奶糖，那是影子都没有。
    大白兔奶糖本来就抢手，乡镇供销社根本不供应这个！
    所以刚才在供销社的时候，她才会问了麦乳精的价格。
    不过没有票买不成，她也没有执念，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还有追出来给她送票的。
    这一张票可不便宜，不过——
    祁红豆笑眯眯地点点头，不等女人报价，就从篮子里面抽出一块红布。
    “换布不，闺女？”
    在女人诧异惊喜的目光中，祁红豆用一块布，拿到了一张麦乳精的票，还得了四块钱。
    麦乳精拿下！
    在祁红豆准备刚把箩筐和篮子里面的东西转移到游戏病房里面的时候，一个老太太凑了过来。
    这谁？
    这老太太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又是几个意思？
    “你是赵家妹子吧？”
    祁红豆努力回想了一下，得，不认识，没印象。
    “我是春山公社春山大队的，你姑娘结婚吃酒的时候，咱们见过。”
    老太太在一旁提示了一句。
    她四个女儿呢！吃的酒席那么多！酒席上那么多人见过就记得，那赵老太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老太太吗？
    祁红豆在心里吐槽着，但是脸上还是一脸恍然大悟的和对方寒暄了一下。
    毕竟双方不是真熟人，所以也就寒暄了两句之后就结束了。
    对方走后，祁红豆想起对方说话时候的样子，总觉得对方有啥事没说明白。
    但是要她硬猜，她也猜不出来。
    嫁出去的四个女儿，老三老四离得近，赵老太在往来村民的嘴里还能听两句近况，大女儿和小女儿嫁出去之后几乎就都没消息了。
    那个年代文里，重点描述的也是女配角赵玉秀的极品爹娘和奶奶等，关于老太太的女儿，几乎没有过描写。
    所以祁红豆对几个女儿的印象都很单薄。
    不过春山大队的话，那正是小女儿赵雪花嫁的地方。
    老太太也就是女儿嫁人的时候出面收了彩礼，完成了仪式，后面也没有主动去找过女儿了。
    难不成是赵老太的小女儿有啥事？
    那老太太寒暄的几句里全是没营养的话，祁红豆想不出个头绪。
    算了，改天指派个人过去瞧瞧好了。
    家里那么多儿子孙子，就是要拿来使唤的。
    不然多浪费。
    打定主意，祁红豆就慢悠悠地朝着村里赶走了。
    她早上天不亮出的门，这半天转悠下来，已经中午了。
    走着走着肚子就饿了的祁红豆不客气的摸出一块松软的鸡蛋糕，好在【便民医院】配备了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一口蛋糕一口凉水，祁红豆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两块鸡蛋糕。
    心满意足了，爽。
    回家！

 第12章 娘都是为了你好啊

    还没走到红旗大队，祁红豆老远就看了一个流里流气的身影。
    就这妈见打的昂着头走路插兜的姿势，还能是谁。
    当然是红旗大队声名在外的二流子，赵老太的宝贝小儿子赵爱民了。
    赵爱民这两天没往镇上跑，他上次找祁红豆要五块钱买鞋虽然是虚报价格了，但是他也是真没鞋穿了。
    作为一个要面子的二流子，赵爱民觉得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弄双新鞋子。
    知道老太太一早就去镇上了，他就守在村口，等着献殷勤呢。
    你说赵爱民有脑子吧，他是家里唯一一个出门迎接的。
    你说他没脑子吧，那也是真没脑子。
    都这样了，明明心里有所图，献殷勤他都只愿意走到村口，多走两步都懒得走。
    真是十足的懒汉行径。
    “娘！”
    无聊的到处踢石子的赵爱民一抬头看到了自家‘步履蹒跚’的老娘，顿时就冲了上去。
    在他行动的那一瞬间，祁红豆默默地把背上的箩筐和手里的篮子都填满了。
    “娘，我来我来，我帮你背。”
    赵爱民积极表现，一把从祁红豆的手里接过了沉甸甸的篮子，又帮忙卸下了祁红豆肩上的箩筐。
    本来以为没有多少东西的赵爱民差点被手里筐子的分量勒脱手。
    什么玩意儿，这么沉！
    “娘，咋这沉啊！”
    赵爱民积极表现没有超过三秒钟就开始叫苦。
    箩筐上面铺着稻草，篮子上面盖着布，赵爱民伸手就要去揭开，被祁红豆用地上捡的棍子打了手。
    “长没长脑子？”
    祁红豆用眼神示意赵爱民看看周围，村口的大柳树下面还有两个乘凉的老太太呢。
    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赵爱民不愧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儿子，立马领会了祁红豆眼神中传达的意思。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嘟囔。
    “不给看就不给看，娘你直接说就是了，干嘛打我。”
    细树枝打人最疼了！
    倒霉的是他娘随手捡的树枝正是他刚才无聊从柳树上折的，玩厌了之后就丢了的。
    等于是他自己给自己准备的树枝了。
    真是倒霉。
    不过老娘这趟上镇上是真的没少买啊，等下回家他一定要第一个看看里面的东西。
    背着箩筐，提着篮子的赵爱民感受着压在身上的沉甸甸份量，龇牙咧嘴的琢磨着。
    “赵家大妹子去镇上了啊？”
    柳树下的老太太和祁红豆打招呼。
    祁红豆爱搭不理的走了过去。
    树下的另一个老太太等祁红豆和赵爱民走过去之后，才呸了一声，“你搭理那个老东西干什么。”
    说话的那个老太太不在意的笑笑，“乡里乡亲的，总不能见面不说话，赵大妹子守寡早，吃了不少苦头，性子变得古怪也可以理解。”
    “你啊，就是脾气太好，还有你姐也是，姐妹两个都是心善的人。”
    “那老东西今天瞧着是去镇上了，估计又是给她小儿子买东西了。”不然赵爱民那二流子哪里能这么积极来接！
    “......”
    祁红豆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发疯不搭理人。
    那是因为主动找她说话的那个老太太是赵老太嫂子的表妹。
    赵老太自己虽然是个极品，但是撒泼打滚发疯才是强项，不动声色地阴人她是真不如自己的大嫂。
    虽然提起来都是陈年往事一笔烂账了，但是在赵老太心里能恨自己嫂子一辈子。
    更不用提大柳树下那个曾经帮着自己嫂子把她脸抓花的嫂子的表妹了！
    心善，呵呵！狗屁！
    赵爱民一到家把箩筐放下，就叫唤了。
    “娘，我要吃鸡蛋糕！”
    祁红豆见鬼了，她都没让他打开的篮子，他咋知道要鸡蛋糕的？
    “我闻见了！”
    赵爱民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厚脸皮，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的理所当然。
    狗鼻子啊！
    一斤半的鸡蛋糕一共也就十三块，她吃了两块，还剩下十一块。
    按照赵老太从前的习惯，宝贝儿子一开口，她肯定忙不迭的就把东西拿出来了。
    不过今天祁红豆可没那么好说话。
    “你凭啥吃鸡蛋糕？”
    祁红豆站在箩筐和篮子前，眯着眼看赵爱民。
    赵爱民瞪大眼睛，“娘，我是爱民啊，你儿子啊！咋不能吃鸡蛋糕了？”
    祁红豆摇头，“你的确是我儿子，但是娘的儿子不止你一个。”
    不等赵爱民开口，祁红豆继续道：
    “你想想你大哥、五哥、六哥、七哥，几个儿子里面娘是不是最心疼你的？”
    赵爱民自豪地点头。
    “但是都是儿子，娘凭啥不疼你几个哥哥，就疼你一个呢？”
    “你想过没有，娘要是哪天撒手走了，你以后靠谁？你天天在娘这里吃独食，你几个哥哥心里难受不难受？”
    “你看看你现在，家里活不干，地里的活也不干，整天游手好闲吃白饭，娘要是真的走了，你和你几个哥哥的关系还能好吗？”
    “娘啊，一直觉得你是几个儿子里以后最有出息的，所以娘才一直偏疼你的，但是疼过头就不是对你好，是害你啊爱民。”
    “娘还指望着娘走以后，你几个哥哥能帮你撑腰呢，但是你看看你现在，和几个哥哥的关系，有哪一个是靠得住的？”
    “......娘，你咋说这些啊，大哥他们难道还会不帮我吗？”
    赵爱民挠头，被祁红豆说的晕头转向。
    祁红豆重重的点头，“傻儿子，娘对你这么好，你哥哥们怎么可能心里不多想。”
    “所以为了你好，为了你们兄弟能和睦，从今天开始你也要帮着家里干活了。”
    “就算要偏心，面上起码也要做的大差不差，你明白吗爱民？”
    赵爱民稀里糊涂的点头，他大致知道他娘是为他好才这么说的。
    但是什么叫做从今天开始要开始干活？
    他是能干活的人吗？啊？
    祁红豆指着厨房门口的柴火棚子，“家里的柴火不够了，你去山上砍点柴回来，等你把柴火堆满了，晚上娘就把鸡蛋糕给你吃啊。”
    直到赵爱民晕乎乎的背着箩筐，拿着柴刀上山之后，他的脑子都没能转过弯来。
    吃鸡蛋糕怎么就跟砍柴有关系了？他还没找娘要鞋子呢！
    他这双细皮嫩肉的手，怎么就要开始砍柴了？
    娘啊，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第13章 老太太的暴君权威

    晚上，干完活回来的众人看着气喘如狗的赵爱民背着一筐柴火回来的时候，都看傻了。
    好家伙，这还是在家里踢倒油瓶都不扶一下的赵爱民吗？
    比赵爱民砍柴更惊悚的是，这件事是老太太要求的！
    看来分家风波的余震还没过去啊。
    众人在心里默默想着，老太太这是受刺激大发了。
    不然也不能使唤老幺/小叔子干这个啊。
    本以为这就已经够刺激的了，等到看到饭桌上端上来的一大盆骨头汤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如果老太太受刺激就有肉吃的话，那么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这一大盆是筒骨熬的汤，里面放了一些白萝卜，浓白骨头汤上撒了碧绿的葱花，喷香扑鼻。
    至于那两斤排骨，全都吊井里了，留着明天吃。
    得知明天还有带肉的排骨吃，所有人都恨不得立马到明天。
    当然，此时此刻，骨头汤也是极好的。
    赵向南眼疾手快地给自己媳妇儿盛了一碗浓白的带萝卜的骨头汤。
    虽然这两天有鸡蛋红糖吃，但是林秋雨的身子亏损的厉害，还是没有奶。
    妞妞的食谱倒是小小升级了一下，从杂粮稀粥汤水升级成了小米汤水。
    王小草把祁红豆给的三两精白面粉，让赵向南找自己娘家换了半斤小米。
    就用这个米早晚一小撮偷偷熬一碗米汤出来。
    因为王小草老实本分，所以赵老太把厨房的门的钥匙给了她一把。
    其他几个儿媳妇平时都要跟着下地，所以也没人发现王小草熬米汤的行为。
    虽然晚饭还是红薯干杂豆掺杂一点碎米，但是每个人都吃的很满足。
    好歹是沾上荤腥了啊！
    大骨头汤真香啊！
    几个小孩吃完还想要，被大人教训了。
    汤看着多，但是家里的壮劳力一人一碗，也就没啥了，几个孩子也就尝个味了，想要多的，绝对是没有的。
    那根被砍了好几截的大骨头最后成为了孩子们每个人都要嗦一口的宝贝。
    祁红豆自己慢悠悠地喝了一碗骨头汤，香啊！真香！
    农村土灶柴火骨头汤，猪骨头是没吃激素的猪身上的，柴火灶是实打实大火煮沸，小火慢炖的柴火灶，就连地里的萝卜和小葱都那么可爱，主打一个原汁原味！
    享受着大骨头汤的祁红豆喝得舒心，也不管三五下干掉一碗汤吃了一碗饭对着自己暗示要鸡蛋糕的赵爱民，当然，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也全当做看不见。
    免得对视了倒胃口。
    劈了一下午柴的赵爱民这会儿看着十分辣眼睛。
    乱糟糟的头发，油腻的脸，浑身都脏兮兮的。
    “虽然不分家，但是你们一个个的毕竟都大了，手里还是要有点东西的。”
    “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我都会看个人表现给各房发东西。”
    “不过呢，东西我都是发到你们媳妇儿手里的，我说的表现，虽然是包括你们每个人，但是你们——”
    祁红豆点了点老赵家的男性成员，“你们一个个的以后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最主要的表现还是看你们，明白了吗？”
    吃饱饭之后，祁红豆十分正式的开了个家庭会议。
    前面那几次又哭又骂的不算。
    赵家的男人们在赵老太的绝对权威面前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倒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李晓娥积极发言，“娘，你给俺们发啥啊？”
    老七家的蔡雯丽好奇地追问，“娘你今天去镇上买啥了？”
    老五家的江依云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
    她婆婆会给他们主动发东西？
    别不是个坑吧。
    王小草还在发愁，儿媳妇现在没奶，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
    那半斤小米也不够小孙女儿吃多久的，这要是吃完之后她咋弄呢？
    几个儿子经历了老太太昨天的‘肝肠寸断’都谨慎许多，主打一个老太太说啥是啥。
    “娘给你们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祁红豆颇为温和的答了一句。
    李晓娥听了立刻在心里盘算老太太手里的好东西，自己能分到啥。
    蔡雯丽也想要好东西，不过她觉得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
    果然，很快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祁红豆开口补充了。
    “发东西也是要有凭据的，头一个就是你们个人给家里做的贡献。”
    “谁做的多谁做的少，我老太婆心里都有一杆秤，以后每月发东西，这个是大头凭据。”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老太太之前甩到老六两口子跟前的账本。
    ——再也没有比他们家老太太更会算账的了，众人心里想着。
    “其次就是看你们听话表现，老太婆我年纪大了，说话越来越不顶用了，你们哪个要是有孝心呢，愿意听我的话，也有东西给。”
    其实第二条就相当于对第一条的补充。
    祁红豆怕说得多，这些木头脑子转不过弯，反正她的意思表达到了就行了。
    她的中心思想就一个，继续树立老太太的暴君权威。
    不把自己变成绝对的权威，她以后还怎么教训大小极品们！
    此时此刻，比言语更有力量的，那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
    祁红豆弯腰从自己脚边的箩筐里，拿出一个小包袱。
    “老大家的前几天的伺候我卧床，老大和向东向南这个月下地，天天都是满工分，对我还算孝顺，这个是给你们的。”
    祁红豆打开了小包袱，里面是六块灰黑色的碎布头，一块四尺的青色布料，这些布都是赵老太太箱子里的。
    本来祁红豆没那么大方把一整块的布都拿出来，她还打算多用几次的，不过猫猫裁缝铺开放了，她以后就不缺布了，所以就把这个添进去了。
    本来这么大一块布就把几个媳妇子看的羡慕嫉妒了，谁想到翻完了布，里面还有东西！
    一把十二颗的供销社便宜果糖。
    五个圆滚滚的鸡蛋！
    还有一小包的红糖！虽然份量少，但是那可是红糖啊！！
    一共就这些东西，但是王小草愣是不敢接。
    “娘，这太贵重了。”
    不管是布，还是糖，哪里是他们能拿的东西啊！

 第14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别耽误事儿，拿着！”
    “娘给你，你就拿着！”
    赵元文刚才听得清楚，那就是这些给媳妇儿的东西，那是看着他们男人的表现上给的。
    这是娘对他的看重！
    老大赵元文这会儿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娘一向偏疼老幺，这是第一次公开表示对他的看重！
    在婆婆和丈夫的双重重压之下，王小草战战兢兢地收下了这个‘沉甸甸’的小包袱。
    给完大儿媳，祁红豆又拿出了一个粗布包裹的小包袱。
    里面是三块碎布头，一块和老大家一样的四尺布料，不过不是青色，而是灰蓝色的。
    五个鸡蛋，十二颗便宜果糖。
    没了。
    这是给老五家的。
    赵元武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难道自己在娘心里不如老大吗？
    她媳妇儿的工资可是每月上缴，只能留五块钱的，难道这个贡献不大吗？
    “娘，为啥不给俺媳妇红糖？”
    红糖很难弄的！
    而且碎布头也比大哥家少！
    祁红豆才不搭理他这一点不平衡，“你大哥家里有个喝奶的小娃娃，你家也有？”
    红糖是给孙媳妇林秋雨补身体的。
    那多给的碎布头是给小妞妞做尿戒子的！
    赵元武语塞，他们这房的确是没有正在喝奶的小娃娃！
    祁红豆没空搭理这个傻大个，继续下一个小包袱。
    一块四尺的布料，十二颗便宜果糖，两颗鸡蛋，没了。
    行了，赵元武瞬间闭嘴。
    没想到老六这么少。
    李晓娥气鼓鼓的伸手要去接，一句“娘你太偏心了”还没说出口，就被祁红豆一巴掌拍了手背。
    “娘？”
    没拿到东西的李晓娥又气又委屈。
    “你干啥打我？”
    “我说了这东西是给你的吗？没规矩！”
    就目前来说的，祁红豆看老六两口子是最气不顺的。
    所以，理所当然得，这次分东西，她没给老六两口子留。
    “老七家的，过来。”
    一家干活的男人里，只有老七赵元全不是满工分，他老婆蔡雯丽也是摸鱼老油条，偶尔混个8工分，大多数时候只有5、6工分。
    老七两口子只有两个孩子，是一对龙凤胎。
    蔡雯丽本身性子算泼辣伶俐的，不过她生龙凤胎之后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在老太太跟前就直不起腰板了。
    在多子多福的农村，这算是很要命的‘缺陷’了。
    在赵老太太的眼里更是“罪大恶极”。
    本来老七赵元全因为早产身体不好，长大后性格又不讨喜就不得老太太喜欢。
    现在这个儿媳妇也是个不能生的，这两口子简直是就是老太太厌恶的人选里首当其冲的。
    按照老太太从前的习惯，这次分东西，都可能不带上这两口子。
    所以祁红豆刚才一开口，一直站在边缘的老七赵元全都有些诧异。
    他本来看那些比老大老五少了这么多东西的包袱，以为是老六的。
    老六都只能有这些的话，他们夫妻要么啥也没有，要么最多就是几颗糖，撑死了加个鸡蛋就顶天了。
    万万没想到还能有块布料！
    蔡雯丽是知道他们夫妻在老婆婆心里的地位的，所以这会儿看到东西十分的喜出望外。
    当然，这会儿有个人比满脸惊喜的蔡雯丽夫妻和觉得委屈不公平的老六夫妻心绪更起伏不定的，是老幺赵爱民。
    娘这么心疼自己，自己今天下午还干了一下午的活儿，娘等下会给啥好东西给自己呢？
    哎呀，肯定比大哥的好！这是绝对的！
    赵爱民就是这么自信。
    迎着赵爱民期盼的目光，祁红豆面不改色的从筐里拿出两块油纸包裹的鸡蛋糕。
    “爱民，这是你的。”
    “虽然今天之前你对家里一点贡献都没有，别人都说你是个吃白食的，但是今天你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也是会给家里做贡献的。”
    “娘很为你骄傲。”
    “娘相信柴棚子里的柴火堆只是开始，以后娘的好儿子会越来越能干的！”
    “拿着，虽然你只是劈了半天的柴，但是娘也不能让你吃亏，这两块鸡蛋糕是你的，有娘在，你哥哥嫂嫂们，谁都不能说你占便宜！”
    “娘,不是，这个，娘啊——”
    赵爱民捧着鸡蛋糕，舌头打结。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为啥不给他布料，不给他糖，不给他鸡蛋啊！
    以前娘不是这样的——
    “爱民，来，尝尝鸡蛋糕好不好吃，娘舍不得吃，但是看你吃得香，娘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快吃啊爱民——”
    赵爱民在自家老娘的声声爱的关怀中，忘记了自己的委屈，忘记了自己要钱要布要鸡蛋的想法，鬼使神差的咬了一口鸡蛋糕。
    唔——
    真香！
    真软！
    鸡蛋糕真好吃！！
    明明才吃过饭，赵爱民还是跟狼吞虎咽的几口干掉了两块鸡蛋糕。
    不管吃相没眼看的‘宝贝儿子’，祁红豆看着其他几个儿子道：
    “爱民毕竟没成家，不好跟你们几个哥哥比，这次好歹劈了一下午的柴火，就给两块鸡蛋糕，你们有没有意见？”
    谁敢有意见哦。
    几个从前劈柴累死连鸡蛋糕的味道都闻不到的儿子谁都不敢有意见。
    不过老太太这次只给了老幺两块鸡蛋糕已经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这比老六两口子啥都没有还让人意外。
    谁还有心思计较那两块鸡蛋糕呢。
    老六的嘴巴动了动，想要说话，又觉得脸疼。
    那天被老娘抽的一巴掌余威还在，赵元双有些不太敢开口。
    李晓娥却已经咋呼开了。
    “娘，凭啥他们都有，就我们没有？”
    “为啥不给我们分东西？”
    “我和娃儿他爹不也是天天下地干活吗？我们干的比老七两口子还多呢？”
    “六嫂，你不会是忘了你们夫妻两个前几天把娘气厥过去的事情了吧？”
    “娘刚才分东西的时候说了，大嫂伺候了娘卧床那几天，你们那几天干啥了？”
    “蔡雯丽，你少小人得志，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就你嘴巴能叭叭，大嫂伺候了娘，说的好像是你伺候了娘似的！”
    “李晓娥，你少放屁！”
    蔡文丽也就是对着婆婆怂包一点，对着妯娌可一点不怂。
    再说了李晓娥也只有一个儿子，只是比她多个女儿，有什么的资格说她？

 第15章 都是娘的好大儿

    蔡雯丽把包袱往自己男人怀里一塞，上去就拽住李晓娥的头发。
    自己伤了身体不能再生本来就是她的痛点，婆婆指着她鼻子骂，她没机会反抗就算了。
    李晓娥算哪根葱哪根蒜！
    蔡雯丽心里发狠，手上的劲儿更大了。
    “嗷！”
    “你敢拽我头发！”
    眼看着两个儿媳妇就打起来了，祁红豆指着这两人的老公道：“还愣着干什么！拉开啊！都是傻子啊！”
    赵元双上去拉架，用身体挡住祁红豆的视线，让自己老婆李晓娥借着机会多掐了蔡文丽几下。
    老七赵元全抱着手里的包袱，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放，半天反应不过来。
    还是赵爱民在祁红豆的指使下上前拉开了他七嫂。
    “你们玩阴的！”
    被掐的都是在不好被人看的地方，蔡雯丽整个人都炸毛了！
    被拉开了嘴里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
    祁红豆虽然没看见蔡雯丽被掐的过程，但是看着蔡雯丽有苦难言，愤懑不平的样子，也能猜到一点。
    就说老六两口子不是个玩意儿！
    “你还敢当着我的面打架，你是对老七家的不满，还是对我这个老太婆不满意？”
    李晓娥的头发被抓得跟疯子一样，听见祁红豆的话，她暗自撇嘴。
    她当然不满意了！
    “老六，你自己说，这次分东西为什么没有你们的？”
    祁红豆冷着脸，李晓娥脑子不清楚，她不相信赵元双不明白咋回事。
    赵元双转过身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来拉偏架的阴狠了。
    听着老太太的暗讽，他的脸色青青白白的，难看极了。
    兄弟和嫂子甚至还有侄儿们都在，要他自己给自己定罪，实在是太丢人了。
    想到这里，赵元双暗自咬牙，“娘，我们以后肯定像大哥一样孝顺听话，绝对不会再叫你烦心。”
    祁红豆看着赵元双避重就轻，轻嗤一声。
    “老娘这把老骨头怕是能不到你们夫妻孝顺的那一天，你看看你媳妇儿那个搅家精，今天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放肆，我还能盼着什么以后？”
    “敢做不敢说？我为什么不给你们分东西，就是因为你们不孝！”
    “娘，我错了，我们两个都知道错了。”
    赵元双觉得自己的面皮好像被老娘揭下来扔在地上了一样，心里面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没得到东西就算了，还当着家里那么多人的面，被老娘又一次毫不留情的训斥了。
    “娘，同样都是儿子媳妇，你不能就因为我们犯一点小错误，就这么对我们啊！”
    李晓娥哭天抢天，把泼妇的技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老六——”
    祁红豆的目光压向面皮涨红了的赵元双。
    “别嚎了！在娘跟前还有没有规矩了！”
    被自己男人打断施法，李晓娥满腹委屈，却只能憋着。
    “老六当然是我的亲儿子，你也是我的亲儿媳，但就是亲儿子亲儿媳做出这样的事情才叫人心寒。”
    “在你们嘴里这就是一点小错，反正是亲儿子亲儿媳都可以原谅。”
    “难道我这个老太婆就不能教训亲儿子亲儿媳一下吗？”
    “这才是第一次分东西你们就闹成这样，难道以后也不想分东西了？”
    “娘，你以后分东西会带我们？”
    李晓娥对占便宜很敏感，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废话，难道你们不是我赵家人？难道你们还想以后天天犯错误？”
    “这次只是一个小教训，要是你们后面表现的好，说不定下次分东西我会加倍分给你们。”
    画饼是一种艺术，祁红豆画饼画的毫无负担。
    最后再总结一下她这次家庭会议的中心思想，并且稍微用语言的艺术修饰包装一下——
    “娘一辈子辛辛苦苦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几个，只要你们能好好地，比什么都强。”
    “兄弟不和邻也欺，咱们是一家人，你们兄弟几个要和睦。”
    “咱们老赵家不分家，只要娘在一天，就看不得你们东一家西一家，这样娘死了都不能合眼。”
    老大开始揉眼睛，声音都哑了，“娘，我们肯定和睦，肯定孝顺你。”
    然后儿子带着儿媳和孙子们集体表态。
    最后除了空着手灰溜溜离开的老六两口子，其他人都各自带着东西回屋了。
    其他几个兄弟都是在左右隔壁的房子里，只有没结婚的老幺赵爱民住在大屋的次卧里。
    两个次卧里，一间住着赵爱民，一间住着几个孙子。
    这会让孙子们已经识趣的回屋睡觉了，而赵爱民则是在自己门口越想越觉得亏。
    大哥五哥他们结婚归结婚，分的多少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他，赵爱民，什么时候和他几个哥哥一般待遇了？
    他不一直都是家里待遇地位最超然的那个吗？
    越想越觉得鬼打墙的赵爱民，最后半夜去敲他老娘的房门了。
    祁红豆老神在在的给赵爱民开了门。
    作为一个混世的二流子，赵爱民并不是个十足的蠢蛋。
    两块鸡蛋糕也只能忽悠他一时片刻，这不，现在就反应过来了。
    “娘——”
    “爱民，快来，娘就等着你呢。”
    不等赵爱民开口，祁红豆立刻抢先开口。
    看着老娘这神神秘秘的样子，一股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
    意识到有好处可以捞的赵爱民第一时间压低了声音，借着老娘手里煤油灯微弱的光，快速关了房门，然后凑了过去。
    “爱民，你看这是啥。”
    好歹读完了小学的赵爱民扒拉着祁红豆手里的一张薄薄的票证，费劲巴力读着，“劳保......鞋票......球鞋壹双！”
    “娘，球鞋票！”
    赵爱民的脸都在昏暗的灯光中发亮。
    他在镇子上见过人家干部子弟穿的球鞋，可气派了！
    原本他是想要在老娘跟前弄点钱花花，皮鞋他穿不起，布鞋还是没问题的。
    没有想到自己老娘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不过，咋只有鞋票啊！
    祁红豆叹了一口气，“供销社里的球鞋没货了，不然娘早就给你买回来了。”
    “就知道娘心疼我！”
    赵爱民说着就想要把鞋票往自己怀里揣。
    祁红豆也没拦着。

 第16章 被忽悠瘸了的赵爱民

    她等着借着这张票继续发挥画饼的艺术呢。
    果然，收好鞋票，赵爱民立马又开口了。
    “娘，你把钱给我呗，我自己去镇上供销社里买。”
    最好老娘能给个十块八块的，这样鞋子有了，鬼混的钱也有了，赵爱民美滋滋的想着。
    给钱那是没可能的。
    祁红豆拍了拍的赵爱民的手臂，一脸慈爱道：
    “爱民啊，你忘记了娘今天咋说的了？”
    “娘想着要为你好，今天你干了活，才好把鸡蛋糕拿出来给你吃的。”
    “是啊，我知道娘是为我好.....但是这和我买鞋有啥关系？”
    赵爱民今天一连被忽悠了两次，这会儿已经有点防忽悠抗性了。
    祁红豆不紧不慢地继续道：
    “怎么没关系，你想想娘今天才给你大哥他们分了东西，明面上你只有两个鸡蛋糕，转头你就穿上了气派的新球鞋，你让你哥哥们怎么想？”
    “那不是摆明了说你娘不公平吗？”
    “之前咋分东西的就不说了，娘这日子也是越过脑子越清楚的，你现在占家里便宜，还有你娘在给你撑腰，等娘走了，你少不得要看你哥哥们的脸色。”
    “娘不在明面上把一碗水端平，以后吃亏的还是你啊。”
    “你哥哥他们毕竟大事都办了，婚结了，孩子都生了，你大哥五哥孙子都有了，你呢？你有啥？”
    “你以后结婚要不要你哥哥们搭把手？你的孩子要不要你哥哥们帮忙？”
    “娘——”赵爱民听住了。
    “娘知道你以后是有出息的，但是娘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你这阵子帮家里干干活，下地多挣点工分，娘要你大哥他们给你撑腰也硬气点不是？”
    “再说了，你也二十了，眼看着就要结婚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好歹也做做样子，不然娘咋给你娶媳妇？”
    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平时吊儿郎当的，这会儿听到娶媳妇，耳朵却都开始发烫了。
    老实说，作为一个标准的二流子，赵爱民有时候是会和自己的二流子伙伴偷看人家小媳妇儿大姑娘的，但是心思比较散漫的赵爱民之前还没主动想过娶媳妇儿的事情。
    脑子里面没那根弦。
    反正娘肯定都会给他安排好的。
    没想到娘现在就已经安排上了。
    “娘你要给我娶媳妇儿了？”
    祁红豆一巴掌拍在赵爱民的后脑勺。
    “是你给娘娶儿媳妇儿，不是娘给你娶媳妇儿，这种事情当然要靠你自己。”
    “嘶。”
    娘的手劲儿忒大了点。
    赵爱民捂着脑袋嘀咕。
    “娘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
    赵爱民赶紧点头。
    “傻小子，娘都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你是想要娶个灰头土脸，浑身埋汰的媳妇儿，还是想要娶一个瓜子脸大眼睛白皮肤的漂亮媳妇儿？”
    那还用说嘛？肯定是——
    “当然是白皮肤漂亮的那个了！”
    乡下就没几个白皮肤，风吹日晒的，就是天仙也扛不住造。
    赵爱民还是有美丑意识的。
    “那不就得了，你看看你，要钱没钱，要名声没名声，你老娘倒是想看着你娶个天仙回来，那能成吗？”
    “为了以后，为了你的漂亮媳妇儿，娘现在还不能把买鞋的钱给你，等你表现够好了，娘一定当着你哥哥们的面，把鞋买回来亲手发到你手上。”
    “这样你把鞋穿出去谁来问我，我也能光明正大说这是我儿子爱民自己干活挣钱买的好鞋……”
    “……去睡觉吧，时候不早了，你好好想想娘的话。”
    “好哦，娘。”
    赵爱民的脑袋不出意外的又变成一团浆糊了。
    “回来。”
    “娘？”
    “哝，别叫你哥哥们知道了。”
    祁红豆往赵爱民手里塞了一把大约十颗的供销社便宜果糖。
    赵爱民兜里揣着一张球鞋票，手里握着一把糖，脚上如踩棉花，耳朵嗡嗡作响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祁红豆白天晚上说过的话在他耳边循环播放。
    赵爱民躺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娘还是偏心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又给他糖又给鞋票的，就是吧……
    之前没认真想过娶媳妇儿的事情，现在听自己老娘一提，他一颗年轻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了。
    虽然本人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但是乡下人看女婿，第一个就是看女婿人品口碑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当然，除了口碑，还得有钱。
    但是这两样他都没有。
    想要娶一个娘说的那样的漂亮媳妇儿，他这样的，是够不上格的。
    不过娘说了会帮自己的，只要自己开始干活——
    可是干活好累啊。
    才劈了一下午柴这会让躺在床上就觉得浑身骨头疼的赵爱民，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干这么累的活儿就觉得干不动。
    但是想想气派的新球鞋，想想娘描绘的漂亮媳妇儿......赵爱民剥开一颗糖纸，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糖。
    甜滋滋的味道仿佛是娘给他描绘的漂亮媳妇儿。
    大不了......自己少干点就是了。
    赵爱民自觉很聪明的想着。
    却不知道，只要他开始干活，祁红豆就会让他有干不完的活儿。
    第二天的早饭很丰盛。
    因为除了老六两口子，其他人都加了鸡蛋。
    当然，不可能人手一个鸡蛋，家里没那么富裕。
    但是蛋花汤、鸡蛋羹还是可以安排一下的。
    一颗鸡蛋能蒸一碗鸡蛋羹，一人吃一口也是可以的。
    王小草主要是给自己小儿媳妇弄，但是看到大儿媳妇儿在旁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咬咬牙，又加了个鸡蛋。
    弄了两碗蛋花汤。
    婆婆分东西之前给的那五个鸡蛋，大儿媳妇并不知道。
    王小草就没干过藏私的事情，虽然藏私也不是她自己吃，但是就是莫名觉得愧对大儿媳，所以才主动加了一个鸡蛋。
    老五家的江依云手缝最宽，一共五个鸡蛋，她一口气打了三颗。
    江依云总觉得抠门老太太随时都有可能把给出去的东西要回来，还不如吃了放心。
    到时候就算老太太反悔，总不能叫他们把吃下去的鸡蛋吐出来吧？
    老七家的蔡雯丽也蒸了一碗鸡蛋羹，给自己男人补身体。
    老七赵元全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家里的好东西一般也轮不到他们一家，所以有的吃就赶紧吃了。
    李晓娥昨晚才和蔡雯丽干过一架，这个时候她端着一碗稀饭，看着蔡雯丽故意端着鸡蛋羹从她跟前走过，气的咬牙。

 第17章 作妖的李晓娥

    不就是一碗鸡蛋羹么！
    嘚瑟什么啊！
    男人不还是个病秧子！
    李晓娥在心里恶毒的想着，也不知道哪天老七就倒在田间地头，到时候蔡雯丽就是寡妇了。
    人家寡妇再嫁还能生孩子，还有指望，蔡雯丽肯定是没有人要的那个！
    想到这里，李晓娥就觉得自己赢了。
    她比蔡雯丽可强多了，起码自己男人没有那么弱，婆婆四十多了还能生下小叔子，说不定她也能再生两个儿子呢！
    只是心里面再怎么得意，闻着别人碗里鸡蛋羹的香味，李晓娥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赵玉秀缩在角落里面默默地喝着自己碗里的稀饭，偶尔抬眼，能够看到七叔把碗里的鸡蛋羹挖一勺给和自己一样大的堂妹赵玉姗。
    五堂姐赵玉叶也吃上了五婶给分的蛋花汤。
    大伯家的四堂姐赵玉菊虽然没有鸡蛋吃，但是她早上去喂猪的时候，看到大伯娘给二堂姐塞糖果了。
    赵玉秀默默垂下眼睑，快速吃完早饭之后，拿着背篓就出去割猪草。
    家里的劳动力们吃完饭也都陆陆续续下地干活了，就连赵爱民都被祁红豆撵下地去了。
    经历过昨天劈柴事件，所有人都有了个缓冲，虽然诧异，但是勉强能接受了。
    而且有了祁红豆说看表现给各人分东西的前提，这天赵家的劳动力们下地都格外卖力。
    大队长来巡视的时候，就看到老赵家不论男女，都干得一副热火朝天的架势，还难得的表扬了一下。
    李晓娥听着大队长的表扬，满肚子恼火。
    她是想要好好表现，从老太太手里弄点好东西，但是看着别人分布分糖分鸡蛋的，她这干了半天活已经空了的肚子让她越干越烦躁。
    老妖婆，偏心眼！
    李晓娥在心里咒骂着，越想越觉得气不顺。
    看着田埂上差点晒中暑了在休息的别人家的儿媳妇，李晓娥脑海中灵光一闪，自己抱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唤了起来。
    “老六家的你咋回事？”
    老太太不卧床了，王小草不用在家伺候，今天也在田里干活。
    “哎呦，大嫂，我肚子疼！”
    “好疼啊，大嫂，我怕不是也中暑了。”
    中暑的症状之一就有上吐下泻，李晓娥此时正在干呕，怕演的不像，李晓娥还把手往自己的喉咙塞，本来不想吐的，结果哗啦一下子吐了一滩。
    王小草被吓到了，赶紧过来扶起李晓娥。
    看着弟妹这惨白的脸色，王小草连忙搀扶着李晓娥去田埂上歇着。
    “你坐这缓缓。”
    “不行啊大嫂，这日头晒得我头昏，遭不住啊。”
    李晓娥一脸菜色，本来肚子里就没食，这下子这么一吐可亏大了。
    要是这样只能在田埂上坐坐，那多吃亏。
    “那咋办啊？”
    王小草六神无主。
    “大嫂，今天这边分的任务花生你就帮我摘了吧，我是真不行了，得回去躺一会儿，你帮我和记分员说一声啊，你帮我干了，可不能忘记给我算工分......”
    王小草慌乱之下，也顾不上李晓娥的这些小算计，连忙点头让李晓娥回去了。
    隔壁田里干活的蔡雯丽看到李晓娥起身朝着家里走，第一个不乐意。
    “六嫂！”
    “你干啥去啊！”
    蔡雯丽这么吼一嗓子，周围地里干活的人都看了过来。
    记分员听见了，也走了过来。
    看到李晓娥身形僵硬地站在那里，蔡雯丽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再接再厉道：“六嫂，你不会是想要偷懒逃避劳动吧！”
    “还没到歇晌的时候呢！”
    李晓娥恨不得过去撕烂蔡雯丽的嘴！
    记分员姓赵，和赵元双是一辈人。
    李晓娥强忍着没回嘴，对着记分员就是一通卖惨，“铁柱哥，我这是身体真的撑不住得回去躺躺，不过我不会耽误地里的活儿的，我大嫂答应了帮我干了！”
    “铁柱哥，你不知道我婆婆她......我今天上工都是空着肚子的，刚才吐出来的都是苦胆水，我的身体是真的扛不住啊。”
    赵家老太太是出了名的刁钻刻薄老太太，她会虐待儿媳妇也不那么让人惊讶。
    六十多岁的年纪，田里多的是还在上工的老人呢。
    整个红旗大队，如赵老太太这样不到七老八十就名正言顺享儿子们的福的那真没有，赵老太是第一个。
    她自己不干活，家里劳动力多就不说了。
    可是儿媳妇儿要下地干活挣工分啊，居然不给干活的人饭吃，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而且赵元双和自己再一块说话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自己亲娘格外刻薄等他们夫妻两个，现在李晓娥说的这个，更加印证了赵元双说的话了。
    赵铁柱想到这个，就有些同情这夫妻两个，最后在李晓娥委屈的眼泪中，同意了让李晓娥提前下工回去。
    李晓娥当然没有中暑。
    中暑的人哪里有心思占别人便宜，让人干活，琢磨着自己回去睡大觉。
    她就是不想干活了！
    李晓娥回去的时候，赵玉菊和赵玉叶已经在准备做饭了。
    赵玉秀在后面喂猪。
    经过厨房旁边的泥草小房子的时候，李晓娥想到了老太太给赵玉秀的两块钱。
    以赵玉秀对自己小女儿的了解，这两块钱十有八九还没花出去。
    本来就是自己的钱，自己拿回来买点好吃的不是理所当然吗？
    李晓娥这么想着，就轻手轻脚的进入了那个泥草小房子。
    “......死丫头！贱丫头！”
    “以为藏起来老娘就找不到是不是！”
    喂完猪回来准备洗手和堂姐们一起帮忙做饭的赵玉秀还没走到厨房，就听见了自己亲妈里晓娥的咒骂声。
    赵玉秀抠着厨房墙上的泥土块块，细小的土块簌簌落下，落在了穿着草鞋的少女的脚背上。
    她没有走过去，而是借着厨房转角的阴影，把自己缩进了阴影当中。
    等李晓娥骂骂咧咧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后，赵玉秀才走到她们的泥草小房子里。
    说是房子，里面除了一张竹床，就啥也没有了。
    因为这小屋子里面也摆不下其他东西。

 第18章 土豆茄子炖排骨

    放眼望去，这个小屋子里面就一张小竹床。
    床底下放着两个木盆，床上是补丁打补丁的床单被褥。
    两个成年女孩，两个未成年女孩，晚上四个人要横着睡，甚至蜷缩身体，才能在这一张小床上睡得下。
    但是就算是这样，赵家也比有些人家男女混住的情况要稍微好一点了。
    起码这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小房子能保护一下她们少得可怜的隐私。
    看着被打乱的床铺和被踢翻的木盆，赵玉秀抿着唇，走过去把床重新铺好，把木盆摆好。
    她的稻草枕头已经被掏的乱七八糟不能看了。
    赵玉秀知道亲妈李晓娥刚才进来是为了什么。
    她早就猜到那钱一定会被盯上了。
    瘦弱的少女规整好房间里的东西后，走出了屋子，走到了厨房的拐角的鸡窝里。
    她蹲在鸡窝里捡鸡蛋，干瘦的手在鸡窝下面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了一个毫不不起眼的小布包。
    打开小布包，拿出最外层的废纸，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两块钱毛票。
    这两块钱可以说赵玉秀人生拥有的第一笔名义上属于自己的钱了。
    拿到这两块钱后的这两天，她内心一直有一个想法。
    但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和自己同岁的堂妹赵玉姗之所以还能继续上学，那是因为七叔七婶求的奶奶。
    而赵元双和李晓娥巴不得她早点不读书，然后帮家里干活，早点嫁人换点彩礼。
    她上次偷听到了李晓娥和村里的老媒婆说话，要人家一百块的彩礼，这个彩礼钱不给奶，要私底下给她。
    她缩成一团，躲在墙角听着亲妈李晓娥和那个老媒婆因为钱在拉扯的话，明明是艳阳高照，她却觉得浑身都在发抖。
    此时此刻，赵玉秀回想到那天听到的所有，还是控制不住的从心底发寒。
    李晓娥肯定不会放过她手里的这两块钱的。
    祁红豆今天在自己卧房里面扒拉出一袋三十斤的玉米面，还有一袋子成色泛灰的面粉。
    就算不能天天吃大米，弄点窝窝头吃总行吧？
    实在不行，到时候她想办法再倒腾点布，她想吃大米饭！香喷喷的大米饭！
    赵家以前也吃过窝窝头，不过老太太吝啬，就算是窝窝头都不常吃，大多数时候就吃一些大杂烩，吃的最多的就是红薯干。
    虽然红薯干原汁原味很香，但是一天三顿吃，真的很噎人。
    现在祁红豆自己是有鸡蛋糕吃，还有麦乳精喝，但是谁不馋大米饭呢？
    现在没有大米饭，只有碎米，杂粮，红薯干，窝窝头，勉强凑合了。
    而且今天还有排骨！
    祁红豆回忆了一下一家子几个媳妇儿孙女儿的手艺，嗯，好像基本等于没手艺，不管做啥，出锅都一个味！
    为了避免浪费掉自己辛辛苦苦买的排骨，祁红豆决定中午的排骨她自己亲自做！
    在做排骨之前，她上午还出了一趟门。
    回来的时候，孙女们已经把饭菜搞定了，就差她的排骨了。
    “玉秀去屋后头摘几个茄子。”
    “玉叶去洗盆土豆。”
    “玉菊给我烧灶。”
    “欸，奶。”
    “奶，就用厨房那个木盆装一盆土豆吗？”性格活泼一点的赵玉叶指着厨房里那个洗脸盆大小的木盆问道。
    祁红豆点点头。
    她这把老骨头要是坐在池塘边一个个洗土豆，那不超三分钟就能晕倒进池塘。
    这种活当然要使唤年轻人了。
    家里的油壶是锁在厨房的柜子里面的，祁红豆拎出那个眼看着就能见底的油壶，简直快要晕过去。
    就那么二两油，赵家一大家子人，要吃将近一个月，每次炒菜，就用油布擦擦锅底就算放了油了。
    难怪昨天喝大骨头汤一个个就跟喝琼浆玉液一样。
    还好老太太的房间里还收着一壶油。
    这些都是菜籽油，猪油难买，公社油坊里换点油也是要排队的，不是去了就能买到的。
    前几天她也觉得老赵家人多，但是一做饭才知道这人究竟有多多。
    算上才五个月的小妞妞，老赵家一顿饭要管28人吃。
    所以在老赵家做饭其实真的也是一个很繁重的活儿。
    厨房里面连碗带盆的餐具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三十个。
    真的是穷的一目了然。
    偏偏这会子还讲究我穷我骄傲，穷就约等于“根红苗正”，但凡是和人吵架，就把“我祖上三代都是贫农”挂嘴边。
    她那天说老赵家“家徒四壁”，真的是一点都没说错。
    灶膛边上气质温婉的四孙女赵玉菊，有心想要让老太太歇一歇，但是看了一眼灶台边盆子里洗干净的二斤排骨就歇火了。
    她可没做过这么硬的菜。
    万一做坏了，她可就是老赵家的罪人了。
    祁红豆看着灶膛边穿着粗布补丁衣裳，都掩饰不住青春窈窕的孙女，才二十岁，放在三十年后，正是青葱女大的年纪，但是这姑娘都已经订了人家，很快就要出门子了。
    但是就这样，在乡下，赵玉菊都算是结婚迟的那个了。
    没办法，赵玉菊结婚的对象是个军人，刚相看的时候她才17，结果才相看结束，男方就入伍了。
    一去三年，今年拍了电报说过年能休假回家待几天。
    于是两家人就商量着借着这个机会把婚结了。
    热油下锅，过一遍水的排骨下锅，依次加入土豆和茄子，不一会儿盖上了木头锅盖，厨房里很快就响起了咕嘟咕嘟的声音。
    白色的蒸汽在锅盖的缝隙冒出来，随着蒸汽一起冒出来的，还有肉香。
    这香气引得赵玉叶忍不住守在灶台边，恨不得寸步不离。
    祁红豆也守在灶台，她估摸着，整个老赵家，说不定最值钱的就是灶上那两口大铁锅了。
    这两口铁锅也见证了赵老太的极品功力，一口锅是她闹着让赵老头想法子弄来的，一口锅则是赵老太分家的时候发疯打滚在公婆手里抠出来的。
    就为这一口锅，赵老太和她嫂子可是狠狠地打过一架的。
    最后结果是赵老太轻伤，带着一口铁锅回家，大获全胜。

 第19章 你咋不自己抹脖子投胎去

    李晓娥提前回来这事儿，祁红豆出门的时候刚好错过，加上李晓娥回家的时候只有赵玉秀发现了，其他人都不知道。
    所以祁红豆还真不知道这会儿李晓娥在家。
    排骨炖好之后，地里干活的人还没回来，祁红豆揭开锅盖，从锅里捞了几块带肉的排骨出来。
    “快吃。”
    祁红豆给三个孙女一人捞了一碗，当然，碗里的排骨只有一块，剩下的都是土豆茄子。
    但是这也是极为丰盛的了。
    尤其是这碗菜还是向来眼里看不见孙女的奶奶给的。
    赵玉菊一脸不知所措。
    赵玉秀原本阴暗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惊讶。
    只有没心没肺的赵玉叶忍不住欢呼了一声，“谢谢奶！”
    “有饭就趁热吃，傻愣着干什么。”
    等人都回来了，一大家子闹哄哄的一顿风卷残云，这几个孙女还不知道能不能捞着肉吃。
    有肉就吃，吃到肚子里的才算自己的。
    祁红豆带头给孙女们做示范，不仅捞了排骨，还把旁边那一锅杂粮饭加窝窝头的锅盖给揭了。
    一人又给分了个热腾腾的窝窝头。
    赵玉叶紧跟在祁红豆后面，用窝窝头沾了排骨汤汁，嗷呜一口。
    “太美了！”
    赵玉叶吃眯了眼。
    妹妹都吃了，赵玉菊眼一闭，牙一咬，也吃了一口窝窝头。
    万一奶奶反悔要教训人，也不能让奶奶对着妹妹发作。
    吃！
    唔，真香！
    赵玉秀端着碗，沉默片刻，也默默低头啃排骨。
    浓烈的肉香，让躺在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李晓娥肚子里直打鼓。
    这味儿也太香了！
    李晓娥忍不住起身，打开门朝着厨房走去。
    结果还没进厨房，就看到了自己婆婆领着三孙女在厨房吃得头都不抬！
    还有没有天理啊！
    她这个当娘的还没吃上肉，她女儿却吃上了！
    “娘，你干啥给几个丫头片子吃肉啊！”
    多金贵的肉啊，还那么香，几个丫头片子也配吃！
    李晓娥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祁红豆干掉两块排骨后，才撩起眼皮看李晓娥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神经病。
    “不给她们吃给你吃？”
    “对啊，娘，我可是干了半天活的人，挣工分呢，快给我也捞一碗肉呗！”
    在李晓娥试图冲进厨房，自己捞肉的时候，地里干活的赵家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她们几个丫头片子，马上收拾收拾一个个都要嫁到别人家了，吃肉也是浪费，三丫，把你的碗拿过来给我！”
    李晓娥被肉香冲昏了头脑，见婆婆不搭腔，女儿碗里的菜和窝窝头才动几口，赶紧就去抢。
    赵玉菊和赵玉叶都被吓到了。
    赵玉菊想要往前挡，却被李晓娥一下子给扒拉到了一边。
    正好给刚回家的王小草看到了。
    紧接着，蔡雯丽、赵元武、赵元双等人都回来了。
    祁红豆指着门口的赵元双，“你们夫妻两个今天还想不想吃饭？”
    想吃饭就把你丢人的媳妇儿给我拉走！
    赵元双绝对能够领会祁红豆话里的意思！
    他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今天他媳妇儿提前溜号了，想到今天中午吃肉，他大概能猜到咋回事。
    本以为李晓娥回来已经吃上肉了，没有想到一回来就要面临这么丢人的一幕。
    “娘，你别生气，学农他娘说话不过脑子。”
    “拉我干啥！我想吃肉还有错了！”
    “几个丫头片子都吃上了，马上都是别人家的人了，凭啥吃家里的肉！”
    李晓娥就地一滚，开始撒泼。
    站在伯娘叔叔后面的赵学农看着厨房的动静，感受着堂兄弟火辣辣的目光，觉得丢人的他，把头低了下去。
    祁红豆牢牢端着手里的碗，用自己不足一米六的身高，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撒泼的李晓娥。
    “你动动嘴皮子，我们老赵家养大的孙女就不是我们家的了？”
    “你一个当娘抢自己姑娘碗里的饭吃，你要不要脸？”
    “我什么时候说今天吃肉不带你了？你要死要活的？”
    “昨天你们夫妻两个才在我跟前一口一个知错，今天就给我这个老太太看这个？打谁的脸呢？”
    “丫头片子怎么了？瞧不起女人，你自己怎么不抹脖子重新投胎去？”
    祁红豆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冷，语气也一声比一声沉。
    她几句话说完，厨房内外都鸦雀无声。
    就连李晓娥也没勇气继续撒泼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婆婆没有大声咒骂，但是李晓娥却觉得这话听得她心里充满了危机感。
    “你瞧不起丫头片子，乡下人看不起寡妇，今天你敢当着我的面这么干这么骂，背后是不是还在戳我这个老太婆的脊梁骨啊？李晓娥？”
    一般人少有对面叫全名的，通常情况下，要叫全名的时候都是一些比较重要且特别的场合。
    例如现在。
    李晓娥觉得自己婆婆这一声叫的，她额头都要冒冷汗了。
    真是见鬼了。
    她平时可不就是没少在背后嚼老太太舌根么。
    赵元双这会真的十分暴躁，分家那事儿就算了，是他们夫妻两个人的想法，但是今天中午这算怎么回事！
    这婆娘就不能不给自己惹事吗？！
    今天中午老赵家吃肉，家里几个小孩早就兴奋地把这个消息传的满村都是了。
    不太相信扣肉老太太会如毛孩子嘴里说的，“买了好多好多肉”的村民，有好几个今天还特意从老赵家的门前过了一下。
    果然，还没靠近就闻见了喷香扑鼻的肉味！
    居然真的吃肉！
    这味道香的煞人！
    农忙时节，偶尔也有村民家里弄点荤的补补身体，不过一般也是咸货居多。
    毕竟这时候吃盐能补充力气。
    想想赵家大宝二宝描述的那个“小山一样的肉”，有村民在心里忍不住嘀咕。
    老赵家的老太婆这是捡的肉票吧？不然咋花起来这么不心疼呢？
    赵家的大门此时紧紧闭着，虽然村里这会儿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们今天吃肉了，但是这年头谁家有好东西不是关起门来吃的呢？
    不然万一有个脸皮厚的上门要，你是给还是不给呢？
    毕竟村里住得都是乡里乡亲的，说不准还是沾亲带故的。
    所以看到赵家关着的大门，路过的村民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抠搜赵老太要是敞着门吃肉，那才是奇怪呢。
    就赵老太那性子，估计别人闻见她家肉味，她都肯定觉得别人占了自家便宜，然后无理搅三分。

 第20章 娘还能害你不成

    此时红旗大队的赵华富家，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一把掀翻了桌子上的饭碗。
    他使劲儿的用自己的胖拳头捶桌子，桌下的两条短腿也跟着胡乱踢，“吃肉！我要吃肉！”
    一个看起来和赵老太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忙不迭的哄着。
    “乖乖，太太明天就给你买肉吃好不好？”【注：太太指太奶】
    “我不我不，我现在就要吃！大宝他们今天就有肉吃！我也要！”
    抱着小男孩的老太太一面忙着安抚他，一面在心里暗恨。
    一个寡妇，一天天那么招摇，那么嚣张，怎么不嘚瑟死她！
    如果祁红豆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立刻觉醒赵老太的记忆。
    是的，这个老太太就是赵老太太恨之入骨的大嫂葛翠芝。
    不过眼下祁红豆也不在意自己让一个“仇人”嫉妒红了眼。
    老赵家正忙着干饭呢。
    当然，屡教不改的老六夫妻再次错过了现成的好处——一顿香喷喷的排骨！
    祁红豆勒令他们不准吃肉之后，老赵家没有一个人反对的。
    少一个人分他们或许就能多吃一块，干啥要帮他们说话呢？
    再说了，老六媳妇儿那是真没有一点眼色啊，老太太要强一辈子，最见不得人家说话带她的意思。
    不管老太太今天为什么给孙女们吃肉，但是老太太都给了，有你李晓娥什么事呢？
    是这肉是你的？还是老赵家是你的？
    既然都不是，就不能有眼色点闭嘴吗？还直直地往枪口撞，真是活该！
    哎呀，该说不说，排骨真好吃！
    这一锅炖的，把快吃吐的茄子土豆都跟着吃出肉味了！
    老赵家其他人吃的头也不抬，而老六夫妻两个则是缩在角落，吃着没滋没味的窝窝头。
    空气里全是排骨的香味，李晓娥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但是这会儿被自己男人盯着，她实在是不敢折腾什么幺蛾子了。
    赵玉秀吃着饭，心思却不在饭上。
    她看看坐在主位的奶奶，看看角落里的爸妈，有个念头在心头反复浮现，话都要到嘴边了，又给她咽下去了。
    祁红豆注意到了赵玉秀眼神中的纠结，书里面的阴暗女配赵玉秀是个心冷手狠的人。
    为了脱离赵家，为了摆脱乡下人的身份，她可以说是舍掉了自己身上一半的肉，血肉模糊的离开了赵家。
    赵玉秀的确聪明，脑瓜子好使，书里面描写，她有一定的反社会人格。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祁红豆也没上来就给她送温暖。
    此时的书里的阴暗女配还是个瘦弱的少女，比起后期内心彻底麻木的她，一管膏药、一块排骨，还能激起她内心的情绪波澜。
    祁红豆才来也没几天，的确没有想好要怎么消除赵玉秀的潜在危险性，但是她心里面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
    现在只差个机会，把话说开。
    在祁红豆还只是个读者的时候，她对书里面心冷手狠的阴暗女配赵玉秀并没有什么好感。
    当然，看完了赵玉秀的一生之后，难免也会感叹一句人性的复杂。
    做父母的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恨不得把女儿卖了敲骨吸髓，赵玉秀的童年和少女时期似乎一直都处在阴雨绵绵的晦暗天气中，整个人自然而然的就带上了晦涩潮湿的阴暗感。
    文字上的故事只是一略而过，但是当祁红豆变成赵老太，一切又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这个从文字变成真人的瘦弱寡言的少女，此时身上还残存着一点生气，没有彻底丧失她全部真正的感情。
    祁红豆不想眼睁睁看着赵玉秀重复书里阴暗潮湿的一生。
    如果能够延续她身上那一点生气，给她更多可以改变的机会，或许眼前这个少女会迎来完全不一样的一生。
    干了一上午活儿的赵爱民累成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就连中午回家就看到一场好戏他都没平时蹦跶的那个劲头了。
    要不是还有排骨吊着，他回家就想要直接躺下了。
    不过吃完之后，赵爱民的懒劲儿就上来了。
    “娘，你看看我的手，你看看我的脖子，这草割伤的口子，脖子后面大嫂都看到了，都晒出印子了！”
    “娘，我下午不想去了，真的干不动了！”
    赵爱民试图和祁红豆卖惨。
    但是任凭他巧舌如簧，祁红豆都毅然不动。
    “爱民，娘相信你，肯定能干的又快又好的。”
    “再说了你干都干了，只干半天，记分员不给你记分，你不是白干了？多亏啊！”
    赵爱民一听祁红豆这话，觉得自己的脑子又要开始晕了。
    他赶紧就地一躺，开始耍赖，“不行，真的不行，娘，我真的干不动了！”
    祁红豆挪开脚，免得赵爱民碰瓷。
    “真的干不动了？”
    “真的！”
    “就是不想下地了？’
    “打死也不想了！”
    赵爱民超大声，恨不得举手发誓表明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
    “娘，只要你不让我下地，我干啥都行！”
    “干啥都行？”
    “干啥都行！”赵爱民斩钉截铁。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不用下地了......”
    赵爱民听完前面半句，顿时喜笑颜开，但是他还没笑出声，就听见最心疼自己的老娘继续道，“那你就去砍柴回来，今天下午就把柴棚里面的柴火堆满吧。”
    晴天霹雳。
    昨天劈了大半天的柴火，赵爱民的手现在还麻着呢！
    在地里这要摘花生，也就太阳大了一点，但是动动手就好了。
    哪里像是砍柴劈柴那样那么卖力气！
    赵爱民顿时一个咕噜爬坐起来了！
    “家里的柴火不够，你今天就辛苦一点吧。”
    只要家里一天不落的开火，柴火永远都不可能够的。
    祁红豆好似没有看见赵爱民丧如考妣的脸色，说得一本正经。
    “想想娘昨晚和你说的话。”
    “娘还能害你不成？”
    祁红豆弯腰，一边假装给坐地上的赵爱民拍灰，一边压低声音道。
    昨晚——
    娘说的，漂亮媳妇儿！还有气派的新球鞋！
    “......可是娘，我的手这会儿拿柴刀都抖啊。”赵爱民一脸凄风苦雨的说着。
    在一旁围观的二孙子赵向南不巧和赵爱民对上了视线，他想到了奶奶前几天给媳妇儿的红糖鸡蛋，这会儿主动站了出来。

 第21章 小别墅和烧饼摊

    “奶，柴火不够，我去砍吧。”
    赵向南一开口，赵爱民就开心的扭头去看祁红豆。
    “娘，柴火有向南弄，我就不用去了吧？”
    哎呀，吃完排骨在家里躺着睡一觉多舒坦？
    赵爱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躺在床上睡大觉的美好画面了。
    “向南砍柴的话，你就去地里干活吧。”
    老娘冷酷无情的声音传来。
    “啪嗒——”一声，赵爱民幻想的美好画面彻底破碎。
    “娘~！”
    赵爱民试图耍赖。
    “不想要新球鞋，不想要漂亮媳妇儿了？以后还想不想吃肉了？”
    祁红豆拍拍赵爱民的狗头，刚拍两下就收回来了。
    这家伙不知道几天没洗头了！
    脏死了！头发乱糟糟的跟鸟窝一样！
    祁红豆收手的时候那嫌弃的眼神，让赵爱民莫名委屈。
    他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想干活这件事让娘失望了，毕竟娘平时对他已经够好了。
    而且娘也说了，让他干活也是为了他好。
    之前娘是总给他开小灶，虽然是娘的偏爱，但是都是娘给的东西，要是能和那天分鸡蛋糕一样，光明正大的当着哥哥们的面拿出来给他，似乎也不错？
    想想娘当着哥哥们的面奖励自己一双新球鞋的画面，怎么想都觉得很不错呢。
    赵爱民在心里面仰卧起坐几下，最后还是跟着赵元文他们下地了。
    和砍柴比起来，今天分给他的活儿算轻松得了！
    心甘情愿出来顶缸的赵向南看着小叔摆摆手走了，也没说啥，拎着柴刀，拿着扁担和绳子就走了。
    等家里人下地的下地，干活的干活，散得差不多的时候，祁红豆自己已经有些犯困了。
    反正她啥也不干也没人敢说她，于是把卧室的门一关，祁红豆就准备去【便民医院】的专属病房里面睡一下。
    睡之前顺便做个老年专属疗愈治疗。
    她可是要好好保养这具身体的，这身体底子太差，她就不指望活到一百多岁了，但是能多延长一天寿命，她都赚了。
    毕竟有一比一寿命返还嘛。
    祁红豆午睡的时间并不长，可能赵老太本身属于高精力人群那一挂的，一天深度睡眠四五个小时就足够了。
    或许那句人越老觉越少也有点道理。
    反正祁红豆以前一口气睡十个小时都是洒洒水，变成赵老太之后就缩水了快一半。
    半个小时的午睡时间结束后，祁红豆起来，把床底下两个大木箱子里面的布料整合了一下。
    前面给几个儿媳妇儿发的布料都是这里面的，不过因为老太太积攒的布料实在不少，所以就算是给出去了几块大一点的整块布料，这箱子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少多少。
    她干脆一气儿把箱子里面的大一点的整块布料都扒拉了出来，这里面最大的一块布料有差不多七尺的样子，是一块老粗布。
    剩下的四五尺大的布料也有七八块。然后就是更小一点的二三尺的散发着陈旧味道的小布块，和一小堆一小堆的碎布头。
    碎布头才是这箱子里面的大头。
    而且因为存放的时间久，有些布块已经有腐朽坏掉的迹象了。
    祁红豆把大块的布料放进箱子，碎布头全清理了出来。
    她手头还有两匹开了头裁了一些的细红棉布、灰棉布，以及两匹买来还没动的‘废布料’。
    这些布料足够做个十几二十件衣服了。
    她自己现在里里外外已经换上了【猫猫裁缝铺】出品的新衣裳了。
    好布料穿起来感觉都不一样。
    今天刚换上的新衣服，就遇到了中午厨房里发生的那件事，加上中午吃肉的缘故，家里到时没谁注意到。
    不过以赵老太不好说话的性格，就是看到了，家里不管是儿子还是儿媳妇儿都没人敢来问她什么时候做的新衣服。
    她会有兴趣扒拉箱子里面的陈旧布料，是因为今天【幸福小镇】又有图标开放了，就在她午睡醒来之后！
    还是两个超级实用的图标。
    一座田园牧歌式的小别墅，里面家具齐全，上下两层，卧室浴室厨房啥都有。
    祁红豆这下晚上不用在病房睡觉了。
    虽然游戏里病房的床铺比赵老太的床铺不知道柔软舒适多少倍，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这下好了，真两米大床，随便她滚了。
    虽然小别墅里面的东西她还是一样带不出去，只能在里面使用，但是管他呢，她享受了就完事！
    还有一个图标虽然和别墅比起来没那么豪华，但是也是很不错的。
    【美味烧饼摊】，一个街边的手推车烧饼小摊子。
    卖烧饼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大叔NPC,小小的烧饼摊上，有好多种烧饼。
    咸味烧饼、白糖烧饼、红糖烧饼、芝麻烧饼、蛋黄烧饼、梅干菜烧饼、板栗酥饼和牛肉大葱馅儿饼！
    一共八种！
    祁红豆把她买的东西转移到了自己的田园小别墅里面后，就每种烧饼买了一个，坐在小别墅的沙发上，挨个尝了尝。
    果然，她还是最喜欢板栗酥饼和牛肉馅饼的。
    芝麻烧饼很香，白糖烧饼也不错。
    毕竟是【幸福小镇】开放的第一个和食物有关系的图标，祁红豆觉得今天晚上她可以不用吃饭了。
    有牛肉馅儿饼吃她就满足了！
    吃饱喝足，祁红豆在田园小别墅的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还洗了头，出来之后，觉得浑身都轻快不少。
    她推开小别墅的门，门前有一片花圃，四五棵果树，还有葡萄架子和秋千，这全是她以前自己种的。
    别墅后面还有差不多一亩地，在这一亩地里，又划分出来差不多两分地里种了一些蔬菜水果，剩下的全种了水稻。
    前门花圃侧边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池塘，用游戏里面的专属鱼饵的话，就有几率可以钓到小龙虾、小乌龟和鱼这些可以吃的，运气不好的话，还会钓到一些垃圾。
    不过现在祁红豆连垃圾都钓不了，图标开放的是小别墅，花圃啊菜地啊小池塘啊这些都不包含在内。
    只能等下一次图标开放了。
    生活真是越来越有奔头了呢！

 第22章 给小妞妞的麦乳精

    赵向南干活比赵爱民利索多了。
    砍的柴又多又好，就连劈柴的水准都能比赵爱民高一大截。
    昨天被赵爱民乱糟糟堆成一堆的柴火，今天就跟紧急集合一样，变成整整齐齐的一截一截码放在柴火棚里了。
    不知道赵向南哪里来的耐心，祁红豆用眼神扫过去，感觉那堆成一面墙的柴火堆连一个突出来的不合群的都没。
    不是细致人真干不出这活计。
    孙媳妇儿林秋雨虽然得了红糖鸡蛋，但是依旧不咋敢出现在老太太跟前。
    不过祁红豆对林秋雨抱着瘦弱小婴儿的画面还是记忆犹新的。
    在赵向南挥汗如雨的劈完柴准备去门口池塘洗个澡的时候，祁红豆喊住了他。
    “这是给你媳妇儿和闺女的，奶前天去镇上特意买的，快拿回去，别叫人看见了。”
    赵向南打死都没想到，他奶还能给自己媳妇儿闺女从镇上带东西回来。
    因为是男孙，奶以前虽然偶尔也会给他塞好东西，但是可从来没这么贵重的。
    这是——“麦乳精？奶，这太贵了。”
    赵向南只听过，从来没见过，他觉得这东西拿手里都烫手。
    鸡蛋红糖那些毕竟平时还能看到，村里谁家能吃得起麦乳精呢？
    祁红豆把脸一拉：“赶紧走赶紧走，有好东西都不知道拿，你傻啊？”
    祁红豆把已经从震惊到感动转变的赵向南轰走了。
    本来那麦乳精她看到的时候，就想着给那可怜兮兮的娘倆了。
    一个连月子都没坐的小媳妇儿，一个五个月大的小婴儿。
    不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人咋能受得住哦。
    只是一罐800g的麦乳精毕竟还挺显眼的，她之前没有找到机会。
    今天正好，赵向南愿意代赵爱民砍柴，也算是对赵向南的奖励吧。
    她就把麦乳精掏出来了。
    那罐麦乳精她也就喝过一次，尝尝传说中的味道后就没再动过了。
    对喝惯了后世奶茶的祁红豆来说，麦乳精没啥诱惑力。
    赵向南当然不是傻子，拿着麦乳精连澡都顾不得洗了，趁着这会儿没人看见他，他赶紧跑回自己的屋子，把麦乳精收了起来。
    然后火速去池塘里洗了个澡，又跑回来给傻眼了的媳妇儿林秋雨解释。
    林秋雨可能是泪腺比较发达，听完了赵向南的话之后，眼泪已经把衣襟打湿了。
    大房里两个儿媳妇儿，奶分的那一整块的布，谁也不好给。
    不过因为妞妞还小的缘故，所以王小草用那几块碎布头，给妞妞做了好几片尿戒子。
    林秋雨也是个老实孩子，她想着自己这几天又是鸡蛋又是红糖的，她吃的都不好意思了。
    可是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自己，她都不忍心拒绝这来之不易的红糖鸡蛋。
    她隐隐有感觉，自己快要有奶了。
    现在再加上这罐麦乳精，更是大大的增加了他们夫妻两个的希望。
    小妞妞的瘦弱，赵向南夫妻两个怎么会不知道。
    因为是第一个孩子，赵向南和林秋雨晚上都不敢睡整觉，孩子就睡他们中间，要人照顾是一个，另一个是他们害怕自己睡着了，把孩子给压着了。
    以前大队里不是没有过新手夫妻粗心大意，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把孩子给压死的先例，再加上家里条件不好，小妞妞又瘦弱，这夫妻两个更是胆战心惊。
    不过现在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已经迈过一个坎了。
    小妞妞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奶现在好像挺喜欢看我们干活的？”
    得了一罐麦乳精的赵向南思来想去，觉得奶能给自己麦乳精，应该是因为今天自己干活的缘故。
    看最近小叔、六叔他们就知道了。
    干活的、听话的，才有可能有好处，反之则不光啥都没有，还有可能挨耳光。
    小辈们不好正大光明的讨论长辈的是非，但是六叔脸上的巴掌印子可是挂了差不多一整天才彻底消的。
    家里人基本上都看见了。
    也都知道了六叔是因为啥挨的打。
    林秋雨抓着自己男人的手臂，“那咱们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听奶的话，多干点活。”
    虽然以前也是这样干的，但是以前奶哪里能想到照顾他们的小妞妞呢？
    但是不管咋样，林秋雨还是愿意做老实听话的那个。
    就算奶以后不愿意照顾她和小妞妞，但是只要奶不针对他们就很好了。
    林秋雨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觉得现在这样子，她就已经觉得很心安了。
    赵向南想得稍微多一点，但是也没啥特别的头绪。
    深夜躺在床上的时候，赵向南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在六叔赵元双提分家之前的事情，发生在今年开年不久后。
    当时这件事几乎是整个红旗大队的人都知道。
    那就是村里王寡妇的死，王寡妇有三儿两女，但是年纪大了之后讨人嫌，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愿意管她的。
    于是王寡妇只能自己独自住在一间狭窄的茅草房里。
    南省的冬天格外的长且冷。
    王寡妇差不多死了快半个月，才有人发现她死了。
    处理身后事的时候，王寡妇的三个儿子互相推诿，生怕多担一点责任，两个女儿的人影都没见到。
    听着是个很凄惨的事情，但是红旗大队里面人人都知道，王寡妇极度的重男轻女。
    她两个女儿，一个被她卖到了大山里，一个被她嫁给了彩礼高但是牙齿都松了的老头。
    三个儿子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无赖混账。
    王寡妇对三个儿子那是挖心挖肝的好啊，三个儿子都被她养成了废物，人品不行，干活不行，啥啥都不行。
    但是就这样的儿子，只要能拉屎能呼吸，那就是王寡妇心里的宝贝蛋蛋。
    就这么死都念着自己宝贝儿子，王寡妇硬生生冻死在了茅草房里。
    不过也有人说王寡妇是饿死的，因为王寡妇被发现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一粒米了，连一块红薯干都没有。
    赵向南不记得奶当时知道这件事是啥反应了，但是平时在村里没什么交好的人的他奶奶，却出席了王寡妇的葬礼。
    或许奶是因为王寡妇的事情，受到了刺激？
    越想似乎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不然奶平时那么厉害的人，咋会因为六婶一句“分家”就气厥过去了呢？
    要是换做之前，奶要是听到这个，不过把家里的屋顶掀翻，也要把六叔六婶扒掉一层皮。
    家里起码要愁云惨雾一个月，哪里会两天就翻篇呢？

 第23章 赵玉菊：别怕，姐在呢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祁红豆不知道自己看起来老实话少的好大孙脑补了这么多。
    不过也不能说赵向南想得不对。
    王寡妇的死，的确给赵老太带来了不小的刺激。
    人老了就害怕失权，害怕自己变得没用被人嫌弃。
    不过就赵老太当时的心境，她绝对不会反思自己对儿女们的管教是不是和王寡妇一样有失职有犯错的地方，她只觉得如果王寡妇不应该分家。
    更不应该被三个儿子哄着留在破旧的茅草屋里自生自灭，到死还在念着自己的三个宝贝蛋蛋儿子。
    她张代荷才不会那么蠢，她要拿捏儿子们，就要拿捏他们一辈子！
    让这些儿子儿媳妇乃至孙子孙女全部都要成为她的奴隶！
    而且她这些年来一直都做的很好，没有哪个不听话的不孝子孙在敢反抗她。
    她和王寡妇那个蠢蛋可不一样！
    结果赵老太还没得意多久，就听见了自己家的老六和老六媳妇儿和她提出了分家。
    这对赵老太来说，绝对是晴天霹雳。
    这份刺激带来的冲击不仅仅是因为儿子儿媳妇心大了敢提分家，更是在她志得意满，自以为可以稳坐钓鱼台做一个享受儿子福的老太太的时候，居然出现了完全不在她计划内的意外！
    这是对她手里的‘权利’的挑衅，是反抗！是宣战！
    所以赵老太当时才会被直接气厥过去。
    不过这些东西，除了祁红豆，估计也没人能知道并了解的那么透彻了。
    赵老太在这个时代自己拉扯九个孩子成家立业自然不容易，但是她的刻薄和恶毒一样，在养育自己儿女的同时，也等同在喂他们吃毒药。
    所以才会给了老六夫妻这样的极品爹妈孕育的土壤。
    现在读书，中学一学期六块钱，可是对李晓娥赵元双来说，有这六块钱给自己买肉吃买衣裳穿，不论哪一样，都比给一个总要嫁人的女儿上学来的强。
    祁红豆当然不可能让才14岁的赵玉秀嫁人，也不指望让她下地干重活。
    她一个小孩子累死累活又能挣多少工分？
    虽然现在不能考大学，但是等赵玉秀读完书，再等几年，也可以考大学了。
    “奶。”
    早上赵玉秀喂完鸡后，一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祁红豆。
    她吓了一跳，按照她以前的性子，估计头一低就过去干别的活儿了。
    但是这次不知道赵玉秀心里咋想的，难得出声喊了祁红豆。
    祁红豆点点头，家里的大人小孩几乎都出去了，孙媳妇儿带着小妞妞在房间里不出门，养身体。
    家里就又是三个孙女儿和祁红豆了。
    “你们几个过来，把我房里的被褥拆了，床单也给洗了。”
    祁红豆拿着在供销社买的一小袋洗衣粉和肥皂给了赵玉菊。
    “奶，这是肥皂吗？”
    赵玉叶圆溜溜的眼睛睁大，指着四堂姐手里的肥皂，村里小萍家里有肥皂用，她们家好像还没见过呢。
    “不是肥皂还能是啥，你们还有啥衣服，要洗就拿着一起洗了，洗干净点。”
    赵玉菊怕堂妹不知轻重，万一说了哪句话惹得奶奶不高兴，就赶紧把妹妹给拉走了。
    路过赵玉秀的时候，也没忘记把赵玉秀一起给扯走。
    门口池塘这会儿有人在洗衣服，赵玉菊就带着两个妹妹去了远一点的小河边去洗衣服。
    白白的肥皂粉在木盆里化开，随便动手搓几下，就能出来好多泡沫。
    赵玉叶才17岁，本身性格也偏活泼一点，看着堂姐手里搓出来的泡沫，她立即道：“我来我来，姐，让我搓一搓。”
    赵玉菊好笑的看着赵玉叶，把手里的木盆往堂妹跟前推了推。
    真是个小孩子，洗衣服也觉得好玩。
    赵玉菊的性格比较平和，又因为快要嫁人自觉自己是个大人了，所以她现在看家里两个妹妹，就和看小孩一样。
    旁边的赵玉叶试过洗衣粉，趁着赵玉菊不注意，又拿起旁边的肥皂试了试。
    呀，好滑溜！
    咦，好像还有香味呢！
    赵玉叶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赵玉菊往旁边挪了挪，六堂妹赵玉秀正沉默地在用槌棒捶打铺在青石板上的脏衣服。
    “......要不，你找个机会再和奶说一下？”
    同在一个屋檐下，还在一张床上睡，赵玉菊怎么会看不出赵玉秀的心思。
    棒槌在半空停顿了一下。
    然后啪啪捶打衣服的声音又继续响起。
    “奶不会同意的。”
    赵玉秀的声音干涩，视线落在青石板上的脏衣服上，她的人生看起来好像才开始，但是她觉得已经被锤得稀巴烂了。
    “我看村里有人捉蜈蚣、癞蛤蟆、知了壳这些去卫生所换钱，我以后每天去割猪草的时候就去石头底下翻一翻，去树上地里找一找，我多抓些，多换点钱......”
    “......四姐。”
    赵玉秀停下手上的动作，红着眼看面前说个不停的赵玉菊。
    “你不是也帮我采过药草换钱，给我凑学费吗？”
    “姐没你那个读书的脑子，干点活还是可以的。”
    “奶不同意，我们就求求奶，一次不行，就再求一次，别怕，姐在呢，姐陪你一起。”
    赵家的孙女们的生存环境都不咋滴，几个女孩在一起没什么好争的，多是奶奶发飙的时候，她们互相维护。
    赵玉菊是看着去年从下半年，六叔六婶断了六堂妹的读书路后，六堂妹脸上就渐渐地越来越少看到表情变化了。
    她当然知道六堂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仅仅是因为没办法继续读书，还有六叔六婶的缘故。
    但是相比较让她没办法指责的叔叔婶婶有所改变，还是想办法凑钱这个目标更现实一点。
    而且她这个堂妹读书真的很聪明，以前在学校，几乎每个老师都夸过的。
    她也能看得出来六堂妹真的很喜欢读书，不然也不会因为没办法读书这么失落。
    赵玉秀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她喉头哽咽，“......奶给我的两块钱还在。”
    赵玉菊擦掉妹妹脸上的眼泪，“姐晓得了，这样我们就只要凑四块钱了对不对？”
    赵玉菊笑起来，眉目温婉的样子和着她身后明艳的阳光，让内心世界一直阴雨连绵的赵玉秀感受到了温暖。
    “四姐，你们说啥呢？”
    “咦，玉秀，你咋不用奶给的洗衣粉呢？我跟你说，这个洗衣粉和肥皂可好用了......”

 第24章 赵玉秀：奶，我想上学

    有活泼的赵玉叶在一旁叽叽喳喳，刚才略显沉闷的气氛顿时就消散了。
    洗完衣服被单被罩这些，姐妹三个分两个人抬着大一点的木盆回家，一个人抱着小木盆走。
    回去晾完衣服后，赵玉菊准备开始做午饭，奶说了今天中午还做窝窝头。
    昨天的土豆茄子炖排骨吃的一滴汤汁都不剩，要是能剩下一点，今天炒得杂菜也能有点滋味了。
    不过昨天能吃到一块排骨，赵玉菊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谁也也不能天天吃肉。
    赵玉叶去地里送水了，赵玉秀在厨房和赵玉菊一起捏完窝窝头后，一时忍不住出神。
    “六妹？咋了？”
    赵玉秀站在厨房门口看走出来的祁红豆，回头看了赵玉菊一眼。
    然后径直就朝着祁红豆走了过去。
    原本祁红豆就打算今天找赵玉秀把话说清楚，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这小姑娘就主动朝着她过来了。
    “奶。”
    赵玉秀一脸平静地喊她，好像刚才心里做了个重大决定的人不是她一样。
    祁红豆刚准备应一声呢。
    就听见“噗通”一声，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直挺挺地给她跪下了。
    “奶，我想上学，只要你让我上学，我啥都活儿都肯干，学费我也会想办法凑的，只要你同意我上学。”
    老太太不开口，赵玉秀就是凑足了学费，也不可能安生上学的。
    祁红豆望着小姑娘黑黝黝透着一股子执拗和坚毅的眼眸，有些开心。
    本来她是想要找个机会找赵玉秀说这件事的，没有想到她会愿意自己打开心扉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让她有些意外。
    她都做好准备这个小姑娘倔强到底了。
    赵玉菊看着厨房外面的六妹，在厨房里面急的团团转。
    “奶，六妹的学费我也会想办法帮着她一起凑的，你就让六妹上学吧，我可以抓蜈蚣、癞蛤蟆这些东西去卫生所换钱的。”
    前进公社的卫生所里负责的人是个年轻一点大夫，虽然弄得是西医那一套，但是乡亲们都知道那人是老中医世家的。
    不过乡下人看大夫不容易，城里面搞臭老九、戴高帽搞得天翻地覆，他们这里对大夫还是挺尊敬的。
    也没人拿中医西医说事。
    何况那大夫还会主动收取村民们抓来的一些“药材”，让他们换点钱，傻子才去举报呢。
    乡下人能多个进项多不容易啊，他们土里刨食，弄点钱多难啊。
    只要抓点对他们来说不难搞的“药材”就可以换钱，谁会不乐意呢？
    不过赵玉菊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说这些，也是承担着巨大风险的。
    毕竟以赵老太那个脾气，赵玉菊敢这么明明白白的说要挣钱给妹妹上学，也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真铁了心要上学？”
    赵玉秀坚定地点头，“我想上学。”
    好苗子啊好苗子，后世里面一群厌学的娃，这么难能可贵一心向学的娃搁后世自己背着助学贷款都能念到大学。
    祁红豆点点头，“那行，奶同意了，你起来吧。”
    她昨天上午出门那一趟，就是去隔壁大队的中学老师家。
    兜里还揣着两个鸡蛋呢。
    就是去了解学校情况的，以及赵玉秀之前在学校里的学习生活。
    老师的文化水平虽然不是啥教授水准的，但是给了一个十分肯定的答复。
    那就是赵玉秀绝对是个读书料子，要是放以前能高考那会儿，绝对是大学苗子。
    至于回来继续读书，乡村学校本来就生源不稳定，来来走走很正常。
    赵玉秀要回去读书，完全没问题。
    了解完情况的祁红豆留下两个鸡蛋，在老师一家不好意思地目光中，倒腾着两条老寒腿回去了。
    这件事除了祁红豆自己和那老师一家，没人知道。
    赵家人也没人想到老太太会去找到学校的老师。
    此刻听到祁红豆这么清楚的回答，赵玉菊开心坏了，赵玉秀怀疑是自己幻听了，可是看着旁边四姐开心的笑脸，她就知道是真的。
    “奶你放心，家里的活儿我们也不会落下的，学费我们也会——”
    祁红豆摆摆手，绷起自己皱巴巴的菊花脸，“什么蜈蚣、癞蛤蟆，都是有毒的玩意儿，你们要是去抓，被咬了，中毒了，算谁的？家里要不要花钱给你们看？白养你们这么大了？”
    开心没有超过一分钟的姐妹两个的笑脸急速冻结。
    奶啥意思？
    不让她们自己去抓东西换钱？那咋凑钱呢？
    祁红豆觉得自己这会儿说话，是一秒钟都不要喘气，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看着面前两个瞬间愁眉苦脸的小姑娘，她点了点姐妹两个的额头。
    “奶，那学费——”
    赵玉菊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
    不让她们自己凑，这天上也不能掉学费啊。
    祁红豆也不跟他们废话，掏出整整齐齐的六块钱毛票，“学费奶出了。”
    姐妹两个震惊欢喜的表情还来不及展开，祁红豆又转身回卧房，实际是去游戏里拿了一包准备好的烧饼。
    是用油纸包着的
    还没打开，姐妹两个就闻到了一股子芝麻香。
    “上学就好好学，别给你奶丢人！”
    “拿回去，你们姐妹几个分了吧。”
    做大家长的好处就是，不管你咋发疯，干啥事，都没人敢随便质疑。
    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晕了的姐妹两个回到他们的泥草小房子里，先是数了数钱票，是六块钱没错，一分钱都没少。
    而油纸包里，则是四个喷香扑鼻的芝麻饼！
    芝麻饼！纯白面的！
    “四姐？六妹？”
    送完水回来直奔厨房赵玉叶摸摸脑袋，咋回事，人呢？
    刚准备再喊一声，赵玉叶就看到了她们的房门口四姐赵玉菊的身影。
    “四姐，你在屋里干啥呢？”
    赵玉叶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四姐走了过去。
    赵玉叶一进门，泥草小房子的木门就关上了。
    嗯，几个丫头还算是有点心眼子，知道好东西关起门来吃。
    祁红豆拍拍手，随手拿起厨房的一只碗，想要给自己弄点水喝。
    却想起来这时候有热水瓶的人家很少，反正赵家没有。
    而且因为是夏天，大家都喝凉水。
    这个凉水就是井里面打出的井水。
    祁红豆从桶里舀了一碗井水，嗯冰冰凉凉的，似乎还有点甜？
    嘶。
    唯一不好的就是，赵家的碗太差劲了，她随手拿起的那个碗，还是个缺口的！
    算了，她还是回自己的大别墅里面喝凉白开吧。
    起码别墅里面配备的杯子不会划拉她的嘴。

 第25章 赵玉叶：白面芝麻烧饼！

    女孩们的屋子里。
    赵玉叶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白面芝麻饼欸！
    她在外公家里也吃过一次烧饼，不过就是啥也没有咸烧饼，但那也是很好吃了。
    没有想到还能再吃到烧饼，还是一整张烧饼。在外公家吃的那次，她还是和他哥两人对半分的呢，那个烧饼还没这个大。
    其实这几个烧饼看着宽，但是并不厚，一张烧饼对个成年来说，完全不管饱。
    可是对几个女孩来说，足够了。
    当赵玉叶知道这烧饼是她们的奶奶给的之后，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奶不会是给错人了吧？”
    咋看这都像是奶给哥哥们准备的。
    “难道奶的眼睛出问题了？”
    赵玉叶天马行空的想着。
    “别瞎说。”
    赵玉菊敲了敲五妹的脑袋，咋能说奶的坏话呢？
    赵玉叶揉揉脑门，四姐敲得不疼不痒的，她捉摸着，既然奶没有给错人的话，那——“正好四个，留一个给七妹，剩下的咱们三分了呀。”
    不知道四姐六妹咋忍得住一口没动的，反正赵玉叶是忍不住了。
    她都开始咽口水了。
    赵玉菊和赵玉秀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受到的刺激比没心没肺的赵玉叶多的多。
    虽然很馋面前的芝麻烧饼，但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要不要吃，能不能吃。
    “......干啥不吃啊？奶平时给大哥二哥他们的好东西可多了，咱们好不容易轮到一回，干啥不吃？”
    “现在不吃，要是被大宝二宝他们看到了，肯定就吃不上了。”
    赵玉叶说的头头是道，但是见四姐六妹还是没有主动吃的意思，她一手拿起一张烧饼就往两人嘴里塞。
    赵玉菊和赵玉秀都下意识地咬住了烧饼。
    看到四姐六妹吃了，赵玉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去拿自己的那一张烧饼。
    虽然凉透了，但是还是很香！
    赵玉叶啃着香喷喷的白面芝麻烧饼，心情一整个飞扬起来。
    “肯定是奶从镇上带回来的，以前小叔哥哥和大宝二宝他们肯定都吃过！”
    赵玉叶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
    “还说！”
    赵玉菊看了一眼门的位置，要是被听见就惨啦。
    赵玉叶注意到四姐的眼神，赶紧压低声音，闭嘴老老实实啃烧饼了。
    不过有好吃的，脸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笑容。
    看五姐像是掉进米缸里面的小老鼠一样快乐，被感染了赵玉秀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也低头大口大口吃起了烧饼。
    “七妹的这个可要给她藏好，不能给别人看见。”
    吃完烧饼后，赵玉叶就开始在房间里面打转。
    她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他们这个一目了然的小屋子里面根本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啊！
    大宝二宝他们整天到处乱跑，家里有几个老鼠洞都被他们掏过。
    “等中午玉姗回来，我们赶紧让她吃了！”
    这个才是最保险的。
    就连赵玉菊都认同。
    分享完了烧饼之后，赵玉叶才知道赵玉秀可以去上学的事情了。
    “好事儿啊！”
    赵玉叶读了初中的，不过她不太能学的进去，后面也没继续念了。
    而赵玉叶读书的时候没有赵玉秀这么多波折，因为她亲妈就江依云每月上交工资。
    一个月的工资都够她读一年了。
    赵老太也就没在这上面找茬，而且赵元武和江依云夫妻两个也不像是老六两口子那么自私冷漠。
    不然赵玉叶也不能养出这个性子。
    “我以前那个小布包，放书用的，我妈还给我留着呢，我回头拿给你嗷。”
    赵玉叶比比划划，“我妈还给我那个小书包上面绣了一片叶子，做了标记，就不怕书包被人偷啦。”
    光线并不明朗的小屋子里，老赵家的三个姑娘，此时难得一个个眉眼带笑的说着话。
    外面炎热的日光似乎都没那么毒辣了。
    门口池塘的槐花树的枝叶轻轻摇摆，池塘里碧水波澜散开，一阵微风吹拂到了每个人的面庞，似乎吹散了人人心底的燥热。
    连续干了两天活，赵爱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一天中午，他还有力气和祁红豆撒娇卖痴企图逃避劳动。
    等到第二天晚上，赵爱民连哭的劲儿都没有了，回家吃过饭，倒头就睡，呼声震天。
    祁红豆给他的十颗果糖，他在地里，干累了就来一颗，当着哥哥们的面，一点儿也不避讳。
    两天炫光了全部的糖。
    好在老太太偏心眼这件事老赵家人尽皆知，明明那天分东西没给老幺糖，但是转头老幺就吃上了，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意外。
    老太太疼了老幺这么多年，一下子就不疼了，那可能吗？
    而且赵元文他们心里都清楚，老幺是遗腹子，生下来就没爹疼，娘就是为这个，才更加倍宠老幺的。
    赵华荣走的时候，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赵爱民上面的哥哥姐姐们好歹还知道老爹长啥样，赵爱民压根就没这个印象。
    这么一对比，在几个哥哥眼里，赵爱民本来应该也挺可怜的。
    当然，这一点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怜悯，在老太太二十年如一日对老幺的偏爱中，早就消失殆尽了。
    “三丫，这件衣服也要洗，还有鞋，记得洗干净点。”
    一早上，李晓娥就在给赵玉秀安排活儿。
    不过这次赵玉秀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过李晓娥手里的衣服。
    “三丫，干啥呢？还不过来！”
    “咋咋呼呼的，叫魂呢？”
    祁红豆在屋里刚炫完一张牛肉大葱馅饼，就听见了外面李晓娥的声音。
    一听见自己婆婆的声音，李晓娥瞬间压低音量。
    “娘，没啥，我让三丫洗衣服呢。”
    祁红豆喝了杯水漱完口才从屋子里出来。
    “今天的衣服不用三丫洗。”
    小丫头片子不洗衣服想干啥？要上天啊？
    李晓娥不解。
    “三丫今天要去上学，老六，你送三丫去学校找一个姓方的老师报名。”
    “啥？！”
    李晓娥掏掏耳朵，“娘，三丫去上学？”
    她都给三丫看好人家，准备想看了，这上啥学啊，不浪费时间么！
    “老娘乐意，老娘给的钱，你有意见？”
    “可是娘，我都给三丫看好人家，等这阵子忙完就可以相看了啊。”
    李晓娥一着急，嘴一秃噜，就把自己的准备好的安排说了出来。
    祁红豆的脸瞬间绿了。

 第26章 父母的责任和义务

    虽然时下农村女孩嫁人早，十五六嫁人的也多，但是让虚岁才十四岁的女孩嫁人，这当亲妈的是一点心都没有啊。
    “玉秀是我们老赵家的姑娘，她要嫁人，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的事情轮到你做主了？”
    李晓娥被祁红豆严厉的目光压着，觉得头有点抬不起来。
    虽然十四岁可能有点小，但是十四和十五六嫁人又能有多大区别呢？
    “赵元双，这是你婆娘的意思还是你们夫妻两个人的意思？”
    “玉秀要嫁人这件事，怎么我老太婆从来没听说过？”
    在祁红豆和老六夫妻两个对质的时候，角落里的赵玉秀死死地抿住了唇。
    赵玉菊瞥见她神色不对，走过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才发现赵玉秀的手在发抖。
    赵元双除非是脑子被驴踢了，否则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点头说让小女儿嫁人是他们两个人的意思。
    李晓娥是在他耳边提过，不过对赵元双来说，女儿早一年晚一年嫁人区别不大，他也没发表啥意见。
    可他的沉默对李晓娥来说就是默认。
    所以李晓娥才会自己联系媒人给女儿看婆家。
    “娘，没影子的事情，玉秀能上学是好事，我们没有意见。”
    有了前车之鉴，赵元双火速表态。
    老太太都掏钱出来了，这个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又不用他们掏钱，就按照老太太的意思来好了。
    赵元双倒是没像李晓娥一样，在心里可惜眼看到手的彩礼钱飞了。
    他连李晓娥给赵玉秀找的是哪户人家都不知道，压根没有小女儿要嫁人的实感。
    祁红豆用手指虚空点了点李晓娥，“你给我记住，下次别让我再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什么时候老赵家到你李晓娥当家做主了，你再来逞威风，再给我发现一次，你就给我滚回娘家！”
    提到娘家两个字，李晓娥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娘家哥哥嫂嫂刻薄冷漠的表情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还有自己爹娘对自己的嫌弃和鄙夷模样。
    在娘家，她一直都是爹娘最不喜欢的孩子。
    是爹娘眼中最没用，最蠢的那个女儿。
    对李晓娥来说，比起面对娘家的亲爹亲娘和几个哥哥嫂嫂的发自骨子里的漠视和嫌弃，她宁愿面对老赵家彪悍极品的寡妇婆婆对她的责骂。
    而且婆婆之前可没提过把她赶回娘家的话，这次婆婆这么说了，李晓娥也不敢当做是开玩笑。
    这下是真的偃旗息鼓了。
    祁红豆看着李晓娥低眉顺眼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戳到李晓娥的痛点了。
    本来赵老太就已经是够重男轻女的人了，但是和李晓娥的娘家爹娘比起来，还真有点小巫见大巫的意思了。
    李晓娥当初也是十四五的时候，她爹娘就给她准备看婆家。
    而且她爹娘看女婿，不看人品，不看口碑能力，只看钱。
    当时他们村有个锯木头的瘸腿老鳏夫，寡居多年，看上了水灵灵的少女李晓娥，出了一笔丰厚的彩礼钱。
    李晓娥那见钱眼开的爹娘，当时二话不说就要把李晓娥给“嫁出去”。
    当时李晓娥病急乱投医，抓到了自己认识没多久的赵元双，两个年轻人不知道有多少感情基础，但当时两人是跪在老太太跟前，哭天抹泪求了老太太付了六十六块的高价彩礼的。
    当然，出了这笔钱之后，老六夫妻两个从此以后在老太太跟前都矮一截。
    任凭老太太把他们当牛马使唤。
    但是时间一晃过去二十多年，当初那个因为亲娘给自己看了个瘸腿老男人而担惊受怕的少女，也成了可以没有感情的说出要给14岁的女儿看婆家，欢欢喜喜准备收彩礼的人了。
    祁红豆垂眸，人性本就是多变的，在这一点上，她也无力评价什么。
    但是——
    “李晓娥，你要是有一点良心，你就想想你当年是怎么进的老赵家的门！”
    祁红豆挥手让其他看戏的人赶紧吃完饭下地干活。
    “赵元双，这是你的女儿，她上学老娘给你掏钱，现在让你领着孩子去学校报名，你有没有话说？”
    赵元双赶紧摇头，“娘，我没话说，玉秀能重新上学，还要多谢娘呢。”
    “三丫，过来，谢谢你奶奶。”
    赵元双的机灵反应透着油滑，却不见他流露一丝感情。
    李晓娥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都有些迷茫和羞愧了，但是赵元双脸上啥都没有。
    “奶，我不用爸送我去学校，我和玉姗一起走着，半小时就到了。”
    赵玉秀一脸倔强。
    站在她身后的赵玉姗被此时的气氛吓得不敢吭气。
    祁红豆冷笑道：“他是你爹，送自己亲女儿去学校是应该的，你又不是没爹没娘，干啥不让他去。”
    总不见得生了女儿，一点责任和义务都不用尽吧，美的他！
    赵玉秀不明白奶这样做的用意，但是既然奶坚持，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钱在她手里捏着，她不怕出现什么意外，也不用指望赵元双帮自己做什么。
    少女赵玉秀心中坚定，背着赵玉叶给的小布包，和赵玉姗并肩出了门。
    “你女儿都走出二里地了，你还不去？我让你送玉秀上学校？你当我说话是耳旁风啊？”
    老娘带着讽刺的眼神，不知怎的，扎了已经变成老油条的赵元双的心一下。
    看到门口两个女孩并肩行走的背影，他赶紧追了上去。
    学校里的老师不多，祁红豆还提示了赵元双找姓方的老师，走进学校，问一个人就问到了。
    没费啥事。
    简陋的办公室里，方老师翻出赵玉秀的档案，看完之后赞赏道：“小姑娘学习很努力嘛，年年第一名，了不起。”
    赵玉姗已经去上课了，办公室里这会儿只有方老师和赵元双父女两个。
    “你这个成绩，之前咋没来上学？”
    方老师露出可惜的神色。
    赵元双顿了顿，找了个家里当时困难的理由给敷衍了过去。
    方老师也没追问，其实这年头学生不来上学，理由都差不多。
    尤其是女孩子，不上学的理由更统一了。
    不是家里穷，就是年纪“大”了要嫁人了。
    老师想要管，也是有心无力。
    现在从一群或主动或被动离开的学生中，还能有回来继续上学的，老师心里也高兴呢。
    一高兴，方老师就抓着赵元双说了许多话。
    在这些话里，赵元双听到了方老师反反复复的提及了小女儿的优秀。

 第27章 大闹村头情报站的前奏

    赵元双听完方老师的一串车轱辘话，完成报名手续后和赵玉秀一前一后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神色还有些恍惚。
    他以前，从来没关心过小女儿的学习成绩。
    生在农村，又因为见识的局限性，再加上老赵家一家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就一个五嫂在砖厂工作，还是五嫂娘家安排运作的，整个红旗大队，就没有出过工人阶级。
    赵元双也就从来没指望过女儿能够有多大出息。
    反正就是到了年纪嫁人生孩子呗，大家都一样。
    之前赵元双也听说过小女儿的学习不错，但是别人嘴里说的，和老师当着他的面亲自说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方老师看他的眼神还有些羡慕。
    羡慕他什么呢？羡慕他有个聪明好学的女儿。
    多读书从来不是坏事，如果读书不好，为什么那些当官的都要识字人呢？
    这个道理，赵元双未必不懂。
    但是这些对他来说都太遥远了。
    而眼下，他第一次有自己的小女儿是块读书好材料的清晰地认知。
    赵元双的心情有些微妙。
    赵玉秀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似乎是在等着他早点走人。
    赵元双摸了摸衣兜，从兜里摸出来几颗他在田边野枣树上摘的枣子。
    拇指大小的枣子圆溜溜的一身青皮，不甜，但是能生津解渴。
    赵元双把这一把枣子塞进了赵玉秀的手里，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三丫，好好上学，爹回去了。”
    看着赵元双的背影渐渐走远，赵玉秀垂下眼皮看着被她握在手里的几个枣子，抿了抿唇。
    学校不大，两个年级一个班级的情况很常见，赵玉秀和已经比她高一年级的赵玉姗就在同一个教室。
    “哪儿来的枣？”
    一节课上完，赵玉姗来找赵玉秀说话，不巧，就看见了找玉秀放在桌上的几颗枣子。
    “你吃吧。”
    赵玉秀把那几颗枣子全塞给了找玉姗。
    乡下人爱惜食物，赵玉秀不想吃，但是扔了又觉得可惜，就留下来了。
    现在给了赵玉姗她也没一点不舍。
    这时候的孩子几乎没啥零嘴吃，这会儿有个枣子哄哄嘴巴也不错的。
    赵玉姗也不嫌弃，三两下就吃完一个，“有点酸，不过也挺好吃的，你真的一个都不吃？”
    赵玉秀摇摇头。
    见六姐对枣子真的不感兴趣，赵玉姗也就没继续推销了。
    说起来，还是芝麻烧饼好吃。
    昨天回到家里，五姐不等她饭吃完就把她拉到屋子里面去。
    她还以为有啥事呢。
    结果一进屋就看到五姐掏出了一张香喷喷的芝麻烧饼，把赵玉姗的眼睛都看圆了。
    芝麻烧饼真好吃欸，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再吃到一次。
    听姐姐们说，可能是因为昨天她们给奶奶洗了床单的缘故奶才奖赏的，啥时候奶也使唤她洗一次床单啊，说不定就有烧饼吃呢。
    赵玉姗美美的想着。
    赵玉秀爱惜的翻看着才领到的半新不旧的课本，抬头就看到七妹赵玉姗捧着小脸嘿嘿傻笑。
    不用猜也能知道她在想啥了。
    芝麻烧饼吃美了，这馋丫头昨晚上做梦都在傻笑。
    赵玉秀重新上学这件事，说大不大，但是在没啥新闻的红旗大队，还是很快传遍了。
    “......说是爱民娘给的钱供上学，心疼孙女呢，毕竟他们家老七的姑娘不是也在上学么，听说一开始不让六丫头继续上学也是老六两口子的主意。”
    “哎呦，爱民娘肯心疼孙女？瞎说吧。”
    “也说不定呢，听说老赵家这个六丫头读书可聪明了，老师都夸呢。”
    “都是泥腿子，还能蹦跶出个什么花样，而且还是个女娃娃，过两年就要嫁人了，念也白念。”
    “嗨，是这个道理，但是大队的大喇叭里不是说了现在是新社会了吗？女娃娃读书厉害，没准以后也有大出息呢。”
    “这么说，那个六丫头读书真的不错了？不然那爱民娘怎么会答应让她去上学？不是去年就让她下来准备干活，过两年嫁人了？”
    干完一天活后，村后的大树下围满了乘凉唠嗑的人。
    今天被唠的最频繁的一个话题，就是老赵家的六丫头读书的事情。
    “我听着好像也是他们准备让六丫头嫁人呢，当时我还可惜呢，孩子也不大，咋这么早就让嫁出去了。”
    人群里，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搭一句腔。
    有人注意到说话的这个就是赵老太的大嫂，葛翠芝，知道这妯娌两个不对盘的人心照不宣的对了个眼神。
    “咋说的？翠芝，爱民娘真打算给六丫头嫁了？”
    葛翠芝旁边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妇人怪腔怪调道：“那可不是，俺娘说了，我们老赵家没有这么糟践丫头的，当时还劝了婶娘一句，结果被人家好一顿说呢。”
    “俺娘是可惜六丫头，但是毕竟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也不能管不是？”
    说话的是葛翠芝的儿媳妇儿，婆媳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把老赵家给架在火上烤了。
    “现在外面的世道乱的很呢，我这个弟妹说话做事一阵一阵的，以前六丫头想要读书不让着孩子读，现在我听说学校里面也不安定，她不把孩子留在家里，还要送到学校去，真是......欸，我都不好说。”
    大树旁边，出门溜达的祁红豆和刚从小河边洗完鞋子回来的李晓娥碰了个正着。
    这婆媳两个还没开口呢，大树下那边关于老赵家的流言蜚语就一句接着一句了。
    李晓娥本来也没当回事，反正说的又不是她。
    但是怎么听着听着，像是说到他们家了呢？
    胖墩墩的儿媳妇儿一句接着一句的给自己婆婆捧哏，看到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过来，她说的更来劲了。
    “小姑娘家家的，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比什么不强，六丫的爹娘为啥不给六丫上学，为啥急着给六丫找婆家？指不定里面是有啥事呢。”
    “他们家其他小丫头可没哪个这么早看婆家的，啧啧......”
    “现在不知道咋想的，又让六丫头去上学了，万一和学校里哪个男同学看对眼了，还不如正儿八经在家里相看嫁出去呢——”

 第28章 祁红豆：给我砸了！

    王春芬说得煞有其事，引得众人无限联想。
    甚至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口问了，“你的意思是说，六丫头之前不检点？”
    还有人问旁边坐着的葛翠芝，“真有这么回事？没想到六丫头看着文文弱弱的，居然这么大胆？”
    葛翠芝貌似羞愧地遮掩道：“说起来都是家丑，毕竟这丫头也姓赵呢，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是了。”
    “俺娘就是个老好人，你们这么问，俺娘咋可能说个小姑娘的闲话哦”
    “这么说是真的了？”
    “那还能有假，不然六丫头怎么在家待了快一年才去上学，这不是要遮丑吗？”
    嚯！
    周围听懂的人齐齐吸气。
    这意思是......六丫头是怀了？又打了？
    今天这个瓜，绝对是个爆炸新闻！
    明天估计不只是红旗大队，整个前进公社肯定都要传遍了。
    祁红豆在人群外一张脸沉得快要滴水了。
    她招手让在路边玩耍的重孙子过来。
    “大宝，回家把人都叫来，就说是太奶让叫的，听懂了吗？”
    小黑炭大宝点点小脑袋，扭头对后面的弟弟们招呼，“小兵们跟我走，有任务了！”
    一群光屁股小孩呼啦啦朝着老赵家跑去。
    李晓娥没注意到婆婆的动静，她清楚地听见了王春芬和葛翠芝对他们家的污蔑，对自己女儿赵玉秀的诋毁。
    祁红豆吩咐完小屁孩，一扭头，没看到李晓娥，紧跟着她就听见了“嗷——”的一声响。
    一个炮弹一样的人影冲进了纳凉的人群，并且伴随着李晓娥愤怒到劈叉的高音：
    “王春芬，老娘撕烂你的嘴！”
    “让你胡说八道！让你胡说八道！”
    “王春芬，你这个贱人！！”
    李晓娥没办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葛翠芝和王春芬的话，像是大冬天一瓢凉水一样直接从头淋到脚，凉气直冲脚底板，这个感觉比自己被婆婆骂了还要糟糕。
    一群吃瓜唠嗑的人都被突然冲进来的李晓娥吓傻了。
    祁红豆也有些吃惊，没有想到李晓娥还能冲进去打人。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李晓娥已经把王春芬按在地上抽嘴巴了。
    不过王春芬也就是吃亏在没有防备，以她的体型，很快形势就逆转了，变成了王春芬在上，李晓娥在下。
    但是李晓娥也没因为被压着打就不反抗了。
    她发了狠，直接朝着王春芬的眼睛扣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葛翠芝站在一旁，一下子没了刚才慈眉善目的平和模样。
    “爱民娘？”
    有人看到了站在人群外的祁红豆。
    “你儿媳妇儿疯了？”
    “你看着你们家儿媳妇儿打人也不管？”
    “弟妹，这么多人看着，你也别闹得太难看了，这样两家都不好看。”
    葛翠芝勉强平稳了一下心情，催着让祁红豆阻止李晓娥发疯。
    祁红豆冲着葛翠芝笑了一下。
    笑得葛翠芝心里发毛。
    要是换做以前，赵老太要么对着葛翠芝发飙，要么斥骂发疯的李晓娥，不管哪一样，都不会是现在这样不言不语，给了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怪表情。
    其他围观的村民也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赵老太的风格啊。
    然后下一秒，老赵家的那男人们全冲了过来。
    祁红豆不管在地上李晓娥和王春芬打的天昏地暗，转头对着老赵家的男人们道。
    “今天你们老娘和咱们老赵家被人当着面戳脊梁骨，今天这事儿要是就这么过了，那我张代荷也不用做人了，你们以后一个个出门也都别想抬头了。”
    “娘，你说干啥我们就干啥！”
    虽然还不清楚情况，但是赵元文看得出来老娘很生气。
    既然老娘生气，那就想办法让娘不生气。
    娘说干啥就干啥好了。
    赵元双看到了自己的媳妇儿在打架，才走过去，还没开口，旁边就有人鹦鹉学舌，把刚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葛翠芝婆媳说过的话讲给他听了。
    赵元双瞬间握紧了拳头。
    赵元武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赵玉秀的几个堂哥也个个都冷了脸。
    这是把他们老赵家的面皮往泥里踩呢。
    “很好。”
    祁红豆点点头，抬手掷地有声道：“今天给我把赵大家给砸了！”
    赵华富和赵华荣兄弟两的房子并不盖在一处，赵华富家在村头，老赵家在村中间偏犄角旮旯的位置。
    他们现在过去赵大家，也就是赵华富、葛翠芝的家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葛翠芝打死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时只会撒泼打滚骂街的弟媳妇儿，居然来了这么一手。
    赵老太以前再怎么不喜欢自己的大嫂，再怎么恨，到底还要顾忌着自己男人和赵华富是亲兄弟，兄弟两家不说相互帮扶，也不能闹得太僵。
    毕竟自己一个寡妇，早年逃荒来的红旗大队，娘家没有，夫家要是再弄个老死不相往来，她还不让人给欺负死？
    也正是因为赵老太的这一层顾忌，所以葛翠红婆媳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除非老赵家想要断亲，不然他们就永远都是占据上风的那个。
    可是谁能想到，祁红豆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一开口就是要把他们家给砸了。
    有人以为祁红豆是在虚张声势。
    真把赵大家砸了，以后见面就是仇人了。
    祁红豆现场给他们表演了一下，她并没有在开玩笑。
    她带着老赵家的一群男丁，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直接闯入了赵大家里。
    大门是被老五赵元武一脚踹倒的，进屋之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见啥砸啥。
    葛翠芝撵上来的时候，家里已经被砸得稀巴烂了。
    “张代荷！”
    葛翠芝张口就要发飙，而祁红豆则是脱下脚下的布鞋，对着葛翠芝就是一鞋底子。
    “啊——”
    “张代荷，你们一家子都疯了？！”
    葛翠芝惨叫。
    论辈分，老赵家的只有她和这个狠毒的老太太旗鼓相当，使唤其他人来扇耳光差点意思，所以还是她亲自来抽比较符合现在这个混乱的情况。
    “张代荷，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啪——”
    又是一鞋底子。
    葛翠芝直接被祁红豆抽瘫软在地。
    “你以后还敢胡说八道，还敢嘴贱造谣了吗？”
    祁红豆蹲在地上，用鞋底子指着葛翠芝。
    “不准打俺娘！”
    葛翠芝的儿子看到这一幕，直接朝着祁红豆冲过来。
    但是连祁红豆的边都没摸到，就被赵元武一把给掐住了脖颈，拎小鸡崽一样给拎了起来，双脚都离地了。

 第29章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

    “我们家玉秀才14岁！喊你一声大奶奶啊，结果你造谣造到孩子身上了，真当我张代荷是死人啊！”
    “我问你，我们家玉秀身上没影子的事情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心给狗吃了？”
    祁红豆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门外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今天当着咱们大队所有人的面，葛翠芝，你自己说，你今天是不是造谣胡说八道了？”
    葛翠芝的身板不见得比赵老太的好多少，而祁红豆这些天，天天去便民医院里面做针灸、喝药，好歹调养了一些，比葛翠芝这挨两下鞋底子人就懵了的强多了。
    要是换做以前，葛翠芝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认下这个错。
    就是磨破嘴皮子，那也是张代荷这个寡妇的错！
    是他们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是张代荷养的孩子不要脸！
    可是那两鞋底子抽的葛翠芝魂都没了一半。
    而且自己老头、儿子、孙子全都被张代荷的儿子们给拿捏得死死地。
    现在他们一家子都被人卡着脖子呢。
    赵老太恨自己的大嫂葛翠芝，葛翠芝同样也一辈子没看顺眼自己的这个妯娌。
    因为葛翠芝只有一个儿子，比起张代荷一连串的孩子，她连女儿都没一个。
    祁红豆在心里面冷笑，葛翠芝这个恶毒的老巫婆，她哪里是一辈子只有一个儿子。
    就赵老太记忆里面知道的，葛翠芝就亲手埋葬了两个小女娃。
    其中一个她知道的还比较清楚，那个小女娃，是生病了，葛翠芝硬生生拖着不带去看病，最后是看孩子出的气比进的气多，才装模作样带着孩子去找大夫的。
    结果孩子都没挨到见到大夫人，在半路就夭折了。
    而葛翠芝这个狠心的，就在路边挖了个坑，把孩子给埋了，孩子连个坟头都没有。
    而且把孩子埋在路边，按照乡下的老说法，就是指望着那孩子被千人踩万人踏，再不走回头路。
    这样以后也不会有女娃娃敢来葛翠芝的肚子里面投胎了。
    而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赵老太就是为数不多知情且亲眼目睹的那个。
    葛翠芝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那件事，被赵老太看见了。
    感受着已经再次戳到她脸上的鞋底子，葛翠芝担心自己个弟媳妇儿再次发疯，万一把她抽出个好歹，就算是事后找他们要赔偿，也还是自己吃亏，所以这个档口，也就只能认怂了。
    “是我胡说八道，我说错话了。”
    “大点声，还有你儿媳妇儿呢！”
    葛翠芝实在不想看外面那一片看热闹的人头，只能把眼一闭，大声到：“是我和我儿媳妇儿王春芬造谣，胡说八道，玉秀是个好姑娘，晚上那些话都是我们瞎编的。”
    大队里面闲的没事唠嗑的时候，谁还没编过两句瞎话呢。
    因为这个吵架的有，打架的也有，不过像是今天这样打得这么凶的没有。
    “我都已经认错了，你放开我。”
    葛翠芝一说完，门外围观的村民就爆发出一阵赛过一阵热闹的议论声。
    其中就还有不少人对着葛翠芝吐唾沫的。
    太不要脸了，一个老太婆，造谣一个小姑娘。
    祁红豆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收起自己手里的布鞋，她用颤抖的手指指着躺在地上的葛翠芝，呜咽着开口：
    “大嫂，这么多年了，我家里不管多困难，我也没指望你和大哥拉我一把。”
    “我一个寡妇拉扯九个孩子日子过得有多难，大队里有目共睹，我张代荷虽然脾气不好，急躁了一点，但是我从来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逢年过节，两家人上坟见面碰头，我这家里哪个孩子不是客客气气喊你一声大妈大奶奶的？”
    “我虽然不指望着你和大哥能拉拔我们一群孤儿寡妇，但总想着华荣走的早，大哥毕竟是华荣亲大哥，只要我们这几个老骨头在，总是一家人。”
    祁红豆说着说着还揉了一下眼睛，在快速给自己来了一点大蒜汁之后，祁红豆泪如泉涌，说话都带鼻音了。
    “......结果现在当大哥的装聋作哑，把我们孤儿寡妇当空气就算了，你这个大嫂，更是恶毒。”
    “你今天哪怕是冲着我张代荷来，我都不会这么生气，你晚上在外面和你儿媳妇胡说八道一通，拍拍屁股走了，扭过脸就能不认账，却要害死我一个孙女。”
    “玉秀才14岁啊！你们这么造谣，不是逼着她去死吗？”
    “早几年隔壁大队的一个大姑娘被二流子看中了，二流子在外面到处造谣说人姑娘和自己睡了，逼的人姑娘跳河自杀啊！一条命就这么轻飘飘的没了！”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我张代荷再怎么没见识，这个词还是知道的！”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你们凭什么这么糟践人？！难道你们就欺负我男人死的早？！”
    祁红豆唱念做打，声泪俱下。
    本来外面围观的村民里有不少人觉得赵老太小题大做，因为几句话把赵大家里砸了，实在有点过。
    不过先看着赵老太发威，再听葛翠芝自己亲口承认，最后再想想祁红豆说的那一番话，怎么想，都觉得赵大家被砸是活该呢。
    一口唾沫真的可以淹死人。
    而且现在这情况，如果流言蜚语传播来，那小姑娘还有可能被人举报，弄去游街！
    葛翠芝太恶毒了。
    而且就像是祁红豆说的那样，如果不是今天被她们正好撞到现场，明天天一亮，流言满天飞的时候，葛翠芝完全就能不认账了。
    毕竟说的人多了，怎么又能怪到一个人的头上呢？
    万一真的害死了人，他们不是也平白背上了一份罪孽？
    大队长在家里吃饭呢，被人给拉出来了，紧赶慢赶，赵大家里已经被砸完了，他来的时候只能听见个尾巴。
    别的不论，祁红豆说的那一番话，点明谣言厉害，又有例子罪证，最后又哭得那么伤心难过，是个人，这个时候心里的天平就已经偏过去了。
    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葛翠芝不占理，加上这两家人还是兄弟。
    大队长在确认了没有人缺胳膊断腿之后，就不太想管了。
    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嘛！

 第30章 人民群众里有坏人！

    大队长意思意思两句，让赵元武他们先把赵元伟父子给放了，然后又让人去拉还沉浸在“全世界都在欺负我们孤儿寡妇”情绪表现中的祁红豆。
    劝了几句之后，就想着让他们自己关起门来解决这件事。
    但是不管是祁红豆还是葛翠芝，都不乐意。
    围观的村民们更不乐意，他们大晚上的又没啥娱乐活动，这现成的热闹看一半让他们走，谁能乐意呢？
    葛翠芝不愿意关起门来解决，最主要是祁红豆身后的一群人高马大的儿子孙子对她来说太有危险性了。
    而且她的两边脸被祁红豆的鞋底子都抽木了，稍微做个表情都疼得要死。
    对祁红豆手里的鞋底子，她也是心有余悸，要是再挨一下，她可真受不住。
    “那你们想咋解决。”
    “我要葛翠芝，王春芬明天在大队广播里认错，明明白白讲清楚，是她们自己心思恶毒，造谣生事，胡编乱造！”
    “我要他们赔钱！”
    这会让天色有点暗，再加上葛翠芝刚才完全没心思关注家里被砸的情况，现在仔细一看，葛翠芝觉得眼前一黑，她家的桌椅板凳，门窗，甚至是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被砸了个七零八落！
    甚至鸡舍里面的鸡都有两只不知道是受惊吓过度还是被误伤了，这会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夭寿哦！
    和李晓娥大战一场，鼻青脸肿的王春芬匆匆赶来，就看到了一个被砸的稀巴烂的家。
    老天爷啊！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对婆媳此时恨不得自己在这个时候晕过去。
    大队长挠挠头，看看祁红豆看看葛翠芝，不管哪个都是难缠的。
    而葛翠芝一听还要自己去广播里认错，自贬，当下就不干了。
    “你别蹬鼻子上脸，屁大点事就想要盯着我不放！”
    “不管咋样，你今天打了我，砸了我们家，必须给个说法！”
    王春芬捂着脑袋上被李晓娥拽秃掉的一块头皮，附和道了“对，必须给个说法！”
    李晓娥那个疯婆子，又是抓又是挠，甚至还用牙齿咬她！
    祁红豆会理会这对婆媳才有鬼。
    冲动的老五握着拳头咔吱咔吱响，祁红豆拍了拍他的手臂，让他先冷静下来。
    然后转头对大队长对围观的村民道：“谁家没个姑娘，今天我相信，不管是谁家的姑娘被人这么造谣，都不会放过葛翠芝的，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
    “葛翠芝太毒了，这么造谣，不就是要害死玉秀丫头么。”
    “以前真没看出来葛翠芝是这么个人，刚才在大树底下，人家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和她儿媳妇虽然可是一个劲儿的往人小姑娘身上泼脏水呢！”
    “那乡亲们，你们说，遇到这么狠毒的人，要不要给她一点教训？”
    “要！”
    “要！”
    “必须教训！”
    围观的村民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甚至有人联想到自家的女儿/孙女，都跟着气上了。
    大队长一脸错愕，以前没看出来老太太还有这个本事啊！
    祁红豆回头对着大队长，继续一副“老白菜”的可怜模样，“大队长，葛翠芝婆媳两个要是真心认错，真心悔过，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你还不是呢？大队长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他可是记得赵老太从前辉煌战绩的人。
    而祁红豆的话还在继续：“——但是大队长你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哪一点是真心认错了？”
    “我以前不知道广播里里面说的要抓人民群众的坏人是啥，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葛翠芝和王春芬就是人民群众里面的坏人！害虫！”
    “现在他们犯错了不管，不教训，以后她们就会变成大害虫！到时候咱们红旗大队的名声都要被她们连累抹黑！”
    小老太太哪里来这一套一套的小词，大队长都给听迷糊了。
    在迷糊的同时，大队长还在心里莫名觉得这小老太太说的挺有道理。
    “害虫！”
    “大害虫！”
    “葛翠芝、王春芬大害虫！”
    村民们振臂高呼，显然是被祁红豆说的话给感染了，并且十分认同。
    很好，现在小事变大事，本来关起门来能商量着来解决的事情，变成了要解决人民群众中的害虫问题了！
    大队长......大队长此时有些头秃。
    他就说大队书记晚上咋不来，那老小子是不是料到这件事这么棘手，才躲了的？
    大队长在心里把大队书记暗骂了一顿，面上还是稳住了。
    “都消停点！有问题队里都会给解决的，别吵吵！”
    吼了一嗓子之后，外面围观的村民好歹安静了一点。
    但是情况并没有变得更好，因为此时外面围观看热闹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几乎所有听到消息的村民都跑过来了。
    还有人从家里搬来了板凳，站在上面看！
    真是一群不省心的！
    最不省心的就是葛翠芝和王春芬这对婆媳了！
    吃饱了撑的跑出去编瞎话，造谣一个小姑娘！
    被打也是活该！
    不过这个家被砸成了这个鸟样，这个赔偿——
    “大队长，葛翠芝为老不尊，王春芬和葛翠芝蛇鼠一窝，今天的事情对我们家六丫头造成了严重的名誉损伤，我要求葛翠芝赔偿我们家六丫头十块钱作为名誉损失补偿和精神补偿！”
    好么！你还要补偿，还敢要十块钱！
    大队长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葛翠芝和王春芬更是瞠目结舌，“你，你！简直是土匪！”
    看看祁红豆的行径，和土匪有啥区别！
    打、砸、抢！
    一个不落啊！
    “坏人干了坏事为啥不能让他们付出代价？大队长，我就两个要求，一个是大喇叭道歉认错检讨，一个是赔钱，不过分吧？”
    大队长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在此刻升华了，这么厚颜无耻的当面提要求，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欸，这个技巧他是不是也可以学习一下？以后去公社里面开会，跟领导哭穷啥的可以用得上。
    听说今年他们这里也要设立知青点了，这不是闹着玩吗？
    来一群城里娃娃指导他们种地？简直是开玩笑。
    大队长对城里的大学生没有滤镜，看看隔壁公社里被几个知青搞得鸡犬不宁的大队就知道了。
    大队长刚想到这里，耳边就响起了另一道愤怒的声音。

 第31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葛翠芝勉强缓过一口气之后，十分强硬地拒绝了祁红豆的要求。
    “大队长，十块我们家绝对不可能给的！”
    “今天他们家人把我们家砸了，又把我和我儿媳妇儿打成这样，我要求的他们赔我们家十五块钱！”
    葛翠芝死死地盯着祁红豆，打人的都敢要十块钱，她就敢要十五块！
    眼看着这两个还叫上价了，大队长赶紧打断，这不胡闹么不是！
    “今天这个事，说起来，还是你们婆媳两个的问题，敢这么造谣人，被人打也要认，是不是？”
    大队长不讲什么大道理，乡下人也少有因为什么事情就去公安局里面上纲上线的，大队长断过的家长理短的官司也不是一两桩了，他说话还是很有公信力的。
    就大队长处理过的那些事情里，像是这种嘴贱被人打了的，十有八九都是白挨打，为啥？活该呗！
    被打的不是嘴贱就是心坏，这种情况他们普遍都认为就是该打。
    “大队长，我们已经认错了。”
    葛翠芝觉得大队长的语气听起来对自己有点不利，赶紧提醒大队长。
    “嘴上认错是一回事，实际态度是一回事，刚才爱民他娘也说了，你这个认错态度有问题，我看着，大家伙都看着，是觉得你这态度不够端正，怨不得人家不满意是不是？”
    “大队长，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大队长把脸一板，粗声粗气道：“不是这么说的，那是怎么说的？我说的不对，你说的都对？”
    他话还没讲完呢，这个葛翠芝，真是人老爱作妖，比她弟媳妇儿差多了。
    能干大队长的，不仅在大队里面要有威望，有一定的人民群众基础，还要有雷霆手段。
    大队长把脸这么一绷，葛翠芝立刻想到，坏了，她今天被气昏头了，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得罪大队长呢。
    不过大队长比葛翠芝想的要心胸稍微宽大那么一点。
    他也没揪着葛翠芝刚才得话不放，而是转而对祁红豆道：“虽然是葛翠芝、王春芬犯错在先，但是今天你们人也打了，东西也砸了，大喇叭检讨道歉可以，十块钱是不是就有点过了？”
    祁红豆用皱巴巴枯瘦的手抹眼睛，呜得一下哭出来，“大队长，你是个公道人啊，我知道十块钱听着有点多，可是葛翠芝上下嘴皮一碰，就差点要害死我孙女一条命啊！”
    “这些桌椅板凳再多，难道还能比一条人命贵吗？”
    “我那孙女，学校里面老师见过也没有不夸读书好的，以后准有大出息，要是因为葛翠芝、王春芬，我孙女儿以后上不成学，也不能成为一个为国家做贡献的人，这是多大的损失啊！”
    “这不仅仅是我们家的损失，也是咱们大队、公社的损失啊！”
    “就为这个，我让葛翠芝赔十块钱，多吗？我孙女一年学费都要十二块了！”
    “大队长......”
    大队长的耳边好像有个蚊子在嗡嗡嗡，吵得他那个眼冒金星。
    好家伙，这个小老太太真不是一般能扯大旗啊，可是你又不能说她说的不对。
    毕竟今天这个谣言要是真的被这么传出去了，只会愈演愈烈，最后真相无人关心，是真的有可能害死人的。
    至于上不成学，那也是有可能的，谣言一出，学校里面也不会幸免，孩子们都是最会学舌的。
    不过，还是不太对。
    现在这些事情都已经不可能发生了，咋还能要十块钱呢？
    “爱民娘，十块钱太多了。”
    大队长开口，他有点怕了这个老太太讲话磨人的功力了，如果真的要赔偿，也不是不行，但是金额少一点的话就好办多了。
    这样他也能早点完事回家。
    葛翠芝、王春芬听着大队长话里的意思，当即不干了。
    “我们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们的！”
    “对，做梦！”
    他们的赔偿还没拿到，还让他们给钱出去，绝对不可能！
    “别吵吵，你们还想不想解决事情了！”
    大队长吼了这对搞不清楚状况的婆媳两人一眼。
    现在人家是苦主，人家占理，两害虫不端正态度认错，还在这里叫嚣，真是嫌这鬼热闹还不够大啊！
    人家苦主在这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这两婆媳在这里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就从画面观感上来说，这婆媳两个咋看咋像是反派。
    当然了，大队长也没忘记身后一家七零八落的家具板凳，全是眼前这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伤心的老太太带人砸的就是了。
    大队长的理智还是在的。
    “......婶子，今天这事，你们打也打了、砸也砸了，气该出也出的差不多了，明天我让葛翠芝、王春芬去大队部，用大喇叭检讨认错，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咋样？”
    祁红豆颤颤巍巍的抬头，嗫嚅着嘴巴，还没来得及开口，王春芬就炸了。
    “凭啥还要我们道歉！”
    “这件事怎么能这么算，他们又打人又砸东西的，照俺娘说的，得赔给我们十五块！”
    “大队长，我们家这个赔偿不能少，他们这么一砸，我们家日子还怎么过啊。”
    葛翠芝紧跟在王春芬后面诉苦。
    大队长脸黑了。
    这两玩意儿听不懂好赖话咋的？他刚才难道不是帮着他们说好话，让人给他们免掉十块钱的赔偿吗？
    这婆媳两个不领情就算了，还跳出来！
    你们还要赔偿！
    他要不是大队长，就这种嘴贱造谣的，被人苦主当面打断腿的，都是活该！
    祁红豆：“呜呜呜......大队长，我也想息事宁人啊，但是他们就是这么欺负人啊......”
    “还管我们要十五块......呜呜呜.....”
    祁红豆没有扯着嗓子干嚎，而是哭得呜呜咽咽，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就很可怜的样子。
    葛翠芝大概是被祁红豆激发了灵感，也靠着儿媳妇儿，稀里哗啦的的哭起来了。
    一边哭一边叫苦连天。
    大队长......大队长差点一口气没换上来，他此时十分想要静静。

 第32章 大队长：小老太太牛啊

    想静静是不可能的。
    事情就摆在面前等着处理呢。
    大队长实在不想这么一桩官司没完没了下去，干脆果断道：
    “赔偿可以，但是十块、十五块的，都太过了。”
    “爱民娘的孙女儿才是真正苦主，你们婆媳今天造谣生事闹了这么一通，该给人小姑娘一点补偿，就三块钱吧，你们给人赔三块钱，就当给人小姑娘买身衣服赔礼道歉了。”
    “大队长——”
    葛翠芝和王春芬才满脸不不服气，才喊了一句大队长，就被大队长强势镇压了下去。
    “都闭嘴！再吵吵，老子就把你们当典型送到公社里去！”
    最近公社里面也有任务下达，就是抓坏人，整顿风气，红旗大队平时还算太平，大队长要是个官迷，就该愁没有典型送上去完成任务了。
    但是大队长人还挺实在的，他宁愿上面对自己的印象一般般，也不想要弄个典型上去折腾人。
    不过他心里面这么想，可没傻到说出来，这不，用来吓唬吓唬入不是挺好的么？
    公社里的文件他们平时都在大喇叭里宣传过。
    所以这会儿葛翠芝和王春芬还真的就被吓唬住了。
    大队长看自己的威慑有效果，在心里面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继续道：“至于你们家，桌椅板凳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了，十五块钱也太多了。”
    不只是桌椅板凳，还有她们婆媳两个人身上的伤呢！
    葛翠芝在心里面尖叫，但是顾忌着大队长，她还是强忍住了。
    大队长环视一周，对祁红豆道，“你们给人赔两块钱吧。”
    毕竟家砸了，人打了，给两块钱意思一下吧。
    嗯，其实两块钱都不用给，因为葛翠芝他们要赔偿三块钱，所以祁红豆一毛钱不用出，还能拿一块钱。
    祁红豆心里没啥意见，重点不是赔偿多少钱，重点是有了这个赔偿，这件事就能彻底定性！
    葛翠芝和王春芬还想闹，弄了半天，还要他们家出一块钱！
    大队长偏心！
    大队长看向村民们，有不少人对着他竖大拇指呢！鬼的偏心！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拿钱给人家，还有你们两个，明天来大队部广播室，在广播里好好检讨自己，还有你们——”
    大队长对着围观的村民们道：“你们也要吸取教训，平时东家长李家短的唠嗑就算了，不许学葛翠芝、王春芬这两人胡编乱造！歪风邪气不可取，真忍不住想要说闲话，你们先摸摸口袋想想，够不够人家找过来赔钱的！再摸摸自己的胳膊腿，被人打断了也别来找我！知道了不？”
    村民们有嬉笑的有正儿八经的，一起开口的声音乱糟糟的，但是依稀也能听见，“知道了！”
    “放心吧大队长！”这样的话。
    还有人叫唤，“葛翠芝，让你人给赔钱呢，你快点啊！”
    “就是！赔钱啊！”
    看热闹的村民们摇身一变，变成执法官，开始催促葛翠芝拿钱。
    “不是说自己都认错了吗？认错了你怎么不给人家赔钱啊！”
    “就是，葛婆子你别装聋子啊，今天要不是你自己心思狠毒害人，人家爱民娘能找上门吗？”
    祁红豆在这个时候全程垂头呜咽，一句话没说。
    赵元文赵元武带人进来打砸的时候，没有多少村民看见，不过家里的情况还是一目了然的，用了金刚手段，自然就不能用金刚面目了。
    不然那多吓人。
    到时候她好好一个苦主，有理也没变没理了
    葛翠芝心里在滴血，一块钱啊！粮食才一毛四分钱一斤！换成粮食她能买七斤多！一斤猪肉七毛四，一块钱她买一斤猪肉还能有剩！
    在心里疯狂用一块钱换算各种物资的葛翠芝强压着不让自己交出来，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她只能拿出一块钱来息事宁人。
    一叠一毛一分的毛票交到了祁红豆的手里。
    大队长看这儿祁红豆拿到了钱，心里面莫名跟着松一口气。
    他心想，这下算是完事了吧？他可以回家了吧？
    结果下一秒，他又听见了祁红豆的声音，“大队长——”
    “干啥？”
    大队长虎着脸，这小老太太还要干啥？他的心理瞬间介入戒备状态，再闹可就不可使了啊。
    祁红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大队长，也对着围观的村民道：
    “今天有大队长做主，有乡亲们见证，我们家才能讨到一个公道，所以我想了一下，这一块钱，我决定捐给大队，咱们大队的农具一直不咋够，我想着能够贡献一份力量是一份力量。”
    “除了这一块钱，我们家还贴一块钱，一共两块钱，钱不多，但是也是我们一家子对大队的一份心，大队长，你收下吧。”
    祁红豆从兜里摸出一块钱，和手上的一叠毛票放在了一块，一起交给了大队长。
    好家伙，村民们直呼好家伙！
    大队长更是在短暂的懵逼之后，对眼前这个小老太太刮目相看！
    牛人啊！
    不愧是拉扯九个儿女且在红旗大队立于不败之地的小老太太！
    两块钱说捐就捐！
    这气魄！
    看看人家这个思想觉悟！再看看葛翠芝、王春芬这对婆媳！
    欸，不能比不能比啊，这做人的差距真不是一般大啊！
    面对如此诚恳捐钱给队里做贡献的祁红豆，大队长的态度也比之前认真了不少。
    他当着村民们的面收下了两块钱，并且当着村民们的面从裤兜里面掏出他不离身的小本本，郑重地写下了祁红豆捐献的时间、金额。
    “我代表大队接受张代荷同志捐赠的两块钱，用于咱们大队购买农具并且代表大队感谢张代荷同志的慷慨捐赠！”
    “好！”
    还有看到这里鼓掌的。
    感情是把今晚上的热闹当样板戏看了。
    大队长这会儿听着围观的村民或叫好或惊讶的议论声，脸倒是没有黑。
    队里的农具不够使是现实困难，想要号召村民们出钱出力也不容易，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困难，何况让他们从兜里面拿出来给集体呢。
    现在有了祁红豆今天这个举动，正好到时候在大喇叭里宣传一下。
    或许买农具的钱还能再凑凑。
    没准就能有个意外惊喜呢。

 第33章 赵爱民：娘，你太厉害了

    这天晚上之后一连好几天，几乎是家家户户床头灶边的话题中心，都是祁红豆今天带着儿子孙子怒砸大伯哥家的壮举，以及祁红豆慷慨解囊捐钱的行为。
    村民们说啥的都有，有说祁红豆的行为彪悍的，有说她泼辣的，还有说她傻的。
    是的，前面的恩怨就不说了，谁能想到祁红豆最后会捐出两块钱呢？
    “爱民娘也是傻了，两块钱买点啥不好呢。”
    有人可惜。
    也有人难得觉得这个守寡二十多年，向来在村里口碑不咋滴的老太太意外地，是个有热心肠的人。
    就像是上面说的，两块钱自己家买啥点不好呢？
    可是人家就是捐了！
    捐出来的钱是给大队里面买农具的，最后家家户户都有可能会用上，这就是格局啊。
    不过这些对祁红豆来说，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
    做人不能当个软柿子，不然一旦有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别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但是也不能连吃带拿，好处都给占了，这种明面上人家或许会羡慕你，但是背后拉的全是仇恨。
    祁红豆给出去两块钱，真不肉疼。
    但凡她真的收了葛翠芝的钱，拿回去用了，哪怕是一毛钱，今天她们一家给孙女儿出头的味道就变了。
    日后必然少不了被人说闲话。
    所以与其被说得理不饶人，贪得无厌，不如让人说这个小老太太厉害是厉害，就是有些小事上不太精明。
    这样别人来找她麻烦的时候，也要先想想她的厉害之处从而心里畏惧，而不精明，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村民眼里，可能反而是一种嘴上嫌弃，实际上相处的时候有点可爱的属性了。
    祁红豆可没像赵老太那样还带着一丝天真，以为能够和赵华富、葛翠芝他们当一辈子亲戚。
    从今天开始，这门亲，她就不打算要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亲戚可以不要，但是乡亲、邻居却不能不要。
    和队里弄好关系是必然的。
    祁红豆带着赵家的男人们回去之后，赵爱民的娃娃脸，一路都在放光。
    “娘，你太厉害了！”
    二流子赵爱民说是混世的，但实际上也就是整天和自己的小伙伴无所事事，东逛逛西逛逛，什么时候见识过这种场面。
    想想他老娘手一指，就让他们砸的画面，赵爱民现在还觉得有点热血沸腾呢。
    祁红豆真不想搭理身边这个蹦跶的跟兔子一样的便宜儿子。
    这货不仅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小虎牙，傻兮兮笑的时候像个弱智一样。
    “娘，今天真过瘾啊！我早就看赵元伟那个虚伪的狗东西不顺眼了！”
    赵爱民很鄙视自己的堂哥赵元伟。
    他觉得赵元伟就是三十多岁还离不开娘怀抱的奶娃娃。
    祁红豆把眼睛一斜。
    赵家其他人听着赵爱民厚颜无耻的话，都纷纷看天。
    真不知道赵爱民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好像他自己是个能独立行走的成年人一样。
    没了老娘的偏心爱护，他要么被人打断腿，要么早就饿死了。
    五大三粗的赵元武捂着胳膊直皱眉。
    刚才混乱的时候，赵元伟在愤怒中拿着板凳朝着祁红豆砸过去，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就用手臂给挡了。
    结果当然是祁红豆没事，她甚至都没留意到这个动静，但是赵元武的手臂却留下了一道青紫的血痕，可见赵元伟用的力气之大。
    “哎呦，五哥，你这手是咋弄的？是赵元伟那个王八蛋用棍子打的？”
    赵爱民正处在‘大战’之后的兴奋中，话特别多。
    他看到了赵元武手臂上的伤痕，就喊了出来。
    老五媳妇儿江依云一听就是一个咯噔，咋还受伤了？
    大儿媳妇儿王小草也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家男人，“你身上有没有伤？”
    她小声问着一脸憨厚的赵元文。
    老六家里，赵元双只有脸上有点红肿，反而是老六媳妇儿李晓娥，整个人跟雷劈了一样，衣裳是扯破了的，眼圈是红紫的，胳膊上，脸上，全是一道道血刺啦呼的指甲印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一团，看着又惨又好笑。
    老七两口子向来的生活宗旨是明哲保身，浑水摸鱼，此次大战中，老七躲在人后，啥事儿没有。
    老七媳妇儿蔡雯丽没赶上第一时间看家里男人们去砸人家的场面，倒是赶上了李晓娥和王春芬大战的尾巴。
    对于自己讨厌的李晓娥，蔡雯丽没有上去帮忙，不过在知道这两人是为啥打起来的之后，蔡雯丽捡了地上好多小土块，专门往和李晓娥打架的王春芬身上砸。
    最后王春芬被砸的满头包，这才骂骂咧咧的甩开李晓娥，朝着家里跑去的。
    孙子们身上有带彩的，也有没带彩的，嗡嗡在一块说话，孙女们就比较沉默了。
    尤其是莫名被人造谣的赵玉秀。
    天色已经彻底沉下来了，家里点了两盏煤油灯。
    祁红豆看着堂屋里面挤挤挨挨的一屋子人，沉声开口，“今天这事儿算是解决了，说实话，娘今天虽然很生气，但是也很欣慰。”
    随着祁红豆开口，堂屋里面渐渐安静了下来。
    “娘希望以后不管家里是谁遇到了事情，你们都能一条心，一个家里，只要是一条心，这日子就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不要装聋作哑，不要想着各扫门前雪，你们要是不能拧作一股绳，以后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今天的事儿那个老贱人说的是玉秀，但是要毁掉的可不只是玉秀，真让她做成了，咱们家的女孩子都成什么了？名声还能听？你们这些叔叔伯伯哥哥又成什么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抬起头做人？”
    “你们要永远记着，这屋子里面的每个人都是你们的亲人，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想着互相帮护，你们以后遇到事还能靠谁，家不是靠着一个人撑起来！”
    “老太婆我活了一把年纪，才算是悟透了这个道理，以后咱们家也不指望那些冷心冷肺的亲戚，你们各自立起来，互相搭把手才是正理！”
    这不是祁红豆第一次说让他们兄弟一心。
    但是很显然，这次她的一番话里，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第34章 赵元武，江依云夜话

    什么才叫家，什么才叫族呢？
    仅仅是简单的血脉传承，不能叫做家族。
    他们需要更紧密的联系，需要达到某种可以让人受益的功能，更要形成一种集体的认同和荣誉感。
    一个人向上，和一群人向上，带来的力量是不一样的。
    华夏民族自古以来就有“独木不成林”这样的话语流传。
    此时说出这番话的祁红豆，只是习惯性地给老赵家的种人打鸡血，灌输一下“集中”、“共同”这样的理念，方便她更好地扯大旗管理。
    但是却给赵家众人心里留下了一颗模模糊糊还不知道什么样子的种子。
    “家里好东西不多，今天娘就给你们发点糖做奖励吧。”
    大人们还没觉得咋样，门口扒拉门槛昏昏欲睡的小孩子们陡然从梦中惊醒，纷纷开始欢呼！
    “哦！有糖吃咯！”
    “有糖吃咯有糖吃咯！”
    最小的还在流口水的四宝跟着哥哥们一起，咧开小嘴，小声学舌，“糖......糖......”
    前几天祁红豆给各房发的糖，几个儿媳妇儿都不约而同的收起来了。
    就算有几个拿糖出来分给孩子吃，那也是数着数给的，哪里能一下子把糖都吃光呢？
    祁红豆上次一口气买了五斤便宜果糖，差不多五百来颗糖，她吃了两个觉得味道不咋滴，就打算把这些糖定做福利，留着发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孩子们的笑声热闹的跟过年一样，祁红豆这次给每房发了二十颗糖，让儿媳妇们回去自己给孩子们发。
    本来祁红豆是不准备给赵爱民叶发二十颗糖的，上次他一口气干掉十颗糖的事情，她可是都知道的。
    可是这小子全程厚着脸皮在旁边黏黏糊糊的，两眼放光，祁红豆被他烦的不行，也给了他二十颗。
    不过他才把糖拿到手，就有小屁孩受到自己亲娘或者亲爹点拨，让孩子们过来找赵爱民要糖。
    毕竟祁红豆给儿媳妇们的糖，他们还要算人头重新分配，而赵爱民就不一样了，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而赵爱民哄好了，手缝也挺松的。
    尤其是今天赵爱民的情绪正高昂着。
    被几个小屁孩大腿一抱，好话一哄，他还真给出了三颗糖。
    当然，再多就没有了。
    他自己还要吃呢！
    分完糖，所有人都各自散了洗洗睡。
    江依云一脸心疼的把自己男人带回去查看伤势。
    差不多三指宽的伤痕在自己男人粗壮的手臂上格外醒目。
    这得多疼啊。
    他们又没有药酒啥的，这种伤也不好治，只能这么放着了。
    赵元武自己不觉得有啥，结果一抬头，煤油灯旁边，自己媳妇儿眼泪哗哗，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过几天就好了。”
    江依云哽咽，“你是肉做的，又不是铁打的，过几天就好，这不是还要受几天罪么。”
    赵元武拿起桌子上媳妇儿的布手帕，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给自己媳妇儿擦眼泪。
    结果江依云的眼泪更汹涌了。
    她是替自己男人委屈呢。
    “你给娘挡了板凳，娘晚上都没问你一句呢。”
    江依云在自己的事情上没啥脾气，比如她婆婆会在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守在砖厂门口找自己收工资，一共十八块五的工资，婆婆拿走十三块五。
    虽然给她留了五块钱，但是她当初承诺了娘家，占了这个工作，要给娘家五百块。
    她嫁入赵家17年，好不容易才还清楚了五百块。
    前面十年都是紧巴巴的勒着裤腰带过日子，而且每个月五块钱都是她求婆婆磨破了嘴皮子才说的婆婆同意的。
    更早一点，她的工资还没有十八块五，就只有十二块多，那个时候她每个月只能保留三块自己的工资。
    就这么每个月几块钱，挤牙缝一样的还给娘家。
    也就是自己亲娘不嫌弃，她才能缓过来这口气。
    两年前自己大女儿出嫁，她怕女儿嫁过去被婆家欺负看不起，特意和自己男人商量着把后面这几年积攒的一百二十块拿了八十给大女儿做压箱底的钱。
    当然，这些都是瞒着婆婆的。
    而他们的大女儿和大儿子都结婚，还有小儿子和小女儿没着落呢。
    总要给他们也预备点钱。
    毕竟婆婆一直都是只管收钱，不管出钱的。
    就这样，江依云作为老赵家唯一有工作的人，几乎就等于是在给老赵家打工，自己毫无保留。
    可也不见得赵老太对她多另眼相看。
    这些江依云都能接受，唯一让江依云难过的是，自己男人因为年轻的时候和人家打架，被婆婆一直骂没脑子，喜欢惹是生非。
    就算自己男人和自己成家这么多年了，婆婆嘴里对自己男人还是没有几句好话。
    要是赵元武真的就是个没脑子粗直的糙汉，可能被骂也就当耳旁风过了。
    但是作为枕边人，江依云知道自己男人外粗里细，婆婆说的那些话，赵元武都是会听到心里面去的。
    被自己亲娘这么嫌弃，赵元武的心里当然不可能好受。
    看着自己男人手臂上又粗又宽的淤紫伤痕，江依云的心里不管咋想，都不是个滋味。
    小叔子也没出啥力，就是会说话哄人，婆婆却总是偏疼他。
    可真正干事的自家男人却连婆婆一个心疼的眼神都没有。
    “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再说了家里的事情多了，娘哪里顾得过来。”
    “别哭了，睡吧。”
    明天还要下地干活呢。
    煤油灯被吹灭，江依云擦着眼泪躺下，可能是因为哭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而说着不要紧的赵元武却迟迟没睡着。
    “我都没想到娘今天居然会让你们冲进去把那个老太婆家给砸了。”
    老七房里，蔡雯丽一脸兴致勃勃。
    “真是太刺激了。”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文弱的老七赵元全对着自己的老婆，难得也露出一个笑容。
    “大伯娘那个脸色，比吃屎了都难看。”
    “嘿，你别说，大伯娘的脸色我没见着，可老六两口子今晚的脸色，你看到了吗？”
    蔡雯丽和赵元全对视一眼，回想了一下今天老六两口子精彩纷呈的脸色，噗嗤一声，都忍不住笑了。

 第35章 老赵家的卫生大清理运动前奏

    真说起来，老六两口子也才是今天最应该打架的人。
    毕竟大伯娘葛翠芝造谣的是他们两个的女儿。
    “六哥平时见人三分笑，怎么笑怎么假。”
    赵元全一边说一边摇头，“不过今天六哥倒是还有点血性。”
    冲进去打砸的时候，赵元全躲在哥哥侄子们后面，看得清楚，老六是除了老五外，下手最狠的那个。
    蔡雯丽撇嘴嘴，“我才不相信他们夫妻两个是为了玉秀丫头，说到底，肯定是觉得伤了面子了。”
    毕竟老六两口子只看中儿子是看得到的。
    平时可没见他们两个多心疼女儿。
    “我瞧着玉秀丫头背着的那个书包，上面绣了一片小柳叶，还是五嫂从前给玉叶缝的呢。”
    “李晓娥可从来没想过给玉秀缝个书包。”
    这点赵元全也没否认，事实如此，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不过倒是自家老娘的战斗力又飙升了不少。
    以前最多就能保障自家不吃亏，哪里能想到他们出去闹一场，还能在大队里面得个名声呢。
    他看大队长和村民们今晚上那个表情，能够感觉到，这次他们老娘带着他们闹事，效果很是不同凡响。
    蔡雯丽这会儿说话的欲望十分强烈，从老六夫妻两个说到大伯娘葛翠芝说到村里日常喜欢传八卦的男男女女，最后从兜里面掏出两颗糖，自己一颗，还给赵元全剥了一颗。
    真甜。
    上次他们两口子分得的糖少，蔡雯丽舍不得吃，今天一口气又分了二十颗，怎么着，她也能尝个味了。
    不过说来有点有些奇怪。
    这两次分东西，婆婆都是直接分到她们几个媳妇儿手里的。
    虽然是当着男人们的面，但是东西发到谁手里的意义还是不一样的。
    分到她们手里，就省下来了一道手心朝上的过程，她们可以直接安排拿到手的东西如何分配。
    还是有点主动权的。
    不过转过头想想，以前家里的东西都是婆婆一手分配的，也没固定要把东西交给男人们的习惯，婆婆现在这样，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对了，你说娘咋想的，这两天一直提溜着老幺下地干活，难不成真的打算让老幺开始挣工分了？小叔这两天活干下来，都没人样了，说不定娘明天就心疼小叔，不让他干了......”
    蔡雯丽抓着自己男人，一直说话说到半夜才歇，第二天早上差点睡过头。
    赵玉秀早上在厨房盛稀饭的时候，李晓娥也走了过来。
    “给我和你爹也盛两碗。”
    李晓娥一边说话，一边吸气，疼的。
    赵元双经过一夜，又恢复了七八分平时的风格，见人三分笑，自带油滑感，不见了昨天晚上冲进葛翠芝家里发狠砸东西的样子了。
    赵玉秀当然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毕竟家里出动了这么多人。
    连奶都用鞋底子抽了大奶奶了。
    如果是一般女孩子，听到葛翠芝说的那些话，要么是羞愤欲死，要么是委屈愤怒，恐怕心经多少都会受到冲击。
    可是赵玉秀却要冷静的多。
    比起葛翠芝、王春芬说的那些恶毒的能够害死她的话，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地，是奶和全家人因为这件事打上门。
    甚至是......赵玉秀瞥见李晓娥额角秃掉的一块头皮，脸上的指甲印子，觉得有些荒谬。
    这个在李玉秀的心里养自己跟养猪一样，只等着自己长大就迫不及待想要卖掉自己的人，居然是为了自己打架的吗？
    对早慧的赵玉秀来说，她现在感受不到所谓的感动，只觉得荒谬。
    早慧且内心冷酷的少女，她内心的世界城墙高筑，尤其是对着自己父母的时候，防备心更是拉到最高。
    她听着李晓娥的话，默默地给她和赵元双盛了两碗稀饭，然后拿起自己的碗，默默地走到一边去吃了。
    祁红豆实在是受不了赵家各个角落乃至人身上散发的各种味道了。
    尤其是一群人干完活回来，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那个气味，简直了。
    能够把个好人的脑袋给熏成坏脑袋。
    而且家里的鸡舍和猪圈的位置一个在前门一个在后门，这天气一热，味道一升腾，这前后一夹击，鼻子基本就要罢工了。
    今天三个孙媳妇儿和两个孙女儿，都被祁红豆留下来了。
    她的理由是，老赵家，要弄个大扫除。
    包括但不限于鸡舍、猪圈、赵家的各个角落，以及每个人的个人卫生。
    其中被特地点名的个人就有头发养长的像个贼的赵爱民。
    “娘，我这头发要是弄点发蜡，才有型呢！”
    “不剪，娘，我好不容易养的这么长，娘，我不剪！”
    祁红豆会搭理他才有鬼。
    还发蜡，还有型。
    穷鬼且懒惰，你就是长着一张绝世美男的脸，都有型不起来。
    祁红豆不给赵爱民磨嘴皮子的机会，更杜绝了赵爱民内心“如果真的要剪头，那也要从老娘那点弄点钱，去镇上剪头然后潇洒一顿”的念头，直接从卧房的抽屉里面，摸出来赵老太那把生锈的剪刀。
    让老大和老五按住赵爱民，然后咔嚓咔嚓几刀，把赵爱民剪成了狗啃头。
    因为家里没有镜子，所以赵爱民叶看不到自己剪完头之后的样子。
    可是没有镜子，赵爱民有眼睛啊。
    他能够看到哥哥嫂嫂侄子们脸上憋不住的笑啊！
    这是什么，这是红果果的嘲笑啊！
    他那么有型的头发到底怎么了啊！
    可是不管他怎么叫唤，没有祁红豆的吩咐，谁都没有松开按住他的手。
    祁红豆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生锈的剪刀不好使么。
    再加上她也没什么给男人剪头的经验，就怎么快速简单怎么来喽。
    好歹祁红豆也没让赵爱民顶着狗啃的脑袋出去，而是眯着眼，把那一头参差不齐的狗啃样子的头发给弄得差不多齐了。
    别说，头发剪短了之后，赵爱民的脑门完全露出来，看着人都清爽了许多。
    弄完赵爱民一个狗脑袋，祁红豆对家里男人们的头发要怎么弄就有个数了。
    上午要上工，她让人都去下地，等中午回来之后，有一个算一个，头发都要理一理。
    不过剩下的就不是她亲手理了，她动动嘴，让他们互相剪头发就行了。

 第36章 短发赵玉秀

    赵家男人们除了赵爱民格外杂乱的头发，其他人的头发都不算长，就算有长的，那也是没功夫剪头发的缘故。
    至于女人们，除了老五媳妇儿江依云一头到屁股的长发，和老七媳妇儿到腰的大辫子，其他人的头发都不长。
    她们的头发，祁红豆就没打算剪了,检查了一下，没长虱子就算了。
    不过其实她觉得这些人的头发不如也剪短了好些，因为她们的头发不是干枯分叉，就是发黄营养不良，实在是没有养长的必要。
    真想养出一头好头发，不如剪掉重新养。
    中午放学回来的赵玉秀看着几个哥哥们在互相剪头发，看着那把生锈的剪刀许久。
    “......弄得利利索索的，干活都方便点，都给我收拾好了。”
    旁边还有祁红豆粗糙干哑的声音。
    等叔伯哥哥们弄完头发之后，赵玉秀拿过那把剪刀，对着自己的下巴比划了两下，然后干净利索地动手剪掉了自己到肩膀的中长发。
    咔嚓一刀，把自己的头发剪到了下巴往上一点点的位置。
    家里的男人们弄完头发之后要么去门口池塘洗头洗脸，要么忙着吃饭喝水，几个媳妇儿和孙女儿吃完饭之后都在忙着继续打扫家里的卫生。
    祁红豆在夜里听到了老鼠吱吱叫的声音，她这是让全家拿出十年前捉四害的精神头来消灭卫生死角，把老鼠洞都给堵上的。
    所以除了闲着的祁红豆，也没人注意到赵玉秀这个突然的举动。
    自己给自己剪头发的赵玉秀也看不到自己好不好看，只觉得剪了头发之后，莫名觉得有些轻松。
    她放下剪刀，准备跟着姐姐们干会儿活，毕竟等下还要去学校。
    祁红豆看着赵玉秀后脑勺一簇翘起来的乱发，喊住了她。
    赵玉秀听到声音回头。
    “过来。”
    祁红豆拿起赵玉秀放下的剪刀。
    刚吃完饭的赵玉姗和赵玉叶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人面面相觑。
    奶要六姐/六妹过去干啥？
    祁红豆摸了摸赵玉秀没什么营养却还是挺黑的头发道：“姑娘家家，这乱糟糟的头发不修一下怎么出门。”
    说着就让赵玉秀在门口劈柴的木墩上坐下。
    赵玉秀的身体从起红豆摸着她的头发说话开始就有些僵硬，不过她还是顺从的坐下了。
    祁红豆以前臭美的时候，也给自己剪过头发。
    网络上很多教自己剪头发的视频，什么发型都有，光一个短发就又有好多种。
    赵玉秀眉眼干净，赵家人大多数都是双眼皮，不过赵玉秀的眼睛大概是随妈是个单眼皮，窄鼻秀口，乍一看有些柔弱，但是一双不同于同龄孩子的清澈冷静的眼眸，让她看起来又有些不一样。
    尤其是之前她是扎着单马尾的辫子，整张脸是完全露出来的，可是这会儿剪了短发，脸上的轮廓被弱化，使得人一眼看过去，没办法第一时间注意她的模样，而是不由自主被她的眼睛所吸引。
    当然，剪了短发的赵玉秀看起来是更乖了，可是在祁红豆眼里，这孩子好像是找到了一片可以藏匿自己身形的阴翳，迫不及待把自己藏了起来。
    祁红豆没做声，三两下把赵玉秀耳边和后脑勺的头发都修剪了一下，还给她剪了一个后世比较流行的碎刘海。
    阳光下，本来好像顶着一个头盔的赵玉秀在祁红豆的几剪刀下去，又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赵玉叶和赵玉姗从一开始的好奇、惊讶到后面的惊艳，两张红扑扑的小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是同步的。
    “这才差不多，行了行了，赶紧干活去。”
    祁红豆端详面前这朵新鲜出炉的清秀小雏菊片刻后，就佯装不耐烦地挥手让赵玉秀走了。
    赵玉叶和赵玉姗互相看了一眼，一左一右上前拉着赵玉秀到她们屋子后头去了。
    “真好看！”
    “六姐的这个短发，我们班上的刘春梅就是短发，但是没有六姐的好看！”
    赵玉姗围着赵玉秀，左看右看个不停，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赵玉叶跟着点头，“我瞧着六妹这个短发也很好，我都有点想剪了。”
    “奶以前给我剪过一次头发，我记得好像是因为我长虱子......”所以当时剪的很短很短。
    赵玉叶挠头，如果这次她求奶帮自己剪一个和玉秀一样的短发，不知道能不能行？
    祁红豆当然没任凭赵玉秀给自己大热天剪个厚厚的头盔就这样盖着，又热又闷不说，还不会好看。
    她给赵玉秀的发尾做了打薄，额头的刘海轻盈细碎，自带空气感，看着都不会和之前那个锅盖头一样让人无法呼吸。
    而豆蔻年华的小少女，本也不用多修饰，仅仅是一个合适的短发，就已经能窥得几分逼人的灵气了。
    也不怪赵玉叶和赵玉姗看了心动。
    赵玉秀被姐姐妹妹围着看稀奇，心里觉得怪怪的。
    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短发究竟是啥样子。
    “六姐，奶咋突然会给你剪头发啊？”
    赵玉姗蠢蠢欲动，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赵玉秀这个短发好看。
    赵玉叶虽然心动，但是摸摸自己头上的红头绳，又有些摇摆不定。
    面对七妹的好奇，赵玉秀有些茫然，但还是诚实的回答了不知道。
    可能奶今天心情比较好？
    赵玉姗琢磨着，心里面跟猫抓的一样，最后没忍住，在中午上学之前，跑到了祁红豆面前。
    “奶，我也想剪短发，就跟六姐一样。”
    正要准备去地里的蔡雯丽听到自己女儿的这话，心跟着一跳。
    臭丫头，好端端的剪什么头发！
    还跑到婆婆跟前去说！
    胆儿肥了啊！
    她心里面这么嘀咕着。
    但是不等蔡雯丽把自己女儿给拉到自己身边，祁红豆就点头同意了。
    赵玉秀的头发虽然营养不良了一点，但是好歹还挺黑的，轮到赵玉姗，那就是典型的黄毛丫头了。
    这头发剪短了重新留，绝对比就这么养着一头稻草要好得多。
    蔡雯丽看着女儿的头发被婆婆咔嚓两下就到了下巴壳，这会儿是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看着婆婆给女儿剪头发了。

 第37章 一贫如洗老赵家

    蔡雯丽这会儿的担心其实挺没有必要的。
    要不是来找祁红豆剪头发的是赵玉姗，她还不一定搭理呢。
    那几个孙子勉强互相剪了个短头发，不管好不好看，只要达到她的标准她就不管了，反正一次不行，让他们以后多练习几次就可以了。
    几个孙女本来和她这个奶奶就不亲近，难得主动开口提一次要求，她当然不会拒绝。
    祁红豆给赵玉姗剪了一个元气少女短发，衬着小姑娘红扑扑的小脸，别样朴实可爱活泼。
    看着女儿兴奋地摸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可爱短发，蔡雯丽彻底把嘴边的话都给咽下去了。
    看着也还不错，女儿也喜欢，她就更没有必要去得罪婆婆了。
    家里干活的干活、上学的上学去了之后，几个孙媳妇儿和孙女继续热火朝天的忙起来。
    祁红豆站在门口，就看着大孙媳妇儿孙红云用簸箕装了五六只红彤彤的眼睛还没睁眼的小老鼠出来了的。
    两个孙女吓得不敢看。
    一只大黑耗子在这个时候‘嗖’地一下从门缝跑了出来。
    另外两个孙媳妇儿气喘吁吁地也追了出来。
    祁红豆的每一句话都落实到位了，家里是真的连老鼠洞都给掏出来了。
    屋子里面这会儿灰尘很大，屋子里面都是泥土夯实的地面，稍微一干燥，就尘土飞扬，每天都要扫一遍，还要撒上一点水压灰。
    各个屋子里面的床单被褥全都被掏出来洗晒了。
    红旗大队穷是穷，但是有一点好，就是各家各户，住的比较开，不像是隔壁一个大队，家家户户的房子都靠在一起盖，隔壁放个屁，自家都能听得见。
    反正老赵家一次性洗晒那么多的被子衣服，门口都有绝对的空地。
    尤其是老赵家后门没有邻居，只有四块连在一起的晒谷场，空地巨大，平时不晒谷子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空着，村里的小孩没事就喜欢来这里疯跑玩耍。
    祁红豆借着这次家里大扫除的机会，把自己房间里面的几缸子酸菜也给挪出来放到厨房了。
    要不是考虑到老赵家目前这个情况，祁红豆都恨不得把自己房间里面的东西都给清理出来。
    赵老太太也是一等一的狠人，一点也不怕自己房间里面放的那些东西招惹老鼠虫子。
    厨房里不放太多东西也不是不行，但几缸子酸菜也收到自己房间里面就没必要了，真怕被偷吃，放厨房锁起来不也是一样的吗？
    祁红豆搬着个小板凳在池塘边的槐树下面坐着，慢吞吞地想着。
    旁边大树绳子上晒着的补丁摞补丁的被子衣服床单再一次验证了她之前的想法。
    这家里就没有人有一件不打补丁的衣服。
    就她身上穿【猫猫裁缝铺】出品的衣裳，她还特意让小裁缝给自己弄了两块补丁呢。
    她也是为了不那么打眼考虑的，不过就算是她身上的衣服加了补丁，那也是柔软透气又舒适的。
    比老赵家其他人要好得多了。
    估计这家里所有人的衣服加起来，都不见得能够塞满一个衣柜。
    说到柜子，这次大扫除，门口除了抱出来晒的衣服，还有被拖出来清洗晾晒的桌椅板凳，以及箱柜。
    势必要清除老赵家每一处发霉的角落。
    火辣辣的太阳落在这一堆木头和衣服床单上面，来了一次彻底的紫外线消杀。
    “这肥皂真好用。”
    “就是，真下脏，打上肥皂，轻轻一搓，脏就不见了。”
    池塘口的青石板上，两个在洗衣服的孙媳妇儿小声说着话。
    比起在地里被太阳晒的头晕眼花的干活，在家里打扫卫生算是轻省的活计了。
    几个孙媳妇儿大扫除的时候，绝对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哎呦，大妹子，你家今天这是干啥呢？”
    昨晚上看了一出大戏没看过瘾的麻子奶奶，提着一桶衣服走到池塘边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祁红豆笑眯眯地和她打了招呼，“家里闹老鼠，我让他们给家里弄个大扫除，老姐姐的身体比我好啊，我现在可洗不动衣服了。”
    麻子奶心里呵呵，觉得祁红豆这是炫耀。
    像是祁红豆这么逍遥不干活的老太太，整个红旗大队也找不到第二个。
    乡下六十多岁还下地干活的老人真不少。
    享福等着养老的就很稀有了。
    麻子奶奶也是家里儿子孙子一大堆，但是她家里老头还在，当家做主轮不到她，吃苦受累绝对有她。
    赵老太以前觉得麻子奶太傻，一把年纪了，被自己老头拿捏的死死的就算了，连儿媳妇儿都搞不过，所以也不咋和麻子奶奶唠嗑说闲话。
    但是住在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可能一句话不说的。
    这不，就有现成的话题在，麻子奶奶就没忍住。
    “大妹子，还是你会享福啊。”
    “今天我听着广播呢，昨天你和大队长是说了让你嫂子在广播里面认错吧？咋现在都没动静呢？”
    麻子奶奶这会儿问的也是红旗大队大半村民的好奇心声。
    祁红豆晃着手里的破口蒲扇，老神在在，“这会儿大家伙不都在地里干活么，大队长也忙着呢，估计是等到晚上吧。”
    要是大队长说话不算话，帮着葛翠芝耍赖，这不就是现成的把柄送到她手上了吗？
    昨晚上的事情，可是有村民们见证的。
    “哎呦，说起来，我是真没想到，你嫂子一把年纪的人了，心眼这么坏，说起来，以前你就没少吃你嫂子的亏吧？”
    麻子奶奶暗戳戳的提及了赵老太曾经的伤心事。
    可惜的是，不管是祁红豆还是赵老太，都不会随便当着别人的面絮叨自己吃过多少亏。
    打架诉苦的时候，‘肝肠寸断’是一种手段。
    放在平时，你要是没事就爱诉苦，要么给人留下软弱可欺无能的印象，要么就让人觉得烦人了。
    而且自己前面说完了，后面不定就会传的满世界都是。
    所以祁红豆压根就没接这个话茬。
    麻子奶奶还要洗衣服，也没时间抓着祁红豆不放，不过心里面还是暗暗脑补了不少赵老太曾经的悲伤往事的。
    好歹自家老头还在，能帮着自己分担一些，赵老太有啥啊，一个寡妇，瞅瞅这绳子上晒的衣裳床单，没有一件值钱的好布料，啧啧。
    就这，还充大款，给队里捐了两块钱。
    虽然没有在祁红豆这里获得更多八卦，但是脑补了一肚子赵家悲惨生活的麻子奶奶还是洗完衣服，就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第38章 抠搜恶婆婆

    如祁红豆猜测的那样，葛翠芝、王春芬的检讨，是在傍晚的时候进行的。
    “滋滋——”
    “喂，喂喂——这里是红旗大队广播室，就在昨天傍晚，咱们红旗大队发生了一起性质恶劣的诽谤事件......现在，我们让犯错的葛翠芝、王春芬对所有村民，进行深刻的检讨......”
    “我，我葛翠芝......”
    “我王春芬......”
    和一开始广播里大队长洪亮的嗓门比起来，后面葛翠芝、王春芬的声音更显得蔫头耷脑。
    广播声响起的时候，赵华富家的大门紧闭，连最小的重孙都给按在了家里，没让出门。
    丢人，丢人啊！
    而老赵家，一家子就着广播里葛翠芝婆媳两人的检讨下饭。
    爽！
    在葛翠芝和王春芬检讨完了之后，大队长在进行了一番总结并教育大家不能胡编乱造诽谤之后，还重点表扬了祁红豆昨晚上捐钱的举动。
    “......向雷锋同志学习......感谢张代荷同志......特此表扬。”
    坐在饭桌上，迎接着一群人的注目礼，祁红豆很满意。
    大队长是个敞亮人呀，做好事不宣传，这和锦衣夜行有啥区别？
    大宝二宝几个小屁孩穿着今天各自亲娘新缝出来的裤衩，听着大树下广播声滋滋，有些疑惑，张代荷是谁啊？
    刚问出口，就被自己老子或者老娘一巴掌敲到头上了。
    “......那是太太的名字！不许瞎喊。”
    祁红豆假装没看见，她也是受够了那几个小屁孩整天光溜溜的进进出出了，又不是原始人，好歹穿个裤子啊！
    小男孩就不要有礼义廉耻了吗！
    当然，祁红豆是不能这么和家里的这一群人说的，她只是借着几个孙媳妇今天在家打扫卫生，表现得不错的借口，把赵老太太箱子里面拿出来的陈旧碎布头给一人发了一叠，让他们给家里的小屁孩做几条裤衩。
    那些陈旧的碎布头里面有些再不用都要朽掉了，不如发挥一下余热。
    儿媳妇在她跟前都不敢大喘气，何况孙媳妇儿呢？
    祁红豆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了。
    而且能有裤衩穿，也是好事啊。
    所以，今天家里的小孩，个个都穿上了新裤衩。
    最小的那个光屁股习惯了，穿上裤衩，咋都不习惯，一心想着脱下来，结果当然是毋庸置疑的被狠狠地教训了。
    小孩提着裤衩，感受着屁股蛋上火辣辣的痛，用并不多的脑容量思考着不穿裤衩的代价。
    最后哭唧唧的闭嘴不闹腾着要光屁股了。
    “深挖洞、广积粮”
    “抓革命、促生产”
    “备战、备荒为人民！”
    泥墙、青砖上大小不一的宣传标语随处可见，祁红豆提着个小篮子，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镇上的砖厂门口。
    门口的老头一看到祁红豆就想躲着走。
    没别的，这老太太忒厉害了，他赶又赶不走，骂又骂不过，所以见到祁红豆就想要躲开。
    但是躲是躲不开的，谁让他就是看大门的呢。
    还得给祁红豆登记。
    虽然老头对祁红豆的登记信息已经烂熟于心了，但是这毕竟又不是厂子里的人，该登记还是要登记的。
    不过今天厂里发工资，老头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要是这老太太敢在厂里闹事，他绝对是第一个把她给拉走的。
    祁红豆还没走进砖厂，就已经感受到门口老头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态度了。
    祁红豆在心里默默地叹气，想起了昨晚上江依云对上自己的眼神时那闪烁的目光。
    本来祁红豆还想不起来是啥事儿，等听见李晓娥嚷嚷着工资也该领了啥的，她就瞬间记起来了。
    江依云要发工资了。
    每次江依云发工资，祁红豆都会去砖厂等着领工资。
    砖厂里的人也都知道他们厂里的那个会计有个恶婆婆，每个月江依云的工资几乎就是过一下手，就全到了她婆婆手里。
    没事还喜欢瞎嚷嚷，在砖厂没少闹出笑话来。
    老赵家还没分家，赵老太拿江依云工资这个事情固然苛刻，但是也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
    祁红豆也没打算现在就直接把工资给江依云。
    想想老赵家那几间破屋大风天里岌岌可危的茅草屋顶，大雨天塌过几次的泥巴墙，祁红豆琢磨着，要是能有机会盖两间像样的房子就好了。
    正好江依云就是砖厂的，过来看看也不错。
    “老大哥，还是在这儿签字吧。”
    祁红豆语气平和的和门口的老头打了个招呼，自己拿笔在登记表上签了个字。
    完成流程之后，祁红豆说了声“老大哥，你忙着哈，我先进去了。”
    前后也没超过三句话，但是愣是把看大门的老头给吓得不轻。
    看看外面的太阳，今早的时候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这老太太闹哪出啊？
    祁红豆现在是刻薄老婆婆，又不是狂犬病患，没有必要逮谁咬誰。
    心平气和又不是啥罪过，谁也不能说啥。
    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老远就看到了厂子大门处的老太太，条件反射的就往回走。
    跟他走在一起的秃头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瞟了一眼，也是一阵头皮发麻，紧跟着对方一起往回走了。
    不出半小时，砖厂里面几乎消息灵通一点的都知道他们厂会计的婆婆来了。
    “不知道那个老妖婆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江依云有这么个难缠的恶婆婆，大家提起来的时候，都带着一丝同情。
    “江会计就是太顺着她老婆婆了，要换成是我，我婆婆敢这么对我，我非把屋顶给掀了不成。”
    后厨食堂里还没结婚的临时工小姑娘凶巴巴道。
    “江会计也不容易，嫁到人家，就是人家媳妇，哪里能跟婆婆对着来呢。”
    负责烧火的中年大婶摇摇头，年轻人眼里的世界非黑即白，实际上又哪里能这么简单呢。
    那恶婆婆还是个寡妇，拉扯大了九个孩子，你和婆婆不对付，那寡妇养的儿子，你男人又要怎么办呢？
    总不能日子不过了吧。
    只能忍一忍了。
    临时工小姑娘撇嘴，“......一忍就是十几年，恐怕还要在忍十几年。”
    一辈子就这么忍过去了，这日子怎么听着就过得憋屈呢？

 第39章 江依云：娘，你渴不渴

    小姑娘说的也没毛病，但是不忍又能咋办呢？
    真的和婆婆对着干，男人要是和自己一条心还好，万一不是一条心，那等于是必输啊。
    而且恶婆婆不管咋样，始终都占据着孝道。
    所以，中年大婶最后还是摇摇头，“忍一忍起码还有盼头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砖厂食堂里两人的对话也就仅限于那一个角落。
    而此时的祁红豆则是不动声色的往手里提着的篮子里面放了两张烧饼。
    一张梅干菜烧饼，一张白糖烧饼。
    江依云坐在办公室里面略有些焦灼，在祁红豆进厂子大门的时候，就有人提醒她了。
    对祁红豆的出现，江依云没有半点意外。
    她要是不来，估计江依云才会惊讶。
    “奇怪，江会计，你婆婆今天就在外面站着，咋不进来呢？”
    砖厂办公室门前的老槐树下，祁红豆提着个篮子站在那里，隔着窗户，江依云和祁红豆看了个正着。
    说实话，被拿工资江依云已经习惯了，但是唯一不能习惯的就是婆婆那个胡搅蛮缠的风格。
    尤其是每月发工资的时候，她都恨不得能立马把钱送到婆婆手里，让婆婆消停走人。
    生怕她在办公室在厂里闹事，给人增添八卦的素材。
    今天婆婆居然就在办公室门口不进来，江依云心里咯噔一下，婆婆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想到这里，江依云立马把自己的工资和刚到手的票证拿着，出了办公室。
    “娘。”
    “这是这个月的工资和票，您点点。”
    江依云搓搓手指，婆婆就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她背上十几年，她见到祁红豆，自然而然就有些紧张。
    又因为是在厂里，她等不及祁红豆开口，就把钱票塞了过去。
    心里祈祷着婆婆能早点离开，她能感受到身后窗户后面，同事们看过来的目光。
    让她浑身不自在。
    祁红豆倒是一切如常，除了不再开口就咋咋呼呼，低头点了点钱票，数出五块钱给了江依云。
    早年江依云和她娘家妈都说了工作要还钱给家里的事情，赵老太在亲家跟前还是要点面子的，多少也就给江依云留了点。
    后面江依云大儿子大女儿先后结婚，儿子的彩礼是江依云出的，女儿的彩礼到了赵老太手里。
    后面这每个月留五块钱这件事才保留了下来。
    反正在赵老太的心里，既然她给老五夫妻两个留了钱，那么有困难他们就要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事实上，老五两口子也的确是这样的。
    “娘，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拿到五块钱的江依云连数都没数，就揣进了兜里。
    心里想着婆婆赶快走，嘴上却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渴不渴。
    祁红豆心里面门清，不过她又不是黄世仁，压榨小白菜也不能把人给欺负死了。
    “水我就不喝了，我等会还要去供销社一趟，这个给你。”
    祁红豆从篮子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塞到了江依云的怀里。
    “行了，娘走了。”
    祁红豆自觉自己现在是个拿了别人辛苦一个月劳动成果的恶婆婆，就没有必要留在这里自己刺激儿媳妇儿了。
    带着一叠票据转身就走了。
    江依云楞在原地，办公室的同事跑了过来。
    “什么东西？江会计，你婆婆吃错药啦？居然还给你带了吃的？”
    江依云手里的是个油纸包，隐约能够闻到食物的香味。
    这年头的人对吃的东西都很敏感。
    江依云呆呆地打开了油纸包，耳边传来同事的惊呼。
    “天啊！是白面烧饼！”
    “好香！”
    “江会计，你婆婆今天咋回事？”
    拿了这么多年的工资，这可是头一次，江会计那个恶婆婆不仅没有在厂里胡搅蛮缠，还给江依云带了东西。
    江依云本来不想吃的，打算留着晚上带回家。
    但是烧饼的味儿太香了，中午在吃饭打了两个窝窝头，一碗杂菜的江依云还是没忍住，在周围同事的怂恿下，掰开了一张烧饼。
    甜蜜的香气在空中散开。
    “白糖的！”
    里面浓密的白糖汁液看得人流口水。
    江依云咬了一口，烧饼外面又酥又香，白糖流汁的内馅儿触及舌尖，就在口腔里弥漫开。
    整个人都被舌尖那一点甜给蛊惑了一样。
    等江依云反应过来，一张白糖烧饼已经吃完了。
    同事们咽口水，“你婆婆今天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居然舍得这么下血本。”
    这一张白糖烧饼，就是他们有工作的，都不见得舍得买来吃呢。
    江会计那个恶婆婆居然就舍得，还一买就是两张。
    江依云把剩下的那张烧饼给装进抽屉，这个她要带回去。
    这一整天，江依云上午因为婆婆的到来而时刻紧绷，下午因为婆婆的到来而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晚上下班回去的路上，江依云都没想明白，婆婆咋会这么大方忽然给她两张烧饼？
    难道是同事们说的那样，婆婆良心发现？
    江依云摇摇头，把这个不可能的想法扔出脑袋。
    同事们会这么想，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她婆婆才带人把自己大伯哥家给砸了。
    这么彪悍的婆婆，怎么可能会有愧疚这样的想法呢？
    祁红豆本来是打算来砖厂问问砖价，估摸一下万一要盖房子，得用多少砖，花多少钱。
    不过从她一进门，到厂里是个人隔着十米开外见到她就自动拐弯后，她就放弃了。
    想想家里不是还有个现成的砖厂会计么，真有啥想问的就问江依云好了。
    至于想办法和砖厂的领导套近乎啥的，呵呵，还是再找个机会吧。
    在江依云那里收了钱之后，祁红豆就直奔肉铺。
    砖厂的关系不好找，但是肉铺里可还有个她刚建立没多久的关系呢。
    她把从【猫猫裁缝铺】里面买的两匹布料一裁两半，都给朱大山留着了。
    分别是一匹灰褐色的粗棉布，一匹深蓝色的细棉布。
    都是耐脏不惹眼的颜色。
    朱大山看到祁红豆来的时候，满脸惊喜。
    上次他揣着那块布回去的时候，他婆娘可开心了，摸着料子直夸好，还怪他明知道家里人多，咋不想办法多买一点回来。
    上次祁红豆说带的布不多，他想多买也没的买啊。

 第40章 张记粮油铺

    祁红豆在家的这几天，朱大山每天都在盼望着能够看到她的身影。
    好不容易把祁红豆等来了，朱大山那叫一个激动。
    “婶子，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这热情劲儿，弄得祁红豆都要恍惚一下，自己是不是忘了真有个这么大侄子了。
    “乡下人忙呢，想要来镇上一趟可不容易。”
    祁红豆笑着和朱大山寒暄，肉案上已经看不见肉了，骨头都没剩下一根。
    祁红豆拍大腿，“我今天来的太晚了，这啥都买不着啊。”
    “嗨，婶子，别人来了是啥都没有，你来了还能啥都没有吗？我今天可是留了两斤猪板油的，专给婶子你留的。”
    长得凶神恶煞的朱大山说瞎话不打草稿。
    今天就是祁红豆不来，这两斤猪板油也绝对不愁买家。
    这可是顶好的东西呢。
    朱大山负责的是国营食品站肉类供应点，平时找上门来和他走关系弄肉弄油的人可不在少数，这二斤猪板油说不定就是哪一份拖到朱大山跟前的人情呢。
    祁红豆笑眯眯地没拆穿，“多亏你想着婶子，婶子也想着你呢，上次听说你家里孩子多，穿衣服废布，特意找了两块耐脏的布料，你看看？”
    朱大山激动的搓手，把祁红豆迎进了肉档里面。
    祁红豆解开半路背上的大箩筐，从里面拿出两块布料给朱大山看。
    颜色耐脏好穿，细棉布和粗布搭着，便宜的，贵的都有。
    更重要的是，这两块布料，每一块都有半匹的长度，量足足的！
    这要是都买回去，自家婆娘肯定不会等到过年的时候念叨自己，家里的孩子穿不上新衣服了！
    虽然不见得是真的给自己留的，但是看在二斤猪板油的面子上，祁红豆这次没有死掐着价格，同意了朱大山的还价。
    蓝色的细棉布七毛钱一尺，褐色的粗布三毛五一尺，
    二斤猪板油一共两块两毛钱，用猪板油抵了钱，祁红豆还赚了五十块三毛。
    朱大山不愧是祁红豆看准的富户，一出手就买了将近一匹布。
    虽然是粗、细两种料子加在一起，但是一般人可没这么阔气。
    不过这么多买回去，朱大山是自家穿还是转手卖人，就说不定了，当然她也管不着。
    买完猪板油，祁红豆去了一趟供销社，把手里几张快要到期的票给花了，买了一斤香喷喷的鸡蛋糕，买了一斤盐，看到了柜台上的白色球鞋，祁红豆全当做没看见。
    出了供销社大门，祁红豆又遇到两个和她打招呼的‘熟人’，寒暄两句之后，就各回各家了。
    镇上还是太小了，就算不是谁都认识她，但没准也认识村里人，说不定还有个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
    所以祁红豆不打算在镇上继续出售布料了。
    而朱大山这一次估计也买足了，短时间内都不会需要布了。
    在准备回去的时候，祁红豆看到了镇上到县里的公交车。
    这年头，公交车上售票员的位置都是铁饭碗，令无数人艳羡的存在。
    祁红豆眨巴着因为衰老眼皮都往下耷拉的小眼睛，瞄了瞄那辆公交车。
    现在城乡流动管理严格，出门不光得兜里有钱，还要有介绍信。
    没有介绍信，你去了县城别说下馆子了，说不定遇到个盘查的，刚到县城就被抓起来遣返了。
    想要去县里，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祁红豆倒腾着自己的老胳膊腿，慢悠悠地朝着红旗大队走。
    今天虽然买到了猪油，但是没买到肉，不然能包个肉包子吃了。
    上次在镇上倒腾布料弄的七八斤粮票，她跟人换了好几斤面粉，这两天虽然有各种烧饼吃，但是也忍不住想要换换口味了。
    就在祁红豆在回去的路上满脑子想着包子的时候，面板忽然闪了一下。
    熟悉的淡金色光芒，让祁红豆有些迫不及待点开。
    一个看着有些简陋的图标在祁红豆眼前闪啊闪。
    【张记粮油铺】
    在【幸福小镇】这个游戏里的众多琳琅满目的图标中，这个小小的粮油铺，真的很不起眼，以至于祁红豆之前就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图标。
    她看了看路上没人，虽然可以直接进入游戏，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到了村口，祁红豆迎面就看到一个模样俏丽的姑娘背着个箩筐，牵着两个小男孩从她面前走过。
    村里人就算不是沾亲带故，但是基本上也是人人都认识。
    这姑娘走过去之后，祁红豆就想起来了。
    刘春燕，巧了，这姑娘就是那个和自己不对盘的大嫂的表妹的孙女。
    说起来有点绕口，总之，反正这姑娘的奶奶和赵老太也是半个仇人就是了。
    平时这姑娘可能是因为自家奶奶的关系，见到老赵家的人，尤其是见到赵老太，都是斜眼看人的。
    今天她瞅着，这姑娘怎么好像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还躲闪了一下呢。
    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祁红豆提着篮子，背着用来放烟雾弹的空箩筐，回到了老赵家。
    这会儿还没到下工的时候，家里的劳动力基本都在地里。
    天气热，肉类什么的都不经放，祁红豆把用稻草拴着的猪板油拿出来，让赵玉菊给把油炼出来。
    奶今天去镇上找五婶拿工资这件事，家里人人都知道。
    以前这种日子，奶偶尔也会在镇上带些东西回来，不过一般带回来的东西就只有哥哥侄子们能享用，她们连边都没摸到。
    没有想到奶在拿出猪板油之后，还会塞给她一个熟悉的油纸包。
    “你们姐妹几个分了。”
    去了镇上一趟，拿东西出来更方便了。
    祁红豆也不用解释，反正东西都拿出来了。
    这次她给几个孙女准备的是一人一个红糖烧饼。
    有点甜的甜甜嘴巴，应该很不错。
    至于她用来当烟雾弹的箩筐和篮子，祁红豆没打开，也没人敢问，她全都给带到了自己的卧室。
    篮子和箩筐当然是空的，东西都在她的小别墅空间里。
    现在祁红豆的注意力也不在这里，她更关心的是刚刚开放的新图标。
    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以至于被她遗忘的【张记粮油铺】。
    她打开面板，点击【张记粮油铺】，进入了游戏里。

 第41章 香喷喷猪油渣

    碎金光芒闪过，一家门脸不过十平方的小店出现在了祁红豆的面前。
    深色的木柜台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NPC见到祁红豆进店，连一声欢迎光临都没有，只是揉揉眼睛，继续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祁红豆默了默，看来这个图标差点被彻底遗忘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看了看粮油铺售卖的货物，这小店不大，货物不多但是看着格外令人有惊喜感。
    大米、糯米、黑米、面粉、面条、食用油、黑豆、黄豆、红豆，进门就能看到用麻袋装好排在一块的货物，很是接地气。
    祁红豆抓起一把大米看了看，这大米和南省本地的大米很像，米粒偏长，但是并不瘦，拿出去也不会让人怀疑。
    食用油是装在大大的油桶里的，祁红豆闻到了菜籽油的香味，这并不是后世习惯用的调和油、植物油。
    祁红豆自己挺喜欢菜籽油的，而且和上面的大米一样，这样的油拿出来混在自家的油瓶里，也不会因为特别而被怀疑。
    祁红豆一整个大满足，在各个麻袋里扒拉了一番，觉得自己现在是拥有全世界的人。
    她拥有了吃不完的大米！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了，她都没能痛痛快快吃过一次大米饭！
    她现在的身体每天都在调养，健康值在慢慢往上涨，但是满足值却一直都维持着很低的数值。
    想想上辈子从初中就开始勤工俭学，吃苦受累结果一张癌症诊断书就完蛋的自己，祁红豆觉得自己还是要多关心一下自己，多宠爱自己才可以。
    比如现在，想吃米饭就要吃！
    从粮油铺里面提着二十斤大米出来，祁红豆闻到了厨房里飘出来的猪油渣的香味。
    赵玉叶守在灶膛边，一边擦口水一边问她四姐，“真的不能吃一块吗？”
    这猪油渣看起来都在朝着她招手了！
    虽然她刚刚才解决了一张红糖烧饼，但是摸摸肚子，赵玉叶觉得自己还能吃。
    赵玉菊摇摇头，猪油渣当然好吃，但是没有奶的允许，要是偷吃被发现，她们就惨了。
    而且今天奶还给了她们红糖烧饼，不管哥哥侄子们有没有，但是她们也不能就盯着吃的，让奶烦心。
    “奶不在呢，我就吃一块，吃一小块好不好。”
    赵玉叶口水泛滥，抓着赵玉菊的手晃啊晃。
    已经走到厨房门口的祁红豆挑眉，几个孙女里老五和老七都很是吃货本色，为了一口吃的，任劳任怨也不在话下。
    在赵玉菊为难的时候，厨房门口传来了祁红豆的声音，“一人两块，吃吧。”
    两斤猪板油炼出来的猪油渣只有不足一碗的量，想要每个人都能敞开了吃是不可能的，留着炒菜还不错。
    赵玉菊和赵玉叶听见声音都吓了一跳，“奶。”“奶！”
    “看我干什么？不是要吃猪油渣吗？吃啊。”
    祁红豆见两个孙女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把一袋大米放在门边，自己走过去拿筷子夹了一块猪油渣，焦脆香软，果然越美味的食物，烹饪的手法越朴素。
    老赵家一大家子里就没有几个肚子里有油水的，包括赵老太自己，祁红豆的吃之前也不觉得这是多么难得的美味，但是一口下去之后，感觉都不一样了。
    旁边还站着两个孙女，祁红豆让她们自己拿。
    赵玉叶回过神，欢欢喜喜道：“谢谢奶！奶真好！”
    赵玉菊咽咽口水，家里的好东西不多，这碗猪油渣放菜里，大家都能沾一点荤腥，她还是不吃了。
    祁红豆：“炒菜也不差你那一块猪油渣，吃。”
    赵玉菊这姑娘有点憨直，她说不想吃，也不是作秀，而是她老大两口子言传身教。
    赵元文自己就不是灵活的人，而王小草又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奉献型人格，但凡有点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人绝对不会是自己。
    但是人又不是机器，是人就有私欲，压迫自己本身应有的欲望和诉求，长久下来，要么变得变态，要么变得麻木。
    何况赵玉菊此时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要是带着这么一股子奉献到死的精神出嫁，还不得把自己给累死。
    祁红豆看在眼里，觉得从小事上面慢慢改变赵玉菊的习惯也不错。
    对着祁红豆，赵玉菊也不敢再三违抗，最后从碗里拈了一块小的猪油渣。
    “好吃不？”
    已经干掉一块猪油渣的赵玉叶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她四姐，唇边一抹油光亮闪闪，满脸幸福的冒泡的样子。
    怎么会不好吃呢。
    心里面再愧疚，但是嘴巴味蕾是不会骗人的。
    赵玉菊点点头，“好吃。”
    祁红豆拍拍手，又夹了一块，给姐妹两也一人分了一块。
    吃，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有的吃就先填饱肚子，想那么多干什么！
    赵玉叶本以为一块猪油渣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有想到还能再吃一块。
    “奶你真好！”
    老赵家的姑娘们都和赵老太不太亲近，也就老五赵玉叶和老七赵玉姗这两个孙女，有时候会因为想要吃点和哥哥们一样的好吃的，嘴巴甜一点。
    赵老太心情好的时候，她们偶尔也能分到一点边边角角零零碎碎的渣渣。
    当然，大多时候是渣渣也没有，只有一顿骂。
    骂她们是饿死鬼投胎，骂她们好吃懒做。
    骂完她们还会骂她们的爹娘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儿，一骂就能骂上大半天。
    不过小孩子记吃不记打，这两个孙女又是个吃货，上次被骂了，下次见到好吃的还会凑上来。
    祁红豆被赵玉叶小猫一样的谄媚劲儿给逗笑了。
    小姑娘嘴巴甜，当然不是坏事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把果糖，姐妹两人一人一半。
    “吃吧。”
    赵玉叶这下是真愣住了，她望着眼前这个满脸皱纹沟壑，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太太脸上不曾见过的温和笑容，心里有种奇怪的酸酸的感觉。
    祁红豆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快要到下工的时候了。
    屋后翻完菜地，又去哄了小妞妞的孙媳妇儿林秋雨正准备和两个小姑子一起做晚饭，结果一进厨房，却发现祁红豆也在。
    胆小如鼠的孙媳妇儿的身体瞬间条件反射的变僵硬。

 第42章 大米饭蒸茄子

    “奶。”
    林秋雨喊人，声音细若蚊吟。
    仔细分辨的话，这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补了几天红糖鸡蛋，还有麦乳精，她已经有了奶。
    虽然奶不多，但是也勉强能喂小妞妞一点，有了母乳，小妞妞的眼神看起来都活泛了一点。
    赵向南和林秋雨夫妻两个在心里对老太太都是万分感恩。
    林秋雨也想着多做点事，让奶奶高兴点，但是她天生胆小，又加上老太太的大家长威严太重，她还是不太敢和祁红豆说话。
    就像是现在，两人面对面，她都不敢看祁红豆。
    祁红豆对上这个孙媳妇儿，瞬间就觉得自己又黄世仁上身了。
    哎呦，脑袋疼。
    “做饭。”
    “屋后的茄子洋柿子摘点洗洗，今天老母鸡下了几个鸡蛋，拿过来......”
    随着祁红豆的一声声吩咐下来，厨房里的几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活儿。
    林秋雨手里有了要做的事情，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干活能够让人心里平静下来。
    祁红豆动动嘴，没一会儿，茄子已经洗好切好，水灵灵的还带着一点青皮的洋柿子也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切好，鸡蛋都已经打了搅拌等待备用。
    “再去拔几根小葱。”
    祁红豆话音落地，林秋雨就赶忙出去拔葱洗葱了。
    厨房里赵玉菊烧火，赵玉叶在旁边等着打下手，林秋雨回来掌勺。
    好像忘了啥？
    祁红豆坐在赵玉叶搬过来的板凳上，看到了靠在墙边的米袋子。
    哦，忘记了这个。
    “玉叶，你把大米淘洗了，晚上我们吃干饭。”
    厨房里几个人跟小兔子一样瞬间支棱祁耳朵，瞪圆了眼睛。
    啥？！干饭！
    祁红豆老神在在，“今天去镇上领了工钱，家里秋收干活要卖力气，这几天咱们老赵家都吃点好的。”
    南省虽然米面都吃，偏北一点甚至是以面食为主，但是青云市的老百姓，还是习惯吃大米的。
    只是这年头少有顿顿能吃干饭的而已。
    米袋子一打开，白花花的大米更是看得人心跳加速。
    真是大米啊，不掺麸皮，没有小石子，没有虫眼，干干净净的好大米呢。
    负责淘米的赵玉叶本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生怕自己撒出去一粒米。
    沉甸甸的木盆里，白花花的大米像个绝世美人，令人垂涎不已。
    刚才舀米的时候，赵玉叶都不敢多舀，还是祁红豆哗啦啦往里倒的。
    家里这么多人，也亏得赵老太弄的锅大，不然还真不一定煮得下。
    “奶，油，油是不是太多了？”
    小媳妇儿林秋雨看着锅底那浅浅的一汪油，哆哆嗦嗦的开口。
    她本以为今天既然炼了猪油，就着锅，就能炒一锅菜了，谁能想到，淘米下锅之后，奶在篦子上放了一大盘蒸茄子，转过头又往旁边炒菜的锅里加了一点油。
    她以为油亮亮的锅底用来炒菜就足够了！
    居然还加！
    祁红豆让林秋雨看看旁边大半盆的洋柿子【注，洋柿子即西红柿】，“这么多洋柿子放进去，还能看到什么油？”
    压根就炒不起来好不好。
    不放油不把西红柿炒出沙那能好吃吗？
    祁红豆挥挥手，不理会林秋雨小小的内心挣扎，指挥着她继续炒菜。
    胆子是练出来的，等她按照这个规格多做几次饭之后，胆子就大了。
    赵玉菊和赵玉叶当然也很惊讶，不过看祁红豆不容置喙的样子，只当奶今天拿了钱，心情好了。
    她们的兜里还揣着一小把果糖，屋子的枕头底下还藏着一包烧饼呢。
    老赵家的一群劳动力回来的时候，走到厨房门口，一个个都拔不动腿。
    “大米饭！”
    “娘，今天煮饭了？”
    狗鼻子赵爱民都没揭开锅盖，就猜出了今天的主食。
    显而易见，家里天天煮的饭和今天晚上的饭不一样。
    就算是磨洋工但还是觉得累死累活的赵爱民，本来打算今天回来找老娘诉诉苦，再不去地里了，但是等到晚饭端上桌之后，赵爱民什么话都忘记说了。
    恨不得把脑袋都塞进晚饭里。
    祁红豆放足了量，一人一碗大米饭的量，还有一大盆喷香扑鼻的西红柿鸡蛋汤，浸润着油光的蒸茄子，以及一大盆放了猪油渣的炒豆角！
    虽然就三个菜，但是在老赵家，这绝对是就是国宴的标准！
    看看这松软雪白的大米饭！看看汤里嫩嫩的鸡蛋花，看看蒸茄子和炒豆角里面的油光！
    过年也就这样了吧！
    心头的疑惑只是一瞬间，人多饭少，吃饱再说！
    当下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闭嘴，捧着粗瓷碗，吃的头都不抬。
    祁红豆慢悠悠地喝汤，她饿了就要吃饭，压根没等他们，蒸茄子软烂下饭，炒豆角新鲜有滋味，她已经干掉了一碗饭。
    这会儿一碗撒着碧绿小葱花的西红柿鸡蛋汤是她用来溜缝儿的。
    纯天然无污染的滋味儿就是好！
    胃满足了，祁红豆也满足了。
    其实真的要说让每个人都吃饱，那也是不太够的。
    毕竟家里的这些劳动力，干活消耗都很大，只是平时他们最多能够有五分饱，今天一碗结结实实的干饭下去，五分饱也能有八分了。
    最重要的是，这是大米饭啊，吃进肚子里带来的满足感是不一样的。
    何况今天菜里的油水还能这么足。
    以前老太太拿了钱回来，虽然也会稍微大方一点，但是那也是仅限于带点小东西给家里的儿子孙子们的，哪里会人人有份呢。
    “娘，今天的饭菜是你做的吗？”
    赵爱民捧着一碗西红柿鸡蛋汤，喝的唏哩呼噜，抬头的时候，一张娃娃脸，眼角眉梢，都发自内心的透着一股快活劲儿。
    赵爱民想着，家里其他人做饭好像也没有这个手艺，今天的饭菜指不定就是自己老娘烧的。
    他一开口，屋子里大半的目光便都投了过来。
    江依云包里还揣着一张烧饼没找着机会和自己男人说，她吃着加了猪油蒜子的蒸茄子，就着大米饭，感觉这饭顺着嗓子眼就滑进去了，都不用怎么嚼的。
    蔡雯丽刚刚偷偷打听，她是不是涨工资了，不然娘今天咋做这么好的饭菜。
    江依云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咋回事呢。
    但是饭绝对是好吃的，有的吃就多吃几口，谁知道下次吃不掺红薯干杂粮的大米饭是啥时候呢。

 第43章 儿子们的心思

    “是向南媳妇儿做的。”
    祁红豆慢悠悠喝完最后一口汤，碗筷她是不收拾的，家里那么多人，轮也轮不到她一个老太太刷锅洗碗。
    只是她这话一说，赵爱民、赵向南等人纷纷看向了默不作声坐在板凳上吃饭的林秋雨。
    一下子被那么多人看着，林秋雨瞬间红了脸庞。
    赵爱民：“侄儿媳妇儿还有这个手艺？”
    别说赵爱民了，就是赵向南都万分惊讶。
    林秋雨连连摆手，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不是，不是......”
    舍得放油，啥玩意儿不好吃？
    何况那一锅鸡蛋汤里，按照祁红豆的要求，一气打了七八个鸡蛋进去，不然那么多人吃哪里还能看到嫩嫩的鸡蛋花，光看西红柿了。
    还有那油渣，一碗油渣，一顿就给吃了。
    滋味当然好了。
    林秋雨磕磕绊绊的解释着，但是家里的人也都渐渐明白过来。
    归根到底，还是舍得放料，才好吃啊。
    别的不说，这大米饭就咸菜都是好吃的，平时吃的那些野菜团子，麸皮杂粮，那咽下去都扎嗓子，上厕所都费劲。
    “秋收得卖力气，你们吃好点，就当补补身体了。”
    祁红豆望着一大家子人，“老太婆我也没别的心愿，就想想着你们一个个都好好地。”
    “娘。”
    赵元文捧着饭碗，神情动容。
    娘苦了一辈子，自己也没吃啥好东西，他们刚才盛大米饭的时候，娘就捧着碗喝汤，还非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赵元文怎么想，都是娘舍不得吃了。
    娘这都是为了他们啊。
    老五赵元武闷头吃饭，他也听说了今天之所以吃这么好，是因为娘拿了自己媳妇儿的工资高兴的。
    老丈人那边也一直都知道这个事情，他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媳妇儿，但是又没别的办法。
    如果能分家可能情况会好一点，但是老六两口子的下场摆在那里，分家是不可能的。
    他也不想再刺激老娘一回。
    这么多儿子里，老幺受宠是毋庸置疑的，而老大也因为是长子，虽然没啥能力，但是有啥事娘也都能想到他。
    他早年打架惹事的次数多，老娘觉得他是个惹祸头子，骂过他很多次。
    赵元武端着碗吃饭的时候，手臂上的淤伤还在隐隐作痛。
    他听着祁红豆的话，心里滋味莫名。
    江依云那天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回响，“......你受伤了，娘问都没有问你一句呢。”
    赵爱民摸着嘴唇上的油光，兴奋道：“娘，这么说，明天还有大米饭吃？”
    “你好好干活，多挣点工分，就有大米饭吃！”
    祁红豆见缝插针的给赵爱民画大饼。
    这小子下地干活像是去刑场，每次都磨磨蹭蹭的，每天回来都是一副累死累活的样子。
    祁红豆看见了就当没看见，把他当驴忽悠，蒙上眼睛，前面钓上胡萝卜，能干就干，不能干还有还有别的招等着他。
    赵爱民咂咂嘴，内心做着艰难取舍，他本来想着今晚和老娘说能不能休息几天的。
    可是听老娘的意思，就算是有大米饭，也就是秋收这阵子忙才有的吃，等他休息好了，大米饭肯定也没了。
    要不然，自己再坚持两天？
    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赵爱民虽然眼看着已经不在半大小子这个年龄段了，但是二十岁的青年，正是干饭无底洞的时候。
    在老赵家被偏宠如赵爱民，也没尝试过一次性吃到撑是什么感觉。
    一顿踏实的大米饭蛊惑了赵爱民的心，他这会儿连枕头底下压的球鞋票都想不起来了，就惦记着吃了。
    对了，老娘今天去镇上了，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
    赵爱民的眼睛放着精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就算要问，也要等没人的时候问。
    现在问了，家里那帮小屁孩肯定要和他抢。
    晚上各人回各屋后。
    赵玉姗、赵玉秀拿到了四姐赵玉菊给分的红糖烧饼，和几颗果糖。
    “奶给的？”
    赵玉姗苹果一样的小脸上满满的惊喜表情。
    赵玉菊点头。
    赵玉叶在擦口水，不行，她自己的都吃过了，不能流口水了。
    “奶真好！”
    单细胞的赵玉姗摸摸肚子，今晚虽然吃的挺饱，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有点想要吃手里的烧饼。
    “六姐，你吃不吃？”
    赵玉菊的烧饼还没动，她打算留着明天偷偷分给王小草。
    赵玉秀摇摇头，“今晚不吃了，留着明天带到学校吃。”
    因为早上一般都是稀汤子，所以等不到中午回来吃饭，就会饿肚子。
    一般这个时候，她们全靠忍着。
    现在有块烧饼，留着抵饿，比什么都好。
    “也是哦......”赵玉姗也是这么打算的，便强忍着把烧饼给收到书包里了。
    她拿到了赵玉叶分给她的果糖，不吃烧饼的话，吃一颗糖没事吧？
    小姑娘手里捏着果糖，抬头去看姐姐们。
    赵玉菊和赵玉叶噗嗤一声笑出来，“快吃吧，不然烧饼就要保不住了。”
    好歹用糖把嘴占住。
    赵玉姗被笑了也不害羞，笑嘻嘻得剥开糖纸塞到嘴里，嘿嘿，甜滋滋！
    月光沿着窗户洒进这个简陋的泥草小屋子，把几个女孩脸上难得轻松的笑容映照出来，编织成轻盈的梦境，和着外面的虫鸣蛙叫，给灰暗的生活增添了一抹色彩。
    回屋之后，江依云把包里的烧饼拿了出来。
    赵元武看到了也没说话了，他媳妇儿手缝有点松，有时候也会买点吃的用的回来改善生活。
    “不是我买的，是娘给的。”
    江依云见自己男人不说话，就知道她误会了。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赵元武说了一下。
    “娘给的？”还给了两个？
    江依云点头，“我吃了一个，是白糖馅儿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舌尖又弥漫着一股诱人的甜。
    江依云吞下口水，“我想着，这个烧饼肯定是娘给你的。”
    给孩子们也不够分，所以她才没拿出来。
    赵元武想起老娘看老大和老幺的目光，晚饭的时候，几乎就没朝着自己这里看。
    原来老娘还惦记着自己么？
    赵元武这么想着，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是那张白面烧饼明明白白就摆在跟前。

 第44章 云朵奶茶铺

    背着光，赵元武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他拿起自己媳妇儿手里的那张烧饼，闻着香味。
    下意识地就咬了一口。
    赵元武的饭量很大，也是常年吃不饱的一个，今晚的大米饭虽然实在，但是一碗饭也只能混个半饱而已。
    再吃个烧饼，根本就不是事儿。
    几口吃完一张梅干菜烧饼，赵元武才回过神，烧饼已经被他吃完了。
    “咋样？”
    江依云小声问他。
    赵元武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咸口的。”
    谁问这个了，江依云小声笑，真是个瓜汉子。
    “这是娘心里还有你呢。”
    江依云嘀嘀咕咕，自家男人嘴笨，不会说好话，老婆婆好像也没对着自家男人说过什么软话，估计是抹不开面子，才给她送的烧饼。
    要不然平白无故的，拿了这么多年工资都没想过给她们一点东西，咋今天就想到了呢？
    躺在床上的赵元武听着媳妇儿的絮絮叨叨，心里有些不自信。
    这真的是娘惦记着自己？
    要赵爱民说，老娘心里最惦记的人当然是他了。
    除了他这个老娘的心肝宝贝蛋，谁还值得老娘惦记。
    所以大晚上的，赵爱民就跑去敲祁红豆的门了。
    谁也不惦记，睡前又炫了一块鸡蛋糕，喝了一杯杨枝甘露的祁红豆，正在坐在晚饭后新开放的【云朵奶茶铺】里面数奶茶品类呢。
    然后赵爱民这个讨债鬼就找上门了。
    祁红豆本来不想给他开门的，但是赵爱民毫无扰民的自觉，一直坚持不懈的在那小声敲门。
    小兔崽子！
    祁红豆骂骂咧咧的从【云朵奶茶铺】出来，给赵爱民开了门。
    “娘，你今天去镇上，有没有带啥好东西回来？”
    “对了，我的球鞋，你给我买球鞋了吗？”
    “娘，我明天不干活行不行啊，我在家里陪你......”
    小兔崽子人事儿不干，美梦挺会想啊。
    祁红豆呵呵，“球鞋票在你那里，娘咋给你买啊，说起来，今天娘还真的去供销社看到了球鞋呢，就是有钱没票，娘心里着急也没办法啊。”
    啊，居然真的有球鞋！
    赵爱民想起自己房间里面的那张球鞋票，瞬间后悔不已！
    傻啊自己，干啥自己把球鞋票揣着，给娘保管，娘还能不给他买吗？娘一向都是最心疼自己的！
    此时此刻，赵爱民肠子都悔青了。
    “娘这次去镇上，特地买了二斤猪板油，就想着这段时日子给你补补身体，你哥哥们也就是沾沾你的光，你要是不下地，我怎么会让做大米饭呢。”
    “娘啊，都已经在给你寻摸媳妇儿的人选了，你干活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娘还怎么给你说漂亮媳妇儿啊。”
    “你要是不干活，娘还怎么光明正大给你吃大米饭呢？你哥哥嫂嫂们还不得有意见啊......”
    “娘。”
    赵爱民弱弱地开口，娘说的都是为了他好，连做大米饭都是为了给他补身体，他要是在这个时候说不干活，那还是人吗？
    那是傻子！
    “乖，明天娘让他们多放点米，给我宝贝儿子多煮一碗饭，就给你一个人的。”
    屁，那么大一锅饭，怎么可能单独区分一个人的那份，谁吃到嘴里算谁的呗，她只是说说，又没有打包票。
    但是赵爱民却信以为真了。
    他抓抓变短了的头发，再次陷入来自亲娘的话题怪圈呢。
    “......娘，那我还是干活吧，对了，球鞋票我拿过来，还是娘你装着吧，下次去镇上可千万记得给我买球鞋啊。”
    赵爱民跑到自己房间里面把球鞋票拿过来给祁红豆，最后在祁红豆一番爱的教导下，两手空空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次都给开小灶怎么能行呢，偶尔也要画画饼，给他吃吃教训么。
    祁红豆打了个哈欠，关上房门，感觉有些困，【云朵奶茶铺】就被她放在一边，明天再看了。
    她直接回了游戏里面的田园小别墅，按摩浴缸里面泡个澡，然后回到了温软的席梦思的怀抱。
    真舒服！
    感觉自己这么一躺，还能再活五百年，嘿嘿！
    红豆奶茶、珍珠奶茶、芋泥波波、杨枝甘露、西瓜啵啵、芝士莓莓、暴打柠檬茶、生椰拿铁
    奶茶、果茶、咖啡、轻乳茶，小小一间奶茶铺，统统拿捏。
    祁红豆对【云朵奶茶铺】的开放的开心程度，不亚于【张记粮油铺】的开放。
    生活除了基本的物质需求，当然还要有点精神追求了。
    这会儿的农村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甚至收音机都很少见，基本没啥娱乐活动。
    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就更不会想着一些只能哄嘴巴不能饱肚子的缥缈需求了。
    还好赵老太没有高血糖，不然祁红豆看到【云朵奶茶铺】开放，估计也开心不起来，只有哭的份儿了。
    早上起来之后，祁红豆先给自己来了一杯加冰的生椰拿铁。
    天晓得在电风扇都没有的老赵家，这燥热的天气里，祁红豆有多么郁闷。
    一口加冰的生椰拿铁下去，感觉自己被热出来的火气都消了大半。
    呜呜，真好！
    早饭老赵家吃的是窝窝头加红薯干杂粮稀饭，基本在红旗大队的统一伙食水准线上。
    赵爱民吃着红薯稀饭，就越发想念昨晚的大米饭。
    想到昨晚老娘的许诺，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到中午，就有香喷喷的松软大米饭吃。
    不过再怎么想也是徒劳，时间不会因为他的意愿而瞬间加快到午饭的时间。
    赵爱民只能认命地下地干活去。
    这几天因为赵爱民天天下地，也已经成为红旗大队的一景了。
    不少人在惊讶过后，都在数着日子，看赵爱民啥时候会撂挑子。
    大队长都知道这个事情，不过本来大队长是跟着看热闹，到后面发生了捐钱事情之后，大队长觉得小老太太没准是有自己的打算。
    “今天咱们两个在一块地，你努努力，多出点劲儿，知道不？”
    赵爱民当然不可能因为干了几天活就抛弃他偷奸耍滑的本性，早饭吃完一抹嘴，他就把赵卫国给拉了过去。
    本来想要搭着肩膀的，结果赵卫国一米八五，赵爱民还不到一米八，只能放弃。

 第45章 赵卫国和刘春燕

    虽然肩膀没有搭上，人也矮了一截，但是赵爱民使唤人还是使唤的很顺手的。
    赵卫国是赵元武的二儿子，也是赵爱民在家里排行老四的侄子。
    赵元武的两个儿子，赵保家已经结婚生娃了，赵卫国比赵爱民小一岁，还没有个着落。
    赵保家和赵卫国的身高体型都随了亲爹，是属于拉高老赵家整体身高水准的那一排，都是人高马大的。
    赵卫国的脾气火爆，也是随了亲爹。
    不过脾气火爆归脾气火爆，他干活还是很舍得卖力气的。
    赵爱民知道自己和这个侄子分到一块儿之后，就指望着他能多干点，最好是把自己的那份活儿干完之后，在把他的活儿也给干了。
    这样就最好了。
    赵卫国没有什么意见，在老赵家，他小叔的地位是不用说的。
    他多干点就多干点，万一小叔找奶奶告状，他就麻烦了。
    老赵家，赵卫国就怵两个人，一个是老太太，一个就是自己亲爹。
    见侄子这么好说话，赵爱民反而磕绊了一下。
    他可是拿捏着侄子的小辫子的，本来预备着他要是不答应，就用来威胁的。
    没有想到这么没有挑战。
    赵爱民在心里啧啧，去田里的路上，碰到了背着箩筐的刘春燕，赵爱民还不忘回头对大侄子挤眉弄眼。
    不过大侄子的一张面庞被晒得黝黑，长得又高，阳光一扫过来晃了眼睛，赵爱民也没有看清楚赵卫国的表情。
    哼哼，这种事情，肯定是纸包不住火的。
    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赵爱民决定暂时放过自己这个大侄子，到了地里，面对一眼望不到头的番薯地，赵爱民又开始心疼自己。
    这几天下地干活干的，自己的手都磨破皮了！
    “干点活磨磨蹭蹭的，给谁脸子看呢？”
    祁红豆去小河边老赵家的自留菜地里摘菜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还有一声接着一声的脏话咒骂声。
    跟着她一起来菜地的赵玉叶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撇了撇嘴。
    “又是刘家那个坏老太婆......”
    赵玉叶小声嘀咕着。
    祁红豆站起身看过去，哎呦，果然是。
    骂人的那个老太太是祁红豆的仇人之一，王大妹，这人就是葛翠芝的表妹，曾经和葛翠芝一起联手打赵老太的人。
    被她骂的女人，则是王大妹的儿媳妇儿。
    那女人瘦的跟芦柴棒一个样，那沉甸甸的木盆，她抱在怀里，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祁红豆都怀疑她能不能安稳走回家。
    果然，走到一半，那女人就晕倒了。
    而王大妹的第一反应不是喊救人，而是咒骂：“要死啊！刚洗干净的衣服！你这个小贱人，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晕倒在地上的女人干到起皮的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王大妹还在骂，骂了一会儿之后她终于发现地上晕倒的儿媳妇儿不是在装模作样，这才咒骂一声，回村里喊人。
    老赵家屋后的菜地不过巴掌大，也不够吃，所以祁红豆才跟着赵玉叶来小河边的自留菜地摘菜。
    没有想到还看到了这么一出。
    小河边的菜地原本都是荒地，是红旗大队的村民们自己开荒弄出来的。
    搞集体大锅饭那几年，就没有没被饿过的人。
    后来村民们找机会各种开荒试图自给自足，大队长看了，也没做声。
    反正开荒的这点菜地不属于农田，大家伙也都是要吃饭的，大队长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而且小河两边的菜地，几乎是家家有份，所以村里面也没有人出去瞎嚷嚷的。
    这要是乱说话，让菜地没了，得罪的可不是一家，而是整个红旗大队呢。
    赵玉叶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女人，露出一抹不忍的神色。
    不过想到他们两家并不和谐的关系，而且奶奶就在自己身边，赵玉叶也没有傻愣愣的冲上去。
    事实上，赵玉叶没有冲上去是对的，因为不远处有个男人看到地上晕倒的女人走了过来，刚蹲下来询问情况呢，王大妹带着人就冲过来了。
    嘴上还不干不净的嚷嚷着。
    把那男的脸都说绿了。
    他是好心，结果在王大妹的嘴里，他一整个就是个趁人之危的禽兽。
    当下就是一阵混乱。
    王大妹和她儿媳妇，以及那个路过的倒霉男人推推搡搡的回到了村里。
    事后，祁红豆听说，王大妹借题发挥，说那男的占了自己儿媳妇儿的便宜，她也不管自己儿媳妇儿的死活，张口就要了那男的家里一只鸡和一块钱做补偿！
    啧啧，孙女儿说的果然不错，王大妹就是一个坏得不行的老太婆！
    听完了别人家的八卦，祁红豆开始自己的‘监工’工作。
    因为要做午饭了。
    她之所以要监工，不是因为担心厨房里有人中饱私囊，而是担心她们‘缺斤少两’。
    米饭不敢多放哪怕一撮，炒菜更是不敢多放一滴油，感觉要是不监工，这午饭的水准，一秒就能回到从前。
    饭还好，就是菜不多，主要是没肉。
    辣椒、西红柿、长豆角、空心菜，纯天然无污染农家菜，好吃是好吃，就是没肉不得劲儿。
    “太太！”
    “姑姑！”
    “二婶！”
    忽然从门口窜进来几个泥猴子一样的小屁孩，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被抢走了......大宝哥摸的螺蛳......呜呜.....”
    “大牛二牛打人......好疼呜呜呜......”
    几个小崽子越说越伤心，最后直接哭得天崩地裂，伤心欲绝。
    祁红豆被吵得头大，她瞧着，几个重孙子里面，最大的那个不在。
    “大宝呢？”
    她问。
    赵玉菊她们也是听得迷迷糊糊，不过虽然不知道小崽子们说的究竟是啥，但是看这样子，十有八九是被欺负了。
    村里小孩打架是家常便饭，大人们通常不是很上心。
    但是祁红豆实在受不住几个小崽子魔音入耳，干脆牵着一个小崽子去找最大的那个了。
    受欺负了还不回家，大的那个看着也不傻啊，咋想的？
    祁红豆被哭哭啼啼的小崽子牵到了小河边。

 第46章 香辣螺蛳肉

    祁红豆到的时候，大的那个正昂着头，一脸犟种不服输的表情，和一个比他高一点的小男孩在抢一个破旧的木桶，仔细瞧，这个木桶里面好像还有东西。
    “这桶是我家的！”
    “对，我家的！”
    那小男孩后面还有个小孩，旁边站着一个俏丽的少女，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王大妹的孙女儿刘春燕。
    这两个男孩叫大牛二牛，是刘春燕的弟弟。
    之前在河边洗衣服晕倒还要被王大妹骂的那个，是他们的亲妈。
    看到祁红豆来了，本来打算再来一次以大欺小的刘春燕收回了手。
    “这烂木桶放河边好久了，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
    赵大宝脸上挂着彩，一对三，也不认怂，甚至还找到了反击的证据。
    “本来就是我家的！”大牛得意洋洋，“谁让你用我们家的木桶摸螺蛳了，现在这个桶和里面的螺蛳都是我们家的！”
    “才不是！”
    赵大宝突然发力，连桶带人都拽到了自己这边。
    大牛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趴。
    “呜呜呜好疼......”摔倒在地上的大牛嚎啕大哭。
    祁红豆听明白了，这几个小崽子在河边看到个木桶，就想起来摸螺蛳，摸到的螺蛳也都装进了木桶里面。
    家里养着好几只鸡，平时人的饭都不够吃，何况是鸡呢，虽然放养的鸡会自己找点叶子冲吃，但是也不够。
    小河里、池塘里，都有很多螺蛳，小孩子们摸到的螺蛳回去十有八九都是砸碎了喂鸡吃。
    当然，人也是能吃的，只是做这个玩意儿费时费力不说，还费油费调料，一般人家哪里舍得浪费油盐做螺蛳吃，当然还是喂鸡了。
    看那木桶里面满满的大半桶，再看看几个小崽子泥猴子一样的情形，就知道这半桶螺蛳他们摸了很久。
    “大宝。”
    “太太！”
    抱着木桶不撒手的赵大宝听见祁红豆的声音，瞬间激动。
    小崽子拖着木桶叮铃咣当的跑到了她身边。
    “赵奶奶，这木桶是我们家的。”
    刘春燕看着赵大宝拖着木桶跑过去，有些着急道。
    “怎么，这桶写了你们刘家的名字，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小姑娘眼珠子乱转，衣服上海沾染着几点污泥，看起来不像是下水才摸过螺蛳，倒像是刚才欺负了家里那几个小崽子给沾上的。
    祁红豆眯了眯眼，屁股后面的赵二宝、赵三宝还有同村的其他两个小孩此时都愤愤不平地指着刘春燕和大牛二牛叽里呱啦。
    赵大宝9岁，二宝8岁，三宝只有3岁，另外两个小孩看着也就三四岁的样子，而对面的刘春燕已经十八了，大牛10岁，二牛9岁。
    所以虽然对面人少，但是在力气上，他们还是占据着优势的。
    祁红豆看看自家小崽子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再看看对面三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虽然大牛二牛身上也有挂彩的痕迹，但是人毕竟都是向着自家的。
    虽然祁红豆对家里这几个小崽子的印象都很模糊，但是这不妨碍她此刻就是个护犊子的老太太。
    刘春燕是有心眼子，但是这点心眼子欺负小屁孩还可以，对上祁红豆就不够看了。
    而且她心里还有鬼，所以对着祁红豆鬼打墙一样的质问，刘春燕一时间有些语塞。
    大牛还在哭，二牛生气的大喊，“就是我们家的！”
    “是不是你们家的，让你们家大人来找我，大宝，回家了。”
    祁红豆挥挥手，让几个小孩子一起提着木桶回家了。
    刘春燕到底是害怕‘赵老太’这个身份的彪悍历史，没有敢继续纠缠。
    “姐，你为什么不把咱们家的东西抢回来！”
    身后二牛在抱怨。
    “都是姐没用，要不然你回去告诉咱奶，就说你和大牛被欺负了，让奶帮咱们要回来？”刘春燕出主意。
    祁红豆经过调养后的身体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
    王大妹跟她表姐葛翠芝学得一手虚情假意，人前装善良柔弱，人后刻薄恶毒。
    祁红豆不怕王大妹上门闹事，不过有些事情，也是可以不用暴力解决的。
    就比如现在——
    祁红豆带着一群小崽子回家，走在路上，有不少人看见。
    因为小崽子们的脸上挂着彩，身上一个个又都跟泥猴子一样十分惹人注目，又看祁红豆在，就有人上来搭话，以为是小孩子们犯错，被祁红豆抓住教训了。
    祁红豆有问必答，颇有耐心。
    啊，你说孩子们身上怎么那么脏？
    哎呦，小崽子们知道给家里减轻负担，下河摸螺蛳当食物呢。
    啥，你说孩子们怎么看起来像是打过架？
    哎呦，说起来是我这个老太婆没有用啊，小崽子们想要给家里弄点吃的，结果好不容易摸了大半桶，结果就有人上来抢，这不，就打起来啦？
    什么，你问谁干的？
    还不是老刘家，大的带小的，以大欺小，知道他们奶奶和我不对付，但是不管咋样，也不能欺负小孩子啊,瞧给我们家小崽子打的，可怜呦
    祁红豆一路走一路唠，不管别人相不相信，木桶里的螺蛳是真的，小崽子们脸上的伤也是真的。
    她说的话，当然也是真的。
    至于别人怎么看，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王大妹只要不是脑子被屎糊住了，就知道没脸上门找麻烦。
    至于小崽子们摸到的螺蛳。
    祁红豆打算把家里袋子里面留着准备做菜团子的麸皮和糠拿出来，喂鸡喂猪用。
    这些螺蛳个头都很大，看着很肥美的样子，喂鸡吃浪费，不如留着养几天，做香辣螺蛳！
    至于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小崽子们，统统赶去池塘的青石台阶上洗澡，然后一人一颗果糖，世界就恢复安静了。
    看着哥哥们都有糖吃，被哥哥们抛弃，歪在门槛上流口水的四宝啊啊两声，眼泪和口水一起流出来。
    “哥哥......糖......糖......”
    两岁的四宝嗷呜了半天没人搭理，顿时小雨转暴雨，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第47章 老赵家的小崽子们

    趴在门槛上的小崽子哭得稀里哗啦的，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祁红豆从兜里面摸出一颗糖，看了看大拇指盖大小的糖果，再看看穿着小裤衩，试图摸着门框站起来却控制不住东倒西歪的小不点，默了。
    这玩意儿，给小崽子好像不行吧？
    万一卡住了
    祁红豆想了想，拿出了一块松软的鸡蛋糕，掰了一半给四宝。
    给出去之前，祁红豆对旁边还在舔糖果的大宝招手。
    “拿手巾给你弟把脸擦干净，手也洗洗。”
    小崽子看起来特别埋汰。
    四宝是大宝的亲弟弟，王小草两个儿子，大儿子赵向东娶媳妇儿孙红云，身体健壮的孙红云先后生了三个儿子，分别是大宝、二宝、四宝。
    不过大孩子平时只喜欢和同龄的或者更大一点的孩子玩。
    大宝对这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傻蛋小弟没有一点兄弟爱。
    不过祁红豆开口了，他还是抱着四宝拿上一块灰色的毛巾，带着小弟去池塘里搓洗了一下。
    大宝洗的很粗糙，心里惦记着鸡蛋糕的四宝抽抽噎噎但是也没抗拒。
    洗着洗着，大宝和他怀里的小弟就都泡进了水里。
    什么，你问衣裳湿了咋办？
    好办，坐在太阳底下晒晒就干了，根本不用换衣裳的。
    看着从埋汰小崽子变成落汤鸡小崽子的重孙，祁红豆选择性的失明。
    农村小孩子皮实，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
    她给洗干净了的四宝分鸡蛋糕的时候，旁边几个小家伙一个个眼睛雪亮。
    “二宝哥哥，那是不是鸡蛋糕啊。”
    四岁的狗娃吸溜着口水，手里还握着一颗被舔了好几口没舍得吃的糖。
    这是大宝二宝他们的小跟屁虫。
    祁红豆被身边这群瘦巴巴的小孩看得有些心软，转身回卧室，又摸出了两块鸡蛋糕。
    大宝二宝一人一半分一个，狗娃和另一个叫冬瓜的小孩分一个。
    四宝和三宝分她手上的这一个。
    “真给我吃吗？”
    冬瓜怯怯的不敢伸手拿。
    二宝也有些不确定。
    “太太给的，吃就是了。”比起弟弟的犹豫，大宝果断地接过了祁红豆手里的鸡蛋糕，分给了弟弟。
    三宝没心没肺，四宝眼里只有鸡蛋糕。
    狗娃和冬瓜最后在祁红豆肯定的回答中，欢欢喜喜的分了一块鸡蛋糕。
    今天的午饭还是赵玉菊、赵玉叶和林秋雨一块操持。
    白花花的大米煮了结结实实的一大锅，然后就是炒空心菜、辣椒炒鸡蛋、丝瓜鸡蛋汤。
    碧绿的蔬菜，嫩嫩的炒鸡蛋，红绿交错的辣椒，有了锅底足量的菜籽油浸润，每一道菜看起来都格外可口。
    厨房的墙上挂着干辣椒，祁红豆让赵玉菊她们把大宝她们摸回来的螺蛳洗干净，准备做香辣螺蛳。
    小屁孩们记吃不记打，晒干了裤衩吃完了糖，就又跑出去了。
    就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四宝也没耐心在家里，拽着哥哥们的手，就跟着跑出去了。
    反正到了吃饭的时候，都会各回各家，不用管。
    听着不远处孩子们疯玩的嬉闹声音，坐在厨房门口的祁红豆想起了大宝二宝。
    这两娃一个九岁一个八岁，不是应该上学了吗？
    她想了想，大宝是上过学，不过这孩子厌学，上了不到一个月就跑回来了，然后打死就不去学校了。
    二宝有样学样，也就一直没有去学校。
    家里也没人重视，就任凭小孩子满村疯跑。
    祁红豆:......还能说啥呢，当爹妈的不上心，做爷爷奶奶的不懂，做太奶奶更是能省则省，哪怕省去的有可能是自己重孙的人生转折点，反正只要自己受益，哪里用管别人死活呢？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群糊涂蛋。
    好歹多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咋说也比做文盲强啊。
    祁红豆摇摇头，转而又指点着林秋雨在厨房的柜子抽屉里面翻出一小包大料。
    做香辣螺蛳，就要去味去腥，下料一定要重才好吃。
    香辣螺蛳都有了，小龙虾还会遥远吗？
    祁红豆想着自己一口小龙虾，一口冰镇奶茶的逍遥画面，觉得整个人都美了。
    说起来，王大妹今天会来老赵家作妖吗？
    祁红豆摇着破口蒲扇，漫不经心地想着。
    结果是不会，倒不是王大妹不想来作妖，而是她还有别的事情，没工夫来。
    还是她儿媳妇儿晕倒的那个事情，当时前来问候她的刚好是村里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
    即便两人压根都没碰到，甚至其中一个当时还在昏迷中，但是王大妹就是死咬着不放，认定那个男人是在占据自己儿媳妇儿便宜。
    男人笨嘴拙舌，根本吵不赢王大妹，最后只能自认倒霉，赔偿王大妹十个鸡蛋算完。
    当然，王大妹一开始的要求不仅仅是十个鸡蛋，是又要鸡又要钱来的，只是没成功。
    但是有鸡蛋也已经是额外收获了，毕竟是白得的。
    有了这几个鸡蛋，王大妹哪里还顾得上那费油吃起来又费劲儿的螺蛳啊，当下如打了胜仗一样捧着鸡蛋回家去了。
    至于烂木桶，那木桶早八百年就在小河边没有人要了，大牛二牛不过是随口扯谎，当然不是他们家的了。
    螺蛳虽然吃着费劲，但是滋味足啊，而且好歹也是肉呢。
    何况祁红豆还那么舍得放料，看着满满一大锅的汤汁，祁红豆还让赵玉叶又去菜地里面摘了一些毛豆放进去。
    就当卤煮一样一起给煮了，滋味一样足足的。
    这天中午，老赵家的劳动力们还没回家，老远就闻到了一股要命的香味。
    甚至还有村民和他们挤眉弄眼打招呼，“你们家今天做啥好吃的？半个村都闻到味道了。”
    “不会是做红烧肉吧？”
    浑身被汗水湿透，半死不活的赵爱民听到“红烧肉”三个字，顿时拔腿就跑，往家里冲。
    娘昨天可没有说要做红烧肉，不会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吧？
    赵爱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美美的幻想。
    娘对自己可真好啊。
    赵元文他们一脸懵逼，别人不知道他们家里今天有大米饭吃，他们也没有到处嚷嚷。
    有大米饭吃就已经足够让人羡慕了，还吃红烧肉？
    不可能吧，老娘这是准备日子不过啦？

 第48章 一日一餐一饭

    等到了家，赵元文他们确定了今天家没有做“红烧肉”先放下了心。
    但是，很快伴随着赵爱民一惊一乍的声音，他们发现自己放心放早了。
    王小草这个节俭了一辈子的人，看着一大盆油光光鲜辣诱人的螺蛳，条件反射就开始算这一盆螺蛳下去，用了多少油。
    要是换成平时家里人吃，得吃多久。
    蔡雯丽也吓了一跳，赶紧跑到厨房，锅里还是大米饭，没有变成杂粮饭窝窝头，那咋一下子，老赵家的饭菜就开始质的飞跃了？
    每件事都需要小心翼翼地解释的话，那祁红豆还是老赵家的“暴君”吗？
    做什么吃什么就是了。
    没看到赵爱民已经拿起一个螺丝开始吸溜了吗？
    这小子真会吃，先吸溜了螺蛳壳上的味道，然后才开始吃肉。
    “娘欸，这得不少油下去吧。”
    蔡雯丽跟着惊呼。
    李晓娥已经跑去厨房盛饭了，估计是吸取了之前几次的教训，有的吃就不要逼逼，先吃到肚子里面再说。
    只有吃到肚子里面的才是自己的。
    几个结婚了没结婚的孙子，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闻着味儿早就忍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上眼前这盆螺蛳究竟花了多少油。
    祁红豆看着一群人傻站着，“不想吃饭了？”
    “想吃就赶紧的自己去厨房盛饭。”
    赵爱民已经顺势坐在板凳上，招呼着自己的四侄子，“卫国，帮我带碗饭。”
    这是连盛饭的功夫都给省了。
    螺蛳肉紧实，香弹，有嚼头，而且祁红豆让林秋雨用足了料，烧出来当然好吃了。
    不然也不能被村民误认为老赵家是在做“红烧肉”。
    当然，说话的那村民其实也没真的以为老赵家是在做红烧肉，不年不节的，有谁家能吃上红烧肉啊。
    不过顺着烟囱一起散出来的不止有烟，还有螺蛳肉的香味，就算不是红烧肉，估计也是好东西了。
    有和赵爱民在一块干活的人想了想，跟别人八卦道，“估计是老太太心疼小儿子下地，才给弄得好吃的呢。”
    这个理由完全立得住脚。
    不管是和别人炫耀老娘最心疼自己，总是会变着法给自己弄好吃的赵爱民，还是偏心眼到整个红旗大队人尽皆知的老太太，这个理由很容易的就让大家相信了。
    赵元文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捧着碗在饭桌旁坐下，夹一筷子一口和螺蛳一起煮过的毛豆吃下去，顿时什么话都没有了。
    在地里面卖了半天的力气，积累了一身的疲惫，好像都在这一口饭一口菜中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民以食为天，华夏上千年的小农经济，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穷其一生，只是为了这平常的一日餐饭。
    外面的世界如何动荡不安，在赵元文这个干了半辈子农活的人眼里，都和他没多大关系，能够吃饱穿暖，就是最了不起的事情了。
    只是自己没有用，不能让老娘享福，还要辛苦老娘操持家里。
    这大米饭，这猪油，老娘不说，但是赵元文知道，让他去找关系弄这些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压根就没有门路。
    家里里里外外都靠老娘一个人。
    早年家里快要断顿的时候，他以为自己都要饿死了，心里的那口气都要散，也是老娘想办法弄了一袋粗粮，把他和几个兄弟姐妹们给拉了回来。
    想到这里，吃得满嘴生香的赵元文觉得心里十分愧疚。
    欸，都是自己，没有出息啊。
    这辈子就没给老娘脸上添过光。
    赵爱民吃嗨了，一大盆螺蛳加上毛豆，分量可不少。
    厨房里面还留着一小半，晚上吃呢。
    舍得照着正常炒菜的分量放油，就连地里面长疯了的空心菜都变得那么脆生可口。
    这会儿要是在有点小酒，别说赵爱民，老赵家的这一圈大大小小的男人，都要吃美了。
    一口饱饭下肚，一口香辣螺蛳搭配，感觉自己啥要求都没了，一顿饭，疲惫顿消。
    感觉吃完自己能翻一亩地。
    “弟妹手艺真不错。”
    大孙媳妇儿孙红云对着林秋雨赞不绝口。
    赵向南看向自己媳妇儿，也是一副与有荣光的架势。
    奶说了，今天掌勺的还是他媳妇儿。
    就算是奶舍得放油，但是做饭的还是自己媳妇儿不是。
    想到这里，赵向南心里就有点高兴，再加上因为最近红糖鸡蛋麦乳精的补着，小妞妞吃上了母乳，媳妇儿的气色也好了许多，赵向南心里的大石头也被搬开了。
    本来他是真的担心小妞妞养不活，而小妞妞要是活不成，只怕自己的媳妇儿也要去掉半条命。
    现在妻子女儿都好好地，他还有一身力气，下地多干点活多挣点工分也是应该的。
    何况家里这几天的伙食质量蹭蹭往上涨，不趁着这个时候多挣点工分，万一奶以为他偷懒，到时候别说红糖鸡蛋麦乳精了，要是对他媳妇儿和小妞妞连以前都不如，那他才是真的没辙了呢。
    生怕有一日会变成这样的赵向南在心里面打个冷颤，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只要他努力干活，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秋收总有忙不完的活，但是老赵家的一群劳动力每天早出晚归的，却很少见到一个人叫苦连天。
    就连总是絮叨着自己干不动了的赵爱民，也都一路坚持了下来。
    不要问为啥。
    早上稠得能立筷子的大米粥，香喷喷的鸡蛋饼，中午的大米饭，分量管够，因为舍得放油盐，口味直逼国营饭店的炒菜，晚上也能吃饱，不用担心半夜饿醒，饿的睡不着睁眼过一夜。
    人一旦吃饱吃好了，身上的戾气都跟着消一大半。
    大人们不说，家里的几个小屁孩这一阵子是吃美了。
    大宝他们似乎是从摸螺蛳上得到了什么启示，变着法的想要在河里、池塘弄点吃的。
    别说，螺蛳他们是锲而不舍的往家里带，小的砸碎喂鸡，大的放在大盆里面养着，祁红豆说了留着后面再做一次香辣螺蛳。
    后面大宝她们还抓到两小草鱼，分量不大，一个一斤多点，一个不到一斤的样子。
    泥鳅也抓到过两条，单独做菜做不着，祁红豆让林秋雨做了泥鳅面当早饭给吃了。

 第49章 关于小崽子们的上学问题

    祁红豆看着几个小崽子，每天屁颠屁颠的就琢磨着能够多弄点吃的。
    但不管是大房里的赵向东孙红云夫妻，还是老大两口子，亦或者五房里的赵保家夫妻和老五两口子，谁都没觉得有啥安全隐患。
    大房里更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大宝二宝年纪早到了，应该上学读书。
    本来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再加上大宝厌学，就更没有人提了。
    祁红豆半个月观察下来，大宝二宝都不是那种痴傻的孩子，要说读书，最多就算是个不聪明的学渣，也不至于完全读不懂。
    只看家里有没有人上心了。
    但是很显然，除了她注意到小崽子们的学习问题，家里其他人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太太，柿子，柿子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流口水流多了，两岁的四宝说话一直不怎么清楚。
    本来看起来就傻呆呆的，这么说话再加上流口水，更像个小傻子了。
    赵大宝看着就很嫌弃，心说这么蠢的样子，可不能是自己亲弟，别不是自己亲妈在卫生所里面抱错了。
    这年头在家找产婆自己生的也有，但是向来在红旗大队口碑不咋地，出了名的抠搜恶毒的赵老太却同意了让自己的孙媳妇儿在卫生所生孩子。
    这一点，红旗大队里的多数老太太还真不一定比得上赵老太。
    卫生所里面有男医生，封建老顽固们别的不知道，但是很多就会扣着这一点不放。
    大多数人并没有赵老太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
    估计这也是为什么赵老太嫁人之后还能坚持从头开始学习认字，所展示出来不一般的接受能力。
    老赵家屋前有六七棵柿子树，春天到的时候，池塘边上的槐树一嘟噜一嘟噜雪白的槐花开的欢快，接着就是柿子树上满满当当的好像小铃铛一样的柿子花了。
    一颗老柿子树过一夏天，能结出满满当当一个个婴儿拳头大的柿子，挤挤挨挨的压弯了树枝。
    这玩意儿好吃是好吃，但是不能当饭吃，吃多了肚子还疼。
    柿子性寒，还有诸多禁忌。
    但是小孩馋啊，深秋时节柿子树枝头红彤彤的柿子，红色的皮薄薄的，一戳就破，里面红嫩的果肉和甘甜的汁液，一口吸上去，能甜到心里，小孩就没有不喜欢的。
    恼人的是枝头熟透的柿子大都会被鸟雀吃掉，他们盯着的那个快要熟透的总是会被捷足先登。
    不过不要紧，柿子还可以晒成柿饼，柿饼上面白白的一层霜糖，吃起来软糯厚实，更显美味。
    不过这些都是深秋乃至入冬以后得事情了，现在的柿子一个个都还是青皮的呢！
    但是嘴馋的小孩不管这些。
    话都说不清楚的四宝撅着屁股试图伸手去够枝头近在眼前的柿子。
    一下、两下，本事不大，耐心倒是很足。
    因为重心不稳，摔了个屁股墩也不哭，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柿子。
    比四宝大一岁的三宝看到这画面，屁颠屁颠的就过来了，他很有哥哥样的，试图抱起自己的小堂弟，让他摘柿子。
    结果当然是两个小崽子抱在一起摔倒，形成叠罗汉的姿势。
    不过因为身高的原因，这两个小崽子就是跌倒，也不过是竖着和躺着的距离，摔不到哪里去。
    大宝和二宝在这个时候提着那天摸螺蛳的破木桶回来了。
    看这两小崽子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今天不是空手而归。
    对了，他们手里的那个破木桶已经被修好了。
    还是老七赵元全修的，老太太的这个七儿子体弱胆小，行事懦弱，却意外地好像天生擅长一些手工活。
    那个木桶，本来大宝求他爷爷帮他修一修，想要留着用，但是赵元文摆弄几下搞不定。
    还是看到了路过的赵元全，招呼了这个弟弟给修好的。
    赵元文摆弄白天搞不好的破木桶，在赵元全的手里，不费什么事情，就修好了。
    “太太！太太！”
    “鱼！”
    “我们抓到鱼了！”
    木桶提过来，祁红豆看了一眼，嗯，一大三小，大的那个不过手掌长，小的那三个不过手指长，真的够小的。
    这边两个大的一脸求表扬，那边两个小的还在口齿不清的馋柿子。
    林秋雨和两个孙女儿在干活，堂屋里面还有个刚刚睡醒，试图朝着她这里爬过来小婴儿。
    把小妞妞一个人放在屋子里面，林秋雨这个当妈的总是放心不下。
    祁红豆看她去哪里都把小妞妞用红背带背在背上，小婴儿再怎么没有份量，也还是轻而易举把这个年轻瘦弱的妈妈压弯了腰。
    她就让林秋雨把小妞妞放在堂屋墙角的凉床上睡，她闲着没事，能够帮忙看一眼。
    凉床的面是竹条编的，因为用了好几年，床面早已光滑，没有一根毛刺，床腿则是粗竹筒做的，四四方方，躺两个大人上去不在话下。
    祁红豆指挥着二宝去哄小妞妞，然后看向赵大宝。
    正在兴奋中的赵大宝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太太怎么这么看着他？
    祁红豆在心里面呵呵，知道为什么大人们要发明学校吗？
    不为了光宗耀祖，就是为了耳根清净，大人们也都会乐此不疲的吧这些七八岁狗都嫌的小孩给塞进学校的。
    “过来。”
    祁红豆对赵大宝招招手。
    小屁孩放下木桶就跑过来了。
    作为长房长孙这一支的老大，在老观念的老人眼里，身份始终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这一点，赵老太也不能免俗。
    赵元文对媳妇儿不咋样，但是对亲娘还算得上孝顺听话，他又是老大，生的长孙又给赵老太生了重孙辈第一个男娃。
    赵老太对赵大宝是很好的。
    要不怎么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心头宝呢。
    老话儿也都是有根据的。
    因为有偏爱在身上，所以赵大宝并不害怕祁红豆，甚至还挺亲近她的。
    “太太，咋了？”
    赵大宝顶着这一张黑黢黢但是看着还挺精神的小脸问她。
    “给，拿好。”
    祁红豆从兜里摸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又摸出一只短短的只有半截的铅笔头，递给了赵大宝。
    满脸不解地赵大宝接过了空白小册子和铅笔，不知道祁红豆给他这些东西干啥？

 第50章 原汁原味巧克力脆柿

    赵大宝拿着铅笔头，一脸困惑，他压根不会写字。
    上学不到一个月就跑回家的人，怎么可能会写字呢。
    但是祁红豆就当做不知道啊。
    “大宝，太太看你每天捉鱼摸螺蛳往家里拿东西，太太也给你算工分，算得的工分可以在太太这里换糖吃，你想不想要！”
    “想！”
    那还用问吗？必须想要啊！
    小孩就没有不馋糖的，太太之前分给奶奶的糖都被奶奶给收起来了，说是要留着过年吃，就算是这么受宠的大宝，轻易也别想吃到一颗糖。
    听到祁红豆这么说，赵大宝一整个精神振奋。
    “太太，工分咋算啊？”
    祁红豆一本正经道，“工分好算，你往家里带螺蛳带鱼回来，一次给你算两工分，你要是能管着弟弟不调皮不打架，一天给你算一工分......”
    赵大宝听得投入，他不会算数，但是一想到祁红豆说的可以换糖，还是一字不落的全听进去了。
    不过祁红豆还没有说完。
    “......这些都能给你算工分，十个工分一颗糖，你干多少太太给你算多少，不过有一点——”
    “啥？”
    祁红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赵大宝赶紧追问，生怕祁红豆反悔不给他换糖了。
    “就是每天你挣多少工分，怎么挣的，你的自己写在这个册子上，太太年纪大了，怕忘记了，你要把每一天每一笔写清楚，还要算清楚工分，太太就能给你换糖吃。”
    祁红豆慢吞吞地说完最后一句，赵大宝傻眼了。
    他，他不会写字啊！算数也不会！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刚才还精神抖擞两眼放光的赵大宝瞬间蔫巴了。
    “太太，我不会......”
    小屁孩满脸沮丧。
    祁红豆佯装满脸惊讶，“咦，大宝不是上过学吗？咋这都不会呢？太太这么大岁数都会呢。”
    赵大宝黑黝黝的小脸上羞红，只是太黑看不出来。
    他就是不会啊，根本学不明白，他在心里面想着，回忆起去学校的那大半个月的经历，每天都是混混沌沌的，老师说话好像是讲天书，他什么都听不明白。
    有聪明一听就懂的同学嘲笑他，他心里面又羞又气，所以坚持不到一个月，就在家里打滚死活不要再去学校了。
    祁红豆当然看得出来这个小屁孩有心事，但是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至于想不想要换糖吃，那是赵大宝自己的事情。
    让他慢慢想去好了。
    那个小册子是她从【便民医院】花一个金币买的病历册裁出来的，封面和页码都被她裁掉了，给赵大宝的只是一个什么都看不来的空白线条小册子。
    那铅笔头还是赵老太记账留下的。
    留下赵大宝自己在原地抓脑袋，祁红豆招呼着赵玉叶拿剪刀过来。
    从柿子树上剪下来一大筐的青皮硬柿子，然后随手指着从地里干活回来的人高马大的赵卫国去打两桶井水，把从枝头剪下来的柿子分两桶全倒进井水里面泡着。
    青皮硬柿子当然能吃，就这样用井水泡一个星期左右，中间换两三次水，柿子就能吃了。
    又脆又甜，比苹果都不差什么。
    后世里还有网上直播专门卖什么橙皮巧克力脆柿，那些脆柿噱头很足，但是味道真的不如这用井水泡出来的青皮硬柿子。
    厨房堂屋里，哪哪儿都是人，忙活开了，也没人注意到坐在大门旁边抓着个小册子一脸为难纠结的赵大宝。
    晚上下工回家的时候，一向下工最积极的赵爱民在瞥见老刘家厨房后的草垛一闪而过的人影后，脚下就再自然不过的转了个弯。
    “......卫国哥，我真的没办法了，求求你，帮帮我。”
    扎着红头绳的俏丽少女咬着嘴唇，略显平凡的眼睛里因为闪动着的泪光，看起来平添了一分别样的姿色。
    高大的赵卫国面对这样的刘春燕，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卫国哥，你知道的，我不愿意嫁给别人，我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你知道的，对吗？”
    刘春燕挺着丰盈的胸口，慢慢地蹭了上去。
    赵卫国吓了一大跳，往后砰的退了一大步。
    躲在角落里面的赵爱民看到这一幕，在心里直骂大侄子憨傻，送上门的便宜都不晓得占！
    “你好好说，想要我帮你什么。”
    赵卫国的嗓门继承了赵元武的洪亮，即便是刻意压低了，也难掩糙汉本色。
    刘春燕低头，谁也看不见她此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嫌弃。
    片刻之后，刘春燕擦了擦并没有眼泪的眼角，一脸感动的对赵卫国道：“我就知道，卫国哥你一定会帮我的！”
    “......我嫂子给我议了一门亲事，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但是我嫂子却私自收了人家二十块钱，后来我小侄子生病，我嫂子就把这二十块钱给花了......我不想嫁给那个人，可是我嫂子咬死了不可能拿钱出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凑钱还给那个人
    可我一时之间上哪儿去凑二十块，卫国哥，我知道这笔钱不少，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我娘这阵子也病了，我爹手里也没钱，家里那么多事，谁都顾不上我......嘤嘤嘤......”
    刘春燕咬着唇，神情凄惨，宛如一朵被暴风雨狂吹猛打的绝世小白花，世界第一可怜人。
    赵爱民听着刘春燕这一大通，别说动容了，就是眼皮都没带动一下的。
    他在心里大呼，这小娘皮套路真深！
    他那傻侄子不会当真吧？不会吧，这么经不起推敲的，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漏洞百出的话也能相信？
    可是不等赵爱民在心里面发表完感想，那头人高马大却意外好骗的赵卫国却点了点头，“我，我想办法给你凑。”
    他话音刚一落地，对面本来凄风苦雨的刘春燕瞬间欢喜起来。
    “真的吗？卫国哥？你真是个大好人！”
    赵卫国看这儿刘春燕脸上发自内心的欢喜笑容，也跟着情不自禁地扬起了笑脸。
    二十块钱当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刘春燕说得这么困难又可怜，他当然没办法拒绝。

 第51章 冤大头赵卫国

    这个世界上，少有能对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说出拒绝的话的人。
    所以，赵卫国这么没有攻略难度，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两个年轻人也就短暂的碰了个面，赵卫国连人家的头发丝都没碰一下，就莫名多了“二十块”的债务。
    赵爱民不管前情提要，他只看到了最后的重点。
    他在心里咋舌。
    老刘家的丫头片子可真敢狮子大开口啊，跟他一起混的二流子石头也有个相好的姑娘，但是人家小姑娘对石头提要求，最多也就是红头绳、布手帕这样的小东西。
    谁家姑娘能把男人当冤大头这样忽悠啊。
    虽然自己没个对象，但是赵爱民身边可是有参照对象的。
    这人和人，一对比，就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了。
    刘春燕的小心思，赵爱民一眼看穿，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事，他的好大侄赵卫国居然心甘情愿的就做了这个冤大头。
    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的，看着人高马大挺吓人，没想到这么好骗？
    还有，那可是二十块，他是打算把自己身上的肉切了，然后称斤论两卖了换钱吗？
    不然他凭啥答应人家帮忙凑钱？
    赵爱民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赵卫国还不知道自己的小秘密再次被自己小叔赵爱民给撞到了。
    他自己心里面也在发愁要咋弄钱呢。
    老六两口子偷偷倒腾山货给熟人出手，赚的其实也都是辛苦钱，起早贪黑的，在山里弄点山货，一点点累积到一定份量之后才会避开人偷偷出手换成钱。
    但是上次祁红豆发飙并没收了老六两口子的大部分私房钱之后，他们已经歇了好久没弄山货了。
    主要是最近农忙，也没有时间。
    赵卫国之前帮着大队运送粮食去粮站的时候去过两次公社，还借着机会去过镇里。
    年轻人的脑子活泛，何况赵元武和江依云谁都不是脑子转不动的笨蛋，儿子自然也不差。
    比起村里的其他同龄年轻人，赵卫国单拎出来，其实还挺够看的。
    因为江依云现在每个月还能保留五块钱，他们这房里，已经出门子的赵玉英揣着江依云给的八十块压箱底嫁妆钱，到了婆家腰板也是挺得直直的。
    而赵卫国的哥哥娶媳妇儿也是老五两口子凑的钱，虽然不多，但是也没委屈了小两口。
    而他的妹妹赵玉叶也是堂姐妹中，永远都不缺红头绳，衣服上补丁最少的那个。
    赵卫国本人长得也不差，偶尔还能从爹妈手里拿到一点甜头，比起村里那些瑟瑟缩缩，神色萎靡，永远捉襟见肘一脸窘迫的其他年轻人，他是具备一定竞争力的。
    大约，这也是刘春燕会和他搭话的缘故。
    一开始可能只是崴脚帮忙，是略带羞涩的搭话说笑，是少女弱不禁风扛不起重重的箩筐，少年随手一抬的好心举动，但是在这个青春懵懂的年纪，随着日常生活里点点滴滴的积累，少年的心里面生出了异样。
    而少女对少年的异样却是心知肚明。
    慢慢地，少女就有了各种小麻烦需要少年帮忙解决，可能是干不完的农活，可能是饿肚子的时候的一个窝窝头，可能是他妹妹头上令人羡慕但是她却没有的红头绳
    少年从来没有一次拒绝过她，伴随着这些小问题一件件被解决，少年的心里面似乎也有了不一样的成就感。
    似乎这个人的所有麻烦，都变成了他的责任。
    也是因为这样，刘春燕这次狮子大开口提出的二十块，赵卫国即便是心里一样觉得为难，但还是当仁不让的答应了下来。
    “大侄子，你悄悄告诉你小叔，你是不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
    在亲耳听见了赵卫国答应了给刘春燕凑二十块之后，赵爱民的心里就跟长满了荒草一样，偷偷留意了赵卫国好几天，却愣是没有发现赵卫国除了干活，还有啥别的小动作。
    不应该啊，赵爱民知道自己这个大侄子，憨是憨了一点，但是不会骗人。
    既然答应了刘春燕，就肯定是有办法。
    是什么办法呢？
    赵爱民心里猜测着，猜不出头绪后，索性直接去找赵卫国打听了。
    赵卫国被问的一愣，然后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是没有，还是不想要告诉你小叔？别这么小气啊大侄子，都是一家人，小叔要是赚了钱，肯定不会忘记你的。”
    赵爱民说的那叫一个真情实感，他都快下地干了一个月的活儿了，到现在都没穿上他梦想的新球鞋。
    不过这个也不能怪老娘说话不作数，这一个月，家里的大白米饭和口味有保障的各种看得见油光的炒菜，可是把他吃美了。
    娘私下告诉了他，这些大米，都是娘想办法找人换的。
    就是为了给他补身体。
    娘都花心思“换”了这么多好大米了，哪里还能再去镇上招人眼去买新球鞋呢？要是村里那群爱扯老婆舌的人知道了，肯定有许多闲话说。
    赵爱民不怕被人说闲话，怕被人说闲话就不会做二流子了。
    但是他们吃的这么好，可不敢叫人知道。
    万一有心眼子不好的人使坏呢？
    赵爱民自己心眼子不咋样，因此在这一点上很有防备心。
    所以祁红豆后面一直都没有再去镇上，赵爱民也没特别闹腾，省去了祁红豆不少口水。
    不过赵爱民可没忘记了那双球鞋票，他就等着秋收后老娘给自己买回来呢。
    要不是自己手里没钱，早就揣着票去镇上把鞋给买回来了。
    赵爱民心里惦记着，所以才会盯着赵卫国。
    要是能够有门路搞到钱，一双新球鞋算什么，到时候他一买就两双，一双穿着，一双看着！哼，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只是赵爱民美好的发财梦，在赵卫国这里根本建立不起来。
    看着嘴巴闭得紧紧地大侄子，赵爱民板起娃娃脸，开始磨牙。
    “好啊，你小子，和你小叔来这一套是不是？”
    赵卫国扛着锄头，一下一下翻着地，嘴上还是那句话，“小叔，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嗨！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
    赵爱民拍拍手，放下锄头，凑到赵卫国身边，“真听不懂假听不懂？老刘家那个小丫头片子张口就是二十块你答应的那么干脆，还能没点门路？”
    这话一出，一直埋头干活的赵卫国跟被雷劈了一样，不动了。

 第52章 得了第一名的赵玉秀

    哼哼，这下知道你小叔的厉害了吧？
    赵爱民很满意地看着赵卫国那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非要逼着他把话说出来，能怪谁，还不是你小子不识相。
    赵爱民哼着鼻子在心里面忿忿不平的念叨。
    老刘家那个小丫头片子其实长得也不咋地，反正他是看不上。
    而且心眼不好，也就是他这个冤大头大侄子上赶着往坑里跳。
    本来他还打算提点提点大侄子，别真的被那丫头片子给拐带到沟子里面去了。
    刘春燕以前还对他眨过眼呢，只是他看不上，不过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刘春燕心思不纯了，勾搭完小叔又去勾搭侄子，能是什么好人！
    赵爱民摸着下巴想着，毕竟大侄子姓赵，和自己是一家人不是，该提醒还是要提醒一下的。
    只是赵爱民没有想到，他大侄子被刘春燕迷了心窍，眼里哪里还有他这个小叔还有老赵家啊，且防着他呢，根本不打算和他说实话。
    赵卫国这会儿心里真的有点慌，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被赵爱民知道。
    小叔在家里的地位他是知道的，要是小叔把这件事捅咕给老太太知道了，那他就完蛋了。
    可是那么危险的事情，要是把小叔给扯进去了，万一哪一天出了问题，自己一样逃脱不了。
    左右为难的赵卫国垂着头，有些心浮气躁。
    这事儿怎么就被小叔知道了呢？
    赵卫国这时候不说话也不要紧，反正赵爱民已经戳破了窗户纸，接下来几天他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抓着赵卫国问赚钱的事情。
    把赵卫国逼的无路可退，最后只能把赚钱的法子告诉了他。
    不过这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赚的。
    起码......蹲在地上赵卫国抬头看了一眼蹲在小土堆上面的赵爱民，起码他小叔这样的，估计是挣不到这个钱的。
    对啊，自己早应该想到的。
    自己之所以能到被人看中合伙去山里打猎挣钱，是因为自己这个体型，是因为自己有一把子力气和胆子。
    但是他小叔呢？
    下地干活干一会儿歇一会儿，力气力气没有，真要遇到野猪豺狼那些，别说举刀去砍了，估计腿都会吓软，胆子胆子也是没有的，既然这样，那还咋挣钱呢？
    想明白了的赵卫国在心里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之前担忧的早了。
    应该早点告诉小叔的，这样小叔就会知难而退了。
    听完了赵卫国的话，赵爱民的心里不是没有怂的念头，但是他这脑瓜子一转悠，觉得这里面还是有些门道的。
    他想了一会儿，嘴角咧开，露出两只尖尖的小虎牙，凑在赵卫国旁边，不像是赵卫国的小叔，倒像是赵卫国的弟弟。
    但是赵卫国可没办法把这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小叔看成弟弟，尤其是当他看到赵爱民脸上的笑容之后。
    怎么回事，小叔咋还笑了？
    赵卫国心头涌现一股不好的预感。
    老赵家的厨房窗台上放着一块肥皂。
    祁红豆发话了是让他们洗手用的，饭前便后睡前都要洗手。
    一开始他们舍不得用，但是用着用着就习惯了。
    现在老赵家开饭前，一群人都会老老实实地去池塘那里用肥皂搓搓手。
    祁红豆的话在老赵家的效力，基本就等于是圣旨了，也没人敢违抗。
    何况听老太太的话有饱饭吃，干什么不听呢。
    而且一个月农忙干下来，谁还有那心思闹幺蛾子呢，连之前一直不安分的老六两口子都消停了许多。
    月底考试，赵玉秀考了第一名，她自己没说，和她在一间教室的赵玉姗回来就嚷嚷着全家都知道了。
    祁红豆当众表扬了赵玉秀，并且奖励了她十颗果糖。
    “......咱们老赵家就没出过读书人，奶等着你以后有大出息。”
    祁红豆的表扬很直白，人人都听明白了。
    只是以前老太太但凡说起光耀门楣这种事情，都是说给儿子孙子们听，这是老太太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把以前对男娃的期盼落到了女娃身上。
    李晓娥看着女儿手里的一把糖，再看看周围妯娌们或羡慕或惊讶的表情，忍不住戳了戳旁边男人的胳膊。
    老太太这是干啥呢？来真的？
    戳了半天，不见赵元双有啥反应，抬头一看，却见自己男人的表情也怪怪的。
    赵元双也不知道咋回事，他只知道当老娘说出对自己女儿的期许和肯定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一种淡淡地不为人知的自豪和得意。
    这是他赵元双的女儿！
    老大老五老七他们的儿子女儿，可没有一个念书这么聪明的，更没有一个这么被老太太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扬的！
    老大赵元文看着被表扬被奖励的侄女儿，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他的几个儿子女儿都不是读书的料子，以前老娘当然也对着他的儿子们对着他说过，希望他们以后能够有出息。
    这样的期盼虽然会带来一定的压力，但是也代表着一种特殊的荣光。
    只是大半辈子过去了，他没能实现这份荣光，他的孩子们也没能。
    这个时候，赵元文倒是想起来了，自己的两个适龄的孙子，本来应该在上学的，但是却死活不愿意去。
    这么一想，赵元文心里更不得劲儿了。
    老六那么不孝顺的人，都能有个让娘这么高兴的孩子，他这么孝顺老娘的人，怎么就没个读书聪明点的孩子呢？
    赵元武因为祁红豆对赵玉秀的表扬，也有些惊讶。
    他还真不知道赵玉秀读书厉害，这是头一回了解。
    赵玉叶读书的时候也就是个中等水平，念完初中就没有继续了，他也不太懂。
    而老七赵元全则是在这个时候，看了一眼自家因为堂姐考第一个而傻乐的女儿。
    同样的年纪，赵玉秀虽然比赵玉姗推迟了一年入学，但是不仅很快就跟上了学习进度，还拿了个第一，自己家的呢？
    赵元全在心里叹气，自己就不聪明，也不怪女儿不争气了。
    老赵家的儿子们心思各异，人群里的赵大宝望着六姑姑手里的一把糖，一样一堆小心思。

 第53章 赵大宝吃亏上当记

    祁红豆那天对赵大宝说的那些话，这几天一直在他小脑瓜里来回循环播放。
    那空白小册子和铅笔头也都在赵大宝的床底下。
    只是有了笔和本子还没有用，他不会算数不会写字，拿着也是白瞎。
    赵大宝这几天又去摸了好几回螺蛳，小的那些照例都砸碎了喂鸡吃了，大的留下养着。
    本来按照祁红豆说的，这些螺蛳也算是给家里的贡献，都是可以算工分然后换糖吃的。
    但是因为他不会写字，不会算数，到现在小册子上面都是一片空白。
    只能白白浪费了机会。
    本来没这个事情之前，赵大宝也不会心疼这些，但是自从知道了自己做的贡献可以算工分可以换糖之后，赵大宝就整天都在琢磨这个事情了。
    小孩子都爱学大人，赵大宝觉得祁红豆答应给自己按照大人一样算工分，就是没有把他当做小孩子哄，赵大宝很吃这一套。
    只是光吃这一套没有用，说到底，还得他自己有本事才行。
    赵大宝想着自己错失了好几天给自己记录贡献算工分的机会，就急的抓耳挠腮。
    这会看着祁红豆当着全家人的面表扬自己的六姑姑，赵大宝忽然就意识到了六姑姑的聪明厉害之处。
    他不会写字不会算数，但是家里有人会啊！
    要不，自己找六姑姑帮忙记？
    赵大宝有些犹豫，他以前和六姑姑不是很亲，六姑姑会答应帮忙吗？
    小屁孩陷入了苦恼的纠结中。
    祁红豆表扬完赵玉秀，扫视了一圈后，发现了心神不属的赵爱民。
    这小兔崽子平时就喜欢起哄架秧子，今天这么太平？
    祁红豆眯了眯眼，那双球鞋赵爱民可是惦记了好久。
    眼看着就到月初了，赵爱民这几天可是一直在磨着她，想要她去一趟镇上，把球鞋票花出去。
    今天不来磨蹭了？
    因为留意了，所以祁红豆很快就发现了和赵卫国在角落里面嘀嘀咕咕的赵爱民。
    老五家的两个儿子赵保家和赵卫国，都是埋头干活卖力气，平时话少的典型。
    赵卫国什么时候和赵爱民有这么多共同语言了？
    赵爱民和他大侄子还能有什么共同语言，自然是赵爱民想要发财的心不死，想着办法要赚钱呢。
    前面说了赵爱民作为一个二流子，心眼子绝对不是那么单纯的。
    让他打猎他是肯定不行的，但是和人讨价还价他肯定行啊。
    他现在不指望能够靠自己打猎赚钱，就想着自己能不能做个二道贩子，赚一赚他大侄子的辛苦钱。
    别人收猎物回去不就是转个手就能赚钱的事情吗？
    虽然投机倒把有风险，但是这个赚钱听着就容易啊。
    赵爱民很心动，并且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好机会不能错过。
    所以就一直在鼓动赵卫国，等这段时间秋收忙完之后，能缓口气休息几天，他就催促着赵卫国在这个时候去打猎。
    当然，必须要带上他。
    赵卫国万万没有想到打猎没有吓退赵爱民，反而激发了他找偏门的脑筋。
    他也是和人合伙的，不说山上危险不危险了，那可是真的有狼的！就说合伙的人，人家轻易也不接受他拉一个人入伙啊！
    尤其是他小叔压根也不是想着入伙，而是想着砸了人家的锅，直接另起炉灶，这么得罪人的事情，一般人能谁能干啊？
    不是平白得罪人么？
    赵卫国的头发都要被他抓秃了，也没办法让赵爱民死了那一颗发财心。
    这么高风险的赚钱办法，一旦出个什么意外，就是把他给剐了，也不一定能保证小叔平安无事。
    到时候他奶奶还不得活吃了他。
    偏偏旁边的赵爱民半点自觉性都没有，就忽悠着赵卫国，“......不管咋说，外人肯定不如自家人，别人会坑你，小叔难道还会坑你吗？”
    赵卫国：......他现在是真心真意的宁愿被外人坑。
    赵大宝纠结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去找赵玉秀帮忙。
    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和赵玉秀不亲近，反正赵大宝捏着小册子到了泥草小屋门口，转头又返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赵大宝碰到了神情飞扬的赵爱民。
    “大宝啊，干啥去啊。”
    赵爱民心情好，闲闲的和自己的侄孙搭话。
    大宝有点蔫吧，“九叔爷爷。”
    “你手上的是啥？哎呦，大宝，还有铅笔头呢，你要学写字啊？”
    赵爱民招猫逗狗的手贱嗖嗖的拽过了大宝手里的小册子和铅笔头。
    笑嘻嘻的调侃自己的侄孙。
    大宝黑黝黝的小脸瞬间绷紧，面对赵爱民的调侃，大宝很想男子汉一点的当做听不见，但是赵爱民这么大个人挡在他跟前，想要当做看不见还是太难的。
    主要是因为赵爱民的声音已经吸引了家里不少人看过来了。
    大宝就有些着急，“九叔爷爷，不是的，这个是太太给的——”
    “娘给的？娘给你这个干啥？”赵爱民觉得奇怪。
    大宝想到小册子上这么多天过去还是空白一片，更觉得脸红，他小声的把祁红豆那天和他说的话告诉了他。
    真的，赵爱民会变成二流子，除了一部分是赵老太纵容和过分宠溺的缘故，剩下的一大部分，都要归咎于这货天生心眼不好。
    你看，对着眼前这个小屁孩看，他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坏主意。
    “大宝啊，其实这个事情很简单的啊。”
    赵大宝望着赵爱民，实在不知道这个事情怎么简单了，他觉得难死了。
    赵爱民拍拍赵大宝稚嫩的小肩膀，“不就是写字嘛，你九叔爷爷会啊。”
    赵大宝到底是年纪小，见识少，更不懂人心难测的道理，听着赵爱民的话，瞬间就跟在黑暗里终于发现了光一样兴奋。
    “九叔爷爷！”
    “想不要要九叔爷爷帮你？”
    大宝赶紧点头，生怕晚了一秒就错过送上门的大好人。
    “大好人”赵爱民很满意的看着大宝点头，接着又笑眯眯道：“不过九叔爷爷也不能白给你干活是不是？这样吧，九叔爷爷吃点亏，我帮你记账，完事咱们两个对半分咋样？”
    这么厚颜无耻骗小孩糖的事情，估计也只有赵爱民能够说得这么坦荡了。
    “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第54章 老赵家的中秋节

    看着眼前九叔爷爷平易近人的笑脸，一开口就解决了困扰他好几天的麻烦，赵大宝虽然觉得自己好像吃亏了，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重要的是他好像也没别的选择啊！
    现在九叔爷爷能够帮他记账，就省去了他眼前纠结的痛苦了。
    “我愿意！”
    赵大宝答应的干脆。
    赵爱民拿着小册子，“老怀甚慰”地去拍赵大宝的脑袋，结果被赵大宝躲开了。
    男娃娃的头怎么可以随便摸呢。
    赵大宝以前听赵老太念叨过很多次，对这个很敏感。
    小屁孩一个，赵爱民不以为意，反正以后赵大宝就算是给他白打工了。
    他不用付出劳动，就能享受到赵大宝劳动成果的一半，嘿嘿。
    就这样，这两个差着辈分的“合伙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找到祁红豆去登记工分了。
    祁红豆从赵大宝的嘴里知道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子的原因后，抬起耷拉的眼皮看了一眼贼兮兮笑着的便宜小儿子。
    一张娃娃脸看着倒是人畜无害的样子，结果连小孩子的糖都惦记。
    啊呸。
    祁红豆在心里鄙夷，但是看赵大宝信心满满一副搞定大事的样子，就没挑明。
    她点点头，“既然你和你九叔爷爷说好了，那就行。”
    尚且不知世事复杂人心险恶的赵大宝，就看着他九叔爷爷当着太太的面在空白小册子上写下了一行字。
    “大宝今天摸螺蛳半桶，算两个工分......”
    那歪歪扭扭的错别字，连涂带抹的，祁红豆多看一眼都觉得伤眼。
    她寻思着，就这个水准，赵爱民也好意思大包大揽？他自己能算的明白吗？
    祁红豆在心里面呵呵，这一大一小加一块称斤论两卖掉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一个月秋收忙下来，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四时八节，中秋不大不小是个数得上的节日，如果不是现在管的严，中秋这会儿，乡下还会有舞草龙、举火把、逛庙会等等热闹的活动。
    只是大型的活动不好搞，但大家过节的心是一样的，像是“摸秋”、砌宝塔、吃月饼这样的小事还是可以做的。
    “摸秋”就是小孩子们在地里偷点瓜果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下来的习俗了，反正大家伙都觉得这是一种赐福的象征。
    不过这个时候地里的东西都是集体的，小孩们被叮嘱过，也就在小河两边的自留地里摘两个甜瓜、西红柿意思一下。
    砌宝塔也是这个道理，小孩子们到处搜集破碎没人要的砖瓦，然后用心堆砌成宝塔的样子。
    宝塔里面留着空间点蜡烛或者油灯，象征着光明和祝福。
    宝塔的搭建有讲究细致的，也有粗糙简陋的，这个主要就看小孩们的手艺了，当然，也免不了会有大人搭把手的。
    不管在什么年代，人们祈求祝福的心是一样的。
    只是这个时候毕竟限制多多，像是以前八月十五的时候在门口设条案、点香、烧黄表，对着月亮上贡月饼石榴这些点心果品，然后一家人在一起赏月分月饼果品这些程序也都简略了。
    有被省略的仪式和流程，自然也有无法省略的。
    在南省，中秋节的时候，出嫁的女儿通常要去娘家送礼，虽然这寓意着一家人团圆，但是如果出嫁的女儿是空着手回去的，那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祁红豆对农历阴历这样的算日期并不敏感，还是麻子奶奶来池塘洗衣服的时候，和她说闲话，明里暗里提了好几回她那几个嫁出去的女儿。
    尤其是大女儿。
    祁红豆顺着麻子奶奶的话往下聊，才明白麻子奶奶为什么会问到老赵家出嫁的女儿们。
    原来是中秋节。
    她就想着，这几天家里的几个儿媳妇儿乃至孙媳妇儿，怎么看她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
    祁红豆本来还寻思着，她最近可没对谁发飙，这些人又咋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麻子奶奶打听老赵家的女儿们会不会回家，老赵家的媳妇们也都在等着她发话。
    虽然出嫁的姑娘回家团圆是习俗，但是恶婆婆要是硬拦着不给，又能怎样呢？
    再说了，回家可不能空手，哪怕是拿着婆家的两个红薯回家，婆婆不乐意，你又能咋办？
    而且真的就拿了两个红薯回娘家，还不得被人笑死。
    所以老赵家门的媳妇儿是既怕祁红豆不同意他们回去，又怕祁红豆同意了，但是却让她们空着手回去。
    虽然祁红豆最近一段时间对家里的一群儿媳妇儿孙媳妇没有什么堪称刁难的地方，但是人的名树的影，老太太积威甚重，她们心里还是害怕。
    最近这些日子，家里的劳动力们忙着挣工分，小崽子们也忙着挣“工分。”
    赵爱民给大宝挖了个坑，并不知情的大宝每天都活力满满的出去搜罗一切可以换工分的东西。
    因为照顾弟弟也可以换工分，虽然照顾一天只能换一工分，但是赵大宝没有眼高手低，转头就把二宝带上了。
    三宝太小，被他留在家里带四宝了。
    带着二宝这个免费劳动力帮忙，不仅可以帮他摸螺蛳、摘野果子，还能顺道完成“照顾一天”这个每日任务，大宝很满意。
    二宝屁颠屁颠的跟在哥哥后面，觉得大哥只带了自己不带三宝，大哥和自己天下第一好，美滋滋的就去当免费劳动力了。
    忙忙碌碌一天下来，大宝最快乐的事情就等着赵爱民回家，然后给他记账。
    觉得每天都充实的不行。
    赵爱民也很欢乐，他好不容撬开了赵卫国的嘴巴，就等着过几天休息，去发大财了。
    当然，在发大财之前，先发点小财也是很不错的。
    于是每天回家看到捧着小册子等他的大宝，赵爱民的脸上的也总是挂着笑容。
    一时间，这对隔房“爷孙”的感情增进的飞快。
    “大嫂，马上中秋了，娘还不发话，咱们今年咋办啊？”
    蔡雯丽坐不住了，趁着傍晚和王小草一起去池塘洗手擦脸的功夫，悄悄地问了一句。

 第55章 儿媳妇们的烦恼

    没有雾霾，没有高楼大厦遮挡，傍晚时分天边火烧云好像要把整片澄澈的天空都给烧着一样。
    火烧云浓郁的霞光落在王小草满是风霜沟壑的脸上，好像在某个瞬间把她整个人都凝结成了一幅色彩浓郁的画。
    但下一瞬，错觉都就被打破。
    王小草这辈子连出嫁的时候都没能穿上一件红嫁衣，哪里来的如画一样浓郁的瞬间呢。
    听着蔡雯丽的话，王小草眼角的褶子叠成一道线，眼神里几分愁苦几分无奈。
    “娘不说，估计是......”不给回吧。
    毕竟她们要是回去，总不能一个个都空着手。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的伙食改善良多，但是婆婆有言在先，说了是因为秋收的缘故。
    王小草想着往年中秋节，觉得说不定不能回娘家也未必是坏事。
    虽然想要回娘家团圆，但是婆婆要是不痛快，就是回家一趟，回来之后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受。
    做了老赵家这么多年的儿媳妇儿，王小草早已经学会了逆来顺受。
    蔡雯丽这才发觉自己过于着急，找错人了。
    大嫂这个面团性子，对着婆婆说话都不敢大声，指望大嫂带头，是没戏了。
    蔡雯丽扭头就跑去找江依云商量了。
    大嫂就是个老黄牛，不管是在婆家还是在娘家，都是干活累死都不吭声的人。
    可蔡雯丽不是，江依云虽然对着婆婆没脾气了一点，但也不是那种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几个妯娌里，蔡雯丽和江依云的脾气还是比较投的。
    至于李晓娥，蔡雯丽想了想，她觉得这个六嫂，估计巴不得婆婆不许他们回去呢。
    毕竟娘家是那个德性
    江依云也着急呢，她是妯娌里面娘家条件最好的那个，也是娘家爹妈最好的那个，蔡雯丽要是为了面子，江依云就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回家看看爹娘。
    当然，最好能带点像样的东西回去给爹娘。
    不过通常情况下，后者她男人都会帮着她偷偷解决，比如说偷偷去山上打两只野鸡什么的，又或者他们用自己手里的钱换点红糖带回去，这都是十分拿得出手的礼。
    只要婆婆先把话说了，就好办了。
    “娘瞧着好像真没这个意思，要不我们找大嫂她们一起商量商量？”
    江依云不确定的开口。
    蔡雯丽摆摆手，说起了刚才自己和王小草的对话，“......找大嫂没啥用，大嫂那个性子，肯定是娘说啥是啥，李晓娥就更不用提了，她都好几年没回娘家了。”
    “那咋办，我看娘最近的心情好像都还挺好的，要不我们去找娘问问？”
    江依云和蔡雯丽对视一眼，蔡雯丽想到自己那个馋鬼女儿偷偷告诉自己的，老太太给她们姐妹几个分了两回白面烧饼的事情，本来觉得主动开口肯定讨不着好的她犹豫了一下。
    其实蔡雯丽不是担心婆婆不给他们回去，而是担心老太太让她们空着手回去。
    早几年家家户户都困难就不说了，这几年也不是到了饿死人的地步，再空着手，就太难看了。
    去年她就是提着一小兜红薯回去的，被她弟媳妇儿好一顿冷嘲热讽，今年蔡雯丽可不想重蹈覆辙了。
    这么想着，蔡雯丽就在心里咬牙。
    实在不行，她就把娘上次分给他们的布带回去！
    那块四尺的粗布，蔡雯丽一直捂着没舍得动，想着万一到年底了娘还能再给点布，她凑凑能给自己的两个崽子做两件衣服。
    但是现在这个档口，蔡雯丽好面子，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布料上面去了。
    儿媳妇们都这样，孙媳妇们心里就更没底了。
    孙媳妇之一的林秋雨亲娘早就去了，亲爹娶了后娘，亲爹也就变成了后爹，后来爹也走了，家里就是后娘和后弟弟的家了，不是她的家。
    回不回去，林秋雨心里也不惦记。
    另外两个孙媳妇就不一样了，还是想着中秋能回趟娘家，手上也带点像样的礼回去。
    女人们因为中秋节的事情，心里乱成稻草，男人们却大都无知无觉。
    他们没有娘家婆家的困扰，自然也不会想到要落实到中秋节礼上的这点“小事”。
    大宝听他九叔爷爷说了，他的小册子上面现在已经有三十个工分了，开开心心地就来找祁红豆换糖了。
    本来还想攒一攒，攒更多工分的。
    但是小孩子嘴巴馋，等不了一点。
    何况这糖是自己辛苦劳动所得，不用说也是别样的甜，大宝很是期待。
    他算好了，换三颗糖，就算是给了九叔爷爷一颗糖，自己还有两颗糖呢。
    小屁孩想象的很美好，但是等他拿着册子到祁红豆那里去的时候，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祁红豆拿着小册子一笔一笔和赵大宝核对。
    “......这一行几个字写的都不清楚，怎么能看出来记了几个工分？”
    “......这里写的是一还是二，都糊成小点点了呀......”
    “加起来有三十吗？我算算......明明只有十五个工分呀......”
    每一条记录都能挑出来毛病，祁红豆一边说还一边问大宝，“太太算的是的对吧？是不是只有十五个？”
    大宝结结巴巴，脑子根本转不过来，“可是，可是九叔爷爷说是三十个......”
    祁红豆摇摇头，“这是你自己的记账本，你自己不知道吗？”
    大宝黝黑的小脸又憋红了，他抓起小册子扭头就跑去找赵爱民。
    三分钟后，赵大宝拖着他的好人九叔爷爷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
    “娘，我记得是三十个工分啊，大宝咋急了说你说的，没有三十，只有十五呢？”
    赵爱民半点没有写了一本鬼画糊记账本的羞耻，甚至还有点惊讶。
    这点数字，赵爱民觉得他娘闭着眼都能数过来。
    就算没有这个记账册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好好地三十变十五了？
    而且娘和大宝算的这么认真干什么？这记账本不就是用来哄小崽子玩的吗？
    赵爱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老娘别不是在和他们两个逗乐子玩吧。

 第56章 能带啥回娘家

    赵爱民这么想着，看着祁红豆的眼神就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眼前一个亲儿子，一个大孙子，老太太拿谁逗乐子，都不会拿他们两个开涮吧？
    虽然心里已经有些怀疑，但是经年累月积攒的自信让赵爱民还是没有问出来。
    祁红豆在心里面呵呵，也不知道这货哪里来的自信，真以为老太太以前心肝宝贝的喊着，自己就真的是心肝宝贝了，离不得了？
    板着脸，皱着眉，祁红豆说得很严肃，“既然都给了你们记账本，我当然不会不认账，但是你们两个自己好好看看，这账本上面写的都是啥？”
    “大宝，你自己看过吗？”
    大宝点头，当然看过了。
    九叔爷爷每次记账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
    祁红豆：“那你说这一行写得什么？”
    她随手指着一行字问，大宝认得个鬼，他一个字都认不得，当然也念不出来。
    祁红豆再问赵爱民，“你自己看这写的啥？”
    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糊成一团，赵爱民被自己亲娘这么看着，忽然就有些泄气。
    他写的时候也没用心，哪里还记得自己写的是什么。
    本以为是你糊弄我我糊弄你，双向奔赴的事情，但是赵爱民没有想到老娘还会来个突然发难。
    赵爱民支支吾吾。
    祁红豆把小册子丢给这两个，“你们自己都说不清这上面写的什么，我怎么给你们算？我看十五个工分我都算多了。”
    “娘。”
    “太太。”
    祁红豆被这两人一喊，就顺势做出了心软的样子。
    “虽然你们的记账本一塌糊涂，但是谁让老太太我心疼你们呢，这样吧，这次结账，我就给你们按照整十工分算，给你一颗糖，要是换成别人，把账记成这样，我肯定什么都不会给的。”
    祁红豆一脸慈爱的去摸衣兜，摸索半天后才摸出一颗糖来。
    大宝看着那一颗糖，小脸上原本飞扬的喜悦早就不见。
    赵爱民知道这回是自己坑了侄孙，老娘说得是实话，这会儿极力得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赵大宝的眼睛。
    事情办砸了，三颗糖变一颗，铁杆爷孙合伙人眼看着就要散伙啦！
    祁红豆对面前这一大一小的神情变化全当做看不见，给了一颗糖之后就挥手把人赶走了。
    小屁孩，不识字做个文盲，以后这种被坑出内伤也说不出口的事情多了去了，慢慢长教训吧。
    至于大的那个，呵呵，还有心思忽悠小屁孩的糖吃，看你这次一颗糖好不好意思要。
    农活干的还是不够多，不然也没那么多闲心思。
    祁红豆在小本本上给赵爱民狠狠地记了一笔。
    因为回娘家的事情，这几天家里的几个媳妇儿都有些心不在焉。
    男人们没那个主动性去关心自己媳妇儿，也就没有人开口。
    五房里，赵元武的大儿媳江慧芳一脸精明相，比她婆婆江依云那个看着精明但是实际上是个容易泪腺失控的软包子精明的多了。
    她私下里戳赵保家，“总不见得让我空着手回娘家吧，你去问问咱妈，打算让我带啥回去。”
    江慧芳心里门清，她的情况要比大房里的两个嫂子好的多，起码她的公公婆婆手里还有点钱。
    不管咋样，她都不可能空着手回娘家。
    但是家里一直没有动静，她寻思着婆婆不会也想着和奶学着，克扣她们吧？
    越想越不放心，江慧芳就去怂恿自己的男人去打听婆婆的口风。
    江慧芳正说起来，和江依云还有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平时江依云对着自己的这个大儿媳也算是不错。
    不过人心隔肚皮，江慧芳有自己的小算盘，赵保家可还有个弟弟赵卫国呢。
    万一哪天弟媳妇儿进门，万一婆婆偏心眼，把好东西都留给弟媳妇儿，她不是都白瞎了？
    赵保家比较单细胞，他压根没听进去自己媳妇儿的话，甚至反过来说江慧芳，“娘什么时候亏待过你，问这个干啥。”
    问这个干啥，家里人多肉少，当然是占个先机了！
    江慧芳捶了自己男人一下，这个棒槌！
    一身干活练出来的腱子肉的赵保家纹丝不动，自己媳妇儿那小拳头跟挠痒痒没区别。
    他反手就抓住了江慧芳的手臂。
    夜色已深，床尾三岁的三宝已经熟睡，年轻的小夫妻，一个本来是气呼呼，一个本是无心，可是闹着闹着就贴在一起了，最后在黑暗中黏黏糊糊两个人叠成一个人。
    一夜缠绵过去，第二天早上江慧芳想起昨晚没说完的话，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贼汉子，就在这事儿上精，其他时候就是个棒槌！
    江慧芳不死心，在婆婆早起洗脸的时候凑了过去。
    “娘，马上就中秋了，你看我到时候带点啥回去好呢？”
    江依云洗脸的动作顿了一下，老赵家没分家，就算他们自己能偷偷弄点东西带出去走礼，也不好大张旗鼓让老婆婆婆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江依云想了想，悄声告诉江慧芳，“过几天你公公领着保家去山上弄些山货，到时候给你带回去。”
    江慧芳有些不满意，但是婆婆都这么说了，江慧芳也就把自己的意见给憋回去了。
    五房里，还能指望男人们上山搜罗一点山货，可是七房里，蔡雯丽却是捏着一块颜色深沉的布料摸了又摸。
    她舍不得！
    这布她不想带回娘家，可是自己男人身体不好，儿子女儿还在念书，都是小孩子，也指望不上啊！
    想了半天，蔡雯丽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大屋的正房。
    祁红豆有些稀奇，家里的媳妇，不管是儿媳妇还是孙媳妇儿，平时见到她都恨不得低着头绕路走，今天怎么还有个主动凑上来的？
    蔡雯丽用碗装着半碗拐枣，端到了祁红豆跟前。
    “娘，这是和平和玉姗摘的拐枣，特意给您留的，您尝尝？”
    粗瓷碗里，形状扭曲其貌不扬的拐枣乍一看，像是化学课本上某种细胞的实体化，只是看着，完全不像是能吃的东西。
    但是祁红豆尝了一个，这玩意儿是真的甜。
    好吃！
    赵玉姗是个吃货，而且十分嗜甜，这些拐枣都是她盯着好久的藏在山疙瘩里面，一到成熟期就拖着哥哥去帮她摘回来的。
    蔡雯丽看着女儿拖着儿子摘回来那些拐枣，正在苦恼的她当时就起了借花献佛的意思。

 第57章第二次家庭会议分东西

    “娘，你喜欢吃啊，回头我让玉姗和平多摘一点回来。”
    田间地头的好吃的村里人人都看的到，去的晚了就被人都摘完了。
    那棵拐枣树也就几个人知道，赵玉姗自从和堂姐姐上山割草发现了那棵拐枣树之后，每年到这个时候都要拖着自己的龙凤胎哥哥去山上看好几回。
    看看拐枣熟了没有，有没有被人都摘光啊。
    当着一项很重要的事情看着。
    自己的女儿守着宝贝一样的拐枣树，蔡雯丽当然知道了。
    这东西能甜嘴是真的，但是不能饱肚子。
    而大人们每天还要干活，事情一大堆，也没功夫惦记这个，也就是小孩子对这一口甜念念不忘了。
    祁红豆还真是第一次吃拐枣，这其貌不扬的水果带来的鲜甜，不比后世的车厘子差。
    而且个头小小的，一口吃下去能觉得甜但是却不会觉得齁，就这么一口一个，祁红豆片刻功夫就吃下去一小把。
    “味道是不错。”
    祁红豆给了蔡雯丽一个肯定。
    这让蔡雯丽的信心又增添了几分。
    “娘，你看着马上就要中秋了，今年中秋，咱们回娘家的，带啥回去啊？”
    蔡雯丽大着胆子问道。
    呦。
    祁红豆抬眼看了蔡雯丽一眼，私下里嘀嘀咕咕这么多天，她还以为不会有人到她面前问呢。
    没想到啊。
    这其实是个好现象，一家子人，难免有时候会有疏忽，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要是一个个都憋在肚子里面不说出来，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蔡雯丽既然能找到她问这个问题，就表明她不傻。
    有什么话，说出来总比烂在心里最后腐烂流脓成伤疤好。
    当然真成伤疤肯定不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坏事日积月累，到最后，谁知道哪天就爆发呢？
    老赵家这个月的伙食改善良多。
    虽然不是顿顿大鱼大肉，但是人人基本都能混上个饱饭，不会在吃晚饭之后没多久就肚子，也不会在半夜饿的抓心挠肝起来猛喝水。
    大米饭两三天就能吃一顿，早晚有粥，有分量足足的杂粮饭，绿叶菜里舍得放油炒，青菜叶子也能吃出肉味。
    毫不夸张，就这么一个月吃下来，老赵家的人气色看着都好了许多。
    几个小屁孩最直接的感受是，上厕所不那么痛苦了。
    之前肠子里面没有油水，上厕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中秋节的前一天，祁红豆招呼着老赵家开了第二次家庭会议。
    祁红豆的面前摆放着一个盖着布的箩筐。
    旁边还有几个木桶，里面放的全是泡好了的青皮硬柿子。
    枝头的柿子已经在渐渐变红发软了，老赵家泡过好几回硬柿子了，这是最后一茬了。
    因为柿子泡过之后去除了涩味，吃起来脆脆甜甜的，这个月几乎人人都吃了好几个柿子。
    蔡雯丽瞅着老太太旁边的柿子，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看看自己的男人，老婆婆不会让他们带这个柿子回去吧？
    虽然不是人人家门口都有柿子树，但是在前进公社，柿子树真没那么稀少。
    迎着所有人期盼的目光，祁红豆开始发言。
    “娘上个月就说过了，以后看你们的表现，听话孝顺肯干活的，每个月视表现发东西。”
    “本来这个应该是月底发的，但是马上就中秋节了，我就给你们提前发了。”
    “娘你真好！中秋节咱们发啥啊？你先把我的给我呗！”
    赵爱民第一个蹦出来，他觉得自己的最好算，不像是个哥哥们拉拉杂杂一大家子。
    祁红豆抓起手边的破口蒲扇就对着赵爱民的手臂呼了过去。
    “啥就先给你，没看到你哥哥们都在吗？等着！”
    真是惯得，不知道得还以为是独生子呢。
    “我话还没说完呢，这次是提前分了，要是有出幺蛾子的，老娘我不仅要收回东西，还要教训的。”
    祁红豆说完这句话，有好几双眼睛都瞟向了老六两口子。
    这两个的前科可都是历历在目的。
    李晓娥脸上的抓伤早就已经好，这会儿被人行注目礼，心里很不痛快，差一点就憋不住又嚷嚷开了。
    好在赵元双不是七秒钟记忆，偷偷掐了李晓娥一下，提醒她忍住。
    不然这次分东西可真的又要没他们的份儿了。
    想着老婆婆手里的好东西，李晓娥到底是忍住了。
    那边祁红豆已经解开了面前箩筐上的布，提出一个黑色粗布包袱。
    歘欻欻，祁红豆感觉自己提出包袱的瞬间，空气里都有火光了。
    啧啧，不只是女人们，男人们一样两眼冒精光。
    “这是老大家的......”
    把大房里男人女人的表现点评一番后，祁红豆打开了包袱。
    这种时候就跟年终奖的公司年会上发奖金一样，给出去的东西就是要给人看的，嫌弃现金太小不够看的，还有做放大版支票博眼球的。
    要的就是这个给人打鸡血的效果。
    包袱打开，里面是五颗圆滚滚的鸡蛋，两块带着红色小花朵方方正正的小手帕，二十颗果糖，一块一尺长的布。
    “......明天回娘家的，一人筐里再拿二十颗柿子，咱们家日子也没好过多少，东西不多，你们自己看着办。”
    赵元文才听完老娘的表扬，心里正舒坦着，压根不会觉得这东西少。
    再说了，以前也没这个待遇，怎么能嫌少呢。
    东西看着是不多，但是几乎家里的女人们都注意到了王小草手里那两块黄底儿带小红花的鲜艳手帕！
    老太太手里还有这好东西呢！
    居然还舍得拿出来给他们！
    等等，不会只给大嫂，等会没他们的份儿吧？
    儿媳妇们心里很紧张，连鸡蛋都没数了，就盼着自己的那一份里也能有两块这样鲜来鲜亮的手帕。
    实在是这年头灰头土脸的颜色看多了，难以看到一点鲜艳的颜色。
    而且就目测，那小手帕还是细棉布的，不用手摸都知道肯定都是贼柔软的那种。
    这东西塞给大姑娘做陪嫁都不掉份儿呢。
    发现女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小手帕上，祁红豆老神在在。
    她早料到啦！
    这手帕是她在【猫猫裁缝铺】订做的。
    一个金币做一打，一打十二个，花色各不相同，她拿到手帕的时候，自己还挑了一个留着用。
    然后转头就又订做了二十四个。
    小玩意儿便宜，又能糊弄事儿，祁红豆觉得多做一点有备无患。
    这不，就用到了！

 第58章 赵爱民：为啥我没有小手帕！

    小手帕很便宜，家里一人发一个都可以。
    但是祁红豆心里明镜一样，这小东西在她这里便宜的像餐巾纸，但是拿出来就不一样了。
    这不，儿媳妇们看着那两块小手帕，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中秋节的东西，除了小手帕，其他都是现成的，布料是赵老太之前积攒的剩余，糖果是上次供销社买的没吃完的。
    鸡蛋是家里的，老赵家养了十只鸡，一只公鸡九只母鸡，每天都能收七八个鸡蛋，有时还能凑个整，收十个。
    反正每天孙女儿们把鸡蛋收了给她，她就当面收进自己的房间，实际上是放到了自己游戏里面的别墅去了。
    放房间里怕老鼠霍霍，怕高温好蛋变坏蛋，所以一气儿全收进游戏别墅的厨房里了。
    反正也没人来她的房间里面数鸡蛋。
    至于她要是去镇上，一篮子里面多少鸡蛋，剩多少鸡蛋，那就更没有人知道了。
    老五家比着老大家，少十颗糖，其他一样，包括两条小手帕。
    哦，小手帕的花色不一样。
    江依云拿到手的是比较清新的淡蓝色，边边上有两朵拇指大小白色花朵。
    江依云爱俏，给赵玉叶的红头绳就没断过，很是喜欢这两块手帕。
    “谢谢娘！”江依云很激动，这么精致的手帕，就是买估计也不便宜了，她心里有数，于是更加欢喜。
    剩下老六、老七两家，比着老五家的各少一条手帕。
    李晓娥和蔡雯丽也都是拿到东西，第一时间抽出小手帕摩挲。
    喜欢的不行。
    男人们虽然不太能理解，但是娘说了，能给他们媳妇儿分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努力干活辛苦奉献的结果。
    尤其是各家分到的东西不一样，男人们也在心里默默地衡量着祁红豆对他们的态度，揣测着自己在老太太心里的份量。
    至于手帕，他们虽然用不着，但是媳妇们喜欢就行。
    谁不喜欢看到家里欢欢喜喜一片太平呢。
    赵爱民也接到了自己的包袱。
    “娘，为啥我没有小手帕？！”
    赵爱民当然不会用带小花的小手帕了，但是看看嫂子们的态度，最近沉迷于发财梦的赵爱民当时就动起了小脑筋。
    他手里一毛钱都没有，捞偏门的启动资金都搞不起来。
    这小手帕看着就不缺市场，肯定能卖出去。
    赚一毛是一毛。
    甚至赵爱民觉得自己估计都不用去镇子上问，就找自己的二流子小伙伴，有相好的那个，肯定能卖出去。
    他心里面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结果打开包袱，里面连小手帕的影子都没看到！
    “你又不用手帕，再说了，你一个人干的能和你哥哥嫂嫂们干的比吗？”
    赵爱民拿到手的只有一块一尺长的布，十颗果糖，三个鸡蛋，完了就没了。
    哦，家里的柿子估计可以随他吃。
    但是他也不能蹲在筐边天天吃柿子吧，不得吃冒酸水啊。
    赵爱民从没觉得这么委屈过，他这个月干活虽然没有一天是满工分，但可是天天下地的。
    本以为这次分东西，自己肯定比哥哥们也不差什么，结果呢？
    结果小手帕哥哥们都有份，他没媳妇儿，所以就没有？
    赵爱民很想就地打滚。
    但是转头的时候和祁红豆的眼神对上了，他瞬间福至心灵。
    “娘，手帕我没份儿，那球鞋总能有吧？你看我的鞋，已经坏的不能穿了！”
    赵爱民抬脚给祁红豆看，确实，鞋底已经开口了。
    球鞋？
    捕捉到关键字，家里人都看了过来。
    老赵家最好的鞋子就是布鞋，大部分的时候穿点自己编的草鞋糊弄，再不行就光脚，还没人穿过球鞋呢。
    主要是没票没钱，想穿穿不上。
    得寸进尺，绝对是赵爱民的天赋。
    祁红豆撩起眼皮，笑的一脸慈爱，“爱民这个月辛苦了，也是能挣工分养活自己的人了，娘很欣慰。”
    “过几天娘去镇上，给你们兄弟几个看看，尽量都给买双合脚的鞋。”
    祁红豆说着说着，就看向了自己脚上那双穿了好几年的黑布鞋。
    这让因为“买鞋”而瞬间激动起来的赵家兄弟几个都找回了一点为数不多的良心。
    赵爱民也闭嘴了，他不是因为忽然良心发现，而是觉得现在人多说话不方便，回头自己单独找老娘说，肯定能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赵元文自觉自己是老大，不和老幺争吃争穿，对着祁红豆表孝心。
    “娘，你给你自己买双好鞋吧，现在买鞋要票，那票可难得，我们下地光脚都可以的。”
    老六赵元双觉得老大冲在前头当孝子很不顺眼，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老大其实最会在老娘跟前表演孝顺了。
    老七不吭声，但是在心里觉得，老娘估计是刚才被老幺叫破了要给老幺买鞋的事情，所以才把他们都扯上的。
    不然平时这种好事情，老娘怎么会想到他们。
    老五跟着老大点头，“娘给自己买鞋吧。”
    他们穿鞋特别废，下地干活能要什么好鞋，下水田栽秧的时候，谁不是光着脚下的。
    不管咋样，这会儿这群糟心儿子们看着还算是听话的。
    祁红豆觉得自己又赚了一天寿命，分完东西就打发他们各回各屋去了。
    至于儿媳妇孙媳妇们要带什么东西回去，反正摆在明面上的就是这些，带几颗糖也不是不行，反正这会儿谁家能吃得上月饼还能带月饼出去送礼啊。
    意思到了就行了。
    祁红豆不觉得这些东西拿不出手，有总比没有强啊，再说了老赵家本来也不是大户。
    大房里，王小草拿着两张手帕，无限纠结，她有两个儿媳，还有个过年就要嫁人的闺女。
    这么精致的小手帕，谁都喜欢，可是不够分啊。
    老五家，江依云同样很苦恼，虽然她目前只有一个儿媳妇，但是她还有两个闺女呢，她自己也想有条漂亮的手帕啊！
    数来数去，两条都不够分。
    隔天江依云和蔡雯丽唠嗑的时候，就说到了她的烦恼。
    蔡雯丽自己也宝贝那条漂亮手帕呢，她能理解江依云的纠结，想了想，就给江依云出了个主意。

 第59章 老赵家的女儿们

    “你拿东西和李晓娥换，她肯定换！”
    几个妯娌里，要说谁舍得把这么漂亮精致的手帕给换出去，那只能是李晓娥了。
    对李晓娥来说，手帕虽然好看，还能用，但是不当吃不当穿的，对她来说，实用性不高。
    要不是手里没东西换，蔡雯丽都想自己去找李晓娥换了。
    当然，她要是去换的话，肯定少不了要和李晓娥打嘴仗的。
    算来算去，还是江依云去换最合适。
    江依云听了蔡雯丽的话，眼前也是一亮。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转头就去屋子里面寻摸东西去找李晓娥换手帕了。
    赵元全在屋里就看着自己媳妇儿，那手帕被她收到床底的箱子里面去了，南省这边的习俗，出嫁的女儿但凡是讲究一点的，都会给打陪嫁的箱子，蔡雯丽也有两只上了漆的木箱子，里面她自己的东西没多少，全是七房的家当。
    “手帕不带回去了？”
    赵元全这几天听自己媳妇儿念叨了好多次，不知道能带什么回娘家走礼，前几天看她把娘给的那块布拿出来又放进去，今天的手帕也是看了又看，又放回去了。
    他本以为媳妇儿舍不得布料，会把手帕带回娘家的。
    没想到媳妇两样都舍不得。
    蔡雯丽扭头白了自己男人一眼。
    都是好东西，带回去要是被自己弟媳妇抢走了，她亏不亏心啊。
    带两个鸡蛋几颗糖回去给爹娘吃吃得了呗。
    布料可以留着做衣裳，那带着小花朵的手帕就是她自己不用，难道还不能给女儿留着？
    男人就是想法简单，不过脑子。
    蔡雯丽哼了哼，坐在床边，过了一会儿又心痒难耐的把手帕给拿出来翻看。
    心想，我不用，但是明天回娘家的时候要带着，怎么也得炫耀炫耀，让自己那个没见识的弟媳妇儿开开眼。
    赵元全蹲在地上修凳子，他们的屋子里也就一张床，床底两个木箱子，床边有个小桌子两个小凳子，连个柜子都没有。
    也是站在门口就能把家底看清的简陋条件。
    心里想着明天回娘家后的各种事情，蔡雯丽忽然开口，“这么好看的手帕，娘咋弄来的？居然还舍得分给我们。”
    赵元全摇头，“娘的东西都收的好，家里估计没人知道娘手里究竟握着多少东西。”
    更别说是什么东西了。
    蔡雯丽想想也是，自己这个婆婆彪悍是真的，有能力也是真的。
    不然哪里还有这么一大家子的人。
    算了，她现在这点道行在婆婆跟前是不够看的，还是别想着算计婆婆的东西了。
    学学大嫂，婆婆给啥就老老实实的收着呗。
    要是说闲话被婆婆听到了，没准就和李晓娥一个待遇了。
    蔡雯丽今天可注意到了，婆婆训话的时候，眼神可是落在李晓娥身上的。
    但凡今天李晓娥要是有什么不对，今天这手帕肯定就没她的份儿了。
    怎么李晓娥今天就忍住了呢，蔡雯丽颇为惋惜的想着。
    中秋节，儿媳妇中除了李晓娥，都回娘家了。
    孙媳妇儿里，林秋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她不回家也在情理之中。
    别人家的女儿回家了，老赵家的女儿们却一个动静都没有。
    祁红豆打发了来她这里歪缠中秋礼物和球鞋的赵爱民，坐在门口就看见了麻子奶奶朝着她家走过来的。
    手里好像还有个东西在闪光。
    不能吧。
    祁红豆眯了眯眼，和麻子奶奶打招呼。
    “老姐姐，今天家里做什么好吃的啊？”
    快要到午饭的时候了，家家户户的炊烟都升起来了，老赵家的厨房里也已经忙活开了。
    麻子奶奶一脸笑走过来了，和祁红豆唠嗑。
    “我闺女从隔壁县赶夜路过来看我，给我带了好些东西，要说这养闺女感觉就是和儿子不一样，闺女就是贴心啊，又是糖又是油的，真舍得给我这老骨头花钱啊。”
    麻子奶奶一边说话，一边时不时扯扯衣裳，身上的衣裳还是带着补丁的旧衣裳，但是手上那玩意儿不是。
    祁红豆就问了，“哎呦，老姐姐，你手上这不会也是你闺女孝敬的吧？”
    在远处阳光下那亮光晃眼，走近了就能看清楚了。
    麻子奶奶手上的是一个宽宽的铜顶针，做针线活的时候套在手指上用的。
    祁红豆也是没想到，麻子奶奶能把一个铜顶针戴出黄金戒指的感觉的。
    但是很显然，麻子奶奶很骄傲自己收到的这份来自女儿的孝心。
    不然也不会快要吃饭的时候跑来显摆。
    祁红豆很捧场，“哎呦，这崭新的顶针是好看啊，看起来就跟戴了金戒指似的。”
    这会子谁家婆娘手上能戴金戒指啊，不知道那些首长夫人，县长夫人手上有没有戴，反正他们是没有的。
    针头线脑看着小又不起眼，但是偏偏这东西买起来也不是那么方便。
    不像是在城里，出了门就能买的着。
    乡下人又不能天天进城，有时有急需要缝补找不到东西，还要管邻居借呢。
    所以这东西虽小，但是实用啊。
    麻子奶奶很傲娇的点点头，又跟着祁红豆把自己的女儿好一顿夸，然后貌似不经意地提起老赵家出嫁的女儿们。
    “你家丫头呢，给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问话听着很正常，但是麻子奶奶心里面门清，老赵家出嫁的四个女儿，今天到现在没有一个登门的，
    麻子奶奶这是来看笑话的。
    不能说麻子奶奶心眼有多坏，只能说人之常情，恨人有笑人无，全世界都通用。
    祁红豆呵呵一笑，“我这老胳膊老腿的都没啥大毛病，家里也一切都好，不用她们劳心费力大老远跑回来一趟。”
    “好歹也是中秋节，咋能不回来呢。”
    麻子奶奶一听就知道是咋回事了，于是说话加上几分情绪，八卦的眼神都掩饰不住了。
    “哎呦，这时候看着也不早了，我进去看看厨房的饭菜做的咋样了，今天过节，家里煮了一锅大白米饭，别给他们煮糊了糟蹋了，对了老姐姐，你还没说你家今天吃啥呢？”
    “你闺女这么贴心，大老远回来一趟，是不是给你闺女杀鸡吃了？”
    祁红豆殷切地望着麻子奶奶，好似已经站在了麻子奶奶家的厨房门口，等着开饭一样。
    麻子奶奶顿时就不说话了。
    还大白米饭，还杀鸡，这只是个中秋又不是过年！

 第60章赵玉英：咱家捡钱了？

    “大妹子真舍得啊，米饭不掺红薯干啊？”
    麻子奶奶不太相信，毕竟赵老太对外的风格就是抠搜。
    过个中秋，煮一锅大米饭，可能吗？
    祁红豆：“厨房里做着呢，我骗你干什么？要不你跟我进去看看？”
    “对了，你家今天杀了几只鸡，闺女难得回来一趟，肯定好好得招待吧？”
    麻子奶奶见鬼了，你家闺女回来你能舍得杀鸡？
    吃点红薯稀饭，就点小咸菜萝卜条得了呗。
    这天没法聊了，刚才还是问她有没有杀鸡，现在变成杀了几只鸡了，再问下去，红旗大队就要传她闺女今天回来，他们家吃了满汉全席了！
    麻子奶奶倒腾着两条不利索的腿，走了。
    或者也可以说，跑了。
    要说老赵家也是绝了，女儿们看不见人影，嫁出去的三个孙女儿，到现在也没看见人呢。
    可见老赵家姑娘们的生存环境有多恶劣了。
    不然一般女人谁会好好地不想要娘家呢。
    到了中午要开饭的时候，三个孙女儿回来了两个，李晓娥看着大嫂五嫂和闺女亲亲热热的情形，对着门口扫地的赵玉秀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赵玉秀却很坦然，她姐赵玉兰嫁的那人不好，出门子的时候，姐是空着手出门的，对这个家，赵玉兰真的没什么留恋。
    感觉离开老赵家，离开老赵家的那些“亲人”，就跟和陌生人擦肩而过一样分别没有区别。
    对这点，赵玉秀心里很清楚，只是她觉得自己亲娘李晓娥未必有她这么清楚。
    王小草老实温顺，儿女心又重，看着许久不见的女儿赵玉霞，王小草打心里高兴。
    她一早就回过娘家了，给爹娘送了一点东西就回来了。
    她想女儿，许久不见，也不知道女儿怎么样了，就早早赶回来了。
    江依云在娘家吃了一顿午饭，把赵元武给弄的一只野鸡送给了娘家，再加上一把糖，和娘家人唠半天嗑后也赶着回来了。
    五房的长女赵玉英和她娘是前后脚回的老赵家。
    后面自然就是一番母女契阔，相对流泪。
    老赵家今天自然没有杀鸡，一盆丝瓜鸡蛋汤，一大盘炒空心菜，一盘咸豆角，还有一盘咸鱼。
    这是老太太原本吊在房梁上的咸货，腊肉基本没动，但是咸鱼这是最后一条了。
    咸鱼味儿大，祁红豆觉得还是吃了最好。
    满打满算四个菜，虽然比不上杀鸡炖肉的，但绝对是高规格了。
    最主要的是，还有满满一锅白米饭呢。
    赵玉霞和赵玉英许久没回娘家，不知道老赵家的伙食水平已经提高到这个地步了，都吓了一跳。
    看那丝瓜鸡蛋汤里的蛋花，就知道这一盆下去，起码打了三四个鸡蛋。
    再看看那炒青菜的菜叶上的油光，看看那盘咸鱼，最后看看盛到碗里的大米饭
    “娘，咱家捡钱了？”
    赵玉英继承了赵元武的大嗓门，本就长相英气，说话行事也颇为豪迈。
    那边赵玉霞只敢拉着王小草悄悄问，都不敢大声，生怕惹了祁红豆的注意。
    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江依云赶紧掐了自己姑娘一把，然后对着大家笑笑，“玉英这是想家了。”
    把这一茬糊弄了过去。
    其实孙女们回来的迟，是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去。
    以前赵老太没少在家骂她们是吃白饭浪费粮食的，虽然是说中秋团圆，但是老赵家没分家，要是赶回去在老赵家吃顿饭，老太太指不定要怎么叽歪呢。
    孙女们心知肚明，所以才选择迟一点到。
    没想到老赵家今天开饭迟，餐桌上也不见水煮菜，杂粮饭的影子，一水儿好菜好饭。
    这也不怪赵玉英会说家里是捡钱了，不是捡钱不能这么花啊。
    自己的钱花一分都好心疼，但是要是捡到了别人的钱，那就是可劲儿花了。
    赵玉霞是提着一篓黄鳝回来的，都是家里男人张罗的，黄鳝补身体，就算不油，水煮也能吃，好歹也是肉呢。
    反正乡下是有这个说法，黄鳝很补。
    赵玉英是提着五斤玉米面回来的，她在婆家那边，天天满工分，比她男人还要能干，挣的多，话语权也就不一样了。
    她想着自己亲娘就是一个看着精明实际好欺负的软包子，小半年没见，也不知道咋样。
    特意提着粮食回来的，想着奶奶看在五斤玉米面的份儿上，也会给自己和亲娘一个好脸。
    结果现在手里端着亲娘江依云给自己盛的冒尖的大米饭，和不停往她碗里夹的菜，赵玉英心里的疑云更重了。
    她娘做这些的时候，她奶就在主位上坐着呢，看着她面前那一碗过于丰盛的食物，居然一声没吭。
    太诡异了！
    旁边的赵玉霞一样是战战兢兢，真让她吃这些，奶等下不会打死她吧？
    祁红豆全当看不到饭桌上一圈交头接耳的小动作，咳嗽一声，“吃饭！”
    很好，瞬间消音，都埋头吃饭了。
    饭一吃完，妯娌几个就手脚麻利的把锅碗瓢盆都洗刷了一遍。
    江依云把控制不住就要再问出疑问的女儿给拉到屋子里，先一步给赵玉英解释家里的情况了。
    赵玉霞也和王小草借着去整理屋后的菜地的时候，说起了悄悄话。
    两对母女一番谈心之后，两个孙女都晕乎了。
    奶还是那个彪悍的奶，只是好像开始舍得吃了？
    面对女儿的疑惑，自己心里也不太明白的两个亲妈又把时间线往前推了推，说起了老六两口子提分家，老太太在床上躺了三天的事情。
    一听就知道是到大事件了，两个孙女听得很投入。
    “......你看这手帕，好不好看？颜色是不是很鲜亮？”
    江依云把三块手帕掏出来，是的，她找李晓娥用三毛钱换走了李晓娥手里的那块手帕。
    她的两块手帕是淡蓝色的，李晓娥那块是淡绿色的，都是很清新漂亮的颜色。
    赵玉英看自己亲妈脸上的笑，就知道她有多喜欢了。
    “......这可都是你奶给的呢。”
    江依云把布料、果糖这些都拿给赵玉英看，当然，重点介绍的还是手里的漂亮小手帕。

 第61章三年不孕

    “你看看，喜欢哪一块？”
    江依云当然还是偏心女儿的，尤其是赵玉英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初为人母，对着自己的第一个女儿，江依云没法不偏爱。
    而且女儿生下来就知道心疼她，很乖巧，一点都不闹腾，省去了江依云很多手忙脚乱的时候。
    在赵玉英两个月还没有名字的时候，江依云娘家那边的哥哥过来看望妹妹，一个朴实的庄稼汉子，抱着自己的漂亮可爱的外甥女，都有点撒不开手了。
    心想这要是自己家的姑娘就好了，能抱回去了。
    老江家连续两代阳盛阴衰，家里干啥事聚在一起的时候，放眼过去，一片都是火气旺盛的大小伙子。
    江依云上头三个哥哥，下面还有个弟弟，她还有四个叔伯，她是老江家那一代唯一的姑娘。
    要不是有这个前提，江依云也不能在娘家的运作下弄到个砖厂的工作。
    大舅子想要把外甥女给抱回去，也不是毫无凭据的。
    谁都能看出来他妹子的婆婆重男轻女，这年头偷偷溺毙女婴的不在少数。
    江家大舅子就想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都两个月了，妹妹的婆婆连名字都不给取一个，可见是不喜欢。
    担心外甥女被恶婆婆给霍霍了，所以就和妹妹说，不如给他抱回去。
    反正都是一家人，他就四个儿子，外甥女当闺女养也没什么。
    他也不会亏待外甥女的。
    但是江依云哪里舍得啊，小小的婴儿对着她吐个泡泡，她都能一脸惊奇的开心好久。
    自己初次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就算知道哥哥说的是真的，女儿跟着哥哥也许比在老赵家好得多，但是江依云还是舍不得。
    你说这样养大的女儿，长大之后又是那么懂事孝顺，江依云怎么可能不偏心呢。
    所以就把小手帕拿出来给闺女挑了。
    打定主意，闺女喜欢哪个就给哪个。
    赵玉英虽然长得英气，但又不是男人婆，对这样漂亮精致的小东西自然是喜欢的。
    不过她看着自己亲妈这宝贝的样子，摇了摇头，“我整天在地里干活，哪里用得着这个。”
    江依云瞥了自己大女儿一眼，“难道你晚上还睡在田里？”
    总得有点时间吧，而且农忙完了差不多也要准备过冬了，到时候地里就是有活儿，也不多了，难道在家里还要整天和在地里一样狼狈？
    “这个颜色你喜不喜欢？”
    江依云不听大女儿的话，好东西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怕是只会嫌不够多。
    江依云拿着一蓝一绿两块手帕比对着，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敲定了给女儿那块淡蓝色带白色小花朵的。
    这颜色耐看，也衬自己女儿。
    赵玉叶悄悄拉开一条门缝，江依云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自己女儿鬼头鬼脑的在那里，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江依云笑骂一声，“要进来就进来。”
    卡在门缝里好看啊。
    赵玉叶嘿嘿傻笑着窜进来了，她这不是怕亲妈还在和她姐流眼泪么。
    赵玉叶和赵玉英都有点怵江依云的泪失禁体质，流起眼泪来很吓人了，感觉自己不知道犯下了多少不可饶恕的罪过一样。
    赵玉英摸摸妹妹的小脑袋，又捏捏妹妹的脸颊，“长肉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到底是亲姐姐，一下子就发现了。
    赵玉叶捧着自己自带两朵腮红的小脸蛋，嘿嘿一笑，“我也发现了。”
    最近能吃饱肚子了，赵玉叶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吸收又好，自然而然就长了一点点肉。
    当然，老赵家不管是谁长肉，现在都和胖没有半毛钱关系，只能说现在看起来不是瘦的那么吓人了。
    也不会有那种饿的眼睛冒绿光的吓人的感觉。
    赵玉英回娘家主要就是不放心亲妈和妹妹，现在看到他们都挺好的，也就放心了许多。
    只是不管怎么想，都闹不明白自己奶奶现在是咋回事。
    江依云带着赵玉叶和大女儿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从兜里面摸出一块糖塞给赵玉叶，把她打发走了。
    有些话，不适合给小姑娘听。
    赵玉叶揣着糖，喜滋滋的，毫无心事的走了，也没想着留个心眼什么的，看看亲妈和姐姐有啥私房话说还不给自己听。
    就没那个心眼子。
    赵玉英不放心江依云，江依云一样不放心她。
    大女儿嫁出去三年了，到现在肚子都没动静，江依云心里着急上火的，却也不敢上来就问女儿，怕刺激到女儿。
    结婚三年不孕，放在整个前进公社，都是被人说闲话的份儿。
    “......要不就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看？找你们的大队长开个介绍信，就说去看医生？”
    江依云斟酌着开口，她也不想要催女儿，但是这么拖下去，女儿婆家那边肯定要有难过话说的。
    当妈的不敢想那样的情形，只怕是把一颗心都给揉碎了。
    赵玉英沉默了一下，对着江依云摇摇头，“再看看吧。”
    去医院不是最优解，一个是动静太大，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的时候不得说明原因啊，就算不是明着说去看能不能怀孕，人家肯定也要猜测的。
    因为介绍信上必须写明详细办事内容，人家知道你去医院，还能不猜么？
    再一个，家里不是富裕的家庭，去医院就要花钱，这钱赵玉英花不下去。
    就是这么朴实勤劳节俭的一个姑娘，不愿意让亲妈担心也不愿意婆家那边为难。
    所以就想着再等等看吧，或许是缘分没到呢。
    女儿这么说了，江依云再着急也没用，只能在心里面期盼着，这缘分早点到吧。
    赵玉英那五斤玉米面是提到祁红豆跟前的。
    老赵家的一贯规矩，所有的东西都是要过祁红豆的手，然后由她收起来再拿出来分配的。
    “奶瞧着气色好了不少，精神头也好了许多，你腿还疼不疼，我打听了一下，老何桥那边有人做家传膏药的，祛风湿很有用，就是不好买，我要是买到了，就给您送过来。”
    赵玉英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她说话爽利，为人纯朴，对着祁红豆说这些的时候，不见一丝敷衍。

 第62章小算盘噼啪响

    讲真的，这是祁红豆在老赵家这么些天，听到的第一句贴心的话。
    莫名有些感动。
    谁不喜欢被人关心啊，又不是神经病，整天想着与世界为敌，看谁都不顺眼。
    赵玉英的性子一直就是这样，爽利大方，对着家里的人都很好。
    她当然知道自己奶奶的彪悍，但是眼前这个腰背已经有些佝偻，身材矮小的老太太，从她记事起，就是老赵家的顶梁柱。
    她不想对着这个老太太说一些难过话，关心一下，也是她身为晚辈应该做的。
    祁红豆点点头，虽然她现在每天都会去【便民医院】里面中医西医的两头看一下，隔几天还要做个古法针灸、药浴啥的，但她还是接受了来自孙女的关心，“那你帮我留意下。”
    意思就是能买到膏药的话就带回来了。
    赵玉英也应下了，“好。”
    “奶你身体好好地，那我回去了。”
    交通不便，又全都是泥土路，赵玉英是提着五斤玉米面走到红旗大队的，走了两小时，这回去还要两小时，说是回娘家一天，其实大半天都在路上了。
    赵玉英想着早点回去，还能帮着家里干点活儿。
    就打算和祁红豆说过之后就走了。
    祁红豆：“这个带回去吃，行了，走吧。”
    赵玉英走出红旗大队之后，从兜里摸出一把果糖来。
    这边兜里翻完，那边兜里又翻出一把果糖，还有一块淡蓝色的漂亮小手帕。
    一个是祁红豆给的，一个是江依云给的。
    都结婚的人了，赵玉英没有想到亲妈和奶奶还会往她兜里塞糖。
    真是的，她又不是赵玉叶那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赵玉英心里想着，但是说实话，长这么大，兜里没揣过这么多糖，感觉从没有这么富有过，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被一股甜味给包围了一样。
    莫名的，赵玉英觉得鼻腔有些酸涩。
    脚下却还是加快步伐往婆家赶，日子一刻不停的在后面追赶，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不敢停下来休息。
    作为孙辈中的老大，赵玉霞绝对是长姐如母的典范。
    从小站着板凳在灶台帮忙做饭打杂，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洗衣做饭割猪草毫无怨言，比老黄牛还老黄牛。
    不管做多少事情，永远都不会居功不会用嘴巴说出来我做了什么什么，付出了什么什么。
    完全继承了王小草的温顺老实。
    也是因为这样，赵玉霞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谁都能说她几句，她也不会还嘴，也不会反抗。
    真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跟人吵过架，跟人红过脸。
    对着面前这个说话总是习惯性盯脚尖的孙女，祁红豆觉得有些头疼。
    这种性格，受益的永远都是身边的人，自己是别想捞着一点好的。
    而且赵玉霞和赵玉英的性格差距太多了，才看过一个性格顺眼，说话贴心的孙女，对着眼前过分温顺的赵玉霞，祁红豆想忽略这两人之间的差距都不行。
    不过性格的养成不是一天两天的，赵玉霞这样，估计是很难改了。
    看着这个孙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好说话很好欺负，赶紧来欺负我的气息，祁红豆揉揉额头，看在那一篓子黄鳝的面子上，也给赵玉霞塞了一把糖。
    她们不是空着手来的，也没必要让他们空着手走了。
    赵玉霞诚惶诚恐的在祁红豆带有压力的目光中，带着一把果糖走了。
    真的是，头一回回娘家，还能在自己亲奶奶这里能得点东西呢。
    赵玉霞错愕之后，心里一样有些忍不住的开心。
    她这个人本来就是别人给她一分好，她就能自动放大二十分，更何况这次回娘家，不仅吃了大米饭，奶没有骂人，还给了她一把糖。
    已经是两个孩子妈的赵玉霞想到这一点，温顺的面容上也浮现了一抹开心的笑容。
    两个回娘家的孙女走了之后，老赵家的这个中秋节基本上就到尾声了。
    四个女儿，的确是一个都没有回来的。
    祁红豆从赵老太的记忆里，把有关四个女儿的事情都翻出来想了想，感觉有些不对。
    老大赵大蓉不会来是意料之中，另外三个呢？
    “娘！我的球鞋，你啥时候给我买啊。”
    赵爱民就憋屈死了，今天吃大米饭都开心不起来了，因为他的鞋底坏了没法穿，今天光脚下地回来的时候，和自己的二流子同伴的其中一个碰面了。
    对方不知道哪里弄来的一双皮鞋，穿在脚上虽然有点大，但是绝对气派。
    瞬间就吸引了赵爱民的目光。
    赵爱民回来之后心里就万分不痛快了，连狗剩那样的都混上了一双皮鞋，自己的白球鞋呢？
    而且自己之前在二流子组合里，地位可是比狗剩高的，现在好了，干一个月农活，人被风吹雨打日晒的都憔悴了，头发也被剪了，什么形象都没了，地位还平白矮了狗剩一截！
    赵爱民只要想到这里，浑身就跟长了刺一样，哪里都不痛快！
    他可不是喜欢憋屈自己的性子，想着老娘说了过一阵去镇子上给自己买鞋，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干脆来催一催。
    实在不行，要来钱票，自己去镇子上买就是了！
    打定主意，赵爱民就蹲在祁红豆的椅子旁边，一个劲儿的撒娇哼唧。
    祁红豆感觉自己脚边好像围着一个原地打转的小狗，眼看着这狗子因为一双鞋就要炸毛，祁红豆用破口蒲扇的扇柄敲了敲他的狗头。
    “我明天就去镇上。”
    “真的？”因为最近在老娘这里要什么东西往往都是磨蹭半天把自己给绕晕了也不见得能成，甚至还要付出等价劳动力，赵爱民都没想到这次老娘这么好说话。
    从来不和自己好运气作对的赵爱民飞快地转动起自己的小脑筋，然后试探性的开口，“那娘，我休息几天不下地行不行？”
    赵爱民也学聪明了，不直接说不下地了，而是退一步说休息几天。
    祁红豆似笑非笑地看了便宜儿子一眼，“休息几天，你想休息几天？”
    欸，有门？
    赵爱民的眼睛又亮了几分，赶紧狮子大开口，“先休息个七八天吧？”
    半个月也行，不过赵爱民到底没有缺心眼到这个份儿上，没敢说。
    不过七八天也不少，赵爱民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噼啪响了。

 第63章赵爱民：娘你真好！

    “哦，要休息七八天啊？”祁红豆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在呵呵，真敢想啊，一休息就是七八天，怎么不干脆说休息到年底，正好过年。
    赵爱民这时候有点反应过来了，自己好像还是说多了。
    “那五天？”
    摸了摸忽然冒冷气的后脖颈，赵爱民掰掰手指，自己开始降低要求。
    “五天？”
    祁红豆眼皮都没带动一下的。
    “......三天！三天总成了吧娘？”
    呵呵。
    “娘，我是你亲儿子，你看看我这个月干活累成啥样了，三天不行，两天总能的吧？你先要累死你宝贝儿子啊。”
    呸，还宝贝。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祁红豆还是在这个时候松口了，“两天。”
    赵爱民一听祁红豆答应了，虽然只是两天，但是心里面想着都答应了给自己休息了，那自己是不是能讨价还价呢？
    不过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祁红豆先抢断了。
    “给你两天休息，正好你去你三姐、四姐、八姐那里跑一趟。”
    “啊？为啥啊？！”
    三个姐姐嫁的可都不算近，要是把三个姐姐那里都跑一趟，这两天也就别想休息了。
    赶路都来不及呢！
    赵爱民不想干，多累人啊！
    再说娘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他那几个姐姐了，娘平时不是都当姐姐们不存在的吗？
    “你傻啊，你几个姐姐中秋节一个都不回来，你老娘我脸上好看啊？”
    “咱们前面刚和你大伯家闹成那样，叫别人知道你姐姐们过节都不回一趟家，不给人笑话啊？”
    “你去她们那里走一趟，就当个意思，我们以后对外也好说话是不是？”
    “娘还不是为了你，买猪还看圈呢，咱们家对外名声好听一点，你未来丈母娘不就能少挑剔一点？”
    虽然鬼知道赵爱民的未来丈母娘人在哪里，但是祁红豆还是坚持不懈见缝插针的给赵爱民画饼。
    谎话说一千遍自己都相信了，即便赵爱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未来媳妇儿长啥样，但是有祁红豆的描绘，他感觉自己未来媳妇儿一定是十里八村一枝花的水准了。
    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想要娶回来，丈母娘肯定会刁难的。
    婆家的风气和名声肯定是在考虑范围内的。
    这么说，娘果然还是为自己着想的。
    赵爱民挠挠头，所以，他是去呢，还是去呢？
    “娘，那我的球鞋......”
    祁红豆：“你是娘的宝贝儿子，那球鞋票娘不给你用还能谁用，放心，等明天娘去了镇上，就给你把鞋买回来。”
    “娘你真好！”
    赵爱民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开心坏了。
    算了，不就是去几个姐姐那里走一趟吗？走路总比下地干活强吧？去就去。
    把赵爱民打发去看女儿们，祁红豆也回屋子里收拾东西去了。
    顺便给自己来了一杯西瓜啵啵奶茶。
    红旗大队少有人在自家菜地种西瓜的，祁红豆大热天的想要吃口西瓜难得要死。
    求人不如求己，还是在屋里喝加冰的西瓜啵啵比较爽。
    她会打发赵爱民去看女儿们，一个是因为赵爱民的确是干了一个月的活儿，不给他出去放放风，估计是要撂挑子的。
    到时候画饼都不管用了。
    另一个是是因为四个女儿中秋节一个都没回来的确不正常，大女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不回来在预料之中。
    可老三、老四、老八之前都是回来的。
    再加上祁红豆因为之前在镇上碰到春山大队的老乡，就有打算过指派个人过去看一眼。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赵爱民去看看。
    这年头有什么家庭矛盾也不兴离婚，为什么大家普遍不喜欢让女儿远嫁，就是因为万一出什么事情，回娘家跑都跑不及。
    时下民风淳朴不错，但是遍地是法盲文盲，国家尚在摸索发展中，暂时顾不上教化民众的思想。
    所以这个事情，就算是让人给女儿们带个话一样能知道情况，祁红豆还是让赵爱民去跑一趟了。
    娘亲舅大，赵爱民这个小舅舅的身份不管去哪个姐姐家，婆家人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祁红豆这个月的身体养的不错，中西合璧的治疗下，老寒腿不寒了，腰肌劳损也缓解了许多，她还在老中医NPC的推荐下，在药店里面买了一种适合她体质的养生丸。
    不知道和那个大名鼎鼎的人参养荣丸有没有一点点关系。
    祁红豆发散思维想着。
    不过这东西吃下去真的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暖呼呼的，不是那种被晒的燥热的温度，而是一种令人舒适的，仿佛泡温泉的感觉。
    身体好，心情就好。
    而且祁红豆也不用下地干活，每天有啥事，使唤人就可以了，一时间还真的有种提早退休，过上养老生活的感觉。
    虽然她现在这个身体是真的在养老，不过换种角度看，这样的体验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兜里揣着钱票呢，祁红豆作为老赵家的第一自由人，溜溜达达就去镇上了。
    前面搞大扫除晒被子家具的时候祁红豆就看清楚了，老赵家拢共也就那么几床的发硬的厚棉被，人家北方猫冬家里有炕，南省这边过冬全靠抖。
    之前村里的王寡妇说被冻死的为什么没人怀疑，因为冬天是真的冷啊。
    冬天在池塘洗衣服，池塘结的冰是要用斧头劈开才能看到水的。
    大雪下疯了的时候，能够齐腰深，嗯，还是成年人的腰。
    祁红豆虽然关上门可以进入四季温暖如春的小别墅里，但是总不能二十四小时都不露面啊。
    再说了，赵老太那两件破棉袄她也不想穿啊。
    差不多秋收忙完到了农闲的时候，该弹棉花被的该准备过冬衣裳的也可以准备起来了。
    不过想要买棉花不容易，都是限量还要票，老赵家好几年没有弹过新棉花被了，她去镇子上问问看，哪里能有弹棉花的，免得到时候抓瞎。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还有不少事情干呢。
    嗯，今天也是活的很充实，且没有被不肖子孙气死的一天呢。

 第64章二流子狗剩

    一般来说，上门做客，就是兜里揣个鸟蛋，也比空着手上门好。
    但是赵爱民就不在一般人的范畴里，他的脸皮厚的很。
    心说去看姐姐们就去呗，空着两个爪子就走了。
    老太太一直把他当宝贝蛋养大的，家里的哥哥姐姐就算有心里不待见他的，面上对他都是很过得去的。
    轻易不会去招惹赵爱民。
    甚至家里的侄子侄女都会有意让着这个小叔叔。
    所以说，赵爱民能那么自信的把自己当做老太太的心肝宝贝蛋，不是没有理由的。
    再加上哥哥姐姐们都大很多，也没人有耐心和个小屁孩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哥哥们宠不宠的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几个姐姐，大姐和老大赵元文是龙凤胎，和赵爱民一样差着二十岁，他出生的时候，大姐都已经嫁人了，且又不经常回娘家，赵爱民就对这个姐姐没啥印象。
    但是剩下的三姐、四姐、八姐，对他都是很不错的。
    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他。
    赵爱民觉得说不定自己这次去姐姐们家里走亲戚，说不定还能捞到一点好东西呢。
    先去的是三姐家，三姐家离得比较近，赵爱民在去三姐赵春花那里的路上，还碰到了到处溜达的二流子狗剩。
    “哎呦今天不下地了啊？”
    狗剩小鼻子小眼睛，肤色黝黑，人还有点猥琐，说话的时候表情贱嗖嗖的。
    属于是那种在路上大姑娘小媳妇儿看见了都会远远避开的那种人。
    “老子自己挣工分养活自己，辛苦是辛苦了，但是值得啊。”
    穿着草鞋的赵爱民拉拉自己衣服的领子，让自己尽量不去看狗剩脚上那双虽然大了一码但是依然很光鲜亮丽的皮鞋。
    真是的，问狗剩哪里来的，狗剩也不说。
    就馋他！
    不过没关系，今天晚上回去娘就会给自己带新球鞋回来了！
    赵爱民抬着下巴，用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已经不是一个档次的眼神瞄着狗剩。
    尽量把祁红豆给他画饼的时候说的那些高大上的词语全都拿出来用了。
    狗剩听完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
    大家都是二流子，谁不知道谁啊。
    勤劳、独立、刻苦这些词和他们沾边吗？
    “你中邪了？”
    狗剩狐疑地看着赵爱民，别不是下地晒了一个月的太阳脑袋晒坏了。
    看看自己昔日好兄弟的这张脸，都晒黑了不少。
    赵家人的基因还不错，赵爱民遗传了从没见过面的亲爹的冷白皮，加上一张看起来挺阳光的娃娃脸，小时候不说人见人爱，也是很讨喜的一个小崽子了。
    结果长着长着就长歪了，变成了二流子。
    狗剩把赵爱民从头到脚扫视一遍，越看越觉得见鬼了。
    头发剪了、脸黑了，嗯，连看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是中邪是什么。
    “我知道山后村有个老神婆，要不介绍你去看看？”
    狗剩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道。
    现在讲究破四旧，不给弄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是在乡下求医问药难以便捷实现，大家最多的期望还是诉诸鬼神了。
    求神问卜这个事儿，华夏上下五千年都没断过，想要彻底消除，是不可能的。
    赵爱民被狗剩噎了一下，翻了个大白眼。
    什么玩意儿，老子好的不能再好了好不好！
    看看狗剩穿的老背心，胸前肋骨都瘦的清晰可见，赵爱民就悟了。
    狗剩这是嫉妒自己啊！
    他在家吃好喝好，想干活就干活，不想干活老娘就让自己休息，还会给自己买球鞋，狗剩呢？有啥？
    狗剩家里情况很不好，属于特别贫困那种，可他本人又不是那种愿意踏实奋斗的，越穷越潦倒，越潦倒越懒散，自觉做二流子比苦哈哈的种地好多了。
    反正对狗剩来说是这样的。
    哼，自己现在思想档次上去了，跟狗剩没有共同语言了。
    赵爱民在心里面阴暗的想着，然后就打算直接走人了。
    懒得和狗剩继续掰扯下去了。
    “欸，等等，话还没说完呢。”
    “你不想要知道我的皮鞋哪里来的吗？”
    狗剩上次在赵爱民跟前炫耀过自己脚上的皮鞋，赵爱民追着他问这鞋咋来的他也没说，不是因为狗剩特能保守秘密，只是因为狗剩想要装个大的，故意馋赵爱民。
    这么多天过去了，狗剩装过瘾了，也憋不住了。
    拉着赵爱民嘀嘀咕咕一通，听得赵爱民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真的？没人看见？没人管？”
    一声接着一声的追问，可见赵爱民的着急。
    狗剩满意地笑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兄弟我这几天就打算再去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狗剩怂恿赵爱民。
    赵爱民很心动。
    狗剩脚上的皮鞋是在县里弄回来的，准确的来说，是捡回来的。
    狗剩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到了县里，在县里四处闲逛的时候，碰到了有人斗破鞋。
    嘿嘿，他脚上的这双鞋就是白捡的。
    游街示众的那对男女好像是有什么身份的，来围观的人很多，最后弄得有些混乱。
    狗剩就浑水摸鱼，白捡了一双皮鞋。
    他也不嫌弃是别人穿过的，反正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穿过这么好的鞋子，别人穿过的又怎么了，这可是皮鞋呢！
    于是就这么捡回来满村炫耀了。
    白得了一回便宜，狗剩就记住了，心里一直惦记着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县里。
    因为现在各处管控都挺严，狗剩想要去一趟县里还要想办法避开人，去了县里闲逛的时候也要尽量隐蔽自己，不让人发现自己是个闲散人员。
    狗剩寻思着自己一个人去只有一双眼睛，顾不过来，街上有时候还有巡逻的呢，就想着找个人跟自己一起。
    这不，赵爱民就送上门了。
    老实说，有段时间没有出去闲逛的赵爱民很心动。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向来比狗剩他们好，说不定自己去了县里，也能弄点好东西呢，说不定比狗剩的皮鞋还好。
    “怎么样，去不去？”
    狗剩催促着赵爱民，“其实今天我也有空，要不要就现在咱们一起去？”
    赵爱民当即就想要点头了，狗剩这个提议太有诱惑力了。

 第65章弹棉花不

    祁红豆去了镇上，一路上都带着耳朵听。
    不忙着张嘴打听，先听听看周围人说话，心里衡量一下哪里有可能有线索。
    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一身粗布衣衫，提着个盖着布的篮子，慢吞吞地走在街上，很不起眼，一般也没人注意到她。
    南省虽然不比关中地区盛产棉花，但是一直也都有种植棉花。
    且因为国家号召农民交售爱国棉，南省这边也一直都有棉花交付任务。
    棉花收购的方式有好几种，征购、统购、派购、预购、换购等等，根据下发文件以及实际需求不断变更。
    这个月南省的棉花已经进入了大采摘的时候了。
    受限于现在的农业水平，现在的棉花产量并不高，各个大队交爱国棉的任务都很紧巴巴，农民想要弄点棉花并不容易。
    这时候在地里采摘棉花的人更不容易。
    进入十月之后，虽然天气还是很热，但是毕竟是盛夏的尾巴进入早秋了。
    每天凌晨就去地里摘棉花，田埂上地里的棉花叶子上，还都有露水，下地不过十分钟，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要被露水打湿个遍，贴在身上很难受。
    但最难受的还不是这里，因为农药不普及，且棉花种子质量等等问题，棉花地里比棉花更多的是棉铃虫，一个个胖乎乎的虫子，把棉花地当成自己的窝，随便一脚都能踩死好多个虫子。
    在地里干半天活回去，身上和鞋子里包括头发上，都能抖出好多虫子。
    这活一天干下来，人头晕眼花不说，还贼遭罪。
    摘棉花的时候手指头能被棉花外面的壳尖尖戳流血，洁白胖软的棉花可爱吧，数不清的棉铃虫比棉花还要胖软呢。
    地里的活儿干不完，让你连起鸡皮疙瘩尖叫的功夫都没有。
    祁红豆想到这里就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不用下地。
    不然这一比一返还的寿命估计她都不想要了，太遭罪了。
    棉花到时候还要想办法弄，家里没有厚被子，老太太没有保暖的厚棉袄，到了冬天，她穿屁啊。
    弹棉花是个老手艺，老道的弹棉匠说不定还是家传的手艺。
    祁红豆有心留意，找到了弹棉花那老师傅家附近，因为分不清究竟在哪里，就敲了一户人家的门，借口讨水喝，和人家里的老太太拉呱了几句。
    很快就搞清楚哪户人家是弹棉花的了。
    街尾不起眼的平房里，深色的木门上存留着各种风吹雨打的痕迹，使得这门看上去比祁红豆现在的年纪都大。
    祁红豆敲了门。
    “谁啊？”
    一个小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祁红豆咳嗽两声，“郑师傅在家不？”
    一个听起来就很弱鸡的老太太的声音，让门里的小孩稍微不那么紧张。
    屋里面的郑老头也听见了，走过来开了门。
    “大妹子，你找我？”
    一个看起来挺精神的老头打量着门口的祁红豆。
    祁红豆笑得比较虚弱，“大哥，能讨口水喝不？”
    站在门口说话不方便呢。
    郑老头顿了顿，稍稍提高了声音“有水有水，大妹子，进来喝一口吧。”
    祁红豆就进去了。
    小平房前后两间，前面是厨房兼堂屋，后面是卧室，中间还有个小院子。
    看着挺宽敞的。
    祁红豆迎着对面爷孙两人打量的目光，老实道：“我是问前面钱大姐找到老大哥你这里的，实不相瞒，我是想要找你弹两床棉花。”
    郑老头看着对面这个弱不禁风的老太太，有些犹豫。
    现在满世界抓倒买倒卖，抓投机倒把的，他这个弹棉花的手艺本来是养家糊口的，结果现在不上不下。
    民众有需求，但是他给人弹棉花，咋个收钱呢？
    万一有坏心眼的，他给弹了被子，前面给人弄好，后面被人举报投机倒把，他找谁哭去。
    所以郑老头现在轻易不接陌生人的活，一般都是给熟人。
    别人问起来，就说是给家里的亲戚帮忙弄的。
    只是祁红豆看起来挺老实的，主要是普罗大众对老弱病幼普遍都没什么警惕心，所以对着祁红豆，郑老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祁红豆摸摸兜，摸出来一颗果糖，递给了老头旁边的小孩。
    “老大哥，帮帮忙，你看我一个本本分分的乡下老太太，今天找到你这里来，就只是想要弹两床棉花而已，没别的。”
    小孩看到糖就开始流口水，不等老头开口，就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接下了祁红豆给的糖。
    老头看着吃到了糖满脸幸福的孙子，到底留了个心眼，开口道：“弹棉花可以，不过我这里不收钱，你想用什么换？”
    收钱就说不清啦，这年头不讲买卖，只讲交换。
    反正弹一斤棉花两毛钱，就按照这个标准来换就是了。
    大家心里都有数的。
    祁红豆笑呵呵的答应了，“谢谢老大哥了，这样吧，你看我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就是我大姑娘给我送了些布料，就我身上的这种，我拿这个和你换行不？”
    还是那句话，物资紧缺，布料紧俏，算是除了粮食以外的另一种硬通货了。
    毕竟满大街看过去，就没有几个人身上的衣服是不带补丁的。
    郑老头眼神好，一眼看过去就知道祁红豆身上布料不孬，当然，也不是很难得的那一种。
    他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
    家里现在就他还有这个手艺了，儿子不干这个，和儿媳妇在扫大街收废品，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大小也是个工作。
    只是养活一家子，靠这两口子很难了。
    他也是想着能挣一点是一点，就这样和祁红豆说好了交换的条件，等下次祁红豆来镇上把棉花带来，就可以了。
    祁红豆没意见，临走的时候，又给了那小孩一颗糖，把小孩乐得缺牙巴都露出来了。
    搞定弹棉花的事情，祁红豆就去了供销社。
    手里没啥票了，看到供销社里的那双球鞋，祁红豆想了想，还是掏钱买了。
    买完球鞋，转头在旁边的柜子上，又看到了几双深绿色的胶底鞋。
    这比球鞋实用的多了，不过祁红豆摸摸口袋，她没票啊！

 第66章供销社买鞋

    这深绿色的胶底鞋，比球鞋还要紧俏。
    要是错过，下次来就不一定有了。
    祁红豆想了想，从兜里摸出来一块深蓝色的带着红色小花朵的手帕，当着供销社的售货员大姑娘的面，擦了擦自己额头不存在的汗。
    那一点娇俏的红色被售货员迅速捕捉到。
    这个售货员看着祁红豆手上的手帕，再看看祁红豆，心想着，这老太太好像有点眼熟？
    再想一想，这老太太不就是之前那个斥巨款买下一罐麦乳精的那个吗？
    难怪能用这么精致的手帕！
    祁红豆手里深蓝色的手帕，并不是农家土布那种灰扑扑的常见的深蓝色，而是如大海一样沉静的蔚蓝色，红色的小花朵也不是那种针脚粗糙的，虽然小小一点不起眼，但其实做工很精致。
    供销社里面一共就两个售货员，各自负责一部分区域，这会儿供销社里面人不多，其中一个售货员还在干活，没注意到祁红豆这里。
    那么精致的手帕，江巧慧本想看一眼就算了，但是祁红豆在她的柜台前问东问西，东拉西扯好一会儿都不见祁红豆掏钱掏票，江巧慧就摸砸出一点意思来了。
    好歹也是在供销社上班的人，江巧慧就留了个心眼。
    眼看着就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供销社里轮流吃饭，江巧慧端着饭盒，走出供销社后门就看到了外面等她的祁红豆。
    “大娘，咋这个时候还没回家呢？”
    江巧慧和祁红豆搭话，眼睛却落在祁红豆手里的一块嫩粉色的手帕上。
    深蓝色那块手帕，江巧慧还只能说看看就行，但是这块嫩粉色一看就是新的手帕，江巧慧是真的十分心动了。
    能在供销社上班，要么是不差钱，要么是不差事儿，江巧慧两样都不差。
    她爹是在镇上单位里工作的，娘是供销社内部干的，她这个工作，其实算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填上去的。
    大姑娘爱俏，江巧慧虽然看出来祁红豆是故意的，但是想了想，这老太太左不过是想要在供销社里面买点什么东西，估计是差票，想要在她这里走了个门路。
    因为工作的关系，时常有人找到她想要弄点供销社内部瑕疵品等着捡漏啥的。
    所以她也就没绕弯子了，直接问祁红豆啥意思。
    “要说闺女你不愧是在供销社里上班的呢，就是聪明，我这两块手帕都是新的，其实也是我闺女给我的，我一个老太婆哪里能用这么好的东西，不是糟践了么？”
    “你看你这么漂亮，用这块粉色的手帕正合适。”
    人就是这样，好话入耳，就算是知道对方是有所求才这么说，但心里听着就是高兴啊。
    祁红豆说着话，就把那块手帕塞到了江巧慧手里。
    “我瞧着闺女你面善，长得还这么好看，就跟看我自己闺女似的，这手帕就当个见面礼，送你了。”
    江巧慧捏着手帕，又展开，果然又柔软又漂亮，只是心里面再怎么喜欢，听到祁红豆这么说，她并没有直接喜出望外的收下。
    反而有所戒备的看向祁红豆，把刚才还爱不释手的手帕塞回了祁红豆手里。
    “婶子，这么漂亮的手帕我咋能就这么收了，你还是带回去自己用吧。”
    看着江巧慧眼神中的警惕，祁红豆心想，果然，这年头混上铁饭碗的都不是普通人。
    心里这么想着，祁红豆脸上却先是错愕，然后露出一个大笑脸。
    “闺女别怕，我不是想要干啥坏事，就是想要问你个事儿？这帕子就是个见面礼，没别的。”
    江巧慧还是没有接过帕子，而是问道：“你想问啥事？”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小忙江巧慧能帮就帮了，但是她也不是什么人什么忙都帮了。
    要么说家庭环境很重要呢，有父母的耳濡目染，江巧慧在这方面比同龄人甚至是比自己还要大的同事都要成熟的多。
    收礼不仅仅要看礼物合不合心意，还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自己能办啥事儿不能办啥事儿。
    最重要的是，别因为一点蝇头小利，把自己的铁饭碗丢了，就得不偿失。
    祁红豆对着江巧慧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来，“哎呦闺女，大娘就是想问问看，那个胶底鞋，没有票的话，能买着吗？我家里一大家子人，没有几双能穿出门的鞋，想要买鞋，但是没票买不着，这才想问问你的。”
    至于没有票能买着什么鞋子？
    当然是瑕疵品鞋子咯。
    这也是供销社里公开的秘密了。
    祁红豆送手帕是交好，就跟和朱大山打交道一样，任何人和任何人建立关系都是从有来有往开始的，这很正常。
    一听是这个，江巧慧就放松了许多。
    虽然瑕疵品不常见，但是这种请求也很常见。
    不过胶底鞋很好卖，她不记得这批胶底鞋有没有瑕疵品了，应该没有，有瑕疵品的话通常都在第一时间内部瓜分了。
    她都没听说这回事，应该是没有了。
    江巧慧想要摇头，但是那块粉色的手帕实在是过分合她心意了，她想了片刻后对祁红豆道，“你等等，我先去问问。”
    时间嘛，祁红豆有大把。
    等等当然不是问题了。
    祁红豆在江巧慧回头去问人的时候，抓住机会把那块粉色的手帕塞进了江巧慧的兜里。
    这次江巧慧没有拒绝。
    捏着兜里的漂亮手帕，江巧慧的心情不可抑制的雀跃了一下，然后就去了里面找人了。
    几分钟后，江巧慧提着一个包裹出来了。
    包裹里是两双瑕疵品的胶底鞋。
    江巧慧在和祁红豆说完之后才想起来，她家里没人穿这种胶底鞋，所以这批鞋子内部分购瑕疵品的时候，她就没怎么上心。
    倒是她同事留了几双瑕疵品在仓库里，还没带回家。
    她同事就是供销社里负责其他柜台的另一位了，不过人家资历比她老，存几双自己留的鞋子在仓库里也没人说什么。
    江巧慧进去之后找到同事大姐一说，把手帕也掏出来给她看了，顺带描述了一下祁红豆手里另一块蓝色的手帕，同事大姐也挺喜欢这漂亮手帕。
    反正供销社里一直都会有瑕疵品，这几双鞋子她本来就是打算用来换东西的。
    分出去两双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才有了这会让江巧慧提出来的两双瑕疵品胶底鞋。

 第67章供销社的江巧慧

    “哎呦，闺女，可太谢谢你了!”
    “真是好鞋子，鞋底真结实。”
    “我就说你这闺女一看就是本事人，这么厉害呢！”
    祁红豆接过包裹，把江巧慧夸了又夸。
    一双胶底鞋六块八毛钱，真心不算便宜了。
    不过祁红豆不光痛快掏了钱，还很有眼色的把她一开始掏出来的蓝色手帕塞到了江巧慧手里。
    “......这手帕是我闺女给我带回来的，好几块呢，都很漂亮，给我这个老太婆用都糟蹋了，还是给你们年轻人用合适。”
    “......也帮我和你那位好心的同事小大姐说声谢谢，老太婆我手里也没啥好东西，这个手帕就当谢礼了。”
    祁红豆言辞恳切，又表现的这么上道，江巧慧对她就添了几分好感。
    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就好。
    有些人帮了一次忙之后，不仅觉得理所当然，还会催促着问什么时候帮下一次，手上更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这就很难让人喜欢的起来了。
    “一点小忙，不值什么，不过这个手帕我就收了啊。”
    蓝色的这块是祁红豆给同事的谢礼，她不会带代替同事拒绝的。
    本来她会找同事说这个事情，就是表明了好处共享。
    虽然现在在祁红豆这里，她能够买到胶底鞋是江巧慧的人情，但是出东西的毕竟是同事。
    何况供销社其实也没那么大，整天一起上班的人，很难有什么秘密。
    所以与其藏着掖着，不如一起分享。
    还能增进一下同事之间的感情。
    通常在这种情境下，有共同秘密的人关系会更好一点。
    “哎呦，闺女你喜欢就好，就怕你们不喜欢呢。”
    祁红豆把鞋子放进自己手里的篮子里，笑呵呵的和江巧慧说话。
    这可是真心的，上次在【猫猫裁缝铺】里一共订做了三十六块，她手里现在还有二十八块。
    真心想要的话，百八十块都可以订做。
    不过物以稀为贵，祁红豆也不可能在外人跟前说自己有那么多手帕了。
    那不成投机倒把了么
    只是这边她和江巧慧寒暄完准备回去的时候，却被江巧慧给叫住了。
    “大娘，你刚才说你有好几块手帕，都是这样的吗？”
    讲真的，江巧慧真的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东西。
    不然也不会和祁红豆说完话之后扭头回去找同事分享了。
    兜里的那块嫩粉色的手帕，真让江巧慧拿出来用，她还有点舍不得。
    但是一块舍不得用，两块的话应该就没那么舍不得了吧？
    祁红豆看着江巧慧期待的眼神，笑了。
    小姑娘有点可爱。
    看出来她是很满意那块手帕了。
    “是还有两块呢，不过颜色没你那个好看的。”
    本来就是一回生两回熟的事情，祁红豆也没拿腔作势，既然江巧慧问了，她就从篮子里面翻出了两块崭新的手帕。
    一块草绿色，上面带着兰草图案，一块乳白色，边缘的位置有一支艳丽红梅的图案。
    “哎呀！真好看！”
    虽然这两块手帕的颜色不比她手里那块嫩粉色的俏丽，但是一样都很好看！
    江巧慧简直是一见钟情。
    好喜欢！想要！
    “大娘，这两块手帕，我能和你换吗？”
    江巧慧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当机立断决定和祁红豆再聊一聊。
    祁红豆是不打算收江巧慧钱的。
    不过想要再换胶底鞋也是不可能了，人家真没那么多瑕疵品。
    想起老赵家厨房里一个个缺口带裂纹的粗瓷碗，祁红豆问江巧慧，“闺女，大娘也不和你说虚的，我还想买一些碗碟，家里的碗碟都不中用了，想换些新的结实，放心，这两块帕子不值当那么些钱，大娘跟你用钱买。”
    用两块手帕当敲门砖可以，但是想要用两块手帕买一套碗碟，就很不切实际了。
    本来江巧慧听到前半句，还在犹豫要怎么和眼前的大娘说两边可能不等价的问题，不过等祁红豆说完了，江巧慧就放心了。
    大娘看着年纪一大把，但是心里有数呢。
    这次江巧慧不用去找同事商量了，碗碟这个是真的有。
    仓库里面不老少，一水的粗瓷蓝边大碗和素白粗瓷盘子。
    粗瓷蓝边大碗一摞十个，用废报纸和稻草裹着，防止碰碎。
    盘子也是一摞十个，一样的用废报纸稻草裹着。
    祁红豆买了三摞粗瓷碗，一摞盘子，放到篮子里面，篮子立刻就满起来了，塞不进去东西了。
    “大娘，这挺沉啊，你能提得动吗？”
    算好钱，又收下两块新手帕的江巧慧蹲下来帮祁红豆整理篮子。
    “哎呦，谢谢闺女，我提得动，路上我儿子回来接我的。”
    祁红豆冲江巧慧笑了笑，“闺女你真是个善心人，我这耽误你好大一会儿功夫了，今天就回去啦。”
    “欸，大娘，你慢点走啊，路上小心点。”
    江巧慧和祁红豆挥挥手，回去和同事碰面的时候，先把那块蓝色的手帕和换胶鞋的钱给了同事。
    然后想了想，又拿出了自己后面得的两块手帕给同事看。
    “......那个大娘身上一共就四块手帕，我都给换过来了，周姐，你看看你还要不要？”
    “哎呦，真是不错，这两块也都好看呢。”
    周姐得了钱和一块免费的手帕，心情也是十分不错，胶底鞋他们供销社内员工自己买是享受内部价的，但是给祁红豆的时候就不是了，是按照柜面价来的。
    祁红豆当然清楚这一点，但是这个交易是双方心甘情愿的，祁红豆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周姐一边拿着一绿一白两块手帕比对着，一边和江巧慧说说笑笑。
    今天这次交换，她们三个人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很满意。
    最后周姐瞥了一眼江巧慧，选择了绿色的那块手帕。
    刚才她拿两块手帕做比对的时候，江巧慧的目光一直落在带红梅的那块白手帕上。
    周姐在心里暗笑，小姑娘的心思太明显。
    不过江巧慧也不是不会做人的小姑娘，今天的事情周姐很满意，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就不和小姑娘抢东西了。
    再说了，绿色的那块也不差啊。
    于是，两人皆大欢喜的分了这两块手帕。

 第68章赵玉叶：奶，你吃过没

    祁红豆说有儿子来接，当然只是随口说说。
    家里的一群劳动力都要下地挣工分，勉强有个会冲着她会从镇上带好东西回来而可能接她的赵爱民被她打发走亲戚去了。
    所以祁红豆回去，是不会有人来接的。
    当然，她也不会苦哈哈的提着那么重的东西走一路就是了。
    给篮子用布挡上，里面的东西悄无声息就转移到游戏别墅空间里面去了。
    不过祁红豆本以为不会有人来接她的，结果距离红旗大队还有好大一截，就看到了赵玉叶。
    把篮子里面的东西填满，祁红豆走了几步，在原地喘气，午后的阳光还是很燥热的，她身上都出汗了。
    赵玉叶也看到了她，三步并做两步，小跑着就过来了。
    “奶你没事吧，四姐让我来接你。”
    赵玉叶是被赵玉菊打发来的，今天祁红豆回来的有些迟，赵玉菊想了想，自己在家里干活走不开，就让妹妹过来了。
    赵玉叶梳着两个小辫，小辫上扎的是江依云给她买的红头绳，长了一点肉之后，脸颊不再那么瘦的吸腮，苹果一样的小脸两团红晕，说话的时候眼睛笑弯弯的，别样喜气。
    “奶，我帮你提篮子吧。”
    看到祁红豆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丝，赵玉叶赶先一步把祁红豆放在地上的篮子提起来了。
    篮子很沉。
    但是赵玉叶提的很稳，不是因为她天生是个大力士，而是乡下姑娘没有娇生惯养的，别看赵玉叶瘦瘦的不是多起眼的样子，也是十一二岁就能跟着姐姐在井边挑水的人。
    前几年干旱，地里的庄稼都快要干死了，大队长动员所有人想办法，一点点从老远的地方挑水浇庄稼。
    那个时候村里的井水的水位都急速下降，家里的孩子们，稍微大一点的，也都跟在大人后面跑的滴溜转。
    没有办法啊，农民是靠天吃饭的，城里还有定量的粮食做保障，他们可没有。
    更早一点闹饥荒的时候，那是观音土老树皮都抢着吃的人。
    所以有时候庄稼人会在吃上一顿饱饭之后感慨，“人不值一口饭钱。”
    不是矫情，是写实。
    祁红豆没和赵玉叶抢，距离家里也不远了，篮子就给赵玉叶提着了。
    “奶，这里面是啥啊？”
    赵玉叶不是藏得住心思的人，心里面觉得好奇，就问出来了。
    “是碗碟，小心点，别碰碎了。”
    祁红豆可不想那天吃饭的时候，被破口碗边划破嘴，还是换上完好的碗碟比较好。
    再说了，这加起来一共四十个粗瓷碗碟也不贵。
    六分钱一个，这些一共两块四，算是比较划算了。
    一听是碗碟，赵玉叶提的时候就更小心了，怕自己弄碎一个被她奶打死。
    好像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有的心理阴影一样，明明只是一个碗，但是要是摔碎了，就是天大的事情。
    有时候哭都不敢哭，只能低着头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回到家之后，祁红豆没有直接揭开篮子上面遮着的布，而是直接伸手进去，摸出了一个油纸包。
    这个油纸包赵玉叶见过两回，可以说是很熟悉了。
    “给你们几个的，拿回去吧。”
    “谢谢奶！”
    赵玉叶开心坏了，她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心里面莫名有一种奶只要去镇上就会给她们带好吃的感动。
    “奶你吃过没，我把我的给你吃吧。”
    赵玉叶揭开油纸包，里面果然是四个烧饼。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烧饼是啥味道的。
    赵玉叶想着奶对她们的好，有些不好意思。
    祁红豆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玉叶，“真给奶吃？”
    赵玉叶咬牙，不去看手里香喷喷的烧饼，“嗯！”
    “奶吃过了，行了拿回去吧。”
    看给小丫头肉疼的。
    真吃了她那个烧饼，估计这小丫头会肉疼的流眼泪吧。
    祁红豆赶苍蝇一样把赵玉叶赶走了，然后招呼着赵玉菊过来，把篮子里面由报纸裹着的碗碟拿去厨房。
    用热水烫洗干净之后就换了厨房里面那些破损的碗筷，直接用上。
    赵玉菊做事仔细，听了祁红豆的话，立刻就去拆碗碟准备烫洗了。
    碗碟都是很常见的粗瓷碗，和老赵家里面用的那些没啥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碗碟是完好无损的。
    至于那两双胶底鞋和球鞋，祁红豆直接收进房间里面去了。
    赵爱民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家里的劳动力们陆陆续续进门。
    已经养成习惯的他们都是先去池塘里洗手洗脸，当然，还要用肥皂。
    祁红豆今天在供销社里面又买了两块肥皂。
    用肥皂勤快点总比生病感染来得强。
    “卫国——接我一下——”
    老远的，赵爱民顶着满头大汗就看到了蹲在门口洗脸的赵卫国。
    使唤大侄子使唤的很顺手的赵爱民脱口而出，就是使唤赵卫国干活。
    祁红豆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傍晚时分，赵爱民一头一脸的汗水，脚边是一个大麻袋。
    看着就沉甸甸的。
    赵卫国闷不吭声的走上前，扛起麻袋就往家里走。
    赵爱民擦着汗呢就看到了门口的祁红豆，嘴一瘪，还没有进家门就开始诉苦。
    “娘啊，今天可累死你宝贝儿子了！”
    那一麻袋板栗，这一路扛回来，粗俗一点说，真的是要把他压的屎都要累出来了。
    就赵爱民这个夸张的表情，不知道得还以为他是去做什么苦工，比如挖河堤这样的活儿呢。
    实际上那一麻袋板栗，他也就是从村口扛到了老赵家。
    半路上遇到了好心人，搭着人家的板车运回来的。
    但是就算是只有那么一截路，也给赵爱民累的够呛了。
    心里想着自己的新球鞋，赵爱民更是越发做作。
    为了当娘的好儿子，他今天可是拒绝了狗剩的邀请，没有偷溜去县城而是老老实实去姐姐家走亲戚的。
    不然也不能弄这么一大麻袋的板栗了。
    这一麻袋的板栗是他四姐给的。
    今天赵爱民一共走了两家亲戚，三姐和四姐那里都跑了一遍。
    就剩下八姐赵雪花那没去了。

 第69章赵春花和赵槐花

    赵爱民说是叫苦连天一副累的马上就能晕过去的样子，但是对着祁红豆诉苦，一口气说半小时，也不带停的。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特殊技能了。
    祁红豆心里想着，以前没觉得赵爱民这么有话痨的潜质啊。
    太能说了。
    比他几个哥哥加在一起还要能说。
    心里面很嫌弃的祁红豆脸上一脸心疼，“哎呦，可把娘的宝贝儿子累坏了，这袋子里都是啥啊，哪里来的？还是先洗洗吃饭吧，一边吃一边说。”
    本来就是吃晚饭的时候，因为赵爱民的归来，增添了几分吵闹的气息。
    但很快大家都端上了新碗，开始吃饭了。
    赵爱民饿死鬼投胎一样往嘴里划拉着饭菜，家里人多，就没有吃饭的时候还慢吞吞的，动作稍微晚一点，就吃不上了。
    这是刻在骨子里面的习惯，其他人更是如此。
    农忙的时候吃饭的功夫都没有，都是家里小孩把饭送到地里，几下划拉到肚子里面完事儿的。
    快速吃完晚饭，赵爱民才拉着祁红豆把他这一天干了什么细细讲来。
    先说了他第一个去看的三姐赵春花。
    “三姐忙着给三毛相看，就他们村的一个姑娘，所以没时间回来......”
    三女儿赵春花，嫁到同一个公社的牛庄大队，生了四个儿子。
    三毛就是老三，也是二十岁的人了，到了要结婚的年纪了。
    祁红豆听着，嗯了一声，在老太太的记忆里，大女儿赵大蓉精明厉害，四女儿喜欢掐尖要强，小女儿怂包窝囊，而三女儿就是一个糊涂虫。
    糊涂虫女儿嫁的也是一个糊涂虫，还是个懒汉。
    老太太心里不知道多嫌弃。
    不过这个糊涂虫老三，大概是姐妹几个当中生儿子最多的，一连生了四个儿子，别的不说，老三在婆家的地位绝对是无可撼动的。
    没办法，不管口号上面喊妇女能顶半边天喊得有多响亮，时下的民众还是打心眼里面喜欢儿子。
    赵老太太就是现成的例子。
    只是养四个儿子，以糊涂虫老三和糊涂虫兼懒汉的三女婿两人的能力，可累得够呛。
    想要娶媳妇儿，你也得有拿的出手的东西给人家表明诚意啊。
    城里的三转一响就不说了，乡下三十六条腿总的有吧。
    桌椅板凳柜子等一套家具，也得不少钱呢。
    再不济三十六条腿没有，纵观家里综合条件总有个可取之处吧。
    只是但凡有脑子一点的，谁会把女儿嫁给有四个兄弟，且公婆脑子还不灵光的人家。
    只要稍微想一想，祁红豆就大概能了解这会儿三女儿赵春花那边是怎样的焦头烂额了。
    说完三姐，就到了四姐赵槐花了。
    那一麻袋的板栗就是赵槐花给弟弟的了。
    老四赵槐花长得漂亮，一双杏眼潋滟柔情，樱唇翘鼻，遗传了爹妈所有的好基因。
    嫁的男人也算是不错的，只是老三赵春花生了四个儿子，她却生了四个女儿，一个带把儿的都没有。
    本身老四的性格就很要强，因为没有儿子，赵槐花吃了很多苦，但是从不对娘家人说。
    赵槐花很疼弟弟，不知道是不是受老太太的影响，看弟弟跟看儿子一样心疼。
    不然也不能给赵爱民弄这么大麻袋的板栗。
    家里粮食不够的时候，这玩意儿是可以当饭吃的。
    赵槐花知道自己娘家什么情况，她听赵爱民说是老太太让他来的，就以为小弟是来打秋风的。
    她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风风火火的领着女儿就去山上给赵爱民打板栗去了。
    至于中秋节那天为什么没回娘家，那是因为赵槐花和自己婆婆干起来了。
    吵得那叫一个激烈。
    自然就回不成娘家了。
    祁红豆撩起眼皮：“为啥吵？”
    赵爱民没心没肺的：“四姐老婆婆偏心呗。”
    其实就是欺负赵槐花没有儿子，所以总是找事情。
    赵槐花的性格继承了赵老太的很大一部分，被老婆婆一顿阴阳没儿子之后，抄起烧火棍就和老婆婆干起来了。
    祁红豆皱眉，现在就剩下小女儿赵雪花了。
    赵爱民说完两个姐姐，心思就跑到别的地方了。
    “娘，八姐那里我明天再去，你答应我的球鞋......”
    赵爱民舔舔嘴唇，可算是让他等到这一刻了。
    满眼期待的看着祁红豆。
    一脸谄媚的笑容。
    祁红豆看着觉得辣眼睛，从屁股下面的凳子后拿出了被她挡住的包裹。
    拆开包裹，一双雪白干净的新球鞋出现在赵爱民的视线中。
    “球鞋！”
    赵爱民抱着球鞋瞬间站起来，来回摩挲着手里的一双球鞋，表情十分激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前面下地干活一个月打基础的缘故，赵爱民觉得自己拿到球鞋的这一瞬间，居然有点想哭！
    他觉得这不是自己在老娘手里白嫖的，是他辛辛苦苦的劳动所得。
    感觉格外不一样。
    真的，长这么大，还是他第一次为了得到什么东西付出努力呢。
    还一付出就是一个月。
    赵爱民兴奋地脱掉脚上的草鞋，换上新球鞋。
    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就跟踩在棉花一样，软绵绵的，感觉自己都要飞起来了！
    他这双球鞋可是老娘按照自己的尺码买的，不像是狗剩，捡别人的，大一码在脚上穿的难受呢！
    赵爱民美滋滋的想着，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怎么看怎么美。
    祁红豆就在旁边围观了全程，赵爱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像小猫尿尿，全是洋相。
    辣眼睛。
    自己穿着嘚瑟还不够，赵爱民还跑到自己的哥哥侄子们面前嘚瑟。
    “六哥，看我的新鞋！娘给我买的！”
    “卫国，咋样，你小叔这双新球鞋气派吧！”
    “大宝，喜不喜欢九叔爷爷的球鞋？好不好看？”
    嘚嘚瑟瑟，满世界转悠。
    不出三分钟，老赵家就连只有六个月大的小妞妞都知道赵爱民有了一双新球鞋了。
    真是可喜可贺。
    脚上穿了新鞋子，赵爱民的心情格外膨胀，余光一瞄，就看到大侄子赵卫国出了门。
    他的坏心眼子顿时就活泛起来了，嘿嘿一声贱笑，就悄咪咪地跟了上去。
    肯定有热闹看！

 第70章手心手背都是肉

    赵爱民得了新鞋，他上面的几个哥哥当然听的清清楚楚。
    但是没有人一个人站出来找祁红豆问有没有自己的那份。
    老幺是老幺，其他是其他。
    几个哥哥心里面很清楚。
    娘就是一直偏疼老幺的。
    而且偏心的光明正大，不遮不掩，要是盯着老幺酸的话，那真的是饭都不用吃了，因为压根就酸不过来。
    几个儿子习以为常，该干嘛干嘛。
    但是吧......刚才老幺跑的太快，没怎么看清，那双球鞋究竟是啥样的？
    真的，长这么大，没穿过那么好的鞋子呢。
    祁红豆环视一圈，在心里面呵呵。
    其实还不如说出来呢，真的。
    看这一个个，嘴巴虽然都闭的紧紧地，但是身上的酸味都直冲天际了。
    她转身回屋，把那两双胶底鞋拿了出来，喊了老大和老五上前，一人发了一双，然后对老六和老七说：“这次娘也是运气好，托人托关系才买上的这几双鞋，你们好好干活，下次有机会，娘给你们也弄一双这样的。”
    老大老五捧着手里的鞋子呆若木鸡。
    老六老七心里怅然若失，又眼巴巴地馋的不行。
    祁红豆该说的说完，想了想，又朝着门口喊人：
    “老大家的，你们几个过来。”
    抬手，召唤几个儿媳妇儿过来了。
    “去把我房间床底下的包裹拿过来。”
    指挥着王小草去拿东西了。
    几个儿媳妇儿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婆婆想要干什么。
    “过阵子不忙了，你们几个给家里每人做一双鞋，老大家的，我的鞋还是你来做吧。”
    祁红豆现在脚上的布鞋就是王小草给祁红豆做的。
    说完话之后，祁红豆让还在一头雾水中的王小草打开了她手里的包裹。
    里面是一叠黑蓝交叠在一块的帆布，另外还有偏柔软一些的深色棉布以及一块叠起来的毛毡料子。
    帆布厚实耐穿，棉布柔软贴脚，毛毡是用来做鞋垫的，至于鞋底，她手里没有橡胶底泡沫底这些，找些竹笋壳什么的都可以做。
    这一大包材料，祁红豆在【猫猫裁缝店里】一共才花费了五个金币。
    这还只拿出来了一部分，还有一大部分她留在了别墅空间里面。
    对于几个儿媳妇来说，不管是摸鱼老油条蔡雯丽，懒馋手笨的李晓娥，还是压根不会做鞋的江依云，谁都不觉得祁红豆布置的是个十分艰难的任务。
    真的，做鞋要花点功夫怎么了，那也是给自己和家里人做鞋呢。
    一般人想要做，还没有这个材料呢。
    而且婆婆给的材料这么多，估计给家里一人做一双都绰绰有余，到时候指不定还能剩下点材料可以让她们给自己再多做一双呢。
    祁红豆只管布置任务，至于儿媳们回头怎么和孙媳妇们分配任务，她就不管了。
    什么事情都要管，是要累死人的。
    王小草对祁红豆让她给自己做鞋的任务，没有丝毫不愿意。
    这么多材料，要不是婆婆有本事，她们可弄不到。
    只是给婆婆做双鞋而已，根本不能算事情。
    王小草在心里面代打定主意，给婆婆做的那双鞋一定要格外用心，务必让婆婆穿的舒服。
    江依云拿着自己分配到的做鞋子材料，回头跟自己儿媳妇儿去商量了。
    她是真的不会做，但是她儿媳妇比她强一点，婆媳两个琢磨着回头一起去大房取经。
    好好学一学，免得糟蹋了做鞋的材料。
    只是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看到自己男人，虽然脸上没啥表情，但是江依云能够感受到自家男人心里散发的快活的气息。
    小叔子的那双崭新的球鞋，他男人别说穿过了，估计今天还是头一次见。
    有什么事情，自己的枕边人最清楚了。
    赵爱民满世界炫耀的时候，江依云就注意着自己的男人，虽然脸上没太多的表情，但是在江依云心里面，自己男人怎么看怎么可怜了。
    想着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手心的肉厚啊，到底是不一样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婆婆今天居然还给了一双好鞋子给自家男人。
    “快试试合不合脚啊。”江依云催促他。
    赵元武扭头看自己媳妇儿，粗糙的面容上一双虎目里有跳跃的光影闪动，他摇头，“娘给的肯定合脚，我还没洗脚，不试了，不然不给穿糟蹋了。”一副很珍惜的样子。
    看这傻汉子，手里捧着鞋的样子，哪里是会舍得穿的人，江依云不用想也知道这鞋赵元武舍不得穿着下地了。
    只是心里这么颇为嫌弃的想着，江依云的脸上却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笑容。
    赵大宝有些沮丧。
    虽然每天照例带着二宝出去抹螺蛳、摘野果、捡柴火，但是就是觉得不得劲儿。
    上次赵爱民拿着鬼画糊账本到了祁红豆那里三十变十工分之后，赵大宝就一直记在了心里。
    那个记账的小册子他翻来覆去的翻看了好多遍，虽然还是一个字看不懂，但是赵大宝已经有些后悔了。
    要是自己能认识字的话，是不是就不要靠九叔爷爷，就能自己记账呢？
    因为赵爱民导致的记账翻车，后面大宝再想要记账，就不愿意去找他了。
    在家里寻摸了半天，大宝最后找上了好说话的四姑姑赵玉菊。
    央着赵玉菊帮他每天登记。
    赵玉菊比赵爱民靠谱，但是她也只读了小学，这么多年过去一直不用，好多字都忘记怎么写了。
    所以虽然赵玉菊的字比赵爱民的规整许多，但是登记的时候，还是写的磕磕绊绊的。
    “四姑脑袋笨，要是和你六姑姑一样聪明，肯定就能认识好多字了。”
    赵玉菊想了半天之后才想到那个被她忘掉的字应该怎么写，不由得自嘲了两句。
    “六姑很聪明吗？”
    赵大宝忽然开口。
    赵玉菊点点头，“是啊，咱们家，你六姑姑读书最厉害了，奶奶说你六姑姑以后肯定是有大出息的人呢，说不定以后你六姑姑还能去城里工作，不用种地啦。”
    赵大宝似懂非懂的抓抓头，心里面有些小迷茫。
    他连小学都没上完呢，对读书多好多少，乃至可能在城里有工作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概念。
    不知道这会记工分，能不能顺顺利利不出岔子了。
    赵大宝苦恼的想着。
    觉得自己挣一颗糖可难了，真是好辛苦。
    摘棉花是个相当折磨人的活儿，一群人从早上太阳还没出来就下地，每个人腰上系着个袋子或围兜，用来装摘下来的棉花。
    棉桃边上的枯叶子一揉就碎，贴在洁白的棉花上，是需要挑下来的。
    遇到全开的棉花很方便，手指一抽，棉花就摘了，但是那些半开不开的，或者没有完全开的，就要费劲了。
    棉桃的几瓣尖端猝不及防的时候还会戳到手，不是痛不欲生的疼，但是反反复复，就很闹心。
    刘春燕十八岁了，也算是一个成年劳动力了，一天棉花摘下来，心里十分烦躁。
    但是就这样，回到家，她还不能休息，还要不停地干活带弟弟。
    刘春燕十分厌恶现在的生活，心里一直有个梦想，要是能逃离农村，成为城里人不用再干农活就好了。
    当然，这话，刘春燕也没对人说过。
    只是当她对着赵卫国的时候，还是可以侧面诉苦一下的。
    首当其冲的。就是把自己因为劳作而伤痕遍布的手给赵卫国看。
    举着一双手，眼泪哗哗的抽噎着：“卫国哥......”

 第71章贱嗖嗖的赵爱民

    躲在草堆后面的赵爱民听到这里，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刘春燕的声线有点粗，不是那种娇滴滴的温婉声线，所以她这么撒娇的时候，要是不看她的表情，效果是很惊悚的。
    比如现在，躲在草堆后面的赵爱民觉得这声音吓人。
    而赵卫国则是心软加心疼。
    “春燕，你别哭啊。”
    偏偏赵卫国嘴巴又笨，完全没办法达到刘春燕想要的效果。
    低头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地冲赵卫国笑笑，故作轻松地收回眼泪。
    “看我就顾着自己了，卫国哥你也很辛苦的。”
    “卫国哥，我是不是很烦人？”
    “没有！”赵卫国赶紧摇头。
    他有些羞涩地看着眼眶微红的刘春燕，“你一点都不烦人。”
    “讨厌~”
    刘春燕轻轻地捶了赵卫国胸口一下。
    借着大石头垫脚站起来，从草堆上面探出脑袋的赵爱民看到这一幕，顿觉牙疼。
    刘春燕这小丫头片子手段很老练啊。
    看看她对面的他大侄子，被这小拳拳锤一下，魂儿都飞了。
    赵爱民在心里面啧啧。
    因为他一直缠着赵卫国，所以前一阵子晚上，他跟着大侄子一起去了一次山上，围观了一次猎物交易。
    他是两手空空，但是赵卫国却收获颇丰。
    所以赵爱民也知道大侄子挣到了多少钱。
    他想着，这钱最后估计都要落在刘春燕手里，与其让大侄子的钱被刘春燕骗走，还不如给自己花呢。
    这叫什么，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所以赵爱民今天才回跟过来，以防万一赵卫国想不开，二十块还没攒够，就提前把手里的钱给刘春燕了。
    那可都是他的钱！
    觉得大侄子十分好忽悠的赵爱民在心里面十分不要脸的想着。
    果然，那边两个人黏黏糊糊说了没一会儿话之后，刘春燕就说到了钱的事情。
    “......卫国哥，那钱我会给你打借条的，以后肯定会还给你的，你啥时候能给我，我真的不想再被三癞子骚扰了，我这几天做梦都想要早点把钱还回去，生怕哪一天我就被三癞子抢回去当媳妇儿了。”
    说破天，那二十块也是人家的彩礼钱，刘春燕说到这里是真的有点伤心。
    她是绝对不会嫁给三癞子那样无赖的。
    但是，她也不想嫁给赵卫国。
    她看不上赵卫国这样的，觉得没本事，而且老赵家也不富裕，她真是做梦都想甩掉腿上的泥点子，做人上人的。
    只是在没成为人上人之前，她还要靠赵卫国这样的来支撑她度过眼下的难关。
    赵卫国摇头，“我不要你的借条，放心好了，钱我已经在想办法了，肯定会给你凑出来的。”
    赵爱民在心里直骂赵卫国傻蛋。
    山上有猎物，大家难道不知道吗？可是为什么去的人很少呢？
    因为山上有狼有野猪还有毒蛇，碰到了缺胳膊少腿都是万幸，那是随时都有可能没命的！
    赵卫国为了给刘春燕凑钱，更是不顾危险往深山里跑。
    出了这么大力气，自己却闭口不谈。
    这种时候不表功，还等什么时候。
    赵爱民在心里把头都要摇断了。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回头他一定要好好地给大侄子上上课，他在这头热火朝天的给人家凑钱，指不定在人家心里，他就是一个大傻叉呢！
    等两人说完话，刘春燕走了，赵爱民溜溜达达的就跟在赵卫国后面，然后一个跳起突袭，拍了拍大侄子的后脑勺。
    你说这贱嗖嗖的，多招人恨。
    他要不是顶着一个小叔叔的身份，肯定是要被赵卫国暴揍一顿的。
    赵卫国很生气，但是对着赵爱民又不能发火。
    偏偏赵爱民突袭完人后一点自觉都没有，还背着手教训起赵卫国：“就那么喜欢老刘家的那个丫头？长得也不咋滴啊，给你灌迷魂汤了？说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你是不是傻啊？”
    “还是钱多了咬手，你要是真嫌弃钱咬手，与其便宜了老刘家的那丫头，还不如给小叔我花花？咋样，现在一共攒多少钱了，跟小叔我说说？”
    没见过偷听偷看还这么大咧咧说出来的。
    讲真的，要不是有赵老太这个大神护着，别说在外面了，就是在老赵家，赵爱民这样的，也是一天三顿打。
    踩着一双新球鞋在回家的路上，赵爱民一整个开启口若悬河技能。
    刘春燕或许只是把赵卫国当备胎当冤大头，但是赵爱民这样，简直是把赵卫国当村头二傻子。
    就差没直接把手伸进赵卫国兜里直接抢钱了。
    这家伙给赵卫国气的。
    根本不想听赵爱民说话，转身加快了脚步。
    怕自己走慢了，就忍不住回头把自己小叔揍成猪头了。
    “欸，你跑啥，你小叔话还没说完呢！”
    真是的，年轻人就是过于急躁。
    一点都没有内涵！
    他这是在提醒自己这个傻侄子好不好，而且他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吗？
    从头到尾都很对好不好！
    等明天他从八姐那里回来再好好地和大侄子说道说道，哼。
    大宝一早就领着二宝出去晃荡了，小孩子在家里待不住。
    祁红豆早上看到老大赵元文，问他：“你那两个孙子，还要不要上学？”
    赵元文不明白祁红豆为什么这么问，大宝二宝是自己不想要读书的，这不是家里都知道的事情了吗？
    小孩子不懂事，难道大人也不懂事。
    看到赵元文依旧一点都没放在心里，祁红豆忍不住摇摇头。
    “老大，娘有没有说过，其实你们兄弟几个，你是我手把手教的最多的，你几个弟弟其实都不如你，娘对你的期望是最多的。”
    赵元文不可置信的看着祁红豆。
    他一直以为自己让老娘很失望，觉得身为长子，既没有起到顶门立户的作用，也没能光耀门楣，一事无成。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老娘和他这样推心置腹的谈话。
    “娘——”老大的声音有些不稳，心里的情绪一阵翻涌。
    只是还没明白娘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些。
    而祁红豆的表演却还在继续。
    很难说愚昧和恶毒哪个更可怕，但是更多的时候愚昧和恶毒根本分不开。
    赵元文这辈子可能都没干过什么坏事，但是有时候他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足够可怕了。
    尤其是当他在自己的小家中充当着完全的封建大家长的时候。

 第72章赵元文，母子谈心

    赵老太五个儿子中，赵元文是老太太的绝对拥护者。
    对老太太绝对依赖和无脑信任。
    就好像有老太太在，脑子这个东西就可以是个装饰，完全用不上。
    偏偏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赵元文本人，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相反双方都觉得自己做的很好。
    赵元文自认自己是兄弟几个当中最有孝心的那个，弟弟们没有他稳重，也没有他那么懂老娘的辛苦。
    老太太很自豪，看看王寡妇和她那三个儿子就知道，老太太是绝不可能会落到那个地步的。
    五个儿子里，哪怕剩下的四个都不听话了，她还有赵元文。
    赵元文真的是被她亲手养成现在这个愚孝的性格的。
    祁红豆不对过去多加评价，但是没道理让恶性循环继续下去。
    拍了拍老大的手臂，语重心长，“娘是想着，大宝二宝整天在村里疯跑，还那么喜欢玩水，容易出危险，不如送去学校，你觉得呢？”
    “咱们家一家子种地的，其实也没什么，都是靠天吃饭，踏踏实实种地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娘想着，让几个小的上学多认认字，以后要是能有大出息，你也能跟着享福了。”
    “娘都一把年纪了，活一天少一天的人了，娘有你们兄弟几个，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其实真的哪天走了也没什么遗憾。”
    “娘——”
    “你先听娘说完，娘也是人老了就啰嗦，但是咱们娘两个不说假话，娘就是真的走了，你几个弟弟我都不担心，就是老幺，他有你们几个哥哥搭把手，也不用我操心什么，娘就是想着，娘的老大，辛苦了一辈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享享福呢。”
    “娘，我......”赵元文神色震动。
    这样掏心窝子的贴心话，赵元文听了，觉得浑身都暖呼呼的，心情别样激动。
    祁红豆能看出赵元文隐隐放光的激动神情。
    不过是几句话而已，但是对赵元文来说，这效果跟仙丹差不多。
    眼角已经有泪花溢出了。
    “娘相信，以后的日子是会越开越好的，往前数三十年，小鬼子到处干坏事，娘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吓得睡不着，哪里能想到咱们一大家子人能过上现在的太平日子呢？”
    “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咱们的目光也要放长远些，培养家里的几个孩子多认点字，没有坏处，就算不能出去当大官不能成为城里人，但是起码不做睁眼瞎，以后也不容易被人骗少吃点亏啊。”
    “孩子们能立住，不要你操心，享福的日子就来了。”
    “万一有个特别出息的，就是娘看不到那天，等娘死了，你给你娘上坟的时候告诉娘，娘在下面也为我们老大高兴呢。”
    祁红豆扮演着一个合格的操心老太太，拉着赵元文，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娘！”
    赵元文紧紧地握住了祁红豆的手，眼前这个干瘪的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太太，他记得她年轻的时候的样子。
    他记得自己的娘是整个村里最好看的娘，别的小孩的娘都没有他的娘好看。
    娘不是南省本地人，是北面逃荒过来的，做得一手好面点手艺。
    漂亮的娘总是爱生气，因为爹不靠谱，所以经常发火，还会打他。
    但是等娘心情好了，又会抱着他哄，用手心抚摸他的脸颊。
    过年的时候，娘还会做好吃的馒头包子花卷和炸小炸，那时候村里的小孩都对着他羡慕的流口水。
    但是随着弟弟妹妹们越来越多，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肩头的担子，忙不完的农活，赵元文就再也享受不到从前娘对自己温柔宠爱了。
    在爹走了以后，娘就更少笑了。
    赵元文想着祁红豆刚才说的那些话。
    尤其是开头的第一句。
    他一下子就听进了心里。
    这么多年的心结，咔哒一下好像就松了。
    一个连赵元文自己都没有去深想过的心结，好像只要娘在，自己不管多大都是个孩子，所以会觉得......委屈。
    但是娘刚才说了，兄弟姐妹中，娘对自己的期望是最多的那个。
    是啊，赵元文仔细想想，弟弟妹妹们是很多，但是在他之后，娘越来也越忙，真的很少带弟弟妹妹们，更别说哄了。
    就是老幺，生他的时候娘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生老幺真的是个意外，娘的精神头不好，对老幺与其说是宠爱，不如说是纵容更多些。
    起码自己小的时候，娘还会有耐心拿着树枝教自己认字，但是老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只是自己的脑子笨，学习又没什么耐心，到现在一把年纪了，也只是勉强认识几个字，不算是睁眼瞎而已。
    可是娘这么多年，却一直都有在认字，写字，自己比不上娘。
    想到这里，赵元文就有些后悔。
    早知道娘喜欢有文化的孩子，就算自己学不出什么玩意儿，也应该让自己的儿子多努努力。
    现在好了，自己是个半文盲，儿子们也差不多，差点连孙子都耽误了。
    赵元文越想越觉得羞愧，“娘，是儿子不懂事，让你操心了。”
    祁红豆说的口干舌燥的，这会儿很想要喝口水缓缓，她拍拍赵元文的手臂，“娘的老大怎么会不懂事呢，只是你一直想着不要给家里添负担，所以才能省都省习惯了，娘当然不会怪你。”
    “行了，时候不早，你忙去吧，娘和你说的这些，你再好好想想，娘没有怪你的意思的，大宝二宝毕竟是你的孙子，你为他们多想想，他们长大懂事了肯定不会忘本的......”
    把眼眶都已经红了的赵元文打发走，祁红豆回到屋子里面就点了一杯柠檬水。
    一口入喉，生津解渴，舒爽万分。
    可累死她了。
    祁红豆拍拍自己的胸口，擦掉嘴角的水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在赵老太的记忆里，老大虽然愚孝听话，但是有点顺毛驴的那个意思，想要他听话，最好的办法就是顺毛撸，这样才会事半功倍，反之就费劲儿了。
    小崽子们上学的事情是一个问题，但是另一个问题则是，祁红豆想要赵元文的视角打开一些。
    人要有所改变，在固有的环境和固有的心态中，是很难改变的。
    但是如果能吸收一些新鲜的思想，从点滴开始慢慢接受，或许就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第73章犟种的黄鳝大战

    家里的劳动力们这会儿都下地去了，剩下的几个也都各自忙着干手里的家务活。
    祁红豆喝了几口柠檬水，觉得早上吃的半碗红薯稀饭已经被消化了。
    转头又从烧饼摊里买了一张牛肉大葱馅儿饼。
    烧饼那些镇上能买到，好拿出手，但是牛肉馅儿饼祁红豆一次都没拿出来过。
    这玩意儿拿出来了不太好解释啊主要是，所以只有祁红豆自己一个人默默享受了。
    牛肉馅儿的味道调制的刚刚好，饼外酥里软，一口下去，无比满足。
    一张牛肉馅儿饼下去，祁红豆摸摸肚子，感觉自己幸福地冒泡泡。
    打开门，祁红豆拿着自己的专属小板凳往外走，她觉得自己可以去池塘边的老槐树下吹吹风。
    就是这么自在！
    刚坐下，风风火火的赵玉叶就从她眼前跑了过去。
    因为速度太快，好像压根就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祁红豆摇了摇蒲扇，咋个事儿？
    一个扎着红头绳麻花辫穿着红点点的确良衬衫的小姑娘，追着赵玉叶，也路过了祁红豆。
    祁红豆觉得奇怪，喊住了那个小姑娘。
    小萍和祁红豆讲清楚了原因，原来是大宝二宝又和人打架了，她是来报信儿的。
    赵玉菊一早就去割猪草了，林秋雨在家喂鸡喂猪还要带孩子，所以通知到的就只能是赵玉叶了。
    好歹也是大宝二宝的姑姑，不能不管啊。
    只是小萍没想到会碰见赵玉叶的奶奶。
    作为红旗大队的一份子，小萍肯定是听过赵老太太的彪悍战绩的，她不由得有些紧张。
    祁红豆问：“是不是和老刘家的那两个小子？”
    小萍不确定的点头，“应该是吧，我没看清，就赶紧来通知玉叶了。”
    一般情况下，小孩子打架，她也不会那么紧张地跑来报信的。
    主要是这次打的好像比较凶。
    小萍心眼好，就怕出事。
    祁红豆手里的蒲扇就摇不下去了。
    你说她才松快有三分钟没有，小崽子真能给她找事情啊！
    得，也坐不下去了。
    过去看看吧，别给人打的缺胳膊少腿的，后悔也来不及了。
    小萍带路，祁红豆小碎步加速前进。
    “你横什么横啊！你敢打我们家人，让我奶奶知道了，一定要你们好看！”
    隔得老远，祁红豆意外地听见了一声扯着脖子的叫唤。
    巧了，这声音还有点耳熟呢。
    走近了一看，那个叉着腰，昂着头和人对喷的，不是她家那个没心没肺的五孙女是谁。
    哎呦，这个是真没看出来。
    赵玉叶还能有这个气势。
    看起来不像江依云，有点赵元武那个架势了。
    祁红豆走了过去，那边赵玉叶还跟牛一样喘着粗气，她早上辫好的辫子已经散掉了，红头绳要松不松的挂在她的发尾，对面刘春艳脸上老长的一个指甲印，看着就挺吓人。
    大牛二牛和大宝二宝一个个跟斗鸡眼一样，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彩。
    地上倒着的木桶旁边，有一条老大的死黄鳝。
    “你把我打成这样，这事儿没完！”
    刘春燕捂着脸庞尖叫。
    赵玉叶这个死丫头，手指甲居然这么利！她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破皮了！
    大牛：“黄鳝是我看到的，就是我的！”
    大宝：“我砸死的！我的！我们家的！”
    二宝：“就是就是！”
    二牛：“我哥说了，是我们家的！”
    祁红豆：......真是好样的！
    领着一大两小回去的时候，刚才还叉着腰像个冒热气的小茶壶的赵玉叶忽然变成了含羞草，全程低着头不说话。
    大宝二宝垂头丧气的提着手里的木桶，里面装着一条大黄鳝。
    回去的路上，两个小的自觉今天又没打赢大牛二牛，十分没精神，主要是觉得丢脸。
    五姑姑今天还来帮他们，结果也被大牛二牛的姐姐给打了。
    听上去就是全军大败，更惨了。
    祁红豆也不说话，她板着脸，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心里想着吓唬吓唬这几个小的也好，总打架能不吃亏么。
    现在是吃小亏，以后就是吃大亏。
    今天这黄鳝还真的是大牛先看到的，但是黄鳝太大了，而且不好捉，大牛根本捉不到。
    大宝二宝配合默契，看到黄鳝跑到他们这里了，一个拦一个抓，最后是大宝用石头砸死了黄鳝。
    大牛二牛当然不干，他们先看到的呢。
    大宝二宝更不干，你看到了就是你的，这是什么道理，没听说过，当然是谁抓到的算谁的了。
    然后就又打起来了。
    刘春燕本来今天在家和自己嫂子大吵一架，心情就很不好，在池塘边洗衣服的时候听说自己两个弟弟被人打了，槌棒一丢，就过来了。
    然后就撞上了赵玉叶拉架。
    赵玉叶来的时候，四个小的还在打架，她就想着先叫停，但是四个犟种没人搭理她，赵玉叶就上去拉架了。
    刘春燕以为赵玉叶是帮架的，她两个弟弟要是被打坏了，她回去肯定也没有好果子吃。
    在加上因为她嫂子偷偷给她定亲的事情，她心里也憋着火，就和赵玉叶打起来了。
    最后就演变成祁红豆和小萍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情形了。
    你就说头疼不头疼吧！
    “我要和奶奶说！大宝奶奶欺负人！”
    “呜呜呜，我的黄鳝......”
    “我要去找奶奶把黄鳝抢回来！”
    眼睁睁看着黄鳝被大宝二宝提走，大牛二牛气坏了。
    直冲冲地就往家里跑。
    慢一步的刘春燕也想跟上，但是想起自己的衣服还没洗完，就又慢了一步。
    忽然，她的视线里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清新淡雅的绿色。
    刘春燕看着那抹绿色，脑子里面飞快闪过一个画面。
    这好像是刚才赵玉叶和自己打架的时候掉下来的。
    刘春燕走过去，弯腰，把那东西捡起来。
    本来扭曲的脸，微微舒展开来。
    好漂亮的手帕！
    刘春燕当下就清楚，不管是谁丢了这么好看的手帕，都肯定会回来找的。
    她把手帕团了团，塞进了自己的裤兜。
    反正又没有人看见，再说了，这上面也没写名字，谁知道是谁的。
    当然是她捡到的就是她的了。

 第74章祁红豆：能不能好好说话？

    祁红豆前脚领着一大两小三个孩子进门，后脚王大妹就领着两个孙子撵上门了。
    “奶。”
    赵玉叶神色紧张，感觉是因为自己后面加入，才把事情闹大的。
    奶的脸色又不好看，赵玉叶心里面着急，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办。
    那两个小的看到王大妹和大牛二牛的时候，脚下就跟踩着地雷一样，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祁红豆拿起手里的破口蒲扇，用扇柄挨个敲了一下他们的脑袋，就让赵玉叶带着两个小的去把手脸洗干净，该干嘛干嘛去。
    王大妹喉咙里好长一串国骂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见祁红豆这么不紧不慢地安排着她家里的小崽子，差点气背过去。
    岂有此理，这简直太目中无人了
    王大妹叫嚣：“你们家大宝二宝把我们家大牛二牛打了，你瞎了啊，看不到啊？今天这个事情你要是不给个说法，咱们两家没完！”
    其实王大妹还可以用从前那种阴阳大法来叫阵的。
    但是一出口，王大妹就发现自己完全忍不住。
    主要是对面那个死老太太实在是过分嚣张。
    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哦，怎么个没完法？”
    抬手把犹豫不定的孙女和重孙哄走，祁红豆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坐下。
    对面的王大妹浑身的毛发都要气的立起来了，结果画面一切到祁红豆，就好像完全是两回事了。
    其实以前这个场景也出现在她们身上过，不过那个时候一般气急败坏的都是赵老太。
    “别装模作样的，你家孩子打了我们家孩子，赔礼道歉是少不了的！”
    “呵呵。”
    长得丑，想得美，说的就是这样的了。
    “你什么意思！”
    祁红豆的笑让王大妹抓狂加倍。
    她用手指着坐在小板凳上扇扇子的祁红豆，“别以为我们老刘家没人，怕了你！”
    “就知道你这个老寡妇阴毒不要脸，没想到你连孩子的东西都抢，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你——教训你——”
    王大妹四下看看，抓起了门口支撑晾衣绳的杆子，就要往祁红豆身上招呼。
    你看，不讲武德了是不是。
    祁红豆眯了眯眼，年纪一大把了，还喜欢动手动脚的，真粗鲁。
    啧啧，这老胳膊老腿的，还学人家打架呢。
    祁红豆在心里面摇摇头，然后抬脚朝着王大妹的小腿杆那里踢了过去。
    论身体的灵活程度，天天吃养身丸，隔三差五还要针灸药浴的祁红豆不知道比王大妹强多少。
    哼哼，跟她比？
    王大妹心说拿到竹竿，就已经幻想到了祁红豆被她打的嗷嗷叫的悲惨画面，只是还没来得及把幻想变成现实，自己就先摔了个狗啃屎。
    大牛二牛都看呆了。
    这个转折要不要这么突兀？
    “嗷——”
    王大妹惨叫一声，人前装了几十年的老白莲花瞬间破功。
    “老寡妇，你敢踢我！”
    “再叫一个试试？”
    祁红豆用手里的蒲扇拍了拍王大妹的老脸，看着她变换不定的表情，摇了摇头，“一大把年纪了，一点都不庄重，你看看，你们家孩子就是给你带坏的。”
    抬头，已经反应过来的大牛二牛就要冲过来了，“你敢打我奶奶！”
    “我打死你！”
    大牛二牛捏着拳头就冲上来了。
    “等一下——”
    祁红豆只是身体素质变好了，又没有练绝世神功，乱拳打死老师傅，她可不想要试试被这两个小孩撞一下的感觉。
    所以她就用手里的扇柄对准了还躺在地上哀嚎的王大妹的眼睛。
    “你们敢动一下，我就戳瞎你们奶奶的眼睛。”
    祁红豆笑眯眯地和两个小孩提示道。
    一下子就把两个小孩给吓住了。
    这太狠了。
    王大妹也在心里骂，老寡妇，太狠毒了！
    想要咒骂，想要讥讽祁红豆不敢下手，但是眼球上方的确对着祁红豆手里的扇柄，万一呢，万一这老寡妇真的敢下手呢——
    王大妹在心里面打了个寒颤。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除了自己对着老赵家那些人因为表演需要的时候，会调动大量的情绪，其余的时候，祁红豆更喜欢心平气和的说话。
    别动不动就嚷嚷，听得人耳朵疼。
    自己嗓子也不舒服。
    另外一个原因是，祁红豆在心里暗戳戳觉得自己上辈子一个干啥都风风火火的性子，太消耗她的生命长度了。
    那个胃癌，她觉得有一半就是这个原因。
    现在到了这个世界，变成了赵老太，她倒是愿意搞养身那一套了。
    不是指口舌之欲的养身，而是心灵上的。
    有看不顺眼的地方就说出来，有看不爽的人就干，但是自己依旧能保持心平气和。
    该吃吃吃该喝喝喝，为了一些不着四六的事情，把自己气出来个好歹，真心不值当。
    你看，现在人她打了，话她说了，还能保持心境平和，多优雅，多美好。
    祁红豆看着王大妹的眼睛，发现了她眼神中阴暗扭曲的愤怒，摇摇头，夏虫不可语冰。
    王大妹同志很显然还没达到她现在的这个心境。
    你说说，世界这么美好，你却这么暴躁，合适吗？
    祁红豆琢磨着要不然也送给王大妹一两句箴言，全当做好人好事了。
    然后王大妹——
    “张代菏，你这个克夫老寡妇，一家子晦气玩意儿@#%#......”
    一连串的污言秽语。
    祁红豆瞬间没了顺手超度王大妹的心情。
    “啪——”
    一扇子呼到嘴上了，一张老脸都给盖住了。
    王大妹瞬间消音。
    “你踏马的听不懂人话？我问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村里谁家孩子不打架，谁家小孩没点矛盾。
    但是说实话，一般没有大人插手，小孩子总是很快又能玩到一块去。
    忘性大么。
    再说了，小孩子之间又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
    只有大人才会耿耿于怀，才会满肚子阴暗想法算计。
    比如王大妹这样的，两家满打满算是三对三PK，都已经打出结果了，你跑过来嚷嚷个什么呢？
    不知道得，还以为你多占理呢。
    王大妹被祁红豆扇懵逼了，龇牙咧嘴的，不是很明白祁红豆的意思。

 第75章画风彪悍的婆婆

    赵元文他们中午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听说了自家老娘和老刘家的老太太打了一架的事情。
    这把赵元文吓得不轻。
    自家老娘的老胳膊老腿的，每逢下雨下雪都要喊疼的人，怎么能和老刘家的老太太比哦。
    他们几个儿子又不在身边。
    家里就女人和孩子，这不明摆着吃亏么？
    蔡雯丽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觉着，真不愧是她婆婆。
    彪悍画风一如既往。
    儿媳妇也想回家看看家里是什么情况呢，但是比不上人做孝子贤孙的。
    赵元文是跑着回去的。
    “娘，你没事吧？”
    老柳树和老槐树交织的树荫底下，坐在小板凳上吹自然风的祁红豆，才听到老赵家人回来的动静，刚抬头呢，就见呼啦啦一大帮子人凑了过来。
    一下子把四面八方的风都给挡住了。
    迎着大儿子黑黝黝的苦瓜脸，紧张兮兮的眼神，祁红豆又一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坐在门口池塘的树下吹风，而是在医院的病房里等待医生宣判死刑。
    啊呸呸！
    祁红豆随手拨开两个孙子：“老娘好得很，没事没事，都赶紧给老娘滚蛋，想要热死我这个老太婆啊你们。”
    呼啦啦一下子把身边的孝子贤孙都赶走。
    赵元文一步三回头，还是不放心，“娘，你这没事吧？”
    不是说打起来了吗？
    没伤到哪里吗？
    娘不会是怕他们担心所以才忍着不说的吧？
    蔡雯丽听着祁红豆中气十足的赶人的声音，麻溜的就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就她老婆婆的这个气色，哪里像是受伤不适的人？
    蔡雯丽觉得大伯就是瞎担心。
    也不想想看，要是她老婆婆真的受伤了，还用等他们过来问候，肯定早就指派着他们去老刘家要说法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玉叶和大宝二宝都贴着墙根。
    家里人都已经知道了，今天老太太之所以会和老刘家的老太太打起来，就是因为这三个了。
    厨房里那条大黄鳝还搁着呢，大家也都看见了。
    当爹妈的见到自家孩子淘气，少不得一顿打骂。
    祁红豆看见了，也没拦着，小孩调皮，该教训就教训呗，不过适可而止就行了。
    大宝二宝嘴里含着饭，哭得抽抽噎噎，很是可怜。
    赵玉叶是大姑娘了，赵元武揍两个儿子比较顺手，女儿还真没怎么打过。
    江依云一般中午不回来，他也就只好用眼神瞪瞪女儿，至于教育女儿的事情，还是等媳妇儿回来再说吧。
    他真不在行。
    至于赵元文，吃着饭，看着自己家两个哭成胖头鱼的孙子，心里越发觉得老娘早上和他说的话有道理。
    指望八九岁的小孩子挣工分不现实，留在家里还喜欢到处淘气，真不如送去学校。
    小学的学费比中学的便宜一点，一学期两三块，负担两个小孩的话，也是可以承担的。
    老大往嘴里划拉着饭，自己现在还能干的动，就多挣点工分。
    家里要多两个小孩上学的开支，压力虽然小，但也不是没有。
    他总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丢给老娘，总让老娘操心啊。
    不然老娘岂不是白养他这个儿子了。
    相对于老赵家还算和谐的午饭时间，老刘家就没那么太平了。
    你说王大妹真心觉得见鬼了，那老寡妇是吃药了吧？不然怎么劲儿劲儿的呢？
    还没怎么着，王大妹就已经趴在地上了，连跟人家平起平坐掰扯的机会都没了。
    王大妹一肚子的气，偏偏又有些畏惧祁红豆。
    那老寡妇家里儿子孙子一大堆，真的要打起来，老刘家在人手上就吃亏了。
    而且说到底，也只是因为一条黄鳝，要是因为一块金子，王大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了。
    只是憋着一口气在心里面，王大妹看谁都不顺眼。
    头一个遭殃的就是她的儿媳妇儿，“一天到晚就跟个瘟鸡一样，看着都晦气！”
    “你说你生病了不能下地，怎么在家带孩子都带不好？”
    “要不是你没管好大牛二牛，他们今天能被人打成这样吗？！”
    她儿媳妇被骂的头都不敢抬。
    王大妹越骂心里的火就越旺盛，转头看见刘春燕在吃饭，一筷子打过去，“吃什么吃！你有没有良心啊，你弟弟被人打你不知道帮？”
    “怎么这么没用啊，连老赵家的小丫头都打不过，你看看你那脸！”
    “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你是饿死鬼投胎啊！”
    老刘家的饭桌上，王大妹的骂声震天响。
    刘春燕捂着手背，瞥见了自己嫂子幸灾乐祸的笑容，心里暗恨。
    赵玉叶快要哭出来了。
    不是因为今天打架让奶不高兴了，而是因为她弄丢了江依云的手帕。
    上次奶把手帕拿出来的时候，赵玉叶就看到了，是两块淡蓝色的。
    后来娘在六婶那里又换了一块绿色的手帕。
    蓝色的江依云给了大女儿一块，后来又给了一块给大儿媳妇儿。
    最后就剩下一块绿色的，江依云喜欢但是也舍不得用，赵玉叶倒是没非要想要一块手帕，但是她看着好看啊！
    就把手帕的事情分享给了小姐妹小萍。
    小萍是大队书记家的孩子，大队书记家里条件不错，看小萍身上的衣服就能看出来了。
    条件不错的小孩自然就不像是一般的小孩，除了吃，什么都不关注。
    于是小萍就提出了想要看看那块好看的手帕是什么样的。
    赵玉叶就从江依云的抽屉里把手帕给翻出来了。
    还没来得及给小萍看呢，就先和刘春燕打了一架。
    然后，手帕就丢了。
    赵玉叶沿着小路来来回回找了好多遍，就是找不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那么好的手帕，怎么就掉了呢？
    赵玉叶一个是因为好东西丢了亏心，另一个是怕江依云说她。
    毕竟手帕是她偷偷拿出来的，本来不出意外的话，给小萍看看就能放回去。
    但是现在，没有东西可以放了。
    赵玉叶一边抹眼泪，一边扒拉着草丛，心里万分懊悔。
    不知道手帕是被大风刮走了，还是被谁捡回去了，还能不能找回来。

 第76章陈来娣：“小舅舅

    赵爱民穿上了新球鞋，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感觉浑身的劲儿都能抖下来。
    去春山大队看他八姐也不嫌远了。
    腿着走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到了春山大队。
    这年头人口流动不频繁，生人熟人踏进村口的第一时间就被人发现了。
    “小伙子，干啥来的啊？”
    “走亲戚，我来看我姐。”
    赵爱民和个老头搭腔，鼻孔朝天，来回换脚点地，一副势子很正但是一眼暴露二流子本质的样子。
    这种看起来自带歪风邪气的年轻人，在老人眼里，属于一天打三顿都不嫌多的。
    所以问话的老头又追问了一句：“哦，谁是你姐啊？”
    别不是个坏人吧，嗯，看这样子，很有可能就是啊。
    所以必须要盘查。
    赵爱民对老头这么没有眼力见很不满意。
    看不到他脚上这么气派的新球鞋吗？不是正经人能穿这个？
    “赵雪花，陈老二我姐夫。”
    也是赵爱民来的次数少，不然村里谁家谁的亲戚什么的，其实大家也都能认得出。
    听到赵爱民报出赵雪花的名字，老头还想了一下是谁，等听到陈老二的时候，老头就才又重新打量了赵爱民一眼。
    是有点像。
    赵爱民也不是脾气好才那么配合一个不认识的老头，他进村之后就在想他八姐家在哪里，太久没来，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这才和老头搭腔的。
    “......往前面那个岔路左拐第一家就是了。”
    老头一边给赵爱民指路，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就这，还亲弟弟？
    连自己姐夫家都不认得？
    赵爱民才不管老头用什么眼神看他，昂着脖子扛着头，晃里晃荡就去了。
    一声多谢是没有的，被人当坏人盘问能有几个有这个闲心的。
    要不是今天心情好，赵爱民指不定还要把老头怼一顿呢。
    去看八姐，完成任务去了。
    几步走到了老陈家门口，赵爱民就看见有个六七岁的瘦骨伶仃的小孩被个矮墩墩的小胖子压在地上骑大马。
    “快点！大马，驾！”
    “快点快点，你不听话我就告诉爷爷打你！”
    旁边还有三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里，似乎是生怕被那个矮墩墩小胖子给盯上。
    门口站着个八九岁年纪稍大一点的男娃，时不时地还发出催促的声音：“快点，快点，马上到我玩儿了！”
    赵爱民还没看清楚那几个孩子的样子，就一个身影越过他窜了进去，一把推倒了那个矮墩墩的小胖子。
    “滚蛋！”
    “不许欺负我妹！”
    “哇——”矮墩墩的小胖子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屋子里面忽然就冒出来一个梳着圆髻的妇人，冲上去抱住了小胖子，对着推人的女孩大骂：“要死的害人精！”
    “你胆子大了是吧，还敢动手打你弟弟了！”
    那女人张牙舞爪的叫骂着，她面前那个八九岁的女孩拽着地上脏兮兮的小孩起来，气的手都在发抖。
    赵爱民这才看出来那大一点的那个女娃是自己的外甥女。
    被她拽起来的，应该是他八姐家的老二。
    “今天猪草没割完就往家跑是吧，还敢打你弟弟，老娘今天非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你——”
    大人和小孩的力量差距悬殊，陈来娣拽着二妹的手，第一反应就是跑。
    打是打不过的，要是站在那里不动，这女人会把她们打死的。
    那就只能跑了。
    不过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反而是刚才叫嚣的厉害的女人痛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赵爱民迎着一大一小两个外甥女震惊的目光，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鞋面。
    刚才他是一脚踹过来的。
    心疼鞋子，觉得鞋子都弄脏了。
    陈来娣，陈招娣两个小姑娘下巴都要掉地上，嘴里都能塞鸡蛋了。
    角落里三小只瑟瑟发抖抱团的也傻眼了。
    这人，谁呀？
    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叫唤的魏仙芝也是见鬼了，青天白日的，家里来土匪了，这男人哪里冒出来的？
    心里面惊疑不定，脸上还是色厉内荏，“你谁啊？跑到我们家来管闲事？”
    “来人啊——”
    趴在魏仙芝身上的小胖子也跟着吱哇乱叫，“呜呜呜啊啊啊有坏人！”
    不出三分钟，屋后头，有个扛着锄头的老头跑了出来。
    小胖子一看到老头就扑了过去，“爷爷，爷爷，有人打我和我娘！”
    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赵爱民，当面指证呢。
    另一个大一点的小男孩站在门里，眼珠子滴溜溜转，就看着眼前这一群人。
    你说这个乱糟糟的劲儿吧，赵爱民还没见到他八姐，已经是一肚子火了。
    老头也是一脸警惕的看着赵爱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还是九岁的陈来娣反应了过来，这人是她小舅舅。
    “小舅舅！”
    陈来娣心里忽然很激动，在认出来赵爱民之后。
    可能是因为激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所以一开口，这尖细的声音让赵爱民吓了一跳。
    他低头，大外甥女仰着小脸，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小的那个看自己就跟救命稻草一样，一下子让赵爱民有点不自在起来。
    陈老拐听着孙女的提醒，也不那么紧张了，原来是亲戚啊。
    “你是来娣她舅舅？”
    跟赵爱民一样，许久不打交道，属于要是在半路上碰到都不认识的那种了。
    赵爱民冲着陈老拐不阴不阳的笑了一下：“对。”
    原来是赵雪花家里的兄弟，魏仙芝捂着肚子，一下子叫唤的更厉害：“杀人了，赵雪花的兄弟杀人了！”
    “你外甥女打我儿子，你进门就踹人，你们一家子杀人犯！害人精！”
    魏仙芝家就在本大队，平时顶看不起自己二嫂赵雪花，知道她在娘家那头关系一般，欺负她没有倚仗，就越发喜欢作践赵雪花和她的孩子。
    今天赵爱民打了她，这个事儿肯定没完！
    赵雪花的娘家一年到头也难得来一回人，鬼知道是不是上门打秋风的，想到这里，魏仙芝的底气就更足了。
    陈老拐也觉得赵爱民今天这事儿办的不地道。
    哪里有上门走亲戚，进来就打人的。
    赵爱民不理会叫嚣的魏仙芝，鬼知道这女人是谁，敢打他外甥女，他看向陈老拐：
    “亲家，我来看看我姐姐，中秋节都不让我姐回家一趟，你们家这是有什么大事啊这么忙？”

 第77章魏仙芝叫人，刘春燕秀手帕

    陈老拐三儿一女，女儿就嫁在本大队，老伴几年前得病死了，他和三个儿子住在一起。
    赵雪花嫁的就是陈老二陈树林。
    长子幺儿一个占长一个占幼，陈老二一个中不溜，夹在老大和老三中间，仿佛空气。
    偏偏陈树林还是个老好人，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或者亲爹，随便哪个使唤他，他都心甘情愿上赶着。
    就自己男人的这个地位，赵雪花嫁到老陈家，可想而知没少吃苦。
    上头的公公陈老拐脾气古怪，两个妯娌更是时常联手把她挤兑的没有立足之地。
    娘家靠不上，自己的男人又指望不了，赵雪花早年又接二连三的生女，没有儿子，就是老好人如陈树林都会在私底下给她脸色看。
    赵雪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面咽，好不容易生了四个女儿之后得了个儿子，本以为是苦尽甘来。
    结果她儿子生下来没多久，陈家老大死了，莫名的，她的日子却反而是越过越难过。
    不只是她自己的日子难过，就连她的孩子们也一样成了地里的小白菜，整日泡在苦水里。
    陈老拐听着赵爱民的话，本来就不高兴的心情更糟糕了。
    他觉得本来就是赵爱民找事，先是进门就打人，然后又是当面阴阳怪气。
    他一个做老公公的，不让儿媳妇儿回娘家，这话是怎么说的，不知道得还以为他是什么人呢。
    陈三丫、四丫牵着不满两岁的弟弟小心地靠近，站到了陈来娣和陈招娣旁边，然后齐刷刷的抬头仰着脏兮兮的小脸去看赵爱民。
    除了最大的陈来娣，下面的这几个就算见过也没印象，都当是第一次见了。
    这是舅舅呢。
    “地里农活忙，前阵子挖水渠，咱们大队的劳动力都去了，给加工分，你姐哪里有时间回去？”
    “我说亲家小舅子，不能因为这个事情，你就上门把继祖他娘给打了吧？”
    被打的魏仙芝是陈老三的媳妇儿，一直在旁边捂着肚子叫唤咒骂。
    “话不是这么说的，亲家。”
    “我哪里知道这是亲戚呢，这不是打过来一看，正好看到她打我外甥女脑袋么？你自己看看她这么大个人，这一巴掌下去，我外甥女的脑袋给打坏了可怎么办？”
    赵爱民拍拍腿边黑黢黢的小姑娘的脑袋，心说这外甥女可比大宝还要黑呢。
    这叫什么话。
    感情你还真的是见义勇为来的？
    魏仙芝在一旁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跑到我们青山大队逞能，陈来娣你这个小贱蹄子，你以为你今天这顿打能跑得了吗？耀祖，去叫人——”
    使唤儿子去娘家喊人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来了一个兄弟么？
    她一家子都在这里，难道还能怕了赵爱民？
    你跟一个良民说我要喊人来揍你，良民要么跪地求饶，要么立马跑路走人。
    但是你要是跟个混不吝的二流子叫人——
    赵爱民本来心里就有火，听到魏仙芝的叫嚣，一下子就火上心头，一脚踹翻脚边放着猪草的竹筐，他指着陈老拐：
    “好歹也是亲戚上门，你们老陈家就这么横是不是？怎么，今天要打死我？”
    “当我老赵家人死光了？”
    年轻人竖眉怒目，神色狠辣，让原本觉得三儿媳妇儿叫人来教训一下这个不懂事的亲家小舅子也不错的陈老拐瞬间清醒。
    老赵家还真不是省油的灯，起码他儿媳妇儿的那个老娘就不是个好惹的。
    “耀祖！”
    陈老拐赶紧先把孙子给喊住了。
    “误会，都是误会不是？亲家小舅子进门喝口水，咱们坐下说吧。”
    “爹——”
    魏仙芝不配合，她可是挨了一脚的。
    陈老拐瞪了她一眼，真要是踹了半死不活的，你还能有力气在这里嚎丧？
    先把人弄进家里，看看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再说。
    最后到底是把赵爱民请进门了，魏仙芝眼神恨恨，但还是因为顾忌着公公的交代，且忍了下来。
    魏仙芝当然不是自认倒霉才认了这一脚，她知道自家公公是个平时看着挺讲道理的老实庄稼人，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要说老赵家是老太太把着的，老陈家就是陈老拐把着的。
    指不定赵雪花这个兄弟要在老头那里吃个大亏呢。
    这么想着，魏仙芝就从地上爬起来了，这时候也不管肚子上的疼了，先去厨房把看得见能吃的东西都给藏了起来。
    今天中午也不用做饭了，就水煮野菜吃点得了。
    魏仙芝心里算着，连水煮野菜都没有赵爱民的那一份。
    刘春燕对着水面照镜子，给自己编好辫子之后，十分自然地从兜里面摸出来一块草绿色的手帕给自己擦了擦脸。
    和村里的姐妹结伴来小河边洗衣服的小萍，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过来，目光就落在了刘春燕手里的帕子上。
    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刘春燕心里先是一慌，但是等她发现旁边那几个姑娘都是一脸羡慕惊艳的表情看着自己手里的手帕之后，她就又放松下来。
    刘春燕洋洋得意的拿着手帕在水里洗了洗，又拧干，故意放慢动作给自己重新擦了一遍脸。
    “春燕，你这手帕好漂亮啊。”
    有姑娘上前和刘春燕搭话。
    “还好吧，这条也就一般，不过拿出来用倒是不可惜。”
    刘春燕拧干手帕，展开给那搭话的姑娘看。
    话里听着好像这么漂亮的小东西在她那里不值当什么，还有很多一样。
    无形之间引来更多羡慕的眼神。
    “真好看还一般啊。”
    “这么漂亮的手帕你哪里来的啊？”
    刘春燕丝毫不慌，“别人给的。”
    至于谁给的，那就不能说了。
    刘春燕适时的露出一点羞涩的表情，反正就是让人自己猜呗，指不定就是哪个小伙子给送的了。
    小萍在一旁露出困惑的表情，刘春燕那个手帕，怎么和玉叶跟她描述的那个那么像？
    只是小萍不知道赵玉叶丢了手帕，也没见过那手帕，所以就算心里有些困惑，但是也没去细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出半日，村里的年轻女孩之间几乎就都知道了刘春燕有了一条好看的手帕。
    而刘春燕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拿出来就用了。
    看到的人可不少。
    等了一天都没人找过来，刘春燕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在晚上下工的时候，甚至又去堵了赵卫国。
    她着急催那二十块呢。

 第78章赵卫国给钱，赵爱民归家

    “卫国哥。”
    伴随着刻意放柔的声调，出现在赵卫国面前的是刘春燕带着红晕的俏丽面容。
    夕阳下，心动的姑娘朝着自己带着笑意走来的这一幕，一下子让赵卫国愣住了。
    心里有些不受控制的雀跃。
    “春燕。”
    “卫国哥，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事情......”走近了之后，刘春燕欲言又止的咬唇。
    她满脸为难和窘迫的表情，一句话没说完，头已经低下去，在赵卫国的注视下，紧张地抬手撩了一下自己脸颊边的发丝。
    一抬手，手背上的红肿印记就无比清晰地映入眼帘。
    赵卫国心中的雀跃顿时一紧。
    “你家里人又打你了？”
    刘春燕抬眸眼含泪水看着他，委屈又无助，“......还是因为那二十块的彩礼，卫国哥，那钱，钱你有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颤抖的哭腔，这话尾音听着有点发飘。
    只是赵卫国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刘春燕看着他的时候依赖的眼神中，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二十块呢，哪里有那么好凑。
    赵卫国想想自己手里那两块多钱，距离二十块还差得远呢。
    上次还是运气好抓了一条扁担长的大蛇，皮可剥，肉可吃，胆可吞，才得了那些钱。
    就这还是运气好的时候才能有的收获，哪里天天都能挣上这钱呢。
    赵卫国艰难地摇了摇头，“我，钱还不够。”
    刘春燕上前抓住赵卫国的手臂：“那你现在能拿出来多少？我怕这个月农忙完了，家里人就不会再给我时间了，卫国哥。”
    听到这话，赵卫国内心更加难受了。
    “我现在只有两块两毛钱......”
    刘春燕虽然本来也没指望赵卫国一下子能拿出来二十块，但是听到这个金额还是在心里鄙夷了眼前的男人一下。
    “这，差的太多了......”刘春燕继续流眼泪，眼神无措，继而又好似想到什么一样，“能找江婶子帮帮忙吗？”
    这是把主意打到了江依云的身上了。
    毕竟整个红旗大队，也就江依云这么一个工人，那可是按月能拿工资的人。
    赵卫国好歹也是江依云的亲儿子，从亲娘手里拿点钱，应该不算什么吧。
    赵卫国却没有一口应下。
    刘春燕在心里咬牙，却没有在这个时候步步紧逼，“我晓得卫国哥能帮我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不应该再麻烦江婶子的......”
    说着话呢，就有眼泪漱漱流下。
    赵卫国乱了心神，忙出声安慰，“你别哭，我，我再去想办法。”
    “这钱你先拿着。”
    从兜里面摸出来拿两块二毛钱的票子，毫不犹疑地塞进了刘春燕的手里。
    热腾腾的带着汗水的大手在碰到刘春燕的那一瞬间，她莫名看了眼前这人一眼。
    很奇怪，平时看那些对自己会脸红的毛头小子，她觉得傻兮兮的，不知道这累死人的生活里怎么还会有人去想这个。
    但是在这一瞬间，刘春燕心里却闪电般的闪过某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只不过转瞬即逝，快到让她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看着刘春燕离开，走路的时候把钱塞进口袋，不经意带出的那一角清新的草绿色，赵卫国下意识地觉得有些熟悉。
    只是手帕放在口袋里，只是露出一角，并未让赵卫国看到全貌，也就变成日常碎片的一角，看过就忘掉。
    赵玉叶丢了手帕，眼睛都哭肿了。
    江依云回来了，还没发现抽屉里面的手帕不见了，就看到了小女儿哭得像个小花猫，两只眼睛核桃一般肿。
    “这是怎搞得啊玉叶？”
    江依云以为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女儿被谁给欺负了，瞬间就急了，把人拉到房间里问。
    赵玉叶指了指抽屉，抽抽噎噎的把她弄丢手帕的事情给交代了。
    明摆着的事情，瞒是肯定瞒不住的。
    得知女儿不是被人欺负了，江依云好歹也没那么着急了。
    只是可惜东西，你说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马虎，让不让生气。
    点了点女儿的脑门，江依云没忍住骂了两句，“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这么不仔细！”
    那可是她花了三毛钱给换回来的，想想就心疼。
    但接着骂又骂不下去，赵玉叶比她还可惜东西呢，不然也不能把眼睛哭成这德行。
    面对着女儿这副天塌了的样子，江依云无论如何都没法继续教训下去了。
    得，出去喝口水，岔开这一茬吧。
    出门就看到了下工回来的三儿子赵卫国。
    “娘。”
    儿子欲言又止，江依云觉得奇怪，等着儿子继续把话说下去。
    结果赵卫国张了张嘴，话都已经滚到了嘴边了，却又被她咽回去了。
    “啥事儿？”
    江依云催他，这表情，摆明了是有事情啊。
    “没事。”
    赵卫国摇摇头，随后又紧紧地抿住唇，转身拿上手巾去池塘洗脸了。
    这个样子，没事才是出鬼了。
    江依云要问，但是赵卫国闭紧嘴巴就是不说。
    所谓呆子不开口，神仙难下手。
    孩子长大了，母子之间的心有灵犀好像就自动消失了。
    反正江依云光靠猜是猜不出来的。
    在江依云纠结的时候，赵爱民顶着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回家了。
    祁红豆问他这是怎么了。
    赵爱民叉腰喘着气，去厨房舀了一瓢井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之后才皱着脸，语气愤愤的开口：
    “还不是老陈家那个老不死的，呸，真不是个东西，娘，你是不知道啊，我今天去的时候，还没进门就看见......”
    赵爱民抹了一把脸，倒豆子一般把今天去青山大队后发生的事情叽里咕噜全说了。
    中间偶尔还掺杂着一两句粗俗的骂街声。
    能把赵爱民气成这样，可见老八赵雪花的婆家比她预计的还要糟糕了。
    赵爱民今天看到赵雪花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迎面走来的那个神色憔悴，骨瘦如柴的女人是他八姐。
    就这，陈老拐还让他八姐去和男人一起挖水渠赚工分，简直是在逼着人去死。
    说到这里，赵爱民又忍不住咒骂。
    “老不死的真不是个东西！”
    这就是故意虐待，不然为什么同样是儿媳妇儿，另外两个就不用去？
    可着他八姐一个人霍霍！

 第79章赵爱民：他娘的忍不了一点

    赵爱民在见到赵雪花的第一眼，就“腾”地一下子从板凳上窜起来了。
    本来和陈老拐假意寒暄半天后的虚假平静瞬间被打破。
    “八姐！”
    赵雪花乍然在自家看到自己的幺弟，尚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亲耳听到了赵爱民叫了自己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爱民，你咋来了？”
    忽然看到亲人，赵雪花又惊又喜。
    赵爱民就算再混不吝，但是看到自家八姐这惨兮兮的样子，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早在看到姐姐的妯娌欺负自己外甥女的时候，他就觉得八姐在老陈家的处境不好，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差劲。
    “娘看你中秋都没回来，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赵爱民咬牙切齿，扭头看向陈老拐，“亲家，你们家是不给饭给我姐吃吗？”
    不然怎么其他人看起来都还算精神，只有他八姐年纪轻轻，眼神中的疲惫无法掩饰，而且老陈家也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怎么一家子就他八姐最瘦？
    这话问的直白又戳人心。
    陈老拐被生生的噎了一下。
    什么叫做不给饭吃，又不是旧社会地主剥削佃农，陈老拐当然不承认。
    “怎么可能，亲家小舅子这话说的，怎么可能不给饭吃，只是我们老陈家穷，吃不上啥好东西，老二媳妇儿你说呢，当着亲家小舅子的面，我们老陈家可没糟践你吧？”
    赵雪花许久不见亲人，忽然又听见老公公这么说话，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要开口。
    赵爱民心里的火噌蹭蹭地往上涨，几个姐姐中，大姐的脾气他比较模糊，但是就算是看起来最好欺负的三姐，真的和人打起来，也是不手软的。
    更别提四姐那个炮仗脾气了，只有八姐是个闷声吃大亏的性子。
    不等赵雪花开口，赵爱民就接了话茬继续道：
    “这话还要怎么说，我有眼睛，看得见，你看看你们老陈家这一家子，哪个瘦成我八姐这样子了？”
    陈老拐觉得赵爱民在小题大做，这年头胖子才难得吧，瘦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年轻人完全是在没事找事，无理取闹啊。
    陈老拐在确定了赵爱民只是上门走亲戚来看二儿媳妇儿之后，就没什么耐心和赵爱民继续扯皮了。
    总归这里是青山大队，不是红旗大队，他是占据主场优势的。
    陈老拐很敷衍，“我们老陈家就这个能力，亲家小舅子要是不满意，觉得我们老陈家亏待了你姐，你就把你姐领回家去。”
    前面还一口一个亲家小舅子，但是现在是说翻脸就翻脸。
    谁家老公公看到儿媳妇娘家人来了，说没两句就让人把儿媳妇儿给领回家去啊。
    不知道得还以为儿媳妇儿是犯了多大的错呢。
    赵爱民越看越觉得陈老拐不是个东西。
    要不是赵雪花拉住了他，当时他就要忍不住发作了。
    但是比起陈老拐，八姐夫陈树林才是最让赵爱民来火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八姐夫就知道一味地劝他别生气，旁的话一句讲不出来。
    赵爱民虽然火大，但是脑子没丢，他要是真的今天上门就把八姐给带回家，那才是坏菜了。
    要真这么干了，外面的人不知道情况，只会说闲话，说老陈家二儿媳妇儿不知道干了什么事情，被娘家兄弟亲自给领回家了。
    在姐夫陈树林的和稀泥下，赵爱民忍了又忍，真的是拿出了为数不多的忍耐坚持了一下。
    结果坚持没多久，到了吃饭的时候，他看着老陈家由三儿媳妇魏仙芝端上来的一盆水煮菜，心里才要开骂，更气人的一幕就出现了。
    整个老陈家，就他姐姐姐夫一家子吃的最差，而轮到他的时候，连一碗水煮杂菜都没有了！
    姐夫陈树林看到这个情形，嗫嚅着嘴唇，一脸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
    八姐赵雪花则是把她装着半碗水煮杂菜的碗推到了他跟前。
    就不说赵爱民最近一个月家里的伙食了，就是以前老赵家也没有在午饭的时候这么糊弄事儿的。
    连个野菜团子都没有，这一碗水煮菜，吃完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消化光。
    而家里的劳动力还要下地干活，这能顶什么用！
    并且他八姐赵雪花碗里的野菜明显比其他人少一大半，一群小崽子分到嘴里的更是少的可怜，比起老陈家大房三房的孩子差的不要太多！
    这要不是欺负人，什么是欺负人！
    偏偏老陈家，从陈老拐到姐夫陈树林都是口致一径，家里没有谁苛待谁，只是单纯条件不好。
    其他两个妯娌还在一旁帮腔，明里暗里挤兑他们姐弟，讽刺赵爱民空着手来就是来蹭饭的。
    “......真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就差这一顿饭，大老远的空着手跑过来坐在人家饭桌上，也是好意思。”
    “......我说二嫂，你们家这是什么风俗啊，不年不节的走什么亲戚啊？”
    “......真有意思，不知道得还以为二嫂你娘家这是来打秋风的，我们家可没有多余的饭。”
    大概以为赵爱民先前那一脚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对着陈老拐，对着老陈家一大家子，压根不敢发作，魏仙芝就可劲儿嘲讽赵爱民和赵雪花。
    基本等同贴脸开大，连掩饰都没有了。
    忍忍忍，赵爱民的头发丝都要忍得冒烟了，这他娘的还能忍？
    赵爱民抬脚就踹翻了老陈家的饭桌，稀里哗啦一阵响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陈老拐没有想到赵爱民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这么犯浑。
    站起来用手指着赵爱民，手指气的直抖，什么亲家小舅子，这就是个二流子！
    “爱民。”
    赵雪花也被幺弟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看到老陈家所有人对幺弟怒目以对，还是下意识地挡在了赵爱民前面。
    姐夫陈树林的面色也不太好，小舅子摔桌子，这是给老陈家脸子看，还把自己亲爹气成这样，压根就没想给他面子。
    好歹他也是姐夫。
    赵爱民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瘦弱的姐姐，一脚踹翻了陈老拐之前坐着凳子，冷笑道：
    “既然都吃不饱，少一顿也没什么，那就都别吃了！”

 第80章赵雪花：一根蜡烛两头烧

    听赵爱民说到掀桌子，祁红豆这才注意到便宜儿子手臂上好像有打架留下的擦伤。
    赵爱民这是在老陈家干了票大的。
    不怕硬的，就怕横的；不怕横的，就怕不要命的，赵爱民一时情绪上头，跟磕了大力丸一样，下手一点都不带怂的。
    把老陈家上上下下都给唬住了。
    又拿出了平时和李晓娥互怼的功力，把老陈家上上下下都给骂的狗血淋头。
    什么难听骂什么。
    赵爱民激情开麦，他可不觉得自己冤枉了老陈家这群人。
    看看他姐再看看几个小鸡崽一样瑟缩的外甥，就知道他没骂错人。
    临走之前还放了话，老赵家的人要是还不干人事，再敢克扣虐待他八姐和孩子，下次他就带着老赵家的人来就拆了老陈家的破屋子。
    这土匪流氓的气势，完全不是他们平时打交道的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的风格。
    “......我看陈老二比陈老拐更不是个东西，八姐有什么事情完全指望不上他！”
    全程畏畏缩缩，嘴巴就跟糊了浆糊一样，说话都黏黏糊糊的。
    自己老婆孩子在家里什么样子，难道看不见？
    是眼睛瞎了还是心瞎了？
    赵爱民一百个看不起陈树林那样的姐夫。
    当着祁红豆的面，也不会给陈树林描补，而是把陈树林拉出来反复鞭尸。
    祁红豆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在镇上遇到的那个老太太，会说原来大树媳妇娘家条件还不错的话了。
    老陈家克扣赵雪花，可想而知她的近况很差，又摊上了那么个不能主事的男人，喜欢不动声色磋磨人的老公公和难说话的妯娌，再加上赵雪花自己那个闷头吃亏的性子以及指望不上的娘家，这日子过得恐怕还真不如生了四个女儿的老四赵槐花。
    祁红豆听完还没开口，旁边的赵元武攥着拳头一下子就往门外冲。
    什么玩意儿！这么糟践他妹妹！
    祁红豆赶紧招呼儿子孙子把老五拦住。
    青山大队看样子是必须要去一趟了，不过也不能让赵元武大晚上的撵过去再在老陈家大闹一场。
    真那样，有理也变没理了。
    “明天家里派个人跟我一起去看看雪花。”
    赵爱民只是去了这么一趟，赵雪花平时在老陈家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她不说，光靠自己猜，也是没谱的。
    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有关小女儿赵雪花近几年回娘家的画面，她发现这个小女儿，好像是一年比一年沉默了。
    赵爱民说他八姐瘦的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明显比最后一次回娘家的时候情况还要差了。
    起码之前赵雪花回娘家的时候，没有到骨瘦如柴的程度。
    “娘，我跟你一起去！”
    赵爱民当时在老陈家就已经够上火了，现在回来了，对着祁红豆说完全过程，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是越想越气。
    “娘，我去！”
    老五声若洪钟，脸上是看得见的生气，这会儿要是老陈家的人在跟前，指不定就被当成沙包锤了。
    老大赵元文跟着点头，觉得带着老五去更有保障些，起码打架不带怂的。
    其他人也都看着祁红豆，就等着她点兵点将。
    不过祁红豆扫了一圈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放在当下，吃不饱饭的人到处都有，单拎出来说老陈家虐待赵雪花一点并不是很能站得住脚。
    再带人打上门去，不结仇也成仇了。
    她不能直接把赵雪花的路堵死了。
    “明天数十个鸡蛋，捉一只鸡带着，老七家的和我一起去吧。”
    祁红豆直接拍板。
    蔡雯丽这个摸鱼老油条，脑子还算灵光，但是在地里混工分的水平严格来说还不如李晓娥，不如带着跟她一起去看赵雪花。
    赵爱民在老陈家闹了一场之后，陈老拐颜面全无，两个妯娌明里暗里又狠狠地把赵雪花阴阳了一番。
    “我说二嫂，咱们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啊，你娘家兄弟这是来走亲戚的还是来闹事的啊？”
    魏仙芝吹着手指甲，靠在门边一个劲儿的狞笑，眼神好似要吃人。
    “都是一家人，三弟妹你也好好说话。”
    陈大嫂去年意外丧夫新寡，一下子就变成了家里除了陈树林以外的另一个老好人。
    “雪花肯定不是有心的，毕竟都是家里人，有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大嫂，你看你，你帮人家，人可不领情呢。”
    “都嫁进门这么多年了，逢年过节从不见在娘家带回什么好东西，怎么忽然来个兄弟上门，都抖起威风了？”
    “我说二嫂，你们老赵家这是发达了，看不起咱们这帮穷亲戚了？故意的吧？”
    魏仙芝白天吃了大亏，后来赵爱民在饭桌上发飙又那么突然，以至于等人走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仇还没报。
    不过没关系，赵爱民走了，赵雪花跑不了。
    赵雪花咬牙不吭声，两个妯娌，大嫂就不说了，三弟妹有公公有小叔子撑腰，而自己要是和这两个任何一个吵起来，自己男人绝对是不会帮着自己的。
    而且她原本以为大嫂是个好人，但等到大伯哥走了之后，她明里暗里在看起来好说话的大嫂手里吃了数不清的亏后，才认清陈大嫂的真正为人。
    偏偏这个家里，公公性子拐，女儿们年纪还小，儿子不满两岁，更是指望不上，至于自己男人陈树林，对其他人倒是都很好，但是对着她们母子，就像是自己弟弟今天说的一样，好似瞎了一样，不管他们是饿肚子还是被欺负，全都当做看不见。
    她身材娇小，如今又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但是每天依旧一天不落的下地挣工分。
    家里的孩子想要顾及也顾及不上。
    在地里咬紧牙关干活的时候，赵雪花还要时刻惦记着家里的孩子会不会被堂兄弟欺负，一根蜡烛两头烧，她的身体迅速被消耗着。
    只是无人可依，她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所以就算现在被妯娌阴阳怪气，她也尽量忍着不去还嘴。
    幺弟本来就是破天荒来看自己一次，她没法指望娘家天天来人。
    但是就算自己现在因为幺弟而多受了这些难听的言语，赵雪花心里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欢喜的。
    虽然来得迟，但是起码来人了不是吗？
    好歹也给了她一点希望。

 第81章赵雪花见娘，蔡雯丽激情开麦

    青山大队可不近，祁红豆和蔡雯丽天没亮就出发了。
    她手里提着个篮子，蔡雯丽背着装了老母鸡和干粮的箩筐，算是她们自带口粮上门走亲戚。
    毕竟赵爱民昨天去老陈家就是一口没捞到吃。
    祁红豆还准备了两身粗布衣裳，是在【猫猫裁缝铺】里面参考了赵玉菊的身形给赵雪花做的，另外揣了一包果糖，两斤在【张记粮油铺】买的小米。
    这个排场绝对是足足的。
    就连蔡雯丽，祁红豆也嘱咐了让她穿一件补丁最少得衣裳出门。
    穷不走亲戚，一副落魄样上门，想不被人看轻三分都不可能。
    蔡雯丽在心里咋舌，老婆婆真舍得啊。
    那一只老母鸡可肥了，婆婆说带走就带走了，还有老婆婆手里提着的篮子，不知道还装了啥呢，到底是自己肚子里面掉下的一块肉啊，昨天小叔子描述的情形，她听得都不落忍，何况老婆婆了。
    蔡雯丽对赵雪花这个小姑子的最大印象，就是人有点憨，不能说完全没心眼，只能说碰上那些心眼坏的，就容易吃亏。
    祁红豆觉得老四赵槐花瓜子脸长得好看，蔡雯丽却觉得几个大小姑子里面，最小的赵雪花反而是最好看的。
    赵雪花和赵爱民一样，都继承了亲爹的冷白皮，面若芙蓉，再加上赵雪花简单爱笑的性格，蔡雯丽私心里觉得小姑子的样貌说是村里一枝花也不为过。
    只是再漂亮的姑娘，嫁了人，日夜操劳几年下来，也难免憔悴。
    只是蔡雯丽实在想不出赵雪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等见到了小姑子本人之后，蔡雯丽受到的惊吓不比赵爱民的轻。
    “雪花？”
    蔡雯丽真的第一眼都不太敢认，瘦倒是其次，主要是赵雪花身上那一股子死气沉沉的气息更吓人。
    赵雪花本来是赵家四姐妹当中难得比较开朗的性子，最喜欢笑的一个人了。
    祁红豆看了，心也是一沉。
    这可不仅仅像是克扣了伙食导致的。
    人立在她跟前，和行尸走肉一样好像没了灵魂
    祁红豆看着一旁蝎蝎螫螫，从看到她来之后就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收拾桌椅倒茶水就是说不出一句话的八女婿，更加皱起了眉。
    堂屋的中央，陈老拐皮笑肉不笑地坐在主位，“亲家母怎么来了？真是稀客。”
    陈老拐招呼着祁红豆喝水。
    墙角一溜从大到小五个崽子神色惶惶不安，似乎是察觉到了大人们之前的暗流涌动。
    赵雪花做梦都没想到亲娘会来看自己。
    “雪花，到娘跟前来，让娘好好看看。”
    祁红豆没搭理陈老拐，只是冲着赵雪花招了招手。
    两人之间不过就几步路，赵雪花清楚地看着祁红豆此时的样子，等走到祁红豆跟前的时候，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了。
    抬手一摸，一脸的水。
    和见到赵爱民时候的又惊又喜不一样，在看到亲娘的那一瞬间，赵雪花心头涌上来的，只有无限的委屈，铺天盖地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就算娘对她没有多好，但是当孩子看到亲娘的那一刻，还是会下意识的想要投入她的怀抱。
    即使娘已垂垂老矣。
    祁红豆在发现自己被赵雪花抱住的时候，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但是片刻之后，她就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怀里泪流满面的女儿的后背。
    单薄的粗布衣裳，可以轻而易举地摸到她瘦的突出的脊骨。
    角落里一串小崽子中，最大的陈来娣低头揉了揉眼睛，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眼泪，只是看着亲娘赵雪花的样子，就忍不住。
    最小的男娃陈小兵看到娘哭了，姐姐也哭了，下意识地就想要张大嘴跟着一起哭。
    被距离他最近的三姐给捂住了嘴。
    灵敏的陈三丫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敢让小弟吵闹起来，只是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祁红豆和赵雪花。
    “昨天才来个娘家兄弟，今天亲家母都找上门了，我说你们老赵家这是干什么啊？”
    “要是真想女儿，干脆你们把我二嫂接回去好了。”
    魏仙芝觉得老赵家的人十分莫名其妙。
    搞这一出是给谁看呢。
    咋了，就来这两趟，以后日子不过了？
    还想要给他们脸色看不成？
    蔡雯丽一个整天和李晓娥斗心眼的人，在魏仙芝开头的那一瞬间，雷达就响了。
    上下打量一眼，吊梢眉，高颧骨，薄嘴唇，眼神飘忽不定，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听这话，简直和狗叫没区别。
    蔡雯丽当即喷了回去：“我们要是不来，你们把人磋磨死了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来？”
    “你又是哪根葱哪根葱，老陈家的人都没开口，你跳出来算个什么玩意儿？！”
    “听说昨天要不是我小叔子来的及时，你就要照着我们家来娣的脑袋打是不是？你说说，你这人心咋这么黑啊？欺负一个孩子，还照着脑袋招呼，你是人吗？”
    陈大嫂看着三弟妹被喷，刚刚挪出去半步的脚又收了回来。
    很快陈大嫂就知道她没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是对的，因为蔡雯丽的喷人的水平比赵爱民还要高。
    起码赵爱民没有蔡雯丽吵架这么会抓人痛点。
    “我小姑子以前多水灵的一个人，你瞧瞧在你们老陈家过成什么样了？”
    “呸，不要脸，上门打秋风就打秋风，还好意思给自己戴高帽子！”
    “不就是昨天你们家赵爱民上门打秋风没打着么，今天还敢换人再来一趟，真是厚脸皮！”
    “啊呸——”
    蔡雯丽一口吐沫照着魏仙芝的脸招呼了过去。
    不等魏仙芝尖叫咒骂，蔡雯丽就指了指祁红豆旁边盖着稻草的箩筐和篮子，那老母鸡被绑了腿和嘴，这会儿正安静着，她们婆媳进门的时候就把东西放下了，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茬。
    “瞎了你的狗眼，还上你们家打秋风！”
    蔡雯丽指着箩筐，虽然十分肉痛且不舍那一只老母鸡，但是想到自己可是婆婆亲自点兵点来的，还是摆出一副轻蔑不屑地表情道：
    “有谁家是带着老母鸡上门打秋风的？你们老陈家这三瓜两枣饿死人的阵势，还值得人上门打秋风？”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第82章陈老拐吃瘪，大肥母鸡闪亮登场

    蔡雯丽嘲讽技能全开，坐在主位上的陈老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但是他总不能自己去和蔡雯丽对骂。
    只能看向祁红豆：“亲家母，都是误会，说起来两家也不是外人，这么闹是干啥呢？”
    “老二，扶着你丈母娘坐下。”
    陈老拐本来昨晚上有些后悔没有叫人把赵爱民教训一顿，但是现在又有些庆幸还好没闹出格。
    不然就这个老太太的架势，老陈家估计是要鸡犬不宁了。
    赵老太太撒泼打滚的彪悍风格，作为亲家，陈老拐还是知道的。
    只是许久不打交道，差点忘记了。
    还是蔡雯丽一声比一声响亮的讥讽怒骂让他瞬间清醒。
    祁红豆冲着陈老拐笑了笑，看起来很好说话，甚至有点软弱可欺的样子，“亲家说是误会肯定就是误会了。”
    这才对嘛，这才是正儿八经沟通的态度。
    那个亲家小舅子和这个亲家儿媳妇，一开口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嗓门大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陈老拐心里想着，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拿捏一下眼前这个老太太呢，对自己忽然有了莫名的自信。
    “咱们庄稼人现在吃不饱饭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情，我们老陈家是什么情况，大妹子，我不怕你笑话，咱们家确实不是那富裕人家。”
    “......不过吃不饱饭的也不是个别人，昨天亲家小舅子来，我就说了，真不是偏心谁，故意让谁饿肚子......”
    陈老拐开口之后发现祁红豆没有打断他施法的意思，于是也就越发滔滔不绝。
    话里话外都是赵爱民小题大做，故意惹事。
    说了自己的长篇大论之后，还不忘用期许的眼神去看祁红豆，等着她附和自己。
    祁红豆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然后看着陈老拐的眼睛道：“亲家说的都是实在话，的确没有把我们当外人。”
    这年头用嘴放屁的人不多见，陈老拐算是头一个能人。
    祁红豆在心里冷笑，“不过既然都是亲戚，早知道家里这么困难，你看你也该让人知会一声，依咱们两家的关系，还能不帮衬一把吗？”
    “别的不说，就是这次中秋让雪花回去一趟，带个信儿，也能省了这些误会不是？”
    陈老拐摆摆手，压根不相信祁红豆嘴里帮衬一把的话，再说了，他陈老拐还要脸呢，怎么会要儿媳妇儿娘家的帮衬。
    大家都是泥腿子，老赵家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陈老拐心里不屑。
    “谁家口粮都紧巴，怎么能要亲家你帮忙呢，再说了，我们老陈家还没到饿死人揭不开锅的时候。”
    祁红豆“哦”了一声，拖长尾音，转头拍了拍赵雪花的手臂，“这么说，我姑娘这不是饿的？”
    陈老拐面皮一紧，老太太这话怎么听着不太讲理呢，他哪里管得了儿媳妇儿是胖是瘦。
    觉得不对头的陈老拐赶紧岔开话题，“亲家母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吧。”
    话说的挺热情的，其实是催祁红豆赶紧滚蛋。
    谁家粮食都不富裕，一般人谁都不会轻易在别人家吃饭，吃得好不好另说，还要搭上一份人情。
    本来以两家的亲戚关系，吃一顿饭也就吃了。
    但是昨天赵爱民才掀了老陈家的桌子，陈老拐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祁红豆一句道歉，心里就已经很不舒坦了。
    还想要他留人吃饭，不可能。
    陈老拐看了三儿媳妇儿一眼，要是今天这对婆媳真留下了，就照着昨天的水煮杂菜来准备。
    看这对婆媳是不是厚脸皮吃得下去。
    别说祁红豆了，就是蔡雯丽都能听得出陈老拐着话里的真正意思。
    蔡雯丽觉得自己刚才骂的还是太含蓄了。
    这什么不要脸的亲家啊。
    还有赶着人走的，就是村里邻居串门还有三分面子情呢，这个老头子倒好，嘴上说一套，实际上却是另一套。
    没有这么当亲戚的。
    祁红豆如陈老拐所愿的摇了摇头，“饭我就不吃......不吃你们老陈家的了，都说了两家是亲戚，怎么能让你们家吃亏呢。”
    “我来看我姑娘，当然是带着粮食来的。”
    “亲家，饭我就不吃了，用下你们家厨房不要紧吧？”
    说着，祁红豆就指挥着蔡雯丽把箩筐里面五花大绑的老母鸡给扒拉了出来。
    安静了许久的老母鸡忽然被倒着提起来，立刻还是拼命扑腾。
    沉甸甸胖乎乎的老母鸡，看的等着老赵家这对婆媳吹破牛批的魏仙芝傻眼了。
    小不点陈小兵嗦着手指，还不知道鸡肉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只是傻傻的看着。
    他几个姐姐更不会想到，自己这个记忆力没有怎么会和她们亲近过的家婆，会带一只老母鸡上门。
    更不会想到，今天他们家居然还要杀鸡！
    陈老拐看着蔡雯丽手里的大肥母鸡，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刚才蔡雯丽说的时候，他当然也听见了，可是心里面不相信啊。
    就他这个亲家老太太，还能舍得看女儿提一只鸡回来？
    难道今天这个老太太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二儿媳妇儿中秋没有提东西回娘家，所以故意找事情吗？
    陈老拐以为本来这个才是真相，没有想到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乖乖！好肥的鸡！”
    陈大嫂和魏仙芝都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这可是肉啊！
    居然不是吹牛皮！
    “亲家，借厨房的柴火就不用给你补了吧？毕竟咱们两家也是亲戚，放心，我这个媳妇儿手脚麻利，做顿饭，也不耽误你们多少功夫。”
    祁红豆按住了想要开口的赵雪花，慢条斯理，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和陈老拐开口。
    这叫陈老拐怎么拒绝。
    总不能现在说不可以，不借厨房吧？
    毕竟祁红豆连还柴火这样的话都说了，分明就是堵死了他的后路。
    真要是算到这个份儿上，那就是他们老陈家拿不出手了。
    陈老拐勉强的笑了一下，“瞧亲家母说的，不就是用个厨房吗？咱们两家谁跟谁啊，随便用。”
    不就是一只老母鸡么！
    跟谁家没有似的！
    陈老拐心里气堵，而看着蔡雯丽去杀鸡放血的魏仙芝却是眼珠子滴溜溜转。
    这老母鸡是在老陈家杀的，也是在老陈家厨房做的，没道理他们老陈家的人吃不上，对吧？

 第83章想吃老母鸡，没门（加更）

    陈树林以为陈老拐是真的愿意让丈母娘用厨房，哼哧哼哧在祁红豆和陈老拐跟前转了一圈之后，自己去厨房帮忙烧水去了。
    杀鸡放血还要褪毛呢，必须要滚水褪毛才利索。
    蔡雯丽杀鸡的这会儿功夫，祁红豆已完全没有了和陈老拐虚与委蛇的兴趣了。
    这老头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光论嘴皮子没意思。
    她起身，让赵雪花把篮子和箩筐都拿着，“咱们娘俩好久没说过话了，去你屋子里说吧。”
    “亲家，我这就不耽误你功夫了，你忙着，雪花，走，带娘去你屋里瞧瞧。”
    祁红豆扭头冲着陈老拐露出一个看起来很和气的笑容。
    好似刚才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冒出来的那一点刀光剑影的感觉，全是陈老拐自己的错觉一样。
    祁红豆带着赵雪花和墙角的一溜小崽子走了，老陈家的堂屋一下子就空了不少。
    陈老拐看着赵雪花搀扶着祁红豆，这对母女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扎眼呢？
    陈老三和自己媳妇儿魏仙芝是一路人，看着蔡雯丽真的去杀鸡了，就琢磨着等下自己能不能捞条鸡腿吃了。
    陈家的几个孩子也都一个个眼巴巴看着，别的他们可能听不懂，但是杀鸡做饭绝对是听得明白的。
    就那几个赔钱货和一个在家里没存在感的二婶，也配吃肉吗？
    肉肯定是要给他们吃的呀！
    “娘。”
    “娘——”
    几个小崽子围拢在赵雪花身边，仰着头在，目光在祁红豆和赵雪花之间来回转悠。
    可能是因为瘦，几个小孩子的眼睛格外的黑亮。
    好像一下子能看到人心里去。
    祁红豆对上这群小不点怯怯的又带着好奇的眼神，不免在心中叹气。
    真是造孽。
    她从篮子里面拿出那包果糖，打开，在赵雪花惊诧的目光中，给几个小家伙一人分了一个。
    最小的那个看到糖，口水直流，祁红豆让大的那个用石头给糖敲碎，分了一点渣渣给他。
    几个孩子有了糖吃，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祁红豆这才再次把目光投向她这个小女儿。
    赵雪花这会儿心里乱糟糟的没个头绪，她能感受到自己胸口心脏砰砰的，缓慢而激烈的跳动。
    在一时眼泪失控之后，赵雪花恢复了理智。
    她比陈老拐还要迷茫，不知道娘为什么忽然来了青山大队。
    不管是老母鸡，还是分给孩子们的糖，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让赵雪花找不到实感。
    祁红豆却自始至终目的都很明确，“老陈家虐待你？”
    她开门见山，怕说的太婉转，赵雪花反而领会不到她的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祁红豆脸上没有对着陈老拐的假意和气的笑容，而是板着脸，神情严肃。
    这让赵雪花到了嘴边的“没事”两个字，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
    她现在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赵雪花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唰”一下流了出来。
    祁红豆深吸一口气，语气维持着冷静，吐字如刀：“说！”
    是陈老拐还是陈树林，或者是那两个一看都不是省油的灯的妯娌！
    她现在人就在这里，再不能开口的事情，这个时候也必须说清楚！
    厨房里，蔡雯丽杀了鸡，又跑到祁红豆这里把箩筐里的土豆和二合面给提了出去。
    土豆切了滚刀块，二合面和水捏成面团拉扯成巴掌大的饼子，随着半只土豆烧鸡贴饼子一起炖了。
    老陈家就一口带着缺口的铁锅，剩下的半只鸡蔡雯丽问过祁红豆，拿着瓦罐放在灶里煨了一瓦罐鲜鸡汤。
    蔡雯丽干别的事情喜欢摸鱼，但是难得有个做大菜的机会，她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不敢糟蹋了老母鸡，十分利索的整完了这一餐。
    没一会儿，炖鸡的香味就从老陈家的厨房飘出去了。
    陈老三、魏仙芝还有老陈家的一群崽子闻到这个味道，眼睛就和饿狼一样散发着绿光。
    太香了！
    在厨房除了烧火没有帮到别的忙的陈树林，也难以自制的开始咽口水。
    蔡雯丽眼明心亮，做菜的时候抓到厨房的油壶就使劲儿放。
    绝不是用油布擦擦锅底糊弄一下就完事的。
    反正小姑子和几个孩子都是老陈家的人，看小姑子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以前吃肯定是吃不好的。
    又不是天天躲懒不下地的人，凭什不吃白白便宜了老陈家其他人？
    吃，使劲儿吃！
    蔡雯丽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吃。
    要不是老陈家磋磨小姑子，她婆婆也不会想到提着一只老母鸡过来。
    还这么肥！
    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转头蔡雯丽就看到在厨房转悠了半天，然后去拿扁担挑水的陈树林。
    蔡雯丽看陈树林这个样子，在心里面把头都要摇断了。
    小姑子这男人怎么能没有眼力见到这个地步。
    今天丈母娘都来了，还分不清大小王吗？
    这种时候忙这些不着边的事情有什么用啊？
    蔡雯丽在心里面疯狂吐槽，只恨这个时候江依云不在自己身边，没人能分享这边的八卦。
    厨房外面，魏仙芝瞅着蔡雯丽守在灶台寸步不离，不禁在心里咒骂蔡雯丽小家子气。
    用了他们老陈家的锅，用了老陈家的油盐，这炖鸡都闻到香味了，怎么这么没有眼色，不知道把菜端上来给他们吃？
    真是不像话。
    魏仙芝和陈老三蠢蠢欲动，打算蔡雯丽再不揭开锅盖，就直接进去拿碗自己盛了。
    蔡雯丽自己心里多么不舍得那一只老母鸡就不说了，本来肉就难得，家里带来的土豆就不说了，那二合面还都是婆婆拿出来的磨的比较精细的品质那种，这规格，别说给老陈家的其他人吃一口了，就是给他们闻一闻，蔡雯丽都觉得亏得慌。
    在这锅菜由她亲手盛出来端到自己婆婆跟前，她要是离开灶台一步，她就不是蔡雯丽！
    厨房这里是老母鸡保卫战，而那头的屋子里，赵雪花早已经把两只眼睛哭红成兔子眼睛。
    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说不清不敢说，到后面的一肚子苦水止不住往外吐。
    这么一顿饭的功夫，赵雪花的情绪起伏之大，是除了她本人之外其他人无法想象的。
    祁红豆越听越想要骂娘，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

 第84章女婿陈树林，准备开饭（加更）

    赵雪花的灾难始于她嫁入老陈家之后接连生女，她现在养大的有四个女儿，但其实夭折过一个女儿，还流产过两个，用了半条命才生下了儿子陈小兵。
    生女儿的时候不存在什么坐月子，生完后两天就要干活，养活的这五个孩子，恐怕也就是生了儿子之后月子里吃到了个鸡蛋。
    生其他那几个，月子里的时候，能有一碗冷掉的野菜汤喝就不错了。
    赵雪花的两个妯娌在这件事上，待遇都比她好。
    不为什么，一是欺负她一开始没儿子，二是欺负她有娘家和没娘家一样，三就是因为她男人陈树林没脾气，耳根子又软，根本立不起来。
    陈家老大没有出意外死的时候，陈树林作为家里的老二，一整个三不沾，分好处的时候从来轮不到他，但是有什么苦活累活他是老陈家第一个被派出去的。
    但是就这样，陈树林也依旧毫无怨言。
    他觉得自己这是应该的。
    现在陈家老大不在了，陈树林更加觉得自己应该多做一点，毕竟亲爹没了大儿子，自己失去了大哥，大嫂没了丈夫，侄子们没了亲爹。
    他不做多一点，这一大家子怎么办？
    至于和陈老三一起分担，那是陈树林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选项。
    陈树林上赶着要当孝子贤孙，当好哥哥好叔叔有问题吗？
    没有一点问题。
    只是前提是他没有成家生孩子。
    有了老婆孩子，他不为他们考虑就算了，还要拉着老婆孩子一起陪着他做孝子贤孙。
    自己搞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了，还要老婆孩子跟着吃苦受罪。
    这能是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吗？
    祁红豆只是听着都要觉得自己心梗了。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让赵雪花觉得委屈的是：“......每次我和嫂子弟妹拌嘴，甚至连大丫他们几个和耀祖他们吵架打架，树林从来都只会怪我们。”
    一次，哪怕是一次站在自己老婆孩子这边的都没有！
    这简直令人窒息的，赵雪花跟着陈树林吃糠咽菜，挖水渠挑担子都不抱怨，唯有这一点，最令她委屈。
    她吃苦受累是她的命，可凭什么一样都是老陈家的孩子，她的孩子却要低人一等呢？
    更令人捉摸不透的是陈树林的态度，赵雪花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够对别人的事情万分上心，把别人的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孩子还要重要。
    甚至现在对儿子小兵都不咸不淡的，明明小兵出生的时候，陈树林还很高兴，现在却对着儿子都没什么笑脸了。
    这样泡在苦水里面一样的日子，和枕边人的日日不间断的冷暴力，日复一日的折磨着赵雪花的身心。
    使得原本鲜活的一个人逐渐变得死气沉沉。
    祁红豆听完赵雪花泣不成声诉说的委屈，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赵雪花说到最后，已经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缓缓地跪坐在了祁红豆的跟前。
    祁红豆在凳子上坐下，赵雪花就伏在祁红豆的膝头，说完这一切之后，她没有吐出心底黑泥的痛快，只有无限的迷茫。
    她那么努力的干活，那么拼命的做事，为什么还会把日子过成这样呢？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眼神里是越发浓厚的迷茫。
    即便对着祁红豆说完这些，赵雪花也依旧不觉得自己现在能够依靠谁。
    她从没在娘家这里获得过倚仗，现在祁红豆就坐在她跟前，她也想不起来去求助。
    “不是你的错。”
    祁红豆用自己粗糙的遍布皱纹的手轻轻地摸了摸赵雪花的头发。
    她看到了赵雪花发间的几根银白的发丝。
    小女儿赵雪花，今年才三十岁！
    “娘？”
    赵雪花没听清祁红豆说了什么，只是感觉到她说话了，所以抬头用那双哭得红肿如烂桃子一样的眼睛呆呆地看着祁红豆。
    祁红豆定定地看着这个小女儿，“娘说，现在这一摊子狗屁倒灶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都是老陈家一帮混账玩意儿！”
    祁红豆拍拍赵雪花的手背，从兜里摸出来一块淡黄色的手帕，给赵雪花擦了擦眼泪。
    “娘今天来就是告诉你，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咱们老赵家不差你这一口饭，你想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回，你娘再怎么没用，也没道理把养这么大的女儿给这些王八蛋糟践！”
    赵雪花感受着柔软的手帕擦拭着自己的脸庞，听着祁红豆话，表情看起来更迷茫了。
    娘怎么会和她说这些？
    她怎么可能没有错呢？明明嫂子弟妹公公甚至自己的男人，天天都在自己耳边念叨着，是自己的错啊。
    祁红豆望着眼前骨瘦如柴的小女儿，看着她眼神里的不可置信和不知所措，心里忍不住磨刀霍霍。
    赵雪花现在这个反应，她并不意外。
    别说赵雪花只是个没什么阅历心计的农家姑娘了，就是放在后世社会里985、211的高知分子，一样免不了被各种PUA，恨不得让他们当牛做马，而绝大部分人都难以察觉，就算觉醒了，也难以逃离当下的困境。
    “我说雪花她嫂子，你这锅要用到什么时候，这不是耽误我们家吃饭吗？”
    “你看你菜都做好了，咋还不端出来呢？”
    “是不是找不到碗啊，我来帮你盛！”
    陈继祖已经开始打滚要吃鸡了，魏仙芝再也按耐不住，舔着脸就凑了上来。
    蔡雯丽挥舞着手里的锅铲，拔高嗓门：“干啥呢干啥呢！”
    “你们老陈家是不是都跟你一样没脸没皮啊，不就是借你们家厨房用一下，你们还把锅里的肉算成自己的了？”
    “真有意思，这年头谁家的肉不精贵，你想吃就有的吃啊？”
    “真想吃肉，你们家这不是也养着鸡，自己逮一只去啊！”
    蔡雯丽回去的锅铲朝着魏仙芝的脸，打的空气啪啪响，莫名觉得脸疼的魏仙芝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开始喊人：“你还想打人！爹！老三！二哥！”
    下一秒在魏仙芝背后响起的，不是老陈家男人的声音，而是一道并不熟悉的女声。
    “饭菜都做好了，也就别占着人家的锅了，盛出来吧。”
    伴随着说话的声音，魏仙芝的身旁走过一个人影。
    祁红豆走到灶台边，揭开了木锅盖，厨房里瞬间热气蒸腾，香味弥漫。
    （生活不易，加更卖艺，谢谢大家的打赏和评论，这一趴的剧情很快就结束，等更很辛苦，喜欢一口气看完的小可爱可以攒一攒文，谢谢大家！）

 第85章二叔，我要吃肉！

    魏仙芝眼睁睁看着祁红豆和蔡雯丽这对婆媳，把锅里的土豆炖鸡和贴的饼子盛了个干干净净。
    还不忘掏出灶膛里焖着的那一瓦罐的鸡。
    最后更绝的是，蔡雯丽就着土豆炖鸡的锅，又添了一瓢水，把锅里面最后的一点油腥当成汤给端走了。
    这个举动，别说老陈家的人了，就是祁红豆都想要给蔡雯丽竖个大拇指。
    她是看蔡雯丽脑子比较灵活，但是没想到这个儿媳妇儿居然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看看魏仙芝和闻声赶来的老陈家的其他人当场绿了的脸色，祁红豆只想说，蔡雯丽干的漂亮。
    “哎呦，耽误你们做饭了，亲家，你看这事儿闹的，这不误会了吗？”
    “我说亲家你们这么实在的人家，怎么说也不能馋我这老太婆给女儿补身体的肉吧？”
    “这个是孩子她婶子吧，别说大娘小气，实在是我们家没你们老陈家富裕，就这一只鸡，肉也不多，得紧着我女儿和外孙呢。”
    “亲家，实在不行，我给你捡两块鸡肉，再把我的口粮给你行不行？”
    真是好讲道理，好好脾气的一个老太太呢。
    祁红豆看着陈老拐，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脸吃。
    陈老拐被祁红豆三言两语架起来了，嘴里馋得流口水，也不能在这个当口接了祁红豆的话。
    否则他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赵雪花站在祁红豆身后，把对面老陈家的人每个表情变化都看的清清楚楚。
    包括自己男人陈树林。
    心里跟吊了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一会冷一会热。
    “不了不了，亲家母客气了。”
    陈老拐咬牙，没有想到这个老太太这么抠门，居然真的一口肉不给他吃。
    那么一大盆的肉加饼子，也不怕撑死！
    陈树林看着丈母娘带着自己媳妇儿端着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厨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是又说不出口。
    家里做了肉，爹和侄子们没吃到，他心里面有点不舒服。
    但是这肉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这是丈母娘从家里大老远带过来的，他这个时候开口，好像也不太合适。
    陈大嫂把自己身边的十三岁的光宗往陈树林跟前一推。
    “二弟，你几个侄子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咱们家许久没吃上过肉了，你看你能不能在你丈母娘那里端一碗肉来给孩子吃？”
    “我吃不是不要紧，你大哥就这么几个孩子，你是他们的叔叔，好歹帮衬着一点，光宗——”
    “二叔，我想吃肉！”陈光宗一把抱住陈树林的手臂，喊得那叫一个亲热。
    比亲儿子陈小兵还要熟练。
    “二叔，我也想要吃肉！”
    “肉，我要吃肉！”
    一个带头，剩下的几个孩子就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
    陈树林那么心疼侄子的一个人，哪里舍得拒绝。
    陈老拐看着这一幕，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管怎么说，孩子们总得吃上一口肉吧。
    魏仙芝更是在这个时候指着油瓶子尖叫，“要死哦，用了我们家这么多油！”
    “耀祖，去吃肉！’
    必须吃，她之前的注意力全被那一锅鸡给吸引过去了，这时候才看到油瓶里的油居然少了一大截！
    这下魏仙芝更加理直气壮了。
    统一战线后，明确目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找祁红豆要肉吃去了。
    老陈家今天真不是一般热闹。
    正是饭点的时候，左右隔壁邻居这会儿都端着饭碗心照不宣的往老陈家门口凑。
    隔壁还有的直接搬来小板凳过来唠嗑的。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里散发的全是八卦的光芒。
    炖鸡的香味早就在空气里散开了。
    哎呦，这不年不节的吃什么肉啊，今天来的那个老太太，好像是老陈家儿媳妇儿的亲家把？
    听说昨天陈老二娘家来人才掀了老陈家的饭桌呢。
    今天这是咋了，又来人了。
    等着看热闹的村民们表情各异。
    “仙芝，你们家厨房的肉味香死人了，怎么舍得今天炖鸡的啊？”
    “今天有亲戚来，这么舍得啊。”
    “没看出来啊，老二这么孝敬丈母娘啊。”
    魏仙芝又是心疼油，又是恼火，张口就把来八卦的邻居给喷了：
    “看看看，看什么看，自家锅里没有饭啊，你管我家今天吃什么！”
    “嘿，你这人。”
    邻居端着碗，一腔八卦之心被魏仙芝给猛泼了一瓢凉水。
    说话咋这么冲呢！
    也有人在问陈大嫂内幕，看老三媳妇儿这心疼的要死的样子，感情还真的是因为老二媳妇娘家妈来了，所以老陈家今天杀鸡招待？
    陈大嫂没有明确地回答不是，只是笑着含糊了过去。
    这乍一看，好像还真的就是老陈家今天大放血，老二媳妇儿娘家妈上门打秋风来了。
    不仅是自己一个人来打秋风，还带着自己儿媳妇一起呢。
    你说这是什么人啊。
    不说帮衬女儿女婿一把，还有这么上门拖后腿的，多少叫人有点看不起了。
    邻居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开来。
    正八卦的热火朝天呢，西屋里面一个老太太发丝凌乱，泪水涟涟的端着一碗肉走了出来。
    直奔陈老拐而去。
    “这就是老二媳妇儿的娘家妈吧？”
    “这是干啥呢？”
    随着祁红豆走出来，气得叉腰的蔡雯丽也拿着笤帚赶了一群小孩出来，全是老陈家大房三房的孩子。
    紧跟着是面色涨的通红的陈树林和满脸紧张不安的赵雪花。
    “亲家，这是干啥？”
    陈老拐说着话，眼睛却紧盯着祁红豆手里的土豆炖鸡。
    隔着几步远都闻得见，老香了。
    “爷爷，这个死老太婆不给我肉吃！”
    “就是，凭什么那几个贱丫头可以吃肉我们不可以！”
    “肉，我要吃肉！”
    大房三房里的几个孩子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哎呦，这老丈母娘这么横呢，上老陈家来打秋风，人家给做了鸡还不行，这还跟孩子抢食呢，陈老拐这也不行啊，太好说话了吧！啧啧，那炖鸡是真香啊！
    邻居们的八卦之魂和鄙夷的眼神齐飞，怜悯和口水共一色。
    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祁红豆一手端着肉，一手捂着嘴，“努力地”挺直了腰板：
    “亲家，你要是早说家里揭不开锅，孩子馋肉，咋说，我就是从我这个老太婆的牙缝里面省，也能给你们老陈家多带一只鸡过来。”
    “昨天我家幺儿来了回去之后，说他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他八姐，你们老陈家这么一大家子，属我姑娘最瘦......”

 第86章老太婆玩儿阴的

    “我老赵家是人多，负担重，忙起来顾不上外嫁的姑娘，但雪花是我肚子里面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听到这些，心如刀绞，夜里怎么睡觉都闭不上眼睛。”
    “所以我这才寻思着点干粮和肉，天不亮就赶着过来了，我这小闺女多老实我最清楚，每次回娘家没有说过你们老陈家一句不是，结果我来这一看，你们老陈家这一大家子，有吃有笑，我几个外孙就跟猫崽子似的，我这闺女看着跟去了半条命一样......”
    “谁家当娘的看到孩子这样不心疼啊，我就想着我来一趟给我闺女和外孙吃点好的，结果你们这家子跟饿狼一样，上来就要抢啊，把我外孙都吓哭了！”
    “早先问亲家要不要给你们留，你说不要，现在这样又是干什么呢？”
    “我闺女嫁的是不近，但是我们老赵家给闺女撑腰不怕远，你们不是要吃吗？这碗肉够不够？”
    祁红豆手里的那碗土豆炖肉，碗里全是土豆，只有上面放着两块肉，看着很满的样子。
    外人看不出来，这么一碗肉一亮相，绝对是够诚意了。
    陈老拐本来准备伸出来接过肉的手，硬生生的在祁红豆这番话中变得僵硬。
    “哎呦，这陈老二的丈母娘说的才是真的？”
    “感情是人家老太太给闺女和外孙带来的肉啊，啧啧......”
    赵雪花在老陈家什么处境，周围邻居有目共睹。
    有不少人看陈老二对自己哥哥弟弟家的儿子万般上心，都在心里暗骂陈老二傻。
    老陈家又没到要绝户的份儿上，陈老二这么贴着别人的儿子，自己家的丫头是看都不看一眼啊。
    早几年没儿子就算了，现在有了儿子怎么还不上心呢。
    侄子再好，到底不是亲生的，万一疼出个白眼狼来，到时候都哭都没地儿哭去。
    不是没有人提醒过陈树林，但很可惜，陈树林压根听不进去。
    陈树林不领情，别人当然也不好上赶着去点醒他。
    没有想到陈老二的媳妇儿没闹起来了，丈母娘却赶过来了。
    只是这老太太看着也可怜啊，好不容易给自己女儿外孙带点肉吃，还要被老陈家盯着。
    祁红豆说的老陈家的孩子上手抢，村民们是绝对相信的，光宗耀祖这对堂兄弟性子就很野，平时就没少干这种厚着脸皮去人家蹭吃蹭喝，不给就哭就闹就打滚的事情。
    村民们看热闹很有代入感，主要是祁红豆这个老太太哭得太有感染力了，再加上赵雪花那惨兮兮的样子，老陈家以陈老拐为首，眨眼睛就在祁红豆的哭诉中，成了压迫劳苦大众的地主老财一样可恶。
    这场面，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你——亲家——”
    陈老拐被祁红豆一句叠着一句的台词气得心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祁红豆这一番唱念做打，不是叫人戳老陈家的脊梁骨吗？！
    祁红豆见陈老拐用手指着她，身体哆嗦了一下，紧跟着又做出一份强撑着坚强的样子：“我老太婆虽然也没几年活头了，但是我也不怕你们老陈家。”
    “我只要还能喘气，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把我闺女糟践死。”
    “娘——”
    “你胡说八道什么！”
    陈树林和陈老拐先后开口，两人的面色都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嚯，没看出来啊，老陈家心这么狠呢，看把老太太给吓的，刚才不是被陈老拐他们给威胁了吧。”
    “老太太这是为了护犊子豁出去了啊。”
    毕竟是在青山大队，陈老二这丈母娘要是有一点保留，大概都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实话。
    看看赵雪花那憔悴干瘦的样子，欸，老太太也是心疼女儿豁出去了啊。
    蔡雯丽还没看明白到底咋回事呢，就见自己婆婆哭得那叫一个悲惨可怜啊。
    感觉好像谁在这个时候，随便戳她一个手指头，这老太太就能立马不堪重负倒下去一样。
    看着可太好欺负了，偏偏又努力挺直腰杆，强装坚强，让人一眼就看破，然后更是发自内心觉得这老太太惨了。
    惨？
    蔡雯丽想到这里，脸上表情都扭曲了一下。
    今天陈老拐要是敢动她婆婆一根手指头，蔡雯丽觉得明年今天就是陈老拐的忌日了。
    摇摇头，蔡雯丽大概摸清楚了祁红豆的战略，一咬牙，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冲上去扶着祁红豆，顺手接过了祁红豆手里的碗，果然得到了祁红豆一个不着痕迹的赞赏的眼神，
    然后跟着哭诉起来了。
    “我这小姑子嫁到你们老陈家前，那么水灵的一个人，你们看看现在人是啥样子？”
    “我们家雪花嫁到你们老陈家十多年，生儿育女，操持家里，踏实肯干，你们不念着她一句好就算了，还可着我小姑子一个人欺负，今天这还是我们娘家人来了你们都这样，平时还不知道这么糟践人呢，可怜了我们雪花这么老实漂亮的姑娘哦......”
    祁红豆和蔡雯丽相扶流泪，赵雪花也上前扶着自己亲娘，三个女人凄凄惨惨哭诉的画面，一下子把人拉进了旧社会恶霸欺负良民的场景。
    不只是围观的村民们看的目不转睛，老陈家的一众人也都看傻了。
    老太婆你玩儿阴的！
    祁红豆这么一铺垫，今天她就是领着女儿回家，青山大队的人也只会说是老陈家不干人事，人家亲娘疼闺女，领回去也无可厚非。
    老陈家的脊梁骨真叫人给戳断了！
    陈老拐张了张嘴，想要给老陈家洗白一把，结果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对面的婆媳一边抹眼泪，一边嘴上跟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
    还会互相打配合。
    陈老拐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
    就连魏仙芝上场，都不见什么效果，完全被对面压着打。
    更不要脸的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是心里气的吐血，对着占据着道德制高点的这对婆媳，他们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个时候老陈家的人要是动手打了太太，这下半年全村茶余饭后的八卦就有的说了。
    到时候老赵家真来人掀了他们家的屋顶，都是人家占理！
    祁红豆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让老陈家有话说不出，更是为了让赵雪花着想。
    刚才在屋里，她就想着把赵雪花带回家，结果问了赵雪花，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答应。
    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一下子叫赵雪花做出这样的决断并不容易。
    不过祁红豆既然这么打算了，自然要先把铺垫做好。
    不把老陈家扒下来一层皮，她就是不是祁红豆！

 第87章赵雪花横眉冷对陈树林

    祁红豆今天这一闹，和在老陈家的头上蹦迪没区别。
    左右陈老拐今天之后出门估计都得挡着脸了。
    说一千道一万，人家老太太可没有瞎说八道，不就是你们老陈家苛待儿媳妇儿，糟践孙女么？
    以前赵雪花没人撑腰，大家不好出这个头，今天人家亲娘都来了，老陈家的遮羞布都给扯了，这还有啥不能说的？
    “我要吃肉！二叔，凭啥三丫四丫几个贱丫头都有肉吃！”
    光宗耀祖不管这些，大人们吵架对此时满心满眼只有肉的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几个孩子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前面才被丈母娘明里暗里指责了一番的陈树林一时不知道是先哄侄子，还是和丈母娘解释清楚。
    怎么能是糟践雪花呢，他吃的和雪花吃的可都是一样的。
    十分有奉献精神的陈树林完全不觉得哪里亏待了自己媳妇儿和孩子。
    大哥走了，大嫂一个人养几个孩子可不容易，他怎么能不帮着照顾些。
    三弟不懂事，三弟妹心疼孩子无可厚非，再说了，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可是等到对上哭诉中的祁红豆的眼神的时候，陈树林又没有了开口解释的勇气。
    要不，等丈母娘气消了再说？
    祁红豆现在的体力和精神头可不是一般老头老太太能比的，她这属于是充电五分钟，待电五小时，一整个超长待机。
    把老陈家一家人说的急赤白脸却再没机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之后，祁红豆瞄了一眼身旁的蔡雯丽，然后哀嚎了一声：“娘的雪花咋就摊上这么吃人不吐骨头的一家子啊——”
    然后往蔡雯丽的身上就就是一倒。
    就算已经接受到了婆婆暗示的眼神，但是蔡雯丽还是吓得不轻。
    好在脑子懵了一下，手还是稳的，蔡雯丽扶住‘晕倒’的祁红豆，紧随其上，“可怜我婆婆这疼女儿的心哦，你们老陈家还有没有人性啊！”
    “你们是害了我小姑子不够，还要害死我婆婆啊！”
    后半句话的声音有点发飘，生怕被婆婆事后算账。
    这对婆媳在今天贡献了青山大队年度的最佳表演奖，生生让老陈家扬了一回名。
    本来只是传老陈家苛待儿媳妇儿，几日后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老陈家逼死了儿媳妇儿和亲家母。
    把人娘家嫂子逼的嗓子都哭哑了。
    其实这个很难说究竟是哭哑还是骂哑的。
    不过效果达到了。
    最后祁红豆带着一只鸡来吃了，末了，还提走了老陈家两只鸡走。
    人年纪大了，一下子受这么大的刺激，身体哪里受得住，可不得好好补补。
    倒是陈老拐，在祁红豆走了之后，是真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直接背过去。
    完了！
    全完了！老陈家的名声全完了！
    “爷爷，我要吃肉!吃肉！”
    陈耀祖虽然年纪小，但是自家的鸡被人捉走了还是知道的，这可都是肉啊！
    “吃什么吃！”
    大门虽然关上了，但是陈老拐仿佛还是看到了外面那些看自己家笑话的村民。
    在这种时候陈耀祖还要吵闹，陈老拐烦躁之下顺手抄起地上的笤帚照着陈耀祖抽了过去。
    “哇——”
    陈耀祖发出惨叫。
    魏仙芝一下子炸了锅，扯着自己男人找老公公要说法。
    陈大嫂心里也不痛快，老公公给老二媳妇儿的娘家妈带回去的可不止两只鸡，还有五块钱的营养费。
    老陈家没分家，这钱给出去一块就少一块，自己儿子就少得一份，现在给个外人拿走了，凭啥啊！
    今天这个夜晚，老陈家注定不太平。
    堂屋里嘈杂的争吵声，赵雪花听得清清楚楚。
    昏暗的煤油灯下，她拆开祁红豆留给她的包袱，两件崭新的没有补丁的粗布衣裳，两斤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小米，还有一包糖和一块手帕。
    那手帕是祁红豆今天给她擦眼泪的手帕。
    赵雪花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她挨个把东西摸了一遍，眼中不知不觉再次蓄满泪水。
    陈三丫舔着嘴巴，还在回味白天吃的那顿饭，香喷喷的鸡肉、饼子，顺滑诱人的鸡汤，以及自己分到的那一颗糖。
    这是陈三丫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糖。
    陈来娣看着靠在三丫身上，脑袋小鸡啄米一样已经睡着的小弟，和沉默怯弱的二妹四妹，扭头问赵雪花：
    “娘，家婆明天还来吗？”
    感觉今天一整天都跟做梦一样。
    陈来娣在这一刻，无比希望祁红豆可以永远留在老陈家。
    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受三婶、耀祖他们的欺负了。
    赵雪花背过身，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正要开口说什么，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树林的身影出现在她们母女眼前。
    本来也有些困的三丫，在看到陈树林的瞬间，立刻撇过眼，不去看。
    她从没在陈树林那里感受到父亲的意义，发自内心的觉得陈树林其实是耀祖他们的爹，并不是自己的。
    陈树林心里有点恼火，更觉得委屈。
    自己丈母娘来了一趟，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今天那个阵势，老陈家要是不赔钱赔物，没准丈母娘就真的瘫在老陈家不走了。
    这事儿闹的。
    “雪花......”
    陈树林哼哧哼哧，话还没说完，就瞥见了赵雪花手边的一包东西。
    “这是啥？哪里来的？——这是娘给的？”
    陈树林上前，“还有一包糖？”正好给光宗耀祖他们几个吃。
    这会儿几个孩子哭得不行了，今天的那只鸡，他们可是连汤都没喝上一口。
    全给赵雪花和丈母娘他们吃得干干净净了。
    赵雪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把从陈树林手中抢走了那包糖。
    “雪花，你这是干啥？”陈树林不解，赵雪花一个做婶子的，难道听见几个侄子的哭声吗？
    给一包糖哄哄怎么了？
    赵雪花早就在无数次对陈树林的心寒中麻木了，听见陈树林这么问，她奇怪的不觉得失望。
    娘今天说要带她回家，她听了心中既惊讶又欢喜，但是想想娘家的情况，再想想自己现在这样子，她明白，回家也不是长久之计。
    可是虽然她没有回去，但是她知道了，娘家还是愿意给自己撑腰的。
    心中有了倚仗，赵雪花也有了冷眼看陈树林的底气。
    “你也知道那是你的侄子，不是我的儿子，这么心疼，怎么不自己掏钱去买糖？”
    这一刻，赵雪花从没觉得原来横眉冷对陈树林是这么痛快。

 第88章大队长，不好啦，牛丢啦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陈树林很惊讶。
    刚嫁到老陈家的赵雪花曾经也是十分鲜活的，不高兴地时候也会对他发个脾气什么的。
    但是这些都距离陈树林太遥远了，十多年的时光汹涌如石磨一样碾碎了从前的鲜活和真诚。
    最后只剩下渣都看不出来，也拼凑不出来的彼此“本来面目”。
    赵雪花看向陈树林的眼睛，不退不让，“你当着你自己几个娃的面，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你都能说的出口，我又有什么不好意思地？”
    “你！”
    陈树林气结，没有想到自己媳妇儿这么不可理喻。
    他难道是为了自己吗？
    还不是为了家里！
    赵雪花的看着陈树林气呼呼的十分憋屈的样子，更觉痛快。
    她在老陈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难道为的又是自己吗？
    赵雪花抓着手里的那包糖，口腔里隐约有铁锈的味道散开，她咬破自己内颊上的肉，心中发狠。
    “陈树林，逼急了，我就吊死在你们老陈家大门口！”
    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一家人。
    “娘！”
    陈来娣紧张地跑过去抓住了赵雪花的衣角。
    母女两人满面悲苦和隐忍。
    陈树林头都大了，他还没说什么，赵雪花还叫上板了！
    刚才在堂屋被老三和亲爹一顿骂就算了，怎么自己媳妇儿都不为他考虑？
    赵雪花抱着自己的大女儿，她凭什么去死呢，老陈家这群人都活的好好地，她还没看到自己的孩子们长大，死什么死。
    虽然祁红豆已经走了，赵雪花却觉得自己心中被注入了一股勇气。
    不管陈树林犯什么轴，想要怎么做他的大孝子，老好人，她再也不会忍着了！
    她低头交代大女儿，“明天开始，你堂哥他们不去割猪草，你也别去！”
    “娘生病了，你们就在娘身边照顾娘，光宗耀祖要是欺负你和妹妹，你就喊娘，你爹不给你们做主，娘来！”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不是从前她为了孩子们而隐忍，又怎么会白白让陈树林在外面打肿脸充胖子呢。
    陈树林到底是不擅长和人吵架，被赵雪花这么一顿当面掀开遮羞布，顿时体会了一把陈老拐心塞的快要背过去的感觉。
    这个时候的陈树林还不知道自己人一旦确定了目标之后，究竟能判若两人到什么程度。
    老赵家隔天中午炖了一只鸡，喜得家里一群大人孩子脸上止不住地笑。
    蔡雯丽看着吃了一只鸡后，鸡舍里满满当当数量不变的那十只鸡，转头对着自己男人道：“我算是服了娘了。”
    赵元全从昨晚到今天，已经听自己的媳妇儿把昨日她们婆媳在老陈家的光辉战绩分二章四十二回说了十来遍了。
    完全能理解自己媳妇儿究竟是多么发自内心的敬佩老娘了。
    扯大旗拉虎皮，一哭二闹三上吊，娘是一样没落下。
    陈老拐也是和老娘的打交道少了，不然从他娘进门开始就应该老老实实装孙子了。
    就是小妹儿女心那么重，真要娘领着她回来，估计她也是没办法割舍的。
    祁红豆没有硬拽着赵雪花回娘家，也是给她一个冷静思考的机会。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自己能立住才算是真的站起来。
    赵雪花要是能经过这一茬，自己明白过来，也不算迟。
    而且后面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派个人去青山大队走一趟的。
    中午炖了鸡，一家人都吃的很欢快，祁红豆瞅着地里的棉花摘完，再晒几天就要打包去棉花站上交任务棉了，就想着去大队长那里一趟。
    过冬的棉花可耽误不得。
    结果她去了大队长家里开场白刚说完，赵玉叶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找过来了。
    “奶！我爹要打死我三哥！”
    谁？
    打死谁？
    祁红豆脑子一转，赵元武和赵卫国？
    紧跟在赵玉叶身后的一个村民也冲了上来，不过不是找祁红豆的，是找大队长的。
    “大队长！不好啦！咱们大队的牛丢啦！”
    祁红豆：......？
    是的，没错，红旗大队的牛丢了，而被赵元武打的赵卫国，就是弄丢了牛的人？
    问题是，赵卫国不是管放牛的人啊。
    耕牛金贵，都是有人专门负责照顾的，也是个轻松的活计，这么好的活儿，可轮不到赵卫国头上。
    这小子怎么牵扯进去了？
    祁红豆和大队长他们赶过去的时候，一路上听着赵玉叶连哭带比划的，把事情说了大概。
    首先，牛的确不是赵卫国负责的。
    其次，牛是真丢了。
    最后，丢了牛的这个罪名也是赵卫国亲口认下的。
    原本负责放牛的是老刘家的刘老大刘锅铲，也就是刘春燕的大哥。
    现在丢了牛，刘锅铲人不在，赵卫国却成了现成顶包的。
    赶到地方的时候，刘春燕也在那里。
    天上起了风，眼看着就是要下一阵急雨的样子，地上的尘土都被大风卷起来，不眯着眼就容易被糊住视线。
    赵元武手里拿着鞭子，照着赵卫国死命抽。
    一鞭子下去，赵卫国的衣服都被划开，后背上留下一道赤红醒目的鞭痕。
    就这样，赵卫国还是硬挺着不吭声。
    大队长看到这场景都麻爪了，他还没发话呢，怎么就给孩子打成这样？
    不对，现在重点不是这个，牛啊！他们大队的宝贝牛去哪里了啊！
    “爹，别打三哥了！”赵玉叶急得不行，这牛丢了怎么也算不到她三哥头上啊！
    老刘家的人屁事没有，干啥打她哥！
    “老五！”
    前面一鞭子祁红豆没赶上拦住，看着赵元武一脸怒容，朝着赵卫国身上要再次抽过去，祁红豆赶紧喊话，让赵元武住手。
    赵卫国身上鞭痕已经变血痕了，看着就吓人。
    大队长顾不上处理老赵家和老刘家的人，赶紧招呼着其他村民去找牛。
    赵玉叶都抹着眼泪跟着去找牛了。
    要是牛真的找不回来了，赵卫国还是死扛着把这丢牛的罪名认下，赵玉叶都不敢想家里是怎么一副天翻地覆的场景。
    祁红豆深吸一口气，她当然也知道这时候一头牛究竟有多贵重，她看了一眼面前这牛高马大的父子两人一眼，把他们也赶去找牛了。
    这可是集体财产，弄丢了牛，可不是一个人扛着就能完事儿的。
    把这父子两个赶走去找牛，祁红豆转头看向旁边的刘春燕，一眼就瞄到了她抓在手里擦眼泪的手帕。
    这东西，很眼熟啊。

 第89章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这季节的急雨来的一点也不讲道理。
    红旗大队的人找牛找疯了，老天爷在上面哗哗洒水，找牛的路上，一跌一跟头，那乱糟的场景，简直是添如乱的典范。
    一直到天黑下来，也迟迟不见牛的影子。
    老赵家人均心急如焚。
    赵玉叶个小倒霉催的，找牛的时候没看清路，狠狠地跌了一跤，最后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摸回了家。
    花脸猫一样的小可怜，这个时候还在为她哥担惊受怕。
    作为五房的老小，赵玉叶的哥哥姐姐们对她都挺不错，赵卫国也很照顾自家小妹。
    今天赵元武用鞭子抽赵卫国的那情形，把赵玉叶吓得不轻。
    孩子看着都留下心理阴影了，祁红豆让王小草给她弄了一碗热糖水喝了，催着赵玉叶去洗了个澡，然后涂了药，回屋休息，找牛的事情她就别急了。
    老赵家这会儿也没几个人在，几乎都出去找牛了。
    南省这边真要说高山其实没多少，还是丘陵地貌分布更多一些。
    只是山虽然不高不险，但是连成一片，却深不可测。
    无数吃人的传说自深山流传而来，虽然不知真假，但是偶尔听见的那一两声狼嚎却十分提神醒脑。
    所以就是去找牛，大家都是结伴行动的。
    赵卫国在找牛的路上，草鞋底被划破，脚底板咯到了碎石，一动就是一点划破皮肉的疼痛。
    只是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上了，抬手抹掉打到脸上的雨水，赵卫国目光中带着焦急环视四周。
    赵爱民气喘吁吁地在山里骂娘。
    “早知道你是个死心眼，我就不应该帮你保守秘密！”
    赵爱民这一顿翻山越岭的，中间还夹杂着越下越大的暴雨洗礼，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说你，是不是傻？”
    “真喝了老刘家那个丫头片子的迷魂汤了？”
    “今天要是找不到牛，我看你回去怎么交代！”
    赵爱民一边走一边发泄怒气，结果前面的赵卫国却连头都没回一下。
    嘿！你说他这个暴脾气——
    赵爱民三步并做两步追了上去，结果走近之后，还来不及开口继续数落自家的倒霉侄子，就看见了赵卫国后背、手臂上交错的鞭痕，正血淋淋的冒着血丝。
    赵爱民倒吸一口凉气。
    他五哥这是要把自己亲儿子抽死啊。
    大侄子更是个狠人，都这样了，还不服软呢。
    要是换成他......从没见过自己亲爹，但是每年清明坟前磕头表孝心最大声的赵爱民：......，忽然就有些悻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真不是自己不孝顺，实在是这年头除了极个别溺爱孩子的家庭，多数当爹妈奉行的都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好在娘疼自己，从没打过他。
    就他五哥那个手劲儿，一巴掌下去，赵爱民感觉自己能在床上躺一个月。
    不过大侄子这事儿干的，确实属于脑子进水。
    “这会儿没别人，你告诉小叔，老刘家那个丫头究竟咋个回事？还有刘锅铲人呢？他放牛把牛丢了，关你什么事情？”
    赵爱民致力于在赵卫国的嘴里挖出真相。
    赵卫国的嘴巴比蚌壳闭的都紧，赵爱民毫无收获。
    走到个岔路口，赵卫国和赵爱民分头去查看。
    十分钟后，由远及近的村民的报喜声传遍了整个红旗大队。
    “牛找到啦！”
    “牛找到啦！！”
    转头老刘家和老赵家的人在大队部集合。
    煤油灯点起。
    村尾的赤脚老大夫被抓过来给牛检查。
    屋子里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一脸深沉，刘春燕和刘锅铲低着头不吭声。
    祁红豆站在赵卫国前面，等着大队长发话。
    这种场合不好抢话的，何况这会儿不管是对是错，赵卫国也算是当事人之一了。
    牛是找到了，但是今天这闹了一出，动员了全大队，浪费了这么多人力，责任还是要划分明确的。
    “刘锅铲，你解释一下，该你放牛的时候，你哪里去了？”
    刘锅铲立马喊冤，“我拉肚子，没办法，临时让我妹看一下，哪里知道她这么没用，放牛把牛都放跑了！”
    话音一落地，刘春燕的脸色就变了。
    她哥太着急撇清自己，但是就没想过，不管是他们兄妹两个的谁弄丢了牛，责任都在老刘家吗？
    刘锅铲不以为意，是刘春燕太蠢，弄丢了牛跟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家里爹娘爷奶还能怪自己吗？
    大队就是开了处罚，难道还能落到自己身上吗？
    刘锅铲觉得自己这么说，一点毛病都没有。
    祁红豆看着刘春燕眼神逐渐不对劲，心想着，这刘家兄妹真是不和谐到一定境界了。
    刘春燕就是在利索的嘴皮子，刘锅铲这话一说出来，赵卫国的责任判定可能就减少了起码百分之五十。
    天降助攻，来自对面。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交换了一个眼神，问刘春燕既然临时负责放牛了，怎么把牛弄丢了？
    刘春燕看向赵卫国，一脸欲言又止。
    接收到刘春燕的演技示意，赵卫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要开口。
    祁红豆一巴掌对着这个大傻个拍了过去，“大队长和书记都在呢，没到你讲话。”
    赵卫国被迫闭麦。
    站在一旁的赵元武攥着拳头，一脚踢了过去，那劲儿看着就生疼。
    千防万防没防住这个，祁红豆照着老五的手臂也拍了一巴掌。
    “你也消停点！”
    官司都还没断完呢，打自家孩子这么积极干什么！
    是亲生的又不是捡来的。
    赵元武虎着一张脸，对着老娘也无计可施。
    心里面已经气成煤气罐罐，随时要爆炸了，儿子不省心，不打难道留着过年？
    “我我......其实......”刘春燕低头揪手帕，看起来十分局促不安。
    “牛是——”
    赵卫国又没忍住，然后就被祁红豆踩了一脚。
    大队书记十分和蔼可亲道：“现在牛已经找回来了，没什么大事，我们这就是了解一下情况，你放心说吧。”
    大队长：“要是说不清楚，放牛的活儿你们老刘家也别干了，都给我去挑粪！”
    刘春燕等不到赵卫国跳出来背锅，身后还有随时等着背刺自己的亲哥，上面还有红脸黑脸一起上的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只是心里面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才开口。

 第90章神转折，丢牛隐情

    大队长，我不是故意弄丢了牛的，是因为当时赵玉叶......”
    刘春燕的脑瓜子转的的确很快。
    比她哥刘锅铲快得能时速绕地球两圈半的样子。
    很好，祁红豆现在大概能明白为什么赵卫国会主动出来背锅了。
    在刘春燕的解释中，弄丢了牛的这件事，既不怪刘锅铲，也怪不到她头上。
    全都是因为赵玉叶。
    导火索是刘春燕毫不掩饰，并且大张旗鼓使用的那块手帕。
    小萍遇到赵玉叶的时候，想起了这件事，就和赵玉叶提了一嘴。
    别人不清楚，难道赵玉叶还不清楚吗？
    刘春燕手里能有什么拿的出的好东西？
    而且怎么会这么巧，她才丢了一条绿色的手帕，转头刘春燕就有了一条一样颜色的？
    赵玉叶一想起来自己丢了手帕当时那个担惊受怕懊恼的心情，哪里还忍得住。
    就直奔刘春燕而去。
    一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刘春燕的手帕，这还了得。
    捉贼拿赃，赵玉叶当场爆炸。
    两人大战一场，赵玉叶惜败，最后她准备回家告状，把东西拿回来。
    然后就这个时间差，赵玉叶前脚走，后脚赵卫国就路过了。
    此时惊觉牛不见了的刘春燕在脊背发凉的同时，一眼锁定了朝着她走来的背锅侠。
    然后再刘春燕的嘴里，牛之所以丢，就变成了是赵玉叶故意使坏，因为想要她的手帕没成，又吵又闹，趁着她不注意，还把牛吓跑了。
    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弄丢了大队的牛，那真的是塌天大祸了。
    刘春燕的那小肩膀怎么可能承担的了这么大的责任呢？
    而且这件事还牵扯到自己妹妹。
    等到牛丢了的事情传开来，赵元武和赵玉叶过来的时候，赵卫国情急之下，只能张口说是自己的错。
    当然，在刘春燕的描述中，真相不可能这么清晰明了，一定是九曲十八弯后落在别人头上的。
    听完了刘春燕的话，大队长和大队书记都沉默了。
    大队长看向祁红豆：“要不，叫你家玉叶过来一趟？”
    祁红豆一手拽住一个犟种，然后对着大队长笑了笑：“玉叶那傻丫头着急找牛，跌了好大一跤，这会儿下地都不方便，不用叫她来了，我有话问问春燕，行不？”
    大队长磕绊都没打一个就点头同意了。
    大队书记在一旁看得分明，就算是他们两个都看出来老刘家的丫头说的话不尽不实，这过场还是要走的吧？
    老伙计就这么痛快让老太太发挥？
    大队长回了大队书记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你不懂，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老太太。
    这里头，水很深啊。
    大队长捏捏口袋，没烟了，只好搓搓手指，用眼神示意老伙计看前面。
    “你刚才说，我们家玉叶是冲着你的手帕来的，也就是说这手帕就是你自己的？”
    刘春燕只知道这手帕是赵玉叶掉的，她哪里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也不明白为什么祁红豆上来不关心牛不关心孙子，反而关心起一张手帕来。
    但刘春燕还是点了点头，“这手帕是我的。”
    “能说说这手帕哪里来的吗？”
    “别人送的。”
    管天管地还能管别人给什么礼物吗？
    红旗大队这么多人，问得过来吗？
    刘春燕丝毫不慌，这手帕又没有写名字，也不是什么大物件儿，难道还能出什么岔子？
    “确定？”
    “确定，这就是我的东西。”
    总不见得红口白牙的，在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就变成对面的吧？
    刘春燕觉得祁红豆很莫名其妙，这老太太别不是年纪大了，脑子坏了吧？
    祁红豆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也不看刘春燕了，而是转头看着大队长和书记，“春燕丫头要是不说，其实本来我想着一张手帕，我们家玉叶丢了也就丢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有必要闹的这么难看，但是没想到啊，这小丫头平时看着挺不错的，嘴里没一句实话啊。”
    祁红豆一边说，一边摇头，还不忘似是而非的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刘春燕：“？”
    大队书记：“？”不是，这话题好像歪了吧？说到哪儿了就？
    大队长咳嗽两声，“爱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问出了全场此刻的心声。
    祁红豆指了指刘春燕手里的手帕，“春燕丫头说东西是她的，按理来说，我老太婆也没摸过是不是？”
    对啊。
    大家齐刷刷地跟着点头。
    “大队长你拿着手帕对着煤油灯看一下边角，有一个角上面绣了个‘赵’字，这手帕，是我们家的。”
    疯了吧，谁家好人会在这么点大的小手帕上绣字啊！
    也不怕绣瞎了心！
    刘春燕心里一万个不相信，觉得祁红豆是在诈她，但是万一呢？
    刘春燕没办法保证，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得不把手帕递给大队长。
    大队长也没想到转折在这里。
    大队书记面色古怪，差点被祁红豆这一波风骚走位闪到腰，他主动请缨接过了手帕去检查。
    祁红豆在大队书记对着煤油灯找字的时候，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补充，“......这小手帕是早些时候我大姑娘在县城里带回来的，我一直没舍得用，后来拿出来分给了几个儿媳妇儿，玉叶拿着的帕子是她娘那个.....”
    很显然，关于手帕来源，祁红豆有理有据的描述更合理一些。
    而大队书记也在这个时候捏着手帕的一角，找到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赵’字。
    还真有！
    “你看，在这里。”大队书记指给大队长看。
    不得不服，这老太太真是个人才，怎么想得出的，居然还在这上头这么下功夫。
    大队长想想这个老太太从前的丰功伟绩，倒是不太奇怪祁红豆会给手帕做记号。
    这小手帕看着是不太起眼，但是也不是那么好得的，万一像是今天这样被人捡了占为己有，没有个记号作证明，能找谁说理去？
    难道你有就不许别人也有？那不是纯纯无理取闹吗？
    “咚”的一声，刘春燕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赵玉叶坑她！
    为什么有记号，来找自己要的时候不说！

 第91章来自亲爹的铁拳

    祁红豆上辈子的习惯是，开学领了新课本第一件事就是包书皮写名字做记号，自己的衣服鞋子包括水杯，处处都有她精心准备的标记。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中二，问就是爱好。
    就连家养的大橘都逃不过被她脖上系红绳的命运。
    当然，绣花这个技能她只点亮了一半，不可能在每块手帕上绣个记号。
    但，谁让这些手帕是【猫猫裁缝铺】出品呢？
    谁让这些手帕是祁红豆的定制款呢？
    没有一点特殊之处，怎么好意思叫定制呢。
    祁红豆也是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做了一半有记号的一半没记号的，发给赵家人的都是有记号的。
    她在镇上交换给将巧慧的手帕很显然不可能流回红旗大队，所以这东西百分百就是她做了记号的其中之一。
    刘春燕也算是死得不冤枉。
    证据的铁锤威力巨大，事实胜于雄辩，刘春燕因为这块手帕，直接导致她说的话都没有了参考价值。
    谁让你脑筋转的太快呢？
    被人当面戳穿总是不光彩的。
    “既然是你的东西，为什么会有我家的记号？”祁红豆发出灵魂一问。
    刘春燕急的眼冒水花，大队长板着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锅铲跳脚，“好啊，是不是你偷了人家东西，被找上门，光顾着吵架忘了放牛？”
    祁红豆依稀听见了背刺之刃戳进刘春燕后背的声音。
    赵卫国愣住了。
    祁红豆问他：“现在你想说什么，说吧。”
    真要是到了这个份上赵卫国这傻子还要冲上去抢着背锅，她就让赵元武把他腿打断。
    赵卫国的脑子有些混乱。
    “卫国哥......”
    刘春燕眼含期盼的看着赵卫国。
    赵爱民从兜里摸出来一块糖，当着几个流口水的侄孙嘎嘣一下咬碎。
    江依云给他倒茶，王小草给他热汤饭，剩下的一半人都在配合着听他鼓吹自己今天究竟有多英明神武。
    他赵爱民今天可是立了大功的！
    是的，今天大队的牛是赵爱民找回来的。
    赵爱民这个头功是实打实的。
    江依云倒完水之后，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听着。
    赵爱民吹牛到一半，大概是实在受不了江依云坐如针毡的样子，于是提醒道：
    “五嫂，牛都找回来了，卫国不会有事的。”
    就算是要罚，也不会多严重的。
    江依云担心的可不只是儿子，还有自家男人。
    赵元武那个脾气，今天晚上就算回来，估计也要把赵卫国打个半死。
    她怕赵元武在大队长那里就忍不住动手了。
    那儿子可是她亲生的，真打到哪里，她难道不心疼吗？
    气也是真气，但是儿子身上的伤还没处理，今天又冒雨去找牛，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
    赵爱民想想，似乎也是。
    牛找回来算是了了大队的事情，但是赵卫国这个篓子还没填上呢。
    关键是
    大侄子和刘春燕的事情，家里人还不知道呢！
    嘶，想到这里，赵爱民忽然觉得牙疼。
    本来在山上的时候，赵爱民被大侄子气的，打算要不回家把大侄子干的蠢事给捅出来得了，但是这会儿真对着自己一脸担忧焦急的五嫂，赵爱民发现自己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亲爹亲娘都不知道的事情，祁红豆就更加不知道了。
    她是看出来赵卫国和刘春燕之间不一般了，但是也没能料事如神猜到赵卫国对人家芳心暗许了啊。
    男大不中留就算了，她这大孙子看人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
    别的不说，就老赵家和老刘家这两家的势同水火的关系，这两人成的可能性也不大。
    不过年代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太扯淡了。
    何况刘春燕从哪个方面看，都和朱丽叶不沾边。
    当然，赵卫国这傻大个，很显然，也没有魅力大到能把人拐回自己家。
    不过比起察觉到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后怒气值暴涨，抬脚又要踹儿子的赵元武，祁红豆还是比较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知好色，则慕少艾。
    谁还没有个青春懵懂，小鹿乱撞的时候呢。
    喜欢一个人不必细细检查每一处是否完美，或许是那天清晨阳光明媚，对方回眸一笑的样子很动人；
    或许是汗水打湿额角发丝，细腻肌肤上滚落下的一滴汗太过滚烫；
    或许是夜色朦胧里一个令人魂牵梦绕的背影。
    心动是不讲道理的。
    不过赵元武的铁拳就是道理。
    祁红豆一个没看住，赵元武又兜头照着赵卫国的脑袋来了一下。
    祁红豆：......脑袋打坏了怎么办！
    现在看着都不太聪明了，还能再坏吗？
    制止了差点又犯蠢的赵卫国，祁红豆拿回手帕，带着儿子孙子功成身退。
    剩下的是大队长他们的活儿了。
    确定了丢牛这件事和他们家毛线关系都没有就可以了。
    何况今天找到牛还多亏了赵爱民，无过有功，干净退场。
    至于老刘家，刘锅铲丢了轻松的放牛的活儿，和他妹妹刘春燕一起被赶去挑一个月的大粪了。
    老刘家二次炸锅，刘春燕的嫂子更是气得脑袋冒烟，叫嚣着要把刘春燕这个害人精赶紧嫁出去。
    其他人也没有一个给刘春燕说话的。
    “混账东西！”
    “就你能是不是！”
    回到家，赵元武再也忍不住，随手抄起门边的笤帚就照着赵卫国身上忽了过去。
    打了两下大概是嫌弃用笤帚没有手感，就又改用拳打脚踢。
    祁红豆喊了两声住手，赵元武都跟没听见一样。
    怒气上头，五感好像自动关闭一样，没办法分心去听身边的人在说什么。
    祁红豆看着赵卫国那么大的个子被他爹打的蜷缩在地上闷声痛呼，赶紧指挥着家里其他人把赵元武拉开。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祁红豆一拍桌子，全家瞬间静的针落可闻。
    “折腾一天了，明天还要上工，都洗洗睡去。”
    “老五家的你们到我房里来。”
    赶走了其他人，赵元武、江依云和赵卫国在坐在床边的祁红豆跟前排排站。
    祁红豆看看怒气不消的赵元武，在看看紧张不安的江依云和神色暗淡的赵卫国，不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第92章母子隔阂，赵元武

    点着煤油灯的房间里，气氛格外静谧。
    还有没有开口说话，祁红豆就看着赵卫国那么大的个子，站在哪里身体都发飘，看起来状态很糟糕。
    江依云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心里跟油煎一样滋啦滋啦的不是个滋味。
    “摸摸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祁红豆出声示意，她不发话，江依云都不太敢有动作。
    毕竟捅娄子的是自己儿子。
    不过祁红豆开口了就不一样，江依云当即去摸赵卫国的额头。
    果然摸得一手滚烫。
    风邪入体，来势汹汹，年轻力壮的身体也抵抗不住。
    赵元武攥着拳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祁红豆干脆挥手让江依云带着赵卫国去休息，不行就让人去赤脚老大夫那里抓包草药来。
    江依云没有拒绝。
    房间里忽然只剩下母子两人，赵元武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因为祁红豆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他身上。
    祁红豆抬手示意赵元武在她旁边坐下。
    那么大的个子往灯下一杵，屋里什么光都没了。
    赵元武想走，但是想想自己儿子干的混蛋事，连累了一大家子，他还是硬着头皮坐下了。
    “娘，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卫国，他下次肯定不敢了。”
    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场面话，但是在赵元武这里，他绝对会不打折扣的办下去的。
    即便对象是自己的亲儿子。
    这一点，祁红豆毫不怀疑。
    “都这么大的人了，气性怎么还这么大。”
    祁红豆拍了拍赵元武的手臂，说是这么说，但是后世人均有点心理健康问题，赵元武这脾气也不见得多稀奇。
    何况赵元武的脾气会定格成这样，也是有缘故的。
    祁红豆想了想，开口：“真正犯了错的，又不是咱们家孩子，你那么打卫国，打死打残了，难道你就能开心了？”
    “娘，今天这事，要不是卫国糊涂——”
    “卫国没啥心眼子，娘知道，这点，卫国像你。”
    赵元武怔住。
    没有想到祁红豆此时的态度居然如此平和，他以为娘会把他们骂的狗血淋头的。
    教训卫国一顿也是在所难免的。
    赵元武很痛恨孩子干出这样害人害己的事情，下手的时候毫不留情，一点不夸张，晚上要不是祁红豆让人把赵元武拉开，赵卫国真的要起码一个月不能下床。
    只是很可惜，赵元武的心结，不是一两次交谈就能解开的。
    祁红豆知道赵元武为什么会下这么重的手，不仅仅是因为赵卫国脑子不清楚，更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
    赵元武本来有个双胞胎兄弟。
    在他们五岁那年，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夭折了。
    那时候，赵元武已经记事了。
    这也是张代荷夭折的第二个孩子，心痛的无以复加。
    虽然都是自己的孩子，但是一道去玩水，最后双双溺水，救活了一个，来不及救另一个，当娘的跟剜心一样痛。
    最后难免迁怒活下来的那个。
    赵元武死了同胞兄弟，又被亲娘咒骂，心里想不留下心结都难，更是无数次在心里带着天真的痛苦，想要是死得是自己就好了。
    最令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去玩水的提议是他说的。
    害人害己，还要逞能，这是赵元武的大忌。
    这是母子之间的心结其一。
    另一桩是赵元武早年想去当兵，和大队书记家的弟弟一起。
    结果老太太给拦住死活不给去，后来大队书记那个弟弟在部队当了官，大队书记家里也跟着算发达了起来，小萍身上穿的的确良就是那个不常见面的叔叔寄回来的。
    但是真论起来，小萍的那个叔叔，其实不论哪方面，都差赵元武一大截。
    只是几十年时光荏苒，两人的境遇已经天差地别。
    赵元武土里刨食，饥一顿饱一顿，小萍的叔叔风风光光，已经衣食无忧。
    要说这样的对比之下，赵元武完全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就算心里拧巴着，赵元武也没办法对着老娘一诉衷肠。
    这样的往事，祁红豆没办法断定说赵元武去当兵了也不见得能有小萍叔叔那样的际遇，毕竟赵元武曾经的确有个那样的机会。
    只是错过了，时光也不能回头等他。
    一辈子匆匆而过，已经过了大半了。
    赵元武不可能在偶尔想起的时候不觉得遗憾。
    “孩子不听话，打两下出出气，除非你想扔了不要，就往死里打，再说你么气，对自己身子也不好，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难道还以为能和小伙子那样？”
    “我让你大嫂煮了一点姜汤，等下你喝一碗。”
    淋了这么大的雨，又着急上火了这大半天，可不是得预防一点。
    至于老刘家那个丫头——
    “等秋收忙完了，他要是想成家，就找人给他相看。”刘春燕是进不了老赵家的门的，娶个搅家精回来，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赵卫国本人的话，她回头再找他算账。
    祁红豆的主要目的，是和赵元武传达，这件事发生了，结束了，过去了，再动怒，不值当，再宽宽赵元武的心，她没因为这件事给五房记黑账，算不到他头上去的。
    何况打伤了自己儿子，不仅得不偿失，还叫人看笑话。
    除非后面赵卫国依旧执迷不悟，那就另说。
    但是这档口，要折腾也是老刘家折腾，他们家何必跟着凑热闹。
    “娘，我——”
    赵元武有些不安，这件事真的就能这么算了？
    娘会不追究？
    与其让老娘生气，还不如他把那个不孝子打断腿。
    她要赵卫国一条腿干什么，祁红豆哭笑不得，“你媳妇儿和玉叶都担惊受怕一天了，你再掺和，想把她们吓死？”
    “卫国的事情，回头我会亲自问他的，你就别跟着着急上火了，也不知道保养保养自己的身体，气坏了还不是自己受罪。”
    这种别扭的指责中掺杂着关心的话，让赵元武有些无所适从。
    祁红豆拍拍赵元武的手臂，然后在自己兜里摸啊摸，把最后果糖的最后一点存存货掏了出来，塞进了赵元武的手里。
    “行了，你也回去洗洗，早点睡，对了，别忘记喝姜汤。”
    祁红豆没有和赵元武长篇大论，赵元武那个性子，不是一两天养成的，脾气也早就定型了，她只是确定了赵元武不会回屋之后再大发雷霆，就把这一茬揭过了。
    老娘都这么说了，孝顺的赵元武也不可能和老娘对着来，最后抓着一把糖，梦游一样的走了。
    前脚送走了赵元武，后脚赵爱民就悄咪咪地跑来敲祁红豆的门。
    “娘，娘，开门啊，我是爱民。”
    这小兔崽子，你最好有要紧事！
    门外，兜里揣着一块在山上捡来的玉的赵爱民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

 第93章玉龙还是玉泥鳅

    折腾了一天，顶着老年人身体的祁红豆迫切的想要去自己的大别墅里泡个热水澡，撒花瓣还是放沐浴球任凭她选择，只是还没等进去呢，赵爱民就跟个催命鬼一样在门外一声接着一声喊娘。
    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像老鼠在吱吱叫一样，存在感特别强。
    祁红豆知道赵爱民是十分厚脸皮的，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是打扰。
    开了门之后，赵爱民一脸神秘的拽着祁红豆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鬼！），然后压着嗓门激动道：“娘，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赵爱民能有什么好东西？
    祁红豆不以为意，抬手敲了敲赵爱民的狗头：“你最好能给我说出个一二三了！”
    不然狗头敲爆！
    让他知道半夜三更不睡觉，扰人睡眠究竟是一件多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然后祁红豆就见赵爱民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在自己兜里掏出了一块沾着泥巴的白色玉环。
    “娘，你说这个东西，是不是古董啊？能不能换钱啊？起码能换个七八块吧？”
    没见过世面，但是自觉天降横财的赵爱民对着煤油灯来回翻转手里的玉环，然后叽叽咕咕，估摸着玉环的价格。
    虽然没见过世面，但是自认自己捡了个好玉的赵爱民觉得，这玩意儿怎么的也得值个七八块吧。
    黄金有价玉无价，玉都和黄金排在一块了，可见身价是不低的。
    祁红豆懂个锤子玉，她上辈子又不是住在城堡里面的小公主，每天喝金咽玉，过的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
    她从赵爱民的手里拿过那块玉环，说是一个玉环，是因为这块玉是中空的，中间有个明显的首尾衔接。
    “娘，你说这玉，长得真奇怪，是不是龙啊？”赵爱民异想天开。
    觉得如果是龙的话，更贵气一点，说不定也能更值钱一点。
    城里破四旧，抄家砸东西赵爱民不是很清楚的，风声是听过，但是小民思想里，这种金啊玉啊永远都是值钱的。
    祁红豆拿着手里奇形怪状的玉环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之后，表情逐渐古怪起来。
    玉，祁红豆是不懂的，但是她看过新闻，去过博物馆，赵爱民一脸做美梦的表情把这光溜溜的玉环说是龙形，还真的有可能给她说对了。
    祁红豆在博物馆里见过一个和她手里类似的玉环，介绍名字写的是战国玉龙。
    是的，当时看到玻璃柜台里那个浑身光溜溜的，丑的很特别的玉环被介绍是玉龙的时候，她都觉得很扯淡。
    但是战国时期的龙形图的确没有后世那么繁杂华丽，很直白的，甚至大多数看起来又像蛇又像泥鳅的，但是这玩意儿官方统一盖章就是龙。
    还是战国时期的！
    不管究竟值多少钱，但是应该能够满足赵爱民对它寄予的起码身价七八块的重望。
    祁红豆不动声色，“东西哪里来的？”
    赵爱民坦坦荡荡：“山上捡的！”
    其实今天找牛是顺带，他当时是被雨水冲出来露出的玉环给吸引了，也亏得他眼神好还揣着个天降横财的美梦，不然一般人哪里会走路走的好好地，说趴下就趴下，去扒拉山沟里面的东西。
    这举动看起来多少有点缺心眼啊！
    但偏偏，赵爱民还真的就捡到了。
    祁红豆不止去过博物馆，近距离看过长得很一般的玉龙，还看过新闻，很有名的独孤信老大爷那一枚多面体煤精印，还是个小孩哥在汉江边沙滩上捡到的呢。
    没办法，华夏历史底蕴过于雄厚，老祖宗留下来东西有时候的确会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开盲盒。
    祁红豆眯了眯眼，东西真假先不论，赵爱民怎么会想到把东西拿给她的？
    赵爱民迎着老娘揣测的眼神，没忍住一直嘿嘿嘿。
    在这一点上，祁红豆的确是高看了赵爱民。
    玉环他的确是不想声张，准备自己闷声发大财的，不过后面转念一想，自己老娘的人脉比自己广的多，家里又是最心疼自己的，肯定不会昧掉他的东西的。
    所以这才揣着玉环来找祁红豆。
    其实还是自己心里没谱，赵爱民也没干过几件正经事，他的二流子同伴比他还不靠谱，至于赵卫国那个搭伙收山货的合作人，他也不放心，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找自己老娘商量商量比较保险。
    反正娘总不会害他。
    很好，祁红豆回了赵爱民一个微笑，这都不没收，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当着赵爱民的面给揣自己兜里去了。
    “这东西娘给你先藏好，改明儿去镇上看能不能找个靠谱的人给看看，要是真的，说不定真能卖个七八块，十块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的！”赵爱民两眼放光。
    煮的。
    “行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吧，放心，东西娘肯定给你保管好。”
    就算是这东西真的值钱，那也是很久以后了。
    现在敢倒腾这些的，不是背景硬的，就是不怕死的，祁红豆失心疯了才会去想着交易这个。
    放在赵爱民手里的确不安全，万一他哪天忍不住拿出去了，还不如给她收着，起码绝对安全。
    大雨连着下了两天，一踩一脚的泥。
    祁红豆再度去大队长家那里唠棉花的事情的时候，大队长正在家里愁的直抓头发。
    祁红豆：“？”什么事情给愁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要弄知青点的事情，大队长是哭穷卖惨耍赖轮着都来了，但是没用。
    公社领导的回答始终不变，知青点搞是肯定要搞的，这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
    至于到时候知青怎么安置怎么安排知青劳动保证知青之间的和谐，那就不是领导要操心的事情了。
    所以，大队长这么发愁，完全是有理由的。
    图方便的话，给知青安置在村民家里，一家发一个，怎么也能住得下，但是后面不用想，肯定都是一茬接一茬的麻烦。
    但是村里又没有多出来房子。
    指望公社拨款盖房子，更是扯淡，说是知青的补贴会发到大队，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发下来，又能发多少，大队长心里没底，就更不要说指望了。

 第94章纯情过头了大孙子

    “......爱民娘，你们家元武媳妇儿有说过现在砖头什么价吗？”
    比起后来普及面更广又大又结实的红砖，现在镇上的砖厂的技术做出来的砖，还都是更窄小的青砖。
    大队长也是看到了祁红豆，才陡然想起这个问题。
    知青点真的要弄，十有八九是要单独找个地方安置的，他现在不清楚公社里究竟会拨下来多少钱，但是当官久了，也是知道预算这个东西的艺术性的。
    能高就不要低，不然后悔都没地方哭。
    祁红豆想到自己上次和江依云了解的砖价，给大队长报了数。
    “大队长，咋，咱们这里真要弄知青点了？”
    “先看着吧。”大队长在心里算着价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转头又问祁红豆：“今年棉花收成还可以，但是你要弄两床厚棉被，光靠分下去的那点可不够......”
    够得话她哪里还用来跑这一趟。
    去外面买棉花要棉花票，这玩意儿也不容易得，她这会儿就在棉花出产的源头地，使使劲儿还是能办成的。
    对百姓来说，过冬就是过难关，棉花是很重要的物资了。
    祁红豆见大队长犹豫，想着知青点的问题，就压低声音给大队长出了个主意。
    听得大队长两眼发亮。
    最后祁红豆也敲定了出钱在大队多买些棉花的事情，满意地回去了。
    刘大嫂这两天在家里怨气冲天，她觉得要不是自己这个小姑子没用，自己男人也不会丢了放牛的好差事。
    而且，因为差点弄丢了牛这件事，自家男人还要被罚去挑粪。
    要不是刘春燕自作聪明，拿了老赵家的手帕还当着人家的面招摇，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有些人啊，真就是灾星转世，害自己不够，还要害了这一大家子。”
    刘大嫂在家摔摔打打，对着刘春燕横挑鼻子竖挑眼。
    门口机械的劈柴的妇女听着自己儿媳对着女儿的嘲讽咒骂，有心想要开口，但是对上自己儿媳妇儿那眼神，就又不敢说了。
    刘春燕看得分明，要是大嫂敢对自己两个弟弟动一根手指，自己这看着病的要死的娘铁定会跳起来护在弟弟跟前，但是轮到她，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了。
    刘大嫂越说越来火，“我看明天就把你给嫁出去，家里才算清净的!”
    触及心防，刘春燕下意识尖叫：“我不嫁！”
    刘大嫂双手抱臂，扯着下巴看刘春燕，狞笑：“你说不嫁就不嫁？你彩礼钱都收了，说不嫁就不嫁？钱你没拿？”
    一共十块钱，刘大嫂拿走八块，两块是刘春燕自己争取到的。
    二十块是刘春燕对赵卫国报的数字。
    想想癞子那张比癞蛤蟆还要崎岖的一张脸，刘春燕从心里觉得恶心：“钱又不是我要的，是你硬要收下来的！”
    刘春燕不服，刘大嫂做媒的时候，说的拿十块钱是见面礼。
    硬要收，而且当时也不打算分一毛给她。
    那两块钱是刘春燕使尽浑身解数保留的。
    可即便是收了钱，刘春燕也从没想过自己要嫁给癞子，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找到新的出路的。
    王大妹也是一肚子火，孙媳妇儿说的没错，这个孙女留在家里就是个祸害，除了会害人，没有一点用，“明天我就让去癞子家知会一声！”
    “我不嫁！”
    “奶，我可以干活的，可以干很多活，我不要嫁给癞子！”
    “呸！奶，我看就要赶紧把这丧门星嫁出去，不然就这个丧门星整天勾三搭四的，指不定什么时候闹出不好看的，想把她嫁出去都没人要了。”
    刘大嫂的话再次加深了的王大妹要把刘春燕嫁出去的决心。
    她这个孙女实在不是个老实的。
    刘春燕要疯，这件事的走向已经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本来她觉得她还有很多选择，总能挑个最好的，但是这一下子，她忽然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没有退路了。
    祁红豆走过路过，顺带听了一下老刘家的墙角。
    她摇摇头，慢吞吞地回了老赵家。
    赵卫国最后还是没顶住，结结实实的大病了一场，江依云去赤脚老大夫那里抓了两副五分钱的草药，找了小瓦罐煎了给儿子喝了一大碗。
    现在赵卫国都还没缓过来。
    赵元武虽然没再动手了，但是这两天也没给儿子一个好脸色看。
    赵保家一开始不清楚内情，还是他媳妇儿江慧芳出去打听了一圈，然后才回来和自己男人八卦。
    “......卫国这是被老刘家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
    江慧芳说到激动处，直拍大腿，很是上头。
    这亏是吃大了啊！
    赵保家朴实带点英武气息的脸皱皱巴巴一秒钟，然后他摸自己的大腿，媳妇儿，这么个拍法，好像有点疼啊。
    江慧芳好像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拍的不是自己大腿，还在和自家男人说呢，“真没想到，卫国居然和老刘家那个小丫头混到一处去了，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
    自家小叔子不是什么狡诈的人，江慧芳还是知道的。
    “......卫国除了这次，没有其他被坑的地方吧？”
    这个嘛——
    赵保家拧眉，这事儿真不一定。
    祁红豆一回家，赵爱民就火烧屁股一样赶了过来。
    他昨天没顾上说赵卫国和刘春燕的事情，今天他想起来的时候，跑去问赵卫国，有没有把钱给刘春燕。
    虽然赵卫国没承认，主要是大侄子看起来好像有点自闭，不愿意说话，但是赵爱民还是在某个瞬间觉得抓住了真相。
    别的事情就算了，钱的事情是大事！
    于是想到这点的赵爱民立刻火急火燎来找祁红豆了。
    正好，祁红豆也要找赵卫国。
    等她听完了赵爱民的话之后，祁红豆不禁仰天：......纯情过头了大孙子！
    然后转头进屋，把赵卫国怼到了墙角，板着脸，开始三堂会审。
    赵卫国那么大一只，站在墙角里动也不敢动，低着头，心里乱糟糟的一片。
    可是对着祁红豆，他没有办法继续保持沉默，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

 第95章猪是怎么死的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块的？”
    祁红豆问赵卫国，村里适龄的姑娘不少，要是别的姑娘，可能听上去还比较合理。
    但是就老刘家和老赵家这么不和谐的关系，两家人见面不互相丢泥巴都算是客气了，赵卫国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会和刘春燕搅合在一起。
    而且还这么心甘情愿的又是背锅，又是给钱的，真爱啊？
    祁红豆不太明白，这爱的也太上头了吧。
    赵卫国：“我们没有在一起。”
    祁红豆：“......”
    “那你给钱给人家？”纯纯乐于助人啊？
    赵卫国：“......春燕她，有困难，我想帮帮她。”
    看着大孙子低着头，浑身都散发着沮丧失落的气息，祁红豆大概明白了，对赵卫国来说，喜欢刘春燕是真的，但是相对刘春燕的复杂算计，赵卫国的目的更为单一一些。
    喜欢一个人，最直白的表现不就是就见不得对方委屈吗？
    即便刘春燕不在赵卫国跟前苦心营造悲苦形象，只要他知道她的困难，他肯定会想办法帮忙的。
    行了，这是真的爱上头了。
    祁红豆问赵卫国究竟给了刘春燕多少钱。
    得到答案之后，祁红豆明知故问：“钱哪里来的？”
    虽然赵爱民已经说过，但是为了制造一下严肃紧张的气氛，祁红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真要是情投意合还能理解几分，这么明显的剃头挑子一头热，她不相信赵卫国自己一点都没感觉。
    尤其是那天在大队那里，刘春燕处处挖坑，前言不搭后语，摆明了有问题啊。
    赵卫国：“跟人合伙山上打猎赚的。”
    这话说出来之后，赵卫国就在等着他奶的巴掌呼过来了。
    毕竟倒腾私房钱这个事情，有他六叔六婶的例子摆着，就知道有多不可取了。
    祁红豆要打他，也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真要打他，招呼他爹上就可以了。
    “......你这么巴心巴肝的凑上去，怎么着，是打算娶回来过日子，人家能愿意吗？你不是说你们还没在一块吗？”
    赵卫国惊讶地看着祁红豆，他没有想到那么远，只是想着能帮春燕一点，让她开心就好了。
    祁红豆忍不住想要掐人中。
    和赵卫国的‘纯爱’比起来，自己这话是多‘势利’啊。
    这么大个人了，既然都晓得春心萌动了，怎么就不知道往后多想一想呢？
    “打呢，你爹也打过了，你这还病了一场，你娘在厨房给你煎药，一边守着炉子一边掉眼泪，你觉得你自己抢着认罪的这事儿办的错没错？”
    赵卫国有些抬不起头来，他病了两天，这件事就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转悠，再笨的人，这个时候也应该想明白利害关系了。
    “奶，我错了。”
    一时热血上头，觉得天塌下了自己都能扛，但是一场高热后他躺在床上脑子晕的七荤八素的时候，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赵卫国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羞愧。
    但这也不是祁红豆的目的。
    “知道错了，你后悔吗？”后悔抢着顶包。
    “奶。”赵卫国语塞。
    “你也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奶说实话，你要是真铁了心要娶刘春燕，其实谁都拦不了你，能成，那也是你的本事。”
    “但你跟人家没名没分的凑活在一起，就算照刘春燕说的，那二十块彩礼钱是她嫂子收的，嫂子花的，你愿意帮她出这个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转头她要嫁给另一个，你咋办？”
    赵卫国抿唇，“奶你说了，能成，是我的本事，不能成，她嫁给谁，都是她的自由。”
    祁红豆抬眸看了一眼赵卫国，说了这么半天，就这句话还算是有点担当，像个男人。
    不过——
    “你以为到时候就是成和不成的事情？”
    好了就在一块，圆圆满满，不好就分开，各自欢喜？
    太天真了。
    “你就没想过，因为你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你对人家的好，最后都变成把柄？”
    “万一刘春燕以后日子里有什么不顺当，就算她不说，难道她家里人不会找你麻烦？说你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会不会找你算账？”
    赵卫国又傻眼了。
    他仅知道丢牛那件事他错了，也反省了，但是怎么到他奶这里，说的话，全都不在他预料之中啊？
    而且怎么越说他越有点听不懂了？
    祁红豆看他这不开窍的样子，有点忍不住手痒痒，抓起好几天没空用的扇子，照着赵卫国的头——打不到，太高了，“你给我蹲下！”
    老大一只的孙子立马蹲下。
    然后祁红豆拿着蒲扇劈头盖脸一顿呼。
    收手之后觉得气都顺了不少，而挨了一顿打之后的赵卫国也放心了不少，奶这么好说话他真的不习惯，刚才一直提着心，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赵卫国：“？”
    “笨死的！”
    那老刘家一家子是什么人，王大妹那是手里过个鸡蛋都要轻三分的人，让她知道赵卫国对自己孙女这么死心蹋地，上赶着送钱，人家能不敲竹杠？
    赵卫国也不是真蠢，他只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因为没经历过，所以下意识地把一切都想的很简单。
    这边祖孙两个正说着，祁红豆试图让赵卫国通过这件事开窍，那边老刘家姑嫂祖孙已经从嘴上不干不净，说到了干脆就这个月找个日子把刘春燕嫁了。
    在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刘春燕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一把生锈的柴刀。
    老刘家一下子炸了锅，而刘大嫂却在这时候从刘春燕的贴身口袋里面翻出了一个塞着钱的小荷包。
    荷包里面有赵卫国塞给刘春燕的两块两毛钱。
    这可不少了。加上刘春燕之前从刘大嫂手里扣的两块钱，刘春燕已经攒了四块多了。
    看到这些钱，王大妹和刘大嫂一口一个丧门星、白眼狼的骂着。
    当大哥的刘锅铲看着刘春燕的刀被抢走，然后被自己媳妇儿给奶压着打，不仅不上去劝解，还在一旁火上浇油。
    “就应该狠狠地教训这个死丫头！”
    “一天到晚就想着给自己捞好处，我看老赵家的那个傻大个赵卫国也就是被眼屎糊住了心，不然傻子才抢着给你顶包！”
    而此时拿着荷包里的钱在和刘春燕‘对账’的刘大嫂正在一边和刘春燕厮打一边质问：“你这个白眼狼，哪里来的这些钱？！”
    在听到刘锅铲的话之后，刘大嫂的耳朵顿时精准的捕捉到了“赵卫国”的名字。

 第96章父与子，不好啦，跳河啦

    一下大雨，老赵家就没有不漏雨的地方。
    祁红豆原本就有打算准备翻修一下家里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顶，这玩意儿防寒保暖是没有的，而且一到雨雪天气，准出毛病。
    她有时候躺在主屋那张床上，看着黑洞洞的屋顶的时候，总觉得上面那个黑洞随时有可能砸下来把她吸收了。
    现在这两天雨一下，更验证了她对这个看起来就不咋地的屋顶的担心。
    既然都准备修屋顶了，那家里的那几间看着比茅草屋顶更不保险的泥巴墙也是时候更新换代一下了。
    刚好大队长在发愁知青点的事情，砖头是舍不得买，也不太能买得起，所以祁红豆就把主意打到了山上的页岩石上。
    这种石头最大的特点就是硬度比较低，开采难度小，且在他们这里分布的多。
    用来做建筑材料，尤其是做墙体和地面这上面，格外的合适。
    等知青点的预算下来了，大队长想要省点钱，又能保质保量搞定知青点的建造的话，完全可以考虑页岩石。
    知青点肯定是要分男女宿舍的，弄两间放大通铺的屋子，这工程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到时候肯定要动员大队里的劳动力们一起弄。
    人多力量大，搞起来也快。
    祁红豆就打算蹭个顺风车，一起弄点页岩石，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
    而且就老赵家现在的这个劳动力数量来看，他们翻修房子，都不用另外请人的。
    赵卫国病好之后，积极响应了大队长一起去采石的号召，本来话就不多的人，现在整个变哑巴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被祁红豆的一番话给刺激的。
    陡然发现自己想事情过于简单，所以就算是做好事，都有可能会反过来害人害己。
    雨后一连半个月都出了大太阳，铺在晒谷厂的棉花晒得一咬一声嘎嘣脆，棉花里面的棉籽都被晒成炒豆子了，大队长才招呼他们打包装车送到棉花站。
    没办法，虽然交的是任务棉，但是公社里忙着交任务棉的大队那么多，人家棉花站的人能不挑剔检查吗？
    宁愿晒的干一点，哪怕不那么打秤，但是为了少点麻烦，大队长还是在检查了棉花晒的程度之后才给装车。
    果然，在交棉花的时候，有的大队投机取巧，棉花晒得不够干，又或者被检查人员故意挑刺，最后要么额外再补够棉花的斤重，要么趁着还没入库，想办法推回去重新晒。
    好一顿折腾。
    而红旗大队的任务棉因为有大队长的亲自把关，一次就完事儿了。
    祁红豆弄了一大包棉花，准备去镇子上找郑老头按照约定弹棉花。
    三十斤可不轻，而且弹棉花被子祁红豆也不打算瞒着老赵家的其他人，想了想，就点了赵元武背着放在箩筐里的棉花包，一起去找了老郑头。
    背着三十斤的棉花，赵元武依旧走得虎虎生风。
    祁红豆觉得他要不是照顾着自己的脚力，估计能用比她快一半的时间到镇上。
    说赵卫国快要变成哑巴了，其实赵元武这段时间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本来父子两个人的沟通就少的可怜，一个不会主动问，一个不会主动说，现在好了，两个人都闷着不开口。
    祁红豆看着赵元武脚下的草鞋，也不问他为啥不穿胶底鞋，显而易见，舍不得穿呢嘛，“我看你媳妇儿给你做的布鞋也好了，回头你试了，穿得合适，娘想办法再去弄点料子，给你们一人再做双鞋子。”
    赵元武：“娘，我的鞋够穿了。”
    “跟娘你还来这些，你有几双鞋，我不知道？”
    “好鞋养脚呢，别舍不得穿，娘知道你踏实肯干，有好东西给家里人你是一百个舍得，但是到你自己，你就能省就省了。”
    赵元武大老粗一个，听见祁红豆这么说，阳光下晒得面色发赤的面上有些羞涩和不好意思。
    “娘，我都这么大了，穿好鞋也是浪费。”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洪亮，只有一个屋檐下和他已经相处了这么天的祁红豆听出了他语气里微不可察的羞涩。
    这微妙的情绪变化，落在她身旁这个铁塔一样的糙汉身上，还挺有反差萌的。
    “再大了，在娘眼里也是孩子。”
    想要赵元武痛快放弃推搪，祁红豆只要一拍手，发扬一言堂风格就好了。
    果然，赵元武不说话了。
    话题一转，祁红豆再次说到了赵卫国，在老太太跟前赵元武始终是孩子，对赵元武来说，赵卫国也一样。
    他是教训了赵卫国，但又不是真的想要不认儿子。
    只是对赵元武来说，处理这样的事情，他也一样笨拙。
    不知道怎么样保护，不知道要怎样教育，于是只能打。
    可是打了，事情还是摆在那里，没有解决。
    祁红豆就借着这个机会，把那天她和赵卫国了解的情况和赵元武说了。
    “这个混账！”
    赵元武心平气和没超过一秒钟，在听到这些之后不出意料的又怒了。
    要是赵卫国这会儿在他跟前，起码也得挨一脚。
    祁红豆看着他生完气，倒是不担心，毕竟他们还要去弹棉花呢，赵元武不可能这个时候跑回去揍赵卫国的。
    “你想把他打一顿，打完之后呢？闹开了，要不要去老刘家把钱要回来？怎么个要法，要是老刘家反咬一口，到时候给卫国安个乱搞男女关系的罪名咋办？”
    祁红豆慢悠悠地把不好的可能列举给赵元武听。
    本来只是生气的赵元武一下子听住了。
    当爹的脑子转的比儿子快得多，赵元武一下子就理解了其中的厉害。
    这只是最不好的可能，但谁又能保证事情究竟会发展到哪一步吗？
    望着赵元武此刻的表情，祁红豆觉得这个时候的赵元武心里面想的肯定不是怎么揍赵卫国，而是怎么才能帮儿子把坑填上。
    毕竟是当爹的，心疼还是心疼儿子的。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人教人，千难万难，不如事教人，一次就会。
    而当祁红豆和赵元武回村的时候，红旗大队两边被开荒成菜地的小河边，此时正围满了人。
    “不好啦——老刘家的丫头跳河啦——”
    轰得一声，人群炸开。

 第97章癞子悔婚要钱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说老刘家逼的春燕嫁人，要了人家好大一笔彩礼钱，春燕不愿意嫁，逼急了，就跳河了。”
    “说的是谁家？啊？癞子？！老刘家的心够狠的啊，好歹也是亲孙女......”
    好端端的，谁会去跳河。
    原来是因为这样，村里那个癞子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差，而且人长得还格外的伤眼睛。
    刘春燕也是被老刘家逼急了，干脆破釜沉舟。
    然后现在很显然，效果斐然，整个红旗大队都在这个时候盯着老刘家。
    在其他人去救刘春燕的时候，刘大嫂还在咒骂不停，刘锅铲在一旁冷眼旁观，好像跳河的不是自己亲妹妹一样。
    王大妹听着周围村民们的议论，脑瓜子嗡嗡作响。
    她要打死这个贱丫头！
    “她还跳河，家里把她养这么大，给她吃给她喝给她穿，好好地给她说个人家，她不愿意就跳河，威胁谁呢？”
    “不知好歹的东西！”
    刘大嫂恶狠狠地骂着，完全不管周围村民们异样的眼神。
    “什么时候婚姻大事轮到她这个小丫头片子自己说了算了！”
    王大妹听着孙媳妇儿的话，心里万分同意。
    本来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从古至今也没见谁家姑娘能自己说了算的。
    她安排刘春燕嫁人有什么问题？
    王大妹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相反刘春燕和家里这样闹，甚至最后一边跑一边喊，把所有人引去河边之后再跳河这样的行为，才是真的过分。
    更重要的是，刘春燕这么一闹，癞子家已经知道了。
    这婚事还能不能成，恐怕要两说了。
    人要脸树要皮，就是癞子不要脸硬把人给娶回家了，万一刘春燕三天两头来一出跳河戏，又该怎么办？
    老刘家好像没一个人意识到，刘春燕还没被捞上来，生命有没有危险还要挂个问号。
    不过的确说话间也就是片刻的功夫，下一刻，人就被救上来了。
    而这个时候阴着一张满是红肿疙瘩脸的癞子，正站在人群里看着浑身湿透的刘春燕，眼神格外赤裸阴暗。
    才吐了一口水醒来的刘春燕刚刚睁眼，就对上了人群之中癞子那令人浑身不舒服的眼神。
    “啊——”
    刘春燕下意识地尖叫。
    癞子看到刘春燕这个样子，眼神更加恶毒刻薄。
    他走到还在哭天抢地咒骂刘春燕的王大妹身边。
    刘大嫂过来和癞子打包票：“你放心，春燕这死丫头不懂事，我们答应你的亲事肯定不会变，日子你挑，我保证让她听话过门！”
    “想得美，你小姑子都被人看了身子，白送俺俺都不要！”
    癞子扯着嗓门，大声喊着。
    坏了！
    王大妹和刘大嫂心头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下搞不好就要鸡飞蛋打了。
    果然，癞子不愧是村里没人搭理的狗东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嘴里难听的话能说多大声音就说多大声音，恨不得拿个喇叭喊。
    “你们家收了我十块，现在刘春燕给人白看了身子，俺不要了，还钱！”
    “晦气，本来好端端的喜事给你们见弄成这样，你们老刘家必须赔偿我十块钱，一共二十，拿钱！”
    癞子一口一个刘春燕已经没了清白，给本来就已经议论纷纷的村民们更加火上添油。
    可王大妹怎么可能会还钱。
    钱都给她乖孙看病用了。
    何况癞子狮子大开口，还要赔偿，张口就要二十块！
    刘大嫂就更不可能拿钱出来了，“说好的亲事，你咋能说退就退！”
    还钱，不可能！
    一阵鸡飞狗跳，落在刘春燕身上的目光有好奇，有八卦有不怀好意，也有同情的。
    今天这事儿看上去是没法善了了。
    “艹！你们老刘家想要耍赖是不是？就这么一个破烂货，谁稀得要啊！”
    癞子恶狠狠地说着，看向刘春燕的时候，眼神里是满满的恶意。
    祁红豆和赵元武回村路过小河边，人还没过去，人群里正被癞子追着要钱的刘大嫂急了，一个眼神扫过去，瞥见祁红豆，瞬间来了主意。
    一个猛冲，来到了祁红豆跟前，想要拽祁红豆，结果没成功，被赵元武给隔开了。
    “你，你们家卫国还要不要刘春燕？要的话，拿二十块来，不，三十块，立马就送到你们家去，以后她就是你们家的人了！”
    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得已经没几个了。
    赵卫国在家里听说了这件事，也赶了过来。
    一下子，河边的热闹更添一层。
    不巧刚好听见了刘大嫂的话的赵卫国，心里却没有任何欢喜。
    他看着祁红豆，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她那天说的有关麻烦的提醒。
    祁红豆看着自己眼前的刘大嫂，感觉像是被一条饿急眼的老鼠给盯上了。
    不见得能一下子踩死，主打一个恶心人。
    刘锅铲过来帮腔，刘春燕嫁给谁都行，只要能把账平了，最好还能给他赚点钱回来就行。
    “你这话什么意思？”
    是啊，这话怎么说的，你家小姑子跳了河，也不能随便抓个人做冤大头吧？
    村民们觉得奇怪，而且就老赵家和老刘家的关系，怎么可能结亲家。
    刘大嫂就是抓人做冤大头，也没道理第一个选择而赵卫国啊。
    刘大嫂撇撇嘴，“我说老太太，你要是不明白，可以问问你孙子啊，毕竟他和我们家春燕的关系可不一般。”
    很好，前有癞子，后有刘大嫂，这简直是逼着刘春燕再去跳一次河。
    “你放屁！”
    “我和谁都没关系，彩礼钱你们收的，你们花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春燕要死了自己和赵卫国没关系，这也是那天在老刘家闹完，然后被发现了自己的私房钱金额不对之后，刘大嫂明明听见了赵卫国的名字，还能平静这许多天的原因。
    祁红豆循声看向刘春燕，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浑身湿淋淋的少女此时一张脸红红白白，又怒又惊，完全没了之前在大队家里算计人的平静。
    “村里谁家好人会把姑娘嫁给癞子这样的人，我不愿意，有什么错！”
    刘春燕的嗓子都是哑的，但是喊出的声音比刘大嫂还要大。
    赵卫国被刘大嫂的话惊住的脚步顿了顿，又想要上前。
    却见刘春燕一个眼神示意扫过来，他就又停住了。

 第98章喜欢这个妹婿吗

    那眼神是无声的拒绝。
    这个时候赵卫国要是上赶着帮刘春燕出头，只会起反作用。
    葛翠芝也是才知道刘大嫂说的事情，她扶着王大妹，给她出主意，“癞子要钱不要人，赵卫国好歹有个当工人的娘，要是春燕和卫国真有什么，给他们两个凑一块，彩礼钱还不是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隔得有点远，祁红豆没听见葛翠芝对王大妹说了什么，但是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祁红豆当场叉腰，越过人体盾牌赵元武，伸手“啪”一下拍开了刘大嫂的手。
    “我听明白了，你们老刘家这不是嫁闺女，是买闺女吧？怎么一个不成，就又盯上一个，看上我们家卫国了？”
    “咱们红旗大队什么时候出了你们老刘家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家，我要是你们，这个时候就赶紧回家，把大门一关，千万别往外探头——”
    “为什么——”
    祁红豆一停顿，刘大嫂下意识的开口追问。
    “我怕外面的唾沫把你们淹死！”
    “像我们这种老实本分人家，可从没听过把自家姑娘拉出来，当着满村人卖猪一样叫价的！”
    “你们还是哥哥嫂嫂奶奶，啊呸，我看一个个都是站着的畜生！”
    “你你你！”
    刘大嫂被祁红豆气得想要当场反击，刘锅铲想要上来和自己媳妇儿一起扒拉祁红豆，结果被赵元武和反应过来的赵卫国一人赏了一脚，踹倒在地上直叫唤。
    葛翠芝看着，下意识地想要捂脸。
    虽然祁红豆没动手，但是上次被鞋底抽脸还是给葛翠芝留下了深刻印象。
    她搀扶着王大妹躲在人群里，一步都没敢往前挪。
    但是肚子里的坏水止不住，还是偷偷的在王大妹耳边不停说小话。
    葛翠芝越说越起劲儿，要是刘春燕真的成了老赵家的孙媳妇儿，她一定想办法让这个表侄孙女把老赵家弄得鸡犬不宁。
    想想那个情形，葛翠芝就跟喝了酒一样，觉得痛快的不行。
    别的话王大妹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但是那一句，“好歹赵卫国的娘是个工人”的话，王大妹是听进去了。
    她可是听说，这工作是可以传给儿子儿媳妇儿的，要是刘春燕真的嫁过去了，说不定还能捞一份工作呢，怎么算，都比嫁给癞子便宜啊！
    就是那个死丫头嘴巴硬的很，死活不说和赵卫国有什么关系。
    王大妹想到这里，又开始在心里狠狠地咒骂刘春燕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被当成一块红烧肉盯着的赵卫国也觉得不对劲，怎么老刘家的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渗人！
    祁红豆在心里哼鼻子，傻大个，要不是她在这里，这小子现在就能被老刘家的人生吞活剥了。
    对了，他还得感谢刘春燕没有对他利用到底。
    看来这傻子付出的十分真心起码有一分没有白给。
    “你们家卫国早就偷着和我小姑子在一块了，背地里还不知道干了什么，不然我小姑子为什么不愿意嫁人还跳河！”
    “少放屁了，你不是先收了人家的彩礼钱吗？咋了，这钱不是你花的？把谁当冤大头呢？找错人了吧？”
    刘大嫂：“本来这钱拿了就是给家里的，春燕一个做姑姑的，把彩礼钱给她侄子看病又怎么了？再说了，我们可没有全花完！”
    才花了八块而已。
    祁红豆呵呵，刘大嫂可能不知道，自从听完了赵卫国交代的全部经过之后，她今天可是特意的去了镇上的医院跑了一趟的，这一打听，你猜她发现了什么？
    “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老刘家这不是诚心诚意想要嫁女儿，这是拿女儿钓鱼打窝，准备骗婚呢吧，一个不成就换一个？”
    “想要碰瓷我们老赵家，下辈子吧！”
    刘春燕更是在这个时候高声：“奶，我求你了，我肯定会老老实实在家干活的，你别把我胡乱嫁人了！”
    “大哥大嫂，你们别这样，我知道你们是看卫国娘是个工人，就想要把我塞过去，可你们也不能这么说瞎话啊，我和卫国，根本不熟！”
    有了祁红豆的话，刘春燕更是战斗力高昂，本来她跳河也是做戏，想要把婚事搅黄。
    刘大嫂转头就去碰瓷老赵家，她心里要说什么想法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虽然不愿意嫁给癞子，也的确不想嫁给赵卫国，另一个就是她有点害怕祁红豆。
    在祁红豆手里吃过亏的刘春燕除非是脑子抽了，不然无论如何都不会在祁红豆明面上还在给她说公道话的时候反过来污蔑赵卫国。
    那么多乡亲可看着呢，家里人本来就靠不住，再落个真白眼狼的名声，她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在分析局势利弊上，刘春燕的脑子比老刘家加起来都要好使。
    啧，祁红豆转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说不定真的比猪都要大。
    看看刘春燕这脑袋转的。
    她低头看着还在哀嚎咒骂碰瓷的刘锅铲，“我说王大妹，你们老刘家怎么个事儿啊？不能是看着我这老太太好欺负，就可劲儿抓着我们老赵家不放？”
    围观的村民听到这话，嘴角一阵抽搐。
    谁，谁好欺负？
    “放屁，都给我妹妹塞钱了，还不是在一块了？”
    刘锅铲口不择言。
    祁红豆挑眉：“你们家都要逼着姑娘跳河了，我大孙子好心借了两块钱又怎么了？”
    “这么乐于助人的事情，怎么到了你们这些人的嘴里就那么肮脏不堪呢？”
    “你们这脑子里面装的是大粪吧？不能不能说出来的话都这么臭吧？”
    死老太婆，一把年纪里，嘴皮子这么利索干什么！
    刘大嫂死揪着赵卫国和刘春燕不清不楚这件事不放，“反正春燕已经被你们家卫国坏了名声体，又是跳河又是退亲的，你们家卫国必须要娶！”
    感情这真的是被狗皮膏药黏上了。
    祁红豆微笑：“想当我们老赵家的亲家啊，也行，抗揍吗？”
    刘大嫂：“？”
    哀嚎中的刘锅铲：“？”
    王大妹葛翠芝对视一眼，祁红豆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祁红豆招呼着赵卫国，把刘锅铲提溜起来，一顿拳打脚踢。
    “刘老大，这妹婿，你喜欢吗？”
    王大妹尖叫：“没天理了，占了我孙女的便宜还要打我孙子，张代荷你这个老贱人，我跟你拼了！”
    让你们知道碰瓷的代价咯——
    祁红豆一巴掌呼开王大妹，葛翠芝在王大妹朝着祁红豆冲过去的那瞬间，就躲进了人群。
    果不其然，王大妹上去就挨了个大逼斗，连祁红豆的衣角都没摸到。

 第99章天杀的丧门星

    赵卫国憨是憨了一点，但是怎么说呢，有的是力气。
    一拳下去，刘锅铲的眼泪鼻涕就全都下来了。
    谁让他嘴贱！该打！
    赵元武没有发挥的余地，只能在祁红豆身边充当人形盾牌。
    祁红豆和刘大嫂对账，“你拿着你小姑子的彩礼给你儿子看病，真是救命的事情，谁也说不出个不是，但你确定你是拿钱给你儿子看病去了吗？”
    刘大嫂：“当然是给我儿子看病，难道我还会拿我儿子开玩笑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为了从根本上揭露你贪婪丑陋的面目，以后你说话，别人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了。
    再想碰瓷老赵家，都不用她出手了，村民们都懒得听。
    祁红豆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知道这上面写的啥吗？”
    “啥呀？”
    刘大嫂被坑了一次，这次忍住了，不再说话。
    祁红豆当着所有村民的面，把刘大嫂儿子的医嘱药方念了一遍。
    她是本着有枣子没枣子打一杆子的心态去的医院，进去之后就找人打听给小孩子看病的医生，然后找到医生和人家一通描述。
    就说自家有亲戚小孩也病了，但是没钱送孩子来医院，村里有个一样病症的孩子来了医院看了病回去就好了，她就来帮忙问问，医生开的是啥药方。
    她一个老太太卖起惨来还是很让人同情的，这年头看不起病的人也多，这种事情医生见得也多。
    再加上其红豆还拿了去供销社买的糖塞了两颗给医生，人就把刘大嫂儿子的药方写了一遍。
    当然给了药方给祁红豆之后，还不忘叮嘱，这只是小病，不要命，让祁红豆别那么紧张。
    也就是小毛病，医生才写了药方，不然还真不敢说。
    毕竟祁红豆上来那个卖惨的架势，他还以为生病的那个孩子时日无多了。
    那药方都不用西药，只要抓两副草药喝喝就好，都不用一毛钱，结果到了刘大嫂这里，就是花了八块钱还差点不够。
    这钱哪里去了？
    当然是揣进自己兜里了呗！
    王大妹听了祁红豆的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不是说钱都给娃儿看病花完了吗？！”
    甚至说这病是个富贵病，必须要好吃好喝的供着。
    不然当刘大嫂提出想办法再把刘春燕榨一遍的时候，王大妹也不会立刻就同意了。
    有些账，烂在肚子里就算了。
    但是真对起来，那可是哪哪儿都是漏洞啊。
    “你看看你们老刘家，坑自家姑娘都这么狠，何况是碰瓷我们老赵家了，全大队都知道我们老五家的是个工人，但是这和你们老刘家又有个屁的关系？”
    “再敢打我们家孩子的主意，眼珠子给你抠下来！”
    围观的村民们忙着咋舌，好家伙，刘大嫂这事儿干的，不把小姑子坑死不罢休啊。
    可怜刘春燕一个小姑娘，难怪被逼的没办法要跳河。
    癞子不管谁对谁错，他只管要钱。
    追着王大妹不放，大有王大妹敢不给钱，立马就把老刘家的屋子给点了的架势。
    就是大队长来了，这钱他不拿到手也不罢休。
    “二十块！”
    癞子竖起两根手指，语气嚣张。
    因为被祁红豆拆穿了贪污了八块钱的事情，刘大嫂和刘锅铲顶着满头包掩面而逃，再也不敢跳脚碰瓷了。
    身后的祁红豆还在挥舞这手里的那张八分钱的药草方子挥舞，啧啧感叹：
    “这心安也太黑了，嘴巴一张八分钱就变八块，比抢钱来的都快啊。”
    村民们听着纷纷点头。
    是啊，这真不是一般黑心。
    不过这么一说，刘大嫂敢八分变八块坑自己小姑子，癞子怎么就不敢十块变二十要钱呢？
    这报应来的还挺快。
    事情发展的一波三折，刘春燕渐渐收获了大半同情，当然，赵卫国也顺带收获了不少同情。
    村民们有不少觉得赵卫国倒霉的，不然也不能被老刘家盯上。
    祁红豆看着火候差不多了，癞子要钱她不管，她只是把赵卫国往前推了一步，“我们卫国借钱是好心，我们老赵家的人都是热心肠，这钱我们现在是不催着要，但是为了以后不再被你们老刘家碰瓷污蔑，你就给我写个借条吧。”
    这话是冲着王大妹说的。
    “死老太婆，你疯了？”
    一个两个都找她要钱，真当她王大妹是泥捏的？
    祁红豆：“哦，你不愿意，那你老头来写借条也行。”
    “钱又不是我拿的！”
    “难道刘春燕不是你孙女？当长辈的，不能只进不出，这点责任心都没有吧？”
    “再说了，小孩子的事情是小孩子的，难道我要找春燕一个小孩子不成，那不是欺负人吗？”
    王大妹气的头发晕，难道她现在就不是在欺负人吗？
    祁红豆觉得没毛病，家里小孩子捅娄子，当然要找大人算账了。
    而且她做的还不够贴心吗？
    都没有当场要老刘家还钱欸，只是要了个借条而已！
    老刘头在家里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进来，然后老婆孙媳一阵七嘴八舌说了一通之后，他觉得脑子都转不动了。
    天杀的，这是干什么啊！
    老刘头的吝啬程度比王大妹只多不少，他想说一毛钱都不可能往外拿，但是左手边是面目狰狞的癞子，右手边是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祁红豆，门口还有一大帮子看热闹的。
    就连大队长都无比头疼的催促他赶紧还钱。
    别的事情还好说，欠钱不行，丁是丁卯是卯，不能错。
    大队长对这个很敏感，没办法，常年记公账的条件反射。
    天杀的一群丧门星！
    老刘头气的捶胸，祁红豆在旁边：“还有，我说一把年纪了，别来这一套，你就是晕过去了，这欠条上面少一分都不行，再说了，真逼急了，我欠条都不要了，马上把钱还给我！”
    老刘头没晕，旁边低眉顺眼可怜兮兮的刘春燕不知道是不是汲取了灵感，当场咣当一下晕了过去。
    人群里再次传出老刘家不是人，黑心肝这样的字眼。
    连老赵家的老太太都能这么善解人意的只是要欠条，老刘家的一群人却在把姑娘逼的跳河之后，一句心疼的话都没说过。
    这是什么人家啊。
    老刘头王大妹：啊啊啊啊啊！

 第100章娘，你咋来了

    在祁红豆和所有村民的注视下，老刘都哆哆嗦嗦的写了一张欠条。
    刘春燕已经晕了，总不能在这个时候逼她拿钱出来还人吧，不现实。
    从自己口袋里拿，还不如杀了老刘头。
    拿了欠条之后，祁红豆满意了。
    至于老刘家和癞子的烂账，祁红豆觉得有大队长在，以及刘春燕那个及时装晕的机灵，肯定能摆得平。
    得，功成身退。
    欠条她没有给赵卫国，钱她不会轻易去找刘春燕要，但是这欠条却成了赵卫国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三思而后行这件事从今天开始，就应该刻进他骨子里了。
    “怨奶不？”
    赵卫国摇头，他知道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不是傻子，刘春燕摆明了不愿意嫁给癞子是真的，但是没想过嫁给自己，也是真的。
    否则她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之后，看到自家人被牵扯进来，一点紧张都没有。
    甚至——
    赵卫国出了老刘家的大门，扭头看了一眼，甚至刚才刘春燕在听到自家奶的话后，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晕倒的情形，也被全程都在关注她的自己全都看到了。
    而且他甚至觉得自家奶和春燕虽然一句对话都没有，但是无形之中打了一波配合。
    这种事情，刘春燕不过眼珠子转一下就想到了，他却要反应好一会儿才能猜到。
    或许他以前从没真的了解过刘春燕。
    赵卫国没有在这个时候天真的说什么要和刘春燕结婚的话。
    结婚的话，起码要两个人情投意合才可以，光他自己一个人说了不算的。
    赵卫国彻底冷静了下来。
    眼看就要到冬天，地里的庄稼茬子都被一块块翻过来，农忙差不多结束，剩下的都是一些散碎活计。
    祁红豆中间让赵爱民又去了春山大队两趟，这两次赵爱民都没空着手。
    赵雪花的状况看着比之前好了一些。
    家里的女人们忙着缝补衣裳，还有缝棉被，祁红豆弄了四床厚棉被，给自己做了一件厚棉袄。
    棉被拿回来是没有被套的，这时候他们没有带拉链的被套，换被套都是用线缝上去的。
    被子铺开，两三个人围在旁边，一针一线的缝着，偶尔说说话，拉拉家常，伴随着厨房的炊烟飘散，门口孩子们的嬉闹声，日子又有了一点活人的气息。
    祁红豆此时正在和趴在自己脚边流口水的小崽子大眼瞪小眼。
    白白的乳牙只是两个小点点，纯粹的装饰作用的样子，祁红豆在小妞妞跟大青虫一样蛄蛹着爬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身体就已经逐渐僵硬了。
    看着人还好好地，其实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流口水的小妞妞似乎完全没办法体会祁红豆的紧张，只是不再满足于扒拉祁红豆的裤脚，转而试图坐起来，朝着祁红豆的膝盖进攻。
    祁红豆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小妞妞的时候，这是个送去演惊悚故事里的婴儿都不会出戏的孩子，结果现在，小妞妞养着养着，已经渐渐有了婴儿肥这种东西。
    感觉地球上的所有的生物，都是小小的胖胖的比较可爱的样子。
    祁红豆——祁红豆被小小的妞妞萌了一下。
    只是撸猫她比较在行，人类幼崽要怎么撸呢？
    她这么小，这么萌，这么软，能碰吗？
    祁红豆低头，用自己的手轻轻地戳了戳小妞妞的婴儿肥。
    小团子乌溜溜的大眼睛跟水洗的黑葡萄一样，被戳了也不叫，只是冲着她露出了‘无齿’的笑容。
    被萌了一脸血的祁红豆，小妞妞简直是她见过最好脾气的人类幼崽。
    虽然自己没养过，但是亲戚家的幼崽她还是见过的，大多数小朋友都是稍有不如意就大哭大闹的那种。
    但是妞妞不一样，她像刚破壳的小鸡崽一样，毛茸茸软乎乎的一小只，歪着小脑袋看人的时候，有时候还会附赠一个天使到不行的笑容。
    平时几乎听不见她哭闹的动静。
    这也是祁红豆和她‘对峙’这么久，都没叫人把她抱走的原因。
    僵持许久之后，祁红豆试探性的把趴在自己脚边的小团子给抱到自己怀里。
    视线一下子拔高了不少的小妞妞中间没有任何挣扎，被抱在怀里之后，迅速地就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贴在祁红豆的胸口，乖乖地蹭了蹭，然后发出“啊啊”两声，像是在和祁红豆打招呼。
    行，小东西，我承认，我的确很为你着迷了。
    祁红豆抱着小妞妞，小小的后背摸上去都是软绵绵的，窝在自己怀里的姿势熟练的不行，好像早就被祁红豆这么抱过无数次。
    旁边缝被子的儿媳妇儿们：这就是隔辈亲吗？
    小妞妞的亲娘林秋雨：千万别尿尿，千万别尿尿
    出去搬石头修屋子回来喝水的赵向南：不愧是我女儿！他闺女就是天下第一可爱！
    已经被通知明年开春要上学的大宝二宝：果然太太不心疼他们了！不然为什么告诉爷爷让他们去上学！！
    赵保家看向自己媳妇儿：奶现在对女娃挺好的，他们努努力，也生个女娃？
    这话晚上说给江慧芳听了之后，赵保家被自己媳妇儿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内侧的肉。
    哪里有不盼着生儿子盼着生女儿的！大房里的大嫂生了三个儿子大哥都没说要生女儿！
    也就自家男人傻乎乎的！
    赵爱民被抓去和家里的劳动力一起搬石头，累的头晕眼花。
    他想不明白，卫国给春燕钱那个事儿，自己明明是去表功的，怎么这件事回来被五哥知道之后，就被抓去搬石头了？
    家里那么多人！他不干又怎么样！呜呜呜呜——
    可是老娘不帮自己说话，扭头又对上自己五哥那张黑面神的脸，赵爱民只能哭着和侄子们一起去挑石头。
    惨，简直太惨了！
    娘，你咋来了？
    赵雪花很吃惊，这两个月幺弟一趟一趟的跑就算了，赵雪花没想到今天不止幺弟来了，娘也来了。
    这几日天气好，老赵家在翻修屋子，老赵家的人基本上都在门口搭着的窝棚里打地铺，也亏得现在晚上还不冷。
    刚好到了月底，赵爱民又要去赵雪花那里打卡，她就跟着一道来看看了。

 第101章这是畜生

    “娘，喝口水吧。”
    赵雪花招呼着祁红豆喝水。
    祁红豆看见自己上次给赵雪花的那两身衣服，被赵雪花改成了小衣服，全给孩子们穿了。
    赵雪花自己身上还是补丁摞补丁的旧衣服。
    本质上赵雪花一直是个质朴善良的女人，要不是老陈家做的太过分，恐怕就算祁红豆来闹一场，赵雪花都不会和老陈家翻脸。
    看到她来了，老陈家的人一个个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陈老拐也是看见邻居在旁边等着听八卦，才捏着鼻子招呼了一声：“亲家来了啊。”
    赵爱民才不管老陈家是不是欢迎，只要别被他听见瞎逼逼，他看起来还是挺无害的。
    只有后来被赵爱民大骂了一顿，骂的狗血淋头的陈大嫂和魏仙芝才知道，赵雪花这个幺弟，一张嘴皮子，骂起人来有多丧尽天良。
    而且除了赵爱民这个奇葩，有几个男人会跟女人对喷的？
    也就是赵爱民这么不讲武德了。
    祁红豆看着陈老拐打完招呼，呵呵一声，“亲家不是怪我来的太少了吧？我也不想啊，只是上次在你们家受刺激大了，我回去休养了好几天，吃了许多药，到现在才能出门呢。”
    竖着耳朵的邻居：哎呦，看来老太太上次是真的被刺激大发了啊。
    陈老拐的面皮一阵抽搐，看到祁红豆说话他就不耐烦。
    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老太太，隔着一个公社，这个隔三差五派儿子来就算了，这会儿又自己跑来了，真把走亲戚当串门子呢？
    “哎呀，亲家，放心我带了干粮，不会多吃你家一粒米的，你就别不高兴了，看看，又挂脸了是不是，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不待见我这个亲家呢？”
    祁红豆话音落下，赵爱民就把手里装着粮食的篮子放下。
    敦实的落地声响，听上去篮子里面的内容就很丰富了。
    邻居：陈老拐这是真不行啊，亲家上门，好歹装样子也要装一装吧，咋这么小气呢。
    仿佛听见了邻居心声的陈老拐：他根本就没这么说！！！
    当然，他的确心里面是想着不给这倒霉亲家母子一口水喝的，但是他没说出来啊！
    陈老拐深吸一口气，扭头回了屋子里面，生怕自己在外面多站一秒钟，就多一枚箭头插在他脑袋上。
    老陈家二房的屋子里，祁红豆对着赵雪花看了看，瘦还是那么瘦，就是精气神好了点。
    几个孩子，两个大的在家里帮忙干活，小的那几个出去疯玩了。
    “陈树林最近对你怎么样？”
    把赵爱民赶出去，祁红豆依旧是开门见山。
    上次因为不确定赵雪花的想法，所以她没有强硬的把人拽走，难得赵雪花自己能找到目标她也挺为她高兴的。
    能够想着自己立起来，才能真的站起来。
    但是作为娘家人，该帮衬的还是要帮衬的。
    “娘，我现在挺好的。”
    赵雪花真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没想着指望陈树林之前，她靠的本来也是自己。
    没有道理自己现在想明白了不靠陈树林，还有了娘家撑腰，自己反而过不下去。
    野草一样坚韧的赵雪花，只要有一点机会，都会努力的继续生存下去。
    祁红豆嗯了一声，看来赵雪花还没抓到陈树林的痛点。
    这时代哪里有男人不心疼儿子的，上次赵雪花提到陈树林对儿子的态度一般，反而是上赶着对几个侄子好，祁红豆就留了个心眼。
    本来不管是对赵雪花还是对陈树林她都不算了解，所以就没有贸然点出这个问题。
    现在看来，赵雪花能够委屈自己这么多年就为了几个孩子，要是真的和老陈家有二心，估计早就闹开了。
    而陈树林......感觉传说中无色无味剧毒无比的老实人，被她碰到了。
    现在要么是陈树林脑子有坑，要么他真的天生就喜欢舍己为人，喜欢给别人养儿子，否则没理由解释他不合常理的举动。
    “娘——”
    赵雪花不理解祁红豆忽然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没事。”
    祁红豆拍拍赵雪花的手，安慰她。
    虽然赵雪花觉得自己现在能忍下来，但也不过是靠着消耗自己生命的长度来燃烧自己，负担五个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算她能帮衬，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何况消耗心力这种事情根本无从补起。
    “雪花娘过来走亲戚啊。”
    “大妹子身体好了？”
    “......是啊，要不说呢，都不是旧社会了，咋能这么虐待儿媳妇呢，咱们当娘的人谁听了心里好受啊......”
    “欸，其实你们家雪花那个事儿吧......”
    祁红豆现在的这个形象和身份，混入青山大队的村头情报大队都不用三分钟，往那里一坐，自然而然地就融入进去了。
    祁红豆兜里揣着一把赵雪花拿给她的瓜子，给和自己唠嗑的老太太一人发了一点。
    于是村头茶话会的氛围更加热闹了。
    祁红豆说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听得认真，偶尔配合着发出“真的吗？”“我的天爷”“哎呦真吓人”等等这样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的话。
    就能获得更多的八卦。
    看祁红豆融入的这么丝滑，就有人忍不住，悄悄地拉了拉祁红豆的衣袖。
    祁红豆心领神会，把耳朵凑过去。
    “......你们家雪花是不是得罪她大姑姐了，我看大树早先对雪花也挺好，就是后来有一次......”
    永远不要小看村头情报站的威力，方圆十里的八卦，少有她们不知道得。
    而且有些人手里还掌握着不少第一手资料。
    祁红豆的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她也没想到，突破口在这里。
    恐怕赵雪花都没想到过，光看着老陈家的这波人了，哪里想到嫁出去的那个大姑姐还能给她使绊子。
    虽然说八卦的那人含含糊糊没说清楚陈树林大姐究竟说了啥。
    但是明显没说赵雪花好话，有了大姑姐在暗地里捣鼓弟弟，陈树林对赵雪花和孩子们的态度才一降再降。
    祁红豆恨不得抽陈树林一耳光，这是个什么东西。
    就算两人之间真有什么误会，自己枕边人，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摊开来说吗？
    最可恨可气的事，赵雪花做梦也没想到大姑姐随随便便上点眼药水，和她生了五个孩子的男人就把她当成外人一样防着。
    这是人吗？
    简直畜生！

 第102章赵雪花吐血

    祁红豆从村头情报站回来的时候，脸上就跟糊了浆糊一样。
    要是有可能，她真想把便宜女婿陈树林的脑瓜子敲开来看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娘~”
    赵爱民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接她。
    祁红豆招手让他跑快点，然后在赵爱民的耳边嘀嘀咕咕一通，让赵爱民去打听一下陈树林大姐家的事情。
    陈大姐就嫁在本大队，不过她家里是什么情况，祁红豆也不清楚。
    先看看这个黑心肝的女人到底为什么背后给陈树林洗脑。
    赵爱民的心眼在干坏事的时候格外机灵，“娘，为啥要我去打听陈树林大姐？这女的不会是给我八姐添堵了吧？”
    祁红豆绷着脸，点了点头。
    枪口要对外，这个她就不瞒着赵爱民了。
    “明白了。”
    赵爱民掰手指，也就是八姐还留在老陈家，不然他早就拉着自己二流子同伴，半夜过来给老陈家窗户掀了，草垛子点了！
    一家子什么东西！也敢糟践他姐！
    到了吃饭的时候，老陈家因为来了亲戚，又开始了二样饭。
    要是亲戚家吃的比自己的差，还能假模假样的招呼着亲家来吃两口自家的，可偏偏倒霉鬼亲家的伙食看起来像是吃完了这一顿，后面三天都不用吃了一样。
    看看那二合面饼子！看看那泛着油光的炒菜，还有鸡蛋汤！
    吃这么好，也不怕撑死！
    老陈家门口不远处。
    陈树林不知道从哪里摘了一大捧红彤彤的枣子回来，几个侄子看见了，一个个两眼放光往他跟前冲。
    三丫、四丫还有小兵，看见吃的也忍不住流口水。
    三丫牵着小弟挤过去，把小弟往前推了推，小弟是男娃，再怎么样，在老陈家的待遇都比她们好的，这念头在三丫心里是根深蒂固的。
    “爹，爹！”
    小兵扯着嗓子，伸手也要枣子。
    小孩嘴巴都馋，小兵脏兮兮的手刚伸过去，就被堂哥们给压下去了。
    而陈树林就好像没有看见一样，把枣子全分给了自己的几个侄子。
    看着哥哥们都有，自己手里却还是空的，小兵盯着自己的小黑爪子看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认清楚了现实，然后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了起来。
    陈树林：“哭啥，你小，枣子不能吃。”
    小兵：“呜呜呜呜啊啊啊......”
    他能吃！
    三丫咽口水，她也能吃！
    赵雪花听见儿子哭，走了出来，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不用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个侄子耀武扬威的当着自己的女儿儿子的面，一口一口嘎嘣脆咬着甜枣，陈树林还在那边问：“甜不甜？下次叔还给你们摘！”
    自己孩子手里连个枣核都没有！
    赵雪花说是不生气，但是这种事情看了怎么能不生气！
    赵爱民在村里溜达了一圈回来，见自己姐姐站在门口眼里有泪光闪动，手指却气得不住发抖，再看看自家外甥和陈树林侄子的对比，也猜到了是咋回事。
    他毕竟往老陈家跑了好几趟了，陈树林是什么德性，他也算是看清楚了。
    畜生都知道护崽呢！
    赵爱民劈手从手里枣最多的陈光宗那里抢了一把枣子。
    嘎嘣脆一口，然后不管陈光宗怎么哭闹，反手就给自己外甥一人塞了一个枣子。
    “吃！”
    “吃完枣子咱们还有好吃的！”
    他可是知道娘今天带了什么干粮过来的，这伙食，老陈家就别想了。
    再瞟一眼便宜姐夫，这个也别想了！
    并不和谐的午饭吃完，一个女人出现在了陈家大门口。
    “大姐。”
    “大妮儿，你咋来了。”
    那女儿：“不是你们喊我回来一趟的吗？”
    都是一个村的，有个孩子过来传话说她二弟找她有事，已经听说了二弟丈母娘来的陈大妮儿脑补了一下，上次二弟丈母娘闹事她没赶上发挥，这次可不能了。
    但是一进门她发现家里还挺和谐的，陈大妮觉得奇怪。
    赵爱民给了祁红豆一个眼神示意。
    是他打发小孩子去叫陈大妮过来的，用的还是陈树林的名义。
    见家里不像是要闹事的样子，陈大妮准备走了，不好在这个当口占据娘家一顿口粮，亲爹的也不行。
    陈树林起身，“大姐，我给你盛饭。”
    祁红豆，感情这人不是块石头，也知道主动啊，那她这个丈母娘来了之后他全程装死？
    陈大妮瞥见了祁红豆讥讽的眼神，心里十分不舒服，正要上前说两句，就被陈树林给拉走了。
    陈树林本质还是怕事的，他没本事和人对着来，但是装死拿手，当即就把陈大妮拉到外边去了。
    祁红豆起身假装去倒水喝，赵雪花怕祁红豆闪着腰，赶紧跟了上去。
    厨房屋后柴火堆旁，陈大妮被拉出来了，十分的不高兴。
    “......怕什么，赵雪花敢做出这种事情难道还怕人说，你白白给人戴了绿帽子，你甘心啊！”
    “要不是你大嫂亲眼看见了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赵雪花居然是这种人！”
    “不就是个儿子，什么你命中注定没儿子，你把赵雪花踹了，我就不相信还找不到个生儿子的老婆！”
    “干出这么丢人的事情，自己不知道藏着掖着就算了，还敢上我们老陈家闹事！真把我们老陈家人当泥捏的啊！”
    “不行，今天必须要说清楚，让赵雪花交代了奸夫是谁！让你那丈母娘睁大眼睛看看，自己究竟养了个什么女儿！”
    陈大妮义愤填膺，喋喋不休。
    陈树林支支吾吾，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如坠冰窟大概就是赵雪花现在的心情。
    “陈树林，陈大妮，你们给我说清楚，谁给谁戴绿帽子了！”
    “陈树林，小兵是你的儿子！你这个畜生！”
    生小儿子差点死在产床上的赵雪花冲到了陈树林跟前，用尽全身力气甩了陈树林一耳光。
    陈大妮要护着陈树林，伸手就要打赵雪花。
    结果被发疯中的赵雪花在混乱之中抓破了脸。
    祁红豆喊人，赵爱民火速赶到。
    赵雪花一口血堵在心口，在听见陈树林那一句：“小兵长得像你又不像我，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之后，直接一口血吐出来。

 第103章一家子猪狗不如王八蛋

    “雪花，你别闹了。”
    “我都没和你计较，你现在喊出来，那么多人听见了，难道不难听吗？”
    “要死了，要死了，真是丢人！”
    “你还敢喊，我们家树林这么老好的人，你背着他偷人，他都没把你怎么样，你倒是叫起委屈了？”
    陈大妮比赵雪花还愤怒。
    要不是没找到奸夫，没抓到把柄，陈大妮早就撺掇弟弟把赵雪花给踹了。
    魏仙芝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陈大嫂一听见陈大妮的话就知道了是为啥了。
    她赶紧上去做和事佬，对着陈大妮就是“消消气消消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都是一家人啊。”
    对着赵雪花就是，“弟妹，这种事情就别嚷嚷了，太难听了，还是回屋商量吧。”
    谁料到赵雪花一把扣住陈大嫂，张嘴就咬了陈大嫂一耳朵的血。
    陈大妮见事情已经被喊破，更是不管不顾的要闹大。
    陈老拐一听到小孙子不是自家的孩子，是儿媳妇儿偷人生的，顿时炸了锅。
    “你这个贱人，居然不守妇道！你给我滚出老陈家！”
    “老贱人，你给老娘滚远点！”
    祁红豆摸到一根柴火棍，一棍子就照着陈老拐的膝盖弯下去，陈老拐直接站不起身。
    赵爱民抓起一个笤帚，满天挥舞：“一帮混账玩意儿，陈树林，你他妈愿意当绿毛龟自己当去，没见过自己儿子不愿意认的，难怪上赶着去当别人的爹！”
    “对了，你们老陈家这是什么传统，以后你大哥二哥的孩子是叫你叔，还是叫你二爹啊？你大嫂和弟妹怎么说，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呸！”
    赵爱民武力值稍显拉胯，但是嘴皮子绝对的溜。
    赵雪花气得浑身发抖，祁红豆扶着她，“雪花，娘带你回家去。”
    看看老陈家这一家子，思考能力和智障有什么区别。
    陈树林不只是眼睛瞎，心也瞎，他那个好人大嫂眼珠一转就是一个主意，自己死了男人就见不得妯娌有热炕头，更是为了给自己儿子绑定一个长期饭票，就直接把主意打到了耳根子最软的陈树林身上。
    本来老陈家三个儿媳妇儿，赵雪花是其中地位最低的那个，陈大嫂虽然明面上强不过三弟妹，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还不是最差的那个。
    可是自己男人一死，赵雪花有了儿子，他们之间的地位瞬间就不一样了。
    而且老公公年纪也大了，万一哪天公公死了，老陈家就是不分家也得分了，到时候不就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了。
    陈大嫂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怎么就命那么苦。
    以前她看不起赵雪花，可是自己男人去死的这么早，赵雪花再怎么样，还有个男人，而且陈树林十分踏实肯干，人也不错，比起喜欢偷鸡摸狗的陈老三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凭什么赵雪花这样的人都能踩到自己头上呢？
    陈大嫂心思一歪，对着前来看望赵雪花生的小儿子的陈大妮，就嘀咕了几句。
    “大姐，有个事情说起来难为情，但是我又实在不忍心看孩子他二叔被骗了......”
    “什么事情叽叽歪歪的，说啊。”
    “就是吧，有一天晚上我起夜，看到雪花那屋子里窜过一个人影......雪花这一胎有了的时候，树林不是去清河沟了吗？算算日子......”
    “而且雪花以前一直生的都是女儿......”一连生五个女儿，算上夭折的都不止五个了，这不是命中无子是什么？怎么偏偏陈树林去清理河沟半个月，回来赵雪花肚里就揣了个儿子？
    当然，要说命中无子，其实说的也应该是陈树林。
    不过当着陈大妮的面，陈大嫂当然不会这么说。
    反正有赵雪花背锅。
    家里的几个孩子被这个鸡飞狗跳的场面吓得嗷嗷大哭。
    祁红豆有点担心赵雪花会在这个时候晕过去，因为她看起来情况真的十分不妙。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情绪起伏过度，赵雪花在吐了一口血之后，反而恢复了一点冷静。
    “陈树林，我嫁到你们陈家十多年，给你生儿育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别人随便嚼舌根就算了，你听见了，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丢人，还相信自己的种是别人给你戴的绿帽子！”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这两年一直忍着我啊？”
    赵雪花说着说着就笑出来，她想死了也不可能想到陈树林对他们母子冷淡是因为这种扯淡的原因。
    真是荒唐的令人发笑。
    “难道我姐说的不是真的？”
    陈树林摆明了怀疑赵雪花。
    陈大嫂还要劝，却见赵雪花忽然暴起，发了疯一样的去厮打离她最近的陈大嫂。
    “你的心肝是黑的吧，你还是不是人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人了？说啊！今天不说出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赵雪花怎么也想不到自家亲人能够狠毒到这种地步。
    陈大妮被赵雪花的狠劲儿给吓到了，她这个弟媳妇儿在老陈家的存在感一直不怎么样，早年又一直没法给自己弟弟生个儿子，所以陈大妮对赵雪花很不满意。
    后来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结果——
    “赵雪花你干出这么丢人的事情，还敢打人，谁冤枉你了，小兵本来看着就不像是我们老陈家的种......”
    陈树林的确是个孬种，亲姐当着所有人的面帮他锤死儿子不是自己的，他一样不觉得生气，相反还有些委屈。
    陈老拐要面子，听到一家子吵吵闹闹的把家丑都抖出来了，捂着胸口觉得自己恐怕越是要吐血了。
    “儿子像娘，你瞎啊！小兵耳朵后面那个胎记和陈树林一模一样你看不见啊！”
    祁红豆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这他妈都是一家子什么猪狗不如的玩意儿啊。
    上下嘴皮子一碰，亲生的就变成奸生子了，就不说赵雪花的人品了，陈小兵虽然长相随了赵雪花，但是那一模一样的胎记，还有一看就和陈树林一样的鼻子，还不够像爸吗？
    赵爱民都气傻了，感情这一大家子，从陈树林到陈老拐，都真情实感的认为他姐偷人了，孩子也不是他们老陈家的。
    没有这么侮辱人的！
    “你干什么——”
    陈老三再喜欢躲事，在看到赵爱民一石头砸穿锅底的那一刻，也绷不住了。

 第104章王八崽子活腻味了

    “娘和爱民咋还不回来，不是说就是过去看看，最多吃过午饭就回来吗？”
    老太太不在家，老赵家，没几个觉得松了一口气的，相反，祁红豆不在家，他们还都有点不太习惯。
    王小草早就在门口来回张望了，但是始终不见祁红豆和赵爱民的身影。
    虽然说现在不打仗了，但是也不见得路上太平。
    一老一小，老的毕竟一把年纪了，小的那个虽然成年了，但是真遇到什么事情，论机灵逃跑可能还行，真碰上狠角色，估计是只有被按在地上揍的份儿。
    几个儿子互相看了看，都对自家小弟的战斗力很清楚，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
    他挨揍了不要紧，老娘还跟小弟在一块呢。
    赵元武起身，“我去接娘。”
    “我也去吧。”赵元文一样坐不住。
    翻修房子是大事，但是房子就摆在这里又不会跑，要是娘有个万一可了不得。
    大哥和老五都起身了，老六和老七怎么也不能当做没看见。
    “大哥，我和你们一起去迎迎娘吧。”
    老六最近冷板凳坐多了，见有机会表现自己，就努力表现。
    老七赵元全跟在最后面，本来就没有什么存在感了，要是集体活动再掉队，那就不太妙了。
    王小草推了一把儿子，“你们两个也跟着你爹一起去。”
    老赵家连同自己男人在内，估计也就五叔遇到事情能和人碰一碰，剩下的老六、老七，包括自家男人，还真的不太够看。
    两个儿子好歹年轻力壮的，怎么着也比他们爹强一点。
    赵向东和赵向南听话一抹嘴就去了，其实这个时候他们谁也没想到，本来只是出村迎一迎的路程，结果直接走到了青山大队老陈家的家门口。
    祁红豆手里拿着在老陈家厨房摸出来的菜刀，一面对着老陈家众人，一面指挥着赵爱民朝着陈树林甩棍子。
    “给我狠狠地打！”
    “打死了，娘给这王八蛋偿命！”
    “真是笑死人了，我好好地姑娘嫁到你们老陈家当牛做马，生儿育女，你们不好好对她，我心疼姑娘要领回去，我姑娘心软留下来了，你们老陈家不晓得珍惜就算了，背地里还敢这么给我姑娘泼脏水！”
    “陈树林，你就是个畜生啊！算什么男人，孬种都不如的东西！”
    “你大嫂和大姐张嘴就是给我雪花泼脏水，让你们拿出个证据来的，屁都没有，你们就敢这么说！”
    “公安抓犯人还要讲证据，你们空口白牙，上下嘴皮子一碰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要我姑娘一辈子被你们老陈家压得抬不起头来？！”
    祁红豆拿着菜刀，对着陈老拐，大骂特骂，中气十足。
    势必要所有前来围观的村民们听得清清楚楚。
    “雪花这么勤恳的人，一天到晚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在忙家里的活儿，你们老陈家也太欺负人了，怎么能这么造谣呢？”
    说一千道一万，真的要是赵雪花做了对不起老陈家的事情，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在人均眼线不设防的村里？赵雪花能有那个瞒天过海的本事还能把自己过得只剩一把骨头吗？
    “什么野男人，我看他们家老大家的死了男人，自己老猫闹春，栽赃给人家雪花的吧？”
    “陈树林真是没种，真要不是自己的儿子还能养着？随便换做谁，早就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了吧？”
    “呸，一家子没卵的玩意儿！”
    或许是祁红豆过分的理直气壮，或许是赵雪花从不与人为恶，善良本分的形象众所皆知深入人心，所以这事儿闹开了之后，同情老陈家的没多少，看笑话的，鄙夷的倒是多的很。
    赵雪花先后和陈树林、陈大嫂、陈大妮各厮打了一场，这个时候身体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但是她还是坚持没有让自己倒下。
    “陈树林，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赵雪花要陈树林自己说，说清楚奸夫究竟是谁，说陈小兵是谁的儿子，最后，她要离婚。
    “说清楚，咱们两个离婚！说不清楚，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从古至今，对女人的名声要求一直都是苛刻的。
    赵雪花今天不能要一个公道回来，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事情闹得这么大，老陈家的亲戚，包括魏仙芝去叫的自己娘家人和青山大队的大队长都来了。
    不过大队长来了之后也没忙着说话，这事儿说到底也是老陈家的家务事，而且又牵扯到“奸夫”这样劲爆敏感的话题，大队长其实不是很想要管。
    涉及到这种话题，最后就没有不撕破脸的。
    真要打起来，大队长也不管用，到时候再溅自己一脸血，多少有些吃亏了。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这个老太婆，一把年纪了，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到我们青山大队闹什么事情呢？”
    “你女儿不检点，你们家还嚣张起来了是吧？”
    陈大妮的男人也赶了过来，听完陈大妮一顿添油加醋，撸起袖子就朝着祁红豆过来了。
    祁红豆手里的菜刀寒光一闪，朝着来人劈了过去。
    陈大妮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祁红豆拿刀不是吓唬人，是真的敢砍，吓得往后只退，直接摔了一个屁股墩。
    “死老太婆，还敢拿刀吓唬人！”
    拿着棍子的赵爱民来不及去救祁红豆，就被包围了。
    而气人则是朝着祁红豆围了过去，有人绕到祁红豆背后，抬脚就要去踹——
    “日！”
    “敢打俺娘！”
    “王八崽子活腻味了是吧！”
    赵元武的视力好，老远就察觉了不对劲，领着弟弟和侄子们一起跑着冲了上来。
    第一眼就看到那个要偷袭祁红豆的王八蛋。
    赵元武一把抓起那人的后衣领，一个过肩摔，把人一下子给摔瓷实了。
    其他人看老赵家这群人进来之后抄板凳的抄板凳，抓棍子的抓棍子，动作无比熟练，表情狰狞又凶恶，顿时就傻眼了，连个吱声的都没了。
    赵元武和赵向东、赵向南是主力，顺手救了赵爱民之后，祁红豆指着他们，
    “让陈树林说话，再不说话，你们给老娘把他腿敲断！”

 第105章赵雪花离婚

    夜月里，清辉万里。
    没有乌云的遮蔽，晚上的乡间小路也不再幽暗可怕。
    “娘，你坐稳了，小心摔下去。”
    几个男人前后护着一个堆满东西的板车进了红旗大队，板车上除了放着货物，还坐着两个大人几个孩子。
    赵雪花搂着怀里的两个小的，想起了那三个留在了陈家的孩子，心里割肉一样的疼。
    城里结婚还讲究结婚证这样的东西，他们这个时候结婚简陋的很，她和陈树林离婚，根本没有结婚证做凭证。
    她们之间仅有的联系，不过就是几个孩子。
    现在离婚，分的，也是孩子。
    祁红豆看出赵雪花的担心，“想孩子了就去看，你是他们的娘，去了也是名正言顺，怕啥。”
    “陈树林要是还敢对孩子不好，你就带着你哥上门，把他另一条腿也给打断，再把孩子接回来！”
    那三个孩子里，老二虽然软包子了一点，但是老三和老大都有一股聪明泼辣的劲儿，还算机灵。
    儿子在陈树林心里有疙瘩，但是女儿陈树林可没怀疑过。
    只要陈树林不想着以后真落得个孤家寡人，一个亲生的都没有的下场，今天之后就应该想想要怎么对待自己的孩子了。
    陈大嫂今天被祁红豆刀架在脖子上之后，吓得都尿裤子了。
    她觉得祁红豆这个老太太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真要是一个心狠杀了她，稳赚不赔，于是哆嗦着就把自己编瞎话的过程和原因说了。
    陈大妮听了当场骂娘，把陈大嫂骂的狗血淋头。
    天爷，那可是她家树林唯一的亲儿子啊！
    围观的村民们听着陈大嫂的话都有点不寒而栗。
    就因为陈老大死了，所以嫉妒赵雪花编出这样有鼻子有眼睛的话，这两年明明知道赵雪花究竟是为什么被陈树林冷待，还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陈大嫂这女人，比毒蛇毒蝎子加起来还要毒一万倍啊！
    在陈大嫂交代之后，陈树林也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兵真的是自己的儿子？
    赵元武看他到了这个地步，还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火大。
    抄起棍子一棍下去敲断了陈树林的一条腿。
    “啊——”
    惨叫划破天空，陈树林这个时候终于清醒了。
    他哭着喊着，“雪花，我错了！”
    “雪花，我以后一定好好的待咱儿子！”
    “雪花，我们不离婚，我以后会对你和孩子好的！”
    发现自己真的被陈大嫂骗了的陈树林此刻什么滋味都有，抱着自己的腿哀嚎的时候看见老陈家的几个孩子站在旁边，几个侄子对他的惨状无动于衷，只有自己的女儿们脸上泪水涟涟，和气色不错的侄子们比起来，他的孩子们看起来就像个小可怜。
    天爷，这么些年来，他都做了什么！
    “雪花，你给我个机会，雪花——”
    赵雪花这次却再也不想着委曲求全了，陈树林凭什么觉得这么糟践她和自己的孩子之后，她还会留下来了？
    之前她只觉得两人在一个屋檐下，就算面和心不和，但是只要能照顾到孩子，她都可以忍。
    但是现在她觉得，再和陈树林在同一个屋子里呼吸，她都会恶心想吐。
    “这日子，你想找谁过你就找谁过去吧，离婚，孩子全归我！”
    赵雪花想要立刻就走。
    不过到底是在青山大队的地盘上，陈老拐觉得孙女被带走几个无所谓，但是孙子少一个都不行。
    这可是他们老陈家的根！
    “小兵，来，到爷爷这里来！”
    陈老拐当时就想要把小兵扣下，其他的再想办法掰扯。
    可是老赵家的一排男丁凶神恶煞寸步不让就算了，就连两岁的陈小兵都不买账，在被陈老拐一把搂住的时候，张嘴就朝着陈老拐的手上咬了一大口。
    “不许欺负俺娘！”
    陈小兵尖叫，小孩子细细的嗓门格外有穿透力。
    陈来娣一手牵着一个妹妹的手，心里紧张万分。
    三丫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大队长和陈老拐他们，悄悄凑到陈来娣的耳朵里：“大姐，你还记得去家婆家的路吗？”
    陈来娣点点头，她长这么大，也没有被带着出远门走过几家亲戚，对自己家婆家当然记得了。
    三丫点点头，她觉得他们姐妹那么多个，娘就算想全都带走，恐怕也不行。
    不过她不怕，看爹现在哭得这么惨，三丫觉得自己要是留下的话，以后说不定在爹跟前能和光宗耀祖一个待遇了。
    就算陈树林不会这么对她好，她也会想办法让陈树林改变主意的。
    三丫好像天生就懂得洞察大人的心思，看着自己亲爹哭得那么惨，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不是跟着哭，而是想着既然爹这么后悔，自己万一不能跟着娘走，是不是能在爹那里捞到一点好处。
    大人们总是习惯性的无视孩子，却不知道有些孩子看大人做戏，觉得不如自己过家家的水准。
    最后，陈树林和赵雪花在大队长和宗亲的见证下，离了婚。
    陈树林没留住老婆，心里面已经不是个滋味了，听到赵雪花要带走孩子，根式不管不顾自己断掉的那条腿，趴在地上哐哐磕头，“雪花，孩子给我吧，我以后肯定会对他们好的！”
    陈大嫂听见陈树林这话，脸色不受控制的阴沉下来。
    陈树林顶着乡邻们看热闹的表情和异样的眼神中，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没有道理自己的孩子不能跟着自己，要是赵雪花真的把孩子全都带走了，以后别人会怎么看他？
    赵雪花不愿意，不过陈树林提的这个要求，并没有违背常理，青山大队长和老陈就有辈分的人也在劝，孩子都带走了就太不像话了。
    祁红豆看着场面一时僵持住，转而看向赵雪花。
    男人的繁衍是一种天性，可是少数男人才会有认真抚育后代的责任感。
    赵雪花就是被这样的责任感捆绑，所以才在陷入泥沼之后，连自救都没能有，就陷了进去。
    可凭什么，这样的泥沼里，只能是她被困进去呢？
    陈树林身为孩子的父亲，他的责任体现在什么地方？
    所以，祁红豆觉得留下两个孩子让陈树林负责，也没什么问题，当爹哪里有那么容易，手往后一背，等着孩子叫爹就行了？想美梦呢！
    地上的陈树林还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试图打动赵雪花和孩子们。
    对于并不是擅长演戏的陈树林来说，他这眼泪的确十分的真情实感。
    只是这眼泪流不进赵雪花的心里
    一番费口水的协商之后，赵雪花带走了老二陈招娣和四丫，老大、老三和小兵都留在了老陈家。
    第一个被确定带走的是三岁的陈四丫，年纪小不懂事，带走了也就带走了。
    再争取第二个的时候，老陈家那边就想着干脆就把三丫也给了赵雪花算了，结果陈招娣被三丫给推到了赵雪花手里。
    三丫悄悄地对祁红豆说：“家婆，二姐比较笨，她在家里会吃亏，我留下，大姐还记得去家婆家的路，要是他们敢欺负我们，我们就往家婆家里跑。”
    “我跑的可快了！”
    祁红豆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一个小孩子给震惊到了。
    三丫这清晰的思路，直白的不像是个小孩子。
    离婚听起来很吓人，但是真办下来，其实再简单不过。
    一张双方加上证人签字的纸，就解决了长达十多年的婚姻。
    离婚是为了吐出心头那一口淤血，但是离婚之后呢？
    “娘，我，要不我想办法带着招娣和四丫弄个棚子先住着，我就这么回家，不太好。”
    离婚了，女生的名声更加艰难，何况还是带着孩子回的娘家。
    赵雪花担心因为自己给家里招惹来别人的流言蜚语。
    祁红豆：想多了闺女，没有你，老赵家的传说也在红旗大队经久不息了。
    “别想了，家里在翻修屋子，这个时候想住屋里都难，都得给我老老实实的住棚子里。”
    “其他的乱七八糟的就别想了，你又不是断手断脚瘫着我要养你怕什么？”
    “再说了，你这么些个哥哥，难不成还能少你一口饭吃？老大，你们说呢？”
    儿子们齐刷刷的点头，“娘说的对，雪花你就放心，这本来就是你家，放心住！”
    赵爱民：“对！谁要是乱嚼舌根，就让五哥去把他腿打断——哎呦，谁踹我屁股——”

 第106章盖房子盖房子！

    祁红豆他们这一行人，刚进村子，就被在路口等着的一大家子给吓一大跳。
    好家伙，大晚上的，这么多人，都不睡觉啊！
    “奶，我扶你下来。”
    “娘，你们这是有啥事耽搁了？”
    “太太！”
    “八妹？”
    “这啥情况？”
    刚刚下车，一路被板车颠簸的已经有些头晕眼花的祁红豆：所以说，这个时代的人究竟为什么这么能生！
    “别吵吵了，向南你们几个把板车上的行李卸了，明天记得给人还回去。”板车是临时找人借的。
    “......至于你们，雪花离婚了，从今以后就在家里，带着招娣和四丫一起，剩下的，你们想问，明天再说了。”
    一个个熬鹰呢，还不睡。
    好家伙，老太太三言两语就给老赵家的人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这年头离婚绝对是重磅新闻，能够一秒钟飙升全村热搜榜第一条的那种，后面恐怕还要加一个红得发紫的‘爆’才行。
    蔡雯丽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可是见识过上次老婆婆在老陈家那个场面。
    那次还是没离婚的时候呢，这次都离婚了，指不定是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了。
    不行，她得抓自己男人详细了解一下，掌握第一手资料。
    李晓娥咽了咽口水，心里不仅有震惊，还有一丝对赵雪花的怜悯。
    对李晓娥来说，她的人生噩梦要是有排行的话，离婚被赶回娘家的这个噩梦，绝对能排上第一名。
    她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听见离婚这两个字。
    只是家里小姑子带着孩子回来了
    老六赵元双和李晓娥在月光下对了个眼神，夫妻两个奇异的猜到了彼此的想法。
    家里多了一房人，怎么住？
    赵元武也是暴揍了陈树林一顿出了气，不然这会儿半夜回来都睡不着觉。
    至于妹妹回来了要怎么办，当然是以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了。
    本来这也是雪花的家。
    赵元文和王小草商量着，要不在他们那个屋子里弄个隔断，给两个外甥女住，雪花可以在娘那屋睡，欸，也不知道娘那边能不能同意，老太太的物资里面是放粮食的，是老赵家最要紧的地方呢
    祁红豆：她绝对是要把独立宿舍的位置保住的！
    虽然老太太的那个屋子对她来说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隐私有保障啊！
    一群榆木脑袋，她都把人接回来了，正好家里又在翻修屋子，本来孙女们的泥草房子看着就不够住，她打算扩一扩，怎么就不能一间变两间了？
    再说了，实在不行，高低床也可以安排一下啊！
    她看赵老七的木工活就很不错，这不拿出来利用发挥一下，不是白白浪费吗？
    正在和自己媳妇儿描述今天老城家鸡飞狗跳，他五哥差点把陈树林打的血溅当场的画面的赵元全，还不知道自己的木工手艺已经被自己老娘给盯上了。
    做了这么多年娘跟前的小透明，当祁红豆点名让她给家里做几张木床的时候，他人都傻了。
    房子住的确可能不太够，祁红豆第二天从小别墅的豪华大床上醒来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就想到了这问题。
    没办法，自己现在当老太太好像当的越来越投入了。
    现在起床都不发呆了，脑子里直接冒出来一个现成的问题等着她去解决。
    “我真傻，房子不够住，那不是还有宅基地吗？”
    不说没结婚的赵爱民了，就是家里的那几个儿子，住的也都还是赵老头赵华荣的屋子，只是孩子多了，屋子扩的越来越大多而已，除了起祁红豆住的正屋，几个儿子的房子都是挨着正屋搭建的小房间而已。
    所以说，红旗大队住的是真松散，面积也足够宽敞，房子只愁没人盖，不愁没地方盖。
    不过盖房子和翻修不一样，花的钱可就要多了，而且盖房子也用页岩石，就有点浪费了。
    盖都盖了，不如用好建材，比如正儿八经的青砖大瓦什么的。
    这么大的动静，这么显而易见的一大笔支出，不说外面人了，就是老赵家的人，估计都要犯嘀咕了。
    祁红豆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沉思，眼睛的余光一瞟，扫到了床头柜上被她随手放着的‘玉龙’。
    有了！
    “娘？你说真的吗？娘，你对我真的太好了，娘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呜呜哇哇......”
    这天上午，老赵家忙着修房子的众人，一不小心，都听到了躲在草堆旁边赵爱民和祁红豆说着说着就大哭的死动静。
    树上啄红柿子的鸟雀都被这死动静吓跑了好几只。
    “爱民这是咋了？”
    王小草有点好奇，小叔子能哭得这么惨，别不是出啥事了吧？
    李晓娥想要捂耳朵，没听过哪个大男人哭起来是这个死动静的，简直对耳朵是一场酷刑折磨。
    赵卫国劈柴的动静都大了，恨不得要把赵爱民的鬼哭狼嚎盖住一样。
    赵雪花不知所措，幺弟这是脚踩到铁钉了？
    其他人离得远都这样，更别说离得近的祁红豆了。
    “你再嚎，别说房子了，一片瓦我都不会给你留的！”
    正哭得起劲儿，打算再琢磨一个能够让娘看了更心疼自己的姿势的赵爱民立马收声。
    “记得，娘跟你说的这事儿，可不能往外说，万一被你哥哥们知道了......”
    “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的！”
    赵爱民指天发誓，他傻了才会把娘要拿自己的私房钱给自己盖房子的事情说出去。
    哥哥们要是知道了不得嫉妒死啊，嫂子们知道还不得气死啊！
    嘿嘿，他才不说呢！
    “记住，等会开会，家里盖房子的钱是咋来的？”
    赵爱民举手抢答，开口之前还不忘贼头贼脑私下张望，然后压低声音道：“是我捡来的玉龙换的钱！！”
    老赵家右边还有一大块空地，用来盖房子正正好。
    关于盖房子的钱怎么来的，对内，祁红豆统一口径，是用赵爱民捡来的玉龙换的钱，对赵爱民，这是老娘对你的贴补，哥哥们都没有！
    搞定这个，再去大队长那里把隔壁空地的宅基地批了，盖房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最重要的开头。
    老赵家开始热火朝天的准备下一步，盖房子！盖房子！还是盖房子！

 第107章钱是哪里来的

    红旗大队最近掀起一阵修房子热潮。
    起因是大队长把红旗大队边缘地带靠小土坡的范围划分成了知青点，招呼村民们盖男女两个知青宿舍。
    当然，村民们干这个是加工分的。
    正好地里的农活忙的差不多了，人多力量大，还有工分拿，村民们甩开膀子上去就是干。
    本来弄房子也就仅限于知青宿舍，后面老赵家跟着一起弄石料修房子，大家小小八卦一下，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有这个打算的人不在少数。
    冬天下大雪，屋顶什么的要是不翻修，被压塌都不奇怪。
    还有那泥墙破洞漏风，冬天多冷啊，也得修修。
    不单是老赵家，勤快一点的人家也都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动手没有老赵家快而已。
    但是老赵家房子修到一半，转头就去砖厂拖了一大车砖回来，好家伙，一下子就轰动了！
    一打听，才知道赵家那个偏心眼的老太太说要给小儿子娶媳妇儿，所以要起房子。
    而且老太太舍不得儿子，磨着大队长批了自家隔壁的宅基地，就用那块地给小儿子盖房子了，用的一水儿好材料，简直是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就连大队长都听了之后都挺想劝老太太三思的。
    她可有五个儿子呢，这多刺激那几个啊。
    祁红豆点点头：“大队长你说的对，所以这房子我得多加几间，没办法家里人实在太多，住不开了，我豁出去老本也只能帮忙盖一次房子，剩下的就要靠他们自己了，要是他们兄弟之间有意见，自己去商量嘛，总不能我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要去哄他们，一人给弄一间大屋吧。”
    “他们兄弟要是真的不服气，反正爱民还没成家，到时候想住进去可以抽签嘛......”
    大队长：？这也行？
    抽签，谁家好人会用这么潦草的方式啊！谁能同意啊？
    转头，老赵家。
    一家子人看着祁红豆在地上画的潦草新房子示意图，再看看祁红豆手里长短不一的四根竹签，个个都聚精会神。
    小孩子们都被赶到远处不给听，在场的就五个房的儿子儿媳，还有刚回来的赵雪花。
    虽然村里人讨论老赵家的新房子比较多，但实际上这房子并不大，而且为了能多一间卧室出来，除了正中间的堂屋，东西两边都画格子一样隔了块方方正正的卧室。
    不过谁也不会觉得这个屋子规模一般般，毕竟那可是实打实的青砖黑瓦，比石头、泥巴、茅草要高级的多了。
    村里也就是几户人家是这个规模，并未普及，所以按照这个规格盖的房子，不管怎么样，都在他们八卦的话题中心里。
    不少人等着看老赵家打起来。
    这会子，一碗饭分不均都要吵吵，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只偏着一个儿子能成吗？
    事实是，在老赵家，这件事，铁能成的。
    “那玉你们也见了，咱们乡下人不懂好坏，城里人眼尖，有人偷摸就收这个，娘呢，是接着找大队长开介绍信去县城找你们大姐借钱才把这玉换出去的......”
    “玉呢是爱民捡的，不过这事儿只能咱们自己家知道，你们明白不？”
    几个儿子儿媳齐刷刷点头，赵雪花已经听傻了。
    幺弟还有这个运气！
    娘居然这么本事，把那一块看起来像是石头的东西换了那么多钱！
    别说赵雪花了，儿子们的眼睛哪个不是晶晶亮，太厉害了，娘真的太厉害了！
    李晓娥虽然最近没闹幺蛾子了，但是祁红豆觉得她嘴巴不严，这次开会没带她，还把老六赵元双提溜着狠狠地耳提面命了一把。
    这可是他们老赵家的大事，要是连这种事情都想要背后捅刀给让让出去，那真的就是白做人了。
    不过赵元双向来是没好处的事情不干，这种闷声发大财的事情，他是打死也不可能说出去的！
    他还琢磨着这次盖的大屋，自己能不能住进去其中一间呢。
    要是搞砸了，他还住个屁。
    拿着介绍信去县城之前，祁红豆特意把那块玉环拿了出来，在他们眼里过了一回。
    “......老话说，这种捡来的意外之财，到手了就要早早花掉的好，免得惹出麻烦来，娘就想着，看看这玩意儿能不能换点钱，爱民把这东西交公了，娘也不贪图这点东西，到时候这玉不管能换多少，娘都拿出来改善家里，你们觉得怎么样？”
    当时，谁也不觉得祁红豆手里拿小小一块，还没巴掌大的‘石头’能换多少钱。
    要是袁大头估计还能换点，这东西，他们看不明白。
    而且祁红豆找大队长开介绍信去县城，说是去找女儿，想闺女了，大队长听了都觉得是鬼扯，老赵家其他人更是心知肚明自家老娘在满嘴跑火车。
    想女儿？去打秋风还差不多！
    谁让老赵家就一个赵大蓉混成了城里人呢。
    嫁的男人还本事，在革委会单位工作呢，说出去人家都要高看一眼。
    不过老娘向来如此，家里也没人觉得奇怪，大队长都不觉得意外。
    赵元文压根没指望老娘手里拿着的那一块玉环能换到什么，只是怕娘去县城里和大妹再吵起来。
    作为龙凤胎的哥哥，八个赵元文的心眼子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赵大蓉，老太太以前都在这个大女儿这里吃过哑巴亏。
    祁红豆在这上面向来很严谨，说去看女儿，到了县里之后，还真的去大女儿那里溜达了一趟。
    果然，老太太的这个大女儿真不是一般的精明人，打了一回交道下来，祁红豆都差点被哄了过去。
    不过好在祁红豆没有老太太看大女儿的滤镜，脑袋稍微一热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看出了大女儿的本质，又发现了大女婿虽然很烦穷亲戚，但是好面子，硬是反手一波在赵大蓉手里弄走了两张肉票，几张工业票和五块钱。
    从赵大蓉家里出来之后，她又跟着几个老头老太太边唠嗑边了解了一下县里的情况。
    她倒是没忙着出手东西，不过了解一下，然后把手里的肉票工业票花了，买了肉，买了一只竹壳水瓶，又补充了一些糖果，手里没存货了，有一种颜色很亮，造型也很像橘子瓣的橘子糖，她买了很多。
    嗨，左手一刀肉，右手一包糖，走路都带风，谁看到眼里都飘过两个字：“羡慕！”
    对了，这天的【幸福小镇】又开放了一个新图标！

 第108章恩恩爱爱一辈子好不好啊

    【福德居酒楼】绝对是幸福小镇里最豪华的餐饮类图标。
    祁红豆本以为自己这个倒霉催的劲儿，在继【美味烧饼摊】和【云朵奶茶铺】之后，下一个亮起的和饮食有关的图标，最多也就是串串香和街边烧烤摊那个档次的，没有想到天降好运，这次点亮的图标居然是【福德居酒楼】！
    海鲜粥、红烧肉、烤全羊、烤鸡、烧鸭、佛跳墙、烤乳猪、龙趸馄饨......黑金色的菜谱上面每一道菜都看得人流口水！
    祁红豆在看菜单的时候，嘴里在疯狂的分泌口水。
    她觉得自己光看菜单就已经胃口大开了，来头牛她都能吃得下！
    呵呵，当然，实际上这话过个嘴瘾就行了。
    不然撑死了自己，到时候去阎王爷那里报到的时候，问是怎么死的，说是撑死的就太丢人了。
    祁红豆估摸着一下自己现在的胃，等到家去了福德居里面，也就是炫了一碗龙趸馄饨，吃了两个蟹黄小笼汤包解解馋。
    一顿美味吃完，感觉每天的日子更有盼头了。
    她就是每天吃一道【福德居酒楼】菜谱上面的美食不重复，都能吃几个月了。
    所以这天她从县城里回来，除了带来了一波从大女儿赵大蓉手里扣来的战利品，还额外带了两只烧鸡回来。
    当然，烧鸡是【福德居酒楼】出品，烧鸡鲜嫩多汁，个头又大，味道又绝，都要把老赵家的人给吃哭了。
    这会儿的人说是吃糠咽菜，那是真的吃糠咽菜，肥肉这种东西只要有油水就已经是绝世美味，何况是福德居大厨出品的金牌烧鸡，简直好吃到没朋友。
    人说秋日要贴膘，冬日进补藏精，这时代的农村人哪里有这个条件，为什么这会儿的人均寿命不长，就是因为身体素质跟不上啊。
    大人小孩的身体都是亏损的状态。
    所以能吃点好东西，真的很美好。
    而祁红豆这一回来，也给老赵家人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那么个不起眼的玉环，像蛇又像泥鳅的小玩意儿，还真有人要啊？
    再一听祁红豆说换了一笔钱，盖个砖瓦房子都还能剩一点，老赵家的人就更激动了。
    乖乖，这真是不少钱啊。
    没有人怀疑祁红豆说假话，外面的人相信祁红豆会掏自己的棺材本给自己的宝贝小儿子盖房子娶媳妇儿，但是其他人几乎都不怎么相信。
    老太太当家做主，手向来很紧，就算是老幺，也不可能要什么给什么。
    家里也没那个条件，老太太更没有昏聩到那个地步，会把一家子的积蓄拿出来给老幺挥霍。
    所以，综上所述，没有人怀疑那个玉环没有卖出去，必须是卖了大价钱的！
    否则老娘怎么可能这么痛快的拍板起房子！
    说盖房子感觉就像是一句口号，但是等房子真的落成了，前来围观的村民里，不少人羡慕的眼睛都绿了。
    还有老头抽着旱烟，吧嗒吧嗒几口，最后憋出来一句：“大妹子真是个本事人。”
    寻常人家就是想起房子，就是手里的钱攒够了，也不定有这个拍板的气魄。
    但是老赵家，一个当家的寡妇，说起房子就起了。
    别说老太太是偏心小儿子盖的房子，老太太原来的大屋也都翻修了一遍，石墙，黑瓦，看着干净整洁又利落，一看就知道这房子扛风雪，很结实。
    大队长都过来围观了一下，也是满脸艳羡。
    不只是是羡慕这结实干净的新房子，还羡慕老赵家一大家子齐心协力的本事。
    这次老赵家起房子修房子可没有喊村民帮忙，那时候一般村民还在给队里盖知青点呢，老赵家起房子，自己家一帮男丁就已经很够用了，几个儿子的岳父岳母家里的大舅子小舅子、侄子，还有两个女儿家里派来的女婿、外孙，甚至是外嫁的孙女家里过来帮忙的孙女婿都有，人是真不少。
    这么多人凑一起，哪里还用村民帮忙，自家人忙活半个月，就足够搞定一切了。
    以前都说赵家老太太没福气，男人死的早，自己又是个偏心眼的，日后指不定怎么晚景凄凉，没准是第二个王寡妇呢。
    但是你看看现在人家房子起了，屋子修了，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甭管怎么样，老太太说给他们的话都是绝对好使的。
    这样的当家老太太，谁敢说她福薄，谁敢说不羡慕？
    至于老赵家那个离婚了带着两个女儿回来的赵雪花，知道这个新闻之后说闲话的当然也有，而且人云亦云说的难听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但是祁红豆出门领着两个穿着干干净净新衣裳的外孙女，没事就和人唠唠嗑，把老陈家骂的狗血淋头，遇到嘴贱的说赵雪花肯定也有问题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抽一耳光再说。
    当着老娘的面说老娘闺女的不是，还无中生有，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祁红豆这个战斗力，没用半个月，不出十天，再嘴贱爱八卦的人都不敢编排赵雪花了。
    没看见老太太护犊子呢吗？
    当然，虽然有些人嘴里不说，但是心里觉得祁红豆这不过是要面子，不给外人说赵雪花，指不定自己在心里面怎么骂这个女儿不争气呢。
    这年头哪里有离婚带着女儿回娘家的出嫁女啊，听着就晦气！
    老太太也就是最近家里起房子才嘚瑟，心里面说不定又气又急，恨不得把这个女儿赶出门呢！
    说起来赵雪花其实长得真不错，要不然他们做做好人，给赵雪花介绍个鳏夫？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走。
    赵雪花听到有人来老赵家说这个，心头忍不住一跳，她现在只想着怎么能养活自己两个女儿，不拖累娘家，根本不愿意想再嫁人的事情。
    但是娘要是愿意的话，那她还能拒绝吗？
    结果祁红豆一听对方要把一个嘴歪眼斜，生活不能自理死了老婆二十多年的老瘫子说给自己女儿的时候，直接抄起门口的大扫把，拍了人一脸，把人给赶走了。
    “呸！瞎了你这个王八蛋的心，那狗日的死瘫子都要进棺材了还想老婆呢？！”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给你女儿找个男人好过日子，不然她一个离婚带娃的女人，还能找谁？人家又不是不愿意给彩礼，嫁过去就有房子住，家里的桌椅板凳也不缺，你还想要给你女儿找个什么人？不要太贪心！”
    “要不是看在咱们乡里乡亲的份儿上，这么好的事情，谁会想到你们家雪花啊！”
    “去你妈的！好事是不是？那你也别费劲把这么好的男人塞给我女儿了，我这就帮你去说亲，你把你家的死鬼老头踹了，我给你们说成了怎么样？”
    “放心，我是纯好心做好人，给你们说成亲事，我都不要你们的谢媒钱，只要你们恩恩爱爱一辈子就行了！”
    这家伙，多么恶毒的诅咒啊，和个瘫子恩恩爱爱一辈子
    一下子就给想要说亲的那老太太给吓走了。

 第109章分房子分房子

    有了这么一出，再想要给赵雪花说亲事的人，就要掂量掂量了。
    脸皮不够厚的，不扛打的，都统统先把这一茬放下了。
    打退了那些不安好心的，还有部分看热闹听八卦的。
    “......爱民娘这就是死要面子，她家雪花要是不嫁人，难道还能一直住在老赵家不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富贵人家道女儿是家中娇客，不过浅住个十年二十年，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所以客气一下照顾照顾也是有的，但是穷人家，女儿连客人的地位待遇都没有了。
    何况赵雪花上头那么多哥哥，下面还有个没结婚的弟弟，她就这么住着，家里的兄弟和嫂子们没话说吗？
    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暂时住一阵子可能还好，但是长久之下，必定会生出事端的。
    有不少人就等着看祁红豆的笑话。
    其中抱有这种心理最强烈的，就是葛翠芝和王大妹两家。
    这两人心里是真恨毒了祁红豆，但是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而且经过前面几次事情之后，她们两个连说祁红豆坏话的时候都要过脑子想一想，生怕自己又被祁红豆抓个现行。
    不过跟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老赵家在新房子落成的第一天晚上，就开了个相当和谐的会议。
    原本祁红豆是想要先解决一下老赵家现在房子分配的问题的。
    结果她才开口露出这个意思，几个儿子就诚惶诚恐的说要把新房子里阳光朝向最好的房间给她住。
    剩下的房间要怎么安排，他们都听老娘的。
    至于带着女儿回娘家住下的八妹/八姐，就住在新房后面那专门给她盖小两间的房子里，谁都没没话说。
    娘早就表过态了，老赵家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说法，是一家人，就永远是一家人。
    除非是生的孩子真没救了，否则要是他们当爹妈的不能给孩子遮风挡雨，遇到事情就想着把自家人推出去解决外面那群嚼舌根的人，想要把他们的嘴堵上，那就是蠢且坏。
    这是老赵家的原则问题。
    祁红豆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是严肃，目光扫视到每个儿子儿媳妇儿，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他们意识到，祁红豆这话绝对不是因为好面子强撑着说的场面话。
    赵雪花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眶发热。
    她做梦都不敢想，自己回到娘家之后，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待遇。
    而且，那小两间的房子，虽然布局紧凑，但是住自己和两个女儿已经绰绰有余了。
    这房子完全是老赵家计划外的产物。
    赵雪花不可置信，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给砸到了，头有点晕。
    但是祁红豆给她吃了定心丸，“......这本来就是你家，这房子就和二丫、四丫，想住多久住多久！一辈子都行！”
    “娘......”赵雪花抹眼泪，而后看了一眼哥哥嫂嫂后，视线又回到祁红豆身上，眼神中透着一抹坚毅，“娘，盖房子的钱，我给家里打欠条。”
    虽然离婚从老陈家扣了一点钱财回来，但是她有两个女儿要养，而且这盖房子的钱，她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拿得出来。
    娘都这么维护她了，她不能让娘在哥哥嫂嫂面前白白低了一头。
    这房子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是她还没到七老八十，只要努力，总有能把钱还上的那天！
    祁红豆没有接话，但是在心里暗暗点头。
    钱的事情归钱的事情，主要是赵雪花脑子不糊涂，态度也很端正。
    转头她看向儿子和儿媳妇们：
    “雪花的小两间的屋子，盖起来花了小一百块，这房子的钱算公中出的，不过有了上次卖玉环换的那些钱，这房子盖起来也等于是白得的，但是一码归一码，雪花既然这么说了，那这房子我老太婆就做主，折半给她打个欠条，算四十五块，你们有没有意见？”
    “娘，八妹本来就是咱们家里人，哪里用打欠条。”
    房子给谁不是住，给雪花和两个外甥女又有什么不行？
    赵元武依旧是洪亮的大嗓门。
    赵元文点头，他本来就是唯老娘马首是瞻，祁红豆明明白白表明了要维护八妹，他自然就觉得老娘这么做没有一点问题。
    “娘，一家人，哪里还用打欠条。”
    赵元双看自己两个哥哥这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架势，虽然心里面幻想着自己能不能也在老娘跟前弄个小两间住一住，但是脑子好歹没有被屎粑粑糊住，他早就认清楚自己在老娘心里的地位了。
    这种好事，是绝不可能轮到他的。
    所以他赶紧跟随两个哥哥后面表态，“娘，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个不就见外了，房子就给雪花和孩子们住，挺好的。”
    李晓娥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房子是这么容易就能搞到手的吗？
    好心动，她也要——！嘶——被自己男人掐了一把胳膊，李晓娥回过神了。
    就是再记吃不记打的人，也会稍微长那么一点教训的。
    何况就是李晓娥想要在这个时候大言不惭，还有理智尚存的赵元双拦着呢。
    被自己男人掐了一把的李晓娥果然回过神来，发现婆婆正看着自己，后背一凉，就跟瘟鸡崽子一样把头低了下去。
    蔡雯丽则是在这个时候疯狂地摇晃自己男人的手臂，啊啊啊啊啊，看到没有，那可是单独的小两间的房子啊，羡慕！想要！流口水！
    赵元全：......媳妇儿你冷静点，娘看着呢！
    赵爱民现在满脑子都是漂亮的新房子，对老娘把新房子后面单独盖的小两间给自己八姐和外甥女住，他一点意见都没有。
    祁红豆这么问了之后，他是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很好，祁红豆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着几个儿子儿媳妇的面，祁红豆手写了一张欠条，给赵雪花按了手印，当然，最后欠条是给她来保管的。
    赵雪花表明了态度，她也不能辜负啊，起码要让她的兄弟们明白她虽然不容易，但是可没想着在家里吃白食。
    不过分房子的话，她没有舍弃原本大屋那一间宽敞的主卧，新房子的房间再漂亮，那也放不下那么多的粮食杂物啊。
    再说了，祁红豆又不是真的住在那里，她只是需要一个保障隐私的独立空间而已。
    “......新房子里有四间房，我看着都挺好，都宽敞，光线也都好，我睡我本来屋子，这四间房，要怎么分，你们自己抽签啊，还是等着我安排？”
    其实翻修之后，老赵家的老房子也焕然一新了，一样很不错。
    只不过她还是要了解一下自己这群儿子儿媳妇儿们的心思。
    那啥，民意调查的内容还是具有一定参考性的不是？

 第110章囤东西囤东西

    几对夫妻没意见，有意见的也憋住了，让祁红豆安排房间。
    不过老大夫妻两个住习惯了自己的屋子，而且祁红豆又不搬，他们觉得靠着老娘住也挺好的。
    祁红豆见他们夫妻两个坚持，也就点头同意了。
    五、六、七加上爱民，隔壁新屋四间房，一房一间，刚好。
    前后前排，新房子和老房子的都加盖了连廊，遮风又挡雨，已婚的三个孙子从老房子后面加盖的几间小屋挪到了原本的五、六、七房，孙女们挪到了大屋原本赵爱民住的房间，那个泥草小房子又小，又挨着鸡舍厨房，几个女孩子单独住在那里，还是有点不安全的。
    重孙辈的四个男娃，也都搬进了大屋里剩下的那一间房，剩下孙子辈的三个男孩，则可以搬到原本已婚堂哥们的小屋，虽然屋子小，但是目前那三间房足够满足他们了，甚至一人一间屋住着都可以。
    这么一下子，整个红旗大队看老赵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欣欣向荣的气势，令人莫名在艳羡的同时，多了一分敬佩。
    分家盖房子，包括已经出嫁的女儿离异归家重新安置，这几件事，不管是哪一件，放在别人家里都有可能是打破头的事情。
    但是在老赵家过渡的却是这么平缓和谐，这证明了，管家的老太太绝对是有本事的，再一个，人家的孩子那是相当孝顺团结的。
    这两样就已经足够村里的老人羡慕了，那些一把年纪，自觉已经是老骨头的老头老太太，虽然每天一样跟着家里的壮劳动力下地，但是谁会不羡慕祁红豆能在家里说一不二，孩子们还都这么听话孝顺呢？
    他们那么努力的干活，其实只是不想要孩子们觉得自己是吃闲饭的。
    人老了，害怕被嫌弃，会担心被抛弃。
    老有所依，老有所依，不是每个人真的都能老有所依的，大部分人一辈子到死都不见得能依靠上谁。
    房子弄好了，但是家里是没什么家具的，甚至是木床都不够，想要靠打地铺解决不现实。
    打地铺只能缓一时，南方回南天的时候地上会返潮，人是没法躺的，再一个，蛇虫鼠蚁，身在农村，这个也是免不了的，所以床得有。
    祁红豆瞄上了老七赵元全的手艺，她看过他给家里做的板凳和椅子，不说多么别出心裁，但是实用，这就足够了。
    于是就把做床的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老七。
    她也没要很多，先赶着做两三张床出来就够用了，四个孙女换了屋子住之后，也宽敞了许多，屋子里可以放高低床，也可以放一张大的，祁红豆问赵元全：
    “那种高低的，上下两张床做起来费事儿不？”
    也不问赵元全会不会，直接问做起来费不费事儿。
    赵元全感受着祁红豆沉甸甸的期盼的目光，感觉头有点抬不起来，忽然被老娘这么委以重任，他......他不习惯！
    还是老赵家的透明人更适合他！
    但是对着祁红豆，老七也不能转头跑掉，他想了想，点了点头，他擅长手工活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他有这个天赋，另一方面则是，比起地里繁重的农活，他的确更喜欢做这些。
    只是以前老赵家谁也没在乎过这个，也没人跑过来说，你做东西不错，再做一个吧这样的话。
    所以做一些小的木工活儿对赵元全来说，更像是一种无人知晓得的自娱自乐。
    但是一通百通，对赵元全来说，真的不难。
    “......可以，但是娘......”万一我做的你不满意咋办啊？赵元全很慌。
    祁红豆：“行，那就行，你去忙吧。”
    使唤便宜儿子已经很顺手的祁红豆打断了赵元全的话，大手一挥，她后面只管验收了，“缺材料你就跟你五哥和侄子们说一声，让他们去帮你弄木材。”
    说到这份儿上，赵元全想撂挑子都没机会了。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他会为难不是因为要做的东西有多难，而是担心娘会不满意。
    祁红豆哪里有空操心这个，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再一转眼，都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准备起来了。
    条件好一点的，晒咸鱼、晒腊肉，条件一般的晒菜干、腌咸菜，为了过冬，柴火棚和稻草堆必定得收拾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担心柴火被雨水浸湿，顶层还要铺好稻草压实了。
    为了冬天好过一点，各房铺在垫子下面的稻草也是晒了又晒，挑干净处理过的才铺上的，棉花垫没法人人都能有，最多就是混个棉花被而已，床褥主要还是靠干稻草的。
    柴米油盐，衣食住行，柴和衣永远在第一位，对穷人来说，冬天是最难过的。
    这个月分东西，祁红豆把老太太最后一点的布料存货都给发完了。
    因为临近过年，所以她还把之前在【猫猫裁缝铺】里面买的没用完的布料也给分了下去。
    最近老赵家的女同胞们每天都忙着飞针走线，做衣裳的衣裳，打补丁的打补丁，忙的热火朝天。
    家里还多了个每天忙木工活儿的赵元全，赵向南和赵卫国充当小工，来来回回的搬运木料，空气里都是飞扬的木屑的味道。
    家里的小孩爬上树，把最后一波柿子摘完，放在屋顶晒柿饼，这可是年货了。
    分的粮食里有不少红薯，怕烂了，大半都切成片，晒成了红薯干。
    这里的方言管红薯叫‘傻芋’，一排排的‘傻芋’在门口的空地上铺开，等着晒成小干片。
    小孩们也有了任务，负责看守这些拿出来晾晒的干货，免得一不小心被人偷拿了，或者被鸟雀猫鼠给霍霍了。
    大宝二宝一人手里抓着一根小棍子，在手里啪啪的挥舞，偶尔还要喊个一二一排个队形，像模像样的。
    自觉自己是个队长的大宝还把两个新来的妹妹给抓住当成了自己小兵。
    这样看，他身后的队伍真的是越来越长了呢。
    大宝很满意，也觉得自己越发有小队长的气势了，暂时忘记了自己明年开春就要被送去上学的痛苦，走路都昂首挺胸的。
    村里有好几个池塘，大队长分完粮之后就起了两个池塘的鱼，家家户户都有份。
    剩下的几个池塘的鱼留到下一波到年前再起，这波鱼分下去，村里野猫的叫声都销魂了许多，到处都能闻见鱼腥味。

 第111章赵玉菊的婚事

    临近过年，最开心的就是小孩子了。
    因为和平常比起来，过年好吃的会多一点。
    老赵家的一群小孩，以赵大宝为首，每天雄赳赳气昂昂的，看守完自家晒的干粮，还不忘去搜罗野果野菜回来，只要是能吃进肚子里的，一个都不放过。
    偶尔还能在野地里面摸两个鸭蛋回来。
    就等着祁红豆表扬他们。
    家里一群小崽子，谁能想到，小妞妞后来者居上，成为了最粘祁红豆的那个呢。
    苹果一样的小脸红彤彤的，乌溜溜的大眼睛，没事儿就冲她眨啊眨，把人的心都看软了。
    而且祁红豆发现这个小家伙无比的自来熟，根本不怕人，几乎没听见小妞妞哭闹过。
    别人都说小妞妞好带，是个贴心的崽，晓得心疼自己的娘。
    祁红豆却有点担心，这小不点不能是哪里有问题吧？在一次小妞爬到她的房间里睡着的时候，祁红豆索性带着小家伙去【便民医院】里面找了中医西医都检查了一遍。
    好在结果显示小妞妞虽然有点营养不良和先天不足，主要那个不足是在娘胎里面带来的，林秋雨的身体素质一般，好在没检查出其他大毛病。
    祁红豆也算是放心了。
    成年人很难会对一个陌生人放下心防，但是对着小妞妞这样软萌的愿意主动亲近她的小崽子，祁红豆的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小孩肌肤柔嫩，祁红豆特意翻出了两块细棉布给林秋雨，交代了专门给小妞妞做衣服用。
    喜的林秋雨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再老实的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对于林秋雨来说，她是盼望着自己的女儿能多被祁红豆喜欢一些的。
    这对小妞妞来说，是福气。
    林秋雨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赵向南，赵向南捏捏自己女儿养出了婴儿肥的小脸，嘿嘿一笑，不以为意，
    “重孙辈可就咱们家妞妞一个女娃娃呢，再说了，妞妞也喜欢奶，可亲近奶了，奶当然喜欢妞妞了。”
    这么个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心无旁骛，一抬头满眼都是你，冲你一笑就漏牙龈的小家伙，谁能不喜欢呢？
    赵向南掐着妞妞的腋下，把小家伙举起来，初为人父的感觉不是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有的，而是随着他看着孩子第一次睁眼、听着孩子的第一声啼哭，亲手抱起这个幼小的生命，看着她一点点发生变化......慢慢积累而来的。
    一开始，赵向南听见自己媳妇儿生了个女儿，虽然不说多失望，但是也没见得有多欢喜。
    可是这个小生命承载了他一半的骨血，是他骨肉，责任感让他学着去照顾这个小婴儿。
    但是小婴儿一天一个样，他在看着这个小婴儿一点点发生变化的同时，心理也发生了变化。
    以前他觉得亲爹赵元文忽视自己的女儿，会因此生气，更多的是因为觉得忽视女儿就是忽视自己，还是为自己不值。
    但是现在，要是有谁说他闺女半点不好，他生气，就完全是为了小妞妞。
    就连林秋雨，也可以在这日积月累中，清晰地感受到赵向南对妞妞越来越喜爱。
    所以，她才敢把自己心里这样自私的话告诉赵向南。
    不过赵向南这会儿看妞妞自带亲爹滤镜，他觉得妞妞哪里都好，奶会喜欢自己女儿，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朴实如林秋雨都被自己男人的自信给秀了一脸。
    年根底下，老赵家除了热火朝天的忙着囤东西，造家具，还有一个大事。
    那就是赵玉菊的婚事。
    年底和赵玉菊相过亲的那个小伙子就要休假回来了，本来说好的就是等人回来了，就先把亲事给定下来了。
    这个事儿，家里几乎人人都知道。
    叔伯兄弟们不好拿这个调侃赵玉菊，不过婶婶和嫂子们就没这个顾虑了。
    毕竟还是个年轻姑娘，被家里人这么调侃，赵玉菊羞得见人都躲着走。
    几个妹妹们也是一脸的好奇。
    虽然村里结亲的喜事儿多，自家的也没少见过，但是和自己一起睡一张床好几年的姐姐要嫁人了，这种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姐，我舍不得你。”
    赵玉叶抱着赵玉菊的腰，眼泪汪汪。
    赵玉姗红着眼睛点着小脑袋，“姐，要不你不嫁人好不好？咱们可以一直住一起的！奶现在也不打不骂咱们了，不嫁人就在家里多好！”
    被两个妹妹一左一右抱着腰，拉着手臂的赵玉菊本来又是羞涩又是感动的，这会儿听见七妹这孩子气的话，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哪里有长大了不嫁人的。”
    赵玉菊虽然面对婶子和嫂嫂们的调侃的时候很羞涩，但是她内心对这件事接受的很坦然。
    在什么年纪做什么事情，到了什么阶段转换什么样的身份，面对即将来临的婚姻，赵玉菊只是羞涩，并不惶恐。
    赵玉秀不能理解四姐为什么能这么坦然的接受即将到来的婚姻，孤身去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家，和一个只说过几句话，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对赵玉秀来说，简直就是恐怖片。
    她心里沉甸甸的，满是对赵玉菊未来的担忧。
    “哎呀，都哭成小花猫了，还不如小妞妞呢你们，快擦擦眼泪......”
    赵玉菊忙着哄两个妹妹，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赵玉秀深沉的担忧的表情。
    其实比起‘女生宿舍’里的几个女孩的行事，真正夜不能寐的，是王小草。
    她翻来覆去的，赵元文也睡不着觉，“你干啥呢？”
    最近几天王小草天天晚上都是这样，弄得赵元文也跟着好几天没睡好。
    王小草当然是有心事，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赵玉菊的婚事。
    按照他们农村的礼数来说，既然决定了要结婚了，那么媒人就要多勤快点往女方家里跑了。
    毕竟要结婚是两家的大事，要在一起商量的事情也挺多。
    但是到目前为止，男方那边一直没动静，而媒婆更是影子都不见。
    王小草只要想到这个，心里面就不得劲儿。
    偏偏赵元文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王小草也不想女儿要议亲的时候说些不讨喜的话，就当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她也就忍住不说了，就当要看看那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有动静。
    却没想到一等不来，两等不来，竟然始终都没有动静。
    你说说，都这样了，王小草还怎么睡得着觉呢？

 第112章两封电报

    婚事向来都是男方主动，等不来消息，王小草就一直在心里面记着这桩事。
    勉强忍了这么些天，终于在这晚，听见赵元文这种好像什么问题都没发现的语气后，王小草罕见的爆发了。
    “玉菊的婚事，你就一点也不上心！”
    赵元文迷迷糊糊地被听见了王小草因为气愤而有些尖利的声音，瞬间清醒了。
    等等，发生了什么？
    赵元文坐起身，“玉菊的婚事，婚事怎么了？”
    推了推翻过身背对着他的王小草，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赵元文抓抓头，努力地想了想，小女儿的婚事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只等着郭家那小伙子一回来，再把事情一办就妥了。
    感觉没有地方有毛病的赵元文只得再去推自己媳妇儿，希望能得到回应。
    毕竟王小草嫁到老赵家这么多年，几乎就没有和他红过脸，也没给过她脸子看。
    赵元文用力把不说话的王小草的身体搬过来对着自己，却借着清冷的月光发现了自己媳妇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泪水。
    赵元文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更有一种忽然被人打了一棍子，蒙圈了的感觉。
    “好好地，你哭啥啊？”
    哭什么？
    王小草有一肚子的愤怒和委屈，无处宣泄。
    跟玉菊说亲的郭家，虽然条件殷实，但是男方是当兵的，三年的时间，以男方的军衔，恐怕还没到能随军的级别。
    不能随军的话，就要把玉菊留在老家和公公婆婆妯娌一起过日子。
    这本来就是王小草的一处心病了，也是王小草对这桩婚事唯一不放心的地方。
    现在好了，随军不随军的问题先不用想了，就说这个亲事，议亲议亲，到现在，媒人连赵家的门槛都没跨过，这算是什么议亲？
    男方家里的这种态度，摆明了就是轻视她女儿。
    王小草可以把自己摆在全家最低的位置，但是她心疼女儿，还没嫁到人家做媳妇儿呢，就要被人家这么拿捏吗？
    越想，王小草心里越不是滋味。
    赵元文头大如斗，“因为啥，你说啊，玉菊的婚事不是好好地吗？”
    好好地，哪里好好地了！
    王小草从床上爬起来，“马上就到年底了，郭家那边到现在都没来个人，他们是什么意思！”
    对儿女心重的王小草来说，只有有关孩子们的事情，才能让她如此激动。
    “那不是郭家那个，建军不是还没回来吗？”
    赵元文觉得婚事肯定是等郭建军回来再商量着办的，和赵玉菊相亲的是郭家的老三，郭建军。
    郭建军是没回来，但是郭建军的爹娘又没死！
    王小草见赵元文一根肠子通到底，压根没往深了想，心里面就更觉得难受，她小闺女那么好的人材，那么善良懂事的性子，她不觉得玉菊有什么配不上郭家老三的。
    所以，郭家父母和郭老三，又凭什么怠慢自己的孩子呢？
    就算郭建军没回来，但是作为即将结亲的亲家，就算自己不来跑一趟，招呼媒人来跑一趟总是要的吧？
    王小草一辈子就吃尽了嫁人的苦，心里面对两个女儿始终都有着不一样的关爱。
    这份关爱在女儿要出门子的时候，格外的浓烈。
    浓烈的让王小草变得有些不像是王小草了。
    赵元文是早上起来之后才发现的，自己的媳妇儿好像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向东娘，给口水。”
    习惯性的招呼自己媳妇儿，结果等了半天，别说一口水了，连人影都没有。
    王小草不理自己了！
    赵元文花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确定了这个事实。
    一时半会儿的可能没啥感觉，就是觉得稀奇多一些，嘿，自己媳妇儿居然还不理自己了。
    但是等半天、一天、两天过去，赵元文就上愁了。
    这咋办啊？
    那老郭家究竟是怎么个事儿？要不自己去一趟？
    不行不行，赵元文想到这里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老丈人上门去催婚事的，太不像样了。
    可是王小草还是不搭理他，赵元文开始猫抓一样的着急上火了。
    祁红豆已经通过蔡雯丽传播的八卦知道了这两个是为的什么事情。
    她没忙着去教训赵文元，而是先单独和赵玉菊聊了一场。
    完事儿之后，才把魂不守舍的赵元文给提溜到了自己跟前。
    “一把年纪了，你看你急的抓耳挠腮的，说说看，究竟是为了啥？”
    祁红豆假装不知道。
    赵元文对祁红豆绝对是毫无保留的，再加上他本来就已经很着急上火了，所以祁红豆一问，他就全都说了。
    “......娘，你说这事儿我要咋办啊，向东娘也不理我，玉菊的婚事说是定下了，但是郭家那老三还没回来，我就是着急也没用啊......”
    这边祁红豆在和赵元文说话，那头大队长从公社里拿回了两份电报。
    巧了，两封还都是老赵家的，其中一封是从县里发来的，发电报的人是赵大蓉。
    大队长看着两封电报上的内容，表情扭曲了一瞬后，转而啧啧两声，打开大队部的广播，喊了一嗓子：
    “喂喂，张代荷同志，张代荷同志，你有两份电报在大队部，请前来速取。”
    “张代荷同志，你有两份电报在大队部，请前来速取。”
    正和赵元文说着话的祁红豆：“？”
    哎呦，居然有她的电报？
    赵元文：“娘，谁给你发电报啊？”
    好新鲜哦，赵元文眨眨眼，没想到还有人会给他娘发电报，谁啊？
    不只是赵元文，老赵家反应过来的人都是一脸好奇，谁啊？什么电报啊？
    祁红豆：......知道的是有电报等着她去拿，不知道得还以为她是上报纸了呢，至于吗？
    很至于，对于通讯基本靠吼，交流基本只限面对面的村民们来说，他们连信件都极少收到，何况是电报呢？
    行吧，祁红豆起身摆摆手，她算是了解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满脸掩饰不住的好奇了。
    不过祁红豆懒得动弹，去大队长也不算近，她招呼着在门口领着侄孙和外甥女疯玩的赵爱民，让他去跑腿。
    先把电报拿回来她看看再说。

 第113章赵大蓉母女，郭建军来电报

    在赵爱民取电报的档口，县城里，赵大蓉的家里此时的气氛很微妙。
    杜前进踩着硬底皮鞋，啪嗒啪嗒在自家的沙发前来回跺脚。
    口袋里抽出一盒飞马烟，点燃，夹在手上，也不抽，倒是屋子里一片烟雾缭绕，很是呛人。
    小女儿杜鹃啪嗒一声摔上房门，丢下一句：“我才不要下乡！”作为对父母的最后宣战，然后门关上，房间里很快响起了她抽噎哭泣的声音。
    杜鹏程和杜万里，两张相似的脸上，此时也尽显焦躁。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不仅仅是杜鹃要下乡的问题，而是他们的父亲杜前进得罪了人。
    在革委会里杜前进是小鱼小虾米，不值一提，但是当有大鱼出没得时候，小鱼小虾米是第一个遭殃的。
    这种事情，杜前进以前干的多，两个儿子则是跟着见识了不少，甚至还有参与。
    上次狗剩在县城里围观比人挂破鞋游街，是看出来那游街的那对男女看起来像是有身份的，但是并不知道，那个游街的男的，是杜前进的同事。
    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在这个混乱的当下，不是你搞别人就要小心被别人捅一刀。
    杜前进做这种事情毫无负担。
    但是现在轮到他了，杜前进还是止不住的心里烦躁，但是在面上看来，他此刻的表情还算是平静。
    赵大蓉走过去掐掉了杜前进手里的烟，不屑地讥讽道：“天塌不了，家里不会有人拖你后腿的。”
    把小女儿送去下乡，也算是堵住了一些人的嘴。
    大儿子已经结婚生子，小儿子也被安排了工作，其实本来也可以给杜鹃弄个工作的，赵大蓉都已经留意好了，但是谁让计划赶不上变化呢？
    现在有人要拿杜前进做筏子，正愁找不到他的错处，正好他们家还有个适龄的女儿，现在想要给杜鹃安排个工作，不是来不来得及的事情，而是正好撞人枪口上了。
    所以，赵大蓉果断拍板，小女儿杜鹃，下乡！
    不过边疆那些地方是不行的，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杜鹃吃不了这个苦。
    赵大蓉也不会把自己辛苦养了十八年的女儿丢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通过关系打听了一下自己老家正好也要建知青点了，赵大蓉稍微想了一下，就决定想办法把女儿给塞回娘家了。
    起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杜前进看着被赵大蓉踩在鞋底的烟，皱起眉头：“我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要那么强势，要不是你惹到了张科长的老婆，也不会给罗爱华那个蠢材抓到把柄......”
    赵大蓉：“把你脑子里面的水倒掉再和我说话，到底是我得罪了张科长，还是你没本事？你要是能在罗爱华蹦跶的时候一巴掌就拍死，现在还能有举报信的事情？”
    有些事情，不大，但是很复杂。
    尤其是在杜前进现在的这个单位。
    杜鹏程扶着赵大蓉坐下，“妈，爸也不是这个意思......”
    杜万里：“小妹那个性子，她能去下乡？”那能安稳待几天？这可是位布拉吉小皮鞋不离身的主儿，要她下乡去干活？
    杜万里想想就觉得这个画面很魔幻。
    赵大蓉：“要是她不愿意去红旗大队，我现在就可以把她送去边疆！进农垦团！”
    那是真的要把人累死的！而且气候还极端！
    偷偷把门拉开一道缝，把耳朵贴在门边上偷听的杜鹃一听到赵大蓉这话，顿时就绷不住了！
    “我不要去边疆！不去什么农垦团！”
    见鬼的，她什么都不要去，只想继续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赵大蓉看着跳脚大哭的小女儿，也觉得有点头疼。
    要不是因为杜鹃，她又怎么会给娘家发电报？
    现在只等着娘家那边先回话了。
    两封电报，一封是来自赵大蓉，上面的内容，把祁红豆看笑了。
    气笑的。
    至于另一封，祁红豆看了一眼在门口给两个小表妹洗头扎辫子的赵玉菊，有些犹豫。
    赵玉菊和郭建军的婚事，其实祁红豆并不看好。
    虽然他们崇尚军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但是做军属并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就和王小草担心的一样，郭建军现在的级别也够不上随军，赵玉菊要是和郭建军结婚，可能也就是过年这几天匆匆完婚，然后几天后郭建军就得回去部队。
    到时候万一赵玉菊有了孩子，都不知道说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没有孩子一样要留在老家和公婆妯娌一起熬日子，有了孩子，更添一层负累，而身为军人的郭建军下一次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而且这期间，也没人能保证，在外面，郭建军一定能始终忠贞不渝，万一他变心了，那么赵玉菊又要怎么办？孩子又怎么办？
    不能细想，一想全都是事儿。
    所以在王小草为郭家没找人来说亲而气闷的时候，祁红豆一点也不着急，只是一笔笔把郭家的印象分扣成了负数，然后给记到了小本本上而已。
    她之前特意找了赵玉菊旁敲侧击了一番，在确定了这个孙女儿并没有到对那个郭建军一见钟情，死心塌地的地步的时候，就放松多了。
    赵玉菊是时下十分传统淳朴的姑娘，她是善良，但是并不傻。
    她可能在读书上不如赵玉秀，但是在自己的人生规划上，她比赵玉秀的要清晰很多。
    不能因此否定，就说赵玉菊没有出息，没有大志气，这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选择而已。
    祁红豆本来还担心赵玉菊一听自己那几个儿媳妇儿调侃结婚的事情就脸红，是因为早就已经对那个郭建军芳心暗许，可能赵玉菊自己也会这么觉得。
    但是在她的旁敲侧击结束之后，祁红豆就明白了，对这傻姑娘来说，重要的是‘结婚’这件事，而不是特定的某个人。
    这不就好办了吗？
    操作的空间那就海了去了。
    就在祁红豆磨刀霍霍，随时准备砍断郭老三这根不太牢固的姻缘绳的时候，没想到，天降一封电报，最后一见钟情芳心暗许的人不是赵玉菊，却是这个郭建军。
    真是，啧啧。

 第114章怎么不上天呢这母女两

    电报上，郭建军明确表明了和赵玉菊结婚的决心和态度。
    似乎是预料到自己家里会出幺蛾子一样，郭建军表示结婚的事情还请赵玉菊能等到他回来再说。
    电报很简短，但是郭建军这透出来的意思很耐人寻味。
    难不成郭家还有对弄砸这门婚事乐见其成的？
    祁红豆把王小草和赵元文喊到房间里面，把电报上面的内容念给了他们两个听。
    “......你们才是玉菊的爹娘，这婚事最后要怎么办，还要你们自己考虑，你们现在是怎么想的？”
    赵元文觉得郭建军挺有心的，郭家那老两口办事还不如自己儿子。
    王小草却是沉默良久之后摇了摇头。
    祁红豆问她，“你是咋想的？”
    王小草：“......建军看着是个好孩子，但是我总觉得郭家这样子，不像是诚心结亲的。”
    还是那句话，卖猪还要看圈呢。
    郭建军都把电报发到这里了，稍微眼明心亮一点的都知道他这是和家里有矛盾的。
    就算最后两人结婚了，郭建军能在家里待几天，现在和郭家的人闹矛盾，最后还不是留下来的玉菊受苦。
    王小草怎么想都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
    就算是家庭和睦的那种，夫妻长久分离，还有隐患呢，何况郭家这样子。
    千好万好，就这一样，就能坏事。
    赵元文听见王小草这么说，也沉默了。
    他不是不能想到这一层，只是在赵元文看来，这并不算是致命的问题。
    祁红豆：“咱们家的姑娘还在家里呢，怕什么，这时候上什么愁。”
    难道大姑娘害怕嫁不出去？
    郭家要真的是个火坑，她也不会让赵玉菊嫁过去的。
    王小草听见祁红豆这话，心里骤然放松了不少，她是怕婆婆不管三七二十一，认定了郭家老三，现在婆婆透了这个口风，意思就是可以再看看。
    只要不是把话说死了，王小草也就没那么发愁了。
    赵元文在旁边看着自己老娘不过三言两语，就让自己媳妇儿舒展了眉头，心里不由得一阵不是滋味。
    这话自己不是也说了吗？咋媳妇儿就不买账呢？
    三个人在房里嘀嘀咕咕一会儿，翻过这一茬，王小草又变成了平时那个勤劳踏实好脾气的王小草，出去就忙着去厨房操办的午饭了。
    祁红豆拿话点赵元文：“你媳妇儿，儿女心最重，她疼闺女你不知道啊？好歹你也是玉菊的亲爹，郭家和我们家还不是亲家呢，用得着你替他们想吗？”
    这个赵元文还真没有，但是他的确没做到位。
    不然就王小草生闷气这件事，没有祁红豆，赵元文自己真的就搞不定。
    被老娘这么说，赵元文不由得也开始反思，看来郭家这门亲，还真的不一定能成。
    郭建军和赵玉菊的婚事其实只是口头上的约定，没有落在实处，知道的人也不多，就算最后不成，也没什么事情。
    现在让祁红豆觉得好气又好笑的，是大女儿赵大蓉发来的那封电报。
    在电报上面，赵大蓉含糊的说了，自己的小女儿要来娘家过一段时间。
    这也就算了，更绝得是，赵大蓉还要她这个老太婆带着人去县城里把这个金贵的外孙女给接过来。
    怎么不上天呢这母女两个？
    祁红豆上次去县里的时候，见过赵大蓉的那个小女儿，走路都是抬着下巴的，脚上的小皮鞋咯噔咯噔响，看见她这个衣裳打补丁的老太婆的时候，眼神里的嫌弃都不掩饰的。
    虽然当着赵大蓉的面喊了她一声‘家婆’，但是那个小公主的范儿，看着就知道和老赵家的风水不太合。
    这么个祖宗怎么可能无端端要来老赵家住？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有问题了。
    赵爱民看到祁红豆拿着电报站在门口看，笑嘻嘻地就凑了上去：“娘，我那大外甥女多少年都没来过咱们家，这会大姐说要安排她来，不会是和城里的那些知青一样吧？”
    下乡啊。
    在这个时间段，一个避不开的词汇。
    祁红豆斜眼扫了一下嬉皮笑脸的赵爱民，这货可能又说中了。
    放着县城里的好日子不过，把小女儿塞到乡下来，却又没有在电报上面明说究竟是为什么，还要人去县城里接，十有八九就是因为下乡的事情了。
    只不过一般人求生办事总是先把姿态压低一点，只有老太太的这个跟着丈夫在革委会混了这么多年的赵大蓉，明明是有求于人，却还要故弄玄虚，始终不肯放低姿态。
    如果接到电报的不是她，而是赵老太太，肯定很欢喜，毕竟能去县城一趟，听着也挺风光。
    等到了赵大蓉那里，就算是知道真相，面对大女儿打包送来的小祖宗，不接也要接。
    不然等外孙女下乡，被人知道，不是白白又给人添谈资？
    祁红豆摇了摇头，这火急火燎的阵势，摆明了外孙女下乡这件事是突发事件，赵大蓉想要拿捏她，那是真的找错人了。
    所以那张电报，最后被祁红豆塞进灶膛里点火，毛都没留下。
    至于赵大蓉，等不到消息，就该真着急了吧？
    不过，那也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了。
    祁红豆上次和赵大蓉打过一回交道就知道，这个大女儿，尤其喜欢摆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家的时候因为老太太对她的偏爱，还是因为嫁人之后‘飞黄腾达’，又和自己男人见了世面，所以她看人的时候眼神里很容易就会流露出来对人的轻蔑。
    高高在上的，自持矜贵的。
    祁红豆看见赵大蓉那样，就感觉容易起鸡皮疙瘩。
    所以，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
    赵大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发出去的电报，居然等不到回音。
    其实没收到回复的电报，赵大蓉也不意外，乡下人哪里有那个回电报的意识，接到消息就动身了就是。
    她就数着日子，等着自己老娘带着兄弟和侄子上门。
    肚子里面准备如何哄骗娘家人的腹稿她都准备了好几轮了，结果她站在门口望眼欲穿，就是没能等到娘家人的身影。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家里没收到她的电报？

 第115章便民医院大药房

    祁红豆不觉得在求人的档口还要摆谱的人，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真正要命的事情，想要求人，不说涕泗横流，那也得先把孙子扮到底。
    赵大蓉那就不是求人的态度。
    能有什么急事？
    再说了，老赵家现在的真祖宗就她一个，那个叫杜鹃的外孙女想要来老赵家当祖宗，还是洗洗睡吧。
    梦里啥都有。
    祁红豆关上门，进入【福德居酒楼】，点了一份海鲜粥，配了一碟银丝卷，吃的不要太幸福。
    天气渐渐冷了，这样用料厚实又美味的热粥，吃的祁红豆满脸的褶子都平顺了许多。
    因为每天都坚持不懈的服用她的养身小药丸，还会定期来个中西合璧马杀鸡疗愈，祁红豆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杠杠的。
    感觉比自己之前还要好些，头不晕耳不聋眼不花的，感觉每天醒来，都是神清气爽，不会有那种人醒了，身体还充斥着疲倦的感觉。
    祁红豆吃完海鲜粥，咽下最后一口银丝卷，幸福地拍了拍肚子。
    感觉浑身都变得热乎乎的了。
    因为她上次在镇上买了竹壳的热水壶，现在天一冷，热水壶就用上了。
    只是老赵家人多，显得不太够用。
    天热的时候灌井水还可以接受，天冷了就不太行了。
    虽然天冷了，井水也是温的，但是这喝了也没啥好处。
    而且祁红豆观察了一下，老赵家的女性有一大半，在月事的时候都会格外虚弱，偶尔还会露出痛苦的神色。
    而这件事在频繁生育，身体亏损的格外厉害的赵雪花那里爆发的。
    因为她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直接一头栽倒了，而且当时面色惨白，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冒虚汗，意识模糊，把和她一起干活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两个外孙女更是被亲妈这样子吓得眼泪狂飙。
    几个哥哥和侄子背着赵雪花去了村里赤脚老大夫那里去看，但是人赤脚老大夫虽然能看出来赵雪花的毛病，但是手里没药啊。
    便宜一点的一点的药材自己挖一挖还有得用，但是昂贵一点的，比如人参鹿茸这些，上哪里去弄？
    看着老大夫为难的神色，祁红豆明白了。
    赵雪花在剧烈的抽疼中缓缓睁开眼，她的眼前一阵阵泛黑，眼有滚烫的热泪顺着腮边落下，那样无助，“娘......女儿不孝......拖累你了，二丫和四丫......”
    赵雪花觉得自己要死了，想要交代后事，但是想一想娘养大了自己，现在自己还要把二丫和四丫托付给娘，作为女儿，她实在是一无是处。
    可是实在是舍不得孩子，她想说，如果娘不愿意养，那就还是把他们送到老陈家吧，不管怎么说，起码陈树林是孩子们的亲爹
    虽然赵雪花从没指望过陈树林，但是在这个为难的时候，因为孩子，她还是不得不让自己再相信陈树林一次。
    祁红豆就听见了一声娘，和模糊不清的一句“女儿不孝”，后面的就听不见了。
    不是她耳朵忽然不好了。
    而是赵雪花以为自己用尽全力的大嗓门，其实在祁红豆的视角里，她只是虚弱的张了张嘴而已。
    乡下人就医真的很不方便，尤其是在遇到急症的时候，虽然再远一点的卫生所和县里的医院可能有办法，但是动辄一两个小时都不止的颠簸路程都足够催命了。
    祁红豆握住赵雪花的手，三十岁，在后世，其实还很年轻。
    她能感受到赵雪花求生的欲望，她想要活下去，却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赵雪花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了，原本就已经看不清的视线彻底黑了下去，意识也沉入深渊。
    赵元武和赵元双站在一旁，赵元武抱起赵雪花就要往外跑。
    赤脚大夫说了，公社里的卫生所里的药比他这里的多。
    赵元双看了一眼起红豆的，招手让放假回家干活的赵学农去找人借板车。
    有轮子，再怎么样，也比人走路快。
    一阵兵荒马乱。
    祁红豆喊住了赵元武。
    真是病急乱投医，公社也不近，主要是赵雪花现在这么虚弱，哪里能受得住这个颠簸？
    转眼间，赵雪花和两个女儿的小两间的新房子里。
    两个外孙女被祁红豆指使着大宝给拉出去了，祁红豆花了两毛钱，在赤脚老大夫那里买了两副应急的药。
    王小草煎了药端过来，“娘，我来照顾雪花吧。”
    看着赵雪花这样子，王小草也是很不忍，小姑子这什么命啊，好不容易回了家，现在却.......欸，要是有个万一，那两个孩子又要怎么办呢
    祁红豆挥挥手：“我来，你去忙你的。”
    把王小草赶走后，祁红豆开始叫醒赵雪花。
    赵雪花还在昏睡中，祁红豆把自己去【便民医院】里面，照着赤脚老大夫说的那个好贵但是很有用却不好找药材的药方，抓的一副药熬好，又根据赵雪花的身体情况，和老中医NPC交流了一下，在药房拿到了一瓶专门根据赵雪花体质调制的补气丸都拿了出来
    补气小药丸做的如莲子大小，一粒粒莹白如玉，看起来就很高档的样子。
    把在便民医院里抓的煎好的汤药和在王小草端来的换了一下，祁红豆先是拿了一粒补气丸塞进了赵雪花嘴里，然后又在赵雪花听到呼唤睁开眼的时候，让她喝药。
    听见祁红豆的声音就乖乖张嘴喝药的赵雪花，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喝药的时候，就已经把药喝完了。
    “娘......”赵雪花尚在虚弱中，稍显凌乱的喊了一声娘，却又觉得一股热流在心口的位置缓慢散开，遍布全身。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赵雪花有种不真实的舒服。
    像是在梦中一样。
    看着勉强呢喃了两句就睡着了的赵雪花，祁红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用。
    因为有了赵雪花这一茬，所以祁红豆下次去镇上转一圈回来之后，带回来的就是她找人特意买一些黑呼呼的像是干树叶一样不起眼，但是很有用的药茶了。
    当然，不用问，药茶都是【便民医院】大药房出品，质量绝对过硬。
    药茶不起眼，效果又好，除去小孩，大人都可以用，而且还可以长期饮用，能省去不少麻烦，直接一步到位，齐活儿。

 第116章赵大蓉回娘家

    看着祁红豆提回来的一大包，一眼看过去很杂草树叶渣滓一样的东西被叫做药茶。
    老赵家不少人都没忍住嘴角抽搐。
    这玩意儿也能和药和茶沾边？
    卖相太埋汰，赵爱民都以为祁红豆这是被骗了。
    其他几个儿子儿媳眼里也都露出怀疑的目光。
    只不过当着祁红豆的面，还是很温顺的领了祁红豆的这片关爱之心。
    本来祁红豆还想说督促着他们多喝热水，少喝生水，现在好了，有了这个药茶，不喝也喝上了。
    两全其美。
    就是回头得想办法再买几个水壶，一家子那么多人就一个水壶，根本用不过来。
    所以目前老赵家煮药茶，都是一大锅烧开完事儿的。
    很粗糙，但是能人人有份。
    “你娘家那边怎么还没来人？”
    程前进当然知道赵大蓉发了什么电报回去，以他那个丈母娘爱慕虚荣，还喜欢贪便宜打秋风的性格，怎么可能在女儿有事找她来的时候，还能忍住不来？
    程前进担心小女儿下乡这件事再生变故，就催着赵大蓉赶紧搞定。
    “小妹【杜鹃小名】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你怕什么？”
    下乡是板上钉钉了，杜鹃就是再闹腾，也得乖乖地去下乡。
    杜前进不耐烦：“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像是会乖乖听话的？”
    自己女儿自己知道，程前进就是怕杜鹃怕吃苦，给他出幺蛾子。
    所以在妻子提出让丈母娘带着人来接杜鹃的时候，杜前进才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可以给丈母娘那边一点好处，前提是丈母娘那边能够帮着稳住小女儿。
    最好能保证小女儿下乡过去不会吃苦，妻子娘家那边那么多兄弟侄子，哪里用得着自己女儿去干。
    他们要是能多帮衬一点，杜鹃或许就不会那么抵制下乡了。
    这样的话，他也能省不少事情。
    所以妻子娘家那边不来人，他真的不放心，给女儿画饼也不方便。
    杜前进头疼，赵大蓉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心里面一直都知道娘家靠不住，但是在这种时候还掉链子，真的很让赵大蓉恼火。
    “明天要是还没来，我就回去一趟。”
    赵大蓉知道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干脆决定自己回去娘家一趟。
    看看他们究竟是收到还是没收到自己的电报。
    祁红豆可不管大女儿那边是不是火烧房子，万分着急。
    她这几天挺清静的。
    小妞妞越来越会卖萌了，小脸也被养的越来越圆，冲着她‘啊啊’的时候，小嗓音猫崽一样细嫩可爱。
    她走到哪里，小妞妞就爬到哪里，平白无故多了个小尾巴，祁红豆也渐渐习惯了有事没事逗弄一会儿小家伙。
    猫猫狗狗固然可爱，但是软萌乖巧的人类幼崽绝对更胜一筹哇。
    捏捏小妞妞的脸蛋，祁红豆一边笑，一边听儿媳妇们在旁边说八卦。
    东家长西家短是村里人人必备的技能，祁红豆看着蔡雯丽说的眉飞色舞的，就知道这个儿媳妇儿是八卦的一把好手。
    好多瓜，蔡雯丽都是第一手的。
    她一开口，其他几个儿媳妇都竖着耳朵听。
    就连和蔡雯丽不对付的李晓娥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可能也就最近心情不太好的王小草听得时候会出神。
    祁红豆听着听着，凑过去一个脑袋，“老七家的，你有没有隔壁大队的新鲜事说来听听？”
    隔壁大队？
    蔡雯丽对婆婆忽然加入吃瓜大队没有很惊讶，接受良好，但是这个话题就
    蔡雯丽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旁边沉默的大嫂王小草，忽然福至心灵。
    “娘你是说隔壁河道口大队吗？娘，你想听谁家的？”
    祁红豆挑眉：“听你这语气，想听谁家的都能有？”
    蔡雯丽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娘，你也知道，平时和我一块唠嗑的人比较多......”
    吃瓜群众的队伍是很庞大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
    “就是有不知道的，我找人问问，说不定就知道了呢。”
    本来大家的娱乐活动就约等于无，可不就是闲来无事互相八卦了吗？
    祁红豆：放在后世，八卦博主必有你一席之地。
    “那你多留意下老郭家，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家想出什么幺蛾子。”
    蔡雯丽这么机灵，祁红豆就不绕弯子了，郭建军想娶赵玉菊，光靠一张嘴是不行的。
    郭家要是个火坑，郭建军又没有能力解决，他就是说破天，祁红豆也不会让这门婚事成的。
    反正赵玉菊可没有非君不嫁。
    祁红豆这话让本来有些消沉的王小草的眼睛都亮了，八卦和小道消息的妙处就在在于，能够戳破一些摆在明面上的美好幻想。
    老赵家之前了解到的都是郭家明面上的情况。
    两家结亲，说的也全都是好话。
    万一是对面是驴粪蛋子面上光，那一脚踩上去了，多恶心人啊。
    蔡雯丽信心满满，保证把郭家扒拉个底朝天。
    在蔡雯丽的八卦大法施展的时候，比郭家的小道消息先一步赶来的，是老太太许久没回来的大女儿赵大蓉。
    麻子奶奶本来在村口大树下正和人唠嗑呢，抬头一看远远地来了个人，那打扮，那气质，看着就不像是一般人。
    眯起了眼睛的麻子奶奶，等着赵大蓉走近，再一看，这不那谁吗？
    哎呦，老赵家的那个老太太真没吹牛啊，他们家大女儿还知道回家的路那？
    “是大蓉吧。”
    麻子奶奶和赵大蓉打招呼。
    “是老婶啊。”
    赵大蓉笑着和麻子奶奶打招呼，看起来很自然也很熟络。
    麻子奶奶一边和赵大蓉说话，一边在心里面觉得奇怪。
    赵家这个大女儿以前有这么热情吗？
    村子人多眼睛也多，赵大蓉人还没进老赵家的门，祁红豆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赵大宝一本正经的和祁红豆汇报完毕后，对着祁红豆来了一个四不像的敬礼，嘴上嚷嚷着“......完成任务！”然后就跑了。
    祁红豆：？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还真找上门了？
    赵爱民听到这消息：他大姐回来了？......那个，他大姐长啥样来着？
    有些记不清了。
    赵元文听见自己大妹已经到村口，无比惊讶，大妹咋突然回来了？
    一家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除了祁红豆品出了些眉目，只等着赵大蓉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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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笨死你得了

    赵大蓉提着一个包袱进的老赵家，穿的一身板正的列宁装，剪得齐耳短发，虽然和赵元文同龄，但是看起来比赵元文要精神许多，也更年轻一些。
    她站在门口的时候，赵元文张了张嘴，愣是没喊出声音了。
    这也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亲兄妹都显得有些生疏了。
    “大妹，你回来了。”
    许久之后，赵元文才开口。
    赵大蓉喊了一声大哥。
    老赵家的人都涌出来看赵大蓉，而赵大蓉也在打量着已经焕然一新的老赵家，更注意到老宅子旁边的两间新房子。
    盖房了？
    是给家里哪个弟弟的？
    片刻之后，她看到幺弟从那个新屋子里出来了。
    老宅子翻修了，她看出来了，没想到居然还建了新屋子。
    家里面变得宽敞了许多，屋子里也显得亮堂了些。
    大门口还铺了一条石板小路，这样下雨的时候，门前也不会全是一片泥泞了。
    赵大蓉的脑子里飞快闪过许多思绪，看到娘家发生这么多变化，心里感慨没有多少，但却觉得把小女儿安排到娘家，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之前她还担心要是娘家实在拥挤，腾不出地方住，只能委屈小女儿住知青点的集体宿舍了。
    没想到现在完全不用担心这个了。
    “娘，女儿回来看你了！”
    心里面很满意，赵大蓉喊祁红豆的时候声音就格外的充沛。
    家里老老少少都被赵大蓉的出现给吸引了过来。
    这会大概也就在屋里面埋头做木工活，和帮着赵元全干活的赵卫国没出来，其他都出来了。
    就连小妞妞也坐在她爹肩头睁着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
    是没见过的人呢。
    小妞妞眨巴着大眼睛，对任何新鲜的人和事都保持着良好的好奇心。
    祁红豆老神在在，淡淡地开口：“哦，来了啊。”
    这和预想中老娘的反应不太一样，但是赵大蓉只是卡了一下，就用更加热情的声音和其他人打招呼，然后转头又把自己手里的包袱往起红豆手里塞。
    “娘，我这也是想你了，特意回来看看你，身体还好啊？”
    “家里什么时候起房子了，是爱民要结婚了吗？”
    “对了，娘，前几天我给家里发了电报，你收到了吗？”
    赵大蓉笑容满面的一句接着一句，声音里满是洋溢着的热情。
    祁红豆撩起眼皮，见屋里屋外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感觉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都变成了舞台中央的凳子了。
    “上次去找你借钱，为的就是起房子，钱你没给多少，面子我在外面给你挣足了，对外我都说是我大女儿孝顺，这次起房子出了大力的......”
    赵大蓉听到这里忍不住有些讪讪，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但是她只以为是娘家打秋风的一个借口而已。
    祁红豆当做没看见赵大蓉的表情变化，继续道：“......真孝顺还是假孝顺，咱们是亲娘俩，别人不清楚就算了，你自己觉得呢？”
    赵大蓉：“娘，您这话说的，我对你当然是真孝顺了，你看看我给你的包袱，里面都是好东西呢。”
    祁红豆没看包袱，而是看着她的眼睛问：“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家里其他人陆陆续续退出去，给母女两人说话的空间。
    祁红豆也想知道赵大蓉打算准备说服自己。
    “娘......”
    屋外，兄弟几个你看我我看你，各有心思。
    李晓娥戳自己男人，大姑姐真不是一般气派，果然是城里人哈。
    以前一年到头难见到个人影，这时候上门，是为着什么？
    “......也不知道大姐在县里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那衣服上一件补丁都没有。”
    李晓娥明晃晃的羡慕嫉妒。
    赵元双何尝不羡慕，但是他也没他姐那个本事和机会啊。
    “......你说，咱们能不能沾一沾大姐的光，什么时候也能过上和大姐一样的日子啊。”
    李晓娥还在猜赵大蓉带来的包裹里面装了什么。
    要不是因为怕触了祁红豆霉头，说不定她都要冲进去上手扒拉了。
    就在李晓娥异想天开的时候，赵大蓉从屋子里面出来了。
    她被祁红豆骂了一顿，心里面有些找不着北，但是面对兄弟和弟妹们，还是笑意盈盈的。
    和家里的孩子打招呼，看到大宝二宝，还从兜里面掏出糖果给他们发。
    赵元文他们几兄弟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妹/大姐，这是干啥来了？
    本来以赵大蓉在自家老娘跟前的地位，怎么说也不会母女两人就说这么一会儿话就出来了啊。
    赵大蓉是躲出来的。
    当着其他人的面，她当然不能说自己被骂的事实，只是一个劲儿的和老赵家其他人寒暄。
    问问弟弟弟妹们好不好，夸一夸大宝二宝长得结实，关心一下赵爱民什么时候结婚
    “雪花你咋回来了？”
    意外地发现赵雪花带着两个女儿在干活，赵大蓉十分惊讶。
    赵雪花有点尴尬，但是对着大姐，还是把自己已经离婚的事情说了。
    通常情况下，赵雪花这种情况就算不被人看不起说闲话，但是也不会多待见的。
    就算是亲戚，如果没有祁红豆带头撑腰，赵雪花在家里也未必能过的这样太平。
    但是赵大蓉听了赵雪花的话之后，并没有先说对错，而是关心她从老陈家带回了多少东西。
    “......笨死你得了，我要是你，就把小兵掐在手里，到时候你要金山银山，陈树林都得答应。”
    虽然老陈家是给不起金山银山的，但是在赵大蓉眼里，赵雪花还是吃亏吃大发了。
    五个孩子啊，又给老陈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要什么都很合理。
    赵雪花被大姐戳着额头，恨铁不成钢，呐呐的不知所措。
    大姐比她大十几岁，她小时候娘管不过来他们几个小的，她就是跟在大姐屁股后面的。
    而且大姐从小就精明厉害，比她不知道强多少倍。
    因此对大姐有种天然的畏惧。
    赵大蓉把两个外甥女拉过来摸摸脸捏捏胳膊，最后也从口袋里面翻出来几个糖分给了他们。
    当然，比起给大宝二宝的，她给来娣和四丫的就少很多了。
    看重儿子，不仅仅是看重自己的儿子，兄弟姐妹的孩子里，她也依旧是看儿子。
    但其实，真的要论起来，赵大蓉对什么最上心。
    其实还不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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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画饼这个技能

    对赵大蓉来说，爹亲娘亲，不如钱亲。
    她最看重的，不是什么人，而是钱。
    在这轮运动搞起来之前，她最大的收入来源，是放贷。
    不管是什么年代，总有这样的人做这样的营生，杀人放火金腰带，放贷更是不遑其让。
    不是别人不知道这营生赚钱，但是别人一没门路二没胆子，一般男人都不敢随便掺和进去，但是赵大蓉就敢。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是赵大蓉和自己男人说的话，有钱不赚王八蛋！何况她又不是没本事赚到这个钱，既然她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赚？
    所以杜前进不能有事，他是赵大蓉赚钱的最大招牌，所以杜鹃必须下乡，用来堵住别人的嘴，所以......今天她来娘家的目的，必须要达成。
    赵大蓉身上有一股匪气。
    祁红豆感受到了，不知道老太太这个女儿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
    她阴阳她假孝顺，甚至当面骂她有事才知道回家，无事就当没这个娘家，揭开赵大蓉的面皮，没有留一丝余地的骂。
    可赵大蓉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
    甚至还会附和祁红豆，“娘，你说的对，是女儿的错......”
    老实说，祁红豆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对着这样的人骂，完全不会有出口气的痛快感。
    为了能办成她想要办的事情，她可以是一块狗皮膏药的感觉。
    赵大蓉是带着目的和老赵家的其他人唠嗑寒暄的，所以一圈转下来之后，她就对家里的情况有了新的了解了。
    如果是被祁红豆骂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件事恐怕难成，毕竟老太太好像对她有了疙瘩，但是和小妹说完话之后，赵大蓉就又有了主意。
    她又跑到了祁红豆跟前，和她一句话一句话的磨。
    见她塞过去的包袱没有打开，赵大蓉就自己去打开，给祁红豆看。
    一身靛蓝色的没有补丁的新衣裳，一双千层底布鞋，还有一袋子奶粉，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对银色的耳环，两个银质的小圈圈安静地散发着漂亮的光芒。
    每一样，都是能戳到赵老太太心里面去的。
    里子面子全齐活儿了。
    如果此刻坐在赵大蓉面前的不是祁红豆的话，那么这件事肯定已经办成了。
    祁红豆毫不怀疑这一点。
    不论是衣服还是奶粉或者耳环，哪个都不是赵老太太会舍得给自己置办的。
    “娘这衣服和鞋子你试试，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就拿回去让人给你改，还有这奶粉，可都是前进那单位才发的票，这么一小袋子，七八块呢，你尝尝？对了，耳环我给你戴上看看吧......”
    祁红豆不开口也不要紧，赵大蓉自己一个人就能唱完一台戏。
    确实大手笔。
    祁红豆没动，她示意赵大蓉坐下来，“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要是不说实话，这些东西你就都带走吧。”
    赵大蓉缓缓地坐下来，“娘，你问。”
    “你们夫妻两个，是不是惹事儿了？”
    只是普通下乡，也不用赵大蓉这么卖力的表现啊。
    祁红豆问到了点子上。
    赵大蓉开口总是三分真七分假，但是这会儿对着祁红豆的眼睛，那满嘴落不到地的话，就有些飘不起来了。
    不仅仅是因为杜前进的被举报被针对的问题，她自以为瞒的很好的‘生意’也好像被人盯上了。
    安排小女儿下乡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赵大蓉是想要给自己留一个后路。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以前自己对娘家那边一直不冷不热的，所以这次才会下血本带了这些好东西，想要先把老太太哄高兴。
    家里是老娘当家她还是知道的。
    只要老太太高兴了，一切都好说。
    “......娘，我看小弟和我那几个侄子都挺不错的，在家干农活实在也是可惜了，我认识个邮局的主任，他说过阵子邮局里要加人手准备招工，你看，要不要咱们家也出两个人去参加招工？”
    赵大蓉慢慢地说着，好像只是随口一提一样。
    她也是见前面自己说的那么多，老娘好像都没有动容的样子，这才脑筋一转，提及了赵爱民和几个侄子。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上哪里能这么及时的知道招工的信息呢？
    就算是知道了，去哪里报名都未必能找到门。
    所以，有时候，就因为这一点无可奈何的不公平，很多人，一辈子都要被困在一个地方。
    祁红豆慢慢地抬眼。
    赵大蓉给了一个足够诱惑的条件出来，但是她才是最终受益人。
    邮递员在后世来看是个很辛苦也没有多少福利的工作，但是在这个时候，邮递员也是铁饭碗。
    这对赵家人来说，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
    因为这是一份工作，一份可以说得上是正经又体面的工作。
    赵大蓉的聪明在于，她没有在外面就把这话说出来，而是到了祁红豆的面前才说。
    她不可能讨好全家，她只要讨好最有话语权的那个就行。
    但是同样的，如果祁红豆和她闹掰了，转头她就能把招工的消息说出去，然后可能顺带惋惜一下，他们还要听祁红豆的话挣工分，错过了这个天大的好机会。
    这是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双刃剑。
    不管事情成还是不成，赵家人都会知道，赵大蓉有这个本事，手里说不定还有这样的机会。
    只是照顾一下一个小姑娘，就有可能到手一份工作，谁会不愿意？
    对普通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祁红豆：“你能保证这工作能落到我们家头上？”
    画饼她可太会了，祁红豆用质疑的眼神去看赵大蓉。
    话说三分，绝不落满，这是赵大蓉的习惯：“娘，机会是有的，不过这想要上岗，也是要考试的......”
    不认字的文盲和思想觉悟不高的懒汉是第一个被pass的。
    意思是还要他们自己努力呗，她只能提供这个机会。
    一把年纪的人了，一肚子心眼，没有一处是实的。
    祁红豆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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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章丈母娘来打秋风了

    赵大蓉在老赵家和自己小妹挤一张床，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她一走，老赵家就跟炸了锅一样。
    几个儿子儿媳妇的眼睛比灯笼还亮。
    一个工作的机会！
    会落在谁的头上呢！
    赵爱民也挺兴奋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一不小心，他也可能成为城里人？
    几个孙子也一个个跟向日葵一样脑袋随着祁红豆走动而转动，方向绝对一致。
    祁红豆：“先不说你们谁能考上的话，就说干这个活儿，身体素质要好，还要认字儿，人还得机灵细心，你们去了，也不能跟人家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喝茶，都得在外面跑，风吹日晒雨淋，一样是辛苦活儿......你们觉得自己能行？”
    讲真的，就现在这个交通，做邮递员真的很辛苦。
    赵向南拼命点头，他不怕辛苦，就怕一年到头在地里干那么多活儿，最后还养不活自己和妻女，填不饱肚子。
    赵向东有些犹豫，他随赵元文，地道的老农民，侍弄庄稼可以，干其他的就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了。
    江慧芳都要把赵保家的胳膊掐紫了，就想催着他去争取这个工作机会。
    还能有什么比到月就发工资更让人放心的吗？
    赵卫国垂头看地，本来就沉默的人，现在越发沉默了。
    蔡雯丽很激动，她儿子赵和平还小，可能争取不过堂哥们，但是自己男人还年轻啊，是不是也能争取一把呢？
    于是就用渴望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祁红豆。
    赵爱民：......本来挺心动的工作，怎么听见老娘这么一说，好像就没有那么心动了呢？
    赵爱民感觉自己好像吃不了这个苦，有点犹豫。
    老六夫妻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心有戚戚，虽然很想要这个工作，但是以他们夫妻在老娘心中的地位，以及和这一圈年轻力壮的侄子做竞争，恐怕够呛。
    祁红豆：“谁想去试试，自己往前站一步。”
    赵向南第一个，随后是被自己媳妇儿推出来的赵保家、犹豫的赵向东、内心反复横跳的赵爱民、最后一个跟上的赵卫国。
    祁红豆也不搞指派和抽签那一套了，看了一眼这一排青壮年，内心能够明白他们对工作的渴望，但是话还是那句话，不是什么人都能考上的。
    她看向其他人：“还有没有想要去考试的？”
    赵元全被自己媳妇瞪得低头摸鼻子，让他满世界跑去送邮包，还不如把他关在屋子里罚他做一百件家具。
    再说了，赵元全对自我的认知一直都是老赵家的透明人，本来存在感就不高，再和小弟还有几个侄子争这个也不想活。
    还有一个，他这身体，让他到处跑着去送邮包，他也干不来啊！
    揣着大队长新开的介绍信，祁红豆带着赵爱民和四个孙子去了县城。
    有这个机会，他们又有这个意愿，祁红豆就没有再让他们在家里搞淘汰，弄得不和谐了，淘汰的任务还是留给考试吧。
    这样也免得以后落选的那个有怨气。
    招工考试的地点赵大蓉告诉了祁红豆。
    祁红豆也没和赵大蓉客气，来县城，直奔赵大蓉家里去了。
    她在家里坐着喝水缓口气，剩下的考试报名由赵大蓉安排，因为报名考试几个步骤并不是一天内结束的，所以他们要在县城里待两天。
    赵大蓉都做好了被狠狠地敲一笔的准备了，却没有想到自己老娘居然提出要去住招待所。
    还是自己掏钱。
    祁红豆当然没失心疯，她为什么要放着自己的豪华大别墅里的柔软大床不睡，偏要和自己女儿挤在一张床上？
    还有一家子乱糟糟的人，赵大蓉的大儿子大儿媳孙子孙女可都是和他们一起住的。
    祁红豆宁愿花钱买清净。
    至于几个孙子和便宜小儿子，就丢给赵大蓉搞定了。
    也不是天天都这么麻烦她，就这么一回，还是她自己招来的，所以且受着吧。
    几个大小伙子去了，也是没有床睡的，全都是打地铺。
    杜鹏程携家带口的不方便，杜万里倒是可以腾出一半的房间来，但是也架不住一来就是四个表兄弟一个小舅舅啊。
    赵爱民是厚脸皮且自来熟的，几个大侄子不好意思和杜万里挤一张床，他好意思的很。
    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个转身，就把杜万里身上的被子全给拽走了，杜万里是半夜被冻醒的。
    可是因为叫不醒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赵爱民，杜万里只能从柜子里面扒拉出一件厚的军大衣盖着，才勉强继续睡了。
    虽然祁红豆出去住是自己的主意，但是对着大女儿和大女婿，她却是义正严词：“家里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能给你们省点事就省点事，他们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打个地铺也不算辛苦，要是有事使唤他们，你们就让他们去做......”
    祁红豆这么一说，隔壁还有邻居凑过来听，杜前进的面上就有点发烧。
    丈母娘这么明事理，说出去都有点不可思议。
    人家估计还以为是他嫌弃自己丈母娘呢。
    本来就不是常常见面，现在偶尔来一次，还这样，不知道得还以为他多薄情冷性呢。
    杜前进感受着邻居落在自己身上的好奇的目光，硬是从口袋里面掏出几张钱票，塞进了祁红豆的手里。
    “娘，我工作还要忙，就不陪你了，这点钱票，你想吃啥就吃啥。”
    祁红豆：“哎呦，这怎么能行呢，你养家也不容易，我就是在想要吃肉，也不能拿你的肉票，欸，这没有肉票啊，正好省了——”
    杜前进没想到给票还给出问题了，赶紧截住祁红豆的话，两边口袋来回摸，上衣口袋摸到裤子口袋，最后翻出来两张肉票。
    “娘，这是肉票，您拿去吃。”
    赵大蓉也没想到自己老娘打秋风的手段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还以为老太太是真的转了性呢，看来是她想多了。
    祁红豆全都收起来了。
    不要白不要。
    她和赵大蓉说好了，杜鹃那个小脾气看着就有点难搞，真到了红旗大队做知青，她可以看在是外孙女的份儿上照顾照顾，但是不能一开始就把她接到老赵家来。
    先让杜鹃在集体宿舍住着，等什么时候合适了，再让杜鹃去老赵家住。
    赵大蓉本来想要说不同意的，但是对着祁红豆果决的态度，她只能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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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县城供销社

    祁红豆可不想留在赵大蓉家里，束手束脚的。
    小儿子和孙子都忙着考试的事情，她手里捏着大女婿孝敬的钱票，溜溜达达去了县里的供销社。
    来一次县里可不容易，这不得好好逛逛啊。
    因为想着要买多几个热水瓶回去，工业票不够，所以祁红豆还找赵大蓉要了一些。
    现成的女儿女婿放着不用，不是浪费么？
    再说了，就这夫妻两人的心眼子，她不多要一点，估计他们自己都不放心。
    果然，她一开口，赵大蓉痛快就给了。
    祁红豆的口袋鼓鼓囊囊的，一掏一把钱票，给谁看也得羡慕一下这个富裕的小老太太。
    不过她不说，谁也不知道，毕竟祁红豆身上穿的衣服还打补丁呢。
    对着赵大蓉夫妻两个，祁红豆也是使劲儿哭穷，家里因为盖房子，钱都花光啦，还欠钱呢，一说就哽咽，一说就一把年纪心力憔悴，看起来老不容易了。
    肉要烂在锅里吃，祁红豆还是很懂的。
    供销社门口大排长龙，人挤人，到处都是说话声。
    “小大姐，今天有啥好东西啊？”
    有时候供销社会在特定的日期出售一些抢手的商品，所以来排队的人就很多。
    晚一步就买不着。
    祁红豆顶着一张看起来很没有攻击力的小老太太的脸，和排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小媳妇儿搭话。
    “大娘你不知道啊，今天供销社到了一批被单厂新出的大花床单，可漂亮了！以前只在市里卖，这个月咱们这里的供销社才有的卖呢！”
    物资永远紧张，好东西永远难以流通，一点鲜艳的颜色都在这个时候显得弥足珍贵。
    祁红豆不缺这个东西，在【猫猫裁缝铺】里她可以大把定做，但还是被年轻小媳妇脸上向往的兴奋笑容给感染了。
    本来就是要买东西的，正好，排着呗。
    一边排队一边和小媳妇儿聊天，三言两语就熟悉上了。
    小媳妇儿也就二十来岁，很年轻，才结婚没多久，还没有孩子。
    结婚的时候她娘就答应了给她陪嫁两床被子，只不过因为买不到那种带花的红色床单被套，最后只能用黑灰两种颜色代替。
    有点遗憾在心里，所以小媳妇儿在知道供销社卖红色大花床单的时候，就开开心心来排队了。
    被单厂是青云市里的一个大厂，产量不少，只是一出来就被定额分购了，导致本市的县城都少见。
    “......要是我能有个亲戚在被单厂里干活，说不定也不至于买个床单这么难了。”
    小媳妇儿和祁红豆吐槽。
    住在乡下的人羡慕住在镇上住在县城的人，住在县城的人羡慕住在市里的，对小媳妇儿来说排队买紧俏的床单也是一件甜蜜的烦恼，如果在市里，肯定不用排队那么辛苦。
    但是对于乡下人来说，他们可能听都没听说过这样华丽好看的东西。
    所以为什么那么多人渴望能够进城，在点滴之间细节之中，有着天壤之别。
    祁红豆随着队伍的往前挪动，看到一个卖烟的柜台上，一个男售货员明显在借着袖子的掩盖收了一点折起来的钱之后，痛快的掏出了两包贵价烟，附和着小媳妇儿的话点了点头。
    没有关系，就得钱包厚，两样总得沾一样，好东西才能轮到你。
    “哎呦——”
    “干啥呢？小伙子，你这么大个子往前面急什么啊，我这一把老骨头经得住你这么撞吗?”
    正排着队，隔壁的队伍乱了起来。
    祁红豆和自己旁边的小大姐一起揣袖神脖子看过去。
    被个大妈劈头盖脸的年轻人满面通红，他没有插队！插队的是骂他的那个大妈！
    偏偏这年轻人一着急嘴巴就不灵光，还没给自己辩解呢，先结巴起来了。
    看起来就像是心虚了的样子。
    大妈拿捏这样的小鸡崽简直是手到擒来，转头瞄了一眼柜台，自己要买的东西马上就要买完了，不客气的去拍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手臂。
    “小伙子，大妈家里孩子多，一年到头吃不着几回糖，你行行好，给大妈先买成不？”
    柜台前面的是贵价奶糖，很紧俏，也很难买，有家里办大事儿又舍得花钱的，这种糖买回来，足够体面了。
    和祁红豆一起吃瓜的小大姐啧啧：“八成又要被这大妈插队成功了。”
    年轻人大都还是脸皮薄的，尤其是遇到几个喜欢发扬风格的男同志，就更好拿捏了。
    看那年轻人的背影，板板正正的，扭过头，正脸果然是个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青年。
    大妈眼睛一亮，“小伙子，你干啥工作的啊？结婚了没啊？要不大妈给你介绍一个——”
    祁红豆：“......”这也行？
    小大姐：.......小伙子看起来是有点帅气哦，羞涩。
    虽然人黑了点，但是看着很结实啊。
    这生硬又突兀的转折，不仅是祁红豆看呆了，周围其他注意着这场小风波的人也都噎了一下。
    不过也不怪大妈忽然这么兴奋，实在是这小伙子看着就很讨喜啊。
    这青松一样挺拔的身姿，这大方爽朗的长相，这排场不用多说，往那里一站，就不知道是多少老丈母娘心里的最佳女婿模板了。
    都以为这小伙子看着这么大气，估计会痛快同意给人大妈让个位置，发扬一下风格的，谁知道这看起来那么大方的青年看了一眼大妈，笑着来了一句：“同志，请遵守秩序排队，年根底下，大家来供销社一趟都不容易，都跟你似的随便编几句话就插队，是不是对其他同志不公平呢？”
    大妈瞠目结舌。
    看你小伙子浓眉大眼的像个好人，还以为你会发扬学雷锋精神的，结果踢到铁板了？
    还有，没见我这么大年纪了，尊老爱幼不会啊？谁跟你同志啊！
    那年轻人见大妈不退，就用手轻轻一拨，看似没用任何力气，结果就把大妈带出了排队的队伍。
    “同志，插队影响不好，也别打扰其他同志买东西，想要买啥，还是按规矩排队吧。”
    大妈气得，正要撸袖子和那小伙子理论呢，结果前面的售货员喊了一句，“奶糖还剩最后三斤——”
    然后排队的队伍哗啦一样浪潮一样往前涌，大妈直接被彻底挤出去了，想要再挤进去是不可能了。
    连个可以塞进去的缝都没有。
    这个小插曲祁红豆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逛街路上看了个小热闹，转头就丢一边了。
    而那头买了糖果和其他东西的郭建军从人满为患的供销社出来之后，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马上就要结婚了，他可得多准备一点东西。
    家里他是不指望的，只希望等回头去红旗大队的时候，事情能办的顺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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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郭建军的心思，国营饭店的馄饨

    郭建军回家的具体时间，郭家人并不清楚。
    而他回来之后，也没有直接往家里赶，而是在县里战友那里暂时落了脚。
    虽然如今人人崇尚绿军装，但是郭建军出门也没有穿上军装，这是一种荣耀不错，但是在更多的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刚才在供销社里的那种情况，他要是穿着军装的话，不发扬风格也要发扬风格，不论他是不是真的排了很久的队，为人民服务嘛。
    郭建军去当兵，老实说，一开始不是因为什么信仰和向往，那是为了给自己谋一个前程，是冲着部队里面的那一碗饭去的。
    离家那年他十九岁，正是吃不饱要长个子的年纪，郭建军一个不上不下的老三，父母不太看得上，自己要是再不想个办法，一辈子浑浑噩噩就那么过去了。
    于是郭建军就这么走了。
    当了兵，有津贴，第一年每个月有六块，拿到手里还没捂热，老家那边就来信，家里要用钱，让他这里有多少汇多少回去。
    郭建军汇了五块回去。
    从此以后，他的津贴就成为了郭家的血包，只有贴回去的，没有拿回来的。
    一封封催钱的信件，变成了飞过来落在他身上的一块块石头。
    衣服坏了、薄了、鞋子裂了，受伤了、生冻疮了......这些从不在郭家人关心的范畴里。
    但是郭建军依然雷打不动的每个月汇钱过去，一般是五块给自己留一块，有时候家里催得急，连一块钱都不给自己留，全汇了回去。
    时间久了，战友们就知道了，这小郭，有点实心眼。
    孩子怎么就这么实诚呢，部队里面也很辛苦的，家里人是要照顾，但是照郭建军这样有去无回的送钱送票，实在是让人看着寒心。
    真关心孩子，不说送多少东西，哪怕口头关心一下呢？
    郭家的一份份来信上面，一开始还会费心措辞，后面就只有直白冰冷的‘汇钱’两个字。
    部队里面没有秘密，郭建军的事情，渐渐地，被更多人知道。
    领导也知道了，听着就挺牙疼的。
    谁的兵谁心疼，一个综合素质挺不错的兵在自己手底下过得跟小可怜一样，本来只是看看听听，后面郭建军的表现越来越好，越来越突出，领导就有点看不下去了。
    好歹给自己花点钱也行啊。
    当兵的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那脚上一双鞋都磨的能看见脚底板了，还能穿吗？
    就是平时训练，这也影响啊。
    再看看那满手的冻疮，红紫开裂流血，连个蛤蜊油都不抹，几分钱一个买了又怎样呢？
    领导看不下去了，抹了一把脸，把郭建军拉过来，语重心长的教育了一番。
    顾家绝对没毛病，但是你一个当兵的，是要保家卫国的人，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怎么能干大事呢？
    郭建军老老实实的点头，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回头第二年涨了津贴，他给家里回了信，以后每个月只能汇四块钱了，在信里哭诉儿子不孝，没有本事，一定要在部队里面多多努力。
    其实第二年也就是涨了一块钱，但是从这一年开始，郭建军每个月只给四块钱，固定不变，且票据也都是扣一部分，给一部分。
    等到第三年，他不是大头兵了，津贴又涨了，他也没增加给家里的钱。
    郭家肯定不满，但是山高水远的，闹也闹不起来，再加上四块钱也不少了，就这么认了。
    至于郭建军，他是个实心眼吗？
    当然不是，郭建军就是典型的长了一张让人民信任的可靠面容，实际上肚子里九曲十八弯的。
    他自己很有主意，所以在后来家里给他来了一封信，让他过年回去和自己嫂子的一个表妹相亲的时候，他就知道原本和赵家的婚事可能要生变故了。
    这才有了发到赵家的那封电报。
    郭建军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相亲对象会是赵玉菊那样的。
    有些人，说不清什么感觉。
    但是第一眼看到了，就觉得，心里热热的，视线仿佛被剥夺，一直绕着那个人转。
    可能这就是喜欢，或者说是心动，郭建军也说不明白。
    但是他知道，这个姑娘，他想要娶回去做媳妇儿，不想要错过。
    就这一点就足够了。
    所以郭家另外给安排的相亲，他是完全不会接受的，他回来就是要办和赵家的婚事的。
    祁红豆在县里看到了传说中的国营饭店。
    这里的墙上虽然没有标上‘不许无故殴打顾客’这样的标语，但是窗口负责收钱票的那大哥绝对不会满脸微笑，来一句欢迎就餐的。
    祁红豆手里提着两个新买回来的竹编壳水壶，看着小黑板上粉笔字写的菜单。
    鲜肉小馄饨5分钱/二两粮票
    肉丝面1毛八分钱/三两粮票
    烧饼4分钱/二两粮票
    红烧鱼3毛六分钱
    祁红豆肚子饿了，看完小黑板，干脆利落的掏钱买了一碗馄饨，她可不想要触发窗口‘NPC’为数不多的耐心值，然后来一场口水战。
    安安稳稳吃顿饭不香吗？
    嗯，结论是很香。
    这年头当厨师的除非是走后门的，一般都有两把刷子，一碗滴了两滴香油，洒了半透明小虾皮和葱花的馄饨摆在祁红豆的跟前，普普通通的蓝边大瓷碗，也变得不一样的好看起来。
    祁红豆吃了一口，眯起了眼睛。
    微微烫口，但是馄饨馅料鲜美，馄饨皮滑溜劲道，汤水也是好滋味，一口下去，美好的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继续下一口。
    好香。
    一个人下馆子好快乐。
    赵向南和赵爱民是出来找祁红豆的。
    他们本来是去招待所找人的，但是扑了个空。
    一个小老太太，咋就这么闲不住呢？
    赵爱民对邮局的招工考试兴趣缺缺，就想着都来县城了，能不能和老娘去县城里的供销社逛逛，说不定能买点好东西呢。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赵爱民在发现自己老娘不在招待所之后，顿时扭头对自己大侄子百分百确定道，去供销社找！
    娘和自己心有灵犀，肯定是先自己一步去供销社了！
    赵爱民欢欢喜喜的的带着不太确定的大侄子找过来了。
    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赵爱民停了下来，摸摸口袋，跟着就咽口水。
    “等找到娘，我们也去下馆子！”
    他看到大姐夫给娘钱票了！
    话音还没落地，赵爱民就看一个满面红光的小老太太提着热水瓶，从国营饭店出来了。
    赵爱民：“？！”
    赵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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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邮递员的工作

    祁红豆也看到了赵爱民和赵向南了。
    没办法，想当做看不见也不行啊，这两货就杵在国营饭店门口，睁着两个大眼睛灯泡一样发着光。
    两个显眼包。
    祁红豆主动出击：“没看见我提着东西呢，过来给我拿一下。”
    一边手里一个篮子，一边手里两个热水瓶，看着满满当当的。
    听见祁红豆的话，赵爱民如梦初醒。
    “娘！”
    赵向南比赵爱民实在一点，一边喊着“奶”一边走过去上手接过了祁红豆手里的东西。
    “娘，你在里面吃啥了，我也要——嘶，娘你掐我干啥——”
    赵向南扭过脸，有点想要笑。
    他小叔这龇牙咧嘴的样子，又惨又好笑。
    祁红豆：呵呵，不掐你等会就要冲进去点个满汉全席吃吃了。
    “我买了烧饼，回去你们分着吃。”
    惯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自从她说了邮递员的工作辛苦之后，这货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估计赵爱民这趟来就是来县里蹭吃蹭喝的，看给他美的。
    这会儿还要下馆子，呵呵，做梦吧。
    再说了，回去还有三个孙子等着她呢，就带这两个吃，其他的要不要吃？酸不酸？
    所以与其到时候顾头不顾腚，不如现在就幸福她一个好了。
    再说了，她也没亏待这几个。
    等回去招待所，祁红豆把篮子掀开，里面是一摞梅干菜烧饼和一摞白糖烧饼。
    看到这些，一路哭唧唧的赵爱民顿时不嚎，立马兴奋起来。
    赵向南也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
    祁红豆一人发了两张，剩下那三个的，叫赵向南和赵爱民带回去了分了，至于那三个外孙，祁红豆意思意思，也让赵向南一人给带了一张梅干菜烧饼回去。
    实在的好东西，就是喜欢挑剔的杜鹃也没甩脸子说不吃。
    杜万里很捧场：“谢谢家婆，小舅舅，家婆晚上过来吃饭吗？要不要我去接？”
    杜娟吃着烧饼，假装不在意，其实耳朵在偷听赵爱民他们和自己两个哥哥说话。
    等谁看过来的时候，她就又立马装作不是很有兴趣坐在这里的样子，没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报了上去了，父母一起做的决定，她反抗也没有用。
    心里一万个不高兴，但还是要自己给自己打算起来了。
    长这么大就没有去过红旗大队的杜鹃靠在自己的床头，烧饼也吃不下去了，揪着枕头拉着小脸子，听说家婆家里很多人，去了能有她住的地方吗？
    做插队知青是要干农活的，肯定很辛苦，到时候她干不了活会被人欺负吗？
    越想越觉得自己惨，凭啥不让杜万里去，还不是偏心。
    房间里杜鹃乱七八糟想了一通，那边隔天拿到考试结果的赵大蓉和祁红豆对坐。
    “......她这个性子，你一开始给的太好，她也不会知道好歹，所以还是按照我说的，先把她放到知青点磨一磨性子。”
    “你别急着说话，她是这么看我这个家婆的，你有眼睛也看得见，女婿也在，我就不说的更难听一点了，孩子毕竟是你们自己养的，想要她少受罪，就要好好教......”
    不然，你不教，以后出了家门，有的是人教。
    赵大蓉和杜前进无言，说不赢祁红豆，最后还是默认了祁红豆的办法。
    只是别忘了照看杜鹃就行够，好歹是家里人。
    “娘，向南和卫国的考上了，这个事儿您打算怎么做？要不然让爱民留下，向南和卫国谁把这位置留出来？”
    老娘偏爱幺弟也不是秘密。
    赵大蓉觉得自己在这上面很了解，便开口出主意。
    说实话，招工考试小弟赵爱民是必须占一个的她知道，但是她没有想到祁红豆会把四个侄子都带上。
    更没有想到，这几个人当中，还真的能有人考上！
    说实话，赵大蓉真的很意外。
    虽然这次招工的邮递员是安置在乡里负责跑腿的，但那也是个岗位。
    嫌弃这工作辛苦的人有，但是嫌弃工作的人没有。
    可能也是这次招的一批人蛮多，所以放松了一点要求，赵向南和赵卫国才有了这个机会。
    “谁考上的谁去，折腾这些没用的干啥。”
    怨天怨地怨祖先，不如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端多大碗吃多少饭，祁红豆当即拒绝了赵大蓉这一套。
    “娘，你真不打算让爱民去工作？”
    赵大蓉以为老太太要换自己孙子的工作，有些抹不开面子，打算祁红豆要是张不开嘴，她就帮忙说。
    祁红豆呵呵，“当邮递员也得花心思，心细肯吃苦是一定的，你让你小弟去，他能干的成吗？”
    赵大蓉：老太太居然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地，凭本事说话再有道理不过了。
    祁红豆去的时候篮子和包袱是满的，回来的时候包袱份量翻倍，结果大孙子手里也都满满当当的提着许多东西。
    一些杂七杂八的在镇上难买的东西，祁红豆能在县里置办的都置办了。
    花女婿的钱不心疼。
    还顺手打包了一大袋干粮让赵卫国他们扛回来。
    大队长收到了一张烧饼的谢礼，下巴都有点合不上了，比起祁红豆的大方出手，更让大队长惊讶的事，老赵家这一趟去县里，收获可大了。
    他们老赵家马上要出两个邮递员了！到月拿工资的那种！
    烧饼大队长都顾不上吃了，就想要问问祁红豆，这种机会，还能有吗？
    老赵家这日子还真是过起来了，本来赵大蓉发来的电报他也看见了，以为是大女儿有啥麻烦事情要娘家去办，不然也不能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人给弄到县里去。
    结果没想到，这一来一回，找上门的不是麻烦，是幸福的馅儿饼啊！
    大队长激动搓手，不行，他得找个机会好好地和这老婶子唠一唠了，势必要在老太太那里学到点什么东西了。
    这样轰动的消息，连大队长都这么激动，更不要提老赵家里了。
    王小草和江依云一个激动地掉眼泪，一个震惊的怀疑人生，两个儿媳妇都以为真要有机会，肯定是给小叔子留的，咋也轮不到自己儿子头上，这次去县里，也只当是儿子陪着老太太给提东西的，顺带见见世面而已。
    李晓娥抓着自己男人，感觉自己不太行了，嫉妒的眼睛都要绿了。
    恨不得赵学农立刻长大几岁，也能混上一个工作。
    蔡雯丽也很嫉妒，但是扭头看看自己死活不愿意出远门的男人，再看看自家两颗龙凤胎小头蒜，一个赛一个的没头脑，就默默地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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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仿佛是热油里面泼进了一碗水，滋啦啦的声音络绎不绝。
    前去县城里面的几个人，除了祁红豆，每个人都被抓着问东问西，问个不停。
    县城里是啥样啊，大姑家有多阔气啊，县城里的人都吃啥啊，考试时咋考的啊......通过考试的赵向南和赵卫国是重点关注对象，真通过考试有工作啦？能拿多少工资啊？具体干啥活儿的啊？
    通过考试的两人脸上有被感染的激动和兴奋，落选的三个，赵爱民可有可无，没有太多感受，赵向东虽然也羡慕，但是他下地干活这么多年，认识的那几个字早就还给老师了，考试的卷子他都没能填满，出来就知道自己是没什么可能考上的。
    赵保家自己没考上，见自己二弟赵卫国考上了，心里面也挺替他高兴的。
    只有他媳妇儿江慧芳恨铁不成钢，“卫国哪里比你强了，怎么他都能考上你不行？”
    赵保家：“媳妇儿你别生气啊，下次要是有机会，我肯定好好努力。”
    赵保家也是不怕吃苦的性子，只是没考上就是没考上，他也不能和自己亲弟弟抢吧。
    不过好歹这次他看出来江慧芳真的很惋惜心痛错失了一次工作的机会，所以态度还是挺端正的。
    江慧芳你说自家的男人，气人的时候真气人，但是好歹这次没有把她气个半死还和自己牛头不对马嘴。
    何况这次考试的机会，奶是每个人都给了的。
    小叔子是凭本事考上的，她除了在心里面懊恼错失了一个好机会外，也没更多的想法了。
    不过——
    “还下次有机会，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机会——”
    真以为是天上掉馅儿饼啊，还不是大姑和奶通了气才有的机会，不然他们就是想考试，都摸不到门呢。
    错过这次，谁知道会不会有下次。
    江慧芳才安慰了自己这是一次凭本事考试的机会，想到这里，就有点绷不住了。
    “欸，媳妇儿，你锤俺干啥——”
    虽然赵家即将出两个邮递员的消息引来了不少村民们凑过来八卦，但祁红豆并没有很高调。
    谁来打听了，她都是说，“也就比在土里刨食好那么一点点，城里那些邮局工作都是坐办公室的，我们家向南和卫国还是在咱们这村疙瘩里，不过就是干些苦活儿，风里来雨里去卖力气的......”
    “......还不知道能有多少钱工资呢，我一乡下老太太也见不着他们领导，不好打听啊，谁说不是呢，咱们乡下人讨口饭吃是真不容易......”
    “不是这种累人的活儿也轮不到我们......瞧你说的，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要寄信啥还能不方便你？就是还不知道我们家那两个憨子能不能分到咱们乡里呢......”
    有工作当然让人艳羡，但是明明只是喝了碗粥，就被传成吃了佛跳墙，听着是面上光，但是实际上拉仇恨就不说了，就为这个，还得吃不少暗亏呢。
    本来大家都是土里刨食的，忽然冒出来两个有工作的就已经很让人眼红了。
    再来传一些不靠谱的，把这工作说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好，那还不成了拉仇恨的活靶子。
    经过祁红豆这么一轮半交心半诉苦的宣传，大家对基层邮递员的工作有了大致的了解。
    知道了，工作和工作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赵向南和赵卫国就算有了工作，也没能高人一等，情况只是比他们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呢。
    这么一想，因为眼红而滋生的不平的情绪好像就能横缓和一些，不那么激烈了。
    “那你们家卫国这都要有工作了，看对象了没啊？”
    本来赵卫国也到了年纪了，长得也不错，也不是个懒人，名声比他小叔赵爱民好不知道多少倍，虽然前阵子和老刘家的丫头有纠缠，但那不是老刘家的人讹人么？
    所以赵卫国在众多喜欢给人拉线保媒的人那里，综合分还是不错的。
    这还是没工作版本的赵卫国，现在有工作了，那岂止是不错，简直就是‘金龟婿’了。
    祁红豆笑呵呵的和人几句车轱辘话给这话题含糊了过去。
    她之前是有打算如果赵卫国有这个想法，就安排一下的，但是赵卫国压根就没这个意思。
    不管他是不是还惦记着刘春燕，这个问题她都算先放一放了。
    人家也只当祁红豆没说明，就是想要挑个好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把自己手头的人选算了算，似乎也没有哪个十分出挑的，就想着再看看就再看看呗。
    等寻摸到了合适的姑娘，再来牵线，肯定少不了她一笔谢媒钱。
    “娘欸——”
    “娘——”
    本来因为临近过年，加上家里又要出两个工人，老赵家进出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这天蔡雯丽却是一进门就一脸神秘兮兮的喊娘。
    祁红豆：“？”
    蔡雯丽还没开口，她已经从她的表情上嗅到了瓜的味道。
    听到蔡雯丽的声音，被自己亲娘裹成球，坐在地上哼哧哼哧试图抓散落的瓜子的小妞妞也努力扭过半边身子，歪了歪小脑袋。
    苹果头上，林秋雨用红头绳扎的冲天小啾啾DuangDuang的，小天线一样晃悠着。
    这小豆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自己亲太太用几颗，她永远吃不上嘴的瓜子溜了半小时了。
    不过脾气倒是很好，努力半天没成果，也没急脸。
    蔡雯丽走过来，一把抄起地上的小豆丁，然后看也不看小妞妞，捏了一粒瓜子快速剥开，把瓜子仁塞进小妞妞的手里，然后自己把脸凑到祁红豆跟前，压低声音道：
    “娘，你还不知道吧，郭家老三已经回家了。”
    有了这个话题度足够的开口，接着蔡雯丽就哗啦啦倒水一样给祁红豆说了一箩筐隔壁大队郭家的瓜。
    本来蔡雯丽就在打听郭家的小道消息，然后当兵的郭建军一回来，主动和她唠郭家的八卦的人就更多了起来。
    祁红豆：......郭家出啥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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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郭建军上门

    “......我听人说，郭家大嫂准备把自己表妹塞给郭家老三当媳妇儿，”有好处第一个想到自己人，这很正常。
    但是这个瓜的劲爆之处在于，那姑娘家里放了话，说郭老三要娶他们家女儿可以，但是得入赘！
    好家伙！
    不能说上门女婿就一定磕碜，但是没有点隐情和特殊情况的，谁会答应入赘啊！
    然后顺理成章的郭家就炸锅了。
    “不过别人都说，郭家四个儿子，郭老三又是那实心眼的不会争宠的，郭家那两口子没准真的会同意把这个儿子舍出去。”
    当然，如果郭老三也坚定要入赘的话，肯定要找郭老三要不少钱的。
    在郭家父母眼里，虽然老三只是个大头兵，但是每月都有钱拿，儿子他们不一定在乎，但是钱肯定是在乎的。
    “......郭家大嫂说的这亲事，压根就没把我们家玉菊放在眼里，我看郭老三那个傻当兵的，是被他家吃得死死地了。”
    不管是不是要入赘，现在郭家人都没想过郭建军的婚事还会是和赵玉菊定的。
    祁红豆：......郭家还真够乱的，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娘，要我说，不如给玉菊找个更好的吧。”
    这什么糟心婆家啊，郭老三的性子也太软了，亲爹亲娘也就算了，大嫂都能管他的婚事了，可见在郭家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啊！
    因为情绪带入说的太激动，蔡雯丽都有点没控制住嗓音。
    惹得拿瓜子仁磨小乳牙的小妞妞抬头，满脸迷惑的看了她小婶婶一眼。
    发生了森么(°ー°〃
    祁红豆没忍住，撸了一把人类幼崽，然后开口道：“那有没有说，郭家老三同意不同意他大嫂提的婚事？”
    蔡雯丽这瓜里别的听起来都还好，就是她嘴里的那个实心眼的，好欺负的郭老三，怎么听都有点别扭。
    实心眼的傻子会主动给他们家发电报？会提前打招呼？
    “对了，你说郭老三回家，是什么时候回的？”
    蔡雯丽给小妞妞擦了擦口水，“好像是说昨天晚上回去的，娘，咋了？”
    蔡雯丽觉得郭老三的婚事大概率是没办法自己做主的，就算是当兵的有津贴，按照郭家的这个行事，这个钱也是十分烫手的，未必能用到小家头上，更用不到玉菊的头上了。
    所以真吹了，也没多可惜。
    说句不中听的，当兵的，多危险啊。
    万一郭老三光荣了，苦的还不是玉菊。
    祁红豆点了点头，她觉得蔡雯丽的担忧挺有道理的。
    不管郭建军是不是有隐情，就这乱糟糟的架势，这门婚事还是趁早歇了吧。
    起身，正准备对着厨房门口忙活的王小草打个手势，商量一下给赵玉菊重新看一门亲事，然后祁红豆就看见大门口，有个挺拔的身影逐渐靠近。
    对方手里还大包小包的拎了一堆。
    祁红豆：？
    蔡雯丽：“咦？”
    小妞妞眨眨眼：“~o(=∩ω∩=)m”
    在柴火棚里磨洋工劈柴的赵爱民看到这一幕，‘嗖’地一下蹿到了门口。
    当然，不是冲着人去的，而是冲着对方手里的大包小包去的。
    “你谁啊？”
    赵爱民问话，眼睛却在对方手里的东西上来回瞟。
    三年前赵玉菊和郭建军相亲的时候，赵爱民是看过一眼，但是压根就没记住郭建军的脸。
    面对赵爱民的盘问，郭建军的十分老实地，问什么答什么。
    “小叔，我是建军，郭家那个，和玉菊订婚的。”
    十分的配合。
    郭建军用的是正常音量，没有高声也没有刻意压低，祁红豆和蔡雯丽听得清清楚楚。
    这结实的青年是郭建军？
    三分钟后，老赵家的堂屋，郭建军坐在四方桌的长条凳上，周围一圈一圈的人围着，他想站起来，祁红豆就又抬手示意他坐好。
    于是郭建军就只能乖乖地坐好，坐姿一看就是经受过训练的，和普通人的坐姿不一样。
    屋里的人看稀奇的同时还在一个接着一个问问题。
    这种场面，赵玉菊是不在的。
    几个妹妹们在房间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堂屋里面的情形，回头两个活泼一点的妹妹就贴着赵玉菊嘻嘻笑。
    她们不知道郭家的事情，一直都以为赵玉菊的婚事是会很顺利的。
    “姐，那就是姐夫吗？”
    赵玉姗在门缝里面没看清楚，跑出去抱着柱子垫着脚，才看清楚了郭建军的样子，“四姐，你还记得他长啥样吗？”
    刚才郭建军一来，老赵家就动起来了，赵玉菊躲进房间里，倒是没来得及看清楚郭建军现在的样子，只觉得他的背影和记忆里的比起来，好像高了许多。
    赵玉叶：“姐夫来，提了好多东西啊。”
    大包小包都是鼓囊囊的。
    赵玉秀比较敏感，对大人们的情绪反应也比较敏锐，她一早就从大伯和大伯娘的反应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但是因为没有人会和她说这些事情，她也就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但是她留心观察了，大家都快要出嫁了，家里却已经很久都没人说起‘姐夫’那边的情况了。
    今天郭建军又这么突然的来了，赵玉秀怎么想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因为这个名义上的‘准姐夫’以来，奶和小婶婶，还有大伯娘他们的表情也都很奇怪。
    赵玉菊毕竟还没嫁人，面对妹妹们一口一个‘姐夫’还是有点羞涩的，挨个捏了捏妹妹们的小脸，她嗔笑道：“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
    “什么姐夫，名分还没定呢。”
    赵玉秀听了赵玉菊的话，绷着的小脸扭曲了一下，对，还有这一句话，也很奇怪！
    大家都很奇怪！
    最奇怪的是，明明在她的眼里这么明显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这边青春期的少女开始了莫名的规则怪谈，那边祁红豆在郭建军已经把自己的身高体重，津贴票据快要交代个底朝天的时候，挥挥手，只留下了老大夫妻和郭建军。
    然后才开始正儿八经的开口：“你说你要娶玉菊，你家里的事情，怎么说？”
    开口就挑明了，郭家闹的幺蛾子，她都知道，可别想瞒着了。
    他那点津贴，说的好听，但是还要养一大家子，现在还被自己的大嫂，以及那个说亲的表妹一家盯上了，消息都传出来了，那津贴拿着跟地雷都没两样了。
    所以为什么，郭建军还会觉得，他们两人的婚事不会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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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5章我可以入赘！

    老赵这边在‘三堂会审’郭建军。
    河道口大队的郭家，气氛比‘三堂会审’还要沉。
    “没出息！”这是郭父。
    “真是气死俺了！”这是郭母。
    “三弟这是嫌弃我管的太宽了，天地良心，我都是为了他好啊，我表妹条件摆在那里，就算是入赘，也不会亏了他啊，爹，娘，你们说说，这事儿怎么还成了我不对呢！”这是郭大嫂。
    郭老大不耐烦：“不就是每个月给几块钱么，看给老三嘚瑟的！”
    居然在爹娘面前说什么，要他入赘离开家，不如干脆就不当兵了，退下来回家伺候爹娘的话！
    哪里就用得着他显摆孝心了，当他这个大哥是死的吗？
    “老三这哪里是没心眼子，这心眼子明明跟筛子一样！”
    郭老二附和着老大，忿忿不平。
    老三回来的时候可一点也不低调，虽然穿得一身旧军装，但是行囊鼓鼓的，两只手都是满的，回村见到谁都应声。
    还没到家，村里就都知道郭家老三当兵回来了，还给自己爹娘哥嫂带了许多好东西。
    以前郭父郭母就算每个月六块钱津贴拿五块钱，在外面也不说自家老三有多能干，而是说老三没本事，只能孝敬这么一点，还要自己藏私留一点。
    嘴里没有一句老三的好话，村里人听得多，不免也会跟着附和老三是不是有点忘本啊。
    离了家，眼里就没有爹娘了。
    结果人老三一回来，在郭家父母嘴里三年没落实的孝心一下子就有了实际参照物。
    不是孝顺儿子能给你提那么多东西回来？不是孝顺会藏私儿子会舍不得给自己整一双好鞋？忘本的人，见到父老乡亲能那么热情，有问必答？
    再摸砸一下郭大嫂给郭老三说的那门亲事，八字还没一撇，老丈人家里要人入赘。
    因为和赵玉菊相亲是在三年前，也没多少人记得这回事，还不知道这是郭大嫂横插一脚才有的‘入赘’这回事，但就这样，村民们也开始私下嘀咕了，觉得郭家这做派，实在有些寒了人心了。
    等郭建军大兜小包提着东西来红旗大队的时候，众人才晓得，原来郭大嫂上蹿下跳的那门婚事，人郭老三在回家之前听都没听过！
    郭老三早的亲事早就定下了！
    本来都说好了这次回来就结婚的！
    结果郭老三一回来，一听自家大嫂的话，被家里吓得，以为自己说好的媳妇儿要飞了，老实人也被逼的对爹娘下跪，“......男子汉，一口唾沫一个钉，我不能悔婚！”
    “爹，娘，儿子真的不能这么做，我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当兵的，没有大嫂说的那么有本事，人家哪里配不上我，是我没本事才对......”
    郭建军下跪的时候，闻声而来吃瓜的人可不少。
    给郭建军抱不平的也有，哪里有可着一个老实孩子霍霍的呢，郭家这样子也太不像话了。
    这这一波结束，郭建军再提着东西来红旗大队，看到的人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看热闹的当笑话的不少，也有同情他的。
    这什么命啊。
    爹不疼娘不爱的，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压着，娶个媳妇儿都不安生。
    “我的婚事，我家里是有点别的想法，但是我没改过主意，一开始说要和玉菊结婚，就不会换旁人。”
    郭建军来红旗大队前也打听了一下赵家的消息，这大半年赵家的新闻多，但是没有真的发生什么让人觉得过火的事情。
    就连当家老太太的名声都有了一点和以前不一样了。
    郭建军心里也有了些底，现在看见祁红豆这明里暗里护犊子的劲儿，更放心了一些。
    郭家的事情不算什么大麻烦，他是担心赵家这头出什么岔子。
    万一老太太不点头，那他的准岳父岳母恐怕十有八九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想到这里，已经从军三年的郭建军也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抹了一把汗。
    想要娶个媳妇儿，可真是不容易。
    “......奶奶，伯父、婶子，我是真心娶玉菊的，结婚之后，我一定会好好对她！”
    郭建军掷地有声。
    赵元文听了连连点头，小伙子态度很可以啊。
    就连王小草都哑火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刻薄的人，对上此时这么真挚的郭建军，她也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嘴上说说可不算，你们家拢共就几间屋，你出去三年，回去家里还有你的床吗？要结婚，你们小两口能有自己的屋子吗？”
    “你这次能在家留几天，结婚之后你还得回部队，你和你爹娘怎么闹都是你们一家关起门来的事情，那我们家玉菊怎么办？”
    虽然郭建军没说明自己现在混到什么级别，但是随军的资格都没有，就不用看了。
    你诚心娶媳妇儿，在家过两天，把媳妇儿一丢就是好几年，那夫妻两个过个什么劲儿？
    现实本来就不是童话，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磕磕绊绊的人情往来，他拍拍屁股走人去挣功业了，自个年轻的老婆被丢下在老家熬着日子。
    真有哪天他功成名就了，玉菊也从水仙花被熬成咸菜干了。
    别说那时候郭建军良心依旧，还能成就一段佳话，都是鬼扯。
    人都面目全非了，再怎么赞美，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何况早年打仗期间，那些老家一个老妈子媳妇儿伺候公公婆婆，生儿育女，外面一个知情识趣的年轻漂亮有文化的老婆，搞两头大的，也不是没有。
    多少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只是没人说出来而已。
    郭建军听着祁红豆的语气，觉得要糟。
    本来他觉得这件事自己还是有七八分把握的，但是怎么听着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玉菊嫁给自己是一桩好都没有啊？
    “奶奶——”
    郭建军心里有些紧张，他站起来，给了祁红豆一个想死了也没想到的回答，“奶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入赘！”
    “啪嗒——哎呦——”赵元文滑下了板凳。
    “啥？”王小草感觉自己好像幻听了。
    祁红豆掏掏耳朵，不是幻听，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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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章新年新气象

    赵元文和王小草都很震惊。
    只有祁红豆和郭建军显得很平静。
    郭建军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而祁红豆却在打量着面前的这个长着一张‘正义脸’的青年，衡量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刚才她提出的那些问题，小两口住所啊、婆媳妯娌的家庭矛盾啊、甚至是夫妻两地分离啊，这些问题在郭建军提出‘入赘’之后，都可以往后排一排了。
    如果是‘入赘’，他们老赵家添人，是喜事。
    且郭建军这么大，有自己的津贴，也不用担心占了家里的口粮，多个吃白饭的。
    赵玉菊还能在家里，老屋后头的三间房子现在是家里三个孙子住着，可以挪一间出来给小两口做婚房。
    完事儿赵玉菊和郭建军两个婚后，一个去部队，一个可以一如既往地留在家里，婆媳、妯娌这些矛盾就不用担心了。
    万一有了孩子了，郭建军变心了，那就去父留子嘛，等到改革开放，她举双手双脚支持赵玉菊搬去大城市，哪怕开个包子铺，也能养活自己啊，怕什么流言蜚语。
    “你爹娘能同意？”
    “我会让他们同意的。”他既然提出来了，就有办法解决。
    祁红豆点点头，“那行，既然来了就是客，留下来吃顿饭，后面的事情再说吧。”
    留郭建军吃饭是假的，她也得给赵玉菊好好看看这个可能成为自己丈夫的人不是。
    两人都没正儿八经的相处过呢。
    郭建军浓眉大眼的一小伙子，听见祁红豆的这话，顿时就龇着大牙冲着祁红豆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看得出来是真开心了。
    他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所以为表示感谢，赶紧把自己带来的包裹打开，“奶，赵叔、婶子，这些是我带来的一点心意，这包是吃的、糖果、桃酥、芝麻糖.......您尝尝，还有这包，这里面是一些布料还有......”
    有他在外面带回来的，有他在县城买的，都是实在的好东西。
    王小草看一个包袱就吸一口气，连连摆手想要拒绝，却顾忌着祁红豆。
    这东西太多了，王小草拿了烫手，不好意思收。
    赵元文看着祁红豆，搓着手，也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郭建军拿着油纸包的桃酥，送到祁红豆跟前，“奶，这桃酥味道好，不废牙，您吃正好。”
    祁红豆吃了。
    郭建军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又赶紧招呼着王小草和赵元文吃。
    一时间，气氛格外热络。
    晒谷场上，郭建军和赵玉菊中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慢吞吞地走着。
    对着郭家那一大帮子麻烦都信手拈来的郭建军，这会儿却哑火了。
    明明已经是冬天了，外面的风凉飕飕的，他的脸却热热的。
    赵玉菊穿着打补丁的袄子，红头绳扎着一条麻花辫，浓密的眼睫垂下，清秀的面庞被头顶洒下的阳光衬的别样细腻......这下郭建军觉得不只是脸热了，心也热起来了。
    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觉得词穷。
    “你，你冷不冷，要不我们回屋里——”
    话一开口，郭建军就在心里懊恼，老赵家屋里全是人，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两人能单独相处一下，他开口就是回去，脑子被狗吃了啊！
    赵玉菊看着他脸上的懊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娟秀的面容闪着光，透着和她平时质朴不一样的狡黠气质，问他，“那你冷吗？”
    郭建军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感觉有一群鸭子扑通扑通排着队往河里跳，水花乱七八糟的溅，每一滴都落在他心头。
    “你听见他们说啥了吗？”躲在滚石后面的大宝问竖着耳朵的二宝。
    二宝挠头，“四姑好像笑了，别的没听清。”
    为了不暴露，他们没敢跟的很近。
    大宝不满意，听不清楚，他咋回去给太太汇报！
    身后的小尾巴，郭建军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赵玉菊在旁边，他怕提醒了，反而惹得她害羞，所以干脆当做没发现。
    回头给这几个小家伙一人一颗糖，保证策反分分钟。
    “入赘的事情，你咋说？”
    郭建军吃完饭走，祁红豆把他带来的东西都摆在了赵玉菊跟前。
    ‘入赘’这件事对王小草和赵元文来说，威力不亚于平地一声雷，除了震惊，他们暂时没有其他过多的反应。
    祁红豆却接受良好，说‘入赘’其实也只是一个形势而已，方便切断和郭家那边的联系，能够省去许多麻烦。
    不过也不是所有姑娘都能接受‘入赘’的男人的。
    但是事实证明，赵玉菊比她想的还要聪明，“奶，我没有意见。”
    话都是留给别人说的，但是日子是自己过的。
    嫁过去别人家吃苦受累，和在自己家过日子，那能是一个样子吗？
    就算赵玉菊早就已经做好准备结婚后的日子不容易，但是她也不会没苦硬吃的。
    何况奶还特意来问自己的意见，没有直接拍板定下。
    感觉到被维护的赵玉菊心里暖融融的，“我知道奶是为了我好，不会害我的，既然这样，我怕什么？”
    本来祁红豆觉得这两个人并不是那么合适，但是现在来看，没准人家还真就是天生一对。
    大宝二宝带回来的‘情报’她可都知道了。
    不喜欢人家，能笑得出来？
    如果是对着一个糟心的对象，就算是笑，估计也比哭好不了多少了。
    “你不怕？”
    “日子是人过出来的，而且奶和爹娘都在我身边，我怕什么？”
    赵玉菊说这个，脸上不见羞涩，只有对自己生活的笃定。
    或许平时没有人在意，但是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坚韧的性子。
    祁红豆忽然真的生出一种不舍得来，看着赵玉菊清澈的眼睛，眼眶莫名有点发热，然后喉咙哽咽一下，她拍了拍赵玉菊的手背：
    “是，咱们家人都在一块呢，你什么都不用怕。”
    为何已经在尘埃里的人，还要千怕万怕诸多取舍考量，无非是，生不易，活不易，以女子身前行，千千万万困难重更不易。
    所以才会问，怕不怕。
    怕不怕啊。
    过完年杜鹃就要去红旗大队了，她虽然可能会比其他知青早点到，那个据说是新盖的知青点，她没准还能挑一个好的合适的床位。
    但杜鹃还是气不顺。
    年三十在家还是忍不住摔摔打打的，瞅谁都不顺眼，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
    赵大蓉看到她这副样子，就恨不得立刻年也不要过了，立马把她打包送走！
    老赵家和赵元文夫妻两个在点赵玉菊嫁妆的祁红豆无端打了个喷嚏。
    谁，谁骂她了？
    那天一时抽风没忍住因为要‘嫁孙女’哭了一场，被冷风一吹，她差点感冒，所以现在祁红豆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想要把自己大药房买的的九九九感冒灵掏出来喝一口。
    年纪大了，一生病，多遭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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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7章婚事落定

    祁红豆本以为入赘这样的事情，郭建军想要办成，估计也得费一番功夫。
    谁知道这人办事相当利索，不过两天的时间，媒人就上门了。
    说的就是郭建军入赘的事情。
    还真有点本事。
    “......你们看看玉菊和郭家老三的这个婚事，妥不妥当，还有没有啥要补充的？”
    赵元文和王小草真是想破脑袋也没想过，自己还会凭空多个‘儿子’出来。
    本来就已经是一个女婿半个儿了，现在小女儿招一个上门的女婿，生的娃都跟玉菊姓赵，这不是凭白多了个儿子是啥。
    “娘你看着好就行。”赵元文晕乎乎的，现在还在适应上门女婿这件事。
    王小草也不用担心了，女儿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之前的担忧统统都不会出现。
    “娘，郭建军万一后悔了咋办？”
    这是王小草现在唯一害怕的了。
    祁红豆：“他后悔了，你怕啥？咱们这一大家子又不是摆设！”
    虽然祁红豆的语气凶巴巴的，但是王小草听了，却觉得莫名安心。
    等媒人来回跑了两趟之后，郭建军入赘的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家里的人也都知道了，狠狠地惊掉了下巴。
    “真的，姐，你嫁人了，还能留在家里吗？”
    赵玉叶和赵玉姗高兴坏了。
    本来觉得不靠谱的赵玉秀也因为这个神转折，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原来结婚不一定非要女人出门子，也可以男人上门啊。
    “真好，姐，你说我以后能娶个男人回来吗？”
    赵玉姗咬着赵玉菊分给她的桃酥，小猫一样吃眯了眼，感觉这个姐夫好好啊。
    赵玉菊哭笑不得，这小丫头才多大就知道说这个。
    要是被小婶知道了，那还得了！
    “不许瞎说。”
    捏捏妹妹的小脸，其实赵玉菊自己也觉得这件事的发展超出她的预料了。
    虽然感觉有点不真实，但是奶奶给自己看的那崭新的床单被套，还有一块可以做整身衣服地红布料，都是真切的可以摸到的。
    赵玉菊这才有了真的要结婚的实感。
    两家人碰了个面，祁红豆看着郭家那老两口一副气不顺，但是又想赶紧甩掉烫手山芋的样子，明明有话想说，但是最后全都憋回去了。
    也不知道郭建军究竟是怎么说通他家里的。
    不过不用自己翻新，祁红豆就等着坐享其成，喝新人酒了。
    “......我们家老三没什么本事，平时饭量不小，人也不灵光，亲家，你可千万多包涵。”
    谈话进行到尾声，郭母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王小草愕然，还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祁红豆四平八稳的接了话，“亲家放心好了，我们不会亏待建军的。”
    郭家老两口没有想到这老太太这么淡定，反而说不出更多别的话了。
    等回到郭家之后，郭父拉下脸，“你自己愿意做上门女婿丢人，就别想着家里给你出一分钱！”
    郭建军收起那份经过大队长和族叔签字按手印的断亲书，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该给家里的，他一分也没少给。
    本来郭家老两口压根不打算和赵家人碰面的，他们已经拿了郭建军给的补偿，扔个儿子就像是扔掉一个累赘一样，真没什么感觉。
    主要也是不缺儿子，郭建军在他们眼里真没什么份量。
    养儿防老，他们有四个儿子，防老没看到，累死累活大半辈子倒是真的。
    虽然嘴上都念叨着儿子好儿子好，但是谁养儿子多谁知道。
    郭父看郭建军闷不吭声的样子，冷哼一声。
    一个月几块钱的津贴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事儿，别人的儿子当兵提干当领导那才威风呢！
    心里面笃定了郭建军没有大出息，所以狠狠地宰了郭建军一笔钱，自觉榨干了他私藏的小金库之后，郭父郭母就主动找了见证人弄了断亲书。
    做了上门女婿，他爱上哪里去就上哪里去吧，只是以后别在登郭家的门就是了！
    族叔还是有点远见的，想要劝郭家老两口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大头兵，那也是他们的儿子啊！
    可惜的是郭父郭母听不进去，儿子不算什么，只有拿到手的钱才是真的！
    老赵家要办喜事，还是招了个当兵的上门女婿。
    在这农闲的时候，一波一波来老赵家门口唠嗑的人可不老少了。
    王小草见谁脸上都带着笑，她想明白了，婆婆说的很对，这本来就是喜事，干什么怕人说。
    再说自己家那个准女婿，长得浓眉大眼、长手长腿的，拉出来不知道多有排面！
    这个水准的女婿，不知道多少老丈母娘看了眼馋呢！
    祁红豆没有办婚礼的经验，不过因为当下的这个生活水平，大家的婚礼水准也没弄得很夸张。
    新房子里添个立柜，就算是家具了。
    床单被套铺了一水儿新的，已经是别样喜庆和气派了。
    而且郭建军自带‘嫁妆’，大件的虽然没有，但是零零碎碎的小东西还是填补了不少的。
    结婚这天老赵家来了许多人，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也都来了。
    席上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但是炒菜啥的都挺舍得用油，吃起来也挺有滋味的。
    赵玉菊和郭建军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完成了简单的拜堂环节。
    穿着红罩衣的赵玉菊俏生生的站在郭建军旁边，两个年轻人看起来别样般配。
    作为真‘祖宗’，祁红豆接了小两口的敬茶。
    小孩子们的欢笑和大人们的祝福语，在寒冷的冬天里，别开生面的热闹喜庆。
    王小草和赵元文两人没喝酒也跟喝了酒一样，脸上带着晕陶陶的喜意。
    蔡雯丽瞅着大嫂的新女婿，扫了一眼赵玉姗，随即摇摇头，不行不行，郭建军这样的是个例，以后她家玉姗还是得嫁个靠谱的优质好男人的！
    并不知道自己亲娘在某个瞬间的脑回路和自己重合的赵玉姗，正和姐妹们嘀嘀咕咕说小话。
    “四姐夫给了四姐一块手表，就刚刚，我看见了，四姐夫要给四姐戴上，四姐害羞，没同意。”
    小丫头摇头晃脑的八卦着。
    旁听了一耳朵的祁红豆眯了眯眼，说起来，这小子，好像一直都没说明白，自己现在混到哪一步了吧？
    那天和郭家父母碰面，那两人话里话外都喜欢贬低郭建军，好像还认为郭建军只是个大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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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1969年始

    瞥了一眼那边目光交缠之间，让人都跟着小鹿乱撞的两人，祁红豆决定暂时不问。
    现在一块手表可不便宜，而且也不好买。
    郭建军这是早有准备啊。
    洞房之后，第二天醒来的赵玉菊没看到身边的人，却一眼看到了放在她枕边的手表。
    梅花牌的女士手表，亮银色的表带，精致又漂亮。
    赵玉菊握着那只手表，脑海中开始重播昨晚如火一样热烈的记忆，羞得她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祁红豆一早醒来，发现老赵家多了个田螺先生。
    挑水、劈柴、喂猪......本来是轮到赵玉叶喂猪的，结果去了猪圈，才发现活都被干完了。
    她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祁红豆看了想要笑。
    年轻人还真是有一把子傻力气。
    郭建军结了婚，有了媳妇儿，心里跟有一把火一样，浑身的力气用不完的感觉，一点都不觉得累。
    “大嫂，你这女婿，可真不错。”
    蔡雯丽虽然觉自己的女儿不能找个上门女婿，但是真要是能找个郭建军这样的，有啥不好呢？
    看人勤快的！
    “没想到我们玉菊的福气在这里。”
    江依云也笑呵呵的打趣了一句。
    李晓娥想要凑热闹恭喜一下大嫂，但是想想自己那个糟心的大女儿，再看一眼自家那个每天冷冰冰的小女儿，顿时就张不开嘴了。
    大嫂命好，女儿听话，女婿也称心，可自己呢！
    不能想，一想就心塞！
    赵爱民野猪附体，哥哥嫂嫂们如何在心里感怀女儿女婿的话题，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满心满眼都是吃！
    酒席上炖了两只鸡，鸡已经被吃完了，但是鸡汤还留了一点，厨房里还有一罐炒米，鸡汤泡炒米，再来两个灶膛里面烤好的红薯，吃完这些，还能从兜里面摸出来一颗在大宝手里忽悠过来的糖果，简直不要太幸福。
    结婚什么的，哪里有饱餐一顿来的快乐！
    目前还是光棍的赵爱民很光棍的想着，就他这个心态，祁红豆觉得他要是一不小心三十多结婚，一点都不奇怪。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过年就是念叨着念叨着，眨眼就在眼前了。
    除夕夜这晚上，下了一场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
    不过半天的功夫，树枝上、屋顶上、地面上，都已经是一层洁白，雪花簌簌落下，仔细听，还能听见细微的声响。
    因为冷，所以单身的孙子们都挤在一张床上睡，孙女们也一样，都是能挤一挤就挤一挤，人多更暖和一点。
    大年初一醒来的时候，祁红豆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把没有全球变暖前的冬天。
    真...他丫的冷啊！
    出了温暖的小别墅，祁红豆的牙齿就忍不住上下打架，湿冷的空气如无数条小蛇，从各种角落缝隙里往人的骨头里面钻。
    屋檐下的冰溜子长长的，在阳光下折射着凛冽的寒光。
    新婚燕尔没几天的小夫妻，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要分离。
    “玉菊，等我回来。”
    千言万语，最后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
    郭建军背着行囊，和赵玉菊分别。
    “嗯，这两个鸡蛋，你带着路上吃。”
    小夫妻两个依依惜别，完事之后，郭建军牵着赵玉菊的手，挨个和祁红豆还有自己的岳父岳母打招呼。
    祁红豆看着郭建军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忍不住觉得牙酸。
    赵向东和赵向南两个大舅子一路把人送到村口往外老大一截才回来，对着这个妹夫，两人都挺满意的。
    绿军装，男儿少有不向往的。
    穿上这一身衣服，都是自带滤镜的。
    赵向东和赵向南送完妹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宝二宝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竹竿，踮着脚去敲屋檐下的冰凌。
    小妞妞被林秋雨抱在怀里，努力地伸出小爪爪，虚空抓着她根本抓不到的冰凌。
    时不时有冰凌落地噼啪碎裂的声音传来，期间还伴随着小孩子们的尖叫和笑声。
    好像生活一直都是这么希望满满，即便迎面刮过来的寒风刺骨，但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兄弟两个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大步朝着自家孩子走了过去。
    赵向东一伸手，毫不费力的拽下几个冰凌，发给了努力了半天没收获到一个完整冰凌的大宝二宝。
    赵向南从自己媳妇儿手里接过小妞妞，高高举起，让她自己去够冰凌。
    把林秋雨看急了，“不能给她玩这个。”
    小妞妞坐在亲爹肩头，不知道妈妈在着急什么，只是视角忽然拔高，觉得很不一样，开心地拍着小手软软地笑。
    把林秋雨急的，捶了赵向南几下。
    不疼不痒的，赵向南嘿嘿笑，不过好歹是亲爹，举着妞妞玩了一会儿之后，就带着孩子回屋了。
    外面风大，小孩的脸皮嫩，一吹就皴。
    祁红豆刚好把自己在县城里买的蛤蜊油，当成新年红包，一房发了几个，让他们自己回屋分。
    至于大宝二宝他们，过年的红包，就是糖了。
    郭建军带的那些年货糖，都是实在材料做的，有花生酥、芝麻糖、糖散等等，祁红豆一人给发了一块，附加一块她在供销社买的果糖，就当做压岁钱了。
    这也足够一帮小孩大人乐翻天了。
    过完年，赵向南和赵卫国也正式去邮局报到了，堂兄弟两个站在一块，很有气势的样子。
    邮局分管的领导看到他们，暗自点了点头。
    乡镇下面送邮件的人，一怕懒，二怕身体素质不行，这两个看着倒是还算达标。
    又是兄弟两个，一起负责一个乡镇，还能互相扶持一下。
    于是领导就拍板，给他们两个安排负责同一个点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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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9章李晓娥的阴影，蔡雯丽的战斗力

    “说你蠢，你还不信，稀里糊涂就是一辈子，猪都比你聪明。”
    “一个毛丫头给她读那么多干什么，真是瞎了心，老糊涂。”
    “叫你帮你侄子想办法找个工作，怎么就不行？有钱给个没用的丫头片子读书，不晓得帮帮娘家兄弟？”
    过年虽然有欢笑有喜庆的热闹，但是让人烦心的人和事，也一样不少。
    过年回娘家，李晓娥带着男人和孩子，本以为是和往年一样被父母无视一通，过了这茬就算完事。
    但是却被李父李母好一顿讥讽羞辱。
    “......还当你有本事穿金戴银享福去呢，不也就是嫁个泥腿子，窝囊！”
    “我和你爹死了也不想着指望你，你看看你，过年抠搜的，不是说你老婆婆舍得花钱起屋子，家里还又出了两个工人吗？”
    “自己没用就算了，找的男人也是没用的，房子不是给你们起的，工作也不是给你们家，两个没主见的东西，被个老太婆压一头压得死死地！”
    “怎么说你婆婆手里也捏着不少钱吧，怎么就分不到你手里了？”
    李母又是拉踩又是贬低，中间还不忘加上两句离间挑拨的话。
    从李晓娥到赵元双最后到赵玉秀，统统都讥讽了一遍。
    “看看那丫头的脸，进门到现在都没个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她的呢，真是少教！”
    李父李母是一个货色一张脸，稍微脑子好使一点的人，就没有大过年的这么嘴自己女儿外孙女的。
    女婿杵在一旁，脸色都黑成锅底了，也当做看不见。
    赵元双也不是很甩这样子的岳父岳母，当场翻脸。
    李晓娥看着赵元双骂了自己爹娘之后拔腿就走，周围一群好事的亲戚看着，又羞又急，觉得脑门冰凉，脑子里却跟炭一样烧的快要爆炸。
    整个人头重脚轻的。
    强撑着带着孩子回家之后，让赵玉秀给自己倒杯热水，但是因为热水壶里面的水刚好被喝完了，赵玉秀就重新去烧，耽误了时间。
    李晓娥就没忍住，爆发了。
    赵学农看着李晓娥一巴掌就朝着赵玉秀呼了过来，赶紧一把把人给扯到了自己身后，然后‘啪嗒’一下挨了这一巴掌。
    “你站这里干什么！”
    对着长相随自己，自己付出最多的小儿子，李晓娥红了眼睛。
    “娘，又不是妹的错，为啥打她？”
    赵玉秀甩开赵学农的手，为什么不打哥哥不朝别人发火，自然是因为自己在李晓娥眼里是现成的出气筒。
    人失控的时候，其实更像是野兽。
    面目狰狞，神色可怖，很难看。
    赵玉秀通常不会在这个时候反抗李晓娥，她被打几下，李晓娥把火发出去了，自然就太平了，不然家里就要鸡犬不宁了。
    她垂着头，站在墙角，沉默地像块雕塑。
    赵元双皱眉，起身看了一眼门外，“差不多行了。”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李晓娥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表情更加扭曲，心情不受控制的癫狂凌乱，
    “你也嫌弃我了是不是？”
    “你觉得我丢人是不是？”
    像是落水的人把稻草当做浮木一样，李晓娥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很大了，但是行为却渐渐地不受控制。
    说话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反复重放的是自己亲生父母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对自己的鄙夷和冷漠。
    她忽然觉得喘不上气来。
    老宅的堂屋里，祁红豆和几个重孙凑在一块吃烤红薯，她把赵大蓉孝敬给她的奶粉拿出来冲了热水，当奶茶给灌了一水瓶，几个孩子一口烤红薯，一口奶，吃的头也不抬。
    因为风雪冷，所以前后门都严严实实的关上了，为了防风，门后还弄了一层草帘子，加上屋内还挺热闹的，所以一时也就没人注意到新房子那边李晓娥的声音。
    同样是回娘家，蔡雯丽带着男人孩子，进门先喜气洋洋的挨个招呼了一通。
    就算是平时和自己不对付的弟媳妇儿，面对蔡雯丽这样的，一进来就带起笑声一片的，也得尴尬的咳嗽两声之后笑着回一句。
    “哎呦，二姐，你现在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呀，我们也是看着眼馋呢，你看看和平和玉姗这养的，气色多好啊。”
    “是吗？我也觉得，不过我觉得主要是他们两个都随我，长得不错，稍微养一养，就很好看。”
    没有这么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弟媳嘴巴扯了扯，“娘，你看大姐多会说话，我还以为二姐日子好过起来了，第一个就想到孝敬爹娘呢，没想到大姐这回过年还是红薯一兜，真是，不知道得还以为咱们大姐只顾着自己不想着爹娘呢。”
    “难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看二姐这心，半点也不想着娘家呢。”
    赵和平和赵玉姗两只小鸡崽躲在蔡雯丽身后，家里的舅妈嘴巴厉害，他们心有余悸。
    赵元全听了顾不上生气，只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他知道自己媳妇儿面对这样的修罗场，根本不带怕的。
    果然，下一秒蔡雯丽就迎风顶上了，“不过就是糊口饭吃而已，看你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是过上了啥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忘本了呢。”
    “我再怎么想着娘家，也不能割了自己的肉给送过来吧，不像是弟妹，年前上赶着送了一刀肉回娘家，我还当家里过了个肥年，不然也不能把那么好的五花肉给送回去。
    谁知道回来一看，别说肉了，油渣都不见一点，这是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呢，还是爹娘都不知道这事儿呢？”
    弟媳妇的脸色哗一下就变了。
    蔡雯丽心里哼哼，当她八卦姐妹团是摆设哦。
    赢下一场之后，蔡雯丽毫不手软，再接再厉，“我说我心疼爹娘，从自己牙缝里省出来一点干粮带过来，怎么弟妹你还没个笑脸，感情是嫌弃我没能带肉回来是不是啊？”
    “要是真能吃到爹娘嘴里，我就是想办法豁出去弄点肉也就算了，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就怕最后这肉咱们蔡家见不着，又到了你娘老子那里去了吧？”
    蔡雯丽小嘴叭叭叭的，成功的回娘家之后由弟媳发动的对自己的讨伐，变成了揭丑大会。
    蔡父蔡母听到这些，脸也黑了。
    一刀肉啊！
    家里这是出了个大老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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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以毒攻毒

    蔡雯丽成功把战火集中到了别人身上。
    她看着自己娘家几个侄女那惨兮兮的小模样，几个侄子高矮不一，气色倒是好一点，但是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补的快要看不出衣服样子了。
    在本来就资源不够的情况下，资源分配不均的问题都不够看了。
    蔡雯丽回再看看自己的一儿一女，忽然有种还好自己生的少的庆幸感。
    如果她身后要是跟着这么一串孩子，她估计连八卦的时间都没有了，每天睁眼闭眼就愁孩子。
    那日子真是一眼望到头了。
    蔡家老大老二都是姑娘，后面的三四五是男娃，蔡雯丽从小就不像是一般小女娃那样实心眼。
    长大了，就更是这样了。
    要说对爹娘的感情，有是有的，但是不多。
    起码论起做孝女的话，她不如她大姐，但是就这样，她也比自己下面的弟弟们好很多了。
    “......这是我大嫂家新姑爷给的喜糖，我没舍得吃，就两块，爹娘你们吃了吧。”
    蔡雯丽前面给了糖，后面蔡父蔡母转手就给最疼爱的孙子。
    蔡雯丽在心里面呵呵，就当自己瞎了。
    反正最后不管饭菜有没有肉，好不好吃，她都拉着自己男人和孩子安安稳稳吃了一顿饭，最后才回的家。
    因为现在老七和老六两房都住在新屋里面，所以一进门，蔡雯丽就听见了隔壁老六房里李晓娥不正常的嘶吼声。
    “大过年的，这是干啥呢？”
    蔡雯丽才在娘家大胜一场，心情不错，挺有精神的准备听一下隔壁的墙角的。
    结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李晓娥的声音听得她心里面毛毛的，不正常。
    祁红豆一开始是没注意到李晓娥的声音，但是没一会儿之后，老宅的大门就被人敲开了。
    细眉细眼的赵和平和莽莽撞撞的赵玉姗前后脚进来，赵玉姗开口就是冲着祁红豆：“奶，不好了——”
    “六婶晕过去了——”
    祁红豆放下烤红薯，过去一看，两孩子估计是讲不清楚情况，所以干脆就用晕过去来代替了。
    她来的时候，李晓娥根本没没有晕过去，只是躺在地上打摆子，眼神涣散，面容扭曲，牙齿还在上下打哆嗦。
    赵元双也懵了，不知道要怎么弄。
    老七两口子也不怕冷，站在门口迎到她才跟着走进去房里看。
    祁红豆：......李晓娥有羊癫疯吗？
    这不是讽刺，是真心疑惑。
    不过她也不是医生，李晓娥的这情况只是看起来有点像羊癫疯，但是是不是她也不能做论断。
    “奶，我去找村尾那个赤脚老大夫来吧？”赵学农也是第一次看到李晓娥这样，吓坏了。
    “快去！”
    祁红豆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赵玉秀默默地把屋子里面弄乱的东西收拾起来。
    祁红豆让赵元双把李晓娥给抱起来放床上，大冬天的躺在地上滚，好玩啊。
    老大夫冒着风雪被请来了，看赵学农的样子，老大夫还以为是人不行了。
    老实说，真要是这种情况，老大夫其实不是很想来。
    和职业操守没关系，只是真没救了，他这点医术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去也是白去。
    不过来了一看，才知道情况没那么坏，只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切了脉，翻看了一下李晓娥的眼皮，老大夫心里打鼓。
    大过年的，这人受了什么惊吓，给吓成这样子？
    “大夫，我儿媳妇儿这是咋了？”
    老大夫如实相告，李晓娥受刺激是一方面，但是更多的，是受了惊吓。
    就是不知道大过年的，李晓娥这是被什么吓到了。
    已经从赵元双和赵玉秀的嘴里知道前情提要的祁红豆：
    她毫不怀疑，李晓娥是被自己亲生父母给吓到的。
    这得是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一言难尽。
    找老大夫抓了一剂安神的草药，让赵学农煎了喂李晓娥喝下之后，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睡了一觉醒来，李晓娥倒是没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有点不敢和祁红豆对视。
    她怕婆婆因为自己‘有病’，所以更加嫌弃自己。
    万一真让赵元双和她离婚，那她也活不成了。
    祁红豆：“你是真窝里横啊。”
    李晓娥自觉生这种病很丢人，她不明白受惊和心理阴影的影响，只觉得只有疯子才会像自己昨天那样，所以面对祁红豆，她这次连哼唧一声都没有。
    “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说你，平时在家不是挺能的吗？咋，就我这个老太婆好欺负，回家对着你爹娘就屁都不敢放？”
    “回来不顺心就拿玉秀出气？”
    李晓娥越听祁红豆的话，越觉得膝盖发软，感觉下一秒就要听见祁红豆让自己滚回娘家的话了。
    “你是手断了还是脚断了？”
    “娘？——”李晓娥的声音发虚，不明白祁红豆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因为没断所以要打断自己的腿吗？
    “说话！”
    “没有，都没有。”她好手好脚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那你一天到晚虚个什么劲儿？”
    祁红豆直直地望着李晓娥，这人活了一把岁数，心里那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啊。
    干什么都很虚，所以无缘无故发火的次数很多，不受控制。
    “不管是你娘家，还是咱们家，那是你坐在家里啥都不干就有的吃的吗？”
    当然不是，李晓娥摇头，她从记事起，每天都在不停地干活。
    从女娃娃到少女，从少女到妇女，一天都没歇过。
    和妯娌蔡雯丽拌嘴的时候，她常常拉踩蔡雯丽摸鱼，干活不如她多。
    “那你他娘的回一趟娘家，都能被吓出病来？你不是长嘴能说的很吗？怎么对着你娘老子就那么怂？他们还能跑到赵家来吃了你？还是你要靠着他们才能有饭吃？”
    当然不是。
    李晓娥在心里下意识地喊出来。
    紧接着，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错愕的去看坐在自己面前的老太太。
    人微微地往后倒了倒，但是很快又稳住。
    祁红豆看她像是明白过来一点，然后就顺着这个话茬，把李晓娥再次痛骂了一顿。
    不骂不长记性，与其花时间疗愈让李晓娥忘记自己亲生父母带来心理阴影，不如现在就让她知道，她最应该害怕的人是谁！
    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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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有病就吃药

    骂完李晓娥，祁红豆顺道把赵元双拉出来连坐。
    “......自己媳妇儿不知道看着点，你那老丈母娘和岳父这个德行，这家的门，不登就不登登，又能咋样？”
    “有这个时间，你们两个就不能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娃儿？”
    “玉兰这一年都没什么消息传回来，你们不知道关心一下？”
    “还有你老婆那个不顺心就喜欢拿玉秀撒火的习惯，你给我盯死了，教她改了，没有这么当娘的！”
    这时候哪里有关注心理问题的啊，真要关注了，祁红豆觉得就赵元双这个阴暗属性的家伙，也得来一碗中药。
    不过有些毛病，不用太正视，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没准就会自然消失。
    对这两夫妻，祁红豆连画饼都不用，只要板着晚娘脸就行了。
    多了没用。
    这俩属于典型的吃硬不吃软。
    赵元双被自己老娘结结实实喷了一顿，没有生气，反而顺着祁红豆的思路想了想，本来这大半年，自己媳妇儿已经挺消停的了。
    结果回娘家不到半天后回来，人就‘发病’了。
    果然娘说的在理，干脆以后岳父岳母那边就不要去了。
    原先也只是面子情要走一走亲戚，现在这样子，真不如不去。
    再说他本来对岳父岳母家里也没什么好感。
    至于大女儿赵玉兰那里......回头让儿子去看看吧，没有当老子的先低头找女儿说话的，也不知道这丫头犯的哪门子的轴
    再一个，他瞅着昨天在赤脚老大夫那里抓的那副安神的药好像挺管用的，回头问问，能不能多买些回来给自己媳妇儿用。
    老实说，他昨天也是真的被吓到了。
    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好在他手里还藏着两三块的私房钱，几分钱一包的药，他还是能负担的起的。
    赵学农带着任务去大姐家走亲戚了，赵玉秀承担了买药的任务。
    去了人老大夫那里一看，也不用多交代，熟人，还是才去过家里的，痛快的就把药给包了。
    其实昨天老大夫就想说了，如果可以的话，这种安神药还是要坚持服用一段时间的。
    只是这种不是急症要用的药，大家都不是很相信，也舍不得花那个钱，所以老大夫也就没说。
    没想到今天人家闺女就能来抓药，老大夫很意外。
    抓药的时候还特意多叮嘱了两句，赵玉秀抱着药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去，她不知道老大夫嘴里“心神失守，情绪不稳”是什么病，为什么这种病只会对着自己发作，只是当李晓娥这病和别人发烧拉肚子一样。
    有病就吃药，至于病因，她不明白，也不理解。
    而李晓娥也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喝了药之后，再生气，也不会有心跳的快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的那种极端的感觉了。
    就是和蔡雯丽拌嘴，也没了从前那种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的急促感。
    因为婆婆的话，李晓娥也顾不上娘家那边以后如何，她只想着在祁红豆面前能够表现的更好一点，反而日渐平和了许多。
    甚至还自己揣着两个鸡蛋去看了自己大女儿赵玉兰一趟。
    下雪不冷，化雪冷。
    化雪的时候，祁红豆捂得比下雪还严实，而且基本不出门。
    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福德居酒楼】里，祁红豆捧着一碗胡辣汤，一勺一勺喝的有滋有味，一碗下去，感觉浑身都有了热气。
    她也是没事翻菜单，才看到【福德居酒楼】里面还有地方小吃一览，点了一份尝了一口，果然好味道，从其祁红豆就爱上了没事来一份地方小吃。
    早饭的花样因此也多了起来。
    最近祁红豆比较爱的早餐有牛肉粉、热干面、胡辣汤、豆腐脑、杂酱面、龙眼小包子......个个都是好吃的让人流口水，吃了一口想第二口的级别。
    吃完漱漱口，去小别墅里面洗漱规整一番才出去。
    赵元全的木工活还没干完，本来有赵卫国帮着打下手，但是现在赵卫国和赵向南都要去送邮件，所以他只能一个人慢慢磨，亲儿子赵和平没继承他的天赋，要使唤，也只能在旁边干干杂活，拿拿东西啥的。
    帮不了太多忙。
    之前祁红豆安排的高低床，赵元全还没做出来呢，之前只来得及赶着做了两张大的木床，放在新屋子里用了。
    儿媳妇们在厨房忙活，洗菜洗衣服啥的，用的是打上来的井水，都是温的，手还好受一些，比池塘里面带冰渣子的水好多了。
    年前任务猪交了，村里又杀了猪还分了最后一波鱼，祁红豆拿着分到的大肥肉，又掏钱买了一些肉还有大肠。
    几个儿媳妇儿按照祁红豆的交代，灌了几节香肠。
    年夜饭的时候剪了一节香肠，切成无数薄片，肥瘦相间的香肠在锅里蒸了一回之后，一个个薄的近乎透明，入口滋味绝佳。
    别说小孩子吃了一回想二回了，就是大人也忍不住啊。
    这不，赵爱民和赵大宝这会儿正对着房檐下挂着晾晒的香肠流口水呢。
    祁红豆：......一时之间分不清这究竟是‘爷孙’还是‘兄弟’。
    赵爱民，你敢不敢稍微有点出息？
    祁红豆几乎是一眼就判断出，赵大宝是被赵爱民拉来冲锋陷阵的。
    因为经受不住诱惑的赵大宝在发觉她的视线之后，就蹬蹬蹬跑过来，讨好的拉着她的衣摆：“太太，太太，今天能吃香肠吗？”
    二宝有样学样，也跑过来跟着哥哥学舌。
    赵爱民：“娘，今天可以——”
    “滚蛋——”
    祁红豆赶苍蝇一样把赵爱民赶走，讲实话，她觉得赵爱民以前对娶媳妇儿的热切都是假的，因为比起娶媳妇儿所展现出来的热情，明显还是食物对他的诱惑更大一点！
    对着几个小崽子，祁红豆让他们把之前收的栗子拿去烤一烤，哄哄嘴。
    这群家伙的肚子是无底洞，放任他们去吃，那是没完没了的。
    “嚯，这是啥啊？”
    被祁红豆赶走的赵爱民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祁红豆扭头一看，就见赵卫国扛着一个大包，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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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天还没黑呢，做梦早了点

    赵卫国也不能想到，上班头一份的巨大包裹，就是自己表妹的。
    去的时候，人家正发愁呢。
    老大一个邮包，还死沉的，放哪里都嫌弃占地方。
    赵卫国和赵向南都是勤快的人，不管派下来多少活，都认真干着。
    想着帮忙收拾一下呢，结果一翻，这名字好像很眼熟啊。
    再一看，这上面写着的‘杜鹃’还有地址，不就是自己大姑家里的吗？
    收件地址写的还是红旗大队赵家，这是表妹寄给家里的？
    赵卫国挠头，扛着这个大邮包给送了回来。
    “娘，你说这里面装的都是啥啊？会不会是大姐给你送啥好东西了？”
    见赵爱民还在围着邮包幻想，祁红豆呵呵，直接开口让他幻灭：“天还没黑，做什么美梦呢！”
    当你大姐是做慈善的呢，没事往娘家发点爱心援助？
    看这一坨邮包上的第一眼，祁红豆就幻视了后世大学生人还没到学校，快递先到菜鸟驿站了。
    杜鹃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八成是把邮包寄过来，图个路上轻松的。
    祁红豆挥挥手，让赵爱民给提着放到自己屋里了，她都懒得拆开，八成就是她猜的那样了。
    看日子，杜鹃估计比之前定的，还要提前一点到红旗大队。
    祁红豆觉得老大赵大蓉和杜前进夫妻两个人很神奇，老赵这一大帮子爱出幺蛾子的人再奇葩，那也都是能听到能看到的，在常理之中生活的人。
    这夫妻两个，要说把女儿送下乡，是重男轻女的话，那他们家两个儿子也没道理养成那种一眼看到底的性子。
    甚至包括杜鹃，都是把心眼写在脸上的。
    一点都不像是这夫妻两个的性格。
    要不说老太太的形象十分容易融入群众中的，就在县城那两天，虽然她没有住在赵大蓉那里，但是在他们的那接口驿站，和几个大叔大婶随便唠两句，都能听一耳朵的八卦。
    没人知道她是赵大蓉的亲娘，所以她意外地听到了一些更劲爆的消息。
    比如她那个大女婿疑似外面还有个小家啦；
    比如已经要奔五的大女儿疑似还有个有钱老头追求啦
    讲真的，没有一件事是听起来不炸裂的。
    也亏得祁红豆后世炸裂逆天的瓜吃的多，不然还真不能从头淡定到尾不暴露自己。
    这么炸裂的瓜，被那么多人传播，祁红豆不相信两夫妻一点都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自己的，还能不知道对方的？
    可是赵大蓉和杜前进愣是没事人一样继续过着日子，风平浪静的。
    要是这两人是恩爱两不疑，所以才会互相那么信任的话，那就太扯淡了。
    这两人只要开口，永远都是带有功利性和目的性的，这种要都能算是恩爱的话，那那些一个人想死觉得不过瘾还要拉一个‘被自愿’的人一起殉情的岂不是也能算是真爱了？
    呸，造孽。
    祁红豆搞不懂赵大蓉和杜前进是为什么能维持到现在的‘平静婚姻’，但是要她说，如果自己枕边睡着这样一个满肚子鬼胎的人，不论带入的是男是女，她都受不了。
    这他喵的夜里都睡不安稳好叭，一个不注意，感觉就能被对方卖掉！
    也是离得远，眼不见为净，不然祁红豆觉得自己又该头疼了。
    因为这样，见到大队长，祁红豆也没忘记打个补丁。
    “......我这外孙女没下过地，养的娇气，我大姑娘就想着让她做知青就得有个知青的样子，老老实实住集体宿舍就行了。”
    “到时候给你添麻烦了大队长，多担待，哝这两颗糖带回去给你家小孙子吃。”
    原本以为祁红豆来是要求他给自己外孙女特殊关照，没想到听到这样一番话，还收获了两颗糖的大队长：？
    等祁红豆走远了，大队长还在怀疑人生，老太太原来就这么善解人意吗？
    还知道体贴他工作不容易呢？
    本来就发愁知青管理的事情了，要是来个需要特殊关照的，那就变成毛线一头乱，后面都乱了。
    主要是一旦有特殊的，就不方便集体管理了。
    好在老太太没要求着要求那的，虽然他也不会都同意，但是省去了不少磨嘴皮子的功夫不是？
    但是......大队长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两颗糖，好歹是乡亲，这还有两颗糖的情分，回头那丫头来了，让她挑个位置好的床铺还是可以的。
    咳咳，拿人手短嘛，他记着，是叫杜鹃来的是吧？
    冰雪消散，杨柳枝头绿意点点，隐隐约约看见了春天来临的迹象。
    祁红豆收到了三外孙女给她带来的治疗老寒腿的膏药。
    老何桥的，赵玉英说过的，本来祁红豆都要忘记了，结果赵玉英给她带来了。
    “奶，这药膏你用了好，回头我再给你弄些回来。”
    赵玉英说话的声音很亮，结合着她飒飒的形象，很有当下时代铁娘子的风范。
    江依云看自己女儿是千好万好，只有一点不如意。
    那就是翻过来又是一年，赵玉英还是没有怀孕。
    她想着，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不行，在女儿给老太太送完药之后，就把赵玉英拉到了一边。
    “......娘手里还有点钱，要不你让女婿带着你去外面的大医院看一看？”
    女儿女婿看着都身体很好的样子，都不像是不能生的，不管是女婿不能还是女儿不能，江依云都难过死。
    可心里总不能这么记挂着，江依云就想着让赵玉英还是去看看医生才放心。
    赵玉英摸了摸肚子，眼神里也有片刻的苦涩滑过。
    如江依云担忧的那样，如果真的是他们两人之中有一个不能生，那查出来了，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吗？
    赵玉英不是很愿意去想这个问题，有时候，宁愿稀里糊涂一点。
    “我婆婆说......可以抱个孩子回来养着......”
    乡下有这个习俗，认为长久不孕的夫妻两个抱养一个孩子，可以带来孕气，有不少这样的例子，夫妻两个长久不孕，抱养了孩子回来养了没多久之后，就有了身孕的。
    “这怎么行！”
    江依云出乎意料的反应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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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赵玉英看大夫

    养孩子又不是养鸡养鸭，就算自己不喂，放出去也能满地找食吃。
    现在养自己的孩子都费劲了，何况是养别人的孩子。
    江依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女儿能够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娘，你别急，这事儿不是还没定么，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赵玉英看自己亲娘这着急上火的样子，心暖之余又有些后悔。
    本来这事儿自己一个人烦就够了，告诉给家里干什么呢？
    江依云揉了揉脸，让自己精神点，“难道你不说，我就能不知道？”
    女儿是亲生的，又不是捡来的。
    难道她不说，她还不知道去看去打听吗？
    这种事情怎么能瞒得住。
    祁红豆当这母女两个说私房话，也不知道他们在愁这个事儿啊。
    赵玉英出了门，脸上一点愁苦看不见，谁也想不到她在屋子里面对着亲娘差点红了眼睛。
    要不是蔡雯丽和江依云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嘀嘀咕咕一些“生子秘方”，被她听见了，她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光听“生子秘方”四个字，感觉似乎还是不错的。
    但是说出来的方子一个比一个黑暗，感觉能够把这些材料组成的东西吃下去要是不能生出孩子，老天爷都得看不下去的那种。
    什么癞蛤蟆尿，什么虫子粑粑，听得祁红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什么东西都能往嘴里塞？”
    祁红豆忽然出声，把江依云和蔡雯丽吓了一跳。
    妯娌两个下意识地抱住了对方的手臂，不是很敢抬头看祁红豆。
    主要是老太太在这种事情上面有前科。
    蔡雯丽生了龙凤胎后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老太太也给她念过生子秘方，本是指望她再生几个，结果得知她以后都不可能再生之后，可是没少给蔡雯丽脸色看。
    江依云就更怕了，毕竟赵玉英是自己的女儿，老太太万一因此嫌弃女儿怎么办？
    “娘。”蔡雯丽勉强还能扯出来个笑脸，江依云就不行了。
    担心刚才她们说的那些被祁红豆全听见了，想要挤出来个笑蒙混过关都不行。
    祁红豆：“有毛病不去看大夫，自己搁这里瞎琢磨就成了？”
    “都照你们这样，医院早就关门了。”
    不是毛病也琢磨出毛病来了！
    江依云：......怎么办娘不会生气吧，万一娘嫌弃玉英以后不让玉英回来，欸，娘说什么？
    “娘，你说让玉英去看大夫？”
    祁红豆的白眼想要翻到天上去，“那不然呢？不看大夫就让你们脑袋一拍，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其实江依云她们犹豫不决，寄希望于偏方不仅仅是因为她们迷信偏方，而是因为不孕这样的话题，一直都是很隐秘的，不愿意被拿出来说的。
    而且但凡是提出这样的问题来，不管是非对错，最后总是一锤定音，是女人有问题。
    江依云没法做到坚定的推着女儿去医院检查，最大的忧虑就是这个。
    她怕不去医院还好，去了之后，不孕这个帽子就彻底扣在女儿头上了。
    祁红豆：可能当娘的就是这样，一颗心操碎，还怕这不周全那不周全。
    但是！不去试着解决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问题摆在那里，因为畏缩，所以不去动，永远是不会解决的。
    而赵玉英的这个问题解决起来，也没很难啊，她现在身体不舒服，去公社的卫生所一趟，让赵玉英陪着一起去不就好了！
    村里的赤脚老大夫只能管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不孕这个他不在行。
    倒是公社卫生所的那个医生，据说是世代学医的，听起来就比较权威。
    要是卫生所的大夫看不出个头绪，再想办法去大医院也不迟不是？
    实在不行，她回去【便民医院】咨询一下啊，偷摸给赵玉英采个血做个检查什么的也不是不行啊。
    峰回路转，江依云没想到婆婆居然会愿意用自己去看病的名义带着玉英去卫生所。
    赵玉英被叫来的时候，比江依云还惊讶。
    “奶，你要带我去卫生所？”
    祁红豆已经把自己裹好了，初春的风看似柔和了一点，但是里面藏着一把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片，刮在脸上，生疼。
    她不管赵玉英是不是已经脑子转过来弯，只是凶巴巴道：“怎么啦？我老太婆一把年纪了，有个头疼脑热的不行啊？”
    “让你陪我去公社你还不乐意是吧？”
    从裹着头脸的围巾缝隙里面露出一双皱巴巴的眼睛，眼神看起来又凶又不耐烦的样子。
    赵玉英：.......奶，你好投入哦，还没出家门呢，这就已经入戏了？
    难道奶忘记了娘已经告诉她，为什么要陪着奶去卫生所了？
    赵玉英不是江依云那种爱哭的性子，她见老太太揣着袖子，已经慢慢地走出了大门，赶紧裹住江依云给她围上的用旧布缝的围巾，匆匆和江依云打了声招呼后，就跟了上去。
    “怎么样，大夫咋说的？”
    赵玉英一回来，江依云就抓住了她的手，着急的问。
    祁红豆今天又走了一大段路，纯纯锻炼身体，江依云不敢抓着她问，她就不紧不慢地把围巾摘下，然后使唤人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坐下喝了大半杯之后，才开口。
    “人大夫说了，玉英没啥毛病，就是缺点营养，得补补。”
    这毛病几乎人人都有，不能说是什么要命的问题。
    所以——
    “回去是你自己说，还是让家里人过去？让林长风也去看看医生？”
    祁红豆看着赵玉英，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赵玉英被奶奶和亲娘盯着，听了大夫的话之后，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如果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的话，那么——
    “我回去和长风商量一下。”
    赵玉英最后还是决定不能浪费奶奶和娘的一片心意。
    接下来只看林长风那边能不能顺利了，最好的结果自然就是两个人都没问题，只是真的缘分没到而已。
    如果不是......赵玉英想，就算不是，左不过也至于是天塌了的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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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4章林长风的烂桃花

    自己媳妇儿长久不孕这个事情，林长风自己心里面也不是没想过。
    同龄人的孩子已经满地跑能打酱油的年纪了，他却只能看着。
    “听我的，抱个孩子回来养，很快就能有了。”
    林母很笃定这些偏方秘门，“别人的孩子养不熟你们担心，你大姐的孩子，你亲外甥还不行吗？”
    林母自从听了大女儿的话之后，越想越觉得抱养外孙是个好主意。
    林长风知道自己娘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也没因为这个就急，而是劝林母，
    “娘你光想着我了，姐夫那你难道不想想？小超都四岁了，孩子也要记事了，抱回来姐夫能愿意吗？就是姐夫愿意，以后来来回回的，孩子还记着亲爹亲娘，到时候我和玉英是拦着孩子找我姐还是不拦着呢？”
    拦着吧，就比较没人情味了。
    不拦着吧，那孩子最后是给自己养的还是给他姐姐姐夫养的呢？
    林长风可以做个好舅舅，但是不想做这个冤大头。
    再说了，他姐夫那个人，本也不是什么实在人。
    林母一听儿子这么说，想了想，觉得也是。
    不过，儿媳妇这进门马上第四年了，肚子还没动静，就算她不催，村里面也早就有闲话传出来啊！
    林长风还没说什么呢，林长磊不高兴道：“娘，嫂子和我哥又不是七老八十生不出孩子了，你着什么急啊！”
    “咱们大队有几个女的能和我嫂子比啊？天天下地满工分你还不乐意？”
    林母结巴了一下：“谁不满意了？”
    她这不是着急么，情理之中的啊。
    “那你还天天催，你敢把我嫂子都催回娘家了，要是我嫂子被你催的不回来了，我哥肯定得哭死。”
    死小孩。
    林长风抬脚踹了林长磊一屁股，谁哭死了，谁媳妇儿不回家了！
    林长磊捂着屁股跳着跑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喊一句，“娘，你可别真把我嫂子折腾跑了！”
    林母气的，反应没有林长风快，想要揍的时候，小儿子的人影都看不着了已经。
    林长风：“娘，我干活去了。”
    去村口看看，媳妇儿回来了没有！
    一出门，隔壁半年前新寡的女人一阵风一样摔倒进了他怀里。
    林长风被这意外地动静吓了一跳，等看清撞倒怀里的是个人之后，他立刻把人推开。
    郑寡妇被林长风这一手出乎意料的骚操作摔了个瓷实。
    “哎呦——”
    “林大哥，你扶我一把呀——”
    郑寡妇24，嫁过来也就两三年的时间，不过他男人身体不好，本来娶媳妇儿就有点冲喜的意思，结果没想到就算结婚，也只是勉强延续了三年的寿命。
    本来郑寡妇和自己男人就没有什么感情，而且生病的人，常年病歪歪的，没有精气神就不说了，脸色还很难看，郑寡妇都不想要和对方睡一张床。
    她觉得枕边躺着的那个人除了能呼吸，和死人没区别。
    很厌烦，也很恶心。
    不过林长风就不一样了，五官端正，肩宽腿长，长得还结实，甚至有点英俊，放眼整个大队，已婚的未婚的，林长风这样貌都算是拔尖的那个。
    郑寡妇把林长风和自己的死鬼男人一对比，只觉得老天不公。
    凭什么赵玉英那样不像女人的女人都能有个林长风这样的男人，自己却摊上了一个病痨鬼？
    自从意外听到林大姐和林母说起包养孩子的事情之后，郑寡妇的心就活络开了。
    虽然同样嫁过来几年没有怀孕，但是她这地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男人，这点她婆婆都不敢拿出来说。
    但是林长风这样打眼一看就很厉害的男人，还能生不出孩子吗？
    郑寡妇觉得，肯定是赵玉英身体有问题。
    她心里不屑，觉得自己比赵玉英好一万八千倍。
    而且现在她男人也死了半年了，她也该考虑自己以后的事情了，又没有孩子拴着，难道自己以后要和公公婆婆过一辈子？
    郑寡妇摸摸自己的脸，她长得这么好看，可不会死心眼守寡一辈子的。
    所以她盯上了林长风，而且越看越满意。
    首先是林长风这个人，其次是林家人口简单，林大姐结婚了，林长磊才十二岁，小屁孩一个，林父林母一个老实本分，一个耳根子软，都是好拿捏的人。
    这样的家庭环境，郑寡妇觉得自己要是进门了，日子一定如鱼得水。
    于是捏着嗓子，眨着眼去勾林长风，就等着他过来扶自己。
    林长风左右看看，这会儿没什么人路过，然后他缓缓向前，郑寡妇满心欢喜，看来这个人也不是那么不解风情的，结果她就眼睁睁看着林长风绕过自己，三步并做两步......溜了！
    或者说跑了更合适！
    郑寡妇呆呆地看着林长风的背影，她是个漂亮女人往他怀里撞，他没看清推开就算了，现在明明看到她摔成这样，居然也不扶一把？！
    这什么人啊！
    顾不上身体上摔的疼，郑寡妇赶紧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现在很吓人吗？
    跑远了之后的林长风，在确定郑寡妇没有追上来之后，心里面猛的松了一口气。
    不要问他为什么做柳下惠。
    路边的野花就算不动手撩拨，但是看一看，男人还是很愿意的。
    如果连看一看都很克制不去犯的话，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家花太凶残！
    林长风拍拍胸口，在他眼里，郑寡妇这不是来撩拨他，这是来陷害他的。
    都乡里乡亲的好几年了，不知道他媳妇儿打人很疼啊！
    赵玉英可不是那种和人脸红了惹急了就哭就闹的性子，林长风到现在都记得自己新婚不久之后一朵烂桃花带着自己哥哥追到家里，结果他媳妇儿二话不说提起菜刀就要砍他的情形。
    那时候赵玉英以为是他糟蹋了人姑娘，表情那个狰狞啊。
    要不是林长风及时解开误会，指不定身上就要缺点啥零件的。
    而经此一战，赵玉英在自己男人的心里，树立了一个相当伟岸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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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章赵玉英的家庭地位

    赵玉英老远的就看见自家男人在村口张望了。
    没办法，眼神太好，目标太大。
    一眼就看见了。
    “玉英！”
    林长风也看见自己媳妇儿了，欢快地跑过去接着她。
    赵玉英不知道怎么说林长风，婆家一家子都是实心眼，包括嫁出去的不会说话总得罪人的大姑姐、调皮捣蛋但是一说谎就被拆穿的十二岁的小叔子，以及总被人骗的公公婆婆和她眼前这个看着挺聪明，却被个小姑娘讹上门的自家男人
    “玉英，这是啥啊？”
    林长风接过赵玉英手里的篮子，翻了翻，提出一包绳子拴着的草药包。
    “奶给的，说是药茶，对身体好。”
    给了不老少，说是便宜买的，让她每天都要喝。
    赵玉英瞅着江依云给她使的眼色，一点也没推拒地就收下来了。
    虽然老太太指不定是上当受骗了，不过几分钱一大包的东西也是钱买来的，也不能浪费不是。
    再说了，这也是奶的一番心意。
    赵玉英是不怎么相信这药茶能有用的，最多当是给水添味道，让天天喝就天天喝好了。
    “药茶？家里有人病了？”
    林长风接话接的倒是很快，却惹来了赵玉英异样的眼神。
    说话间，夫妻两个朝着家里走，迎面就遇到了朝着他们走过来的郑寡妇。
    “哎呦，玉英这是回娘家干啥去了啊？呦，瞧那篮子里面的不是药吧？”
    “要我说，这不能生就是不能生，光喝药能有啥用啊？那些药都不顶事儿，你可别把身子喝垮了，不划算。”
    “玉英姐，你要是真心为林大哥好，为林家考虑，也就别自己喝药了，不如你就把这位置给人腾出来，就林大哥这身板......”
    郑寡妇忽然扭捏了一下，表情几分羞涩，“换个人，怀孕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赵玉英瞪林长风，当面给她戴绿帽子是吧！
    林长风恨不得跳起来指天发誓：“媳妇儿！她污蔑我！我不是，我没有！”
    他可没有想过换人！
    “哦——”赵玉英把目光从林长风身上移开，转头去看郑寡妇。
    “照你的意思是，我走了，换谁来给他生崽比较好？”
    郑寡妇扭腰，以为赵玉英是自惭形秽，知难而退了，也是，一个男人婆，又不能生，早点让位置给自己多好。
    她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这个嘛，其实我想着林大哥肯定是看不上那些毛丫头的，找个有经验的，漂亮点的就不错。”
    赵玉英：“有经验，漂亮？”
    她上下打量着郑寡妇，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一截的女人身段妖娆，桃心脸，杏仁眼，确实算得上好看了。
    赵玉英看看了地上的土块，搓了搓手指，“你在这里等等。”
    郑寡妇：？
    赵玉英快步跑回家，才被亲哥踹了屁股的林长磊正在厨房的灶膛里面掏自己烤的红薯。
    “嫂子？”
    “把你旁边的瓢给我拿过来——”
    那瓢是接猪尿用的。
    林长磊顾不得掏红薯，赶紧把长瓢递过去。
    拿着瓢把，赵玉英舀了一瓢厨房门前的水沟里的水，提出去，照着郑寡妇的身上就泼了过去。
    “啊——”郑寡妇尖叫。
    林长风心里凉飕飕的，早就跑回屋子里，死守自己的清白了。
    完蛋了，这回还能解释的清吗？
    赵玉英看着郑寡妇：“我男人死了都轮不到你想！听懂了吗？”
    郑寡妇：“啊！！——”
    “再叫？！”
    郑寡妇跑到长瓢攻击范围外，然后继续，“啊！！——”
    赵玉英举着瓢追了几步，然后郑寡妇就彻底跑没影儿了。
    门口看热闹的林长磊，小脑瓜转啊转，凑到他哥跟前，“你是不是做啥对不起我嫂子的事情了？”
    然后被他哥又一脚踹翻。
    反了天还，“你别在你嫂子跟前叽歪我告诉你，收拾不了......那谁，我还收拾不了你小子！”
    林长风觉得自己挺倒霉的，关他什么事情，他是清白的！
    林长磊捂着屁股，不等林长风把话说完，就直奔赵玉英，“嫂子，我哥他——”
    被火急火燎窜出来的林长风拦住，捂着嘴巴免得小兔崽子胡说八道，“玉英，有啥事儿咱们家里说啊，家里说。”
    赵玉英：
    祁红豆见到林长风和赵玉英站一块的时候，心里有个感受，觉得这两人站一块，养眼。
    林长风确实长得不错，和郭建军自带正气的军人作风不一样，林长风就是很标准的，英俊。
    只是不像后世那种精细到头发丝的那种英俊，而是野生的原生态，甚至带点粗糙印记的那种。
    赵玉英也是身高腿长，换到后世，走模特都够的那种，飒飒的，特别有记忆点。
    两人一个飒一个俊，就很养眼。
    本来江依云还在一个劲儿担心女儿回去之后，会因为去看大夫的事情和婆家闹出不愉快，害怕林长风恼羞成怒不去看医生，和女儿大打出手，反正是什么坏的场面都想了一遍。
    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弄得赵元武都想着干脆去女儿婆家那边一趟看看到底咋回事了。
    好在赵玉英带着林长风来了。
    来之前，两人已经去过一趟公社的卫生所了。
    因为想着娘和奶奶都过问了这事儿，赵玉英就顺路来说一句，免得回头家里因为担心再跑一趟。
    林长风跟在赵玉英后面，把家里人都喊了一遍之后，就跟在小舅子后面帮着去干活了。
    江依云赶紧抓紧机会问，“咋说，大夫咋说？”
    祁红豆也望着赵玉英，这两人看起来都挺好的，不像是身体上有大毛病的。
    果然，赵玉英回答的内容和她想的也差不多。
    “大夫说了，长风的身体也没问题。”
    有些夫妻就是不容易有孩子，虽然这种例子不是比比皆是，但也有，只能看缘分了。
    江依云不太相信：“你没骗娘吧？”
    她担心女儿是替女婿瞒着的，本来嘛，婆婆亲自带着女儿去卫生所看，人大夫都说了能生，两夫妻，一个能生的话，那指定是另一个有问题了！
    （试图三更……今天晚点再补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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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江会计的恶婆婆又来啦

    “娘，你放心吧。”
    赵玉英笑着安抚江依云。
    其实大夫话里暗示了，她和林长风两人大约是体质不合，所以很难会有孩子。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虽然听着很少见，但这样的例子，还是有的。
    如果他们想要个孩子，要么抱养一个，要么分开，各自重新婚嫁，再找之后怀孕可能比他们两个在一起要容易。
    林长风听到这里，差点和大夫急眼。
    大夫也是冒着被揍的风险说的，要不是看在小夫妻两个实在可惜，他也不会把这个意思透出来。
    好在最后大夫没有挨打，林长风和赵玉英出了卫生所，就商量了，不去大医院折腾了。
    顺其自然。
    林长风和赵玉英开玩笑，“咱们要是真没孩子，老林家也不会绝后，不是还有长磊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想着可能终生无子了。
    “不想着重新娶个媳妇儿？”
    赵玉英认真地问他。
    如果这个时候林长风说两人分开各过各的，她绝不会纠缠不休的。
    “媳妇儿你不要我了！”
    林长风大惊失色。
    “咱们两个掰了，你找个女人，生个崽，日子一样过。”
    “媳妇儿，”林长风发现没有逗笑赵玉英之后，赶紧端正表情，“跟别人过日子有什么意思，我就要和你过。”
    不说发誓我愿意一辈子不要崽，而是我觉得，比起这个，我更想要和你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没有遥远的未来，只有当下。
    赵玉英看了他一眼，“你说的，别后悔。”
    “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敢搞花头精，我就打断你的腿！”
    林长风摸摸自己的两个波棱盖:......这话说的，果然是他媳妇儿的风格！
    赵元武见到女儿女婿是一起来的，点了点头。
    “长风。”
    “欸。”
    林长风一听老丈人喊他，头皮一紧，赶紧跑过去。
    赵元武大手拍了拍肩膀，把女婿拉到一旁说话去了。
    这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等离开红旗大队回家的时候，林长风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媳妇儿，咱们可说好了，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谁家老丈人谁知道，更何况林长风不止有个武力值超高的老丈人，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大小舅子，就连他媳妇儿都比一般男人强。
    他觉得自己媳妇儿要考虑的不是自己会不会找别人生崽，而是她自己会不会嫌弃他。
    别说男子汉大丈夫，男人也要安全感的！
    赵玉英对上林长风可怜巴巴的眼神：
    真不是她想说，有时候，自家男人这样子，看着真的很傻。
    捏了捏口袋，里面有她临走的时候，奶塞给她的两小纸包，神神秘秘的在她耳边说：“别人的祖传生子秘方，你和长风一人一包，七天一粒，知道了吗？”
    继药茶之后，奶不知道哪里弄来这两包耗子药一样的小药丸。
    打开纸包之后，赵玉英倒是闻见了药味，只是管不管用就另说了。
    本来在犹豫要不要给林长风吃，现在看着自家男人这蠢兮兮的样子，算了，该吃吃吧，甭管是不是秘方，究竟能不能生孩子，能补一点是一点了。
    好歹也是药丸子，总得起点作用吧！
    家里多了个两个有工作的，祁红豆从手拿一份工资，变成了三份。
    上辈子做梦都在想的，在家躺着就有钱花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麻子奶奶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大妹子，你有福啊。”
    麻子奶奶也没想到，那个眼睛长在天上的赵家大女儿居然那么本事，一出手，就是给娘家侄子弄了两个工作。
    送邮报再辛苦，那也是工作啊！
    祁红豆：“老姐姐今天去镇上是要换啥？”
    她瞅见麻子奶奶篮子里的鸡蛋了，没盖严实。
    对这个心照不宣的笑眯眯，麻子奶奶摆摆手，“换点油盐，火柴也没了，得换些回来。”
    灶膛点火少有用打火机的，普遍用的还是火柴。
    县里有柴火厂，还有人接糊柴火盒的工作回去干，糊一百个能得一分钱的样子。
    祁红豆想了想，老太太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似乎干过这样的活儿，不过记忆太久远了，很模糊。
    “这些小东小西是不经用。”
    祁红豆被提醒了，自家厨房里的火柴好像也快要用完了。
    开春了，地里的活儿也多起来了，祁红豆今天是去砖厂领江依云工资，再顺便去买点菜种子的。
    老赵家后屋的那一块菜地上最后一茬的白菜也割完了，得种菜了。
    知道祁红豆是去砖厂领儿媳妇儿的工资的，麻子奶奶更羡慕了。
    “老姐姐你才有福呢，你看看你几个闺女多孝顺，你罩衣里面的那件新衣服是你女儿给你做的吧，我记着你穿出来过，可是一点补丁都没有呢。”
    正儿八经的新衣裳，一般老太太可穿不上，孩子要是不孝顺，别说给做新衣服了，不反过来掏你的兜儿就不错了。
    麻子奶奶拽拽罩衣，露出里面的新衣裳的衣领，“哎呀，我说不用不用，给我穿了浪费，我哪里用穿这么好的衣裳啊，都是我女儿非要给我穿的，说是按着我的身量做的，我不穿就是浪费。”
    拉完自己的衣角，又看看祁红豆衣服上补丁，“大妹子，你说你，也太苦着自己了一点。”
    那么一大家子人，那么多张嘴，要是没那点工资，估计早就揭不开锅了吧，麻子奶奶理解的，不过忍不住有些小得意。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贴心一点，老赵家的，不行。
    像个小孩子一样从头到脚和人比较了一下，然后跳出自己最得意的一点比赢了对方，满意地不行。
    老姐姐是有一把子好胜心的。
    祁红豆：......哼，我怕把我里面的毛皮小坎肩露出来刺痛你的眼睛。
    扭头去了砖厂，门口的老大爷依旧畏祁红豆如虎。
    江会计的恶婆婆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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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7章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收工资这种事情，祁红豆是一回生二回熟。
    做了登记进厂之后，熟门熟路的找到江依云的办公室，往门口一站，不用出声，本来办公室在唠嗑的几个人瞬间消音，然后齐刷刷地去看江依云。
    不出三十秒，江依云就会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把钱票奉上，场面堪比旧社会地主收租。
    祁红豆收了钱票，从篮子里面掏出一个咸鸭蛋给江依云。
    “拿着中午下饭吃。”
    这咸鸭蛋还是大宝二宝启发了她弄的，村里有人养鸭，大宝他们经常在外面捡的野鸭蛋，有不少就是鸭子下丢在外面的。
    腌好的咸鸭蛋也是一样美味，主要是不像是肉那么难弄。
    祁红豆就找人换了一些鸭蛋回来，再指挥几个劳动力去山里挖点红泥巴回来，活开泥巴加上草木灰和盐，腌一段时间就成了。
    家里腌了一坛，看着不少，不过因为人多，也只是偶尔能吃粥的时候才会拿几个出来，切开，大家分着吃。
    江依云很喜欢这一口，祁红豆观察到了，不过江依云从没主动提出来说想要多吃一个。
    这次过来收工资，祁红豆干脆就给她拿了个咸鸭蛋。
    “行了，你上班，我先走了。”
    把咸鸭蛋往江依云一塞，祁红豆干脆利索的走人。
    江依云的同事们趴在窗边看这个画面，觉得有些魔幻，又都在猜：“江会计的婆婆又给她啥了？”
    “前几次好像不是烧饼就是糖果，都是吃的。”
    “那这次应该也是吃的了。”
    “我怎么觉得老太太瞅着不像以前那么不讲理了呢？”
    “那江会计这算是熬出头了？”
    “傻啊你，江会计的钱不还是在她婆婆那里，哪里就是熬出头了？”
    最多算是日子好过了一点而已。
    江依云低头看着手里的咸鸭蛋，已经不像是第一次收到婆婆给的烧饼那样惊惶了，她的嘴角微翘，绽放出一朵小花的样子。
    日子好过一点就已经是平静生活里最大的幸运了。
    “亲家，是亲家吧？”
    祁红豆在镇上转悠半天之后，提着篮子回红旗大队。
    还没进村，就被两个忽然冒出来的老头老太太给拦住了。
    李牛棚拉着自家老婆子，满脸的不高兴，“亲家，你这是上哪里去了啊？”
    祁红豆往后退了两步，才看清楚这两个快要贴到她身上的人长什么样子。
    她眯了眯眼，这两人不是李晓娥的爹娘吗？
    李牛棚见祁红豆不回答，拉着老长的脸：“亲家现在是发达了，都不认识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是吧？”
    李母瞅着祁红豆手里被盖起来的篮子，上手就去扒拉，“亲家这是去镇上了吧？都买啥好东西了？拿出来我看看，有吃的没，给我一点，饿死了，走半天路。”
    祁红豆掏耳朵，啥玩意儿？
    她捂着篮子，往旁边又挪了挪，“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呢，肚子饿了就能到人家饭锅里面扒拉，见到人手里提着个篮子就要一翻一翻？”
    “新中国都成立了，土匪拦路抢劫，抓到了是要吃花生米的！”
    李牛棚和钱大凤听到这话，手忍不住抖了抖。
    不过想到他们今天是为什么来的，两人的眼神又变得恶狠狠地起来。
    “你别想着吓唬俺们这些老实人，咱们可是亲家，上门做客，吃你家点东西怎么了？”
    “就是，有你这么抠门的吗？”
    祁红豆扫了一眼这两人身后，村口一如既往有吃瓜唠嗑的群众。
    “少放屁，给你们脸了是吧？大过年的把我们老六和我外孙女骂出门的不是你们？”
    “大过年的上门拜年，连口水都没给孩子喝，你们还亲戚上了，跟谁稀罕这门亲一样。”
    “赶紧给老娘滚蛋！”
    几个儿女亲家里，李晓娥的爹娘绝对是奇葩中的奇葩。
    这种人，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愚蠢又恶毒，谁沾谁倒霉。
    李牛棚不乐意了，“我女儿嫁给你儿子了，娃儿都生了这么多年，你说不是亲戚就不是了？欺负人是不是？”
    钱大凤：“亲家，做人要讲良心的好不好，要不是我们同意把女儿嫁给你们家老六，说不定他早就被抓走了！”
    李牛棚：“就是，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拐带人家闺女，要是我们那个时候不同意，他早就被抓起来打死了！”
    什么玩意儿，这俩老东西怎么满嘴喷粪呢！
    李牛棚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给的自信，脸比牛棚要宽敞的多了，见祁红豆不愿意多搭理他们，甚至抬脚就要走，赶紧拉着自己婆娘使劲儿嚷嚷。
    “老赵家翻脸不认人啦！”
    “没听说过亲家来走亲戚，还给人撵走的啊！”
    “老赵家不要脸啊！”
    一声比一声刺耳，本来只是模模糊糊听见一些动静的闲散村民们渐渐靠了上来。
    把祁红豆给气笑了：“走亲戚？”
    李牛棚钱大凤见祁红豆搭理他们了，更加得意：“咱们这个关系，只要上门，难道不就是走亲戚？”
    祁红豆继续微笑：“好啊，既然是走亲戚，那就到家里坐着喝杯茶，慢慢唠吧。”
    关门打狗，堵住嘴打，没有声音的。
    就是不知道这两老骨头守不守得住，眼里的算计都要冒出来了，当人是傻子呢。
    李牛棚听到祁红豆这么说，这才满意了。
    夫妻两人跟着祁红豆去了赵家。
    “哎呦，这新屋子气派的呦。”
    “真是阔气啊亲家。”
    “有肉没，今天家来亲戚，不得炒几个好菜啊，是吧，亲家？”
    祁红豆：“进来说，我让我儿媳妇给你们炒个腊肉，再炖条鱼咋样？”
    钱大凤：“炖鱼要贴饼子啊，贴白面饼子沾着汤吃才香呢！”
    祁红豆：“都有，都有，给亲家吃嘛，当然都得要好的。”
    “做饭还要一会儿，亲家不如说说你们今天是来干啥的？”
    李牛棚坐在长条凳上，张口就是：“我们啊，今天来没有别的，就是想让你给我们家大头安排个工作。”
    钱大凤一听就只有这一句，赶紧补充：“家里不富裕，我们家大头马上也要结婚了，亲家你等会收拾点干粮啥的，给我带回去吧。”
    真敢张嘴啊。
    祁红豆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在两人满怀希望的目光下，无情道：“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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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一半脑子能运转，一半瘫痪

    “亲家，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牛棚一张倭瓜脸拉的老长。
    提要求提的理直气壮，被拒绝了也不会觉得是自己说的过分，只觉得是对面的问题。
    这种人，真的被打死也不冤枉。
    出来就是找打的。
    祁红豆掏掏耳朵：“耳朵不好就不要出门了，说话都听不见还说个屁。”
    钱大凤：“你，你！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们大头安排工作？！”
    祁红豆嗤笑：“我看你长得像工作！”
    你说就有啊！
    赵元双听到自己岳父岳母来了，心情相当不美妙，李晓娥就更别提了，整个人的精神头就不对劲起来了。
    “看在亲戚的面上，我们好说好散，你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不好吗？”
    “你敢这么和我们说话，信不信我把晓娥给领回去？！”
    看你少个儿媳妇儿，儿子跟不跟你闹。
    祁红豆看着李牛棚自以为拿捏住自己命门的样子，冷笑一声，“我们老赵家可没有把人捆着不让走，你有本事就把你女儿领回去试试。”
    “娘！”
    门外的李晓娥听到这一句，吓坏了，冲进来大喊了一声。
    钱大凤不高兴地嚷嚷：“没用的东西，你怎么现在才来，刚才你那狠心的婆婆说的话听见了吗？人家不要你了，让你婆婆给你侄子安排个工作都不乐意，还亲家呢，你现在就跟娘回去，听见了没有......”
    钱大凤叨叨了半天，发现李晓娥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顺着李晓娥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她那一声‘娘’，是喊得自己婆婆。
    “娘，我不要回去，求你别让我回去！”
    李晓娥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倒是把祁红豆吓了一跳，她只是和李牛棚钱大凤这么一说而已，李晓娥是个人又不是物件，还能谁想领走就领走啊。
    只是不知道李晓娥是怎么想的，大概是当真了。
    祁红豆头疼，让李晓娥先起来。
    李牛棚的脸色像是吃了屎一样，愤怒地瞪着李晓娥，“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白养你那么大！”
    “我就说养个女儿不如养头猪，你看看她，巴巴地喊人家娘，真是贱种！”
    李牛棚和钱大凤用来贬低自己女儿的污言秽语，是让人听了都怀疑人生的程度。
    因为哪怕是有一点血缘关系，哪怕有一天真心养育过，也不会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孩子。
    这两人可能只是看起来像是人，但其实只是会行走的动物而已。
    “老六，你老丈人和丈母娘这是酒吃多了，尽说糊涂话你还不给人送回去？”
    祁红豆说完看向还在喋喋不休跳脚辱骂的夫妻二人，“你们今天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就算了，你们回家去，我就当你们没来过。”
    “要是脑子不清楚再跑过来狗叫，别说给你孙子找工作了，我给你们全家都能安排个工作！”
    钱大凤听着这峰回路转的话，什么意思，“你同意给俺们大头安排工作了？”
    祁红豆笑的很和善，“同意啊，只要你们同意，我有什么不同意的，蹲篱笆子吃劳改饭的多一个也不算多啊。”
    钱大凤反应过来，“你！你要把俺们大头送去蹲篱笆子！”
    李牛棚：“你说送去就送去，死老太婆，你以为你是谁啊！”
    ......所以这两人不是也能正常思考吗？那为什么上门来就能说出给安排工作的话呢？
    合着是脑子只能动一半，另一半是瘫痪状态啊。
    “你们都能拦路抢劫了，怎么就不能送去蹲篱笆子了？就是找到公安那里，我也有理啊。”
    在我家还能被你们两个老凳给欺负了？
    可能吗？
    祁红豆板起脸，“蹬鼻子上脸没够的人是你们夫妻两个吧？这年头谁不知道工作难找，你们两个倒好，进门张口就是给安排一下，你们家大头大字不识一个，让他去送邮包，人领导能要他吗？”
    “还威胁我，要把女儿领回去，亲生的闺女都不稀得跟你们走，我要是当爹娘当到这种程度，出门我都得捂住脸，丢死人了都！”
    家里一塌糊涂，养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歪脖子树，就这还本事厚着脸皮来亲家家里耀武扬威。
    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赵元双听着自己老娘的话，嘴角挂上笑容，走过去拽两老的胳膊往外走，“爹，娘，俺娘也是一片好心，这工作啊，真不像是你们想的那样，没那么好找。”
    “再说了，我们这家里才起了屋子，家底都掏的一干二净，哪里来的闲钱帮大头打点呢？”
    “俺娘说话一向是这样，口直心快的，但是没有坏心，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的好......你们来的少，也是不知道，我大姐夫啊，在县里的革委会工作，你说拦路抢劫的这种事情，就算是亲家，那报案了也得查不是？”
    “到时候我大姐夫知道了，顺便和镇上公安打个招呼，你们二老一把年纪了，也受不住这折腾不是？......”
    赵元双说的越多，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只不过笑容只停留在脸上，眼神还是很阴沉的。
    把他们家当肥猪宰是吧？
    本来就对岳父岳母无感的赵元双一路又哄又吓，把李牛棚和钱大凤送回了隔壁村。
    骂骂咧咧的李牛棚和钱大凤被赵元双拉走了之后，祁红豆看着李晓娥道：
    “刚才为什么不想回去？”
    李晓娥：“娘......我害怕。”
    祁红豆：“那你知道你打玉秀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子吗？”
    “你对玉秀发火的时候，那脸，真是十足的像了你爹你娘。”
    你自己怕了一辈子的阴影，避之不及的东西，其实一直如影随形，因为你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它’，从而真正的达成一生不可逃脱。
    恐怖片都没这个恐怖。
    祁红豆见李晓娥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发白，继续道：“你自己想一想，这毛病是不是要改了。”
    李晓娥心口发虚，随着祁红豆的话，她的脑海中有一瞬间把自己和李牛棚还有钱大凤重合在了一起。
    变成了一团扭曲模糊的怪物。
    明明是睁着眼，却好像做了个噩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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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荠菜饺子就是最棒的

    出了堂屋，心神不属的李晓娥就看见了在打扫鸡舍的赵玉秀。
    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天她揣着鸡蛋去找大女儿赵玉兰，结果女儿压根不见她，看到她来，把门一关，就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
    大女儿当时那个眼神......李晓娥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目光里像是掺杂着冰碴子一样，很冷。
    去池塘洗衣服，水面映照着她的样子，李晓娥用力地搓了搓脸。
    后来发现光搓脸没有用，她又用手用力打散了水面的平静，水面上再也无法映照出她完整的脸。
    祁红豆那句她和李牛棚、钱大凤像了个十足的这句话，好像是一把锤子落在了鼓面上。
    落下的一瞬间，声音很响，随后就是最后一层遮羞布被人给撕开的感觉。
    李晓娥此刻心里有懊悔、有羞耻、有难过，她没有忘记自己以前被李牛棚和钱大凤逼着嫁给老头的情形，却忘记了自己当时究竟有多绝望。
    所以才会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一个认识了没多久的人身上。
    可是日子久了，她好像再也不能想起当时的绝望，渐渐地，自己也变成了下一个李牛棚和钱大凤。
    赵元双把自己岳父岳母安稳送回去，一路上生生凭着一张嘴把两个老的从骂骂咧咧说到沉默。
    祁红豆只当赵元双稳定发挥，结果第二天，祁红豆就通过蔡雯丽的八卦消息团，听说了当夜李家两老心爱的大孙子掉进茅坑的事情。
    两老的听到孙子掉茅坑，在孙子被拉上来的瞬间，扑了上去，造成孙子二次掉坑不说，这两身上也是一身的粑粑。
    祁红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就是赵元双这个阴货干的。
    不过这次干的挺解气。
    经过这一件事之后，李晓娥平时面对赵玉秀的时候，就变得有些拧巴，看起来像是想对赵玉秀好，不过这么多年母女两个一直都是很冷淡的相处模式，所以赵玉秀不可能像是堂姐妹们那样，做母亲的贴身小棉袄，李晓娥也不知道对着女儿怎么去做个像样子的母亲。
    这种事情，祁红豆就不管了，让她们自己摸索着来，只要李晓娥不会再对着赵玉秀发疯，就已经很好了。
    “真是笑的我肚子疼，最近李晓娥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就喜欢往玉秀丫头身边凑，偏偏半天也说不出几句好话来，真是看得人笑死了......”
    “还留老六，真是损啊，听说他老丈人一家子大半个月都是臭烘烘的，人干活都不乐意和他们家凑一块。”
    “......也不知道上面咋想的，居然真弄那么多城里娃娃来当什么知青......”
    蔡雯丽说八卦的时候，永远精神抖擞。
    赵元全听着听着，忽然来了一句：
    “大姐家的那丫头，不用管吗？都来村儿了，还没经过咱们家门呢。”
    “你傻啊，那丫头的邮包娘打开都没打开，就叫卫国他们给扛过去了，摆明了娘不待见那丫头。”
    赵元全被自己媳妇儿好一阵奚落，想了想，感觉自己媳妇儿的正确率大概是比自己的多的，所以也就默认了蔡雯丽的话。
    不过，娘真的不会管那丫头吗？
    王小草现在每天晚上都睡得特别踏实。
    两个儿子里面有一个有了一份儿正经工作，虽然工资要上交，但是能挣钱就是好事啊。
    再一个，小女儿结了婚，还能留在家里，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用她担心这担心那的。
    另外的向东和玉霞，不说大富大贵，但是也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王小草觉得自己最近精神头都好了些。
    赵元文则是眼看着开学了，要送大宝二宝去念书，有点担忧这两小崽子还和上次一样，去了几天就不愿意去了。
    他可是在娘跟前表了态的，不行，他回头得在叮嘱两个小崽子几句。
    敢“弯洋”（注：方言，不听话的意思）就屁股打开花！
    至于大妹那个送来当知青的女儿，赵元文远远地是看了一眼，他觉得就一个小丫头，怎么着也比自己大妹省心吧。
    不过看着挺娇气的，估计地里的农活干起来够呛的。
    也不知道娘和大妹怎么说的，那小丫头哪里能吃得了这苦啊，长这么大，都没到乡下来过
    赵元文睡前想了一通，很快就沉沉睡去。
    “报告领导，我们要上学去了！”
    开学第一天，大宝牵着二宝，挺着小胸脯，行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礼。
    二宝没睡清醒，靠着他哥在打瞌睡，生生被大宝的大嗓门震了一下，费劲儿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
    觉得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哥不会困。
    祁红豆摸摸两个小崽子的脑袋，笑眯眯地做个慈祥的老太太：“乖，好好读书。”
    大宝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他暂时还不想要开花，所以他会努力的！
    爷爷打屁股很疼的！
    新的一天，家里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祁红豆还能睡个回笼觉，醒来还能来一杯温热的芋泥奶茶，喝一口，甜滋滋，嗯，这才是当家老祖宗的待遇嘛。
    “大妹子，挖野菜去啊。”
    麻子奶奶一嗓门把在关起门来在屋里喝奶茶的祁红豆给叫了出来。
    “我知道有个地方，荠菜可多了，快点，就等你了。”
    麻子奶奶也真是个一把年纪还活力四射的老太太，祁红豆忽然有了一种老姐妹约上门的感觉。
    算了，奶茶也不喝了。
    捡了个小背篓，拿着铲子，祁红豆就跟着麻子奶奶出门去挖野菜了。
    别的野菜就算了，荠菜饺子可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听到荠菜两个字的时候，祁红豆的眼睛都在放光。
    纯野生的荠菜，回头弄点好肉，两个弄碎拌一拌做成香喷喷的馅儿......荠菜饺子，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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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话糙理不糙

    荠菜乍一看，长得挺随意的，看着也不像是好吃的样子。
    祁红豆以前也是吃过荠菜饺子之后才去研究荠菜长啥样的，要不是自己吃了，估计也不能够相信这玩意儿能这么鲜。
    “老姐姐，真厉害啊。”
    背篓里面装了满满一背篓的荠菜，祁红豆和挖野菜越挖越精神的麻子奶奶竖大拇指。
    这么偏僻的地方都给她知道了。
    麻子奶奶傲娇道：“那是，我没框你吧？”
    “厉害厉害真厉害，我就说老姐姐你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跟咱们大队别的老太太不一样，又热心又有本事！”
    麻子奶奶被夸得不太好意思，瞅了一眼祁红豆的背篓：“你怎么就可着荠菜一样挖啊，我这还有别的呢，要不我分你一点？”
    “那怎么好意思呢，都是你辛苦挖的。”
    “我就挖这些够了，其他的我让家里那几个小的出来挖就行了。”
    麻子奶奶：“哦，原来你喜欢吃荠菜啊。”
    祁红豆嘿嘿，“想吃荠菜饺子了，回家弄点二合面包饺子，再滴两滴香油，肯定好吃。”
    麻子奶奶听了流口水，但要她包饺子，那是不可能的。
    包饺子能包几个，家里那么多人，一人两个都不够吃的。
    摇摇头，麻子奶奶在心里面想，这老娘们越馋嘴越虎啊，这野菜烫熟了拌一拌就行了呗，还包啥饺子，有啥好吃的啊......转头发现祁红豆在看自己，摸摸嘴角，嗯，还好没有流口水。
    祁红豆就当没有看见麻子奶奶的口是心非，因为今天建立了老姐妹的革命友谊第一步，祁红豆从兜里摸出来一块便宜糖果，剥开，“来尝尝味。”
    因为家里小孩子多，所以她的口袋莫名其妙的的开始常常存了些糖放着。
    麻子奶奶猝不及防的的尝到了甜滋滋的味道。
    连寒暄推辞都来不及。
    因为祁红豆知道，这糖如果不这么给，回头这老太太揣兜里带回家，指不定就给了哪个孙子了。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这会儿去人家做客，最高的规格甚至都不是倒茶，而是给人泡糖水，可见这一点甜，有多美好。
    “哎呀，我都一把年纪了，你给我吃不是浪费了吗？留着给大宝二宝吃多好。”
    祁红豆：“他们一群小崽子，以后想吃啥没有，咱们偶尔有机会尝个味，干啥不吃？”
    “再说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对自己好点，不是也省了孩子们的事儿吗？”
    “难道你还指望那群，你死了上坟都要你保佑的不肖子孙来照顾你啊？”
    趁早清醒一点吧。
    这么彪悍的发言，把麻子奶奶都听傻眼了。
    话糙理不糙，但是大妹子，你这也太糙了吧。
    不过......道理还真就是这个道理。
    于是麻子奶奶闭嘴了，不说了，默默地享受着这片刻的甜滋味儿。
    春天里的野菜有很多种，甚至连一些树木的嫩芽，都被端上了餐盘。
    除了荠菜，春天里还有一绝味，那就是香椿头了。
    春日里最嫩的一茬是最好吃的，而且不及时采摘的话，等过几天，香椿头长老了，味道就会打折扣，时间越久，滋味越差，长到最后就已经不适合吃了。
    春日里有做春饼的习俗，祁红豆也是好久没有吃饼了，隔日吃饭的时候，林秋雨和赵玉菊做了一大锅的薄饼，虽然用的是杂面，但是很香。
    就着拌好的香椿头，很鲜，很好吃。
    荠菜饺子祁红豆也没放过，虽然家里人多，但是祁红豆还是去镇上朱大山那里打了新鲜的点肉回来包饺子。
    荠菜饺子里面不掺肉，还是有点干巴了。
    “......咱们家这个月不发别的东西了，大家伙儿一起吃顿饺子吧。”
    说是吃一顿，但是每个人也就是能吃上五六个混个半饱，尝个滋味儿而已。
    但是没有一个人有意见，或者不满意。
    东西吃到肚子里，怎么都好。
    又没有浪费，又不是天天吃。
    吃一顿荠菜饺子，最满足的是味蕾，其次是心理。
    以至于夏天要来的时候，和人说起春天，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荠菜馅儿的饺子了。
    心里面会想着，如果以后每个春天，都能吃上这一口，就美了。
    自从结伴挖过野菜之后，麻子奶奶是越来越爱找祁红豆唠嗑了。
    本来祁红豆只是有种老姐妹的感觉，现在发现，在麻子奶奶那里，她就已经是她最好的老姐妹了。
    祁红豆：......嗯，怎么不算呢。
    “大队书记家老二回来了，你知道吗？”
    “谁？”
    “不就是跟你们家老五一个月份生的二蛋吗，混成城里人那个，你忘啦？”
    祁红豆：“哦，咋个说，城里人跑咱们乡下来干啥？”
    这都多久没回来啊，也得有个十年八年了吧，要是不提赵元武，她还真一时半会没办法对号入座。
    “就是说呢，我们哪里知道这个，不过提着大包小包来的，估计带不少好东西。”
    也不知道这个混出去的城里人，在外面过得究竟是什么神仙日子。
    不过听着就很阔气了，整个大队就大队书记家里有一台收音机，据说那收音机的票，就是二蛋给的。
    “你现在叫人家二蛋，小心人家跟你急眼。”
    和赵元武同年同月生，也是爷爷辈的人了，还混得不错，再叫小名，要是小心眼一点的，估计还会生气。
    麻子奶奶撇撇嘴，眼睛里透露出一股老农民的精明：“这是在红旗大队，我就是当他面喊二蛋，他就是不应，也得笑一笑。”
    “不然咱们大队书记头一个教训他不能忘本。”
    祁红豆被逗笑了，“老姐姐你牛，说得对！”
    本来是村里走出去的，脚下也不是没有踩过泥巴，二蛋敢忘本，大队书记家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本来祁红豆的确不知道，也不太关心大队书记家哪个有钱亲戚回来了。
    但是白天才八卦完，晚上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就把她叫过去了。
    她去大队部一看，呦呵，不少人正站在那里等着她呢。
    站在大队书记身边，戴着个老花眼镜，穿着板正的中山装的男人还冲着她点头打了个招呼。
    哦，看来这个就是二蛋了。
    祁红豆的视线继续往旁边扫，她们家那倒霉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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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熊孩子打架，张光耀闲谈

    很快，祁红豆的目光就落在了跟炸毛小疯子一样的杜鹃身上。
    这死丫头身上居然还穿着一件红罩衫，脚上踩的也是球鞋。
    只不过本来的白球鞋已经全是泥巴印子，身上也是许多灰尘和泥点点。
    看到她看过来，还把头撇到一边去。
    祁红豆呵呵，这就是赵大蓉养的好女儿，这才下乡几天啊。
    老实说大队长是真不太想喊祁红豆来，可谁让人她正儿八经的外孙女呢。
    “爱民娘，其实今天叫你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主要是就是两个孩子闹的有点不愉快......”
    大队长指了指大队书记身旁，斗鸡一样怒视杜鹃的姑娘。
    看着文文静静的一女孩，脑袋上也是乱毛一堆，一看就是现挠的。
    脸上还有红印子。
    最关键的是，穿着比杜鹃还好一点
    得了，这也是个糟心孩子，祁红豆看出来了。
    在大队长简单说明了一下事情缘由后，大队书记紧接着就道：
    “老婶，你看其实也就是个床铺的事儿，白筠同志也是才来，不知道情况，不懂事，她以为拿东西换了杜鹃同志的床铺就行，没想到杜鹃同志——”上来就是九阴白骨爪，一下子就给白筠抓急眼了。
    然后两个小姑娘差点把知青宿舍给拆了。
    大队书记赶过去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描述他看到的激烈战况。
    这两小姑娘，跟龙卷风一样，把知青点给造的呀，简直没眼看。
    关键是，这个白筠同志，还是他弟亲自过来和打招呼要好好照顾的。
    他这头答应他弟答应的好好地，二蛋人还没走呢，那头白筠就从个文静有礼的城里好孩子，被抓成了小疯子。
    要是今天和白筠打架的是别人，这官司就好断了。
    可老赵家老太太的亲外孙女，想也知道不好打发。
    只好把祁红豆叫来了。
    杜鹃虽然故意撇过头去，但是对祁红豆会不会帮自己说话，心里还是很没底的。
    这破地方她人生地不熟的，唯一的亲戚就是老赵家，可是她连外家的人都认不全，哪里有什么亲情。
    娘都把自己丢到乡下了，肯定就是不打算管自己了呗。
    娘都不管自己了，那家婆还能管吗？
    顶着炸毛鸡窝头的杜鹃心里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下第一可怜。
    被迫下乡不说，还要被一个神经病抢床铺，那床铺可是她精心挑选的，都睡了好一阵子了，结果这听不懂人话的女的跟有病一样，上来就抢！
    而且看看大队书记的态度，摆明了是帮白筠的，这神经病还有靠山！
    和白筠一比较，杜鹃觉得自己更惨了，人家那边站着个大队书记还有个有钱亲戚，自己这边就一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太太，呜......这还用比吗？完全没希望啊
    顾着可怜自己的杜鹃完全没注意到，从起红豆进门的那个时候开始，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表情都变得正式了许多。
    不要问为什么。
    问就是祁红豆曾经给孙女讨公道的战绩可查，且令人印象深刻。
    祁红豆听明白了，抢床铺这个事情，是白筠的错。
    但是打架的事情，杜鹃先动手，就是她的错了。
    而且这两个不靠谱的倒霉孩子动手，还把宿舍里面其他人给带连累了。
    所以这个处罚是肯定要的，就是不好定责，一个谁承担多一点谁承担少一点的问题。
    “讲道理，要不是这个，白筠同志先抢床铺，杜鹃这丫头也不会急眼是不是？”
    “这个事情的主要责任，怎么说，也轮不到杜鹃身上吧？”
    祁红豆一开口，杜鹃的眼珠子就逐渐瞪圆了。
    她本以为家婆不会管自己的，就算管自己，也不会起多大作用的，没想到老太太一开口，就帮大队长定责了。
    大队书记旁边的二蛋听到祁红豆的话，也明白了他哥为啥刚才一脸为难了。
    这小老太太看着瘦巴巴不起眼的，但是很难缠啊。
    可老领导的孙女交给他照顾了，来的第一天就被人打了，他这回去也不好和人交代啊。
    二蛋皱眉，有点淡淡地忧伤，摸摸兜，捏了捏烟盒，挺想来一根的。
    大队长：他就知道这老太太没那么好说话！
    大队书记虽然不知道自己弟弟说的老领导是什么人，但是能让弟弟这么重视的亲自跑来打招呼的，他也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了。
    于是大队书记脸上挂着笑，开口道：“年轻人不打不相识嘛，都是知青，以后还要在一块住呢，我看先让白筠同志和杜鹃同志握手言和怎么样？”
    可别在这里消停了，回去继续打，那就没完了。
    至于他们在知青宿舍里面搞得破坏，看着两祖宗的样子，都不像是缺钱的，拿出一点，各赔各的就行。
    “谁要和她握手！”白筠抬着下巴，冷哼一声。
    “你！——”杜鹃被她这样子一激，又要炸毛，不过才开口，就被祁红豆给捏住成了鸭子嘴。
    “老实点闭嘴，不然我现在就走，把你丢给大队书记处理，你现在是知青，这可不是在你家里。”
    别看大队书记整天对谁都笑眯眯就把人家当成好说话的，只有傻子才会这么以为。
    很显然，杜鹃就是这个傻子。
    人家给你递台阶呢，你一个知青得罪大队书记，不怕人家给你记到小本本上啊。
    以后还想不想回城了？随便卡你一手就给你悔死了。
    “唔！唔唔！”
    祁红豆手动消音效果显著，杜鹃本来是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听完祁红豆说的话后，她就不挣扎了。
    看见老太太这次还算是讲理，大队长心里松了一口气。
    熊孩子打架不算事，只要大人明事理就行。
    张光耀一把年纪了，早退休了。
    早年逃荒的时候一家子死的就剩下兄妹三个，可是后来妹妹走丢了，等找到地方落脚，没多久，哥哥也走了，一家子就剩下张光耀一个人。
    不过好在他也熬出来了，落地生根，开枝散叶了一大家子。
    因为嫌儿子儿媳们唠叨，所以这天一早他就到老朋友家里去喝茶。
    去的时候，老朋友正在和老伴儿收拾包裹。
    “你们这是干啥呢？”
    “嗨，还不是我们家那个臭丫头，非闹着要下乡，她走得倒是痛快，我们心里这不是不放心吗？怕她缺东少西的，就给她收拾点东西寄过去......”
    （试图存稿失败……依旧是晚点补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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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白筠和杜鹃，破产姐妹花预备役

    白老头虽然膝下孙子孙女也不少，但是白筠是养在他和老伴跟前的。
    谁养的和谁亲，老人家也不能保证不偏心，到底养在眼前的情分是不一样的。
    就是白筠的爹妈都未必有二老对她这么上心。
    本来白筠一直在二老这边住着，也挺好的，相安无事。
    不过自从这丫头被自己亲生爹妈给接回去之后，短短半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这次要打定了主意要下乡，就是他们赶过去劝都没有用。
    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养孩子就没有不操心的。”
    张光耀心有戚戚，他年轻的时候工作连轴转好几天都能不觉得累，但是让他照顾孩子，半天他就不行了。
    忒累人。
    “是啊，谁说不是呢。”
    “这小丫头也是死犟的，当知青难道好玩啊，还想着去建设祖国边疆，就她那小胳膊小腿，让她栽树都要把她累死了。”
    更不用说边疆恶劣的气候环境了。
    “那你给小丫头安排到哪里去了？”
    张光耀好奇地问了一句。
    白奶奶接话道：“南省，那地儿怎么着也比边疆强许多。”
    虽然现在是下乡热潮，但是稍微多打听一下就知道，那些被安排下乡的知青，日子都苦得很。
    再说了，白筠一个女娃娃，前十七年都没吃过种地的苦，她哪里能干得来这个。
    白奶奶和白爷爷托人四处打听后，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给白筠安排了一个相对好一点的下乡地点。
    张光耀听到南省，眸光暗淡了一瞬，不过还是安慰白奶奶和白老头，“那地方不错，乡民也都挺朴实的，放心吧，白筠肯定好好地。”
    白老头叹气，“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啦，也不知道能照看她到什么时候。”
    下了乡，以后大约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一面了。
    老人家心里万分不舍。
    张光耀笑他：“谁还不是一把老骨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那么难都过来了，他们也一样。”
    “哈哈，说的也是。”
    白老头低头，“欸，老伴，那包我托人带的大白兔奶糖你放进去了没？”
    下了乡，第一个苦的就是嘴巴了，白老头就想着在吃食上面给孙女儿找补一下。
    白奶奶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去去去，我好不容易把这个包裹收拾齐整，你别给我翻乱了。”
    “我这不是不放心吗？”
    “用你不放心，整的跟家里的东西你收拾过几回一样，当然放进去了。”
    白奶奶叉腰，老头子就会添乱。
    张光耀在一旁哈哈大笑，老伙计一辈子夫纲不振，看来是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杜鹃和白筠打了一架，被罚搞宿舍卫生一个月，一人一半，还有弄坏的其他知青的东西，全都照价赔偿。
    两人从这天开始，见面就跟乌眼鸡一样，三句话不到就开始互怼。
    要不是宿舍的床铺就那么些，而且已经住满了，白筠和杜鹃恨不得分南北极住着。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洗脸啊？”
    一早上杜鹃掀开被子，踩着鞋子啪嗒啪嗒的在宿舍里面走，出去打水洗脸。
    扭头就看见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白筠，神色幽怨。
    “你昨晚上打了一晚上的呼你知不知道啊！”
    大早上的还扰民，简直天怒人怨。
    “什么？！不可能，我才不会打呼噜！”
    杜鹃恼羞成怒，根本不带承认的，她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好不好。
    你说打呼噜就打呼噜啊，宿舍里面那么多人呢！
    怎么不见别人说？
    白筠咬牙，“你自己睡的跟死猪一样当然不知道！”
    白天干活太累，晚上一群姑娘倒头就睡，还在适应期，压根就没有多余的精力。
    偏偏白筠睡眠浅，极容易被吵醒。
    晚上一闭眼，耳边就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是的，打呼噜的不止一个，但估计是因为两人结仇的关系，所以白筠觉得杜鹃的呼噜声最响！
    “哼，你就是造谣！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才不会相信呢！”
    杜鹃一甩麻花辫，学着昨天白筠抬着下巴看人的样子，抱着自己的洗脸盆走了。
    白筠气的想要在背后踢这个讨厌鬼一脚。
    什么人啊！
    怎么比白丽丽还气人！
    杜鹃要不是在大队里面有亲戚，白筠保证昨天她就已经哭着和自己说对不起了！
    哼！
    看看蒙蒙亮的天色，睡是没办法继续睡了，白筠只能认命地拿出自己的盆，也开始打水洗漱。
    虽然挥锄头锄地锄地两条胳膊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但是白筠还是咬牙坚持着。
    下乡是她自己选的，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她不会让白丽丽看笑话的！
    心里面真想着，但是当她抬手准备洗脸，却发现抬不起来胳膊的时候，眼泪还是一下子就飙出来了。
    呜呜......好疼......爷爷奶奶，筠筠好想你们呜呜呜
    杜鹃鬼头鬼脑的挪开挡住自己脸的盆，指着白筠，超大声嘲笑：“你是不是哭了！”
    “哈哈哈，哭鼻子了是不是？”
    到底是什么人家才会养出这种讨厌鬼啊！
    白筠气得差点把脸盆给摔了，从这一刻开始，杜鹃正式挤掉讨厌鬼排名第一的白丽丽，成为了白筠心里的第一讨厌鬼。
    杜鹃满意了，昨天看大队书记那边的人，她也看出来白筠是有点背景的。
    不过都混到跟她一样下乡了，再有背景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神气什么啊，居然还用鼻孔看她！
    笑话，从来都是她杜鹃用鼻孔看人的好不好！
    隔壁男生宿舍这时候也渐渐地都起来了，一早上就听见了杜鹃夸张的笑声，还有男知青探头过来看。
    这是干啥呢？
    “白筠同志，早。”
    比起炸毛疯子一样毫无形象可言的杜鹃，虽然眼下挂着淡淡地黑眼圈，但是眉目秀丽的白筠还是彰显着美人风范。
    惹来了好几个男知青垂涎的目光。
    白筠正火大着，哪里还顾得上搭话的男知青，扭头就抱着脸盆进屋子了。
    搭话失败的男知青被其他人好一阵嘲笑
    伴随着笑闹声和远处村民家的鸡叫声，知青点一早的热闹就这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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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小舅舅来看你了

    从老朋友家回来之后，张光耀在自家门前的躺椅里又坐了许久发呆。
    “爷爷，这都晚上了，你怎么还在门口坐着呢。”
    “快进屋，小心着凉。”
    就住在一条街上的孙女儿每天都要来看看老爷子，一进门就发现了张光耀情绪不高。
    “爷爷，你说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也冷清，要不去我家住？”
    “要是您不乐意去我那住，去我大伯和我爸妈那里也行啊。”
    张光耀在孙女儿的絮絮叨叨中回神，他摆摆手，“我个人住挺好的，清净。”
    人一多，他就头疼。
    孙女儿心想老头子怪毛病真多，哪个一把年纪的老头不指望着跟儿孙一起亲热亲热的，只有他们家老爷子觉得人多了太烦。
    可他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就是精神头再好，一个人住还是挺让人记挂的啊。
    “......要不然我叫家里那几小的过来陪陪你，就白天过来陪您玩一会儿，晚上还回我那去。”
    张光耀听着孙女的体贴入微，再想摆手，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
    毕竟他也不是人家老光棍，他下面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啥的一大堆，打个喷嚏就有一堆人来照顾，他也得留个余地让孩子们尽尽孝心啊。
    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等孙女儿忙活完走了之后，张光耀打开自己卧室里面的抽屉，从一个本子里面翻出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小小的一张照片上人影已经模糊，依稀看得出上面是三个人，两个大一点的，一个小一点的。
    这是他们三兄妹唯一的一张合影。
    “......小妹。”
    小妹是和他们走散了弄丢的，大哥到死的时候都没能闭上眼，心里面还在记挂着小妹。
    他后来也找了许久，但是一直找不到。
    身边的人都觉得他这是徒劳，那样混乱的时候，一路上失踪几个人实在是常事。
    何况小妹丢了的时候才十几岁，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张光耀也是一辈子风风雨雨过来的，但是想到他们一家人最后只剩下他一个，心里面还是五味杂陈。
    大哥是他亲手入殓的，可小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光耀想要再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小妹的消息，如果小妹不在了，起码也让他知道她葬在哪里。
    这样等下去了，见到爹娘和大哥，他也能对他们有个交代。
    隔天，张光耀就招呼着几个儿子把这件事和他们说了。
    “......如果有生之年我等不到你们小姑的消息，在我死后你们找到了，记得上坟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张光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旧事重提，他心里面何尝不明白，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一个已经失去踪迹五十多年，很有可能早已经不在人世的人有多难。
    希望老天爷帮帮忙，能了了他这一桩心事吧。
    “呦，这么老大一个邮包是谁的呀？”
    赵爱民现在有点后悔了，天天在地里干活，累的头都抬不起来，两个侄子虽然说整天跑东跑西也很辛苦，可感觉比他自由多了啊。
    一见到赵卫国扛着的邮包，赵爱民就来劲儿了。
    “不能还是给那个小丫头片子的吧。”
    上次这么大邮包就是杜鹃的。
    赵卫国摇摇头，“上面写的奶的名字。”
    祁红豆：嗯？
    谁会给她寄东西？
    赵大蓉吗？不太可能，可是论城里亲戚，也就一个赵大蓉了。
    指挥着孙子打开邮包，里面滚出来两个小包裹，还有一封信。
    打开信看了一眼，原来这个邮包是杜鹏程和杜万里一起凑的，一半是给祁红豆的，一半是给杜鹃的。
    不过两个哥哥很知道自己小妹的脾性，在信里面拜托了祁红豆，给小妹的东西不用一下子全部拿给她，隔一段时间给一点就行了。
    包裹里面吃的东西居多，剩下的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了，比如说蛤蜊油啊、红花油啊这些东西。
    两个哥哥还挺靠谱的。
    祁红豆打开他们给自己的那一份包裹，其他东西还算常见，这里面居然还塞了一个八成新的手电筒。
    这是杜万里孝敬给她的。
    要么说傻人有傻福呢，杜鹃这动不动就炸毛的脾气，还能有两个哥哥惦记着，也算是弥补了一下爹妈不靠谱的坏处了。
    把人往这里一丢就没下文了，这就是赵大蓉和杜前进干出来的事情。
    “是不是要给我外甥女送东西去？我来我来，我去送！”
    赵爱民很积极，盯着邮包里面的东西，两眼都在发光。
    祁红豆：......算了，这货连大宝的东西都能坑，就不要指望他有什么羞耻心了。
    “这个饼干不经放，你拿半包过去吧。”
    “好嘞，娘，你放心，我马上就给送过去！”
    赵爱民捧着半包饼干，乐颠颠的朝着知青点去了。
    而此时的杜鹃，正在吃眼泪泡饭。
    知青点轮流做饭，今天轮到白筠和另一个女知青做饭，两人做饭一个赛一个的难吃，除了自己，杜鹃就没见过这么烂的厨艺。
    可是杂粮饭也是饭，没人舍得浪费。
    只能硬着头皮吃。
    杜鹃吃着吃着，眼泪就啪嗒啪嗒往碗里掉。
    ......呜呜，这也太难吃了
    感觉这一碗饭吃下去，小命都要去掉半条了。
    可是下乡的时候带的两罐子罐头和一包桃酥已经被她吃完了，真的是忍不了一点，存不了一点，现在好了，想要靠零食救命是没可能了。
    她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啊呜呜呜
    杜鹃一想到这个时候爹娘和两个哥哥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自己这么惨兮兮的，简直不能更可怜自己。
    要是这个时候能有包桃酥或者饼干吃多好啊。
    正在畅想的时候，赵爱民提着半包饼干来了。
    “小鹃子，小舅舅来看你啦——”
    杜鹃正哭得投入呢，感觉哭得再伤心一点，就能忽略饭菜的难吃了，就在她努力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了赵爱民扯着嗓子来了这一句，顿时身体僵硬。
    因为赵爱民的出现，导致了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杜鹃：啊啊啊啊啊！！！好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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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我有你没有

    “小鹃子，怎么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啊，小舅舅来啦——”
    赵爱民见杜鹃埋着头不搭理自己，又补了一嗓子。
    这下子一桌子知青从齐刷刷看杜鹃变成齐刷刷看他了。
    天生厚脸皮的赵爱民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心里只有手上香酥好吃的饼干，他连女知青们的脸长啥样都没怎么注意，直奔杜鹃而去。
    “小杜鹃，才见过小舅舅没多久，你就不记得小舅舅啦，来，看看小舅舅给你——”
    后面的话赵爱民没机会说完，就被杜鹃用最快的速度给拽走了，只留给知青点的知青们一个残影。
    “没想到杜鹃同志在这里还有亲戚啊。”
    “好羡慕，这边说的方言很多我都听不懂，昨天下地的时候一个大娘和我说半天，我都没听清楚她说的是哈。”
    “真好，不过为啥杜鹃同志不住自己亲戚家呢？那多方便啊。”
    “肯定是被嫌弃了呗，杜鹃同志的这个脾气——”
    有人阴阳怪气了一句，说完了还不忘瞄一眼白筠。
    这种落井下石的时刻，作为知青点已经众所周知的死对头，其他人也觉得白筠这个时候会补两刀的。
    控诉一下杜鹃同志一点都不和气的为人还有和大家格格不入的做派，一点都不艰苦，一点都不朴素。
    白筠很没有美人形象的冲那个看着自己的人翻了个白眼。
    她看不顺眼杜鹃，难道就能看的顺眼别人？
    “盯着我看干什么，别人脾气好不好，碍着你事儿了？”
    吃饱了撑的。
    白筠才不会傻到被人当枪使，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难吃的饭，她就去洗碗了。
    她冷着脸的样子，看起来更美了。
    有男知青和同伴挤眉弄眼，白同志长得漂亮不错，不过看起来是个小辣椒啊。
    桌上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知青在被同伴用手肘捣过来的时候，没有回应同伴，而是转身也去洗碗了。
    他也吃完了。
    “哼，假清高。”
    刚才用手肘戳他的知青不屑地撇嘴，晚上男知青宿舍里面开座谈会，对隔壁女生宿舍的女知青们评头论足的时候，就他不参与。
    不参与就算了，喊他发言的时候，他居然还义正严辞地把他们给批评了一顿。
    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没吃的没玩的，整天累死累活，跟老乡交流，还有方言这个代沟，所以知青们下意识地就比较抱团。
    这种开座谈会也是他们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之一，更是默认的集体活动，顾春生这样的，明显不合群，就很不招人待见。
    所以王建国才会给他打了“假清高”的标签。
    不过看起来，顾春生也并不在意其他男知青有意无意的排挤就是了。
    “这是你家婆让我给你拿过来的，给，收好，我任务完成了。”
    知青点的墙角，杜鹃跟河豚一样，不停地吸气吐气，酝酿好半天之后才压着嗓门“怒吼”，“你干什么这么叫我！”
    眼前这个小舅舅也就比自己大两岁，再加上小舅舅这个不靠谱的性子，杜鹃实在难以有什么敬畏之心。
    所以小舅舅也不喊了，就“你”来“你”去了。
    “嘿，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赵爱民扬起手试图吓唬她，却发现杜鹃根本不怕，反而瞪着眼睛看他。
    弄得赵爱民有点后悔了，这个外甥女可不如大宝好忽悠啊
    手举了半天，最后意思意思，照着杜鹃的脑袋呼了一下。
    不重，但是却成功的让杜鹃开始跳脚。
    “你还打我！”
    这是什么糟心小舅舅啊！
    到底是谁在羡慕她能有这样的亲戚啊？
    谁要赶紧领走好不好！
    本来杜鹃就眼眶红红，现在被赵爱民气的更是“唰”一下飙泪。
    “欸，欸，不是，小杜鹃，你怎么还哭了呢，给给给，有饼干吃你还哭啊，再哭就不给你吃了——”
    本来给送饼干这活儿就是赵爱民积极争取来的，要是给老太太知道他办砸了，还把外甥女弄哭了，那他最近一段时间的良好表现可能就全白废了。
    杜鹃一听有人哄，假哭也变成真哭了。
    一下子眼泪跟决堤的江水似的，把赵爱民的头都哭大了。
    要命啊，家里一岁的小妞妞也没这么能哭啊！
    情急之下，吃货属性点满的赵爱民打开了那包饼干，拿出一块塞进了张着大嘴哭的杜鹃嘴里。
    “呜呜......呜，唔——”
    很好，哭不出来了。
    赵爱民赶紧准备溜之大吉：“你慢慢吃啊，小舅舅先回去了。”
    杜鹃咬了一口饼干，发现手里的那包饼干的分量明显不对，这种饼干她常吃，一包大概多重，她心里很清楚。
    再看赵爱民嘴边还有饼干渣滓，杜鹃顿时悲愤大怒，“你偷吃我饼干！”
    赵爱民：“怎么可能，小舅舅那能是这种人吗？”
    “小杜鹃，你可别冤枉好人啊，等会儿再吵吵，把你们那些知青一块闹出来，到时候一人一块，可把你的饼干全给抢完了。”
    杜鹃：......好生气，但是这个糟心小舅舅说的好像还挺对的。
    这几天的大锅饭吃下来，因为知青点就没几个厨艺好的，再加上伙食又差，刚开始还有点斯文和矜持的知青们，听到点啥好吃的，一个个都能竖起耳朵跟兔子一样，眼睛比狼还绿。
    虽然带来罐头和桃酥吃的太快一方面是因为她馋嘴，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有知青们饥饿的目光让她太没安全感的缘故。
    吃完两块饼干，抱着剩下的饼干回了宿舍，杜鹃第一时间就是把饼干藏自己枕头下面，想想不放心，又把床底下自己带来的箱子打开，把饼干放进去。
    没有办法，宿舍就这么大，柜子是公用的，他们没有私人空间。
    这时候白筠走进来了，杜鹃把手掌心里的饼干渣滓一口吃完，冲着白筠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我有你没有！
    气死你！哼！
    白筠脸上不屑一顾，晚上睡在床上，听着宿舍里面此起彼伏的呼声，心里抓心挠肝的。
    肚子好饿，嘴巴里感觉有一股苦味，呜呜呜，她也想要吃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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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知青们来说，在完全陌生的地方生存，本身就是对身心的巨大考验，再加上饮食习惯、风俗习惯，甚至语言的不通，这些都是无形的压力。
    一个月繁重的农活干下来，细皮嫩肉的知青们一个个全都脱了一层皮。
    “我不行了，我累死了，我得和大队长说一声，我要请假。”
    晚上躺在床上吃完一块饼干后，杜鹃开始哼唧。
    她浑身的骨头好像被谁给拆了重装了一遍一样，难受的不行。
    隔壁床的知青钟爱红闻着空气里饼干的香味，翻了个白眼，“组织教育我们知识青年下乡去，是帮助农民的，而且要肯吃苦，不怕吃苦，你这才干多久，就想要偷懒？”
    杜鹃：“关你屁事！”
    钟爱红：“你只会偷懒享乐，这是资本主义作风！我怎么就不能说了，大家都吃一样的饭菜，就你知道享受，你看看你用的衣服床单，哪样不是好料子，别人喝水你吃罐头，别人要睡觉了，你还在床头吃饼干，谁有你会享受！”
    换做别人被这么扣帽子，都要吓死了，可杜鹃好歹有个在革委会工作的亲爹，根本不带怕的，而且这丫头的脑回路也和别人不一样，
    “我知道了，你是馋我的罐头和我的饼干，想吃你怎么不说啊，反正你说了我也不会给你吃的！哼！”
    钟爱红气得脸都红了，“杜鹃同志！请你改正你的不良作风，认识自己的错误，积极改正，不然我就就——我就告诉大队长去，说你带坏风气！”
    杜鹃：“大队长忙死了，才没空搭理你呢。”
    钟爱红：“你，你小布尔乔亚小姐作风！”
    杜鹃：“你有毛病吧！”
    她就是请假，扣得也是她自己的工分，关钟爱红什么事情啊！
    “你破坏了我们在老乡眼里的形象，是给我们知青点脸上抹黑！”
    杜鹃翻白眼，她看了一眼钟爱红，“谁给谁抹黑了，咱们知青点，就你最黑！”
    比隔壁男生宿舍那几个都要黑！
    钟爱红破防了。
    她以前和人对阵，搬出语录来，一拿捏一个准，但是杜鹃完全不按照套路来，而且看起来不痛不痒的，完全没有被她的话伤到哪里。
    “我跟你不一样，你的身体是铁打的，我的身体是肉做的，你要是觉得我破坏了咱们知青点在老乡心里的形象，你就多干点，好让老乡知道咱们知青里还有你这样能干的！”
    杜鹃和人吵架就很光棍，无师自通滚刀肉的技能，虽然她自己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大杀伤力，但是往往她两句话说完之后，就能把人给气死。
    钟爱红更破防了。
    她怎么就不累了！她也很累的好不好！
    可是为什么杜鹃就能这么没有集体意识的说出要请假的话！
    不知道这样影响会不好吗？！
    “噗嗤”一声，背过身假装睡觉，但是全程偷听的白筠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一笑，宿舍里面其他假装没听见吵架的人也忍不住“噗嗤”“噗嗤”的笑了出来。
    杜鹃：？？？笑啥啊都？
    钟爱红倒是真的想要去找大队长告状，但是知青点并不在村子里面，而是在靠近村子的土坡那里，距离到大队长家里还有一点距离，这时候天黑的快，这会儿已经全黑了，望着屋面黑漆漆的一片，她心里有点害怕，不敢在这时候出门。
    把被子拉过头顶，钟爱红气得在被子里面干瞪眼。
    知青们来自五湖四海，家庭环境不一样，性格不一样，一下子弄这么多人住在一块，想也知道光磨合就要磨合很长时间了。
    杜鹃的那个脾气，和祁红豆看到的一样，在家是妈见打，出门是没朋友。
    知青点别人出门都是结伴下地，就杜鹃是形单影只的。
    不过她被人孤立了也没见多沮丧就是了，小嘴叭叭叭的，能说的很。
    “大队长，我们是来支援农村的知识青年，你让我们每天下地干农活，实在是太浪费了，让我们帮一帮老乡们吧——”
    在告状杜鹃小布尔乔亚作风，被大队长问哪个乔起了什么妖风之后，钟爱红就暂时放弃针对杜鹃了。
    不过她整天干劲满满的，觉得自己来到农村，就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她好歹也是个高中生，对着一群土包子，难道不能发挥一下她的才能吗？
    大队长很头疼，真的。
    就说城里娃娃不好搞吧，公社领导非要他领人回来。
    好不容易少领了几个回来，没想到就这个几个里面，也没几个省心的主儿。
    “对啊，大队长，钟知青说的对，我们都是知识分子，天天下地也不能传授知识啊——”
    男知青里有人搭话。
    见到有人支持自己，钟爱红更来劲儿了。
    大队长心梗，他虎着脸看钟爱红和搭腔的男知青王建国，“那你们说说，不下地，你们想干什么？”
    钟爱红早就想好了，“我们可以办扫盲班！”
    王建国一听，比钟爱红还要来劲儿，这真是个好主意啊！
    “对对对，大队长，我们可以办扫盲班，教老乡们认字！”
    拿笔写写画画，在屋子里面风吹不着与雨淋不着，教什么学什么全是自己说了算，想想这日子就很美好！
    钟爱红不满王建国抢话，刚才还觉得这个男同志是个同道中人，现在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大队长，我知道咱们这里条件有限，我看办扫盲班就在大队部就可以，我愿意无私地奉献我的知识给老乡们。”
    大队长幽幽地看着钟爱红，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小丫头片子异想天开，教老乡认字？
    从大人到小孩，能有一个安静地在凳子上坐超过十分钟的，他就算她是个正儿八经能教书的。
    偏偏钟爱红完全不能理解大队长这一眼的含义，而是继续争取：“大队长，你觉得呢？”
    大队长：......他觉得实在不咋地。
    可这些知青一个个的都觉得自己厉害的不行，不给个亏给他们吃，他们还真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呢。
    而且这个张嘴学习闭嘴进步的小丫头片子也实在是有点烦人。
    于是大队长大手一挥，扫盲班可以办！不过扫盲班上课的时间要留到晚上，白天大家还要干活呢！知青也一样！
    字可以不认识，但是地里的活儿一件都不能落下！
    钟爱红傻眼了，这这这，这样的话她还有搞扫盲班的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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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小心被雷劈

    当然有必要了。
    大队长心里琢磨了一下扫盲班这个建议实施的可行性，他想了想，觉得可以搞。
    主要是磨一磨这些知青娃娃的性子，让他们知道异想天开就是自讨苦吃。
    至于扫盲......能听多少就听多少吧，省的不干活儿了就一群人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平白多出许多是非来。
    “大队长，你是说，让我们白天跟着一起干活，晚上还要再给老乡们扫盲上课？”
    天呐，想想就累死了。
    这完全不符合预期啊。
    钟爱红还试图改变大队长的想法，但是大队长的耐心已经到此为止了：“白天不干活，咱们以后都喝西北风啊？小娃娃，教书我不懂，种地，你不行，就这么着，听我的，要是你们真有这个本事把扫盲班办成了，我给你们加工分。”
    合着工分都得是后面表现好了才加啊？
    钟爱红这时候才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她回头，“你们谁愿意和我一起去给老乡上课？”
    刚才还想要抢功的王建国：“今天天气挺好的啊。”
    其他人：“是啊是啊。”
    钟爱红：一点都不团结！没有革命奋斗的精神！
    大队长背着手离开了知青点，今天又是稳定发挥的一天。
    地里干了一天活，累的要死，还要学习，谁家好人想出来的馊主意啊？
    祁红豆被麻子奶奶拉去大队部看热闹。
    油灯下，钟爱红在指着石板上的炭笔字教了没几分钟，人就很抓狂了。
    因为压根没有人听她说话，更别说思维跟着她走了。
    本来就只是瞧个新鲜的村民们或站或蹲着，没两分钟就开始互相唠嗑说话了。
    钟爱红最后是被气跑的。
    村民们一阵嘘声，爆发出更大的杂音。
    “小姑娘傲气得嘞。”麻子奶奶看了直摇头。
    村民们又不是傻子，难道还看不出来钟爱红居高临下的自得吗？
    本来可能大家只是来凑个热闹，顺带听听课的。
    但是钟爱红的表现成功地激起了大家的逆反心理，所以后面大声说话的几个人就有点故意拆台的意思了。
    并且还拆台成功了。
    “欸，我听说，你们老大家的姑娘也在知青点里，这阵子我都见过好几个知青了，就是没见到你们家那个，怎么样，孩子还听话不？”
    祁红豆：“不省心的毛丫头一个，谁耐烦操心她。”
    麻子奶奶不以为怪，孩子嘛，能有几个省心的，何况是别人家的孩子，“说是这么说，但是好歹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咱们红旗大队风气算是还好的，但我可听说，那个靠山公社那边，女知青们出过好几次事情了。”
    八卦都是越传越玄乎的。
    麻子奶奶说的那些事情，也是时代洪流下触目惊心的一小点印记。
    有女知青被强抢回去做媳妇儿的，有女知青被逼着跳河的死了的，所以说，大队长能拍板弄这个知青宿舍还是很有远见的。
    要是把人都安排在村民家里，肯定麻烦事情更多。
    祁红豆听了直皱眉，后世没有女知青，但是却有被拐卖到大山里的大学生。
    “别的就不指望了，就盼着她老实一点就行。”
    “我看你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真不上心，你还让你们家爱民给她送吃的去？”
    虽然没见到杜鹃人，但是赵爱民拿着饼干去知青点的时候，可是有不少村民看见了。
    这货又不避人，再说了，当舅舅的去看自己外甥女，一点毛病没有。
    所以麻子奶奶就听说了这件事儿，还拿来调侃起红豆。
    祁红豆：也不一定，有时候也可以刀子嘴刀子心来着。
    “那个叫白啥，白云的知青你见过没？长得真排场啊（注：排场，方言，形容人很好看很有气质），一看就是城里娃。”
    扫盲班没了老师，大家伙更是畅所欲言的在一起拉呱了。
    麻子奶奶就着知青的话题，说起了知青点最漂亮的女知青，她以为“白筠”就是“白云”，心里觉得小姑娘取个名字都这么好听又好看，就跟她人一样，真是了不得。
    “我听说，葛翠芝还特意跑去和白云知青搭话呢，热情地跟什么似得，要拉人家去家里吃饭。”
    葛翠芝是什么人，能有这副热心肠？
    祁红豆毫不犹豫地踩一脚：“肯定是不安好心！”
    自从被祁红豆用鞋底子抽过一顿之后，两家早已经彻底不来往了，葛翠芝也有一点见到祁红豆就绕着走的意思。
    不过红旗大队谁都知道，这两人不吵架了不代表就和好了，所以当着祁红豆面说葛翠芝坏话，还是很没有负担的。
    果然，这不就戳到点上了。
    麻子奶奶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连劝都没劝，也跟着呸了一句：“呸，当谁不知道呢，她还不就是看白云知青和大队书记家有关系么，想要讨好大队书记呢！”
    只能说麻子奶奶本性还是善良的，祁红豆再下一次亲眼看到葛翠芝拉着白筠的手不放，而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的时候，她就觉得，讨好大队书记估计都只是顺带。
    葛翠芝这是看上白筠了啊。
    又漂亮又有家底的城里媳妇儿，要不是知青下乡，葛翠芝八辈子也见不到白筠这样的姑娘。
    好在白筠不耐烦搭理葛翠芝，把自己的手用力抽出来之后，转身就跑回了知青点。
    葛翠芝对着白筠的背影，当场变脸：“不知道好歹！”
    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脸不要脸！
    正当葛翠芝嘴里骂骂咧咧的时候，一转头，就对上了全程围观的祁红豆。
    她猛的向前趔趄了一下，然后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走路得看路啊，你看你一把年纪，摔这一下，骨头都疼吧？”
    “不过你这样的，光看路也不行，有时候也得抬头看看天——老天爷就爱雷劈缺德人，你很危险啊。”
    “你你你！”葛翠芝痛的龇牙咧嘴，还要分神想词骂祁红豆，结果越气越急，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我都不知道大嫂你家这么富裕了，不熟的知青也能拉回家请吃饭，既然这么热情好客，改明儿也请我吃一顿呗，我也不要啥好酒好菜，，炖只鸡就行了！”
    “你你，做梦！不要脸!”
    在孙子的搀扶下站起来的葛翠芝嘴巴都要气歪了。
    祁红豆摸摸自己老树皮一样的脸庞，心里默默叹气，转而看着葛翠芝后幽幽道：
    “你这么不要脸都还有勇气活着呢，我觉得我想吃你家一只鸡，真不算什么，你觉得呢？”
    葛翠芝：神经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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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7章白筠的困境，杜鹃的救济粮

    年轻的知青来到了乡下，老乡们大部分是看稀奇的多，也没啥坏心思。
    但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
    有葛翠芝这样心怀不轨的，也有如刘春燕这样对知青这个群体好奇的。
    在村里的年轻人眼里，看着那些稍显文弱但是都读过书的知青，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虽然年纪相仿，但是一个城里一个乡下，那种异样感，不用说，只要见面互相看一眼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对刘春燕来说，不论是男知青还是女知青，他们身上天然就自带着一种令她向往的东西。
    那就是这些知青曾经城里人的身份。
    虽然如今插队下乡落户都落在集体户上，可是好歹这些人享受过她从没享受过的一切。
    因为好奇和向往，所以刘春燕一直都有留意知青们。
    在分到和钟爱红他们在一块地里干活的时候，她还主动传授了如何用巧劲儿干活更省力一点。
    不过她的好心，钟爱红却不领情，还把她好一顿讥讽。
    “......我们干活虽然不比你快，但是都是认认真真地，一丝不苟完成的，可不像你，投机取巧，要是为了偷懒把活儿没干好，回头记分员扣分算你的算我的？”
    钟爱红板着脸，把刘春燕说的不知所措。
    本来刘春燕也不是这么脸皮薄的人，只是城里人自带光环，她心里有些不为人道的自卑作祟，所以以至于她被钟爱红这么骂了都没有还嘴。
    只是后面不再往钟爱红身边凑了。
    在那天成功恶心了葛翠芝一把之后，祁红豆没过几天就在村里听到了一些流言。
    “有个别知青，自以为长得好看，就动歪心思，忽悠咱们大队的傻小伙帮忙干活......”
    “真是不拿人当回事，净忽悠傻小子，都帮她干活了，连个笑脸都没有，这还不满意呢。”
    “你说的是那谁吧？我知道，那天我还看见葛翠芝家的孙子帮她挑水了！”
    “这没看出来，个小丫头片子看着斯斯文文的，心眼这么多呢。”
    人云亦云的瞎话越传越多，越传越真。
    白筠一个小姑娘，在这之前，见过最坏的人受到的最大的刺激是，在爷奶跟前长大后被偏心眼的爹妈接回家，被自己的妹妹冷嘲热讽，明明是一家人，她却被挤兑在门外，最后一怒之下选择了下乡。
    本来下乡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实在是糊涂，也已经在心里后悔了。
    但是这个选择没有回头路，她也硬着头皮坚持下来了。
    可没想到，家里有冷漠的爹妈和黑心的妹妹，外面还有这种明明都不知道她是谁的，就开始信这种谣言的。
    白筠咬牙，埋头在地里干活，努力地关上耳朵，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毕竟那些人现在还没指名道姓说是谁，只是知青点的人都心知肚明她就是话题中心的那个人而已。
    “白筠同志，我来帮你吧！”
    “你走开!”
    白筠举起手里的锄头，怒视着眼前这个谣言的最大助力者。
    这就是葛翠芝的二孙子，赵庆胜！
    只要这人找到机会就往她身边凑，各种企图帮她干活，她明明都说了不要！
    可赵庆胜听了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对着她笑笑，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气得白筠想要动粗，可是男女力气悬殊，在武力值上，她根本打不过赵庆胜！
    而且但凡她试图动手，赵庆胜就会装傻想要抱住她。
    虽然赵庆胜并没有成功，但是两人拉拉扯扯的画面落在别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谣言就是这样越编越真的。
    本来可能传播谣言的人也不怎么相信赵庆胜能够和白筠在一块，毕竟她长得那么好看，还是城里人，又读过书。
    可是这样的情形多遇见几次，大家看白筠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而这时候，白筠怎么否认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就是大队书记，管天管地，也不能管人家小年轻找对象啊！
    这天一下工，白筠甩开赵庆胜就冲进了宿舍。
    进门之后，白筠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知青院门口，赵爱民按照祁红豆的要求，掐着点来给不省心的大外甥女送“救济粮”。
    差不多一个月了，那包饼干就是拿来泡水喝，应该渣滓都消耗完了。
    杜鹏程和杜万里给的包裹里面还有一包蜜饯，祁红豆拿出来分作两份，让赵爱民拿了一份过来给杜鹃。
    “小杜鹃！小舅舅来给你送吃的了！快出来！”
    才回到宿舍，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更没来得及围观死对头白筠的失态，就听见了倒霉小舅舅的声音的杜鹃，瞬间炸毛，弹射起步，压根看不来干了一天活的疲惫，然后以百里冲刺的速度跑到了知青院的门口。
    “你小点声！”
    讲真的，杜鹃自己不是那么容易有羞耻感的人，但是自从发现有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小舅舅之后，杜鹃就觉得，有时候，羞耻感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东西。
    如果她的这个倒霉小舅舅也能稍微有点羞耻感，她也就不用感到尴尬了。
    “给你送吃的你还不高兴啊，哝，拿好了，这玩意儿可甜了。”
    杜鹃怒目：“你又偷吃！”
    赵爱民被外甥女瞪了，也不痛不痒的，“瞧你这话说的，小舅舅尝两个怎么能叫偷吃呢，小舅舅吃两个蜜饯那能叫偷吃吗？”
    杜鹃：“就是偷吃！”
    她已经知道邮包是杜鹏程和杜万里寄过来的了，只是没到她手里而已，这本来就是给她的！
    她想要冲到老赵家，把东西要回来。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脑海中莫名开始浮现那天在大队部，老太太站在自己面前，巴拉巴拉和大队长还有大队书记给自己说话的情形。
    算了......还是不去了。
    杜鹃最后瞪了赵爱民一眼，抱着蜜饯跑回了宿舍。
    其他女知青对着杜鹃手里的纸包，羡慕地流口水。
    白筠看到这一幕，心里也羡慕，只是不是羡慕那包蜜饯，而是羡慕杜鹃在这里有亲戚。
    虽然杜鹃嫌弃赵爱民不靠谱，但是他往这里一站，别说女知青了，就是隔壁宿舍的男知青，有想打杜鹃主意的，都要多想想。
    知青们都这样，更别说村里的年轻小伙子了。
    知道杜鹃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别说上来献殷勤的了，就连个和杜鹃搭话的人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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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谁还没点背景了

    知青想要快速融入本地乡民，并没有那么容易。
    这一批十来个知青里，毫无疑问，被知青们最不待见的杜鹃，反而是最快被村民们接受的。
    未必要杜鹃有多高超的情商和多厉害的社交手段。
    只是见面的时候，指着她来一句，“瞧，那个是老赵家的外孙女。”
    就行了。
    村民们就默认了这个城里来的小丫头，是半个自己人。
    毕竟沾亲带故的，虽然他们对杜鹃也不见得多亲热，但还是有一种，“呦，知青点里有个小丫头是咱们村那谁家的孩子。”的感觉。
    关于这一点，哪怕是大队书记弟弟亲自跑来托付哥哥照看的白筠都享受不到。
    就杜鹃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不知道多少知青心里羡慕嫉妒恨。
    干农活实在是太折磨人了，有个女知青干完活回来，晚上吃饭的时候，碗都端不住，手都在发抖。
    下乡的时候，心里自信自己可以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知青，现在只想要回家。
    “回去哪里有这么容易，谁不想回去？”
    看到那女知青哭个没完，有人不耐烦了。
    钟爱红制止了冷嘲热讽的那个女知青，“你这样说是不对的。”
    杜鹃瞟了一眼过来，她觉得钟爱红绝对没这么好心安慰人。
    果然，下一秒，钟爱红就开始训斥那个在哭的女知青，“咱们可是城里来的知青，要做就要做到不怕苦不怕累，一遇到苦难就想着逃避怎么行！”
    杜鹃：......果然有病。
    白筠本来就觉得胃不舒服，伴随着钟爱红教育人的声音，这杂菜水饭是越来越难吃进去了。
    钟爱红越说，那女知青的泪水就越汹涌。
    她的身体不好，能坚持下地干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现在每天早上听到上工的号子醒来的时候，都觉得想死。
    真的干不动了。
    钟爱红喋喋不休的说着，最后对流泪不止的女知青很不满意，她转头看向其他人，“我觉得现在咱们知青点，除了个别同志的意志力不坚定，有待提高，其他人也缺乏集体意识。”
    “看来我们很有必要开个思想提高大会！”
    钟爱红语气激昂，说话的时候，神色看上去格外来劲。
    杜鹃：“大家每天干活都累得要死，谁跟你似的，劲儿多到用不完，还开会？”
    “再说了，你和大队长说的那个扫盲班，你去了有三天吗？你有力气开会，怎么不去扫盲班帮助老乡？”
    钟爱红被当面塌台，很是羞恼。
    “那些人根本就不配合！是我不想要教吗？是他们根本不用心学！”
    那些村民还会用方言当面讥讽她！更气人的是，她大多都听不懂，只能勉强靠着对面的表情和语气来判断好话坏话！
    这让人怎么教！
    她去找大队长说了这个情况，但是大队长也不管！
    钟爱红以前在城里参加运动的时候，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难的，只要动动嘴皮子，写两张大字报，就能让人倾家荡产，就会有一堆人跟在她后面冲锋陷阵，一切都很简单。
    可是下乡之后，她发现，自己之前引以为傲的这些话术和能力都不管用了。
    知青们爱搭不理的，村民们没法沟通，负责管他们的大队长一旦听她说这个，回答就开始牛头不对马嘴。
    钟爱红觉得很不得劲儿。
    她看着一点都不害怕自己，还用话刺自己的杜鹃，眼神跟针一样戳在了杜鹃身上，恨不得给她戳个大洞出来。
    在城里举报一个人搞大字报搞游街什么的，钟爱红信手拈来。
    但是到了乡下，人生地不熟，别说知青办了，先说她出村都要和大队长报备，这点就很难了。
    大队长也是看出来钟爱红有点跳，所以才会顺着她同意安排了扫盲班。
    后面扫盲班办不下去，钟爱红又来和他讲大道理，大队长也没直接让钟爱红滚蛋，只是她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而已。
    但这样，也不代表大队长怕了一个知青。
    说实话，城里咋回事大队长不清楚，也管不上，但是在乡下这一亩三分地，他要是能让钟爱红翻了天，那才是笑话了。
    就是钟爱红想要搞举报那一套，那也是行不通的。
    说阴暗点，她要是搞举报信想要污蔑谁达成什么目的，那信就是寄出去了，也会原封不动的送回来的。
    真是的，谁还没点关系了。
    大队长抽着烟，一群小屁孩！
    “呦，经济啊。”
    大队书记笑眯眯地走过来，拿走桌上的白色经济香烟。
    “我记得你那包大前门不是还没抽完吗？怎么不拿出来？”
    大队长呵呵，从大队书记手上把烟抽回来，8分钱一包的经济他都是数着抽的，3毛3的大前门是女婿孝敬的他怎么舍得抽。
    这老不要脸的，这是盯上他的烟了。
    “别这么小气啊。”
    大队长呵呵他一脸，你不小气，你怎么不把你收的一块一包的中华烟拿出来？
    就那一包烟，从年头韶到年尾，（注：韶，方言，炫耀，嘚瑟的意思），最后一根不抽，也好意思！
    “这帮知青娃娃，真是不消停。”
    大队长抽着烟，懒得和老伙计掰扯，叹气一声，“你弟弟托你照看的那个姓白的丫头，被葛翠芝盯上了你知道吧？”
    大队长笑眯眯地，他也姓赵，辈分比赵华富要高一辈，“我和华富打过招呼了，让他家老婆子消停点，别见到人姑娘长得好就动歪心思。”
    葛翠芝这种人就是，她看上了的东西，就会自动被她按上她的标记，整的好像这东西本来就是她的一样。
    真是笑死人了，那人家银行里的钱被她多看一眼，岂不是也成了她的了？
    大队长点点头：“那就行，别让葛翠芝捅娄子，人小姑娘没招她没惹她的，这不是净找事儿么！”
    大队书记：“谁说不是呢，赵华富也是个软蛋，一点不管事，就由得葛翠芝使坏。”
    一家子提不起来一个能看的，外人看了都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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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知青点的喜事

    春天眨眼而过，柿子树上满满当当挤在一起开的热闹的白色铃铛一样的小花开始凋零。
    池塘边上那一排槐树上的槐花也被撸下来吃了好几顿，现在槐树和柳树一样，已经看不见了一串一串胖嘟嘟的花朵，全是一水儿的绿色。
    知青们下乡差不多快三个月的时间，勉强还算一切太平。
    祁红豆对知青点的关注也不多，只要杜鹃那里没出什么大事，其他鸡毛蒜皮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管的。
    家里，小妞妞已经一岁半了，学会了说也学会了走路。
    小妞妞继承了赵向南和林秋雨的全部优良基因，小圆脸，大眼睛，淡淡地小眉毛就算偶尔因为困惑皱在一起，也能看出来小不点的眉型很好看。
    “太太。”
    小不点还是很粘她，学会走路之后，更像是小尾巴了。
    祁红豆在哪儿她就跟去哪儿，眨巴着黑葡萄一样水灵灵的大眼睛冲着她笑，把人心都看软了。
    “哎哟哟，再叫一声太太。”
    祁红豆轻轻地碰了碰小家伙嫩的跟豆腐一样的小脸，果然新出厂的人类就是很新，手感不是一般的棒，嘿嘿。
    小妞妞歪头，有求必应，“太太~”
    喊了之后，小家伙还用自己的小脸蹭了蹭祁红豆的手背。
    小猫崽撒娇既视感拉满。
    可爱死了！
    祁红豆抱起小家伙，用额头碰了碰小家伙的额头，快速做了个鬼脸，把小妞妞逗得咯咯笑。
    小孩子的笑声，清澈悦耳。
    不过大人的嗓音就不一样，粗糙的很——
    “娘，知青点要办喜事了欸。”
    赵爱民兜里揣着两个下工路上在树上摸到的鸟蛋，一进门就咋咋呼呼。
    这家里有两个八卦先锋，女同胞中是蔡雯丽同志，男同胞中就是赵爱民当仁不让了。
    祁红豆听了，眼皮一跳，谁要办喜事？
    知青点可还有个她家的糟心外孙女呢！
    “玉菊，玉菊，晚上烧火的时候，给我把这两个鸟蛋烤一下。”
    赵爱民把鸟蛋掏给负责做饭的赵玉菊，然后一脸八卦的凑到了祁红豆跟前。
    “娘，你知道是谁和谁办喜事吗？”
    祁红豆抬手敲了赵爱民的狗头一下，“少卖关子！”
    赵爱民捂着脑袋，“娘，你真是的，给你说事儿呢，你看大哥他们哪个有我这么有孝心，听到啥都回来告诉你！你怎么还打我呢。”
    小心机满满，抬高自己还不忘踩一脚哥哥们。
    祁红豆真想提醒赵爱民一句，说这话的时候，你要不要回头看看你几个哥哥们已经回来了呢？
    算了，懒得提醒。
    回头这货要是被他几个哥哥揍了，也不算冤枉。
    “......”
    “要结婚的是个女知青——”
    祁红豆笑容顿住，别不真是自家那个糟心外孙女吧？
    “叫什么王芳来的，那丫头个儿不高，娘你有印象没？”
    祁红豆表情回复，默默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又敲了赵爱民的狗头一下，“你话不能一次性说完？”
    “我哪记得谁是谁？”
    说王芳祁红豆是没印象的，但是要是说个儿不高的话，她倒是有点印象。
    那女知青身量小，又瘦，远远看着不像是十七八，倒像是个孩子似的。
    至于脸，祁红豆就记不清了。
    不过一个女知青结婚，赵爱民这么八卦干什么？
    祁红豆眯了眯眼，说起来，这小子去年对娶媳妇儿这事儿还挺积极呢。
    虽然最近没听见他怎么说，但是他毕竟也是成年的男人了，万一对哪个女知青有了什么想法
    祁红豆忽然头疼，当娘也是真不容易。
    养个儿子这也要操心，那也要操心。
    赵爱民此时完全不能和他老娘同频，他继续热情不减的八卦：“那女知青是和大队长家的建设结婚哦。”
    这才是这个突然爆出来的婚事为什么会让赵爱民这么八卦的原因。
    在红旗大队，大队长家的儿子，绝对是金勃勃级别的了。
    本来多少大姑娘等着和大队长家的儿子相看呢，结果半路来个截胡的，好好地金龟婿，被个城里知青给抢了。
    事先还没一点风声！
    这让不少心仪罗建设的姑娘手帕都要咬坏了。
    祁红豆：“只要大队长同意，他儿子跟谁结婚不是结婚，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自己还不是光棍一个。
    祁红豆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的便宜小儿子。
    赵爱民：“我不激动啊，我就等着大队长家办酒席呢。”
    到时候大吃一顿，嘿嘿！
    大队长儿子结婚，酒席肯定不能差了吧！
    赵爱民想到这里，就激动地搓手。
    祁红豆：......高看你了，赵爱民！还以为你也打算效仿大队长儿子找个知青媳妇儿呢！
    王芳就是那天被钟爱红训斥一通，泪流不停的女知青。
    她平时不声不响的，谁也没有想到她忽然会要结婚。
    这个消息，在知青点简直就像是平地一声雷一样，把知青们都听傻眼了。
    钟爱红咬牙切齿，“王芳同志，你好歹也是个高中生，这才下乡几个月，你就要嫁人，还是嫁到大队长家，你是不是为了逃避劳动，所以才这么做的？”
    “你难道不为此感到羞愧吗？你让我们其他女知青以后出门怎么见人？”
    “是不是大队长家强迫你的，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去知青办举报，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短短几句话，钟爱红的表情和语气来回变了好几次。
    王芳抓着手里收拾好的包袱，她结婚什么要求都没有提，也没想过大操大办，她只想要有个人带自己脱离苦海就行。
    钟爱红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因为她知道钟爱红不是真心要帮自己的。
    这个人，嘴巴里永远高呼大义，但是身边的人累到呕吐她都会视而不见，还能冷冰冰的嘲讽几句。
    她没有白筠的背景，不像杜鹃一样在本地有亲戚，她家里也不管她，因为身体不好，还要撑着下地挣工分，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她选择了嫁人。
    “大家到时候要是有空，可以去我那里坐坐。”
    王芳这样和他们告别，她其实也说不出，“要是有空，可以去我家那里坐坐”这样的话，但是当下，她心甘情愿，不后悔。
    看着瘦瘦小小的王芳提着一个大包袱慢慢地走出知青点，杜鹃忽然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白筠的眼神更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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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章白筠和杜鹃的死对头之名是怎么落实的

    王芳结婚的那天，知青点的知青们不分男女，凑了一点份子钱，给王芳随了礼。
    吃完酒席后的当晚，白筠回到知青宿舍，做了个噩梦。
    醒来一身大汗。
    杜鹃正要起夜去上厕所，走过白筠的床位的时候，因为窗外的月光漏进来，她正好看到了躺在床上出了虚汗，在噩梦惊醒后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白筠。
    因为画面太过惊悚，杜鹃被吓了一大跳，“啊！！！”
    然后整个女生宿舍被带起一阵连锁反应。
    被杜鹃尖叫吓到尖叫的、抬手扔枕头的、暴躁骂人的、心有余悸后关心问候的
    乱成一锅粥之后，在杜鹃的解释下，女生宿舍又慢慢的恢复了宁静。
    只要不是老鼠乱爬，不是有坏人突袭就行。
    女生宿舍的骚乱只是一小会儿，隔壁男生宿舍倒也被迫跟着惊醒了一次，偏偏他们还不知道隔壁究竟是为了啥。
    因为女生宿舍很快又安静了下来，他们连一个去问一下的理由都没有了，只能嘀嘀咕咕几句后重新睡下。
    白筠满脸抱歉，和所有人说了对不起，转头把被子拉过头顶，心里被杜鹃气个半死。
    这人果然不愧是排名第一的讨厌鬼！
    她就是睁着眼在床上醒神，怎么就变女鬼了！
    胡说八道就算了，还连累的她要和其他人特地解释一下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杜鹃也是被吓得不轻，这会儿厕所也不想去了，麻溜地爬到自己的床铺上。
    难道看花眼了能怪她吗？谁家好人大晚上眼睛睁得雪亮，还面无表情地对着月光，她被吓到也很倒霉的好不好！
    杜鹃嘴巴不说，其实从小就怕别人说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她觉得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光是听着就很吓人了。
    忽然见到白筠那样，她哪里还能分得清现实还是虚幻，自己被吓得一身冷汗都不敢说。
    不过因为这一茬，白筠和杜鹃更加做实了死对头的关系了，这也算是又添了一茬“都这样了还能关系好”的理由了。
    虽然外孙女有点糟心，但是万一哪天这丫头要是也来一句“我要结婚”，还是挺吓人的。
    赵爱民一个大男人，站在门口给杜鹃送两次东西就算了，进入知青的女生宿舍还是不方便的。
    祁红豆就和靠谱的赵玉菊打了个招呼，再下一次送东西，就摆手没让赵爱民去，而是让赵玉菊去了。
    送东西是一个，最好是顺便看看那小丫头有没有折腾幺蛾子，比如搞对象这种。
    赵玉菊的性子好，天生一张和气脸，就是杜鹃那个狗不理的脾气，对着赵玉菊这样的表姐，也不好随便耍性子。
    而且有赵爱民这个对比，她真心觉得还是表姐靠谱。
    起码表姐不会偷吃她的饼干蜜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拿到的东西没有被人为减重的缘故，杜鹃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她看了看赵玉菊，又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包着干花生的纸包，背过身，一阵窸窸窣窣后，抓了一小把花生递给赵玉菊。
    “表姐你也吃一点。”
    第一次喊表姐，杜鹃的表情很不自然。
    她对亲妈娘家的这些亲戚真的不熟，目前为止，赵爱民这个小舅舅算是她最熟悉的那个了。
    赵玉菊看着傍晚霞光中，杜鹃脸上毛茸茸染着光晕的小绒毛，扬起唇角，笑，表妹像个小孩子。
    想要和人交朋友，但是不会直接说要交朋友，只会生硬的把自己的零食分出来，然后干巴巴的说“你也吃一点”。
    就，有点可爱。
    赵玉菊：“谢谢表妹。”
    她收下了那一小把花生，这是炒过的花生，带壳的，吃起来很香。
    因为刚好有分享花生的由头，所以赵玉菊和杜鹃说了一会儿话，简单的了解一下后，赵玉菊就顺利地完成了祁红豆交给她的任务了。
    也不是赵玉菊套话的本事有多高超，而是杜鹃其实没什么秘密，如果让她找了对象藏起来不对外说的话，那难度可就太高了，以杜鹃的性子，根本做不到。
    听完了赵玉菊带回来的第一手资料，祁红豆算是放心了。
    不闹幺蛾子，不随便搞对象就行了，她对杜鹃就这么点要求了。
    谁养的孩子谁心疼，白老爷子和白奶奶寄出去邮包之后，就数着日子在等白筠的回信。
    只是这会儿邮政系统没有那么发达，一个邮包寄过来，要花好长时间。
    白筠收到邮包的时候，距离二老寄出去的时间，已经过去快要一个月了。
    中间这邮包还差点被弄丢过，后面又因为单子被雨水蹭到弄模糊了，更是被挤压在待处理的仓库好一阵子。
    好不容遇到个负责的邮递员，这才让白筠顺利的收到了邮包。
    赵卫国和赵向南两兄弟，每天跑步送邮包，一个月下来，鞋底子都磨穿好几双。
    不过这样他们也没人叫苦叫累，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辛苦，多的是人上赶着争取也争取不到的。
    这天白筠的邮包是赵向南送到知青点的。
    他喊白筠签收邮包的时候，一直在白筠身边打转的赵庆胜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因为两家关系很差，所以他们现在见面都互相不打招呼。
    赵庆胜藏在大树的阴影里，等白筠赵向南走了，白筠抱着邮包转身进去后，他的眼珠子一直在不停地转。
    果然，奶说的没错，白知青家里真的很富裕。
    看那么大的一个邮包，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什么好东西？
    这么老些知青，也就白筠收到了第一个大包裹。
    杜鹃的包裹只有赵家人知道，外面人根本不清楚，所以赵庆胜看白筠的目光也因此更加热烈了。
    如果他娶了白知青，那么白知青的东西不就是他的了吗？
    想想自己按照奶奶说的那样，娶了白知青，不仅有了一个知青媳妇儿，还有城里的有身份的岳父岳母，赵庆胜就很激动。
    至于白筠对他的再三警告和严词拒绝，赵庆胜只觉得这不过是白筠身为知青的高傲而已。
    等到他把人娶到手，他看她还能不能傲得起来！
    因为白筠爱干净，所以衣服她都是当天换洗的，拿到邮包之后白筠没顾上拆，只是先收起来，然后趁着天还没黑，她就抱着一盆衣裳，去小河边洗了。
    赵庆胜还没走，他看着白筠窈窕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然后悄悄地跟了上去。
    和白筠相比较，杜鹃就没这么勤快了，不过她衣服也不多，而且老攒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白筠前脚出去，后脚杜鹃在“今天再偷懒一回”和“不洗衣服马上就要没得穿”之间来回思想斗争之后，就抱着一盆衣服也朝着小河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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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狗熊救狗熊

    白筠虽然是在白家二老跟前长大，又很受宠，但并不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
    不然要真是这样，下乡这段时间，她早不知道哭死好几回了。
    她洗衣服很细致，小姑娘爱干净，就蹲在河边一点点洗搓，埋头忙碌的时候，也没注意自己身后是不是有人。
    只不过这河边总有人来洗涮，就是有人也不奇怪。
    白筠只想着在天黑之前，尽快弄好，好早点回去睡觉。
    赵庆胜看着这会儿河边就白筠一个人，就想着是个两人相处培养感情的好时候，巴巴凑上去和白筠说话。
    “白知青!”
    赵庆胜忽然在她背后来这一嗓子，着实吓到了白筠。
    她扭头一看来人是赵庆胜，就抓紧了手里的棒槌，“你干什么？”
    “白知青这时候洗衣服啊，还用洗衣粉，你也太讲究了，这多浪费啊，清水多搓几遍，什么洗不干净。”
    虽然白筠现在还不是他的媳妇儿，但是赵庆胜觉得该教的还是要提前教的。
    就是有钱也不能像白筠这么浪费啊。
    就白筠穿的衣服，看着就是好料子，那粗布衣裳不是也挺好，一个姑娘家家，穿的这么花哨，给别人看去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赵庆胜就觉得不痛快。
    感觉好像白筠已经是自己的媳妇儿，白白被别人看了去一样。
    也亏得白筠不知道赵庆胜在脑补什么，不然都要被恶心死。
    “和你没关系，你赶紧走。”
    白筠已经站起身，她也顾不上洗衣服了，只想着先把赵庆胜赶走。
    “欸，白知青，我这也是为你好啊，我奶可说了，你们城里人就是爱瞎讲究，其实都没有必要。”
    弄那么干净干什么，他打小就是在泥巴里滚大的，脏一点也不影响啥。
    “你走不走，不走我喊人了！”
    白筠生气了，眉眼间因为怒火而闪着光，一反平时冷美人的模样，看的赵庆胜心里痒痒的。
    为啥葛翠芝和他提了一次他就愿意了呢？
    白筠有钱有背景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白筠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你喊嘛，喊了人来，我就说我们两个在搞对象，本来我都跟你屁股后面转那么多天了，俺们村里人都知道了我在跟你搞对象了。”
    言下之意，白筠把人喊来，除了能够把谣言坐实，没有任何作用。
    毕竟赵庆胜现在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呢，他可什么都没做。
    “你无耻！”
    如果白筠是第一次见到赵庆胜，肯定不会相信面前这个国字脸，看起来挺憨厚朴实的一个人，真实的样子居然是这么无耻恶心。
    “你咋还骂人呢？”
    赵庆胜很不高兴，“本来你和我搞对象，以后也不用挣工分辛苦养活自己了，到了我家，也没人欺负你，这是多好的事情，你干什么还不乐意？”
    白筠知道自己在力量上没法对抗赵庆胜，她连盆和衣服都顾不上了，想要绕过赵庆胜，先跑回知青宿舍。
    却没跑过赵庆胜，反而被他抓住了手臂。
    在被抓到那一瞬间，白筠的心猛地一沉，各种可怕的可能浮上心头。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漫出来，挣扎间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逃跑的背影，白筠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杜鹃。
    估计杜鹃也是被赵庆胜吓到了，所以才会跑的吧。
    白筠绝望地想，就杜鹃那个半夜起床看到人睁眼都要吓得尖叫的性子，还有她们两个一直以来不和的前提，她估计都不会管这种事情。
    继续奋力挣扎的时候，白筠忽然听见了一声痛叫。
    “啊！！——”
    是赵庆胜发出的。
    下一秒，正钳制着他的赵庆胜捂着两腿之间，眼泪鼻涕一把地倒在了地上。
    杀猪一样的惨叫时不时地从他嘴里传出来。
    再抬头，杜鹃小脸惨白，手里拿着棍子，整个人哆哆嗦嗦，丝毫看不出来刚才“见义勇为”的女侠风范。
    “你，你，我我——”
    看到白筠看着自己手里的棍子，“咣当”一声，杜鹃就松开了手。
    “我看来不及叫人了，想拿棒槌......棒槌丢了，我，我就捡了一根棍子......”
    杜鹃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她抓着棍子冲上来的时候，也顾不得分清头还是脚，就急着用力挥动手臂就可以了。
    然后——赵庆胜就遭遇了生命不能言说之痛。
    杜鹃下手的角度意外地刁钻，也就是她胡乱打的，要是真要挑这个位置打，还不见得刚好打的准。
    在杜鹃大喘气试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的时候，白筠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杜鹃。
    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
    比地上惨叫的赵庆胜哭得还要大声。
    她为什么这么倒霉啊！
    为什么会被赵庆胜这个无赖盯上！
    “哇——”
    很好，被白筠这么一抱，杜鹃也不哆嗦了，甚至还能捂着耳朵提醒她，“你小点声——”
    白筠哭得更伤心了，“哇，我都这样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呜呜呜，我以为，我以为你刚才要跑，跑了就不回来了——”
    不管她的死活了——
    杜鹃生气，“看不起谁呢？我是那种黑心的人吗？”
    小看谁呢。
    杜鹃觉得自己的品格比知青点的其他人优秀的多了，被其他人排挤，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那些人自惭形秽，并且他们根本不配和自己玩儿。
    白筠听着杜鹃的自述，哭声渐小。
    没办法，实在是哭不下去了。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好像故意当着她的面吃的饼干掉渣滓，还为了报复半夜被自己吓到，故意往她鞋里面丢小石子的事情都不是她干的一样。
    不过不管前情她们两个有多大仇，但是今天杜鹃回来了，还救了她，白筠也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用老眼光看人了。
    毕竟，经过今天这一茬，眼前这个，得算是自己的恩人了不是。
    “那地上这个咋办啊？”
    杜鹃现在已经不是很怕了，她指了指还在地上打滚的赵庆胜，根本不知道地上这个要按照亲戚关系算，也是她半个表哥。
    不过作为知青，打了村民，回头到了大队长那里，肯定不好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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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2章大队长，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我管他去死！”
    白筠狠狠地擦掉眼泪，看着赵庆胜的惨状，忧自不解气，跑过去，狠狠地踢了两脚。
    然后收拾好自己的盆和衣服，和杜鹃一起回去了。
    “那就这样了，真不用管？”
    杜鹃觉得怪怪的，白筠被赵庆胜抓住，挣扎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着都吓人，现在赵庆胜躺在地上了，白筠云淡风轻的，反差也太大了。
    白筠眼眶还红着，听了杜鹃的话，却是扬唇一笑，张唇之间露出森白的牙齿，闪烁着寒光。
    “不用等他去找大队长告状，我自己去！”
    之前赵庆胜对她的骚扰，基本只停留在言语上面，这次河边没有啥人，他一个大男的，抓着他，是想要干什么？
    白筠不怕闹到公安那里去！
    女知青就算没有根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何况白筠也不是一点底牌都没有，扭头她就去了大队书记家里。
    她一进门，可把大队书记吓了一跳。
    小姑娘跟个红眼兔子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出事儿了。
    “慢慢说，不急不急。”
    招呼着老伴给白筠倒了杯水，大队书记先安抚着明显情绪不稳的白筠坐下说话。
    知青宿舍里，杜鹃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坐卧难安。
    钟爱红：“马上要休息了，白知青去哪里了？”
    杜鹃鸟都不鸟她，继续在宿舍里面来回转圈，反正钟爱红也没点明是在和谁说话。
    钟爱红见她不理，更大声：“杜鹃同志，这么晚了出门不安全，你刚才是和白知青一起回来的，你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杜鹃大叫：“我又不是她妈，我管她去哪里！”
    其他知青见状，纷纷上前来劝。
    鉴于杜鹃这个狗不理的性子，所以站在钟爱红身边的人比较多。
    不过杜鹃完全不在意就是了。
    她觉得今天这事儿，应该没那么容易就完才对，白筠走的时候，她看见她那个眼神了。
    可凶了。
    杜鹃心里面有点不安，感觉自己好像捅娄子了，有点怕怕的。
    本来就有点六神无主，钟爱红还跟个苍蝇一样在旁边聒噪和不停，杜鹃不叫才怪。
    因为杜鹃这个狗不理的性子在其他知青眼里已经成了刻板印象了，所以但凡是有人和杜鹃不对付吵起来的，通常他们都会选择去劝那个人，而不是杜鹃。
    很明显，因为杜鹃的脑回路和她们不一样，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算了算了，你和她吵什么呢。”
    有人安慰钟爱红。
    就是啊，杜鹃那个脑子，根本不允许两人对线的时候有输有赢，因为在她的脑子里面，她就不可能输。
    所以对面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是无效的。
    不过，白知青这么晚了，去哪里了啊？
    之前好像是看见白知青去洗衣服，这衣服现在乱糟糟地放在盆里，看上去也不像是好好洗过的样子啊。
    这一点都不像是白知情的风格。
    钟爱红问话得方式虽然没有任何礼貌可言，但是女知青要是夜不归宿，那也是大新闻啊。
    在其他人想东想西的时候，杜鹃已经转出宿舍，来到了知青院的门口张望。
    咋还不回来呢？
    这晚上，红旗大队本来应该在日落而息的规律作息下，随着夜色一起安静下来。
    结果霞光散尽，眼看天就彻底黑下来的时候，“重伤倒地不起”的赵庆胜被人发现了，抬回了家。
    葛翠芝和赵华富还来不及找“凶手”算账，向来笑眯眯地大队书记就冷着脸到了她家。
    和大队书记一起来的，还有原本打算早点睡觉的大队长。
    此时的大队长也是黑着一张脸。
    赵华富脱口就是：“大队长，书记，你们要给我们家庆胜做主啊，在咱们大队，我娃被打成这样，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哎呦，老天爷哦，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啊——我跟那小娘皮拼了！”
    王春芬看着自己小儿子痛苦的样子，当即就地一滚，开始咒骂哭闹。
    葛翠芝更是抹眼泪，“大队长，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们家庆胜说了，就是知青点的那两个女知青干的！
    这帮女知青，整天不想着好好上工，就知道勾搭男人，现在还把我们家庆胜打成这样，大队长，今天你必须要把那两个小娘皮抓过来——”
    “你们还叫上屈了！”
    大队长“啪”一下拍得桌子震天响。
    屋子里面赵庆胜的惨叫声听得他火冒三丈。
    “你们知道你们家赵庆胜干了什么事情吗？！啊？”
    “大队长，都是那两个女知青故意勾引我们庆胜，他可什么都没干啊，现在他都伤成这样了，你不帮我们庆胜说话，还帮那两个小娘皮？”
    王春芳一听大队长的话就不行了，她心里恨得滴血，要是白筠或者杜鹃这两个任何一个此时站在他跟前，她都能把人生吞活剥了。
    万一庆胜以后不能生崽了——
    一想到这里，王春芬就要爆炸！
    葛翠芝抹眼泪，“大队长，书记，你们不能因为那个白知青家里有背景，就昧着良心说话啊。”
    大队书记咬牙，一屋子完蛋玩意儿，他明明都警告过赵华富了，现在居然还让他孙子惹出这种事情来。
    “还有一个是那死老太婆的外孙女是不是？我们家庆胜说了，动手的是那个叫杜鹃的！”
    把她儿子弄成这样，她非要要那死老太婆赔个倾家荡产不可！
    王春芬眼里闪着凶光，抓着自己的男人赵元伟，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白筠她都顾不上恨了，谁让她已经确定了动手的是杜鹃呢。
    祁红豆这时候还没睡觉，四月的晚风熏得人欲醉，屋子里面点了煤油灯，她和精神抖擞的小妞妞坐在凉床上玩手影游戏，前后门都开着，左右隔壁不是儿子就是孙子，她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王春芬人还没进门，叫骂声就已经开始了。
    祁红豆捂住小妞妞的耳朵，这骂的，忒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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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见过吗？
    祁红豆现在就见到了。
    准确来说，是伤敌负一千，自损八千。
    王春芬进门就打滚，就咒骂，一路朝着赵家来的时候，咒骂的声音就没停过。
    引得无数村民扒开门窗去看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随着她这么一闹，有不少好事的喜欢凑热闹的，就跟了过来。
    王春芬也是被赵庆胜受伤这件事刺激过了头，但凡她稍微理智一点想一想，就不会那么冲动，不管不顾的跑到祁红豆跟前叫骂。
    “死老太婆，都是你家外孙女干的好事！”
    “......我们家庆胜以后要是不能生崽，我跟你们没完！”
    “一窝子害人精，小丫头片子心黑手狠，全是你这老太婆教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今天你们家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这事儿没完我告诉你！”
    “大队长不给我们做主，我们就去找公安！”
    在夹杂的一串接着一串的脏话中，祁红豆和围观群众都了解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
    王春芬的好大儿疑似受伤，今后可能不能人道。
    乖乖。（注：方言，表示语气惊叹的意思，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理解，所以标注一下）
    大晚上的，好劲爆的消息啊。
    听到这个，村民们的八卦之魂都被点燃了。
    真不行了还是假不行了啊？
    被老太太的知青外孙女打的？
    不能够把，女知青们都瘦巴巴的，没几两肉，能把赵庆胜打成那样？
    就连赵元伟在听见村民们的窃窃私语，感受到他们落在自己身上异样的目光之后，都觉得不对劲了。
    他想要去拉王春芬，只是这会儿王春芬已经不受控制了。
    老赵家各房的人都出来了，站在祁红豆旁边。
    大晚上跑到人家来发疯的也是少有。
    “你的意思是，我外孙女把你儿子搞废了？”
    王春芬的脑子宕机一秒钟，然后反应了过来，“你放屁！我儿子，当然没有坏，现在是那个叫杜鹃的打了他，只是你家人，我不找你，找谁算账？”
    祁红豆：“你不是说了没打坏吗？又不是小孩子，你儿子一个大男人，被个小姑娘推一把就要死要活的？他是豆腐做的？”
    王春芬：“那是因为你黑心的外孙女打的是我儿子那里！”
    围观村民发出意味不明的“哦”声。
    原来真的是那里啊。
    王春芳如梦初醒：“不是！不是！”
    祁红豆：“到底是不是啊？”
    赵元伟觉得丢人，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赵华富从人群里挤过来，恼羞成怒的拉着儿子，“还不把你媳妇儿拽回去！”
    “不嫌丢人啊！”
    王春芬风一样的冲出去之后，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脸色黑得跟锅底有的一拼。
    后面大队书记把白筠要报公安的事情给葛翠芝和赵华富说了之后，又给科普了一下这件事的严重性和恶劣情况，这才吓得赵华富出来抓人回去。
    葛翠芝则是当场被吓得双腿瘫软。
    比孙子有可能变成废人更恐怖的是什么？是孙子有可能被抓去蹲牢房。
    比孙子有可能要蹲牢房更可怕的是什么？
    是因为孙子一个人的事情，可能连累他们一家子。
    这时候被打上个“坏分子”标签，可不是好玩的。
    你说葛翠芝听了腿软不软？
    就是赵华富也被大队长和书记两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想到儿子儿媳那两个脑子不做主的蠢货，赵华富也只能乖乖出来把人抓回去。
    可是到底耽误了一点时间，今晚回去之后，红旗大队有关赵庆胜还能不能行的八卦可有的说了。
    等人走了，祁红豆的脸也黑了。
    才说那小丫头不搞幺蛾子就放心了，后脚出事儿了也不知道好家里说一声。
    是不是傻。
    大晚上的，白筠在大队书记家那边等着书记给她一个结果。
    她是真的要去报公安的，不是开玩笑。
    不过大队书记劝她先冷静一下。
    毕竟白筠现在的身份只是知青，和村民结仇一结就是死仇，不是什么好事情。
    主要是，如果赵庆胜只是轻伤，他们处罚可以重一点，如果赵庆胜真的废了，那就不好搞了。
    命根子都废了，那和人废了有什么区别。
    恐怕到时候不管是赵庆胜还是他家里人，都不可能会接受这个结果的。
    人逼急了，是真不保证能干出什么来的。
    要是白筠马上能回城，那处理的动静大一点也没事。
    可谁都明白，白筠现在是回不去的，所以这件事就不能搞得太僵。
    坐在大队书记家的板凳上，白筠绷着一张脸，脸色像糊了一层浆糊一样。
    而与此同时，杜鹃也被赵玉菊从知青宿舍给领回了老赵家。
    进门就看见堂屋里小老太太坐在那里，杜鹃扭头就想要跑。
    祁红豆：“抓住她！”
    真是的，她又不吃人，跑什么跑！
    村里这闹哄哄的，知青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但是隐约也听到一点动静了。
    就在别人还在猜到底是发生啥事儿的时候，唯有杜鹃打了个激灵。
    她觉得肯定是因为傍晚那事儿！
    不知道咋办，白筠去了那么久也没回来，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啥情况，杜鹃索性装鸵鸟，把头往杯子里面一抻，就算是完事儿了。
    只是这种伪装的宁静没有维持三分钟，赵玉菊就来了。
    这个看起来好说话又很亲切的表姐，握着她的手，不知道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老赵家门口了。
    所以，这个时候就是想跑，也晚了。
    “......家婆。”
    在被几个表姐妹抱着胳膊拦住去路之后，杜鹃干脆放弃了跑路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乖乖认怂叫人。
    祁红豆：“知道我叫你来是为啥吗？”
    杜鹃：“知，知道。”
    祁红豆：“很好，那你就老实交代。”
    杜鹃哭着一张脸，老实交代，牢底坐穿吗？这话她常听她爸和他哥唠嗑的时候说，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啊。
    难道家婆这是暗示她什么吗？
    杜鹃的小脑瓜转的飞快，可惜没有一个在点上。
    这孩子，真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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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4章道歉还是坐牢

    “你们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吗？”
    “人家知青去报案了，你们家出了个蹲大牢的，以后在咱们大队还要不要做人了？”
    “赵华富、葛翠芝，我说没说过不要去招惹人家知青？”
    “你孙子现在明知故犯，看着河边没人，想要对人家知青动手动脚，别说现在就只是受伤了，就是被打断腿，都是活该！”
    大队长和书记两人化身喷火龙，把赵华富和葛翠芝骂的狗血淋头。
    但是就这样，两人的怒火也没消除。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赵元伟和王春芬两个蠢货的时候，“本来关起门来还能商量着解决，现在好了，你们两个嚷嚷的满世界都是，以后被人说闲话，难道还能怪到人知青头上去？”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大队书记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两人冲出去的那架势，还真把自家当受害者了呢。
    脑子不清醒。
    葛翠芝：“书记，那女知青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我儿媳妇这样，也是心疼孩子，好端端的被人给弄成这样，换成你家孩子，你能忍吗？”
    大队书记根本不吃葛翠芝这一套。
    到他这里挑拨离间，自己是蠢货，也把人当傻子呢！
    “好端端的？”
    “好端端的人女知青想不开，和你孙子动手？”
    “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家要是不想出个蹲大牢的，就得和人知青好好地赔礼道歉，保证没有下次，态度端正点！”
    “......态度端正点，还没说几句呢，你手都要扣烂了。”
    祁红豆实在是看不过眼杜鹃的小动作，所以不得不开口提醒了一句。
    杜鹃瞬间把手背到后面去。
    她紧张地时候就喜欢抠手，已经成为习惯了，祁红豆不说，她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我都说完了，我当时也就是闭着眼挥了一棍子，谁知道——”
    杜鹃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谁知道命中率这么高。
    要是真把赵庆胜打残了，那他可就是新中国成立后的一个太监了。
    当时情况紧急，杜鹃这也算是见义勇为了。
    祁红豆倒是没像杜鹃想的那样，骂她不知轻重。
    只是听完之后淡淡地来了一句：“家里人都在，遇到这种事情，你不和我们打个招呼，回头人家找上门，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次后，你就记着，真遇到事情，就回来告诉家里一声。”
    甭管是不是容易解决，大家通个气，也不会留你一个单打独斗，被人欺负。
    枪口要一致对外嘛。
    杜鹃不可置信，眼前这个老太太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她还以为她只会上她家打秋风呢。
    下乡之后她根本不相信赵大蓉跟她说的，老太太能照顾她的话。
    杜鹃觉得全是骗人的鬼话，不过就是哄着她下乡而已。
    “那大队长不会找我麻烦吧？”
    祁红豆：......这个时候又开始瞎机灵了。
    “你是见义勇为，大队长凭啥找你麻烦？”
    至于葛翠芝和王春芬那边，估计也没机会再来找麻烦了。
    杜鹃不是说了白筠去找了大队书记吗？
    好歹也是托了关系的，就算大队内部想要息事宁人，也得拿出个态度来不是。
    从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工作性质出发，其实他们两个人都宁愿天下太平一点，不出幺蛾子就是最好。
    他们来找葛翠芝和赵华富，其实也是过来递台阶，让这家人麻溜儿地把这一篇翻过去。
    只可惜眉眼抛给瞎子看。
    赵华富不情不愿，葛翠芝依旧觉得是自家吃了亏，毕竟不管是白筠还是杜鹃，人都好好地，油皮都没破一块。
    赵元伟这个当爹的没有主见，娘说的有道理，媳妇儿说的也对，一开口只会像是个复读机一样，不是重复奶奶的话就是重复自己媳妇儿的话。
    大队书记平时那么好脾气的人，此时也忍不住手痒痒，恨不得大耳刮子抽过去。
    大男人一个，窝窝囊囊的，像什么样子。
    王春芬这会儿倒是不咒骂嚎叫了，因为她的脑子里面此时冰一半火一半，想到儿子的伤她依旧火大，可是想到自己被公公拽回来的时候，村民们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的心里就是一片冰凉。
    完了，这下可怎么解释啊。
    会不会以后不管儿子好不好，都要被人说残废了。
    王春芬想到这里，简直要晕过去。
    这名声要是传出去了，以后儿子可怎么娶媳妇儿！
    葛翠芝看着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两人的脸色，也明白，今天这个事情，他们是不会给自己家做主了。
    还是一个大队的呢，屁股都歪不知道哪里去了。
    尤其是大队书记，说起来，他们还是本家呢！
    葛翠芝心思幽暗，把赵华富拉到一边，说完之后两人走过来。
    “大队长、书记，今天这事儿其实就是个误会，庆胜年轻不懂事，可能是想要和白知青说话，吓到白知青，是，这件事，是庆胜不对。”
    “——不过庆胜现在都伤成这样了，大队长你说白知青还要报公安，是不是就有点过了？”
    大队长：“少扯蛋，你孙子要是不自己手贱抓着人家不放，能挨打？”
    “你们要道歉，态度就端正一点，不然白知青不满意，真的报公安了，这事儿我就不管了！”
    大队书记指了指赵华富：“你们家还想要闹到什么时候？你是当家的，这事儿你说要怎么办。”
    是道歉还是坐牢，二选一。
    赵华富必然不可能选择后者。
    “我们道歉，我们和白知青道歉，老婆子——”
    葛翠芝咬牙，“是，我们道歉，我们赔礼，白知青被吓坏了不是，我们家拿五个、不，十个鸡蛋给她！”
    割肉一样许出了十个鸡蛋。
    好像自己送出了十只鸡一样。
    抠搜的不忍直视，但是就这，王春芬还不满意呢。
    “凭啥给那小贱人吃鸡蛋！”
    吃了也不怕折寿！
    这回不等大队长和书记两人说话，葛翠芝就不耐烦的吼了一句：“元伟，把你媳妇儿拉走，吵吵个没完，还嫌不够丢人啊！”
    想到孙子的名声是被王春芬亲口败坏的，葛翠芝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怎么就有个这么蠢的儿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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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5章报公安

    十个鸡蛋就想要打发人，肯定是不能够的。
    在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不满的目光中，葛翠芝不得不咬牙加上了一只鸡。
    想要息事宁人，态度和心意，少一分都不行。
    因为赵庆胜在后面叫了赤脚老大夫来看过，确认了不是真的废了，只是伤到了，养养就能好。
    所以葛翠芝也没有能闹起来的理由。
    当然，这对他们家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孙子保住了。
    但是葛翠芝听着村民们对他们家的八卦，想了想，并没有急着去解释孙子没事这件事。
    本来赵庆胜就是因为想要和白筠搞对象，所以才出事的，现在孙子的名声都被毁掉了，白筠还想清清白白做人？
    葛翠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赵庆胜。
    躺在床上的赵庆胜，听完后两眼放光：“奶，你一定要把白知青给我弄回家当媳妇儿！”
    等进了他家的门，看他怎么收拾她！
    还有那个姓杜的！别让他找到机会，否则
    因为这次受伤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村里几个平时和赵庆胜在一块玩的，还故意跑过来“关心”他。
    名为关心，实则羞辱。
    难道他从今以后，他还能见到一个人就把裤子脱了证明自己吗？
    赔礼道歉是大队部进行的。
    葛翠芝和赵华富领着赵庆胜，满脸堆笑：“白知青，都是误会啊误会，吓坏你了吧，看你这小脸蜡黄的，是不是干活累到了，这得好好补补啊。”
    “呐，这个老母鸡，可肥了，炖汤鲜得很，还有这鸡蛋，你拿回去好好补补身体，压压惊，就当是赔礼了，你再给我们家庆胜一个机会。”
    “他哪里有那个胆子干坏事啊，他就是嘴巴笨不会说话，所以一着急才动手的，你能到咱们红旗大队插队，也是咱们的缘分，你说因为这么点事情报公安，这多不好啊。”
    “就是传出去，对白知青你的名声也不好，是不是？毕竟是个小姑娘家家的......”
    葛翠芝笑里藏刀，一把年纪的人了，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在想着等过了这一茬，看她怎么教训这个小丫头片子。
    大队书记冷声：“庆胜奶奶，赔礼道歉就好好说话！”
    葛翠芝这三言两语能忽悠小姑娘，难道还能忽悠他吗？
    别以为他没有听出来葛翠芝话里的机锋。
    动不动拿小姑娘的名声说事！
    一个老太太，不修口德！
    白筠很冷静，她没有被葛翠芝忽悠过去。
    本来她给大队书记面子，赵庆胜诚心赔礼道歉，这件事就暂时揭过。
    但此时此刻，她觉得仅仅是这样，这家人根本不会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
    说不定等她这边接受了道歉，转头他们不仅觉得她好糊弄，还会变本加厉。
    谁知道下一次，她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机会呢？
    杜鹃带来的她外婆提醒的话，犹在耳边。
    “......我家婆说了，那一家子心眼都是歪的，这把他们说是知道错了要赔礼道歉，肯定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心里指不定怎么忌恨呢！”
    通气之后的好处就是，杜鹃也不是睁眼瞎了。
    红旗大队各家的情报，她都能听到一手的消息。
    当然，老赵家和葛翠芝两家之间的恩怨情仇的科普也没有落下。
    白筠本来也不清楚，现在，结合杜鹃带来的提醒，她很清楚了。
    “书记，你也看到了，他们连道歉都不诚心，我只是一个外来的知青，要是被他们盯上了，以后的日子都是担惊受怕不能安稳。”
    “......所以，今天的道歉，我不能接受。”
    “另外，我要去报公安！”
    白筠的这话一出，打了葛翠芝一个措手不及不说，也让赵庆胜当场破防暴怒。
    “你个给脸不要脸的贱女人！”
    “给你点面子来赔礼道歉还不满意，你还想要报公安！”
    赵华富也不拦着赵庆胜，心里面其实很赞同赵庆胜的话。
    他觉得白筠就是给脸不要脸，自己老婆子的算计也没有错，本来一个女娃娃反正到了年纪都是要嫁人的。
    白筠都当知青了，鬼知道还能不能回城，而且庆胜都跟在她屁股后面转那么长时间了，满大队谁不知道她是庆胜的对象？
    不嫁给他们家庆胜，她还想要嫁给谁？
    毕竟要不是白筠，他孙子也不能受这个伤！
    之前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在他面前说的警告，统统被赵华富丢到了一边。
    他虽然不聪明，但是也知道报公安不光彩。
    否则大队书记也不会帮着他们来给白筠赔礼道歉了，既然是赔礼道歉，肯定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
    好歹他和大队书记还是本家一个姓的，总不见得真的让这个小丫头片子去报公安吧。
    大队书记额角的青筋疯狂跳动。
    这他娘的真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
    都到这一步了，好好地道个歉，把事情了了不好吗？
    现在好了，人小姑娘眼睛都冒火了，这群人也当做没看见。
    这是把人当泥捏的啊！一而再再而三的！
    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一家人，白筠心里不是不害怕。
    因为她也不能保证大队书记是正义的。
    大队长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解决！领着人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这里面乱糟糟的场面。
    再一听几人嘴里吵得是什么，头就开始疼。
    娘的，一群不知好歹的王八蛋！
    “白知青，报公安是吧——来，我陪你去！”
    就算是这事儿传出去了会在公社领导面前丢人，他也陪着去！
    还就不信了，收拾不了这群王八蛋。
    正好，本来村里因为有人娶了个知青媳妇儿，其他人就有些蠢蠢欲动。
    现在赵庆胜这个事情，正好赶上，他就来个杀鸡儆猴！
    看谁以后还敢把知青当成自己盘子里面的菜，想怎么划拉就怎么划拉！
    大队书记在白筠不太相信的目光中也点了点头，“白知青，你去报公安吧，既然你不接受道歉，那这事儿就交给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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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6章一锅薄荷水

    葛翠芝自觉自己精明，所以看谁都是傻子。
    结果这回被自己的精明带到沟里去了。
    白筠报了公安，杜鹃作证，还有王春芬之前闹的满村众人皆知的前提，赵庆胜被送去林场劳改的这个结果，真的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起码对祁红豆来说是的。
    说起来，葛翠芝还要感谢杜鹃。
    虽然她一棍子下去差点把赵庆胜打残，但是也阻止了赵庆胜得逞。
    不然赵庆胜就不可能只是被送到农场劳改了事了。
    好了，这下一人劳改，全家出名，葛翠芝出门都要低着头了。
    一家子彻底消停了！
    “再给我一个。”
    知青宿舍里，杜鹃用手指戳白筠。
    “你有那么多，再给我一个都不行啊，真小气。”
    白筠被杜鹃熟练的倒打一耙气的半死。
    翻身从枕头底下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
    为了表示感谢，白筠在拆了爷爷奶奶给的包裹之后，就把自己的大白兔分了一半给杜鹃。
    这一豪举，惹得其他知青眼红不已。
    不过白筠不是冤大头，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张口要，毕竟这可是大白兔啊，那么死贵死贵又难买。
    这得多大脸才能张口就管人要这么贵的糖啊。
    不好意思，杜鹃就能张这个口。
    白筠也不是小气，但是杜鹃最气人的是，她把她分给的那一半大白兔奶糖给收起来！
    杜鹃不吃自己的，就喜欢从她手里东扣一块，西扣一块！
    问她为什么不吃自己的，她说舍不得！
    舍不得吃自己的，所以就吃别人的！
    这种守财奴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最后一颗！”骗人的，当然不是，她不藏着点，剩下的大白兔就要都被杜鹃给扣走了！
    白筠闭着眼把糖递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杜鹃欢欢喜喜的收了那一颗大白兔，然后在自己兜里摸啊摸，摸出一截红头绳。
    “小气鬼，我又不白吃你的。”
    “给。”
    丢下红头绳，杜鹃就跑出去洗漱了。
    白筠睁开眼，看着手里那一截红头绳，刚才还气呼呼的，这会嘴角就有些压不住了。
    土包子，头花都没有，还好意思拿红头绳出来忽悠人换奶糖吃。
    白筠以为全天下的女孩都跟白丽丽一样讨人嫌，而杜鹃甚至一度在讨人嫌的程度上超越了白丽丽。
    不过她现在开始觉得，如果自己能有个杜鹃一样的姐妹，也挺好的。
    在其他知青眼里，白筠和杜鹃在这件事之后，要说从死对头变成好姐妹，也不至于。
    因为这两人在一块的时候，经常会听见白筠毫无美人包袱的暴怒声音，以及杜鹃没心没肺的挑衅。
    所以可能她们距离好姐妹还差那么一丢丢，间歇性的还会变成死对头吧。
    屋檐下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燕子露出嫩嫩的黄色的鸟喙，大大的张开，等待老燕子的投喂。
    万物复苏之后，蛇虫鼠蚁也多了起来。
    对燕子来说，满地都是食物，但是对人类来说，就有点麻烦。
    比如对某些调皮的小孩来说，随手撸一把路边的野草，可能就会中奖。
    二宝这天放学回来的时候，人都快要哭抽抽了。
    洋辣子简直是小孩的噩梦。
    二宝的手臂被蛰肿了好大一块。
    孙红云又气又心疼，“什么东西你都要摸一把！”
    照着二宝的屁股来了一下。
    大宝看的直龇牙，转头孙红云把他也骂了，“不知道看着点弟弟啊！”
    对着阳光给二宝把毒刺仔细地挑了，孙红云还要再教育一下不省心的儿子，那边屋子里面的四宝噗通一声从凳子上摔下来，嚎啕大哭。
    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
    孙红云骂骂咧咧，也顾不上大宝和二宝了，进屋去看四宝了。
    赵向东和其他壮劳力这会儿都在大坝那边忙活，还没回来。
    估计这两天都忙活不完，所以饭菜都是送过去吃的。
    想到这里，孙红云在心疼自己男人之余，不免羡慕林秋雨。
    虽然弟妹现在只有个姑娘傍身，但是小叔子的工作也上正轨了，工作再辛苦，也比在土里刨食强多了。
    和孙红云有着类似想法的，还有赵保家的媳妇儿江慧芳。
    地里的活儿永远都干不完，永远那么累人。
    天气也越来越炎热，正中午的太阳晒在背上，感觉能把人油烤的滴下来。
    祁红豆有冰奶茶喝，进了小别墅还有恒温的环境，倒是少受了些折磨。
    不过其他人就惨了。
    在看到赵玉叶割的猪草里面夹杂着一些薄荷叶子和凉茶草药后，祁红豆就让赵玉叶见到薄荷和凉茶草药就多割一点回来。
    薄荷可以煮水喝，提神醒脑。
    凉茶晒干了煮茶喝，可以防止中暑降温。
    祁红豆想着要补充能量，光喝薄荷水不够，还在里面加了一点白糖。
    白糖还是拿赵卫国和赵向南上交的工资和票买的，不过买回来之后，就收进了她屋里了。
    怎么用也都是她说了算。
    赵玉叶看着奶奶用勺子搅的那一锅薄荷水，眼睛都要掉进去拔不出来了。
    她，她看见奶往里放糖了！
    肯定很甜！
    赵玉菊煮了一大锅薄荷水，最后姐妹两在祁红豆的注视下，一人喝了一碗之后，就提着装满薄荷水的桶送去大坝了。
    赵向东、赵保家、赵元文和赵元武他们都在。
    听到赵玉叶喊他们的时候，不只是几个叔叔伯伯哥哥们看了过来，红旗大队一同干活的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哎呦，你们家姑娘来送水来吧？”
    “元文你好福气啊，姑娘真孝顺呢。”
    都知道赵元文有个当兵还入赘的女婿，就算比不上人家那些当领导的，那也很不错了，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人家眼里满满的都是羡慕。
    这么大的太阳烤一天下来，身上的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他们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只是除了到点送饭来的，还没谁家里特意提一桶水过来的。
    实在渴的不行，他们就扒拉小河里的水喝两口就行了。
    赵元武也看见跟着赵玉橘一起提着木桶的赵玉叶了，他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手提起了两个姑娘小心提着的木桶，稳稳当当的提到兄弟侄子们跟前，一滴不撒地放下。
    一路走来，赵玉菊和赵玉叶的脸上也累的冒热气，两人擦着额头的汗水，和自己的爹还有叔叔哥哥们招呼着，
    “奶说了，外面的生水不要喝，家里煮了薄荷水，你们快喝吧。”
    旁边围观的汉子们听着这话，又是好一阵看稀奇，连带着不自觉地羡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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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7章老六夫妻夜话

    一桶薄荷水，两把木瓢，老赵家的几个劳动力站在桶边，一人一瓢，站着就喝了大半。
    水进入喉咙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那一丝甜。
    赵元文诧异的瞪眼，赵元武一口气喝完一瓢水后也才发现了这水里加了糖，和自己大哥互相看着，娘好大方！
    这么一大桶水还能喝出甜味来，肯定没少放糖！
    赵元双不知道老大和老五在犯什么傻，他这一天活干下来，人都是木的，接过老大手里的木瓢就去舀水喝。
    一入口，他的眼睛就亮了，咕咚咕咚埋头猛喝。
    “老六，慢点，就一桶水，我们也不抢你们的，至于吗？”
    因为赵元双喝的太猛，旁边看着的人当中有人出声调侃道。
    赵元双哪里顾得上说话，光喝水就饱了。
    一桶水，赵家几个劳动力喝的干干净净。
    因为里面放了糖，所以几兄弟也没人主动招呼其他人来喝，免得招人闲话。
    赵元双更是深谙肉要烂在锅里吃的道理，喝完了水，脸上也半天看不出来水里加了糖的欢喜。
    祁红豆知道他们在大坝那上工要好几天，就连着让赵玉菊她们给煮了几天的水，晾凉了之后再给送过去。
    后面为了防止中暑，再送的就是赵玉叶挑的凉茶药草煮的茶了。
    这个没加糖，姐妹两人一人提了一大桶，不仅给赵家的劳动力们喝了，也给同村的叔伯哥哥们喝了。
    其他人赞不绝口。
    那几天一帮大老爷们都掐着点等着两个姑娘的身影出现。
    把赵元文和赵元武夸上了天，养个好闺女多贴心啊！
    虽然赵玉菊说了是老太太的主意，不过每天他们看见的就是这两个姑娘辛辛苦苦的过来送水，当然觉得两个姑娘功劳最大了。
    老六赵元双看着其他人夸赞两个侄女，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心情复杂。
    赵玉叶还能大着胆子和赵元武说笑，他的两个女儿哪个见到自己不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恨不得躲着走呢。
    赵玉菊就更不用说了，听话懂事，还有个不错的丈夫，赵元文觉得自己大女儿要是能这样，他也能像大哥一样干了一天活还能笑得出来。
    要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又不是。
    老七赵元全来大坝这边干了两天就回去了，大队长特准的，因为他那身体实在是不行，被人就是中暑可能也就是晕一下子，老七直接来个口吐白沫。
    那阵仗实在是吓人。
    被扶着送回家的时候，他的那两个龙凤胎，一左一右贴着他，赵玉姗被吓得哇哇大哭，一个劲儿的关心赵元全有没有事情。
    显而易见，不管是和哥哥比还是和弟弟比，赵元双这个爹当的都差点意思。
    赵元双要脸，就算发现了自己和兄弟们之间的这种差异，也不会说出来。
    不过晚上他和李晓娥躺在床上，偶尔听见侄子侄女们和自己兄弟说话的笑声，两夫妻互相对视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是滋味的。
    两个女儿不和自己亲热就算了，唯一的儿子赵学农其实也并不亲近他们。
    赵学农小时候很活泼，但是慢慢的长大后，他发现在每一次父母骂完姐姐妹妹之后，之前对他还很好的大姐和小妹看他的眼神就会越冷。
    爹娘越是抢着把好东西塞给他，对大姐和小妹越是恶劣，这种感觉就会越强烈。
    明明他们都一样是爹娘的孩子。
    再说了，赵学农实在不明白，明明家里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为什么爹娘还总能说出要把所有的东西留给他，然后因此格外苛待大姐和小妹的事情。
    好像平白无故的他就成了压榨自己姐姐和妹妹的人。
    其实他根本不想这样！
    “......爹娘哪里有女儿，我和小妹什么时候被他们当成女儿了，你命好，是个男娃，你有什么不满意？”
    “要我回去？我回去干什么？”
    “......小弟，你叫我一声大姐，我问你，让你做我，或者是做小妹，你愿意吗？”
    不当儿子，做女儿，你愿意吗？
    家里再穷，赵学农也能因为是男的，感受到那份她们永远无法体验的安定。
    这是那天赵学农去看望他大姐赵玉兰的时候，她说的话。
    这些话其实谈不上好与坏，但是让赵学农无法忘怀的，是那日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大姐赵玉兰脸上的表情。
    淡淡地，讥讽的，令人绝望的。
    让人回想起来，忍不住汗毛倒立。
    也是因为这次见过赵玉兰，赵学农从心里开始排斥和赵元双、李晓娥太过亲近。
    感觉如果和爹娘变亲近了，好像自己就真的成为大姐说的那样，变成了和爹娘一样苛待她们的人。
    “大丫头有说啥时候回来不？”
    在床上翻个身，赵元双忽然开口。
    李晓娥后来也去看望过赵玉兰，还是兜里揣着鸡蛋去的。
    提到这件事，李晓娥就生气，甚至还觉得有点委屈。
    “还回来？那丫头连门都不让我进！”
    “你说说，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女儿，我是她娘，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现在居然敢不认我！”
    不只是不认，根本就是恨上了。
    丈八的烛台，照的见旁人，照不见自己。
    李晓娥和赵元双都是如此。
    听见李晓娥这么说，赵元双难得没有附和，而是沉默了一下。
    “......母女哪有隔夜仇，玉兰以前也不是这个性子，要不回头得空你再去瞧一瞧吧。”
    沉默许久之后，赵元双这样说道。
    “我吃饱了撑的，那死丫头敢给我吃闭门羹，难道还指望下次她就能笑脸相迎了？”
    李晓娥很是忿忿，钱大凤和李牛棚是幼年时的天，现在人生过半，这两人也是她的噩梦。
    不要看李晓娥平时多得理不饶人，其实她连恨，都不敢恨那两个人。
    所以，她想不出为什么大女儿会用那么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让她觉得委屈，发自内心的委屈。
    赵元双再次陷入沉默。
    后半夜两人都不再开口，可是闭上眼睛，总觉心里好像多了一桩事情。
    也许一切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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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8章陈树林的福报

    几个孙女当中，祁红豆唯一还没见到的就是赵玉兰了。
    作为赵元双和李晓娥的第一个女儿，赵玉兰的出生并不是受欢迎的。
    至于当时的老太太，就更不用说了。
    知道老六夫妻头一胎得了个女儿，说了句知道了，就没再关心过。
    不过出乎意料的，这个孙女的脾气，既不像父亲赵元双，也不像母亲李晓娥，反而有点像老太太。
    虽然在家父母对她不上心，家里条件也不好，嫁的人更不行，但是赵玉兰愣是没有一次想过找娘家撑腰，硬是自己一个人捱了下来。
    本来就是谁都靠不上，所以她就只能靠自己。
    吴铁牛是个结巴，还是家里的老大，下一面一溜儿的弟弟妹妹。
    赵玉兰嫁过去就是吃苦的，和享福沾不到一点边。
    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时间一久，人就变得像机器，压根没有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直到赵学农和李晓娥先后来看她。
    和弟弟好歹还说了几句话，但是对母亲，赵玉兰压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直接大门一关，就已经足够表明了态度。
    从出门子的那一天开始，赵玉兰就当自己是死在外面了。
    所以，她一点都不想再见到李晓娥。
    可能各人都有各人的活法，祁红豆在得知赵玉兰对李晓娥夫妻两个的态度的时候，并不觉得多惊讶。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晓娥和赵元双如果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算想要改正，也得花费好一番功夫呢。
    在赵玉兰没有感受到他们的实际变化之前，选择隔离自己和父母，也是无可厚非。
    就算是祁红豆去，也不能立刻就改变赵玉兰的想法。
    不过大的管不了，小的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赵雪花每天干活都很卖力，很多时候，一天下来都是和男人一样的满工分。
    二丫和四丫每天就乖乖地跟着表姐去割猪草、喂鸡、喂猪，努力地干活。
    不过虽然比起在老陈家每天担惊受怕要被堂兄弟欺凌，外婆家平静又幸福的日子跟做梦一样美好。
    但是两个小丫头还很惦记自己的姐妹和小弟的。
    两个女儿都这样，更不要说当娘的赵雪花了。
    只是最近地里的活儿越来越多，赵雪花为了挣工分根本就脱不开身。
    想要去看一下孩子们，却实在挤不出时间。
    偏偏晚上做梦的时候，全是梦见自己的孩子被陈树林虐待、被陈大嫂和他的孩子们欺负的画面。
    祁红豆见赵雪花嘴边长泡，问她啥事儿着急上火成这样。
    因为牵挂孩子，又是对着自己老娘，赵雪花便把自己做的梦告诉了祁红豆。
    “......来娣和三丫他们都还小，小兵也是什么都不懂，我怕陈树林和他大嫂见我不在，不给孩子饭吃。”
    之前不忙的时候，基本上家里每个月都有人过去看看孩子们，有时候是赵雪花自己，有时候是孩子的舅舅或者表哥。
    基本上是谁有空谁去。
    但是最近太忙了，也就顾不上了。
    听不到孩子的消息，当娘的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有没有饿肚子，晚上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不能细想，一细想，就没有一样不担心的。
    “他们老陈家要是敢这么欺负我外孙外孙女，我就让你兄弟们给他们家拆了。”
    “你们忙着，我得空去一趟就是了。”
    祁红豆安抚赵雪花，让她下地干活是不可能的，但是去看望一下小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陈树林自从被打断腿之后，光是接骨在家躺着都用了好长一段时间。
    本来赵雪花在家里，陈树林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等人走了，本来和大嫂关系不错的弟妹整天摔摔打打，时不时的两人还要吵一架。
    而吵架的内容无非是两妯娌谁干活多了，谁干活少了。
    陈树林躺在屋里听着，发现让她们吵起来的那些事情，平时似乎一直都是赵雪花在做。
    而且自从他腿伤了躺下不能挣工分之后，家里没有几个人关心他照顾他就算了，自己的亲弟弟还会嘲讽他，说他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儿。
    弟妹更是没少阴阳怪气。
    就连大嫂也没了从前的好脸色。
    几个侄子更是不用说，根本不管他是不是在养伤，一如既往的冲到屋子里面缠着他，想要吃的。
    “等二叔伤好了之后再给你们弄吃的好不好？”
    陈光宗和陈耀祖根本不听陈树林的许诺，他们只要陈树林能够立马拿出东西来。
    侄子们不管不顾的上前扒拉他，不小心扯到断腿，陈树林疼得撕心裂肺。
    可是他的惨叫，侄子们好像完全听不见。
    陈树林猛然觉得心寒。
    这就是大嫂说的，侄子们养大之后一样会孝顺他，会给他养老。
    可是现在这些侄子连体贴他一下都做不到。
    还是来娣三丫听到他的惨叫，冲进来勇敢地和堂兄弟们拉扯，护在他床前，才让那群侄子们消停。
    两岁的小兵可怜兮兮的趴在门口，陈光宗和陈耀祖他们没有要到糖果，为了发泄怒气，故意推了陈小兵一把。
    这一幕被陈树林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光宗耀祖，你们在干什么！”
    可惜他的怒吼，完全没有让几个侄子感到害怕。
    他们反而转过身来斥责陈树林：“我们和小兵玩呢，二叔你凶我们干什么？”
    “就是，二叔你不疼我们了！”
    以前陈树林多恶宠这些侄子啊，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那时候陈树林哪里还能看到自己的几个孩子啊。
    只是人不在病床上躺着，真不知道整天哄着你把你挂在嘴边的家人亲人，究竟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不过只是休养一段时间不能挣工分一样，陈树林发现自己在家里忽然就变成了个吃白饭的废人了。
    而这个时候，只有他自己的三个孩子会体贴他，会关心他。
    意识到这个的时候，陈树林整个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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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真是瞎了心啊陈树林

    陈树林一直觉得大哥没了，自己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可他的腿伤了，不是废了，明明养养还能好，但是家里人在他躺了几天之后，就一个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哎呦喂，你说有些人命咋就这么好呢，自己娶的媳妇儿招了一帮丧门星，连累一家子人，现在倒好，惹了祸，人往家里一趟，就指望我们当牛做马的伺候着......”
    “赵雪花那么有本事，怎么不把这三个也一起带走啊？光知道留在家里吃白食！”
    “......这头躺了有大半个月了吧，啥时候是个头啊，陈老三你们一大家子就想要累死老娘一个是不是？”
    “二叔二叔，你快起来，我们想要吃糖！”
    “二叔，我看见三丫偷吃好东西了，她不给我，还咬我，你帮我打她！”
    除了每天躺在屋里听三弟妹指桑骂槐，偶尔光宗耀祖还会冲进来和他要这要那，一如既往，好像完全不知道他受伤了需要休养一样。
    因为不能干活只能躺着，所以陈树林每天都有大把时间胡思乱想。
    随着他养病的时间越长，他越想，就越觉得心寒。
    家里其他人就算了，就连亲爹陈老拐唯二来他屋子里，都不是来关心他的腿伤养得怎么样，而是催促他：
    “你这要在家里躺到啥时候去？”
    “能干活差不多就赶紧起来，别耽误时间！”
    那么一大家子人，难道指望他一个老头子？想要把他累死啊！
    真是养得儿子一个比一个不顶用，指望他们给自己养老，怕是累死自己都看不到那一天。
    陈树林躺在床上，听着亲爹扎心的话，脸都要憋紫了，却愣是说不出一句别的话来。
    这样陈老拐越发觉得这个儿子懦弱无用。
    三儿媳说的也没错，那时候干脆把孩子都给赵雪花，现在家里还能少三张吃饭的嘴。
    “......你自己躺着不动，难道指望我一个老头子帮你养孩子不成？”
    陈老拐气咻咻地说完走了。
    陈树林想不通，为啥大哥的孩子自己可以视如己出，家里那时候也没人说自己没必要帮着养大哥的孩子。
    为什么现在自己的三个孩子，爹还在呢，就要被这么嫌弃。
    难道他爹不知道，早年他因为没儿子的事情还找人算过一卦吗？本来他就不容易有儿子，现在真相大白，小兵的确是他的儿子，他爹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但凡他爹能够为他考虑一点点，就不会说出把孩子都丢给赵雪花的话。
    谁知道他还能不能再有个儿子呢？
    本来陈树林心里可能最多也就是关心一下儿子陈小兵，可是自从来娣和三丫为了保护他，挡在了床前，红着眼睛说：
    “爹受伤了，不许你们欺负我爹。”之后，陈树林才惊觉，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他哪个都没照顾好。
    养伤期间，陈树林别说吃点鸡鸭鱼肉补一补了，就是饭都吃不饱。
    陈大嫂一如既往地，会把应该分给他的饭菜划拉出一半出来给陈光宗他们。
    嘴上还要说：“二叔，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光宗他们几个可就指望你了。”
    “孩子吃不饱饭，夜里饿的难受，你一向最心疼他们，肯定不舍得不给光宗他们吃吧。”
    陈树林因为嘴巴笨，也没办法说出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饭菜少了一半。
    以前他会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个大人，饿肚子还能忍忍，可是侄子们还要长身体，不能耽误。
    但是现在，他觉得，好像不是这样的。
    就算是小孩要长身体，要多吃一点，但是自己的三个孩子为什么从来没有多分一点吃的？
    陈树林养伤期间，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说不出口的愤懑。
    后来看到光宗耀祖不知道吃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糖，故意当着三丫她们的面来回嗦，口水声特别大，却在小兵被馋哭的时候说：
    “你们想吃是吧？哈哈，做梦，俺娘说了，你们以后就是伺候人干活的料，不配吃糖！”
    洋洋得意吃糖的侄子，被馋哭的小儿子，瘦巴巴得的女儿，那画面看着看着......陈树林忽然觉得心好像被人扎了一针似的。
    等到他腿养得差不多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去下地干活，而是去镇上买了一兜子鸡蛋糕。
    光宗耀祖一看到陈树林提着的鸡蛋糕，就发出嗷嗷的叫声，饿狼一样扑了过来。
    “二叔二叔你买鸡蛋糕了！”
    “给我吃，二叔，快给我吃鸡蛋糕！”
    “我也要，我也要吃鸡蛋糕！”
    一群男娃根本不等陈树林打开袋子，直接就上手就掏了。
    只是没有人一个人得逞，以为陈树林把那兜子鸡蛋糕举起来了。
    他看着在墙角，他的两个女儿牵着自己的小弟，好像明白这个鸡蛋糕不会分到他们嘴里，所以只是眼馋地看着，根本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小兵不懂事，没忍住想要跑过来和堂哥们一样要吃的，却被两个姐姐给按住了。
    “不能吃不能吃，鸡蛋糕一点都不好吃的，小兵不吃啊。”
    陈来娣看了一眼他，然后抱着小弟开始哄。
    三丫虽然满眼都是对鸡蛋糕的渴望，但是也附和着大姐哄弟弟：“对啊对啊，鸡蛋糕是臭的，酸的，不好吃的。”
    正在要鸡蛋糕吃没要到的陈耀祖听到这话，转过身来嘲笑他们：
    “傻子，鸡蛋糕才不臭也不算！”
    “真傻，他们居然以为鸡蛋糕不好吃，鸡蛋糕可好吃了，可香可软了，是不是，二叔？”
    陈耀祖没有等来陈树林赞同的声音，扭头一看，陈树林提着“他们”的鸡蛋糕，径直朝着那两个赔钱货和吃白饭的小废物身边走去了。
    陈树林打开手里的袋子，给三个孩子一人分了一块。
    陈来娣不可置信，陈小兵还没吃，就开始流口水，而三丫——
    “这个，真的是给我吃的吗？”
    “爹，我也能吃鸡蛋糕吗？”
    她怯怯的仰着小脸看着陈树林，好像只要他说不，甚至哪怕只是皱个眉，她都不敢再拿着手里的鸡蛋糕了。
    陈树林的心头涌起一阵巨大的心酸。
    “吃！爹买的这些鸡蛋糕，就咱们四个吃，别的谁也不给！”
    可是即便他这么说了，三丫还是不敢吃，她把鸡蛋糕往陈树林跟前递了递：
    “那爹你先吃，你的腿还没好多久呢，鸡蛋糕有营养，你吃了，多补一补！”
    陈树林听着三丫的话，没忍住，鼻子酸了。
    傻丫头，明明知道鸡蛋糕有营养，刚才还骗弟弟说是臭的酸的。
    其实只是因为知道他们吃不上，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他以前真是瞎了心啊。
    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疼，去疼别人的。
    “你吃，爹这里还有呢，你吃完了爹再给你拿。”
    陈树林说着从袋子里面又拿了一个鸡蛋糕塞到了三丫的手里。
    在陈树林低头擦眼泪的时候，三丫飞快地冲着大姐陈来娣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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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0章招人疼的三丫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不声不响委曲求全的，遇上陈树林这样的爹，他永远都不会想到分你一口吃的。
    三丫无师自通了这个道理，很快就在陈树林跟前刷够了好感度，一跃成为了比小弟陈小兵还让陈树林心疼的孩子。
    陈来娣看着三妹鬼精灵的样子，牵着小弟的手紧了又紧。
    她不知道陈树林对他们的好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仅仅靠三妹，可行吗？
    所以当三丫在陈树林面前习惯了哭鼻子激发他的父爱的时候，她对陈树林的态度反而越来越强硬。
    两个女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连尚且懵懂的小儿子都是跟姐姐们比较亲，这个认知让陈树林开始感到愧疚。
    如果他对自己的孩子也能像是对侄子们一样，也不至于让孩子们变成现在这样子。
    说不定雪花也不会走。
    他和孩子们还能有个完整的家。
    “家婆！”
    几个孩子看到祁红豆，都十分惊喜。
    祁红豆绝对是老陈家最不受欢迎的客人，没有之一。
    如果是在陈树林有所感悟之前，祁红豆来的话，说不定陈树林也会想要当做看不见。
    不过在经历自己卧床养病时期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渐渐看明白老陈家其他人的嘴脸之后，陈树林反而不那么痛恨这个前丈母娘了，虽然他的腿是她让人打断的。
    但是往往真正伤人的都是最亲近的人给的伤害，而不是外人。
    陈树林再见到祁红豆，还能想起来给她倒杯水，差不多也就是这个心态了。
    小兵很久没看见祁红豆，已经不认识她了。
    本来也没太多相处的时间，祁红豆不以为意，拿了三张白糖烧饼出来，给三个小孩一人发一张，小兵就屁颠颠的学着姐姐们的样子，亲昵的喊“家婆”了。
    陈树林看得挪不开眼。
    这，这就这么给三个孩子吃了？
    “瞧着小脸瘦的，是不是平时都没吃饱过啊？”
    祁红豆挨个摸一摸三个小孩子的小脸，满脸的慈爱和心疼。
    陈老拐和陈大嫂见祁红豆先是一出手就是三张烧饼，然后又拉着几个孩子好一番嘘寒问暖，心里都忍不住在骂娘。
    老太婆又来整什么幺蛾子！
    几个小孩子哪里用吃得这么好
    臭显摆！
    陈大嫂更是心里无限怨念，没看到光宗他们几个男娃娃也在吗？给两个小丫头片子吃什么吃！
    光宗耀祖们的哭闹祁红豆充耳不闻，只关心自己的三个外孙。
    “他二叔，你看那烧饼这么大一张呢，光宗他们馋得厉害，要不叫大丫三丫她们两个分一半出来？”
    魏仙芝见陈大嫂开口，生怕晚了一步自己家就要吃亏，于是立马跟上：
    “小兵才几岁，能有多大的肚子，吃不完可浪费了，给我们耀祖也分一半！”
    因为知道祁红豆不好惹，所以陈大嫂和魏仙芝都直接朝着陈树林发力。
    陈老拐假装在门前摸索着笤帚，准备扫地，实际上是等着看二儿子的反应。
    白面烧饼，他这个老头子都没吃过几回呢！
    陈树林听着嫂子和弟妹的话，有心要拒绝却还是说不出口，一转头，就又对上了祁红豆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忽然觉得脸上发烫，有种丢人的感觉。
    难怪老太太一来就关心几个孩子吃不吃的饱，看看这家里的伯母和婶婶这副样子，要不是大人还在，估计都恨不得从孩子的嘴里抢走食物了！
    “娘，你喝水不，我给你倒碗水。”
    他不理会大嫂和弟妹的贪婪，匆匆跑进了厨房。
    孩子的外婆都能给孩子带点好吃的，可是他的孩子在家里别说好吃的了，就是吃饱肚子都难！
    想起自己从前那一碗碗被分掉一半给侄子们的饭菜，陈树林忽然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傻。
    人浑浑噩噩的时候干多少糊涂事都不觉得羞耻，可是稍微脑子清醒一点了，那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家婆，我娘还有二姐和四妹还好吗？”
    三丫大口大口吃着烧饼，是几个孩子里面最快吃完那一张烧饼的。
    只有吃到自己肚子里面的，才算是自己的。
    小丫头心里门清。
    “她们都挺好的，我过来是看你们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啊？”
    说欺负的时候，祁红豆的目光跟刀子一样刮过老陈家的其他人。
    陈大嫂在接触到祁红豆视线的那瞬间就把头低下去，然后把还在哭闹的几个孩子给赶到屋子里面了
    魏仙芝心里不爽，可是想想老太太那天指挥自己儿子把陈树林腿敲断都不眨眼的情形，她还是忍住了。
    至于陈老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了笤帚，进屋去了。
    果然，指望没用的老二，他是不可能吃上烧饼的！
    陈老拐心里郁闷，却也不敢和祁红豆对上，生怕自己只是丢个火星子出来，那不讲理的老太婆就能把整个老陈家给烧了。
    “我们都挺好的，爹现在对我们也挺好的，前几天还给我们买了鸡蛋糕吃呢！”
    三丫说的特别大声。
    厨房里面倒水出来的陈树林正好听到这一句，心头滚烫。
    他家三丫真可人疼。
    祁红豆的眼角的余光也瞥见了陈树林的身影，她点了点脸上长了许多小雀斑的三丫的额头，这聪明劲，可真是比陈树林强一百倍不止。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祁红豆还当没有发现陈树林已经靠近了一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爹能对你们好就行，我就怕你爹犯糊涂，把侄子当亲生的，把亲生的当草。”
    “他也不想想，要是自己的娃都养不，难道别人的孩子就能养的熟吗？最后养个白眼狼出来，人财两空，想后悔都没地儿后悔去了。”
    陈树林：......那他现在后悔还有地儿吗？
    他听住了，一时竟没有再往前。
    祁红豆继续道：“欸，你爹就是个傻子，傻子比坏人还气人呢，不然就留你们几个在这边，我能和你们娘都不放心吗？”
    傻子陈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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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老太太日常洗脑+1

    不过话锋一转，祁红豆又摸了摸三丫的小脸道：
    “虽然你爹人糊涂，但是你们三个都是你爹的孩子，可得帮着他防着点，免得他被人随便说两句，就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手里有点东西全撒出去了。”
    “......毕竟你们是你爹亲生的，别人再怎么闹腾，你们也是亲父女，虽然你爹糊涂，可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也不容易......”
    “三丫，还有来娣，我说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陈来娣和三丫乖乖点头。
    三丫：“我知道爹只是人好，所以才会被大妈他们骗的，不是故意让我们吃不饱肚子的，我不会怪爹的。”
    陈来娣牵着小弟的手，一脸认真道：
    “等我再长大一点，也能下地干活了，不会让爹一个人辛苦的，我们不是家里吃白饭的。”
    陈小兵埋头吃烧饼吃得很辛苦，两个姐姐都说完话了，他抬起糊了一嘴烧饼渣滓的小黑脸，眨眨眼，乖乖地，讨好的喊了一声：“家婆。”
    然后又去看两个姐姐。
    意思是我听话喊过人了，可以继续吃烧饼了吗？
    烧饼真的好好吃啊。
    祁红豆：“乖，你们都是好孩子，等你们爹脑子不糊涂了，以后会念着你们的好的。”
    说完又用余光瞥了一眼陈树林。
    哎呦，眼里进沙子了？
    低头揉着眼睛的陈树林：......其实他现在的脑子好像已经清醒了。
    只不过前丈母娘来了这么一通之后，让他的清醒又深刻了几分。
    “娘，你喝水吧。”
    虽然赵雪花已经不是他的媳妇儿了，但是老太太还能为了几个外孙来跑一趟，这声娘，陈树林喊得不亏心。
    祁红豆冷声一声，接过陈树林手里的水，打发几个孩子去旁边玩，脸上没了刚才的慈眉善目，而是板着脸：
    “我看来娣和三丫他们好像又瘦了点，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这个当爹的好歹要让他们吃饱吧？”
    “你别趁着我们不在，扭头就又把自己的粮食拿去喂你那几个侄子了，也不看看你那几个侄子养的多好，是差你那口吃的的人吗？”
    前丈母娘说的全是事实，也是陈树林以前干过的事情，陈树林被说得头更低了一些。
    不过要是以前他听到这样的话，肯定打心眼里觉得对方是在胡说八道。
    但是现在——
    陈树林的目光从不远处自己三个黑黢黢的孩子身上扫过，心里清楚地知道，老太太说的都是大实话。
    是他太蠢！
    祁红豆和来娣还有三丫的话，引起了陈树林不少的反思。
    发现陈树林的眼里终于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了，祁红豆稍作停顿之后，就喊陈树林到屋子里面去，把自己篮子里面的东西拿给他看。
    “这两件背心是雪花给来娣还有三丫缝的，我看孩子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补得不能再穿了，这天又热，小丫头们也不好光着，得有两件换洗的衣裳才行。”
    “我可说好了，这衣服是给我两个外孙女的，你可别扭头就给你拿侄子们了。”
    “不，不会的，娘，你放心，我这次，肯定不会了！”
    陈树林见祁红豆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连忙紧张地保证。
    “你有这个心就行，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祁红豆适可而止，她只是敲打陈树林，目的达到就行了。
    送完了衣服，祁红豆问陈树林：
    “你腿伤好些了吗？”
    陈树林条件反射地去摸自己的腿，记忆一下子就回到腿被敲断的那天。
    感觉额头都要有冷汗冒出来了。
    怎么吓成这样子，祁红豆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然后叹气道：
    “我当时下手是狠了一点，可你也不想想你干的都是什么事情，雪花她们母女要不是和你分开了，现在指不定还要被怎么折腾呢。”
    “你怕是不知道，雪花后来在家里还晕倒过一次，大夫给看了都说难治，因为雪花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了，你说说，哪个当娘的听见这话，心里不跟刀子在搅一样？”
    陈树林语塞，又有些不安，雪花病了？
    祁红豆摆摆手：“雪花现在都还在吃药，不过我今天来也不是拿这个事情怪到你头上的，我就是来看看孩子们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孩子们都叫我一声家婆，我就不能当做他们不存在，你说是不是？”
    陈树林连连点头。
    “以前的事情咱们就不说，就算你不是我女婿，咱们两家也不是仇人，是不是？”
    “不是不是。”陈树林赶紧摇头。
    他可不想和老太太做仇人，谁知道下次会被敲断那边的腿。
    这个态度勉强还算可以。
    可能有的人就是这样，越是亲近的关系的人他越不当一回事，但是你稍微远一点呢，欸，他就又贴上来了。
    俗称，贱骨头。
    祁红豆不管这些，只要陈树林能把爹当称职，就行了。
    至于别的——
    “娘等会就不在你这里吃饭了，今天我没带口粮，别白白浪费了你家的粮食，你别急，我这不是拿话点你的意思，我是认真地......”
    “......我看这个老陈家，就你一个人跟老黄牛一样累死累活的，这挣点工分弄点粮食也不容易，我可不像那些人逮着谁就不放，跟吃大户一样恨不得一下子掏空，毕竟你也不容易，是不是？”
    陈树林的眼眶都被祁红豆说的再次泛红。
    他就是再糊涂，再蠢，对这个家，他也是掏心掏肺的。
    可是却从没有一个人念过他的好，更别说体谅他的不容易了。
    在亲爹亲弟弟的嘴里没有听到的话，陈树林没有想到会在前任丈母娘那里听到。
    是啊，他可不就是跟老太太说的一样，累死累活当老黄牛，还要被人当大户一样宰吗？
    反正吃干抹净之后，家里依旧还是没有人念着他的好，除了他那几个总是吃不饱的亲生的孩子。
    陈树林的心里翻江倒海，他想，就算是当老黄牛，他以后也只会养自己的孩子，实在是不用操心那些白眼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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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2章两人买棺材打折不

    从老陈家回来，祁红豆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守在门口，望眼欲穿的赵雪花。
    这时代，两个人想要见一面，说几句话，可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虽然电话和照相机都有，但是乡下并不普及，也不是谁都能用得上的。
    “......都挺好的，陈树林脑子也不那么糊涂了，三丫说前阵子还给他们买了鸡蛋糕吃呢，放心吧。”
    “背心也都给他们留了，我也打过招呼了，不会让他们把给丫头的背心拿走给别人穿的......他要是敢，就让你哥哥们再去打断他的腿。”
    安抚赵雪花的时候，祁红豆的脸上可看不出来半点在老陈家最后和陈树林说话的时候，那略带慈爱的表情。
    看着娘虎着脸，凶巴巴的样子，赵雪花反而笑了。
    “谢谢你，娘。”
    她的心里无限的感激，不管从前娘对她怎么样，但是娘能把她接回来，能够因为她担心孩子所以亲自跑一趟，去看望孩子们，她发自内心的感恩。
    赵雪花：“娘，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祁红豆：“啥事儿？”
    她是没看出来，赵雪花平时不是埋头干活就是操持家里和两个孩子，真没看出来她还能有啥事儿要和她商量。
    “娘，二丫、四丫到现在都没有大名，我想请您帮我给孩子取个名字，跟我姓。”
    意思是，孩子不姓陈了，跟陈家彻底没关系了。
    祁红豆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赵雪花能说出这个要求。
    “娘，可以吗？”
    见祁红豆不吭声，赵雪花又有些不确定，难道娘不喜欢孩子们姓赵？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祁红豆拍拍赵雪花的手背，本来孩子大了也应该有个大名，老陈家也不关心跟着娘的两个小丫头，改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玉昭、赵玉飒，你觉得怎么样？”
    祁红豆把想到的两个名字写给赵雪花看，这两个名字都带有美好的期盼，念着也大气。
    赵雪花捧着祁红豆写下名字的那张纸，欢喜的直掉泪，“都是好名字，好名字！”
    “谢谢娘！”
    不是招娣来娣等娣，而是正正经经的，属于女孩子的名字。
    二丫也不用叫从前的名字了，以后就是赵玉昭了。
    四丫就叫赵玉飒，祁红豆看着丫头虽然年纪小，但是很有一点三丫的灵动，所以取了这个名字。
    因为老赵家平时就有煮药茶的习惯，所以祁红豆有时候会为了给药茶找个合理出处，不是去镇上买药，就是去村里赤脚老大夫那里抓点便宜草药回来。
    老大夫也是六十来岁的人了，见祁红豆对养身这事儿这么上心，不免就会和祁红豆聊一聊怎么养身的话题。
    虽然老大夫的医术不是最厉害的，但是活了大半辈子，阅历和经验都还是很丰富的。
    祁红豆有时候抓完药，还会和老大夫聊一会儿。
    结果祁红豆做梦也没想到，她和老大夫两个加一块都一百多岁的人了，居然还有人传她的谣言！
    这事儿还是麻子奶奶来找她悄咪咪打听的时候，她才知道的。
    “......你真和王老头好了？”
    一开始麻子奶奶神神秘秘的要拉着她到角落里说悄悄话的时候，祁红豆就猜她肯定要说谁的八卦。
    毕竟麻子奶奶脸上的八卦表情太明显了。
    只是听完了麻子奶奶的话，祁红豆本来脸上期待八卦的笑容就冻结了。
    “啥？”
    “王老头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都听说啦。”麻子奶奶着急了，“大妹子，咱们两个啥关系啊，你瞒着外人就算了，总不至于连我也瞒着吧？”
    “你就跟我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真的。”
    祁红豆：......她打包票，但凡她要说出点什么，明天能传的满大队都是！
    真是信任不了一点点呢！
    “谁传的这么不靠谱的话你也信？”
    祁红豆不答反问。
    麻子奶奶见祁红豆严肃的样子，有些狐疑：“假的？可是罗二奶她媳妇儿的丈母娘家的大姑子可是亲眼看见了。”
    祁红豆咬牙，这得是多么丧心病狂才能传两个老头老太太的流言啊：“看见什么了？”
    她黑着脸问麻子奶奶。
    就说这几天家里的儿子儿媳妇儿为什么见到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大那天好端端的还说起了要给死去的赵老头清理坟头杂草的事情！
    感情关节在这里啊！
    也是祁红豆之前威名太盛，以至于根本不敢有人在她面前说她的八卦，自然也就没有人透露给她这个消息了。
    至于家里的儿子儿媳妇儿，就是听到了，也是不相信的。
    当然，谣言传的太真，儿子们心里也不是那么肯定，只是也不敢去问自己老娘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就是，你和王老大夫说说笑笑啊，欸，他们说你还拉人家老头的手了，是不是？”
    麻子奶奶挤眉弄眼，她觉得一个寡妇辛苦操持家里这么多年，现在老了老了想要找个老伴也没什么啊。
    祁红豆额头一排黑线：“......我找他买药，不伸手接，难道等人家送到家里来？！”
    谁拉老头手了啊啊啊啊！
    麻子奶奶不信：“真的？难道你没看上王老大夫？”
    祁红豆：“我都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我找个老头回家干什么？一起买棺材可以打折吗？”
    麻子奶奶：“咦？那怎么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
    很是狐疑的样子，想着这个大妹子是不是害羞啊。
    祁红豆：“我也想知道，是哪个活的不耐烦的，敢造我这个老太婆的谣！”
    可能是祁红豆磨牙的样子太吓人，麻子奶奶被她这要吃人的气势吓跑了。
    看来不是王老头啊。
    麻子奶奶这么想着。
    左右这谣言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老赵家的老太太真的在外面找了个老相好的。
    赵爱民在听到这个谣言的时候，只觉得天都塌了。
    老娘看上人家老头了？
    是谁？谁？！
    火急火燎的赵爱民把几个哥哥还有唯一在家的八姐给拉到了一个屋子，表情相当严肃，他环视一圈后，咳嗽了两声，用做贼的语气问哥哥姐姐们：
    “娘找老伴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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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章杀猪盘杀到老太太头上去了

    “别胡说，娘压根没提过这事儿。”
    赵元武瞪了老幺一眼。
    “我哪里胡说了，你出去听一耳朵，满大队都说咱娘找老头了，可是找的到底是谁我们都不清楚，开始说是那赤脚老大夫，后来又说不是，整个烟雾弹，给我都听蒙了。”
    “......不管咋说，这也是咱们家的大事，那个‘后爹’长啥样咱们都还不知道呢，万一哪天娘招呼不打，直接把人领到家里来咋办？”
    一帮哥哥姐姐们听到赵爱民脱口而出的“后爹”，都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想那个画面，也太惊悚了。
    老爹走了也二十来年了，忽然要是蹦出来个“后爹”，谁能叫的出口啊。
    这对他们来说冲击力也太大了。
    也没个前情提要和铺垫，冷不丁要冒出个“后爹”，也难怪赵爱民那么着急上火的。
    “娘也没提这事儿，你也别瞎想了。”
    赵元文板着脸训赵爱民，“你别听风就是雨的。”
    咳咳，当然，对着弟弟赵元文是绝口不会提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那个复杂的心情的。
    赵雪花：“......娘要是真想要找个人作伴，也挺好的，就是人得把把关。”
    赵元双一脸不忍直视：“咱娘那个性子，要是真的找个老头，那不得把人家底搬空，咱们家最近可没多出什么东西来。”
    一开始的时候，赵元双听到谣言那会，心情比老大还复杂。
    不过经过他一番细心观察，他很快就断定，老太太压根就没什么相好的。
    至于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老头，那也是捕风捉影，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真的，当时一听到老太太要找老伴的时候，赵元双心里“分家”的念头还死灰复燃了一下。
    毕竟娘是亲娘，可是后爹不是亲爹，那感情能一样吗？
    怕是到时候不光自己叫不出口，不愿意认，其他兄弟几个也不愿意认。
    那不正好分家。
    早打算早收获呢。
    不过事实证明，这些都是他想多了而已。
    赵爱民：“那就算老头不是真的，可娘到底想不想找个伴儿，你们谁清楚？”
    赵元全：“......娘要是愿意，你能咋办？”
    整的好像老太太真要找‘后爹’他说不行就不行一样。
    赵爱民挠头：“所以我这不是来问你们了嘛！”
    哥哥姐姐们好像完全不重视的样子，可这明明是老赵家的大事啊！
    赵元文：“那也等娘开口了再说，你可别没轻没重的跑到老娘跟前瞎说话。”
    到时候别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
    去年老六两口子干的好事还历历在目呢。
    平白被老大又瞪了一下的赵元双低头摸了摸鼻子，这次可不关他的事情！
    真有那时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都不能怎么着！
    人民群众八卦的力量一直是很强大的，祁红豆知道，可是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一把年纪了，还能给桃色绯闻的八卦添砖加瓦。
    她不仅注意到了家里一帮儿子儿媳强忍着好奇心的样子，傍晚照例去村口遛弯，或者在自家池塘边的门口吹晚风的时候。也总能吸引一帮人看过来。
    每次当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人就瞬间转移视线，立即收声。
    搞得跟地下工作一样，还挺严谨的。
    不过在这件事上，有人是听八卦，有人是打小算盘。
    不要以为只有小姑娘会被人拉郎配，被人打主意，祁红豆这种‘有钱有闲’的老太太也有可能会被这样的人盯上。
    好似有些人天生就是喜欢做媒一样。
    本来赵爱民在集体开会之后发现老娘的确没透出什么有关老头的话出来，还以为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结果没过多久，就有本家的叔母过来给老太太说亲了！
    是的，就是给祁红豆本人说的，还不是家里的其他哪个孙女，甚至不是离异在家的赵雪花，而是她这个老太太。
    别说是赵爱民了，就是祁红豆听了都要缓冲好一会儿。
    她以为这事儿人家八卦一下过过瘾就算了，没有想到有人真的当真啊！
    她都66了，再找个七老八十的，每天一起盼着对方死吗？
    难道是觉得这样活着更有希望吗？
    不然她好好地为什么要想不开找个老头子啊！
    本家的叔母比祁红豆高一个辈分，年纪倒是相仿，不过一开口语调的老资历味儿就出来了。
    “......赵有田比你还小三岁呢，身体也硬朗，他老伴走三年多了，家里孩子也都分家了，现在一个人单过呢，看着也可怜，正好，你既然想找个伴，我看你和他就来两个人就挺合适的。”
    “我问过了，赵有田不介意到时候直接搬你家里来，反正你这也宽敞不是？”
    “......你看你们孩子都那么大了，也没什么要你们操心的了，就找个人一起互相扶持过日子，不是挺有滋有味的吗？”
    “......爱民娘，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你吱个声啊，咋不说话呢，不能是害羞了吧，也不是小姑娘了......”
    “你看你现在也不用上工，家里的钱都是你把这是吧，日子多滋润哦，咱们大队的人都羡慕你呢，孩子们又都听话，也没个烦心事......只除了太孤单，正好赵有田可以陪陪你，两人说说话，他也不用再上工了......”
    祁红豆在短暂的魂游天外之后，对着这个狗头人脸的叔母火力全开：
    “出门漱口了吗？你这口臭味大的能熏死一头牛你知不知道啊？”
    “真是癞蛤蟆趴脚面——长得丑玩的花，到底是给我找老伴，还是给你嘴里那个老鳏夫找个家啊？”
    “哦，找个老伴，吃我的住我的，活儿不干，合着你是看我日子太舒服了，想给我安排个大爷是吧？”
    “你看我脖子上顶着的是啥？”
    本家叔母被祁红豆一连串火气十足的喷傻了，她傻傻地接话：“是啥？”
    祁红豆：“是人脑袋，不是猪头！你忽悠鬼呢，赶紧给老娘滚蛋！”
    本来一开始听这本家叔母开口就是给她安排老伴的时候，她还觉得挺搞笑的，心说和她解释一下呗。
    本来这就是一个误会。
    结果
    她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这能是热心老太太热衷做红娘能说出来的话？
    这不就是把她当傻子忽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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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章红鸾心动......个鬼啊！

    “爱民娘，我这是好心，你是不是误会了，赵有田人本分老实，是个老好人我才说给你的，咋成了忽悠你呢。”
    本家叔母一脸委屈。
    她这是纯好心啊！
    本来嘛，你一个老太太，现在吃喝都有儿女供应，啥都不愁，那人给说老伴，不是挺合理的吗？
    两个人成一家，以后得日子里也能有个伴了。
    等后面不能动了，还有那么多儿女可以使唤，这不挺好的吗？
    后爹也是爹嘛，赵有田都不计较这些孩子了，难道他们伺候赵有田不是应该的吗？
    祁红豆看着本家叔母这真心委屈的表情，也算是再次见识了物种的多样性了。
    感情这老太太还真的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人好事呢！
    但是除非她脑子进水，不然她究竟为什么要搞个老头子回来当祖宗伺候。
    “你赶紧滚蛋，看在咱们还是亲戚的份儿上，以后这种事你就别来我这里凑了。”
    祁红豆摆摆手，示意本家叔母赶紧走人。
    真是的，这小老头自己瘦的脸腮都瘪进去了，说起赵有田的时候，还能满眼放光，好似找到赵有田做老伴，是她占了什么大便宜一样！
    一个才死了老婆三年就着急找老伴，还没进赵家的门就已经打算好吃她的用她的，使唤她崽的老头子，搞得好像什么紧俏货色很抢手，晚一步了就赶不上了一样。
    这得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如此坚定不移的认为这种事情是一桩喜事啊！
    祁红豆张了张嘴，想要和本家叔母好好掰扯掰扯。
    不过刚准备开口，就见本家叔母不死心的说：
    “别介啊，要不然我让赵有田到你家来，你们两个见一面再说？”
    “有田人真的不错，你看你，不是说了要找老伴吗？咋人给你说了，你还不乐意呢？......”
    祁红豆：......行了，不用说了。
    这种人自有一套思维逻辑，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她说什么都是白瞎，赶紧把人请走才是真的。
    本家叔母被赶走的时候，那是一步三回头啊，每一次回头都在努力地让祁红豆三思。
    美其名曰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赵有田一个机会。
    祁红豆：......小老太太到底知不知道她曾经用鞋底子抽过葛翠芝！不要以为年纪大的她就不敢打啊！
    “你说娘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啊？”
    厨房草垛旁，偷听偷看的赵爱民扭头问自己的四个哥哥和八姐。
    没办法，本家叔母是挑着下工的时间来的，而且这老太太嗓门还不小，一进门就嚷嚷着：“爱民娘，我跟你说一件大喜事！是你的喜事！”
    然后本来打算出去找自己狐朋狗友晃荡的赵爱民，扭头就去找自家哥哥们和八姐了。
    看吧看吧！
    一个个都说他胡说八道，现在人说亲都找上门了！
    赵爱民眼睛睁得老大了，努力地在哥姐们面前刷存在感。
    还说这不是大事情，那什么是大事情！
    “赵有田是谁？”
    赵爱民听见了这个名字。
    赵元文黝黑的脸上表情相当复杂，赵元武也是一副沉默到底的样子。
    赵爱民：“到底是谁啊？哪个老头？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年纪小，老一辈的人，他分不太清楚，再说红旗大队以及隔壁几个大队，姓赵的人没有一百户也有八十户，他上哪儿就单独记一个没有任何出挑之处的赵有田去。
    赵元双：“......他家老二你认识。”
    赵爱民叉腰，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认识？”
    太不可思议了，他认识的人里面居然可能会有某人他爹觊觎自己老娘的，这像话吗！
    就算是认识，他也绝不会和这种人做朋友的！
    想到这里，赵爱民死死地盯着他六哥：“是谁，你说啊！”
    说了他就去那人家里丢石子儿！
    赵元双：“你那个，叫小名石头的朋友就是。”
    赵爱民：“石头？！！”
    居然还真是他的朋友之一！
    赵元全：“......要不，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在外面太没安全感了，感觉老太太随时都有可能从哪边冒出来。
    到时候就尴尬了。
    赵爱民正在来回转悠，根本没听进去他七哥的话，他正寻思着，石头好像的确没有怎么提及过他爹的大名，以至于他居然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对号入座。
    不过虽然是朋友，但是石头他爹这是干的不地道，小石子还是要丢的！
    赵元文让赵元武抓住蠢蠢欲动的老幺，然后兄弟几个一起进了新屋那边说话。
    祁红豆和本家叔母在屋子里说话的时候他们没怎么听清，能听见的，就是本家叔母出了大门，一步三回头说的那些话了。
    “娘还没发话呢，你消停点。”
    赵元文语气听着还好，但是一看脸就不行了，表情也太苦了些。
    让老幺不要胡说和乱想，但是他这时候已经不可避免的在想，家里要是多个‘活爹’是啥情形了。
    把‘后爹’当娘一样伺候着？不行，感觉做不到。
    感觉回头去老爹的坟头祭拜的时候，他都张不开嘴了。
    赵元武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那个赵有田不会真的找上门吧？
    赵元全缩着脖子，除非老爹还活着，不然老太太找谁他们都做不了主好不好。
    “......要不然，我去问问娘？”赵雪花琢磨着，他们在这里瞎想也没个头绪，不如直接去问问老太太的意思。
    兄弟们是儿子，在这件事上不好方便开口，她去说的话，可能还好点。
    说完这句话之后，赵雪花瞬间就成了兄弟们目光的集中点，那真是空气里都能听见“歘歘歘”的声音了。
    赵爱民激动拍手：“就让八姐去问！早就应该让八姐去问了，你看一天不问清楚，咱们就一天不能放心是不是？”
    老大、老五、老六以及老七，难得的，他们这回一致认同了老幺的话。
    本以为老娘明确说了没有这码事，这场乌龙闹剧就算告一段落了，可是他们也没能想到，那个叫赵有田的，真有那个厚脸皮的本事，自己找上门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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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那是一坨牛屎粪

    赵有田找上门的时候，祁红豆在遛小妞妞。
    这小家伙自从开始走路之后，每天都精神的很，她亲爹赵向南要送邮包，每天忙得很，有时候晚上赶不回来，还只能在外面借宿。
    林秋雨要忙家里的活儿，虽然只养了一个女儿，但是仍然就觉得精神头不够用。
    祁红豆看不过眼，没事儿就逗小家伙玩，把她玩累了，晚上也就能早点睡觉了。
    “太太~”
    本来跟在祁红豆后面一步一晃的小妞妞忽然停下来，指着家里的小鸡崽，在祁红豆闻声看过来的时候，小妞妞捏住自己的嘴巴，努力地憋了一口气，然后发出了一声软糯的“叽~”
    学完了小鸡崽叫声后，还不忘抬头去看祁红豆的反应。
    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期盼。
    祁红豆：......崽你知道吗，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
    可是每次在她夸奖完她学的很棒后不久，小家伙就好像重置了记忆，故技重施又来了一次。
    小家伙，你知道什么叫做新鲜感吗？
    哼，我们老家伙可都是铁石心肠的。
    “太太~”
    见祁红豆没反应，小妞妞拽着祁红豆的衣角晃了晃，歪着小脑袋去看她的表情，好像马上就能等到她想要看到的欢喜表情一样。
    果然，打败老家伙的不是天真，是无邪。
    祁红豆蹲下来，十分肆无忌惮地揉了一把小妞妞的脑袋，又捏了捏她苹果一样的小脸，对上小妞妞水灵灵的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小妞妞：(*^▽^*。
    “学得不错，再接再厉。”
    只要她白天学完别在梦里也学鸡叫就行，不然林秋雨估计得以为她是惊着了，叫魂大法立马送上。
    这会儿治疗小孩惊厥高烧不退的土办法，就是给孩子叫魂。
    祁红豆自己都穿越了，她也不能说这个办法完全就是瞎扯，不过真有个头疼脑热的，当然还是医生最靠谱就是了。
    赵有田到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个慈和的老太太，一个可爱软萌的小团子，看起来画面要多和谐有多和谐。
    以至于赵有田一时不能把外界传播的那些可怕传说和祁红豆对上号。
    肯定是以讹传讹！
    这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老太太么！
    赵有田想到这里，腿也不哆嗦了，努力地挺了挺背，就冲着祁红豆打了一声招呼。
    “大妹子。”
    祁红豆闻声扭头，一个头发秃的很有特色，肤色像是晒过头的大酱一样的老头正冲着他挥手。
    她还以为这会儿的人头发普遍茂盛，少有秃头的呢。
    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位暗藏英国皇室基因的老大爷。
    瞅着那锃光瓦亮的地中海周围那几缕头发，这洗头的时候得老小心了吧，不然不得随时变三毛啊。
    你就说头发少就少呗，脑壳咋还这么油呢。
    苍蝇上去都得劈叉吧，啧啧。
    见祁红豆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赵有田心里暗自窃喜，果然，媒人说的很对，两人见一面了解一下，肯定能聊得来。
    这不，老太太都已经看着自己挪不开眼了。
    不过虽然的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这是目光是不是有点太火辣了。
    赵有田清了清嗓子，想要说两句，起码得先来个自我介绍不是？结果就见祁红豆鉴定完他的秃头后，眯了眯眼：
    “赵有田？”
    赵有田摸摸自己的秃头，难道这老太太之前偷偷跑去打听过自己？
    不然咋看一眼就叫出他的名字了？
    祁红豆慢慢起身，小妞妞在她脚边一屁股坐下，两只小鸡崽跑过来，从她柔嫩的小手心上跳过。
    “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赶紧的吧你。”
    祁红豆挥挥手，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这用眼神在写推荐信的迷之风格和勇气，能在这个时候上门的，又是这个画风的，除了本家叔母给她介绍的那个赵有田，祁红豆不做他想。
    赵有田没有想到上一秒祁红豆对着小家伙还是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下一秒对着自己，就变成刺猬了。
    肯定是哪里有误会！
    赵有田着急了，赶紧解释：“大妹子，咱们两个的事情，我想着还是咱们两个自己说比较好，外人哪里说得清楚，咱们今天就坐下来，好好说说咋样？”
    祁红豆：“不好，不说，滚蛋！”
    赵有田的目光从老赵家的几间屋子扫过，看着隔壁新屋那结实又气派的样子，老屋门口胖嘟嘟的小鸡，堂屋里摆放整齐的桌椅板凳，甚至还有放在条案下的两只竹编壳子的热水壶，觉得心头一片热乎。
    这才是正经过日子的样子啊。
    他没来之前还想着人家是不是夸大了，一个老寡妇带着一群孩子，能把日子过成啥样，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亲眼见到了，他就知道人家的确没吹牛。
    不要小看这老寡妇，人家本事这呢！
    不仅起了新屋，家里还有三个工人的工资给她拿，再有一群劳动力每天下地挣工分换粮食，平时洗衣做饭的活儿还有儿媳和孙女们干，这么逍遥的日子，怕是人家城里人都比不上呢。
    越想越觉得老赵家是个福窝窝的赵有田，更加坚定了要和祁红豆好好地谈一谈的决心。
    为什么这老寡妇一口就让自己走，肯定是孤寡这么多年，他忽然上门这一下子不太好意思接受。
    其实这有什么的，找个老伴过日子又不丢人。
    等他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赵有田的心里忽然涌入了无限的自信。
    小妞妞奶声：“太太~是谁？”
    小家伙一手托着一只腻在她手里不走的小鸡崽，一手指了指门口的找有田，她还说不了长句，有时候说的话谁也听不懂，只有家里人能勉强猜出一点来。
    比如现在，祁红豆就知道，小妞妞口齿不清的“是谁”，是在问赵有田是谁？这个人怎么在自己家门口。
    小孩子也有领地意识，不认识的人碰都不给碰的。
    祁红豆：“那是一坨牛屎粪。”又黑又丑又难闻。
    妞妞：“？”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赵有田清楚地听见了“牛屎粪”三个字，他的脸色黑了下来，不过因为本来就很黑，所以压根看不出变化。
    “大妹子，你看你老头也没了这么多年，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多孤单啊，正好我老伴也走了，咱们两个凑一块，以后相依为命......”
    老不要脸，明明自己现在还比赵有田大三岁呢，这老头张口闭口就是大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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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祖宗，活祖宗

    人家不是都说了最美夕阳红吗？
    赵有田觉得他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心可不老。
    他可不想后半辈子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过了，儿女们都分家了，他本来是想要跟老大养老的，但是大儿媳妇儿总是挑他的刺，最后弄得他只能半年轮一次，在每个儿子那里住一段时间。
    这住的不安稳，儿女们又不孝顺，赵有田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
    要他说啊，这过日子啊，身边就得有个贴心的人。
    天冷了给他加衣服，下雨了知道了知道烧热水，饿了回家就有现成的吃的，病了还有人伺候，这才叫人过得日子呢。
    以前老伴不在的时候，赵有田不觉得这种平凡到枯燥的日子有什么好的，但是等到老伴死了，他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后，他才发现，一个人过日子和两个人过日子，那差别海了去了。
    家里总是乱糟糟的，想要吃饭的时候，厨房永远都是冰锅冷灶，生病了，儿女们总是能推脱就推脱，就算有来照顾他的，也是照顾的很不尽心，不如自己老伴。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在老赵家的当家老太太要找老伴的风声传出来之后，他主动去找了本家叔母，上门推销自己。
    到底是实在亲戚，他还没怎么说呢，一开口，本家叔母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说亲的事进行的并不顺利。
    所以他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
    祁红豆见赵有田不见兔子不撒鹰，直接道：“我老头死了，我都给他守十年多年了，好不容易熬着苦日子，把孩子拉扯大了，你跑来说要和我过日子，你这是存心要坏我名声吧？”
    “你老伴才走多久？好像也就三年吧？你说说你，这么着急忙慌的找老伴，你孩子们听到了不得心寒，不得有点想法啊？”
    “你说我一个老太太都能守得住，你咋就不行呢？”
    “还是说你就指望着以后到我这里来，吃我的喝我的，孩子也不要了？那你这也太不是人了吧。”
    “老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软饭虽然好，但是吃完背后戳脊梁骨的人可不少啊。”
    赵有田：“可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找老伴的吗？”
    祁红豆：“所以我就说是个误会啊，那叔母也不听我的，你看看，这不是让你白跑一趟吗？”
    “今天这事儿，往小了说是误会一场，往大了说，你这是存心破坏我们老赵家的安定团结，回头给我儿子们知道了你还敢上门，到时候打断你的腿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话我可都是和叔母说过了的，她不会没告诉你吧？啧啧，这就不太好了，知道的是好心说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你有仇呢，存心害你。”
    赵有田虽然是个“老实人”，但是心里也火大。
    照祁红豆这么说，感情就真的是本家叔母忽悠了他？
    真把人当傻子呢！
    不过来都来了，赵有田还是不死心，试探着问了一句：“孩子们其实都大了，不会计较这些事情的，再说了，等真的成了两口子，用谁的可不都一样嘛。”
    什么叫做吃软饭，两口子的事情，那能叫吃软饭吗？
    赵有田还是抱有了一丝希望的。
    祁红豆呵呵，人家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赵有田这样的，自己一个人的小心思都是五彩缤纷的，实在是精彩。
    “那你今天就留下来吧，正好，等会儿下工，一起吃个饭。”
    这峰回路转的，实在是太惊喜了，赵有田喜出望外：“真的？！”
    他就知道找老伴还是得主动一点，看，好日子这不就是近在咫尺了。
    就算本家叔母是不安好心，但是他不一样把好事办成了吗？
    就在赵有田洋洋得意的时候，老赵家的劳动力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娘——”
    “娘！”
    “娘！！”
    打头的是赵元文，后面依次跟着的是老五、老幺以及老六老七和赵雪花他们。
    哗啦啦一群儿女和孙子，个个表情怪异的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赵有田被这阵势吓得，生生往后退了好几步。
    祁红豆笑的分外慈和，一一和儿女们打招呼。
    “老大回来了啊，看着一头汗，快去洗洗吧。”
    “老五你也是，哎呀，你这鞋子开口，赶紧去换你那双胶底鞋吧，别舍不得穿，回头娘给你们再买几双好鞋。”
    “老七你今天几个公分啊，这脸煞白的，赶紧进屋歇歇......”
    “老六、老幺......”
    “雪花......”
    一群儿女们听完祁红豆的热情招呼，都傻在了原地。
    然后诡异的集体移动视线到赵有田身上。
    娘以前可不是这个风格啊，怎么忽然变这样了，难道是为了给这个老头留个好印象？
    话说，这黑老头是谁啊？
    “娘，这人谁啊？怎么在咱们家门口站着？”
    都中午了，不回去吃饭吗？
    老幺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他对自己的狐朋狗友的爹娘可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印象，正一脸狐疑地来回打量赵有田。
    可疑，简直太可疑了。
    祁红豆不紧不慢道：“哎呀，正要和你们说呢，这位叫赵有田，今天上门来，是想做你们后爹后爷爷来的，我说我不打算找老伴，人家不信呢，正好到饭点了，你们说，要不留人吃一顿饭，咱们一家子好好和他聊一聊？”
    祁红豆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老赵家的其他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感情这老头明明听见他们家老太太拒绝了，结果却死乞白赖的不打算走呗。
    呵呵，真当饭点了留你吃现成的呢。
    听不出好赖话到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
    赵元武碰了碰拳头，上前一步，一把子提起赵有田，“俺娘说，你要留下来？”
    双脚离地了，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的赵有田立刻开始打哆嗦，“不是，没有这会儿事儿，误会，都是误会！”
    “俺娘说，你还要给俺的孩子当后爷爷，当俺的后爹？”
    “不当，不当了！”
    “俺娘说，你还想和我们一起吃顿饭？”
    赵有田感受到提着自己衣领的那只大手的力度，心里止不住的颤悠，他这衣服料子可不结实！
    等下别给扯坏了，直接给他摔地上了！
    到时候人倒霉，衣服也毁了！
    赵爱民在一旁搓手，“五哥，这老头一肚子坏水，就趁着咱们不在家欺负娘呢！”
    赵元双：“五哥别生气，说不定这大爷就只是看上咱们家的房和咱们这群劳动力，指望着白吃白喝来的，不一定是真心要当咱们后爹的。”
    赵元武本来就凶狠的眼神在老幺和老六的添油加醋，瞬间更加浓烈。
    赵有田被吓得尿裤子，祖宗，都是活祖宗，求你们可少说几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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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章八卦只是谈资，生活还在继续

    谁家后爹能罩得住这么一群活祖宗一样的好大儿啊。
    反正赵有田是不行。
    贼胆壮一壮可能还有点，但是光有贼胆，很显然也无法在老赵家存活。
    于是赵有田跑了。
    回去之后的赵有田连尿湿的裤子都没顾得上换，就先跑到了本家叔母那里大闹了一通。
    “人家说不找老伴，话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咋没跟我说明白？”
    “你这不是害人吗？”
    知道老赵家有多少壮劳力吗？知道他差点经历了怎么样非人的待遇吗？
    赵有田把在老赵家不敢发的火，全发到了本家叔母那里去了。
    那老太太哼哧哼哧，解释了好几句，但是赵有田根本不买账，赵元武给他带来的心理压迫太大了，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而对赵有田来说，造成这一切发生的，就是本家叔母！
    反正问题是不能出在他身上的。
    围观的村民问本家叔母：“你昨天不是还说爱民娘托你给她找人都安排好了，马上就要喝喜酒了吗？”
    虽然听到本家叔母说这些的时候，有不少人在背地里笑话。
    但是这都实在亲戚，如果是本家叔母说的话，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吧。
    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
    谁知道赵有田先是屁滚尿流的从老赵家被赶出来，让人瞧了个正着，后面他又跑到本家叔母这里要说话。
    感觉听了赵有田的话，合着本家叔母这是两头口上花花，全是假话啊。
    这把本家叔母给听急眼了，“那咋能全怪我呢，这不是你自己着急找老伴吗？”
    “我还搁人面前夸你是个老好人呢，人家没瞧上你，你还能怪我不成？！”
    赵有田当然不承认自己是没有被瞧上的，他立刻反驳：“人家清清楚楚地说，就是不找老伴，怎么可能是没瞧上我！”
    难道赵有田说的才是真的？
    老赵家的老太太真没打算找老伴？
    看热闹的村民们嘀咕着，之前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赤脚老大夫人现在也是该干嘛干嘛，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更不要说老赵家的老太太了。
    这不现成一个上门的老伴，还被撵出来了？
    或者是老太太想要找，他们家的儿子不愿意？
    毕竟都这个岁数了，不想头顶上多个“后爹”也很正常。
    “......就他们家那老太太那么横的性子，真要打算找个老头，她儿子也拦不住啊！”
    “说的也是啊。”
    “......”
    看热闹的村民们说什么的都有，不过现在说的越多，这件事就越像只是个八卦新闻了，虽然还是有人说，但是信以为真的少了。
    这边赵有田为了找回面子和本家叔母激情对喷，那边甚至已经有村民们调侃起来了：
    “老太太，爱民娘要是看不中赵有田，我娘家隔壁还有个养猪的老头，要不要我搭个桥，你给介绍一下？”
    “嘿，你这么说，那我二弟妹她那爹也孤身七八年了，真找老伴，我也能给牵个线啊，老太太，你说咋样？”
    赵元文晚上睡不着觉，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把准备要睡觉的王小草吓了一跳。
    “向东他爹，你这是干啥呢？”
    “我想着，娘是不是也觉得日子孤单，所以......”
    不然咋就和那老王大夫那么聊得来呢。
    还是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够好，既没能让老太太享福，还要让老太太因为这点事情就被人传谣言。
    王小草：“娘孤单？”
    “娘这阵子不是和小妞妞玩得挺好的吗？”王小草真没看出来婆婆哪里孤单了。
    赵元文，“那咋了，那我们也得多关心关心娘啊。”
    娘在这里除了他们，又没有别的亲人了。
    王小草和赵元文夫妻几十年了，一听见赵元文这么说，她就知道自己男人这是又拧巴上了。
    不过对着男人温顺了几十年的王小草，最近对赵元文好像没有那么有耐心了。
    比如说此时此刻，按照她从前的性子，肯定会顺着赵元文安慰他，然后表示自己会多努力关心婆婆照顾婆婆的。
    可是如今儿女都成了家，自己也没什么需求，再听到赵元文这种不着调的话，她就不是很想搭腔了。
    婆婆的孤独只存在自己男人的想象之中，实际上她觉得婆婆现在过的日子，对来来说就像是这辈子都无法实现的美梦一样。
    翻个身，王小草睡了。
    赵元文还等着王小草接话自己继续说呢，结果他没等来媳妇儿的温情开解，只等来媳妇儿无情地翻过身的背影。
    赵元文：......满肚子等待倾倒的情绪一下子就没了出口。
    按理说这日子越过越红火，媳妇儿不应该这么对自己啊。
    好歹他也是当家的。
    可是不管他在王小草身后怎么咳嗽，王小草都当做听不见，甚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你这是在找什么？”
    赵元武看着大晚上不睡觉，十分有精神的在整理抽屉的江依云。
    “我在算账。”
    赵元武：“这时候你算什么账？”家里最近可没什么要用大钱的地方。
    除非是老娘找老伴，不过人他都丢到门外去了，娘也说明了都是误会，所以这件事也不可能，那媳妇儿是在算什么？
    江依云扭头嗔道：“人家看娘这么大了一个人都想着要给娘介绍个老伴，你自己家儿子这个岁数摆在那里，你看不见？”
    赵卫国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现在又有了工作，她就算暂时按照老太太之前说的，不急着给儿子挑人，那也得有个准备啊。
    万一儿子哪天忽然就决定了要结婚呢！
    那她到时候岂不是抓瞎！
    想到这里，再看看自家男人，真是一点心都不操啊！
    忽然被媳妇儿嫌弃的赵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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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桃花朵朵开呀开

    作为村里目前唯一一个有工作的单身男青年，就算祁红豆之前说了赵卫国不着急结婚，但是一直试图说亲的依旧是络绎不绝。
    作为的有工作的优秀单身男青年的母亲，江依云不知道被多少人拉过去说亲，甚至还有等着她回家的路上，拉着大姑娘来给她看的。
    可见赵卫国的抢手程度。
    作为老母亲，江依云对赵卫国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年纪到了就该结婚生子了而已。
    当时给老大赵保家和大儿媳妇儿江慧芳准备的东西，等到了小儿子，肯定也得有。
    不然她这个婆婆少不了要被儿媳妇儿埋怨。
    “他才工作几天。”赵元武皱眉。
    有点嫌弃赵卫国这么招蜂引蝶的，因为说亲的人不止找到了江依云，去找赵元武的也不是没有。
    “那你就盼着你儿子打光棍？”越说越不像话，江依云啪嗒一下合上抽屉。
    她当娘的不操心，还能指望谁操心。
    赵元武：“咳，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之前不是和老刘家那个丫头黏黏糊糊的吗？我想着，他这脑子是还不成熟，冷一冷，多干点活儿，挺好的。”
    赵元武的确不着急让小儿子结婚，他又不是没有孙子，想过当爷爷的瘾，把三宝抱过来就是了。
    提到刘春燕，江依云也皱起眉头。
    她看着赵卫国比从前更加沉默，心里也在猜，“会不会卫国还想着的老刘家的丫头？”
    这不行啊。
    江依云不是多独断专行的人，但是想想要个刘春燕那样的姑娘做自己儿媳妇儿，她就觉得头疼。
    当婆婆的，没有几个喜欢自己儿子在媳妇儿手里被玩得团团转的。
    而赵卫国在刘春燕跟前，很显然未必能走三个回合。
    你说江依云怎么能不担心呢。
    赵元武：“他敢！”
    要是赵卫国还犯浑，他肯定会把这不听话的小儿子吊起来打。
    江依云一听自己男人的话，更头疼了。
    未免大晚上把赵元武的火气说起来，到时候小儿子不挨打都说不过去了，所以江依云赶紧转移话题：
    “那双胶底鞋你真打算供起来啊？娘不是说了吗？让你拿出来穿，那布鞋你干活都磨坏两双了，又废鞋又伤脚的。”
    下地的时候就穿胶底鞋呗，能省不少事，放在家里吃灰，大鞋子也不能生双小鞋子出来。
    赵元武要是舍得，他早就穿了，这不就是不舍得吗，所以对江依云的话，他表面上“嗯”了两声含混过去，第二天上工，不是布鞋就是草鞋，反正是舍不得穿那双胶底鞋的。
    江依云看着柜子里的那双崭新的鞋子叹气，欸，自家这个傻男人。
    虽然祁红豆没有老树开花，红鸾心动，但是不管是最近红旗大队，还是老赵家，走桃花运的人是真不少。
    比如最近这阵子，大队里有人看到老刘家的春燕，和知青点的一个男知青经常碰面。
    就这个八卦，还有好事者跑到了老刘家，问王大妹是不是要多一个知青孙女婿了。
    王大妹当时那表情，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现在这世界上的消息往往都是这样，全世界都知道了，但是就你不知道。
    后续不知道王大妹在家里咋闹的，反正刘春燕隔天又是一身的伤出的门。
    那个叫做顾春生的男知青看不过眼，还拿了一瓶红花油给刘春燕。
    村里没有秘密，而且防得住大人防不住小孩，刘春燕收顾春生红花油的事情，就是被跟踪她的双胞胎弟弟给嚷嚷出去的。
    毕竟刘春燕是个大姑娘，和一个适龄男青年，还是个男知青，在一块拉拉扯扯的，传出去，顾春生还没什么，但是对刘春燕来说就不一样了。
    “啧啧，大队长家里有个知青媳妇儿，我看老刘家是时候要多个知青女婿了。”
    “那城里男娃能愿意在咱们这里娶媳妇儿，落地生根？”
    王芳选择结婚嫁给大队长的儿子，在村民们看来也算是有利可图，但是他们想不出，顾春生为什么要选择在当地结婚成家。
    对村民们来说，女嫁男娶，这两个的意义还是很不一样的。
    所以他们虽然调侃老刘家可能要有个知青女婿，但是更多的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
    甚至还有人说顾春生就是逗刘春燕玩的，人家压根就不是处对象。
    村民们众说纷纭，老刘家每天都能听到王大妹咒骂刘春燕的声音。
    这是一桩，另一桩是，虽然祁红豆没有给赵爱民找媳妇儿，但是有姑娘自己和赵爱民搭上话了。
    巧了，和赵爱民搭话的也是个知青。
    “娘......我觉得我好像处上对象了。”
    某天下工回来，赵爱民破天荒的带着一些扭捏告诉了祁红豆这个“噩耗”。
    知青点一共才几个女知青，其中最漂亮的就是白筠了。
    赵爱民不能是搭上白筠了吧？
    祁红豆眯了眯眼，在心里摇头，这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她都想象不出，处对象就更不可思议了。
    “是哪个？”
    “宋杏子，就是那个嘴角有颗小痣，眼睛水汪汪的那个，娘，你说我要是娶她做媳妇儿，好不好啊？”
    没印象，不记得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祁红豆狐疑地看向赵爱民。
    祁红豆：“你从哪里觉得人家和你处对象了？她亲口说的？”
    赵爱民感受到了祁红豆对自己的怀疑，着急举例证明：“她主动找我说话了！”
    “她还对我笑，她，她还拉我手了！”
    这时候的赵爱民见到赵卫国，大概率会说一句，当时他对“感情”的理解太浅了。
    从前刘春燕对赵卫国那往胸口捶的小拳拳，赵爱民看了只觉得大侄子像傻子，现在轮到自己了，他觉得，嗯，心里怎么就甜滋滋的呢？
    祁红豆：“你没主动？”
    赵爱民举双手发誓：“绝对没有！”
    他这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小鹿乱撞的滋味呢，压根没来得及反应。
    祁红豆叹气，虽然对宋杏子没什么印象，但是她觉得，赵爱民这大概率是自己兴奋过头，或许人家女知青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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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9章咱们两个，一人一颗

    “杜知青，你那个蛤蜊油能借我用一下不？我这手生的冻疮留下的裂口，现在还痒呢。”
    宋杏子找杜鹃东西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杜鹃一次都没有同意过，但是她每次开口，都仿佛之前杜鹃从没拒绝过一样。
    杜鹃抖着自己的被子，白天阳光好，才晒过，抖一抖，更松软，晚上睡觉更舒服。
    她专心致志的的干自己的事情，把就站在自己旁边说话的宋杏子说的话当耳旁风。
    “我来帮你吧。”
    宋杏子一点没有觉得被人下脸面，很积极的要帮杜鹃铺床。
    类似这样的情形最近总是发生，白筠都看累了。
    钟爱红大概是属于天生精力旺盛的，一天农活干下来也不见得她多累，以至于她这会儿看宋杏子给杜鹃献殷勤，还有心思教育宋杏子：
    “宋知青，咱们知青到乡下来不仅仅是为了接受农民的教育，还要时刻懂得忆苦思甜，千万不能助长某人的资本家大小姐的作风，不就是铺床吗，哪里还要你帮忙了？”
    “再说了，你这么积极，人家也不领情啊！”
    钟爱红早先动不动就爱背诵语录，喜欢扯大旗拉虎皮的吓唬人，不管是男知青还是女知青，见到钟爱红，都有几分避讳。
    虽然大家都不会刻意排斥和钟爱红说话，但是时间久了，大家看清了她喜欢虚张声势的本质，也就没人会和她说心里话了。
    因为觉得自己的地位不如刚来知青点的时候了，所以钟爱红越发喜欢教育人了。
    只是大家都不是刚认识的时候，互相还有点陌生的拘谨，对人对事都很谨慎，现在知青们渐渐认识到，在红旗大队，像钟爱红那样热衷搞从前那一套是不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大家现在对钟爱红的最多就是嘴上应付两句，不太会有人再把钟爱红的话当一回事了。
    杜鹃：“我的东西不借人，你要我说几遍？”
    很是不耐烦地扭头瞪了宋杏子一眼，这人属牛皮糖的吧！
    宋杏子咬牙，这个杜鹃怎么油盐不进啊！
    她都为了和杜鹃做朋友努力好一阵子了，结果杜鹃还是铁板一块！
    不管她是示好，还是故意找由头和杜鹃搭话，杜鹃统统都能给挡回来。
    真是气人！
    她要是早知道杜鹃的外婆家在村里这么殷实，肯定早就和杜鹃成为好朋友了，也不至于现在不尴不尬的，两人死活说不到一块去。
    虽然宋杏子本来就知道知青不容易，但是下乡的吃苦程度还是大大的超出了她的预估。
    但是要她像王芳一样选择找个人嫁了，她又不愿意。
    就在宋杏子发愁的时候，来过几次知青宿舍给杜鹃送东西的赵爱民引起了她的注意。
    因为留了心，所以后面有关老赵家的八卦被人提及的时候，她总是会听一耳朵。
    听多了，她就知道老赵家大概是个什么情况了。
    和红旗大队的其他村民家比起来，老赵家属实是相当不错的那一拨了。
    就说那新房子，看着就很敞亮，条件比知青宿舍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据说下半年还要来一波知青，后面估计还会陆续来不少人，可是知青宿舍就这么大，一排床沾满一整个屋子，翻个身都有可能挤到别人的床上去，干活累了，晚上打呼声那是此起彼伏
    还有知青宿舍的伙食，实在是难吃的要命，几乎顿顿是粗粮，炒菜都不见油腥，大都是水煮的多，以至于她最近上厕所都开始费劲儿了。
    这种苦日子，折磨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在她因为上厕所困难后，又听到和她一起干活的大婶说起她自己因为上不出厕所，所以就用手抠之后，宋杏子就彻底崩溃了。
    她必须得想办法为自己打算起来了。
    不然谁知道这鬼日子什么时候能过到头呢。
    要说和赵爱民现在就是搞对象，那也不能够，宋杏子现在第一个想要改变的就是自己的伙食条件。
    大锅饭太难吃，自己单独开火成本太高，别说准备油盐酱醋了，就是光捡柴火就能把她累死，所以宋杏子就想着，能不能找个人家搭个伙。
    显然，她挑选的人家就是老赵家。
    宋杏子也是好一番观察过的，首先，老赵家的条件不错，其次是，老赵家的人看起来都还算是挺爱干净的，她路过老赵家的时候看过，不光是人，那屋前屋后，甚至是猪圈都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很齐整。
    这卫生水平，比某些男知青的卫生水平都要高了。
    可是她自从和赵爱民搭上话之后，都暗示过好几次要搭个伙的事情了，结果赵爱民每次都是牛头马嘴，一见她就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宋杏子觉得心累，所以才想着是不是得换个切入点，从杜鹃下手。
    结果杜鹃比赵爱民还要命，和这舅甥两个打交道，能把她累死！
    宋杏子都觉得自己要心灰意冷，考虑放弃了。
    结果隔天赵爱民又屁颠颠的找机会和她偶遇了。
    “杏子。”
    赵爱民露出自己的小虎牙，冲着宋杏子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
    宋杏子：“干啥？”心累了，已经不是很想要搭理赵爱民了，所以她的语听起来起来兴致不高。
    “看这是啥。”
    赵爱民从兜里掏出来两个被树叶裹着的烤鸟蛋。
    宋杏子的脸在看到烤鸟蛋之后顿时亮了起来。
    没办法，她手里也没几个钱，挣的工分也只能换些粗粮，换成细粮她能把自己给饿死，像是鸡蛋肉这些的，从她来到知青点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不过她没有直接去伸手拿鸡蛋，而是问赵爱民：“给我的？”
    赵爱民嘿嘿一笑，“咱们两个，一人一颗。”
    宋杏子咬牙，鸟蛋才多大，一人一颗，也亏得他说得出来。
    她选中赵爱民，故意制造机会和他说话，虽然是有点不可言说的心思在里面，但是她也没确定了自己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
    能搭个伙就最好了，至于搞对象.....和赵爱民？
    那她是图什么？这一颗小小的烤鸟蛋吗？
    宋杏子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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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0章赵爱民短暂的初恋

    祁红豆自从听了赵爱民说起他和那位宋知青的事情之后，每天看赵爱民回家时候的脸，就跟看晴雨表一样。
    傻笑，那就是今天又和人说上话了。
    郁闷，那就是跟人搭话被无视了。
    委屈，那就是被人拿话顶了，或者沟通有障碍了。
    真的挺有意思的，难怪人家说恋爱就要看别人谈，小年轻就是有激情，每天地里的活儿这么多，还能有心思想这些呢。
    “......娘，你说宋知青到底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啊？”
    自从和老娘交过底之后，赵爱民现在一旦在感情问题上遇到一点芝麻大的小事，都会跑来和祁红豆商量。
    毕竟在赵爱民心里，自己可一直都是老娘的心尖尖，他们母子之间不需要有秘密。
    而且娘也没有反对过自己，包括宋知青的事情，娘也没说要棒打鸳鸯，可见娘还是很看好他们的。
    呵呵，棒打鸳鸯，祁红豆都忍不住想要笑，赵爱民这份自己天下第一重要的自信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人家棒打鸳鸯的前提条件是，这一男一女得是鸳鸯才行啊！
    这边八字还没一撇，赵爱民自己每天不是愁眉苦脸，就是乐不思蜀的，一开始还说已经是对象了，现在都来问人家宋知青愿不愿意和他搞对象了，可见在这件事上，赵爱民有多不靠谱。
    这样毫无基础，基本靠臆想的感情，压根就不用她出手好不好。
    她现在只要听一听赵爱民今天又干了什么蠢事，今天的下饭笑料大概率就有了。
    “咱们先不说宋知青愿不愿意和你处对象，你就说你凭啥招人家姑娘喜欢吧。”
    赵爱民疑惑地看着祁红豆，“娘，你儿子我这个长相，难道不招人家姑娘喜欢吗？”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靠脸吃饭的。
    本来嘛，一家子兄弟里面，大哥太憨、五哥太凶、六哥奸猾，七哥呆，可不就他一个长得好，人又灵活，还讨喜，娘对他的偏爱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祁红豆得很努力，才不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噗嗤”一声笑出来。
    因为赵爱民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看上去可认真了。
    可见他是真心实意的认为自己是靠脸吃饭的。
    行叭，脸皮厚也是一种天赋。
    但是——
    “难道人家姑娘和你结婚，以后过日子，看你这张脸就饱了？”
    都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再伟大的爱情，再怎么有情饮水饱，能顶得住一天不吃饭，难道还能饿肚子超过一星期吗？
    “虽然娘相信你以后肯定有大出息，但是你看看你现在，只是论工分的话，你下地干活挣的那点口粮，勉强也就只能管你一个人，这要是有了媳妇有了娃，你咋办？”
    “娘到底是年纪大了，不能一辈子看着你，这事儿你自己得好好想想。”
    “人家宋知青现在都没表明态度，你这剃头挑子一头热，也不是个事儿，到底宋知青是看上你啥了，你能说出来吗？”
    赵爱民：“娘——”
    “您不是一直说给我找个好看的媳妇儿吗？怎么我好不容看中一个，你却一点都不积极。”
    祁红豆半点都不心虚：“娘是盼着你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一块过日子，可没打算叫你脑袋一热，随便找个人就行。”
    “你都知道人家是知青了，是从城里来的，咱们祖上三辈都是贫农，人家真能愿意嫁进来？”
    “就算她现在愿意，万一后面她后悔了呢？”
    到时候肯定免不了鸡飞狗跳。
    而现在的赵爱民，也完全不具备处理这种事情的能力。
    他可能真的是春心萌动，但是也就仅限于春心萌动了。
    对赵爱民来说，他可能现在最大的苦恼就是宋知青为什么对他时冷时热，他完全不会想到如果两人要结婚，他要具备筑巢的能力和意识。
    至于宋知青......也不过就是十七八岁的青春少女的年纪，她恐怕和赵爱民差不多。
    这样的两个人所产生的微弱的情感联系，本来就跟清晨沾满露水的丝一样，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压根不用祁红豆操心。
    祁红豆最多就是给赵爱民混沌的思想上来一记雷神之锤，让他认清现实而已。
    赵爱民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宋知青的，他从前对自己未来媳妇儿的样子没有个概念。
    可现在他看着宋杏子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他就想，自己的媳妇儿，应该是长着这样一双好看杏眼的。
    单纯又浅薄的喜欢。
    宋杏子很混乱，每次地里干活要撑不下去，又听到嫁给大队长儿子的王芳不用下地，只要在家里干干活做做饭就行的时候，她的心就会开始忍不住动摇。
    等干完活累得要死，回到知青点，还要吃难吃又寡淡又难下咽的饭菜的时候，这种动摇就会格外强烈。
    虽然最后去赵家搭伙的事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搁置了，可赵爱民总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你是不是讨厌我？”
    和自己的老娘谈话后，赵爱民晚上难得失眠了。
    他想，可能宋知青还是看不起他是个泥腿子，所以才会对他忽冷忽热的吧。
    而且，要说自己现在有能力养家糊口......赵爱民也不能昧着良心糊弄宋杏子，他现在最多就能养活自己而已。
    清楚地认识到这点后，赵爱民也有点退缩之意了。
    他想，要不然自己索性问个清楚好了。
    出门的时候赵爱民还挺精神的，回来的时候，这货就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
    进门见到祁红豆的第一眼，赵爱民就委屈的直掉眼泪，“娘——”
    祁红豆：？
    老赵家众人：？？
    最多也就是个失恋，这货是怎么能做到仿佛天塌了一样的？
    赵爱民短暂的“初恋”，结束的比祁红豆想象的还要快。
    但是之所以结束，并不是因为两个人都太年轻，对自己的感情还有些懵懂，而是在赵爱民正儿八经求问之后，宋杏子考虑片刻后，反过来问了赵爱民一串问题。
    赵爱民被宋杏子丢过来的“炸弹”砸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一整个初恋大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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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王小草失语的开始

    宋杏子是在赵爱民的追问下，才正式考虑到，两人如果处对象的话，她会对这个人有什么要求的。
    肯定不会是只有一个烤鸟蛋就满足的，这是现实问题。
    宋杏子没有狮子大开口，但是当梦幻的“爱情”落实到一餐饭，一只碗，一件衣服上的时候，就很难梦幻的起来了。
    所以，面对宋杏子提出的现实问题，赵爱民当场梦碎，根本没办法回答宋杏子的问题，就跑回来了。
    如果是平时，以赵爱民厚脸皮的程度和插科打诨的本事，怎么样都能混过这一关。
    毕竟回答这些问题并不代表他现在就要拿出实际的行动出来，只要嘴上花花就可以了。
    可是赵爱民却一反常态，溜了。
    祁红豆看着自己被赵爱民拽过去的衣袖已经被赵爱民的泪水打湿了，抬手照着他的后脑勺呼了一下。
    “娘，你为啥打我？”
    赵爱民觉得宋知青说那些话的时候，虽然眼睛还是水汪汪的，但是他已经办法看着她的眼睛笑了。
    宋知青当时很冷静，也很冷漠，让他心生退缩。
    “男子汉大丈夫，你瞅瞅你哭得跟发大水似的，你问了人家宋知青，人家不是也回答你了吗？”
    “宋知青的要求高，你要是想争取呢，就想办法多努力，要是不想呢，以后就好好干活，你还年轻呢，以后万一遇到个比宋知青还让你喜欢的，难道你也还哭？”
    只怕那个时候会感谢现在和宋知青错过也说不定。
    而且，等到赵爱民结婚，等不了多久也应该改革开放了，到时候改换新天地，世代大变色，赵爱民能不能本心依旧还难说呢。
    这时候没有盲目在一起，然后结婚，还真可能是一桩好事。
    只是赵爱民看起来的确受了不小的打击。
    因为他在哭完之后主动找到祁红豆问，“娘，你说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找个工作不？”
    地里的活儿是把人累断腰也只能混口饭吃，想要靠这个发家致富，太难了。
    而且赵爱民本身也不是多有耐心的人，之前他追着赵卫国后面试图捞偏门的时候，想的就是走捷径。
    原本失败一次过后，赵爱民就把捞偏门的事情搁置了，现在他想要赚钱的心，好像又死灰复燃了。
    小儿子这边刚刚“初恋梦”破碎，那边赵元文被自己媳妇儿冷落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了。
    王小草虽然每天还是正常干活、整理家务，甚至帮忙带孙子孙女，可她对赵元文的回应却越来越少了。
    大哥大嫂这种诡异的气氛，家里几个妯娌都注意到了。
    “你说大哥是不是做了啥子对不起大嫂的事情？”
    蔡雯丽私底下暗戳戳的拉着自己男人八卦。
    赵元全木讷的脸上多出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大哥还能做出啥对不起大嫂的事情？总不能男女作风问题吧？这绝不可能！
    “哎呀，除了男女作风问题，难道就没别的了？”
    每当这种八卦需要互相给对方开发切入点的时候，蔡雯丽就恨自己的男人是块木头。
    赵元全：“大哥不是每天都埋头干活吗？他还能干啥？”
    蔡雯丽白了赵元全一眼，“还能像你现在这样，气死我。”
    赵元全：“......媳妇儿？”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点不确定。
    蔡雯丽：夭寿哦，怎么十多年过来了，自己男人还是这个木头样子！
    也亏得她是个热闹的性子，就算赵元全大多数时候接不上她的话，甚至还能直接给她干沉默，但是她也能很快恢复过来，不然这日子真的能把人过憋屈死。
    毕竟人只要活着，总有倾诉的欲望不是？
    蔡雯丽想着自己无聊的时候都能够自说自话，可大嫂呢？
    王小草这辈子说出口的话，不是替这个着想就是替那个操心，几乎没有人听见她为自己抱怨过几句。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接受着丈夫、子女对自己的无限制汲取，默默地把自己经历的所有苦难都吞下去，活着，完完全全就是为了家人孩子。
    作为枕边人的赵元文，虽然和王小草做了几十年夫妻，但是也从没有察觉到王小草这样的生活模式有什么问题。
    当然，赵元文自己也是这样生活的，可是他比王小草要稍微好一点，以为他还可以榨取王小草对他的温情。
    但是王小草却没办法在赵元文的身上获得一丝宽慰。
    几十年夫妻下来，王小草在儿女都安定下来的某个睡得很沉的夜晚，忽然想着，假如她就这样一睡不起，似乎也挺好的。
    然后醒来，她才发现自己出了好多虚汗。
    这时候的人没有更年期的概念，王小草只是渐渐地觉得自己的状况好像有些不对，她疑心自己可能是得了什么绝症。
    如果真的是绝症，说出来也只会白让孩子们担心，所以王小草索性选择不说。
    祁红豆在发现王小草的不对劲之后，把赵元文骂了一顿。
    家里的药茶等于是平安茶，就是平时喝一喝补补气血的，但那玩意儿又不是万能药，什么病都能治。
    自己媳妇儿不对劲看不出来啊，看出来了就不能上点心，就知道糊弄事儿。
    自己把自己当大夫，给两口水喝一喝就行了是吧？
    “看我干啥，你带着小草去看大夫去啊。”
    赵元文低着头，被祁红豆骂的不敢抬，他真的以为王小草只是小毛病，喝点药茶就行了。
    而且他一开始还觉得连小毛病都不是，只是自己媳妇儿不耐烦搭理自己，所以脸色才那么不好的。
    去了赤脚大夫那里捧了几包草药回来，赵玉菊伺候着熬药送给王小草喝了，然后紧张地问王小草：“娘，你好点了吗？”
    王小草拍拍女儿的手背，想要说自己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结果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她急的满头是汗，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说不出来话。
    这下赵玉菊也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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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2章能做七八件新衣服呢！

    王小草忽然就失语了，喉咙里虽然也能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音节，但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失眠、盗汗、情绪不稳可以吃药，但是这种病理影响生理的改变，却不是吃药就能好的。
    但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赵元文才第一次有了原来自己媳妇儿已经病得很严重的意识。
    “娘，老大夫说向东娘得自己想说话才能开口，她为了说话，都急的冒汗了，咋还是说不出来呢？”
    赵元文也不懂医理，他只能求助祁红豆。
    因为王小草生病的事情，大房里的人都急的不行。
    虽然平时在家里王小草好像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实际上哪里都离不开她。
    洗衣做饭带孩子，收拾屋子，什么东西收在哪里不记得了，大房里的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王小草。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喊她，她总是都会在一样。
    可现在王小草这么一病，他们平时习以为常的生活节奏好像就乱了。
    “人大夫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得你媳妇儿自己想说话才能说得出来吗？”
    “你看她生病了还要着急安慰你们，想要你们放心，一早上起来又是做饭又是洗衣服的，一样没落下，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还能干活，生怕拖累你们一点。”
    “好歹婆媳几十年，娘看小草不是有话说不出来，是话放在心里憋了几十年，不愿意说，把自己给憋坏了。”
    “啊？”
    赵元文挠头，明明媳妇儿很着急要开口的，为什么娘说是小草把话憋在了心里不愿意开口？
    “你啊，回去别急着催你媳妇儿说话，叫向东他们也都别催，越催越说不出来，你就记着这个就行了。”
    “不过她不能说话，你们也别一个个都把嘴巴闭起来，得空就主动和她唠唠嗑，说点让人高兴的事情。”
    想要打开一个人的心结，起码得能做到让人高兴起来吧。
    祁红豆看着满脸愁苦的赵元文，指望他用心领会，不如期望他起码能做到她提出的那一条。
    “这个月老大家和老五家依旧是贡献最多的，老大、老五满工分，向南、卫国的工资也下来了，现在天热的，衣服洗的勤，不耐穿，我就琢磨着，弄些布料，给你们多做一身换洗的衣服。”
    祁红豆拿着新到手的三份工资，带着最近情绪都不怎么高的赵爱民去了镇上买肉。
    然后找了个机会指挥着赵爱民在她安排好的地点，背回来一大包老粗布的布料。
    这些粗布颜色普遍是黑蓝灰，没有什么显眼出挑的颜色，不过好歹摸着不扎手，做成衣服穿还是很好的。
    比他们身上补丁摞补丁的强多了。
    有了布料，就等于要有新衣服穿了，感觉老赵家的众人瞬间跟过年一样欢喜。
    主要是老太太弄了那么老大一包，看着就不少，每个人都在想，分到自家能分多少。
    只是做上衣的话，成年男人差不多要用七尺布，而女人大约六尺就够了。
    祁红豆第一次给他们发的布料，几个儿媳妇儿改一改缝一缝，做好的衣服，不是给了孩子就是给了自家男人，没有往自己身上套的。
    蔡雯丽早就想要做一身新衣服了，只是她手里也没个布票，又没其他门路，就只能想想了。
    还是婆婆本事！
    蔡雯丽两眼放光的看着祁红豆脚边的大包裹，激动地搓手，这次分到她的布料，能够做一身衣服吗？
    祁红豆已经开始喊人拿布料了。
    “老大家的，嗯，你别着急，不用你说话，向南的工资不是交给我了么，这次你们大房有半匹的布料，这半匹青色的，就给你拿着了。”
    赵元文听着祁红豆的话，感觉有点小失落。
    好像这次能拿到这么多布，是他沾了儿子的光一样。
    王小草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是有赵玉菊在旁边照顾着，人看起来好了不少。
    她抱着那半匹老粗布的布料，手上沉甸甸，心里却满满当当的。
    见女儿在一旁要帮忙拿布料，王小草还能对她笑一下。
    一闪而过的笑容，赵玉菊看见了，赵元文也看见了。
    这下好了，赵元文更失落了。
    咋自己媳妇儿对着闺女还能有个笑脸，对着自己却连个眼神都多余呢？
    老太太开场的重磅手笔让剩下的三个儿媳妇更加心潮澎湃。
    居然给了大嫂半匹料子！
    省一省，能做七八件衣服了，哎呀，想想要是自己能分这么多布料，那可就太美了！
    李晓娥已经开始掰着手指算给男人儿子做完衣服之后，自己能不能做上一件了！
    江依云也没打过这么富裕的账啊，她想着，好歹卫国也是交工资的人了，自己和大嫂就算有点差别，应该也不会差太多吧。
    “老五家两个人交工资，老五和保家天天满工分，最近的表现很不错，娘很欣慰，这半匹黑色的就给你们了。”
    “谢谢娘！”
    江依云本来还在想呢，她分到的布料能是啥颜色的，蓝色的布料有点泛，感觉人穿上不显精气神，灰色的又显脏，不耐穿，黑色她虽然也觉得不太好，但是比起前面两个颜色，黑色穿身上显得人精神，还算不错了。
    江慧芳看着婆婆拿到这么多布料，也是欢喜的猛掐自己旁边的赵保家的胳膊。
    嫁到老赵家这么多年，她现在才渐渐有点相信自己爹娘当时在自己出门子之前说的，那是个“福窝窝”了。
    虽然她和自己的婆婆江依云本来就有着七扭八拐的亲戚关系，但是当时人人都说她婆婆有福那会，她还是有点怀疑的。
    果然，等到她嫁过来生了三宝之后，她也没能感觉这福到底在哪里。
    现在她明白了，感情她这福应在家里的老太太身上。
    哎呦，江慧芳现在看祁红豆跟看灶王爷似的，恨不得早晚就拜两拜。
    在江慧芳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公公赵元武沐浴在祁红豆赞赏的目光中，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把不小心注意到这一幕的江依云给逗得笑出声。
    “五嫂真是高兴坏了，看这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李晓娥着急啊，大嫂和老五家的都拿到了，怎么还磨磨蹭蹭的挡在自己面前。
    “今天娘给了这么多布，家里人可都高兴着呢，对不，六弟妹？”
    臭显摆，她要是能摊到一个像老五家那样给安排工作的娘家，日子过得肯定比老五家的好！
    李晓娥心里不服气，但是在老太太跟前，说两句打趣就算了，她可不敢再跳出来惹事了。
    赵元双瞅瞅自己大哥，再看看老五，家里的三份工作给他们分了个干净，他们家毛都没有捞到一根。
    娘现在偏心不光只偏心老幺了，还把老大和老五捎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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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3章赵向南夫妻夜话，女儿的贴心

    “这两丈布是给老六两口子的，个别人干活注意可别偷懒啊，要是被大队长告到我这里，别说布了，到时候一根线头没了。”
    “娘，那不能够啊，我们最近干活可努力，是吧，学农他爹？”
    赵元双立刻狂点头，他们夫妻两个最近真的挺消停的了，他连烟叶子都断了，对女儿他们不说多好，但是也没打也没骂的，真的在和努力的积极表现了。
    他现在是真后悔啊，后悔自己生的晚，老幺仗着小占便宜就算了，他连老大和老五都比不上了。
    要是自己能往前再排一排，说不定今天被老娘表扬的人就是他了。
    真是不知道娘为啥夸起老大、老五，这两个，一个迂，一个莽，自己就不一样了，他脑袋灵活，人又聪明，干活也不差，一样是满工分，娘为啥不心疼他？
    算来算去，可不就是因为自己是个中不溜，存在感不强么。
    嗯......说不定也有自己儿子少闹的，娘一向都看中儿子。
    不过玉秀每次考第一，娘不是给奖励一把瓜子就是给两颗糖，瞧着现在也挺重视的。
    赵元双陷入了纠结之中，老娘现在究竟是看好儿子还是看好女儿呢？
    “老七家的——”
    祁红豆才开口，就对上了蔡雯丽过分热情的眼神，虽然这会儿蔡雯丽没开口，但是祁红豆觉得她在用眼睛喊：“到我了！到我了！娘，看我！看我！”
    很好，她也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吵到眼睛了。
    真行啊，蔡雯丽。
    老七虽然在家里比较透明，但属于是不惹事儿也不会找事儿的那一波，还算不错。
    可这两口子干活实在是拉胯，算算工分，还不如老六两口子。
    所以祁红豆比着老六家的，扣了两尺布发给了他们。
    最后赵爱民和赵雪花，分别分了一丈布和九尺布。
    都做衣裳，孩子也不能落下。
    祁红豆让捧着一叠布料眼泪汪汪的赵雪花擦擦眼泪，“......玉昭和玉飒都姓赵了，她姐姐们做衣服，难道还能单单把她们落下不成？”
    “谢谢，谢谢娘。”
    赵爱民：“娘，我的衣裳你给我做吗？”
    祁红豆抄起因为天热又翻出来的蒲扇，拍向了赵爱民的狗脸：“你娘都一把年纪了，眼睛都要瞎了，你还让我给你缝衣服，你就是这么孝顺我的？”
    赵爱民吱哇乱叫，“哎呦，娘，哎呦，我那不是跟你最亲近吗？我的衣服当然想着让娘你帮我做了。”
    “再说了，娘，我觉着你的眼神跟我差不多，好着呢。”
    和别人家老眼昏花的老头老太太比起来，祁红豆在家里没有整天嚷嚷着头疼腿疼肚子疼，打雷下雨的时候也不折腾人说骨头缝进冷风，真的比其他老人家强很多。
    “感情老娘眼神好就要累死累活伺候你是不是？”什么屁话。
    作为一个小老太太，她的人生目标就是享福，让她给便宜儿子做衣服？还是让儿子做梦更快些。
    赵爱民被打的抱头鼠窜，夺门而出的瞬间还在高喊，“娘，你不心疼我了！”
    这一嗓子，倒是看不出他之前初恋梦碎的沮丧，和后面找不到工作挣不到钱的急躁了。
    赵爱民举着布料窜出门的那一刻，几个哥哥并眼眶还是红的赵雪花以及老赵家的其他人都轰然笑出了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祁红豆脚边的小妞妞，仰起小脸：“太太(*^▽^*)。”
    祁红豆捏了捏小妞妞头上的小啾啾，对着大门呸了一声，心疼这个不省心的便宜儿子，还不如心疼心疼她可爱的小妞妞。
    唔啾啾，捏捏小脸，给太太再笑一个。
    “我给娘做一件衣裳吧。”
    拿到王小草分给他们的布料，林秋雨摸了又摸。
    煤油灯下，小妞妞已经睡着，盖着被子，小手乖乖地放在自己的腮边，小脸蛋上两坨红晕，浓密的眼睫在她稚嫩的小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蝴蝶的翅膀。
    赵向南放轻呼吸，听到媳妇儿的话，回头笑了，“不给自己做衣裳了？”
    林秋雨一手拿着针，一手拿着线头，添了一口后，对准针孔穿了进去，“我当家的这么厉害，都是挣工资的人了，难道我以后还怕没有新衣服穿吗？”
    “娘本来最近就病了一场，我想着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虽然没有别的能耐，但是给娘做一件新衣服哄哄娘高兴还是可以的。”
    没有灯下，听着自己媳妇儿说话的赵向南目光灼灼。
    “你说呢，当家的？”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的林秋雨放下针线，一扭头，却被一片宽厚的胸膛抵住。
    滚热的呼吸在她的头顶上吹过。
    “媳妇儿，咱们睡觉吧。”
    林秋雨耳朵滚烫，“衣，衣服......”衣服还没开始做呢。
    “我有个好媳妇儿。”
    因为被扣在了赵向南的胸前，所以林秋雨这会儿听着他的声音赵向都是嗡嗡的，自带混响，可是也因此，更加添了一分不一样的味道。
    小夫妻两个的感情正浓，就算没有那些甜腻的情话，他们也能轻易地感受到彼此此时的心情。
    砰砰，砰砰。
    是简单的，直白的，灼人的欢喜。
    赵玉菊结婚了，就不再和妹妹们住一起了，她有了自己的房子，晚上点着煤油灯干活，专注起来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赵玉菊拿了分到的布料，再贴了一部分自己结婚的时候攒的布料，拼拼凑凑，做了一身内衣。
    她手脚麻利，干活很快，天亮鸡叫时分，那一身内衣裤就已经摆放在她的床边了，而赵玉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就趴在床边，手里还有她咬断的一截线头。
    王小草收到贴身内衣裤的时候，心疼坏了，女儿眼底那淡淡的青黑，当娘的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了。
    她比划着，想要把东西塞回去，给她一个老太婆做啥新衣服，女儿正青春年华，要做也是给她做。
    “娘，我都这么大了，能顾好自己，这衣服就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快收好了，我要去割猪草了。”
    踩着露水的赵玉菊背着箩筐，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就去割猪草了。
    独留抱着衣服的王小草站在那里，怔愣出神。
    她的手摸过衣裳的边角和缝合的地方，这样细密的针脚，赶工一晚上就做出来了，傻丫头，也不怕熬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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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4章老赵家老刘家及知青点二三事

    一觉醒来，祁红豆发现许久没有动静的【幸福小镇】又亮了一个图标。
    【一口鲜水果铺】
    虽然平时是水果铺，但是这家铺面还挺大，而且分上下两层，进店就是两个年轻男女NPC活力满满地和她打招呼，并且热情地给她介绍她眼前看到的各种水果，以及旁边的水果加工品。
    水果种类很多，让人目不暇接，不过水果加工品就很单调了，要么是罐头，要么是果脯，基本就这两样了。
    祁红豆就喜欢这种被幸福包围的感觉。
    花费巨款一百金币，买了一个豪华果盘，带回自己的小别墅，瘫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一口草莓一口车厘子一口菠萝蜜，哦，虽然是水果拼盘，但是榴莲是住单间的。
    吃完水果拼盘，祁红豆在小别墅里洗漱完毕，揣了一把杏子干就出去了。
    那一个给小妞妞磨牙，嘿嘿。
    王小草的毛病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好。
    一开始不能说话的时候，她是急得头上直冒汗，但是几天过去后，她好像很快就适应了不能说话的这个问题。
    甚至，不用再说话，还让她觉得莫名的轻松。
    当然，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王小草觉得羞愧，更是不敢让人知道。
    感觉自己稍微轻松一点，就好像多么不能被人容忍一样。
    可是那种轻松地感觉是骗不了人的，她渐渐地觉得，不能说话，好像也没什么。
    赵元文觉得事情应该是有哪里不对的。
    不然为什么媳妇儿能收到儿媳妇儿和女儿孝敬的东西，他啥都没有。
    娘不是说了，他才是当家的吗？
    虽然吧，他也不是一定要有儿女们的孝敬，但是一个有一个没有，赵元文就觉得，心里怪怪的。
    “向南媳妇儿给你做的这褂子，不错啊。”
    干完活儿回家吃完后洗了个澡，回屋发现王小草已经开始叠衣服的赵元文努力地没话找话。
    娘说了，要和媳妇儿多唠唠嗑，没准一下子就让媳妇儿想要说话了。
    当然，后半句是赵元文根据他领会到的意思，自己补充的。
    一把年纪了，吃上了儿女们的醋还没察觉到，赵元文的话引得王小草抬眼看了他一下。
    当然，就一下，很快她就继续低头忙着叠衣服了。
    赵元文自己哼哧哼哧说了几句，发现自己媳妇儿除了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后面就啥反应都没有了，
    他都怀疑王小草不仅仅是说不了话，而是耳朵也出问题了。
    “向东娘，我说话，你能听得见吗？耳朵，耳朵还好吧？”
    赵元文加大音量，好像是他的耳朵听不见了一样。
    王小草：......她的反应是，直接背过身去。
    赵元文：......？
    那媳妇儿这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啊？
    其实感情路“坎坷”的不只是初恋开始即破碎的赵爱民，还有埋头干活，玩命送邮件，一天磨破一双草鞋的赵卫国。
    知青点的知青大概也没想到，他们会再次喝上喜酒。
    而这次，结婚的不是女知青，是男知青。
    是的，之前就被传过小话的刘春燕和顾春生结婚了。
    顾春生结婚之前给家里寄出去一封信，然后收到了家里的邮包，这邮包，还是赵卫国给送到手里的。
    虽然顾春生出乎所有人预料真的和刘春燕结了婚，但是王大妹还来不及高兴，顾春生就和大队长提出买下他们村里的一间废掉的泥草小屋，准备修建一下，就行当做他们的婚房。
    大队长确定了顾春生不是拿他寻开心之后，也没有理由阻止他的申请。
    本来刘春燕的婚事经过前面退婚的波折，就算已经是适龄的年纪，也少有人再上门说亲了。
    王大妹虽然恼火刘春燕瞒着他们真的和顾春生在一起了，但是事到临头，她更怕刘春燕砸自己手里。
    “说，你肚子里面是不是有了？”
    王大妹厌恶的目光让被逼问的刘春燕感到了从心里延伸出来的恨意。
    那些痛苦的恨意，像是杂草一样，眨眼间就蔓延全身，长得旺盛又浓密。
    她死死地咬着唇，“奶奶，我没有。”
    王大妹不相信，“就你这妖精样，要不是勾搭到手了，人家一个城里来的知青，能答应娶你？”
    “早知道你这样不要脸，当初我就直接把你送出门了。”
    也省的后面到手的彩礼还被人找上门要回去了。
    “我不管，你自己和那个姓顾的说，彩礼我要八十八块，少一毛都不行！”
    刘春燕的指甲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一样的血痕。
    脸上还是强撑着笑的虚弱，“奶，这么多钱，春生哥拿不出来的。”
    王大妹斜眼看过去：“你少给我装蒜，你找上那个姓顾的不就是图他有钱吗？我打听过了，知青点里的那些男知青，就他一个是有手表的，一只手表，怎么得也值当百八十块吧？”
    “要是钱拿不出来，就拿手表当彩礼好了。”
    王大妹的眼里闪过精明算计，她心知这个孙女是养不熟的，嫁出去之后就等于插上了翅膀，肯定不会再回家，不管后面她是不是会找上门要钱，反正现在的便宜她得占够才行。
    “奶，手表不行的，那是春生哥的爸爸给他的——”
    王大妹才没有那个耐心，“不行，那你就别想着嫁人了！”
    难道没有他们的允许，刘春燕还能走出刘家的大门吗？
    顾春生一个外面来的知青，在红旗大队，可没有人帮衬，老刘家虽然不是地头蛇，但是要压一个知青，也不是办不到。
    随便使出点绊子，顾春生就是有苦也说不出声！
    刘春燕知道王大妹的性子，也清楚家里每个人的本质，她想要走，是肯定要被扒掉一层皮的。
    只是，手表
    刘春燕咬牙，她只能试试去和顾春生说说看，毕竟对她来说，顾春生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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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5章蠢人总喜欢害人害己

    刘春燕和顾春生的婚事，因为刘家人的缘故，还是小小的波折了一番的。
    虽然当着面没几个人说王大妹做的太过，但是转过身，背着人的时候，说啥的都有。
    “春燕那丫头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奶奶，张口就把人家小顾知青爸爸留给他的手表要走了，那玩意儿那么贵重，王大妹也是张得开这个嘴。”
    “小顾知青人还是挺不错的，那天我挑水滑了一跤，还是小顾知青看到了，给我扶起来，把水挑回去的呢。”
    “......我家离老刘家不远，天天都能听到王大妹打骂春燕的声音，可怜的小丫头，嗓子都要哭哑了，啧啧。”
    “两个孩子能成家也是不容易，不过你说顾知青到底看上春燕啥了？”
    “哎呦，你们是被鬼迷了眼吧，那丫头心机深着呢，哪里是顾知青看上的她，分明就是她主动勾引的顾知青，你们是不知道啊，她奶奶可是亲口说了......”
    王大妹要扒掉刘春燕身上的一层皮，不过刘春燕也不是省油的灯。
    她能狠得下心在自己身上的旧伤痕上面添新伤，只为了不经意露给其他村民们看见。
    在被村民们看见后追问的时候，再不小心透露出王大妹盯上了顾春生的手表的事情。
    至于手表，虽然不是多值钱，但是那那是顾春生父亲留给他的，意义非凡，王大妹张口就是要手表，自然就显得嘴脸有点难看了。
    为了能够从老刘家脱离，刘春燕想尽办法给王大妹泼脏水。
    当然，她的“泼脏水”大部分都是基于事实。
    王大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也是没见过这样当奶奶的，在外人面前把自己的孙女贬低的一文不值。
    有时候说的上头了，还会用各种污言秽语来羞辱刘春燕。
    结果王大妹这边说完之后，还没等来顾春生的手表，就先等来了头都大了的大队长。
    王大妹那张嘴，就差在外面说自己孙女儿就是破鞋了。
    真是昏了头了。
    你说葛翠芝、王大妹这些老太太一天到晚都在瞎折腾啥，就算折腾，就不能向人家爱民娘学一学吗？
    同样都是老太太，同样爱折腾，你看老赵家的老太太是把家里越弄越红火，可这些老太太呢？
    简直就是又蠢又毒。
    也就是他们大队和公社里的风气算好的，不然王大妹这口无遮拦的，老刘家的屋顶上早就满是窟窿眼了。
    大队长也是服了这些老太太了，看见人家日子过得红火的就知道瞎传八卦不知道学，自家的事情一塌糊涂，也不想着收拾，就知道添乱。
    “大队长，你来是有啥事啊？”
    大队长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老刘头、王大妹，以及刘春燕的爹娘。
    “你说我来是为啥，你们家春燕和顾春生的婚事不是都定下来了吗？现在春燕奶满大队的给春燕泼脏水，姑娘家家的，这名声给弄得你敢说，人都不敢听，你们自己脸上有光彩啊？”
    这种事情要是在红旗大队里面说一说，村民们也就是当个茶余饭后的八卦了，但是现在外面的风气是越来越紧张了。
    前阵子他去公社，还听到镇子上有斗破鞋的一男一女，男的被打残，女的最后跳河了，一死一伤，据说那男的伤的很重，估计也活不成了。
    这就是两条人命啊。
    大队长回来狠狠地抽了两支烟，真是，外面的这个世道，他已经看不太懂了。
    本想着管不了外面，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算是安生。
    结果好了，王大妹就给他来这个。
    一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道理不明白吗？
    她把刘春燕说成狗屎，那她这个奶奶又是什么？老刘家岂不成了粪坑？
    而红旗大队多了这么个粪坑，这名声，岂不是也染上臭味了？
    他可不想招一帮牛鬼蛇神来大队，搅得人不得安生。
    大队长额角的青筋直跳，这才虎着脸来了老刘家。
    “你们家要嫁姑娘，就好好地，正儿八经的送姑娘出门子，少在村里说瞎话。”
    “......你们以为外面那些抓起来游街的，自己死了就完事儿了？那家里的人一个个都要受连累的，到时候把你们自己都给霍霍进劳改场，后悔也晚了。”
    “大队长，不能有这么严重吧？再说，我也没说那些话啊。”
    王大妹死不承认。
    刘春燕的娘还是一副瘦成麻杆的样子，她听着大队长说的那些话，胆怯的抬起头看着王大妹。
    “娘，春燕都要结婚的人了，你就给她留——”留点体面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大妹恶狠狠的打断：“这有你什么事情！少说话，今天猪圈收拾了吗？猪尿接了吗？家里没活儿了？要你在这里多嘴！”
    春燕娘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好不容易鼓起来的那一点勇气瞬间荡然无存。
    她再次深深地把头埋下去，又在王大妹的催促中，转身去干活。
    至于老刘头和春燕爹，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并没有在这时候开口。
    看到这情形，大队长真心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是浪费口水的。
    他把镇上那对被游街的男女家里的情况给说了，本来现在这风气，你一家子人不抱成团就容易吃亏，还有主动给自家人捅刀子的。
    你以为你在教训家里看不顺眼的人，哪里知道外面那些人会跟吸血蚂蟥一样，闻到一点腥味，就会蜂拥而上，抓住这一点，搞垮所有人。
    那对被游街的男女，其实本来只能算是在搞对象，可那姑娘家的嫂子看小姑子不顺眼，就在外面造谣。
    她可能只是点了个小火星，但是风大了，火星撩起来，火势就不受控制了。
    那么年轻的性命，一下子就没了，而不管男女方，家里有工作的全部都被牵连了，没有工作的也不好过，出门就要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当个笑话，用最恶毒的语言评头论足。
    难保在这时候不会再闹出人命来。
    王大妹不太相信，她觉得大队长很有可能是忽悠她的。
    这事情哪里有那么严重。
    她不过就是说了那小贱人几句闲话而已，她一个当奶奶的，难道还说不得吗？
    老刘头倒是打了个冷颤，因为他看到大队长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难看了。
    终于赶在王大妹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开口道：“大队长，你放心好了，春燕她奶奶这是一时气糊涂了，我回头好好地跟她说。”
    “春燕和顾知青的婚事，我们家里没意见的，肯定能顺利。”
    就在大队长来之前的一天，顾春生已经答应把手表送过来。
    老刘家很满意，如果不是顾春生自己送上门，别说手表了，他们连手表票都摸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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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6章两个罐头

    有了大队长的敲打，后面又收到了顾春生承诺的手表，刘家后面总算是消停了点。
    刘春燕和顾春生结婚那天，下了一场细细的雨。
    大队长在顾春生出钱修建的那间泥草房子里面，给两个年轻人做了证婚人。
    没有婚礼，没有酒席，安静地不像是结婚。
    顾春生被男知青们排挤，和女知青那边又不太熟，所以也没人来，不过后来知青点的人还是一起凑了一点钱随礼。
    虽然大家未必有很深厚的感情，但是同为知青，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对同为知青的顾春生还是有认同感的。
    只是眼看着才下乡不到半年，先后一女一男两个知青都选择了在当地结婚，这使得剩下来的人也滋生了一种不确定的惶恐。
    他们，还能回去吗？
    在这里落地生根，结婚生子，一辈子就要和他们看到的那些老乡们一样吗？
    这太可怕了。
    老乡们大部分连县城都没去过，可他们每一个都是从更大的城市来的。
    本来去给顾春生随礼，是要在男女知青里各选一个人去的，不过女知青这边，钟爱红大包大揽，所以也就不存在选其他人了。
    男知青那边倒是出乎意料的，是一直说顾春生“假清高”的王建国去的。
    女生宿舍里面夜里都在说顾春生和刘春燕的婚事，忽然有人冷不丁来了一句：
    “顾知青之前不是还给白知青送过吃的吗？怎么转头就和一个村姑结婚了？”
    “别瞎说，人顾知青都结婚了，你这么说不就坏事了吗？”
    “你真看见了？”
    “顾知青给白知青送啥了？”
    “白知青，姚知青说的是真的吗？”
    白筠真是无妄之灾，顾春生这个人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总是觉得她在女生宿舍里面受了委屈，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没事就喜欢来开解她，还巴巴的给她送过一次瓜子糖。
    姚知青说的看见顾春生给她送吃的，大概就是那一次了。
    不过她没要啊！
    后面知道顾春生和刘春燕的事情，她真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没有，姚知青看错了。”
    大概率是被杜鹃的厚脸皮感染的次数多了，白筠也能面不改色的说瞎话了。
    本来嘛，她都没有收，怎么能算送了呢？
    再说了，人家现在都结婚了，就是为了人家夫妻和谐，她也不能点头认下这个现成的绯闻。
    她巴不得顾春生和刘春燕和和美美一辈子呢，这样这些人就不会在她这边找事情了。
    真是的，下乡的苦还不够她吃的吗？她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吃结婚的苦，难道要像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爹妈一样，管生不管养吗？
    白筠冷淡的语调，让说话的几个女知青互相看了一眼对方。
    这是，生气了啊。
    杜鹃头一次觉得白筠是真的有点倒霉在身上的。
    虽然不是很想要承认，但是白筠大概率是比她要漂亮一点点的，就这么多一点点的漂亮，让白筠身边总有很多自命不凡的男人。
    顾春生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欸，杜鹃摸摸自己的小脸，果然，她就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刚刚好。
    她当然也是很漂亮的啦，只不过漂亮的不那么明显，就不用被迫接受同白筠一样的烦恼。
    白筠扭头就看见了杜鹃捧着自己已经晒成小麦色的脸在嘿嘿乐，刚才的坏心情也没了。
    连这种傻子都能坚持下来，她没有理由坚持不下来的。
    等以后有机会回城，她一定去爷爷奶奶那里，守着他们，再也不去那个家了。
    只有爷爷奶奶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向南表哥，这谁的邮包啊，这么大？”
    自从上次惹事被老太太抓回去教育过后，杜鹃总算对自己外婆家的人不那么陌生了。
    现在渐渐地也能把人认对，叫名字喊人了。
    赵向南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笑道：“是白知青的，她在不？得让她签收一下。”
    杜鹃扭头就是：“白筠——”调子老长，嗓门贼大。
    以前好歹还有点城里人的矜持，下乡之后杜鹃就基本解放了天性了。
    厨房里在生火做饭的白筠手一抖，差点被刚拿出的火钳给烫到。
    这倒霉孩子，哪里有这么叫人的——
    白筠起身出去，正准备兴师问罪的，就看见了满头大汗的赵向南，以及他脚边的大邮包。
    那边杜鹃看见她出来，还兴奋地冲着她招手，“这么大的包裹，肯定又是你家里寄来的，你说这次有没有大白兔奶糖啊？”
    看你像不像大白兔奶糖。
    白筠不搞意思耽误时间，赶紧签收了包裹，正要自己把包裹搬进去的时候，赵向南已经扛起来了。
    他当然看出来了自家这个不怎么省心的表妹和白筠的关系不错了，都是表妹的朋友，再说了，他平时也是能帮就帮的，都扛到门口了，搬进去也不算什么。
    “谢谢，谢谢你了赵大哥。”
    白筠不停地道谢，赵向南把邮包搬进去就出去了，院子和屋子的大门都是敞开的，一眼能望到里面。
    前后也不过半分钟，赵向南就走了。
    白筠谢完好心的邮差大哥，回头就见杜鹃眼睛亮晶晶的守在邮包面前。
    看这个架势，就等着她拆呢。
    白筠：......饭还没做完呢，拆什么拆！
    无视掉杜鹃，并且指挥着自己的最新做饭搭子一起去厨房把饭菜做好之后，白筠才慢悠悠地去拆包裹。
    白家二老确实是疼孩子，因为白筠拆开后，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被牛皮纸裹得紧紧地几节腊肉。
    这是怕孩子吃不上肉，补充不了营养，白奶奶特意花钱托人给做的。
    蒸饭的时候切半截，薄薄的一层能铺满一盘子，沾上那点油腥，滋味也不能差了。
    然后就是一些衣服、吃的，都是使用的。
    “这还有两个罐头呢！”
    杜鹃看着那两个深绿色的铁皮罐头，很是稀奇，“这里面是啥啊？”
    白筠拿起包裹里面夹杂的信封，撕开后道：
    “......肉罐头，这是我爷爷的朋友，张爷爷送给我的。”
    爷爷有很多老战友，这个张爷爷她也挺熟悉的，以前经常会来他们家串门，很多时候都是她在一旁倒茶水，帮忙招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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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7章赵大蓉借钱始末

    “这大海捞针的，上哪里去能找到人啊。”
    “是啊，不如告诉老爷子，压根就找不着。”
    “光说是在南方走散的，这都多少年，就算咱们这个姑姑人还活着，是不是在南方都两说呢……”
    张家一群儿女凑在一块，本来老爷子过寿，也是可以热闹一下的。
    但是张光耀拒绝了，一是他不想要张扬，二是他也没这个心思过寿。
    他已经七十多了，年轻的时候身上留下不少旧伤，现在年纪大了，身上时不时的哪里就要疼一下。
    都这个这个年纪了，何必过寿，他是活一天少一天了。
    张光耀不怕死，只是不知道在走之前，能不能了了自己的那一桩心愿。
    儿女们对老爷子是一百个孝顺的，老爷子说不过寿就不过，只是当老爷子追问他们找到人没有的时候，孝顺的儿女们还是集体沉默了。
    人他们是尽力去找了，但是茫茫人海，想要精准的找到一个已经失散了几十年，音容相貌都已经改变的人，这太有难度了。
    张光耀本性豁达，见女儿们齐齐缄默，也没有因为没听到自己想要得而生气。
    “咱们有这个心，能找一天是一天就是了，只是我......”
    张光耀的声音逐渐模糊，隐约可见哽咽的痕迹。
    只是他最近总是梦到小时候他们三兄妹在一起的样子，还能看到早逝的父母，他觉得，或许自己的大限已至，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等那个期望中的好消息了。
    “没什么，找不到我也不会怪你们的，你们心里记着这个事儿就成......”
    虽然没有大操大办的过寿，但是家里人还是热热闹闹的吃了个饭。
    几个小孩子受到自家爹娘的授意，纷纷跑到张光耀那里彩衣娱亲，没一会就把老爷子给逗笑了。
    或许是张光耀过早的失去了亲人的缘故，他对家里的孩子，都很好。
    几乎不打骂孩子，他已经去世的老伴总说他是个坏人，因为他把扮黑脸的角色都留给了她。
    每当这个时候张光耀总是笑着摸摸自己的头，也不否认，“孩子毕竟还小嘛。”
    他是真的打不下手。
    而且孩子们跟娘要不到的东西，在他这个当爹的这里总是能被满足。
    又被老伴怒骂：“惯子如杀子。”
    而张光耀则是在虚心接受过老伴的教育之后，依旧屡教不改。
    好在夫妻两个的感情是真的不错，相互扶持走过了半生，孩子们也没张歪，都很孝顺。
    只是最后没有能实现一起到白头。
    张家老大如今也是当爷爷的人了，从老爷子家回来之后，他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道：
    “你爷爷也是苦了一辈子的人，最近他的身子骨也不行了......你姑奶奶的事情是他和你大爷爷一辈子的心结，你多用点心，要是能把姑奶奶找回来，说不定他一高兴，身体还能好点。”
    张启明点点头，“爸，我会尽力去找的。”
    “奶，有电报！”
    满公社跑腿的赵卫国带回来一封加急电报。
    祁红豆拿过来一看，只觉得怪异。
    “娘，谁的电报啊？上面说啥了啊？”
    柴火棚里面被祁红豆罚砍柴的赵爱民找到了偷懒的机会，立刻窜了过来。
    “劈你的柴去。”
    祁红豆挥挥手，拍苍蝇一样把没有定性的小儿子给拍了回去。
    就这猴样子还想着工作呢，就是有工作也能给他自己干黄了。
    等劈柴声重新响起之后，祁红豆又开始重新看那一封电报。
    这是赵大蓉发来的。
    内容很简短。
    是找她拿钱的。
    赵大蓉，找她要钱？
    这不对吧。
    祁红豆拿着电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是她眼花了，还是赵大蓉脑子进水了？
    别说只是一张写了一句话的电报了，就是她在自己跟前，把嘴皮子磨破，她都不可能掏钱给她的好吗？
    和赵大蓉比起来，她这个贫农身份简直不能更纯了，她哪里有钱。
    不过和要钱这件事比起来，祁红豆转念就想到，赵大蓉夫妻两个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不然也不至于火急火燎发个加急电报。
    电报上面每一个字都要算钱，所以一般发电报内容都是缩略版本的，大概是赵大蓉发完电报觉得内容过于简单，不足以表达她的意思，所以后面，祁红豆又收到了一封信。
    在信里，赵大蓉用一种十分有诱惑力的语调表明了，找家里要的钱，只是暂时借用，她很快会还回来的。
    而且她不仅会及时还回来，还会加上不菲的利息！
    又允诺了其他许多物资好处，只盼望着家里能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钱出来，因为她要做一笔大生意，急缺用钱，所以家里能给钱的话，多多益善最好。
    赵大蓉还是很有口才的，明明写信要钱，却好像是拉着人在投资什么了不得的大生意，只要自己肯出那份钱，那就是稳赚不赔。
    在祁红豆看信的时候，老六也在看信。
    同样的，那信也是赵大蓉写来的。
    给老六的，赵大蓉写的更加夸张，硬生生用文字给他描述了一下有了钱之后的美好生活，看完那封信，赵元双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发现嘴角一直都是翘着的。
    赵大蓉也是做两手准备，老太太的性子越来越古怪，她感觉已经不像是以前那么好忽悠了。
    家里几个兄弟，老大只晓的听老太太的，老五跟老大差不多，而且脑子梗得很，不好忽悠，老七，老幺，一个呆板，一个跳脱，看来看去，只有心眼灵活的老六符合她的要求。
    老太太那个抠搜节约的性子，赵大蓉是知道的，这些年，老太太肯定没少攒钱。
    如果老太太不愿意，她就指望着老六能聪明点，把这个事情给办成了。
    毕竟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
    她手里的钱的确不够，想来想去，她最后才把主意打到了娘家。
    这次她没有骗人，只要她赚了钱，她后半辈子就能真的衣食无忧了！
    所以她才急吼吼的，左一封电报，右一封信件的往家里寄。
    “学农他爹，你看啥呢？”
    李晓娥进屋就看见赵元双手里拿着一张纸在傻笑，不识字的李晓娥立刻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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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8章老六夫妻的铺垫

    赵大蓉在赚钱这件事上，一直都是很狂热的。
    而这一点，杜前进很清楚，不过这他次还是觉得有点太悬了。
    “投进去那么多钱，万一血本无归呢？”
    “再说了，天底下，哪里有生意上稳赚不赔的？”
    赵大蓉瞟了一眼把自己当傻子看的丈夫，“守着你那点工资，我们一大家子早就饿死了。”
    赵大蓉以前赚的那些钱，可没少拿出来给杜前进打点。
    否则杜前进这个没有背景没身份的小虾米，凭什么能稳稳当当干到现在。
    难道别人不知道公家的岗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出来一个才能进去一个吗？
    杜前进的位置难道没有人觊觎吗？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面对妻子的独断专行，杜前进很烦躁，可是他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赵大蓉。
    “你胆子也太大了！”
    人家说和上面的领导有关系，你就信了？
    人家说的投了钱很快就能回款，能大赚特赚，她就能保证这话没有一丝水分？
    杜前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家里的钱你不能动，如果你铁了心要赚这个钱，就自己想办法筹钱去！”
    总要留点过河钱在身上的，杜前进是这么想的。
    夫妻两个为了钱，狠狠地吵了一架。
    赵大蓉自己是不想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她不止要把自己手里的钱全投进去，还要想办法增加筹码，所以才会把主意打到自己娘家头上去。
    她只希望家里能够个不拖自己后腿的，能够让她顺利办成这件事。
    赵元双狠狠地心动了。
    赵大蓉在心里给他描绘了一笔迷人的财富，而且对于他来说，这笔财富近在咫尺，只要他用点心思，就一定能把这件事办成。
    “大姑姐到底说啥了？你这两天干活都魂不守舍的？”
    李晓娥觉得不对劲，她不识字不错，可是李元双这摆明了是有事情就骗她说没什么事情，这就很不对劲了。
    赵元双在床上翻过身，背对着李晓娥：“别一天到晚瞎想，我能有什么事情。”
    “干了一天的活儿，你不累，我还累呢。”
    说了没两句，旁边就传来了赵元双的鼾声。
    李晓娥勉强闭上眼睛，试图睡觉，可是没一会儿就在黑暗中睁开眼。
    不是，真没事儿？糊弄鬼呢吧！
    “娘，我来我来，这搬东西的活儿哪里用得着你来，使唤我就行。”
    傍晚，祁红豆帮忙收拾在外面晾晒的野菜干搬回屋，还没弯下腰呢，边上就斜插入一只手来。
    转头，就对上了赵元双分外殷勤的笑脸。
    祁红豆揣着手，赵元双下下工回来，脸上又是汗水又是草屑泥巴点子的，配上他这献殷勤的笑脸，喜剧效果拉满。
    “行，你来吧。”
    祁红豆给赵元双让出路，让他把菜干搬回去。
    搬完菜干出来，赵元双见祁红豆又要收拾门口散落的鸡屎，赵元双又连忙喊着，“娘，我来，我来就行。”
    在赵元双低头铲鸡屎的时候，他身后的祁红豆已经背起了小手。
    行了，不用实验第三次了，赵元双这要不是有鬼，她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好歹也是做了快一年的母子，祁红豆对赵元双还算是有些了解的。
    平时这个老六，在家里绝对不是什么勤快人，今天特意在她面前积极表现，指定是有事情找她。
    能是什么事情呢？
    祁红豆想了想，老六又想要分家了？
    不对，她又没有躺在床上病的要死，老六这会儿怎么可能要分家呢。
    除了分家，还有什么事情能够促使老六这么殷勤呢？
    赵元双还是有点毅力的，一连好几天只要找到机会，就会锲而不舍的在祁红豆面前刷好感度，但并不急着说出他的目的。
    直到他说起赵爱民。
    “......娘，老幺现在眼界上去了，以后娶媳妇儿估计是看不上村里的丫头了，你说以后老幺会不会给你找个城里媳妇儿？哎呦，说不定以后你还要享福住到城里去呢......”
    “......以后说出去，指不定有多少人羡慕娘呢。”
    赵元双的话术没有什么毛病，老太太就没有不爱听着这个的。
    只可惜——祁红豆一边配合的露出畅想以后被小儿子小儿媳妇接到城里成活的幸福生活，一边在耐着性子等待。
    这次总要说到正题了吧？
    “是啊，娘也盼着能够有这个福气呢，不过老六你咋忽然说起这个啦？”
    赵元双：“娘，城里的姑娘要求高着呢，光有三十六条腿都不得行，还要给人姑娘买手表，买收音机呢。”
    光这两样两百都打不住了。
    “我就想说，咱家不是也没多少钱么？但是我认识个朋友，他啊，有点门路，娘知道的，这不好往外面说，就咱们娘俩自己说一说——”
    “爱民不是和知青点那个宋知青有点那啥吗？我这不是怕，以后爱民不等其他城里的姑娘，又和宋知青好上了，那不得结婚办事儿是不是？”
    “我就想着，咱们其实可以提前准备一下的，娘，你说到时候得给爱民媳妇儿添啥大件呢？”
    添什么东西，都有属于它的价位。
    从老太太给出的预算，赵元双也能推算出家里大致的存款了。
    至于老太太会把钱收在什么地方，这个不算难，家里就这么大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在老太太卧室的哪个地方呗。
    主要是，赵元双现在想着最好能不费吹灰之力，先把老太太绕晕过去再说。
    没准把老太太说昏过头去，自己就把钱给掏出来，那不是很好吗？
    算盘打的很好，只可惜祁红豆压根也不是催婚催育的人啊！
    “老六现在是越来越有当哥哥的样了，挺好挺好，不过你小弟的婚事啊，不着急，不着急。”
    原本暗暗兴奋等着祁红豆入套的赵元双：......不是，他都铺垫这么多了，结果老娘压根不按照他预先想好的来是咋回事？
    虽然难得被老娘夸奖了一次，但是赵元双完全笑不出来。
    “其实，娘，说是不着急，但是事情一到，着急就晚了，家里要用钱的事情，就得好好打算起来，我那个能弄到大件的朋友他——”
    “啪——”
    赵元双的脑袋被蒲扇柄敲了一下。
    祁红豆绷着脸：“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不要瞎交，干那些事情的人能是啥好人，万一被抓到了，连累了你，连累了咱家怎么办？”
    因为自己编造的朋友挨了这么一下的赵元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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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9章老六夫妻的“默契”

    事情的进展很不顺利。
    赵元双捂着脑袋上的包，打算另辟蹊径，再想办法，大姐在信里面说，时间可不多。
    不过老太太是怎么能义正严辞的说那些有关系的人不能交的，赵元双不相信他老娘在外面买的东西没有托过关系，干啥轮到他提议的时候，就知道倒霉的份儿了。
    真是没天理。
    “呦，六嫂，你这是干啥呢？”
    蔡雯丽见李晓娥鬼鬼祟祟的藏在草垛旁探头探脑的，远远地就调侃上了。
    把正在偷看赵元双的李晓娥给吓得一激灵。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六嫂，这可还没到晚上呢，怎么给吓成这样？”
    蔡雯丽抱着盆走过来，十分八卦的学着李晓娥刚才的样子探头看了一下，正好看到了的抬头看过来的赵元双。
    哎呦，好大一张脸，真是夭寿。
    蔡雯丽拍拍胸口，“六嫂，你们这夫妻两个，一把年纪了，还真是比人家小年轻都不差什么呢。”
    说完还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没了继续八卦的兴趣，转身回屋了。
    李晓娥：
    晚上蔡雯丽照例是要和自家男人来个茶话会的，当然，她负责说，赵元全负责在自己媳妇儿说口渴的时候，给她倒口水。
    “......老六夫妻两个越来越古怪，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了啥嘛？”
    蔡雯丽用手肘捣了捣赵元全。
    “啥？”赵元全早就已经习惯自己在这个时候要说什么台词了。
    他很配合的问出了蔡雯丽想要听到的下半句。
    “我看到李晓娥躲在草垛那边偷看六哥，”说起这个事情，蔡雯丽就起鸡皮疙瘩，“你说这两人真有意思，老夫老妻了，在屋里看不够，大白天的，就这么腻歪，是不是古怪的很？”
    赵元全：“......不能吧？”
    他迟疑地说着，实在是没办法想象出自己六哥六嫂忽然黏糊起来的画面。
    “对吧，你也觉得不能吧？可偏偏我就撞见了。”
    “你说，是不是他们两个想要生老四？哈哈，哎呦呦，不行，我笑的肚子疼。”
    蔡雯丽随口一说，但是话出口之后，她觉得没准还真有这个可能。
    真是没想到啊，老六两口子这么不服老呢，这把年纪了，再生个老四，可不轻松。
    赵元全：“......啊？”
    真要生老四啊？
    蔡雯丽和赵元全边说边笑的睡着了，醒来了也已经不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不过架不住她平时就喜欢八卦啊，而且现在婆婆还爱听她说八卦，所以得空的时候，她就会和自己老婆婆一起唠一唠最新的八卦。
    自然而然地，蔡雯丽就说起了老六两口子行为古怪的事情。
    祁红豆听了挑眉，老六光顾着自己折腾了，看样子是没通知自己媳妇儿啊。
    这下好玩了。
    她让蔡雯丽把在池塘边搓手的李晓娥叫了过来。
    听到自己被婆婆召唤，这几天满腹心事的李晓娥顿时有些紧张。
    鉴于自己在婆婆面前的印象不太好，所以李晓娥在后来吃了药，情绪逐渐稳定之后，就不太爱没事往祁红豆跟前凑了。
    老太太平时也没有主动找她唠嗑的前例。
    “坐吧，找你来不是为了别的，我看最近老六老是魂不守舍的，你知道他这是咋了吗？”
    祁红豆没打算吓唬李晓娥，就直接引导式的开始问话。
    李晓娥一听祁红豆问的是赵元双，顿时就忘记了担心自己了，她“嚯”一吓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隐隐还透着一丝愤怒。
    这让已经大致猜到了赵元双想要干什么的祁红豆反而开始好奇，李晓娥这是咋了，难道她知道？
    “娘，我怀疑，怀疑——”
    李晓娥吞吞吐吐，又看蔡雯丽还站在那里不走，就更加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了。
    “都是家里人，怕啥，有啥事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李晓娥把眼睛一闭，一副豁出去要丢脸就丢吧的架势，“我怀疑学农他爹在外面不老实！”
    “噗嗤——”
    蔡雯丽没忍住，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祁红豆：“啥？”
    李晓娥：“学农他爹这几天每天都早出晚归，有时候我都找不见他人，看到我的时候，他还喜欢遮遮掩掩的，他，他肯定是外面有人了！”
    揉着眼睛的李晓娥看起来是真伤心了，不仅伤心，还很愤怒。
    她一定要把赵元双藏在外面的女人给抓出来！
    叫她勾引别人家的男人！
    把她李晓娥当软柿子是不是！
    蔡雯丽的笑声止住了，她本来觉得李晓娥是自己瞎猜的，难不成老六真的在外面有花头精？
    我滴妈，这可了不得。
    看看李晓娥的这个样子，真要是被她抓到，那还得了。
    祁红豆：......她可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桩事儿呢！
    不过——
    “光凭你说的这个，咋就能认定了老六在外面不老实？”
    李晓娥见祁红豆没有直接否认她的话，更来劲儿了，也不揉眼睛了，“我有证据！”
    赵元双肯定是糊弄她不认识字，所以才说那封信是大姑姐给他写的。
    李晓娥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无缘无故的，大姑姐怎么可能会给赵元双写信。
    所以，综上所述，李晓娥觉得这信肯定是自己男人姘头写的！
    鉴于赵元双对自己不够坦诚，心里堵了好几天的李晓娥直接回屋把赵大蓉写给赵元双的那封信给翻出来，交给了祁红豆。
    蔡雯丽看着李晓娥气呼呼的拿出来一封信交给婆婆，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咂舌。
    没有想到六哥玩的真不是一般花啊，居然还和外面的姘头写信。
    而打开信件的祁红豆：
    虽然这个时候应该生气，但是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委屈愤怒求做主的李晓娥，她是真有点想要笑话赵元双活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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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0章破产姐妹进度1/2

    赵大蓉给赵元双的信，当然是不适合给老赵家其他人看的。
    更别说是给老太太看了。
    这要是让老老太太知道了，指不定要被怎么气出个好歹来。
    不过李晓娥的“大义灭亲”，倒是终结了赵元双这些天的烦恼，他也不用再每天睡前掐一把大腿，问自己要不要拼一把，直接上手“拿”，不过想了很多次，最后实际行动为零。
    被祁红豆臭骂一顿，然后被罚铲一个月猪屎后，赵元双索性只当自己已经干过了，只是失败了。
    而知道信件内容后的李晓娥：......大姑姐不愧是大姑姐，隔着那么老远，居然还想着撺掇自己男人偷老太太的钱！
    李晓娥一时不知道是遗憾赵元双没有把事情办成，使得他们错失了信上写的那么多钱，还是庆幸自己这次“好心办坏事”，让老太太没有因为这件事，把他们一家几口子一棍子打死，直接撵出去。
    至于赵元双被自己媳妇儿直接以自爆的方式揭露秘密后，他生气是生气，不过回头对着根本抓不住重点的李晓娥，他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
    赵元双只能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而后面，祁红豆不仅给赵大蓉回了一封信，把她也骂的狗血淋头，还把家里的几个儿女揪过来，教训了一通。
    “天底下没有掉馅饼儿的好事，你们就给我记住这一点，不然以后被人骗的裤衩都没有，那也是活该！”
    “只要你不贪心，别人就骗不到你们。”
    “......大蓉也是离家太早，几十年过去了，她现在看着是混的挺像样的，你们觉得你们大姐聪明吧？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聪明，看兄弟姐妹里，她的确也是聪明的那个，可难道外面的聪明人就她一个？”
    “人家说能赚大钱，她就一定能赚大钱？还忽悠到家里来了？在老娘和兄弟跟前两头编瞎话，这能是什么正经生意？”
    “我把话放在这里，就是大蓉她发财了，我也绝不会想着她的钱！”
    祁红豆说完这一句，环视一圈表情各异的儿女们，“老六平时看着还有点小聪明，结果也是个蠢蛋，一忽悠一个准，要是给你们个机会，你们觉得这钱，我要不要掏？”
    “那咋行呢。”
    赵元文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他内心无比赞成老娘说的话。
    那些来路不正的钱，拿到手里也烫手，不如踏踏实实本本分分，凭借自己的努力糊口饭吃。
    所以掏钱出来给大妹做生意，那是万万要不得的。
    赵元武：“大姐是不是被人骗了？”
    这信上说的，赚钱也太容易了。
    赵元全：......原来老六两口子不是要生崽，而是六哥想要自己发大财啊。
    “娘，万一，大姐真的，我是说万一——”真的能大赚一笔的？
    赵爱民觉得大姐说的事情实在是太梦幻了，要是真有哪天随便做做生意就有钱赚，那多好啊。
    “万一？到时候你被人扒皮抽骨卖了，我看你都不一定能见到那些钱！”
    “还有，娘刚才怎么说的！啪——怎么说的，啪——！”
    “娘，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嘴上说说，无心的，无心的！”
    赵爱民最后捂着满脑袋包的站在墙角罚站，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赵雪花听着胆战心惊的，大姐的胆子也太大了，那么多钱，真的不怕出事吗？
    “没用！”
    “一个两个胆子比老鼠还要小！”
    “......老太太还骂我，我要是没本事，难道她会多看我一眼吗？还能一口一个女儿喊得亲热吗？看得难道还不是钱？”
    赵大蓉撕掉祁红豆写过来的信。
    时间不等人，她有耐心，人家可没那个耐心等着，晚了一步，到时候她塞钱人家都未必收了。
    “都不相信我，那我就靠自己。”
    把自己积攒的一些首饰和家里的一些贵重物品变卖掉之后，赵大蓉拿了一大笔钱给了她信任的那个老大哥。
    他们之前合作“放贷”的生意，一直都是有来有往，每次分账，钱都是没有少过她一分，而且这个老大哥有背景有钱，所以赵大蓉和对方建立了相当深的信任基础。
    等杜前进发现了赵大蓉这“梭哈”的行为之后，一切都已经落定了。
    到这个地步，杜前进知道说啥都没用了，他只能盼着赵大蓉这次是真的能赚钱了。
    可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呢？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杜鹃收到了两个哥哥寄过来的信。
    出事了。
    赵大蓉和杜前进离婚了。
    这两人大半辈子都走过来了，这个时候离婚，是谁都没想到的。
    杜鹃都傻了，信上说的事情跟天书一样，让她看不懂。
    她再怎么埋怨父母偏心，也没想过他们会离婚，家里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杜前进出事了，被关起来了，赵大蓉和他登报离婚的，并且注明了断绝关系。
    杜鹏程和杜万里只是觉得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有必要知会杜鹃一声，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没有说，只是让她在乡下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事情，记得求助家婆。
    除此之外，他们也不能做更多了。
    因为家里忽然发生的变故吗，杜鹏程和杜万里也是焦头烂额中，而且因为家底被掏空，还被赵大蓉变卖了很多值钱的东西，所以他们现在的日子很拮据。
    如果光是这样，以兄弟两个的工资来养家，缓一缓，还能缓一口气来。
    但是赵大蓉留的坑太大，他们也只能勒紧裤腰带，慢慢填补。
    全是麻烦事儿。
    信里两个哥哥没有细说，只是让杜鹃以后没事也不用寄信回去，他们有机会给她写信的。
    杜鹃也不是傻子，哥哥们都这么说了，那事情就肯定是很严重了。
    本来整天活力满满，小疯子一样到处得罪人的杜鹃忽然蔫吧下来，惹得白筠都觉得奇怪。
    “给。”
    结伴烧火做饭的时候，白筠拿出一块舍不得吃的大白兔奶糖，递到了梦游一样在洗菜的杜鹃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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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你给我抽她

    虽然精神状态不佳，但杜鹃还是一把抓住了送到眼前的奶糖。
    晚上盖着被子偷偷流眼泪，枕头都被她哭湿了半边，白天醒来干活，只觉得身上轻飘飘的，没有力气。
    现在看到了吃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急需要补充一些能量。
    “你咋回事啊？”
    白筠给了糖，又默默地回去烧火，空气里安静了一会儿之后，白筠开始开口问了一句。
    杜鹃除了知道家里父母都出了事，并且离婚之外，压根也不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听到白筠的话，她第一时间的反应居然是，不能说。
    这个事情，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因为不知道究竟有多严重，需要让妈妈登报离婚，所以杜鹃在脑海中把这件事越发恐怖化了。
    万一被人抓住她的小辫子，故意给她泼脏水怎么办？
    “你晚上不能是饿哭的吧？”
    都说了她睡眠浅，杜鹃捂着被子在里面一边哭一边吸鼻子的动静，白筠可都听见了。
    杜鹃：“谁饿哭了！”
    那也太没出息了好不好！
    白筠呵呵，谁哭了谁心里有数。
    说了几句话，见杜鹃的精气神好了一点，白筠也就不再深究，人家不愿意说的事情，强迫人家说，是不道德的。
    老太太的话应验的如此之快，几个儿女都不得不发自内心的佩服。
    要么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
    还好娘没有被钱迷了心，要是把家里的家底都掏空了送过去，他们这大家子的人都要喝西北风了。
    老六更是在夜里做了个漏财的噩梦，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姐顺风顺水大半辈子了，结果说翻车就翻车，这一下赔本，闹的家都散了，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这是鹏程和万里写的信，他们现在手里头困难，想要托我们多照顾照顾杜鹃，家里的事情，他们会自己想办法慢慢解决的......”
    “大妹的胆子怎么就能这么大，做啥生意，能亏这许多钱啊。”
    赵元文拍着大腿可惜道。
    “娘，大姐和姐夫就这么离婚了，不要紧吗？”
    赵雪花忧心忡忡，她和陈树林两个人都是一穷二白，离婚也不过就是一张纸的见证就完事儿，可大姐离婚就不一样了，竟然还要登报。
    据说大姐夫还被关起来了，也不知道是犯了啥事儿。
    “要紧的话，鹏程和万里就会写在信里面了，咱们在这里操心也没那个用。”
    祁红豆之前就觉得赵大蓉比身上有股匪气，没有想到，赵大蓉最后成也“匪气”败也“匪气”。
    杜前进到底是为啥被关起来了，恐怕不是杜鹏程和杜万里不想写，而是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吧。
    能让赵大蓉这么果断的选择断绝关系，祁红豆觉得，或许赵大蓉赔钱的事情都没有杜前进的事情严重，所以她才会选择断尾求生。
    “哎呦，杜家那婆婆妈带孙子可真逗，几岁的孩子带出去往哪里一扔，看都不看，就顾着自己个和别人唠嗑呢。”
    “谁说不是呢，也就亏咱们这地还算不怎么见坏人的，不然到时候孩子丢了，哭都来不及，嘶，别说话了，杜家老大回来了。”
    “鹏程，你妈这精神头不错啊，今天排队买菜，我都差点被她给一把挤兑到后面去了。”
    “鹏程下班了，你说说，可真不容易啊，家里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说这好好地，到底是啥，咋忽然就这样子了......”
    明着闲话说笑，实则告状，看似好心关怀，实则看笑话。
    这样的情形，杜鹏程这几一阵子每天都在重复。
    杜万里最近都住在工厂宿舍里面，几乎不回来。
    杜鹏程回到家里，就看见自己媳妇儿脸色铁青，而孩子在里屋已经睡着了，脏兮兮的小脸上隐约可见泪痕。
    家里没有做饭。
    而赵大蓉则是在灯下仔细地叠衣服，全是她之前的那些好衣服。
    虽然看起来还算平静，但是杜鹏程已经闻到了硝烟的味道。
    果然，下一秒，他媳妇儿就爆发了，“妈，我和鹏程现在每天忙的跟狗一样，您在家就帮忙带带孩子，做做饭，怎么你了？”
    “孩子孩子你是不管的，今天要不是我回来看见了，孩子就差点被人拐走了你知道吗？”
    赵大蓉抬头，目光冷淡带着一丝从前的高傲：“以前想进我们家门的时候，贴着我，哄着我，一口一个妈，口口声声说要做个孝顺好儿媳妇，现在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有你这么跟婆婆说话的吗？”
    “你信不信我叫鹏程休了你！”
    后面这一句话，直接让这场婆媳大战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你这个老不死的，自己害人不浅就算了，把自己男人都害进去了，现在又来祸害儿子了是不是？”
    “你是不是见不得你儿子还能有个完整的家，你就是存心把这个家拆了是不是？”
    鹏程媳妇儿尖叫，一改从前在赵大蓉手里拿钱哄着她，一口一个妈真好，百依百顺的摸样，直接化身为泼妇。
    杜鹏程一看到她们这样子，头都大了。
    “园子，你别这么和妈说话。”
    拉着媳妇儿，杜鹏程想要先让媳妇儿冷静下来，再说下去，他妈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他媳妇儿已经气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偏要说！她就是个老妖精，老祸害！一把年纪了不安分，外面的人传的那些难听的话，我都不好意思听！”
    “要是孩子长大了，知道自己奶奶是这个样子，他还能叫得出奶奶吗？”
    赵大蓉伸手指着杜鹏程：“你妈被你媳妇儿这么说，你也没反应？”
    “你要是不抽她一耳光，你就别说是我儿子！”
    赵大蓉在家里的行事向来是霸道的，两个儿子对她都算是温顺听话的，所以这会儿赵大蓉使唤杜鹏程打他的媳妇儿，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可是张园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对于杜鹏程来说，此时他和自己的媳妇儿孩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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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2章 杜家儿女

    杜鹏程虽然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但是他也没有真的因为赵大蓉一句话就去扇自己媳妇儿耳光。
    毕竟这是自己孩子的妈。
    再说了，自从家里出事，赵大蓉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
    从前赵大蓉并不怎么管家里的后勤工作，但是因为她能的出钱来，而且在家里又有说一不二的威风劲儿，所以张园身为儿媳妇儿，也没说过什么。
    但是现在家里眼看着都要揭不开锅了，赵大蓉还要摆婆婆的谱，张园就不能接受了。
    两人起摩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看着儿子护着儿媳妇儿，赵大蓉只觉得恼怒，“杜鹏程，你好样的，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是不是？”
    果然，爹亲娘亲儿子亲都不如钱亲，这才多久，一个个都露出了真面目。
    赵大蓉到这个时候都不觉得自己的决定做的草率，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一次的运气差了点，本来和自己合作的很好的老大哥忽然跑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不然她也不至于连本金都收不回来。
    如果能保住那些钱，她也不用现在要看儿媳妇儿的脸色，不对，是儿媳妇儿压根就不敢给自己脸色看！
    杜鹏程愁的直掉头发，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他恐怕是受不住的。
    “那大姐有写信来吗？”
    赵爱民心有余悸，他是不知道赵大蓉具体给出去了多少钱，但是光听大侄子说的都挺惨，肯定是不少钱没了的。
    长这么大，兜里连两块钱都没揣过的赵爱民很难想象这是一笔怎样的巨款。
    祁红豆：“她哪里肯低这个头。”
    估计这会让赵大蓉还在心里恨她呢。
    有些人失败是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比如赵大蓉这样的，他们会把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按个罪名，然后在心里统统判死刑。
    这时候上赶着去关心大概都会被认为是去看笑话的。
    赵爱民：“......嘶。”
    如果是大姐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这样。
    欸，城里人多风光，大姐和大姐夫在城里的生活，在赵爱民看来，那就是神仙日子了，可是这样的日子，居然也能说没就没。
    果然，投机取巧的钱，怎么来的，就会怎么消失。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听娘的话才是
    “今天上工的时候，你们谁碰到你大姐的闺女，记得叫那孩子来家里吃饭。”
    “娘，知道啦，你放心，我肯定通知到位，小杜鹃中午一准来。”
    赵爱民自告奋勇。
    看着阳光的样子，已然看不出前一阵子失恋的颓丧了。
    果然年轻就是风一阵雨一阵的。
    今天老赵家加餐，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赵保家去山上拾柴火的时候，抓到了两只兔子。
    虽然不见得有多肥，但是肉还是有一点的。
    正好一锅炖了吃。
    祁红豆在脑袋里搜刮了一下红烧兔的做法，考虑到材料不足，做了个简化，在厨房里指挥着赵玉菊他们烧兔子肉。
    当然，炖兔肉里面也不少加一点土豆、菜干这些辅材来增加份量。
    不然真不够吃的。
    又在屋后的菜地里面摘了两根绿色的丝瓜，用刀刮掉表皮，切成滚刀块，热油下锅加水，然后打让几个鸡蛋，搅好放入沸腾的汤里，颜色清新又好吃的丝瓜蛋汤眨眼就好了。
    又切了一大盆土豆丝，加上红绿色的辣椒丝，辣椒炒土豆，下饭好菜也有了。
    饭不是纯大米饭，是杂粮饭，不过还在锅边沿着一圈贴了二合面的面饼子，做出来满满一大锅，保证管够。
    祁红豆闻着饭菜的香味，心情都好了不少。
    等灶膛的明火下去了，她还提出一小袋的绿豆，让赵玉菊帮忙洗一洗加点水，放进瓦罐里。
    对了，她还往里面加了一些糖。
    这样下午她就有绿豆沙吃了。
    嗯，至于老赵家其他人，单独的绿豆沙没有，但是绿豆汤还是有的。
    等下午看着时间，祁红豆就开始指挥孙女们煮绿豆汤给送到地里去了。
    这天气，中暑了可不好玩。
    该预防还是要预防的。
    杜鹃别别扭扭的来到了老赵家门前，本来以前她以为老太太只会打秋风，后来得了老赵家的照顾，她觉得说不定也是看在她爹妈的份儿上，以及哥哥们送来的东西起到的效果，现在家里出事了，她一个人都不敢说。
    不过她猜想老太太应该会知道这件事，家里都“落败”了，再照顾自己应该也没啥好处了，老太太应该会不管自己了吧？
    杜鹃这段时间没有少这么胡思乱想，小脸瞧着都瘦了一圈，直到赵爱民来和她打招呼，让她中午过来吃饭，她才发现听到这话，她的心里居然感到很惊喜。
    惊喜之余，杜鹃也是第一次考虑，上门做客的话，自己是不是要带点东西去。
    要是换做之前没收到哥哥的信的杜鹃，听到有人喊吃饭，带张嘴就去了，肯定是不会想到这些的。
    不过她也只能想想了，她手里也没啥好东西，总不能把自己头上的红头绳给头发都花白的老太太拿去用吧。
    所以最后，杜鹃是空着手来。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的表情看上去有点不自然。
    好在赵玉菊帮她解了围，“表妹，坐这里，你和我挨着坐吧。”
    其实饭桌就那么大，也不可能人人都坐得下，赵玉菊就是让杜鹃在自己的条凳上坐下，让她快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就不那么慌张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可顾不上亲戚不亲戚，干了半天活儿，肚子正饿的咕咕叫呢。
    祁红豆一声“开饭”令下，那勺子筷子都要抡出来残影了。
    赵玉菊把给杜鹃盛好的饭菜拿给她：“给，吃吧。”
    蓝边的粗瓷大腕满满的一碗，上面喷香的兔肉和油亮的土豆丝，碧绿的丝瓜和嫩嫩的鸡蛋花，每一样都看的在知青点吃了几个月和猪食一个水准的大锅饭的杜鹃，在口腔里疯狂分泌口水。
    这一刻，捧着这一碗沉甸甸的饭菜，杜鹃头一次明白了知青们对自己的羡慕是多么发自肺腑，以及家里对自己安排，的确算是用心了的。
    不然换个地方，她上哪里去吃这么一顿实在的饭哇！
    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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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3章赵玉菊和妹妹们

    赵玉菊的温和亲天然的就有令人心生亲近的感染力。
    贴着这个表姐吃了一顿饭后，又因为不小心吃噎着，端着表姐递来的水咕咚咕咚咽的杜鹃完全折服在赵玉菊的魅力之中。
    听说杜鹃有件衣服干活扯坏了，她自己又不会缝，勉强找来针线最后也是弄得乱七八糟。
    最后那件衣服就成了“压箱底”的眼不见心不烦，可她来的时候带的秋冬的衣服比较多，适合春夏穿的就那么两件衣服。
    杜鹃又没有布料又没有布票，现在也不能指望家里接济，就已经开始有点捉襟见肘的味道了。
    在听着小表妹倒了一肚子苦水之后，赵玉菊笑了笑，
    “要不你把衣服拿来，我帮你缝？”
    她手巧，江依云看过她做衣服的娴熟模样和做出来的东西，都忍不住叹过，“这要是放在以前，哪怕是送你学做个裁缝，也比在家里干活来的好。”
    江依云还是见识过一些世面的，虽然有些名气的裁缝大都是男师傅，但也有女师傅，而且，这也是一门正儿八经的手艺。
    能够靠一门手艺养活自己，以后甭管是遇到什么样糟心的事情，这日子总能过得下去。
    偏偏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机会给人去学。
    不过赵玉菊也没有多遗憾，她没有见过那些精巧的技艺，五彩的丝线，但是每一次动针线，她无比认真，不华丽没有关系，只要家里人穿得上，用得好就行了。
    “不行不行的。”
    杜鹃把头摇成拨浪鼓。
    她那衣服缝出来之后，被宿舍里面的女知青笑，像是在上面缝了个大蜈蚣，丑得要死。
    现在玉菊表姐说要帮她重新缝，杜鹃心里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羞耻，她那衣服她是再也不打算拿出来见人了。
    实在是丑的拿不出手。
    赵玉菊见杜鹃连连摆手，一副心虚羞耻的样子，实在是觉得好玩又好笑，表妹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
    赵玉叶和赵玉姗见四姐被“外人”逗得直笑，两人都觉得身上跟爬了蚂蚁一样，浑身不舒服。
    “四姐，四姐。”
    两个妹妹眼巴巴地看着赵玉菊，感觉赵玉菊马上就要抛弃了她们一样。
    “四姐，现在什么时间啦？”
    赵玉姗问世间，家里现在就赵玉菊一个人有手表，不过她平时干活都不带在手上。
    “还不到一点呢。”
    去屋里拿了手表，赵玉菊看着手表报了时间。
    杜鹃瞪大眼睛，没有想到看着打扮的这么简朴的表姐，转身就能掏出一块亮锃锃的手表来。
    “还是梅花牌的。”
    赵大蓉有两块手表，其中一块就是梅花牌的。
    以前她还找赵大蓉要过呢，不过赵大蓉没同意，“小孩子家家的，戴什么手表。”
    太招摇了。
    不过后来可能是她要的次数多了，赵大蓉也松口了，答应了等到她十八岁生日了就给她一块手表。
    可是现在她的生日已经过去很久了，手表却已经变成遥不可及的东西了。
    “真好看。”
    杜鹃星星眼，玉菊表姐手里的这块手表比她妈那块要新的多，款式也不太一样，更精致一点。
    赵玉叶：“当然好看了，这可是姐夫送给四姐的。”
    赵玉姗在旁边挽着赵玉菊的手臂：“就是。”
    杜鹃没有见过郭建军，也不知道赵玉叶她们知道的事情，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
    “我妈总共有两块手表，一块梅花，一块英格纳，梅花比英格纳好看，表姐你戴着这个正合适，衬的你人特别大方有气质。”
    杜鹃在知青点，小嘴一张，能怼死一片，还没人知道她夸起人来的时候，这小嘴叭叭叭，怎么感觉就跟百灵鸟一个样呢。
    赵玉叶和赵玉姗在背后互相拽了拽对方的手。
    好家伙，她们可不知道，原来大姑家的这个表姐，还这么会夸人呢！
    听听这话说的多么诚心诚意，看看这赞美的表情，是多么发自内心！
    两人对视一眼，不好啦，她们以后还会是四姐最疼爱的妹妹吗？
    赵玉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羞涩。
    “我就乡下人一个，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
    大方有气质，这样的词，大概是用来说人家城里姑娘的吧。
    “才不是，咱们知青点哪个不是城里来的，像表姐你这么好的可没有。”
    杜鹃信誓旦旦。
    要不是赵玉菊本性质朴，这会儿指不定就被夸的找不找到北了。
    虽然对杜鹃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排外心理，不过赵玉叶和赵玉姗都赞同杜鹃刚刚说的。
    “四姐就是有这么好啊。”
    比城里姑娘一点都不差。
    “你们几个——”
    赵玉菊一一看过去，几个妹妹都一本正经的，“少给我灌迷魂汤。”说完又忍不住笑了，满脸的温柔和纵容。
    点了点妹妹们的小脑袋，赵玉菊再次叮嘱杜鹃，“要是有事，记得来家里，和家里说一声。”
    “哎，我知道了。”
    杜鹃点点头，中午的太阳毒辣，只过午饭后没多久，他们就又要下地干活了。
    等杜鹃走了，赵玉菊抓住两个手挽手要去收拾洗碗干活的妹妹，赵玉秀看了一眼要被赵玉菊念叨的姐妹，默默地提着放满碗筷的篮子朝着池塘走了过去，现在有农忙假，她们是上半天，休半天。
    赵玉姗吐了吐舌头，她们两个并不怕赵玉菊训斥，因为赵玉菊压根没有凶过她们。
    不过被姐姐念叨，也是一件很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啊。
    “下次见到了人，得喊表姐，知道了不？”赵玉菊当然不会真的责怪她们，只是接触下来，她发现这个表妹性子没有那么坏，现在又在村里当知青，她们又是亲戚，熟悉一点，亲近一点也没什么的。
    两个妹妹小猫点头，“知道了，四姐。”
    赵玉菊伸手揉了揉赵玉姗的小脑袋，“杜鹃表妹也不容易，咱们在这里，就是她的亲人，奶都认了，咱们就要把她当成一家姐妹。”
    “记得奶的话，一家人，一定要相互扶持才好。”
    妹妹们没有坏心，赵玉菊猜他们只是怕自己被抢走，真是小孩子一样直白又傻的心思，不管对她们谁来说，她都是姐姐啊。
    她希望看到每个妹妹都好好地，这样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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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4章郭建军的打算

    “我觉得表姐不像表姐。”
    “那像什么？”
    和赵玉菊变得亲近之后，杜鹃有时候也会在干完活之后的傍晚，和表姐们一起在老赵家门口的大树下乘凉。
    赵元全用木板和麻绳，给赵玉姗在粗壮的老柿子树中间弄了一个秋千。
    赵玉姗可喜欢了，只要有空，就想着去坐一坐，摇一摇。
    当然，她也会和姐妹们一起分享。
    杜鹃现在也能混上排着队玩一会儿秋千了，如果是刚下乡那会儿，赵玉姗就是请她来玩这个，她大概率也是不会玩儿的。
    觉得很嫌弃，又很土包子。
    现在呢——
    “一下、两下、三下......到我了，到我了，你五十下都到了。”
    玩的不要太开心好不好！
    赵玉菊看着几个妹妹们玩得，开心，偶尔叮嘱她们一声小心点，小心跌倒，或者用手里的蒲扇给她们赶赶蚊子，再给自己扇扇风，脸上始终挂着恬淡的笑容，惹得杜鹃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忽然冷不丁冒出来上面那句话。
    赵玉叶觉得杜鹃的话好奇怪。
    “四姐不像四姐，那像什么？”
    赵玉菊也笑，“那我像什么？”
    杜鹃坐上木板秋千，自己手动晃了两下，而后眨了眨眼，望着赵玉菊的眼睛道，“四姐......像妈妈。”
    一种只有杜鹃自己才能明白的感觉。
    赵大蓉对兄妹三人不能说不好，起码让他们衣食无忧了，但是杜鹃从不觉得母亲这个词汇是多么温柔有力量。
    她在杜家横冲直撞的时候，赵大蓉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就喜欢把一切事情分析利弊，用一种可以直观看到的“价值化”衡量，然后告诉她，就算是犯错，也分有价值和没有价值的。
    杜鹃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受，她会觉得很多面对赵大蓉的时候，自己不像是她的孩子，甚至不像是一个人，只是一个被衡量是否有价值的物品。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没有下乡，家里没有生出变故，等到了试婚的年龄，她想要找个人什么人结婚完全不会在赵大蓉的安排范围内，相反，赵大蓉一定会挑选一个她认为合适且应该结婚的人选出来。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只是在逐渐意识到被完全掌控人生之后，她就的脾气就开始越来越坏。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按照母亲的安排走下去，一切都很混乱无序——
    直到她的人生忽然迎来了一个预料之外的转折点。
    她下乡了。
    要干很多活，要和很多人住在一起，要吃很难吃的大锅饭，日子过得很辛苦，哭都没力气。
    但是在辛苦之余，她发现，自己惹祸的时候，会有人给她撑腰而不着她预支未来的“报酬”，那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对自己没有很亲昵，但是并不嫌弃自己的存在。
    在其他人因为身处异乡难以融入的时候，她有很多很多的亲人，每个人都组成了她无形的底气；
    还有她从没有接触过的，性格温和又包容，还很会照顾人的表姐，以及拌嘴之后还能玩到一块的其他表姐妹。
    感觉很不一样。
    杜鹃荡着秋千，忽然咯咯咯笑了出来，“表姐你以后有了孩子，一定是个好妈妈。”
    一个很棒的妈妈，当然，就算没有孩子，对杜鹃来说，也是一个很棒的，值得感恩的姐姐。
    赵玉菊虽然结婚了，但是比自己小的妹妹忽然打趣起这个来，她佯装生气的板起脸：“说什么呢。”
    小姑娘家家的，也不怕羞。
    赵玉叶和赵玉姗虽然也曾经在睡前说起过，不知道四姐什么时候生孩子的话，但可没有当着赵玉菊的面这么调侃过。
    毕竟都是小孩子，不太好意思呢。
    没有想到杜鹃这么大胆。
    “怕什么啦，四姐夫被她们说的那么好，表姐以后肯定会很幸福的，夫贤子孝，家庭美满的那种。”
    杜鹃咯咯笑，是真的不觉得羞。
    她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好话，而且肯定会实现呢。
    郭建军在宿舍里写信，给媳妇儿的。
    他这段时间的表现很好，领导还单独点名表扬了他。
    前几个月忙的都没空写信，今天刚好这个月的津贴也下来了，他把信件连同之前积攒的津贴都给寄了回去，当然，自己也是留了一点用的钱票的。
    不过光他寄回去的那笔钱，看着就已经挺丰厚了。
    赵玉菊收到信的时候，看得磕磕绊绊的，郭建军的文化水准不高，字写的又偏狂草，她自己又已经很多年没有摸过书本，很多字乍一看，都不太认得了，所以看信的时候，还有点费劲。
    不过好在除了字迹外，郭建军的信还是很好懂的。
    看到信件上标明的那笔汇款，赵玉菊吓了一跳，咋寄了这么多钱？
    不会是把钱全都给寄回来了吧？
    信封里还有一叠军用票据，全是郭建军的积攒。
    钱是要去镇上取的，赵玉菊拿着信件和票据去找祁红豆。
    郭建军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寄回来的钱是要交公的，但是他心里有数，好歹现在也是老赵家的上门女婿，在老赵家住了一段时间，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内情。
    他不怕自己寄回来的钱交公，只要掌家的老太太不糊涂，这钱就糟蹋不了。
    给了这些钱，一是表明他掌门女婿的端正态度，二也是想家里对自己的媳妇儿多一些再多一些照拂。
    他现在是能挣钱的人，就盼着能让自己媳妇儿过点好日子，不要苦了她。
    能他再努努力，到了级别，申请了单独的宿舍，玉菊就能来随军了！这是郭建军的梦想，他盼望着夫妻团圆，两人能过自己小日子的时候。
    现在他不在家，不能陪在自己媳妇儿身边，只能通过这个来表明自己的心意了。
    祁红豆看着赵玉菊手里的一叠军用票，眼皮子跳了跳。
    这小子，是打算攒劲把他们家养的花儿连盆端走吧？绝对是有预谋的。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嘛。
    再一看信件上的数字，哦呦，小伙子，出手很大方啊，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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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章随军，转正，小两口的未来

    “要是建军下次写信，让你去随军，你怎么想？”
    捏着赵玉菊给的军用票，祁红豆笑着问眼前的大孙女。
    她眉目舒展，眸光和煦，或许是现在老赵家的氛围好了许多，赵玉菊看起来和之前也有了细微的差别。
    她看起来更加笃定和稳重了。
    “奶，你忘了，建军现在还不能带家属随军呢，他级别不够。”
    赵玉菊见祁红豆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就小声提醒了她一句。
    “奶没糊涂，是你男人装傻，瞒着咱们呢？大头兵一个月撑死了就几块钱的津贴，你看看这上面的两百块，他这趟去部队，才不到半年，按大头兵的职位，他哪里能攒这么多津贴啊傻丫头。”
    其实这也是郭建军的另一种变相坦白了。
    不过坦白的对象目前仅限于赵玉菊和老太太。
    赵玉菊不傻，她刚才只是被信上写的数字吓到了，现在听祁红豆这么说，也隐约明白了。
    如果随军的话——
    对赵玉菊来说，就是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了。
    “奶，我不放心娘，她现在还不能说话......”
    “你娘有你哥哥们，还有你爹，家里人都在，你不要操心这个。”
    其实如果真的是随军的话，祁红豆并不反对。
    赵玉菊如果不想变成下一个王小草，就要有自己的生活重心，找到自己的位置。
    操心太多，说真的，是会折损寿命的。
    此前祁红豆最大的担忧，就是郭建军的品性是否前后一致，如果郭建军能够如他结婚时所承诺的那样，不会伤害赵玉菊，那么趁着来两个人年轻，在一起培养感情，把小日子过好，也挺好的。
    为自己着想，不需要羞愧。
    “你要多学会为自己着想一些，等真的随军了，郭建军要是还一样把津贴都交给你，你们两个在一块就有商有量，好好过日子。”
    “......也别学那些把艰苦朴素当饭吃的人，捏着钱票不花，愣是把自己熬成人干。”
    “你们都还年轻，身体最重要，自己对自己舍得一点，对自己好一点，日子才会越过越轻松。”
    艰苦朴素当然是好事，可是有些人已经达到了病态的程度。
    早年闹饥荒的时候，有些人为了发扬风格，为了好名声，就能做到为了奉献粮食，生生把自己一家几口给饿死的。
    还有人为了沽名钓誉，有人为了政绩好看，各种无所不用其极的，这都是发展成病态朴素风格的结果。
    郭建军看着十成十已经提干了，以后赵玉菊随军，她要打交道的大概率是一些军官家属们，保持大脑心情不被动摇，还要机敏一点，能快速融入进去，这些都很重要。
    祁红豆之所以会提醒这一点，是因为她知道另一个大忌——过分张扬，这种事情既不会在赵玉菊身上发誓，也不会在提为了结婚前发电报，然后低调回家，转头就和家里断亲完成入赘的郭建军身上发生。
    认真的说，小两口都是稳重的性子。
    只是赵玉菊太习惯照顾别人，总是忘记了自己，所以祁红豆才由此一说。
    “奶......”
    赵玉菊当然知道祁红豆说的都是为她好，可是哥哥嫂嫂都要忙着干活，娘还要帮忙带孙子，爹又向来不管家里的这些琐碎事情
    真的要随军的话，王小草的病不好，赵玉菊也没法安心地去随军。
    你看看，你看看。
    祁红豆叹气，有时候对有些人来说，明日愁来明日愁也挺好的，看给这孩子心操的，操稀碎。
    “你爹那有我盯着呢，他不管也得管。”
    “你只说你愿不愿意。”
    祁红豆本来只是那么一问，可是现在看来，早点让赵玉菊和郭建军有单独的二人空间，很有必要。
    人皆有私，圣人都未必做得到，赵玉菊又不是圣人。
    何况王小草恐怕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女儿的束缚。
    祖孙两人一起去镇上取郭建军汇过来的钱。
    至于赵玉菊后面的回答，其实也不难猜得出。
    毕竟是结婚之前和祁红豆说过，“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姑娘，赵玉菊一直是个温柔有力量，并且不缺乏胆气的姑娘。
    “虽然结婚了，但是该捯饬还是要捯饬一下的。”
    “建军汇过来这么多钱，还有这老些票，奶就多给你置办一些物件，给建军也准备一点，不用等他下次来信，咱们先寄过去嘛。”
    吃的用的穿的，都可以准备一点，也是妻子对丈夫的关怀。
    赵玉菊的脸悄悄地红了一下，她其实早就已经给郭建军纳了两双千层底鞋子，这种鞋，鞋底子厚实好穿不废脚，就是做鞋的人要辛苦一些，这两双鞋她做了好久。
    白天辛苦一天，晚上点灯熬油做鞋偶尔眼睛累了要换换眼的时候，赵玉菊转头就能看到桌子上沙沙走针的手表，然后继续低头一点点用心纳鞋底。
    许多个夜晚里，赵玉菊的房间都能听到那沙沙的针表转动的声音，和煤油灯下她一点点纳鞋底的温柔影子。
    才是新婚燕尔，就分别，怎么可能不想念呢。
    不过后面王一草一病，赵玉菊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大半，也就顾不上做好的鞋子还没寄出去了。
    这次有祁红豆替她拍板，也算是误打误撞，全了这异地小两口的心思了。
    给郭建军置办东西，是赵玉菊的想法，让赵玉菊过来，那就是郭建军日日都在幻想的美梦了。
    郭建军要是知道老太太这么给力，估计都觉得自己汇回去的钱少了。
    就说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么贴心的老太太，上哪儿找去！
    “......这次任务回来，给你转正的事情，基本上就可以落实了，报告我都给你写好了，你可要好好表现。”
    “保证完成任务！”
    校场的边缘，一个领导模样的男人拍着郭建军的肩膀，笑着道，“都说你小子现在这么拼命是为了转正，那单身宿舍申请你都交上去了，我看你不是拼命为了转正，是为了抱媳妇儿拼命才对吧。”
    郭建军咧嘴憨厚一笑，“俺想早点出人头地，也想让俺媳妇儿能过来随军。”
    出来当兵，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实现这些简单俗气的愿望，这也是郭建军的动力。
    不说一些空泛的大话，这反而让领导觉得郭建军的踏实和质朴从未改变，而有动力有目标的人，才会有上进心，也是领导们的共识。
    郭建军也不是没有竞争对手，不过现在对领导来说，让郭建军转正，在综合考量上，更合适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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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6章干劲满满小郭同志

    “郭建军，你的包裹！”
    “是你小媳妇儿给你寄来的吧？”
    “哎呦我瞧瞧，里面都放了啥啊？”
    一个硕大的包裹被几个绿军装提到了宿舍，还没进门，就招呼着在里面看书学习的郭建军认领他的包裹。
    因为要转正，郭建军除了在训练上更加刻苦外，在文化学习上，也十分卖力。
    虽然不识字也不影响他在任务中的出色表现，但是提干转正这些，对军官的文化程度还是有一定影响的，郭建军也不希望自己止步于此，所以学习很有必要。
    更重要的是，之前写报告交上去之后，指导员可是把他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一通的，内容不行，字也不行，总体就是不行。
    郭建军对自己还是有点要求的，所以现在每天都在奋发努力的路上。
    听到有自己的包裹，郭建军第一时间窜过去，在起哄的战友们的手中，夺过了自己的包裹。
    肯定是他媳妇儿寄过来的！
    不过虽然郭建军夺回了包裹，但是想要背着人自己一个人拆，那也是不现实的。
    所以在战友的起哄声中，郭建军拆开包裹，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展露在他们的眼前。
    两套衣服板板正正的叠放在最上面，下面还有两双千层底的鞋子，“哎呦，嫂子好好手艺啊。”
    有人伸手摸了摸衣服，“衣料也不错，活儿也好。”
    边角走线都是整齐密布的，不论是衣服还是鞋子，都是显而易见的用心。
    还是有媳妇儿好啊，真贴心，一帮铁汉嫉妒的眼睛发红。
    而包裹里面接下来掏出来的东西，更是听取“蛙声”一片。
    “你媳妇儿这是把家里都给搬空了吧？”
    “置办这些东西，真是得不少花心思。”
    “这些吃的，你肯定吃不完，我们帮你吃一点吧。”
    地瓜干、杏子果脯、肉干、芝麻糖、猪油糖......看到这一大堆吃的，郭建军自己都没想到，紧跟着他又想，不能是自己汇回去的钱都用来买这些了吧？
    他都结婚的人了，能收到专门给他做的衣服鞋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没有想到还能收到这么多吃的。
    “这是啥？”
    在郭建军忙着守护自己的食物的时候，有个战友好奇地指着一包黑乎乎草木渣滓问道。
    “是药茶，我们家里喝这个，老太太管这个叫平安茶。”
    郭建军说起我们家的时候，那叫一个自然，甚至略带一点小骄傲。
    平安茶他这个新姑爷当然也喝过，虽然他不清楚这药茶的功效，但是听名字就觉得这个意头很好。
    收到这个，也是家里对他的期盼吧，盼望着他能够平安。
    很开心，虽然远隔千里，但是家的温暖仿佛就在身边一样。
    给羡慕嫉妒的战友们分了一些糖后，郭建军开始收拾包裹，本以为衣服、食物、平安茶就已经是全部了，没有想到最下面不只有一封信，还有个小包裹
    信件打开，上面先把包裹里面的东西一一列了出来，小包裹里面的东西没写，郭建军不明所以，拆开之后他就知道了，嘴角翘起，没有写大概是因为害羞吧。
    因为小包裹里面是两条裤衩，不用想，肯定是他贴心的好媳妇儿给他做的。
    郭建军不是很矜持的想要立刻试一试，不过勉强忍住了，咳咳，不能被战友们发现了，不然一群单身糙汉又要狼叫了。
    有媳妇儿真好，有家真好，好想快点转正，满足随军条件，然后和媳妇儿一起过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地瓜干是老赵家晒的存货，杏子果脯是祁红豆在【一口鲜水果铺】里面用关心外孙女婿的名义，借口托人买的拿出来的，芝麻糖、猪油糖那些是在供销社里买的。
    训练、出任务，都要消耗大量的体力。
    给郭建军整士力架、巧克力明显不现实，就只能用这些充实一下包裹了。
    看在钱的份儿上，祁红豆还提醒赵玉菊加了一包平安茶。
    也就是老赵家人现在都在喝的补气血的药茶，他们现在都管这个叫“平安茶”，意头好，对身体也好，就这个名字，叫出来听得人心里也的得劲儿。
    收拾完家里寄来的包裹，郭建军的心里更加干劲满满了！
    “娘，我有了。”
    一大早的，江慧芳就给江依云放了个红色地雷。
    “真的？”
    江依云惊喜的看着江慧芳，算起来三宝也四岁了，保家两口子是可以添个老二了。
    换做是以前，就算是知道儿媳妇儿怀孕，江依云估计忙不上惊喜，得先提心吊胆几个月才行，毕竟婆婆不待见女娃娃，现在好了，家里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婆婆如今都没针对谁挑过刺。
    也就是说，她终于可以单纯的为儿子儿媳妇儿即将有第二个孩子感到开心了。
    至于对她来说，孩子是男是女，江依云不敢说没有要求，但毕竟赵保家夫妻两个已经给她生了孙子，她觉得第二胎，不管是男是女都挺好了。
    “娘，我这次怀老二，不知道怎么的，嘴巴特别馋，我现在就特别想吃鸡蛋羹......”
    江慧芳拉着江依云的手，说得可怜兮兮。
    家里的鸡蛋都是老太太的，而老太太一般都是在每月发东西的时候，才会捎带上分些鸡蛋，平时想吃可不容易。
    江依云顺着江慧芳的视线看向祁红豆的卧室，头皮一紧，老赵家之前的孕妇待遇可都不咋滴，这时候她去找婆婆要鸡蛋给儿媳妇儿吃，能行吗？
    看着面前这两个神情躲闪的婆媳，祁红豆很想发个“扶额.jpg”，她都来了快一年了，怎么跟她说话，还是觉得她能吃人啊咋滴。
    “......婆婆，保家媳妇儿有了。”
    祁红豆看了一眼江慧芳的肚子，嗯，以老赵家的平均生育力，这夫妻两个添老二真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呢。
    “有了是喜事，你来是想要说啥？”
    “我想能不能给慧芳弄些鸡蛋补补身体，毕竟她现在是双身子，补一补，对大人孩子都好。”
    生怕婆婆不同意还生气，所以江依云还小心地补充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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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7章江慧芳怀孕之后

    孕妇是可以照顾的，不过江慧芳不是林秋雨，两人的性子完全不同。
    虽然不指望着孙辈们对自己有多孝顺多感恩，但是对他们太好，容易把胃口养大，也是真的。
    “那就从今天开始到慧芳坐完月子，每天一个鸡蛋，定好了。”不管是炖是煮，随便他们自由。
    至于赵保家要是有什么本事弄到些加餐的肉啊什么的，那就另说了。
    虽然祁红豆并不介意给江慧芳一个月炖几次鸡，不过老赵家毕竟这么多人呢，太特殊化了也不好是不是？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江依云很满足，能保证每天一个鸡蛋已经很不错了。
    她琢磨着可以想办法托人弄点红糖，到时候儿媳妇儿想吃红糖水鸡蛋也可以有。
    江慧芳明显有些失落，她虽然提出了想要吃炖鸡蛋，但是不想只有炖鸡蛋啊。
    可是在祁红豆面前，她也不敢表达出她的不满，只能笑着附和江依云，“谢谢奶，我一定会给老赵家再生个白白胖胖的男娃的。”
    江慧芳是有心要和大房孙红云比的，两房的处境很相似，都是两兄弟中的老二有了工作，老大落空。
    本来因为赵保家没得到工作，心中一直都在惦记的江慧芳自觉想要不在这个家低人一等，就要多生娃，多生男娃。
    目前家里重孙生的最多的就是赵向东和孙红云两口子了。
    他们两个就是江慧芳要超越的目标。
    祁红豆也是不知道江慧芳心里的小算盘，不然多少也要说一句：“你真的想多了。”
    她可不想看着自己生活在“老赵家的幼儿园”里，老赵家也没实行“谁生男娃生的多”有奖励的比赛。
    得了祁红豆的允许，江依云开心地领着自己的儿媳妇儿回去了。
    江慧芳脸上的笑容只能维持到出堂屋的大门，然后就消失了。
    “娘，你说奶是不是怪我生老二生的太迟，没有给老赵家多添几个男娃？”
    正准备给儿媳妇儿炖鸡蛋羹的江依云：“？奶没这么说啊。”
    江慧芳想起祁红豆方才漫不经心的样子，一点都看不来对她肚子里面的未来男娃的期待，就十分笃定道：
    “肯定是的，奶估计是觉得大房大嫂他们生的男娃最多，所以都看不上我们了。”
    见江依云不说话，江慧芳又开始补充，“你看大房大妈生个病，奶都这么重视，一家子人忙的团团转，又给专门熬药，又给做衣裳，还让她能多休息就多休息......”
    “......要不是大房男丁多，奶能答应他们这么做吗？”
    江慧芳说话的时候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盼望着，一定要是个男娃。
    等生完肚子里面这个，她一定要再生两个，生的比孙红云多才行。
    对江慧芳来说，这就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行的能够提升他们夫妻在老赵家地位的办法了。
    江依云：“你奶对向秋雨母女两个不是也挺好的吗？”
    要不是因为小妞妞现在被养的越发圆润，江依云也不会带着刚怀孕没多久的江慧芳去找祁红豆，商量着吃鸡蛋的事情。
    江慧芳觉得婆婆就是不够开窍，她不多生几个，以后他们五房不就一直要被大房压一头了？
    堂而且还要赶着多生几个，不然就是堂兄弟年龄差的多，以后他们的孩子也是要吃亏的。
    “你啊，别多想，娘给你炖鸡蛋羹，炖的嫩嫩的，先给你吃。”
    江依云也是马上有第二个孙子了高兴，本来江慧芳说话就是这样子，她也没当回事，转头就去厨房忙活了。
    “你看看卫国，现在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忙的是真有奔头，就算交了钱给家里，那拿出来的钱票要是面子，哪里像是咱们，累死累活，也没什么指望。”
    晚上哄完三宝睡着之后，江慧芳开始对着自己男人赵保家碎碎念。
    自己媳妇儿的习惯，赵保家也不是第一天了解。
    她说什么，就听着呗，等她说累了，自然就消停了。
    “......你说咱妈都往家里交了这么钱了，也差不多了吧，你看我马上就要生老二了，能不能少给一点？”
    好歹给孩子花点呢。
    赵保家只管听，不管接话茬。
    再沉默寡言的男人心里也不傻，尤其是现在她媳妇儿说的这个话题，在床头听一听还好，要是在奶奶跟前提起，那真是要老命了。
    好不容易等江慧芳说的口干舌燥了，赵保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也闭上眼开始睡觉了。
    希望媳妇儿只是一时兴起，下次不会再提这个了吧。
    家里是奶奶当家，以前是，以后也是。
    除非是奶不在了。
    “这么多蚂蚁菜，挖了不少啊。”
    野菜总是一茬接着一茬，春天的吃完了，夏天的又有了。
    祁红豆在鼓励完赵玉菊保持和郭建军定期多通信，偶尔寄什么东西缺了也可以老找她，总部不要怕花钱之后，出了门就看到门口廊下铺着一层的蚂蚁菜。
    这是赵玉叶和赵玉姗一起挖的。
    这菜晒干之后储存很方便，本身还有利水消肿，杀菌消炎和降血压等功效，当然两个小姑娘对功效不是很清楚，但是对吃的很热衷。
    只要能给家里多囤点粮食，那就往家里搬，不放过一颗野菜！
    赵玉姗和赵玉叶现在能笑着和祁红豆打招呼了，“奶，我们明天还去挖，挖多多的。”
    “小心点，中午的时候就别去了，小心中暑。”
    蚂蚁菜是贴着地面上的，挖的时候比较费劲，早晚挖还可以，中午顶着太太阳蹲在地上一颗一颗的挖，实在是很容易中暑。
    江慧芳瞥见自家小姑子那汗津津的小脸，看了一眼赵玉菊屋子的方向。
    婆婆还说奶对他们都是一样的，也不看看大房占了多少好处。
    大房有个招赘的小姑子，男人虽然不在家，但是当兵的有津贴谁不知道？
    赵向南有工作有工资，小家只有老婆和女儿，负担又小。
    而赵向东呢，别的不说，儿子有三个，足够他们夫妻腰板挺得直直的了。
    甚至连大房的大妈现在看着日子都比自己婆婆好，虽然人是病了，但是待遇上去了啊。
    自己这怀了孩子才有的每天一个鸡蛋吃，那前阵子奶说给大妈补身体，也吃了好几个鸡蛋呢。
    想来想去，江慧芳都觉得五房是吃了大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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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8章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只是纵然江慧芳心里有无数个小心思，但是在五房，压根没有她发挥的空间。
    首先，她男人，赵保家是个只知道埋头干活的，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床下，都是那个德行。
    江慧芳有时候是真的忍不住想要捶他两下，蛮牛一个，就不知道动动脑子，为他们的将来打算一下吗？
    其次是她的公公婆婆，都是家里老太太的忠实“奴仆”，向来都是老太太说什么是什么的。
    她连让自己婆婆能不能少给家里交点钱的事情最后都没能说得出口，也是因为这个。
    最后，六房曾经提“分家”之后的轰动场面，江慧芳还没有忘记。
    虽然她觉得婆婆面对老太太过分老实了，但是她对着老太太也不敢随便开口，最后只能憋着。
    “给。”
    “啥？你给我吃干啥？这是给你和孩子补的。”
    赵保家摆摆手，把江慧芳塞给她的鸡蛋塞了回去。
    江慧芳看了一眼自家男人，最后忿忿咬了一口剥了壳的煮鸡蛋，不说话。
    她想要争取好处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
    可惜赵保家不当回事，她只能生闷气。
    王小草还是一如既往得勤快，就算生病了，也不影响她手脚麻利干活儿。
    “娘，你歇一歇，我来。”
    赵玉菊拦住要去池塘洗衣服的王小草，“这活儿我来就行。”
    王小草抢不过女儿，就用手比划着，嘴巴发出“啊，啊”的声音。
    “我不累，这点活儿不算什么，你生病了，奶都说了你要好好养一养的。”
    母女连心，即便王小草没有办法说话，但是从她的眼神和手势，赵玉菊还是很容易地猜出了王小草要表达的意思。
    王小草又比划了两下。
    赵玉菊安抚王小草，“自从喝了家里的‘平安茶’之后，我现在来月事，肚子也不疼，碰水也不要紧的。”
    老赵家的女孩子，就没有几个不痛经的，赵玉菊和赵玉秀两个都有痛经痛到休克昏迷的经历，不过现在每天坚持喝大锅煮的“平安茶”之后，赵玉菊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最明显的效果就是现在月事来的时候，她不再那么疼了。
    犟不过女儿，王小草只能看着赵玉菊把脏衣服连木盆一起搬去池塘。
    因为有赵玉菊在身边照顾着，所以赵元文从一开始看到王小草生病之后的紧张、不安，到现在已经逐渐习惯，适应，已经没了刚开始那股子担心劲儿了。
    可能唯一的烦恼就是，王小草对他越来越爱搭不理了吧。
    但是不影响生活的话，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情。
    赵元文每天干活就够辛苦了，他想了许久想不明白，也不能从王小草那里得到答案，更不可能拉下脸去和儿女们商讨这个问题，所以也就不再提起。
    只有老娘说的话他还记得，所以现在赵元文在一些小习惯上渐渐有了一点点改变。
    以前有事没事都是“向东娘”，理所当然的把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交给了自己媳妇儿，现在他会自己看着办，不会什么事情都一股脑丢给王小草。
    最重要的事情是，对自己的媳妇儿不能像是对工具，这是后来赵元文自己渐渐明白过来的。
    为什么娘会让他学着让媳妇儿开心。
    对祁红豆来说，赵元文夫妻其实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不要以为只有上流社会有三六九等，等级分明，其实在底层也是如此，只不过不是阶级和阶级之间的互相倾轧，而是人对人的剥削，压榨，有意识的，无意识地，都一样。
    老太太平等的剥削每一个人，而赵元文即使是在她的剥削之下，也依旧是有能力对王小草进行剥削的那一个。
    越往下，人就越难以像个人。
    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让王小草高兴起来，就是让她重新感觉自己像个人，是个人。
    只是积重难改，需要改变的不只是王小草，还有赵元文，对于他们两个人生已经走过大半的人来说，这样的改变，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祁红豆也是知道老太太在王小草心里的阴影的，所以一般没事不会单独找她说话。
    不过和儿女有关系的，就是祁红豆不主动，王小草也会很紧张地。
    因为想要试图打开王小草的心结，所以祁红豆就挑了赵玉菊和郭建军的事情来说。
    “......我是想着虽然建军是入赘的，但是好歹也是个当兵的，对玉菊也算贴心，上次他寄回来的津贴和票据，都是他的一片心意......”
    “......小两口长期分开，也不是个事儿，现在他们都还年轻，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等回头建军真的提干能带家属随军了，我觉得还是让玉菊过去比较好，你觉得呢？”
    王小草犹豫片刻，女儿是一直养在身边的，就算结婚了都是在家里，真的可以说是一天都没离开过她的眼睛。
    现在祁红豆说随军，她还真没办法一口气就点头答应下来。
    “这事儿其实我之前和玉菊商量过，她也是舍不得家里，最重要的是，舍不得你，担心你的病。”
    王小草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她让小女儿操心了。
    祁红豆把她的神情看的分明，见王小草习惯性的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禁皱了皱眉，
    “你也是当娘当奶奶的人了，能拿主意的时候就不要先想着害怕，也别总想着自己给人添麻烦了，玉菊不放心你，你要是舍得让她去，就让她放得下心不就行了吗？”
    祁红豆也是见王小草病了这么多天，看着还是没有一点要说话的样子，所以打算刺激她一下。
    对王小草来说，现在能够触动她的，只有她的孩子们了。
    赵玉菊的事情正好提上议程。
    王小草着急的比划了两下，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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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9章叩问，王小草和女儿

    当娘的，没有不盼着孩子好的。
    王小草便是这样的。
    她发自内心的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能够有更好的未来，绝不愿意自己成为孩子未来的绊脚石。
    到了晚上，赵元文等了许久，都不见王小草进屋，有些着急。
    大晚上的，媳妇儿干啥去了？
    “向东娘——”
    “向东娘——”
    赵元文才喊了两嗓子，赵玉菊就从自己的屋子里面出来了。
    “爹，娘在我这里，今晚娘和我睡，你先回去吧。”
    赵元文面对着女儿只能干瞪眼，这叫什么事情，媳妇儿好好地跑去女儿那里睡干什么？
    都已经不和他说话，不怎么搭理他了，现在连晚上都不打算和他待在一个屋子里面了吗？
    赵元文有些委屈。
    可是他也不能就站在外面这么不动弹，再说了，里面的王小草也没出来一下的意思。
    末了，他也只能干巴巴的说：“照顾好你娘。”
    然后扭头忍不住嘀咕，“......一把年纪了，闹什么脾气，还跑到姑娘屋子里面去，真是不像话。”
    赵玉菊转身回屋，煤油灯下，王小草手里拿着针线，在缝补赵玉菊没有缝完的衣裳，抬头视线对上女儿的时候，眼里有调皮的笑意一闪而过。
    好像在和赵玉菊说，看，老头子果然拿她没有办法吧。
    赵玉菊快步走到王小草身边，在她旁边坐下，挨着她的肩膀，也露出了不常见的活泼的笑容。
    她喜欢看到娘刚才的样子，生动的，开心的，没有愁苦的样子。
    王小草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心里软软的，两个女儿，她从那么小一点，猫崽子一样的小家伙给养到这么大，如今小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也已经是成家的人了。
    赵玉菊小的时候，身体并不好。
    家里婆婆不重视，男人派不上用场，她胆战心惊的守着那个瘦弱的孩子，时常半夜惊醒，生怕自己再睁眼的时候，孩子就没了呼吸。
    有时候即便是在外面干活，她都忍不住想要回家去看一眼孩子。
    她不放心婆婆和女儿在一块。
    对王小草来说，她身处的环境一直都是不安全且不安定的。
    可是现在细细想来，她好像也不用再担心了什么了。
    祁红豆的话提醒了王小草，虽然她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但是在心里从来没有把肩头从前沉重的担子放下过。
    半夜醒来的时候，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王小草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熟睡的小女儿，眼眶隐隐发热地摸了摸女儿的额头。
    小时候，赵玉菊一生病，她基本上整夜都没法合眼，碰上发烧，喂完药之后，她总要一遍又一遍的用自己的额头去试小女儿额头的温度。
    心急如焚，无数次的崩溃化成眼泪宣泄出来。
    然而即便是惶恐的眼泪落了满脸，她也只能咬牙抹一把脸，继续一口一口给怀里的幼女喂汤药。
    一边喂，一边祈求满天神佛，帮一帮她，帮一帮她，求求了。
    养大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只是给口饭就能活那么容易呢？
    王小草想，她的每个孩子，都是她的骨血化成，都是她用心照顾养大的，为人母，她是不是能算成合格的那一拨？
    作为妻子，她对自己的男人从无违逆，家中琐碎的事情，哪怕是她生病了，连鞋子也没要赵元文洗过一双。
    她这个妻子，做的也应该还可以吧？
    作为儿媳，也是家中的长媳，她从不和妯娌们红脸，对着婆婆永远顺从，永远尽心伺候，是不是，也能算是合格呢？
    作为......女儿，她听从爹娘的话，早早嫁人生子，走完这大半生，虽然没能有本事给爹娘脸上添光彩，但是她安分守己，从不惹事，是不是，也不算是给爹娘丢脸呢？
    王小草后面一连好几天，都是和女儿在一块睡的。
    这弄得赵元文不上不下的，想要示好都没地方发挥。
    这也不是个事儿啊，他最后只能求助祁红豆。
    “你以后对你媳妇儿可好一点，人家说老来伴老来伴，你们都一把年纪了，想要日子过得好，就要互相体贴照顾，知道不？”
    赵元文点头，“可向东娘她不回屋咋办？”
    祁红豆：“还能咋办，只能我这个恶婆婆去说了，真是养儿都是债，一把年纪了还要操心这个。”
    叹气，摇头，最后又给赵元文灌了一碗“娘之所以帮你管这个事儿，都是盼着你好，以后可得好好孝敬娘”的迷魂汤后，打发走了赵元文。
    赵元文就是拉磨的老驴性子，推一下才会动一下。
    解决赵元文很容易，不过对王小草嘛，就得换个方法了。
    祁红豆拿着郭建军寄回来的军用票，想了想，最后去【猫猫裁缝铺】里面买了二十尺的细红布。
    她招呼着王小草去她屋子里。
    一进屋，王小草就看到了祁红豆摆放在床上的那娇艳的红布。
    满眼的惊艳。
    这样稀罕的颜色，王小草从前压根没见过。
    “这布票是建军出的，我想着，玉菊结婚的时候也没一件像样的红衣裳，现在就当时给她补上吧。”
    “我年纪大了，眼睛也不行，做不来这细致活儿，你手巧，玉菊的嫁衣，就给你来做，怎么样？”
    王小草哪里有不答应的。
    红嫁衣是她心中遥不可及的梦，她自己没有能够实现，但是能在女儿身上看到，也是令她满足的。
    给女儿做嫁衣当然是想要给女儿一个惊喜了，所以当天抱着一叠红布的王小草就回她和赵元文的屋子里了。
    赵元文不知道这布的事情呢。
    看到了也是吓了好大一跳。
    惹得王小草疯狂给他比手势。
    好歹是几十年的夫妻，赵元文磕磕巴巴的也读懂了一些，原来是娘给的，难怪！这是赵元文的第一反应。
    紧跟着，赵元文的第二反应就是，娘为了帮自己，居然这么大手笔！好羞愧。
    这得花多少钱，托多少人情啊，不然咋能买这么长的红布。
    哦哦，给玉菊的啊？哦，还是女婿给的布票啊，赵元文摸着脑袋，那也是老娘大方，不然能拿出来这么多吗？
    “哎呀，娘现在对玉菊和建军都挺看重的，你看你，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你还瞎担心，怕他们过不好，娘会后悔，你看，现在不是都挺好的吗？——哎呦，我不就摸一下，干啥打我？”
    一边说话一边要去摸红布的赵元文冷不丁被媳妇儿拍了一下。
    王小草以前哪里会这样，简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然而打了赵元文手背的王小草却看也不看他，只顾着检查刚才被赵元文摸过的红布，看看脏了没，刮丝了没。
    这样好的布，她还没开始裁剪做衣裳，连她自己碰都是小心翼翼的，怎么可能对赵元文那双粗手摸布料视而不见。
    赵元文见王小草那珍惜又谨慎的样子：......虽然不太想要面对现实，但是他感觉这会儿他是真的比不上这块布在自己媳妇儿心里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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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0章红豆沙，花生酥

    “邪了性了，你说江慧芳怀个孕，她和我来什么劲儿啊，总对我冒酸水算是怎么个事儿？”
    天气越来越热，孙红云舍不得穿婆婆分给自己做好的新衣服，还是整天穿的打补丁的衣服，傍晚时分回家的时候，后背已经汗湿一层了。
    她着急洗澡，女人又不能像男人一样在小河里、池塘里、井水边用水冲一下就行，还得回屋洗。
    好在赵向东和他七叔赵元全学着弄了一个木盆，她在屋里洗澡也方便。
    所以孙红云就喊着赵向东，让他帮忙倒水，赵老家的大门口从入夏开始，每天都要晒两大缸水，就是用来洗澡方便的。
    晒过的水热热的，用来洗澡，温度正合适。
    而正好孙红云使唤赵向东的一幕，就被江慧芳看到了。
    “要不说呢，大嫂就是咱们家享福的命。”生了那么多儿子，大房长孙媳的地位越发稳固了。
    以后要是再能哄着自己婆婆，把小叔子赵向南的工作换到自己男人赵向东手里，孙红云可就真的没啥要愁的了。
    反正江慧芳觉得自己要是孙红云，肯定要想办法的，不然那么多儿子可怎么办？
    自从宣布怀孕，并且每天都有一个鸡蛋吃之后，江慧芳只要碰见孙红云，总是忍不住说两句。
    有时候听着还是一些好话，但是回头再想想，似乎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孙红云觉得江慧芳是不是吃错药了，她要是怀孕心里有啥想法，不是应该找找自己男人说吗？
    总是跟她劲儿劲儿的是几个意思？
    赵向东听出她话里的火气，没什么脾气的笑了笑，孕妇总是难免有点脾气的，孙红云怀二宝那会儿，脾气也不小，动不动就化身喷火龙。
    “水倒好了，洗澡吧，衣服我给你拿过去了。”
    屋子就一间，门关上，卧房就变成洗澡间了。
    孙红云也是身上的汗水黏糊糊的发燥，顾不上许多，见自家男人已经把门关上了，衣服的确也都放在床上了，就解了衣裳去洗澡。
    等水里泡一泡，觉得身上清爽了，孙红云又缓过劲儿了。
    “我看她这一胎怀的怕不是个祖宗。”
    等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孙红云又想起傍晚那一茬，又念叨了一句。
    赵向东又笑，“真要是个祖宗，奶怕是要把人给供起来了。”
    孙红云掐他，就不会和自己媳妇一条心是吧。
    她那意思是夸吗？明明是讽刺好不好。
    “能让奶给她供起来，她还吃鸡蛋？那不得顿顿吃鸡？”
    赵向东：“你要是也想吃，那咱们再生一个？”
    孙红云：“呸！给你生的这三个我都带不过来，你想要把我累死啊！”
    赵向东嘿嘿笑，手在被子里碰了碰自家媳妇儿的腰。
    刚刚还凶巴巴的孙红云，呼吸陡然急促了一下。
    夜间的月亮揉了揉眼，扯过一片云开始安睡，月光被挡住，夜色里有男女欢愉的声音夹杂在虫鸣蛙叫声中，混成夏夜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祁红豆在对奶茶新鲜过一阵子之后，现在开始迷上用瓦罐在灶膛里面煨东西了。
    上次用瓦罐煨出来的绿豆沙就超级无敌好吃，没有明火，一点点把豆子焖熟，焖透，用筷子轻轻一碾全是细密密的绿豆沙，当然那种干巴巴的豆沙，而是带着水分的，入口顺滑的那种。
    虽然总共只有绿豆、水、白糖这三样东西，但是不管是口感还是味道，都很棒。
    因为有了绿豆沙的成功，所以祁红豆又开始熬红豆沙。
    红豆沙加的是红糖，一个小瓦罐最多只能熬出来两碗的量，她吃也不可能全都吃的完，所以除了分给小妞妞一点点，剩下来的一碗的量，祁红豆干脆就按照顺序，这次留给大房，下次留给五房，至于拿回去他们要怎么分，她还是老样子，不操心的。
    这是在一日三餐外多出来的，谁都没意见，只盼着快点轮到自家。
    更盼着老太太多吃几次，毕竟祁红豆也不是天天都馋豆沙吃。
    等到五房吃红豆沙的时候，江依云有些为难，闺女是个馋嘴的，可儿媳妇还怀着呢。
    “慧芳，这一碗豆沙，你和玉叶一人一半，妈也买了一点红糖，等下给你用红糖水炖鸡蛋吃，行不？”
    江慧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笑着道：“谢谢娘，我要不是现在是双身子，这红糖啊，豆沙的，不吃也行，都给玉叶都可以，可现在我这怀孕了天天就净馋嘴，只能和玉叶分一半了。”
    赵玉叶撇撇嘴，自家大嫂就会和娘说些好听话。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啦，只要有的吃就行。
    拿到自己分得的半碗，赵玉叶还往江依云嘴里喂了一口，“甜不甜，娘？”
    甜，当然甜了。
    转头又她去找赵元武，“爹，奶熬的红豆沙，可好吃了，你也吃一口。”
    “哥，你也尝一尝。”
    一家子几口人，一人一口，到赵玉叶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啦。
    不过她还是眉开眼笑乐呵呵的，赵玉叶馋嘴是真的馋嘴，但是她喜欢现在家里可以光明正大吃东西的氛围，不用像是从前那样偷偷摸摸的，害怕被奶知道然后挨骂。
    毕竟红豆沙是奶亲自分给他们的！
    不用看着娘带回一点什么东西都战战兢兢的，就像是现在这样，虽然她只能吃最后一口，但是她觉得很好很好。
    赵卫国蹲池塘边洗手，猝不及防被忽然冒出来的小妹塞了一口甜豆沙，怔愣了一下之后，快速洗完手，然后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个废报纸包着的小纸包。
    “人家给的。”
    “什么呀？”
    赵玉叶打开，里面是两块麻将大小的花生酥。
    这东西也是南省的地方特色美食了，不过做起来费料费人工，这么实在的东西，不是过年都吃不上。
    这花生酥肯定也是过年的时候留下来的，因为天气热的缘故，赵玉叶打开的时候，花生酥的边缘已经有点化开的痕迹了。
    这是赵卫国送邮包的时候顺手帮人家干了点活后给的。
    他没舍得吃，饿着肚子就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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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地狱模式和蚊帐

    “嘿嘿，谢谢哥。”
    自家亲哥，赵玉叶半点不客气，开开心心的收了花生酥。
    她舍不得一下子吃完，打算留着慢慢吃。
    看着小妹拿着糖蹦蹦跳跳的跑远，赵卫国的眼里也有笑意滑过，瞬间掩盖了他今天回村的时候，看见刘春燕给顾春生擦汗的场景时微妙的心情。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他们已经是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在行走的人了。
    夏天荷花开了的时候，也是蚊虫出没最汹涌的时候。
    尤其到了晚上，只要得到空隙，蚊子小咬都能吃人一样涌上来。
    知青点的知青们头一次经历这样猛烈的蚊虫攻击，一晚上压根就别想好好睡觉，光打蚊子去了。
    就这样，第二天起来，互相看看，谁都是一头一脸的红包。
    胳膊手背都抓的不能看，被咬了之后身上就会控制不住的痒痒，不挠不痛快，挠了之后破皮就无可避免了。
    想要蚊香花露水，还要去镇上买，还不一定能买得到，知青们简直都要哭了。
    本来每天干活就已经够累了，回来吃完难吃的大锅饭，就想着晚上能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结果现在连睡都不给睡了。
    蚊子简直能把人给吃了。
    还有知青夸张的学老乡的话，说这些蚊子半夜能把人给“抬走”。
    可见这蚊虫究竟有多多。
    就这地狱模式，硬生生把已经熬成本地村民模样的知青们升级成了“人干”。
    又黑又瘦又干巴，还都“破了相”。
    杜鹃睡眠质量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也不得不经常半夜和其他知青们面面相觑，然后起来拍蚊子。
    不拍蚊子就要被咬死，拍了又没完没了，没法睡觉。
    简直比地狱还要地狱。
    白筠坚持了那么久都没崩溃，结果因为在经历蚊虫疯狂攻击一个星期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得想办法弄点蚊香，请假去镇上买！”
    再不能睡个安稳觉，她人就要疯掉了。
    杜鹃心有戚戚，“我也要请假！”
    钟爱红停下在抓脸的手，“不行，这里两天这么忙，你们请假了，单独了队里面的活儿怎么办？这不是让老乡们挑我们的刺吗？”
    男知青那边听到了白筠他们的对话，压根没有管钟爱红说了什么，王建国和胡自强等知青高喊：“白知青，你给我们也带点蚊香回来吧，我们给钱！”
    受不了受不了了，铁打的人也不能一夜一夜没法睡觉啊。
    尤其是这里的蚊虫一个个还都那么毒，稍微咬一下，起来的红肿小包，一天都消不下去就算了，还勾的人拼命的想要抓挠。
    什么叫做活受罪，这就是了。
    “我跟你一起去。”
    杜鹃挽着白筠的手臂，两人去找大队长请假了。
    看着两个已经晒成小麦色，手臂和脸上不是红肿的小包就是抓痕的两个小姑娘，大队长看了先是被吓一跳，认出来是谁之后，又觉得这帮年轻娃娃实在是有点惨。
    瞧这小脸，都熬得不成样了。
    “去吧，路上注意点，别走不认识的小路。”
    买蚊香啥的，也算是知青点的当务之急了，于是大队长就痛快的批了。
    难得有个放风的机会，杜鹃出了红旗大队，就又精神了，路边的野花就惨了，被摘的七零八落的，而杜鹃的手里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一个丑丑的花环。
    白筠看着那随时能散掉的花环，默默地移开视线。
    行吧，好歹做了这么久的“室友”，她早应该知道以杜鹃的“巧手”水平，只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偏偏杜鹃自己不觉得，把花环往自己头上一放，左右转动一下脑袋，可能是苦于身边没有镜子，她转头就问白筠，“瞧，我的花环漂不漂亮？”
    白筠看到那花环散掉的一朵小红花已经快要掉到她耳朵边了，实在是没办法昧着良心夸好看，只能糊弄的地点点头。
    可是杜鹃觉得她太敷衍，赞美都那么没有诚意，“你是不是也想要，等等，你重新回答我上一个问题，我就给你编一个。”
    白筠：......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这个小疯子的自信和精神状态。
    还有，她真的没有对着水照过自己现在的脸吗？
    还是她觉得大家都没个人样了，就她还是美美哒？
    顶着满脸被蚊虫咬出来的小红包，再往头上戴个花环，呵呵，这画面，白筠是没办法想象到自己身上的。
    再看杜鹃开开心心的样子，算了，白筠摇头拒绝了她要给她编花环的好意，然后用比较“诚恳”的语气夸了一遍她的花环很美丽。
    总算是逃过一劫。
    一个人走着去镇上，大概率会觉得这路又长走的又累人，但是有人一起的话，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就感觉快多了。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镇上的供销社。
    看到柜台里的蚊香还没卖完，白筠和杜鹃连忙买了一堆。
    隔壁柜台的江巧慧见她们俩这样子，就猜大概率是知青，又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于是她顺口提了一句，“咱们这还有蚊帐，你们要不要买？”
    蚊帐不便宜，一顶要十二块，一般人家宁愿多买一些几分钱的蚊香，也舍不得花这个钱买蚊帐的。
    不过知青就不一样了，有些知青还是有些家底的。
    白筠和杜鹃听到蚊帐，眼睛都亮了，不过一下秒，又都无精打采起来。
    她们两个没带那么多钱出来。
    “......我的钱加起来只够买一顶。”白筠翻了翻自己的口袋。
    杜鹃：“......那晚上我能去你那边睡吗？”很好，这厚脸皮转变思路的风格，很杜鹃。
    白筠：“......”她也是真的想多了，钱不够算是什么困难啊。
    买完必需品以及蚊帐，两人提着一堆东西，路过邮局的时候，杜鹃提醒白筠，“要不你去看看有没有你的信啊什么的？”
    反正来都来了。
    万一正好有，就可以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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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2章白家事

    “白筠？哪个筠？哦，等等，是有你的信，上午才到的，刚好你来了。”
    收到白家二老的信件和邮包之后，白筠也回了信的。
    感觉白筠回信的时间，以及信上的内容，二老也知道他们这寄东西过去，中间耽搁了不少时间。
    白筠寄信也不是那么方便，所以现在也就维持着每月一封信的频率回去了。
    对白筠来说，这样也很好，因为当知青的生活无论她再怎么费心用文字描摹，也不可能变成五彩缤纷的旅游记事，她又是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的，信上写的自己很好，什么都不用担心，但是一不留神，泪水就把自己给晕染开，回过神来，又要涂掉重写。
    对着亲人本来就是忍不住想要倾诉委屈，她能克制住就已经很不错了。
    再让她把知青生活写的明媚无忧愁，让二老放心，那也太难了。
    所以一个月一封刚刚好，凑一凑，还是能写一些不叫人担心的内容来的，要是一星期写一封，白筠就该头秃了。
    “这还有你的包裹，也一起签个字吧。”
    邮局的工作人员从仓库里面扛出来一个大包裹，一看就知道是家里疼孩子准备的。
    不过两个小姑娘手里提着一堆，再弄个大包裹，走着回去并不太现实。
    “咋办？”
    白筠和杜鹃面面相觑，她没想到还有个大包裹啊，她们可是腿着来的，又没有轮子板车啥的，这老些东西，咋弄回去啊？
    “要不包裹还是先留在这里，回头请我表哥来搬？”
    杜鹃小脑瓜飞快地转动。
    白筠：......嗯，真是很“好”的办法呢。
    合着刚才就不应该来邮局的。
    “刚才和我们在供销社打招呼的那姑娘，是大队书记家的吧？”好像是叫小萍来的。
    白筠想了想，脑子里飞快蹦出个人影来。
    小萍就是经常和赵玉叶在一块玩儿的姑娘，性格好，也是红旗大队走在“潮流前线”的一个漂亮小姑娘，因为除了她，几乎没有人穿的确良衬衫。
    杜鹃对上白筠的视线，小脑瓜里的灯泡“叮”一下亮了。
    小萍是大队书记的小闺女，平时来镇上也不是一个人，总有人陪着一起的。
    她们两个知青，来镇上，交通工具全靠腿，小萍不能也是靠腿吧？
    没准是坐板车来的呢？
    “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她还在不在，正好问一问——”
    “欸，我——”
    白筠的话都没机会说完，就看着杜鹃把手里的一堆东西往她怀里一塞，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白筠觉得她们两个人之间，由自己去沟通这种事情才比较合适吧？
    万一杜鹃这个嘴上没把门的一张嘴先把人给得罪了，那她们别说板车了，就是腿着回去之后，下次还能不能来镇上都要另说了好吧。
    可是东西都在自己这里，人已经跑远了，白筠只能希望她能靠谱一回，把事情办成了。
    杜鹃那小嘴，怼人的时候不含糊，真心要夸人的时候，那也跟抹了蜜一样的。
    对小萍，她一眼就觉得熟悉。
    为啥呢？因为小萍爱美啊，她以前在家里布拉吉小皮鞋穿的可多了，就小萍身上的的确良衬衫她都要挑着穿的。
    所以杜鹃上去就先猛猛把人给夸一顿，然后在打听到小萍是坐她叔爷的板车来的镇上，等下还要搭着板车回去之后，杜鹃就抓着小萍的手，一本正经求帮忙。
    小萍的脸皮比杜鹃的薄多了。
    再说了，她也知道这个是赵玉叶的表姐妹，所以没有怎么纠结就答应了。
    “谢谢你，真的太谢谢，小萍你可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
    杜鹃对着小萍竖大拇指。
    小萍低头，脸颊悄悄爬上两抹红晕。
    “你咋跟人说的？”
    叔爷爷来镇上是办事的，一辆板车放了货物和杂七杂八的一堆东西之后，最多只能再加一个人了。
    杜鹃和白筠理所当然是放了东西，然后跟着板车走的。
    至于小萍，坐的是自家板车，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白筠觉得奇怪的是，那叫小萍的姑娘，怎么脸红红的？
    杜鹃：“我就那么说的啊，人家不都答应帮忙了吗？你问这个干啥？”
    白筠：“......”当然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太放心了。
    这个不放心主要是对杜鹃的不放心。
    小萍平时只是和村里的孩子玩的多，大小孩，小小孩她都玩的挺好的，只是跟知青们不怎么打交道。
    家里人也让她没事不要找知青们说话，不过越是这样，她就越好奇。
    知青点的男知青她不太敢看，但是女知青里长得最好看的她知道，就是白筠了，另一个杜鹃，是自己好姐妹的表姐妹，她也认识，不然不是因为这个，今天随便来两个陌生的知青，她大概也不会就这么答应下来。
    虽然小萍姑娘是红旗大队最时髦的，但是她的衣服都是托了在城里生活的叔叔婶婶的关系得来的，她从来都没进过城。
    所以作为城里知青的白筠和杜鹃，一个对她来说有颜值和背景光环，一个有“半个熟人”的滤镜，所以她虽然没有主动和她们说过话，但是本心还是挺愿意和她们做朋友的。
    杜鹃这纯粹是歪打正着。
    白筠不能理解，如果祁红豆在的话，大概就要说，有些人，天生就是有些社交悍匪属性在身上的。
    回到知青点，谢过小萍和她叔爷，白筠和杜鹃把买回来的东西全抬进了知青宿舍。
    第一个拆的，当然是二老的信。
    一撕开信封，一张黑白的照片掉了出来。
    白筠捡起来看了一眼，鼻头就忍不住发酸，是爷爷奶奶。
    信上一如既往是二老对她的关怀，在信中间的时候，白爷爷提了一句，说白丽丽现在跟他们在一起住。
    白筠顿时眉头拧得能打结，但是远隔千里，她就是不乐意也没办法，只能顺着信往下看去。
    此时的白家二老的居所里，白丽丽拆着从外汇商店买回的巧克力，穿着一身崭新的布拉吉，满脸嫌弃的看着家里老式的木椅，不满道：“这怎么能坐，连个沙发都没有！”
    “都说了我不要来，非要我来......”
    “还有那个房间，摆明了是白筠那个死丫头的，我才不要住她住过的房间！必须要给我弄个新的漂亮的房间！”
    站在白丽丽跟前的是对她百依百顺的白父白母。
    “丽丽，你听话，你奶奶这不是生病了吗，我们忙不过来，你就过来陪一陪爷爷奶奶，帮忙照顾一下奶奶，就一个月，行不行？”
    白父哄着白丽丽，老太太这次是在医院里面住了大半个月闹着要回来，他本来就没空，更不耐烦应付这些事情，本打算拒绝。
    但是白母知道了婆婆闹着要回来之后，居然劝他答应了下来，然后转头还把小女儿给送了过来。
    本来白父也不知道自己老婆是哪根筋搭错了，但是被老婆拉到角落里面如此这般一番之后，他最后也同意了妻子的做法。
    只是这两人商量的很好，却忘记了被他们娇惯的白丽丽是什么脾气。
    让她来和两个老人家住一个月，还要她帮忙照顾白奶奶，那是她能做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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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3章三个老人家

    再说了，白丽丽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定非要她来，随便找个人过来照顾不行吗？
    白父也是这个想法，本来要不是怕面子上不好看，这次老太太生病住院，他都不想去看。
    反正从小到大，他的爹娘最看重都是排在自己上面的哥哥姐姐。
    不过谁让他们没有那个福气等到今天，现在二老膝下就一个他一个远嫁边疆的姐姐，再没别人了。
    另外的三个哥哥一个姐姐，都牺牲了。
    战场上，动乱中，全都没了。
    白向荣知道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瞧不上自己，觉得自己没什么大出息，但是现在他们老了，还不是要靠他吗？
    以后理所应当的，他还会继承家里的一切。
    白母，也就是高沛岚却比白向荣想的多一点。
    “......我看两个老的对白筠那个死丫头比对你都上心，万一他们打的主意是以后把好东西都留给她怎么办？”
    “那不还是给我们的，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能拿的住那么多好东西吗？”
    白向荣完全不把白筠放在眼里，他这个当老子的还能吃女儿的亏？
    高沛岚摇头，这个女儿不是在她跟前养大的，被两个老的养的性子又拐，跟他们夫妻又不亲，对妹妹还处处不顺眼，注定是个反骨不孝顺的。
    以后得事情可保不准。
    “我是怕两个老的搞些小动作，就想要背着我们。”
    直接给白筠东西肯定是瞒不住他们的，但是两个老的可有不少什么老战友的，万一老糊涂了把东西放到别人手里托给白筠，他们又上哪儿知道去？
    远的不说，老张家那个老爷子，在家里说一不二的，东西托给他们倒不太用担心被昧下来，但也不可能到他们夫妻手里。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了，两个老的从来没有对他们透露过自己手里有多少“棺材本”。
    这不就是防着他们吗？
    高沛岚想着老头老太太膝下荒凉，之所以对白筠那个死丫头那么好，也就是太孤单的缘故。
    什么，你说二老对白筠是有感情的。
    都是一样的血缘关系，白筠和白丽丽有什么不一样？还不就是陪在身边的感情不一样而已。
    二老能够对白筠掏心掏肺的，为什么不能对白丽丽这样？
    本来白筠走后，高沛岚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现在正好，老太太病了要人照顾，她就把白丽丽给推了出来。
    见白丽丽大声挑三拣四，丝毫不肯配合，高沛岚也有了火气，“家里什么时候亏待你了，让你做一点事情都不肯？”
    “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东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现在外面环境不好，少穿一些这种衣服，你就是不听！”
    “说了让你来照顾奶奶的，你以为你是来度假的？还挑上了？”
    白丽丽被高沛岚这么一骂，人先是傻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就开始发脾气：
    “我为什么要干照顾人的活儿！以前白筠都没干过，凭什么让我干！”
    “我就穿这身衣服怎么了，谁敢把我抓走！”
    白向荣被白丽丽的声音吵得头大，再看高沛岚的脸色也难看的要命，屋子里面还传来老爷子咳嗽的声音，他赶紧从兜里面摸出几张毛票塞到了白丽丽的手里。
    “丽丽听话，别闹啊，你乖乖地，回头我和你妈再买一件更漂亮的布拉吉，不过现在你陪着爷爷奶奶住，咱就不穿这些了，成不？”
    白丽丽捏捏手里的钱票，旁边的高沛岚不吭声，她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张光耀再来白家的时候，就发现了家里多了一个白丽丽。
    对他来说，不管是白筠还是白丽丽，都是小辈，他见面不过是给个慈祥的笑容就算了。
    因为知道了白奶奶生病，所以他特意把自己吃的神片带来了一些。
    参片补元气，年轻人用不上，他们这一把年纪的老骨头却要紧着用。
    白丽丽见到张光耀也懒得喊人，在堂屋转悠了一圈给自己倒了杯水，就又进了自己的房间。
    最后她还是没有用白筠原来的房间，因为很嫌弃。
    也幸好她没住进去，因为白筠的房间也是高沛岚和白向荣擅作主张安排的，甚至连白丽丽都是他们强塞过来的，二老压根就没准备白丽丽的房间。
    高沛岚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收拾了家里的客房就给白丽丽住下了。
    见到那小姑娘自顾自的关上了房门，张光耀把参片送到老友手里，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个情况。
    白奶奶的床前，白老头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子孙都是债。”
    “我们两个手里哪里还有好东西值得他们惦记呢。”
    白老头叹气，可惜这话他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白奶奶安慰老伴，“随他们去吧。”
    年轻时风风火火在战区炮火连天的医疗营帐里，不管肩上什么杠什么星都能凶的人乖乖配合医治的白奶奶如今看不出半点从前的犀利。
    岁月不饶人，他们真的老啦。
    张光耀想想白老头那前头那几个孩子，也叹了一口气。
    白家老大老二老三都是从军，无一例外，都牺牲了。
    白向荣虽然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可偏偏那个性子看着都不像是白家人。
    只是最像老朋友夫妇的孩子都成为了烈士，不管如何，对剩下来还活着的孩子，他们多少多了一些包容甚至是纵容。
    不然他们也不会帮着养大白筠这个孙女了。
    但高沛岚想的也没有错，虽然没有多少好东西，但是家底还是攒了一些的白奶奶和白老头，的确是准备在他们百年之后，专门给白筠留些钱财的。
    这话他们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可不妨儿媳妇儿心思深，现在就已经打上这笔钱的主意了。
    “......万一我们走得早，筠筠你就帮我们照看一点了。”
    白奶奶对张光耀到，都是这个岁数的人了，其实他们自己并不忌讳讲这些，连遗像，他们都早已经准备好了。
    张光耀把眼一瞪，虎着脸道：“你们两个老狐狸，这是嫌弃我参片带的少才这么说话的吧？”
    张光耀比他们要大两岁。
    闻言，三个老人家哈哈大笑起来。
    刚才房间里略有些沉默的气息瞬间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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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4章姐妹何成仇

    信上没有写白奶奶生病住院需要人照顾的事情，所以白筠并不知道白丽丽为什么住过去。
    因此白筠只是单纯的嫌弃了白丽丽一通之后，就暂时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也不知道白丽丽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从来不会主动去看望爷爷奶奶的人居然还会跑过去小住。
    那么心疼白丽丽的爸妈居然也能同意。
    白筠干活的时候忽然想起这个事情，心跳突兀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很快又恢复正常。
    她摇摇头，把不祥的预感扔到一旁。
    爷爷奶奶只是和白丽丽住在一块而已，她怎么会有这种不祥的警觉呢。
    肯定是错觉。
    和蚊子奋斗的，当然不只是知青们。
    红旗大队的原住民们也都一样不堪其扰。
    祁红豆督促着老赵家众人，把门口和池塘边的杂草全都铲除，另外弄了一些薄荷在门口栽种。
    薄荷天然就有驱蚊的效果，虽然杀伤力并不是很强，但是有一点是一点。
    祁红豆从还从【便民医院】的大药房里面买了加强版的驱蚊水，小小的一个塑瓶，掌心大小，被她稀释进水盆里，每天早晚洗脸洗手的时候，把驱蚊水滴进去，然后就洒在门前屋后的位置。
    就这样老赵家人的蚊虫困扰渐渐小了许多。
    “还是娘的办法好，今年家门口种这老些薄荷，蚊子都少好多。”
    “是吧，我也觉得，刚种的时候没什么效果，现在感觉蚊子真的越来越少了。”
    “哎呦我的天，多亏了娘的办法，刚才我还想着去村口大树下乘凉呢，那蚊子多的呦，吓得我赶紧回来了。”
    “还是家里好，晚上再有点风，又没啥蚊子，感觉都凉快多了。”
    夜里都没那么燥热了，也不会随便被蚊虫咬醒了。
    能睡个安稳觉，第二天起来干活都觉得有力气。
    麻子奶奶来老赵家溜达两回，回去之后也十分积极地找来一些薄荷种，把家门口藏蚊虫的杂草也都清理干净了。
    虽然没有祁红豆加强驱蚊水的加成，但是也有一点效果。
    随着麻子奶奶的效仿，这个方法就莫名其妙的在红旗大队传开了。
    赵玉叶这天和小萍结伴去割草的时候，发现小萍在找薄荷，一问才知道，大队书记家里也准备在门口种薄荷。
    她一听就肯定了小萍的做法道，“哎呀，我跟你说，种这个薄荷真的有效果，我家晚上睡觉的时候，蚊虫都少很多呢。”
    “我帮你找，这天气的毒蚊子咬人可疼了。”
    “对了，我奶奶说，天气越热，家里像是厨房啊，鸡舍猪圈啊，都要保持干净，不然可能生蚊虫了。”
    光种薄荷肯定是不行的，卫生条件不达标，只能生更多虫。
    小萍点点头，两个小姑娘一边割草，一边找野薄荷挖，凑在一块啥话都能说，好像永远都说不完一样。
    “......我表姐？哦，你说她啊，什么，你觉得她人特别好？也没有吧，哪里特别好了。”
    小萍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那天在镇上和杜鹃她们碰到的事情。
    赵玉叶听到小萍一个劲儿的夸杜鹃好，有些小嫉妒，自己和小萍才是最好的好朋友吧！
    至于杜鹃表姐，好吧，她承认她们现在关系也不错，但是一码归一码，表姐妹是表姐妹，好朋友是好朋友！
    至于另一位白筠白知青，赵玉叶的感触就没那么大了，虽然现在白筠的皮肤没有以前那么白皙，甚至人也瘦了，脸上还有被蚊虫咬的小包，但是不可否认，白筠刚来的时候，是给了他们一些小小的震撼的。
    白筠的形象，就是她们想象中的完美的城市姑娘的样子。
    嗯，杜鹃的话，不说话的时候也挺有城市美的。
    可惜滤镜碎的太早了。
    两个小姑娘说到最后，最大的疑惑就是，白知青要相貌有相貌，要背景有背景，为啥会选择下乡呢？
    小萍听家里人说起过，其他知青不清楚，但是白筠是主动下乡的。
    赵玉叶不能理解的摇摇头：“......可能白知青是积极奉献，就想要下乡？”
    说完又觉得不太可能，干啥要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来下乡啊？
    白知青看起来也没那么傻啊。
    白筠虽然不是傻子，但是一时意气，的确是坑了她自己。
    白丽丽在自己的房间躺够了之后，见旁边白筠的房间门关着，自己就拧开了进去了。
    “真是个傻子，随便忽悠两句就下乡了。”
    翻看着白筠衣柜里面的衣服，白丽丽随手拿出来一件白衬衫往自己身上比划。
    衣服还是新的，看上去没怎么穿过。
    白丽丽不客气的拿着不放，准备自留了。
    从白筠离开二老回家的那天开始，白丽丽就对白筠充满了敌意，高沛岚总是在她耳边念叨，养在爷奶跟前的姐姐是个白眼狼，回来也是和她抢东西，懒得管她等等。
    本来白丽丽以为白筠以后都不可能回家的，却偏偏白筠不仅回来了，还大包小包的带了许多行李，再一问，居然还是一副要长住的架势。
    白丽丽做习惯了独生女，能容忍家里多出来这么一个姐姐吗？
    显然是不能的。
    高沛岚是真心不待见自己的大女儿，所以就算白丽丽的敌意那么明显，她也依旧当做看不见，甚至明目张胆偏心不讲理的白丽丽。
    白向荣更是张口闭口要白筠懂事一点，歉然一点。
    这一家三口，生生把白筠带着行李来家的时候那一点微末的期盼粉碎的渣都不剩。
    就这样，白丽丽依旧不满意，变着法要把白筠赶走。
    最后，白丽丽成功了，白筠下乡了。
    “......那个蠢货，这辈子都别想要再回来了。”
    发现白筠好看的衣服还挺多的，白丽丽更加肆无忌惮地挑选起来，两个老家伙又闷又不疼爱她，她要不是不在这里给自己找点乐子，岂不是要憋死？
    白丽丽满意地把白筠的房间翻的乱七八糟，最后带了一堆东西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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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5章红旗大队的日常

    人在异乡，远隔千里，白筠只能从二老信中的描写想象出家里此时的样子，对白向荣白丽丽他们的打算和做法，全然不知。
    不过白家二老还是一如既往地心疼她，不仅给她寄来了许多衣服、劳保手套、鞋子，还在衣服里面裹了个袋子，在里面装了一些钱票。
    天气炎热，寄其他吃的担心会坏，所以这次二老给白筠准备了两袋麦乳精和一袋奶粉，都是给她补身体用的。
    杜鹃看着白筠把拆完的东西又整整齐齐装进箱子里面，赶忙开口，“那个劳保手套，给我一双行不？我给钱给你。”
    手套这个好东西，拔草、打稻谷、翻地的时候，谁用谁知道。
    杜鹃她们几个知青，不分男女，才来干活的时候，手心手背破皮流血的比比皆是。
    二老给准备了好几副手套，白筠就知道自己得有点东西保不住，收了钱拿了一双手套给杜鹃。
    等知青们下工回来的时候，除了见到她们带回来的蚊香蚊帐，还看到了做的现成的饭。
    毕竟不用提东西，回来的就比预期的早了一点。
    “天啊，你们还买了蚊帐？”
    “哎呀，是真的，我摸摸，这下晚上睡觉可好了，不怕蚊子了。”
    把给男知青的蚊香分给他们后，白云看着屋子里面自己找了竹竿绑起来挂好的蚊帐，赶在其他人开口之前道：
    “这蚊帐一顶十二块，是我和杜鹃一起出钱买的，我也觉得不错，你们也可以买一个，不然真不方便。”
    一听到十二块，宋杏子就放下了摸蚊帐的手，而钟爱红则是觉得不爽。
    十二块，这两人也真舍得花钱！
    杜鹃捏捏耳朵，对上白筠的视线，识趣的闭上嘴巴。
    在回来的路上，她可没有少缠着白筠一起睡蚊帐，不过白筠都不怎么搭理她，本来杜鹃还以为要靠自己厚脸皮才能睡上呢，没有想到白筠这就同意了。
    说是她们两个一起出的钱，别人也不会不满为什么白筠只带杜鹃睡蚊帐了。
    毕竟蚊帐容纳也是有限的，一张床就那么大，哪里能挤得下那么多呢。
    真是机智，果然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学得跟自己一样聪明了。
    杜鹃沾沾自喜的想着。
    好在她们买回的蚊香还是管用的，晚上知青们一回来，不忙着洗脸做饭，而是先把宿舍里的门窗都关起来，然后在里面点蚊香。
    等他们吃完饭后开门，屋子里的蚊虫也差不多都熏死大半了。
    然后睡着的时候，在门口和窗口的位置再点上一截，就比从前好多了。
    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多蜻蜓啊。”
    “哪儿来的这么多蜻蜓？”
    傍晚时分，红旗大队的晒谷场上，村民们和知青们正在忙着把稻谷堆起来，白天晒了一天的稻谷，晚上会被堆起来由专人看守，并不会专门转移到仓库里面去。
    主要是太多了，又麻烦。
    所以宁愿耗费人力看守。
    不过今晚怕是不能行了，经验老道的老农看着低飞的蜻蜓，就知道不好了。
    大队长更是顾不上吃晚饭，拿着大喇叭光着脚就跑到了晒谷场上。
    “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大家伙动作快点，把稻谷收到仓库里面去。”
    和天抢时间，一刻都不能耽误。
    这才晒上的稻谷要是淋了雨，可就完蛋了。
    大队长重复几遍之后，大喇叭一丢，自己也拿起一个耙犁，开始疯狂挥臂，收拢地上的稻谷。
    村民和知青们也都绷紧了心神，纷纷加快了速度，开始收稻谷。
    因为老赵家屋后面就有四块连在一起的晒谷场，所以这边还是主战场。
    大概是暴雨即将来临的缘故，空气变得异常闷热，豆大的汗珠从每个人人的脸上滚落，不一会儿大家的领口、背心等处都是一片汗湿。
    祁红豆皱眉，虽然他们这会儿没有天气预报，但是对老农来说，他们自己有一套判断天气的办法。
    况且眼前这么多低飞的蜻蜓，恐怕等下一场雷雨是跑不了的。
    老赵家的劳动力们更是一个个忙的气喘如牛，生怕耽误了收稻谷的速度，一刻都不敢停。
    负责收拢的、装袋的、扛走送到仓库里面去的，人群像流水线上的蚂蚁一样，没有人闲话交谈，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紧张的，沉闷的，汗水从粗糙泛红的面庞上滚落，他们之前甚至都没有眼神交接，只是伸手，抬手，挥臂，最后负责扛包的人偶尔会“哎呦嘿”一声，就是唯一的动静了。
    紧张到肃穆，祁红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才惊觉从前对她来说，在书上描写过的“最可爱的人”竟然是如此生动，令人心生敬佩。
    不论生命是否渺小，他们心中常怀敬畏。
    身处期间，才能真切感受到他们活的有多努力，顷刻间爆发的力量和默契又多么令人惊讶。
    因为着急，家里负责后勤的孙女儿们都去帮着收拾稻谷了。
    祁红豆回到厨房，从水缸里面一瓢接着一瓢舀水，然后开始在灶膛里面忙活起来。
    烧水，打鸡蛋，煮红糖水荷包蛋。
    家里的劳动力们人人有份，她也攒了一阵子的鸡蛋了，后面一直都没去过镇上，手里少说也有两箩筐的鸡蛋，不过她拿鸡蛋到房间里面只进不出的，也没谁能帮着数一数就是了。
    小妞妞见地上一堆鸡蛋壳，低头看了一会儿之后，挨个把地上的鸡蛋壳捡起来扔进了篮子里面。
    她记得家里的垃圾都要扔在一处，然后给大人们丢掉的。
    小家伙撅着屁股嘿咻嘿咻忙半天，等祁红豆回头准备收拾鸡蛋壳的时候，就见篮子里面已经堆满了，全是小妞妞收拾的。
    “干得不错，值得表扬。”
    祁红豆捏捏小家伙的脸，“等下好了，给你也分半个荷包蛋。”
    好在老天爷有良心，敢在最后一粒稻谷被打扫起来后，豆大的雨点才劈里啪啦的往下落。
    淋了雨的大队长抹了一把脸，笑骂了一句贼老天，然后才招呼着村民们收拾东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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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6章随军前夕

    轰隆作响的雷声在天际炸开，银白的闪电如蛇游，忽然亮起又消失不见。
    小妞妞被祁红豆捂住耳朵，家里的大人们被祁红豆催着换衣服的换衣服，洗澡的洗澡，虽然下雨了，但是白天晒的那两缸水还是能用的。
    锅里她煮了一锅荷包蛋，还加了糖，确保一人能分一个，还能喝上糖水补充一下体力。
    赵爱民和几个哥哥们在门口的池塘里泡了个水，又搓了搓，就在雨里洗了个澡。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效果，反正穿个大裤衩淋着雨出门又淋着雨回来了。
    也是家里人多，实在没办法，祁红豆只能当做看不见，然后打算把这个月发的奖励改成瑕疵毛巾，一人一条，省的一个个都跟流浪汉一样，忒埋汰。
    “娘你真好！居然是荷包蛋！”
    赵爱民那是什么鼻子，外面那样的瓢泼大雨都没能影响他的嗅觉。
    匆匆搓了个澡，回来就直奔厨房。
    看到锅里的荷包蛋，赵爱民顿时觉得腰不酸了，手不疼了，一时除了口水分泌过剩，其他样样都好。
    祁红豆：“拿着碗，站好了，排队，从老大家的开始来盛。”
    守着灶台，祁红豆给捧着碗的老赵家众人，一人舀一勺糖水加了个荷包蛋，有了这个，晚上抢收的疲惫瞬间消散。
    “好好吃！娘你的手艺咋这么好，你炖的荷包蛋又嫩又好吃！”
    赵爱民狼吞虎咽完，舔着嘴唇回忆美味的时候，还不忘给祁红豆拍马屁。
    蔡雯丽不甘落后：“娘，你也教教我呗，回头不用你忙，我给你煮荷包蛋。”
    李晓娥：......太不要脸了！等等，她这个时候要是凑上去也说两句，婆婆能多给她一个荷包蛋吗？
    王小草看着几个意犹未尽的孙子，下意识地想要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给他们，却无意间瞥见了婆婆不赞同的眼神。
    她低头，默默地咬了一口荷包蛋，甜滋滋的糖水和嫩嫩的蛋白几乎是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去的，都没要她怎么咀嚼。
    好吃。
    孙红云有些意外，她虽然没有刻意等着婆婆碗里的东西，但是婆婆总是习惯照顾几个孙子，这好像是第一次婆婆吃东西没有再去看孩子们吧？
    赵元文瞥见这一幕，见王小草小口小口舍不得吃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从前没有的感悟。
    晚上王小草点灯给赵玉菊做嫁衣的时候，赵元文忽然来了一句，“这个月咱们家分东西的时候，咱们和娘换点鸡蛋吧。”
    不要其他奖励，就多换一点鸡蛋。
    王小草抬头，不理解赵元文怎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屋子外面的大雨还在噼里啪啦的下，屋子里反而比平时更安静，因为除了雨声，就只有赵元文的声音。
    赵元文咳嗽两声，“换了吃呗，看着我干啥。”
    王小草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儿。
    赵元文也没有再说话，没有一会儿屋子里面的灯熄了，暴雨声带来了一种异样的安宁。
    这晚上，王小草难得睡了个好觉。
    暴雨下了一夜，第二天几天就晴了。
    祁红豆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不是在【幸福小镇】的别墅里面睡的，而是在她的床上睡着的。
    昨晚上犯困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雨声又特别助眠，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起来，窗户打开，是新鲜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腥味。
    廊下的小燕子已经能飞了，拍着翅膀飞出去觅食的时候发出了短促的叫声，外面的树上不知道是布谷鸟还是什么的鸟，也跟着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
    听得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如果放在后世，就红旗大队现在这个环境，开个民宿氧吧，给人用来小住放松放松绝对有得赚。
    毕竟后世连呼吸新鲜空气都是好花钱的。
    这算是时代发展过快的小结节？
    大清早的，祁红豆被自己的黑色幽默给冷了一下。
    见到门口赵玉菊搬着一盆衣服要去洗，祁红豆想到一件事，于是招手，让赵玉菊去了她的房间。
    “你提干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恭喜你了，建军。”
    “谢谢领导！”
    “谢我干什么，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
    领导拍了拍对他敬礼的年轻人的肩膀，这小子，身体又结实了不少，没少锻炼啊。
    不愧是他手底下的兵。
    能够顺利完成任务，达成目标，郭建军的确心花怒放，他是真的盼了这一天好久了。
    他的单身宿舍！
    哎呀，心里热乎乎的郭建军在谢过自己的领导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去看自己的申请下来了没有，然后开始写信，把他的打算告诉赵玉菊。
    说实话，写信的时候，郭建军心里还有一些忐忑，因为他不知道赵玉菊最后能不能答应过来。
    但是他也不能因为担心，就干脆放弃，还是要试一试的。
    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就是郭建军的终极目标了。
    虽然内心媳妇儿迷，但是面对战友们的调侃，郭建军还是很会装傻的，绝对不会把自己媳妇儿的事情往外多说一句。
    不过他这样，反而惹得战友们好奇。
    他入赘的事情战友们都知道了，因为郭建军的父母后面还写信过来催过钱，在目的没有达成之后，郭父郭母又写信过来把郭建军大骂了一顿。
    这两人好像完全忘记了断亲书的事情了，要钱要的理所当然的。
    就郭建军这爹妈，别说是领导看不过眼了，就是战友们都觉得同情。
    谁家好男儿会愿意入赘啊，人家郭建军一开始回去的时候也没说这事儿啊，只是说回去结婚的，结果后面变成这样子，郭父郭母肯定功不可没。
    但是郭建军都已经被逼的入赘了，他们还这样死抓着不放，就使得战友们更加同情郭建军了。
    欸，郭建军也不容易啊，虽然入赘，但是不容易有个媳妇儿，成个家，人家盼着媳妇早日来随军，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毕竟对郭建军来说，爹妈都快要成为仇人债主了，媳妇儿就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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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7章赵家姐妹

    郭建军一共写了两封信，他的信穿越千里，最后精准的落在了赵玉菊和祁红豆的手里。
    “建军那边看样子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就等着你回信就可以落定了。”
    级别上去了，津贴也上去了，就他们小两口过日子的话，可以说绰绰有余了。
    在生活费这方面，孙女和孙女婿倒是完全不用她操心了。
    “......日久见人心，现在建军瞧着样样都挺好，奶也盼着你们小两口能好，但是奶还是要说一句。”
    祁红豆顿了顿，眼前的赵玉菊神情娴静，眉目舒展，杜鹃夸她有气质也不是真的张口就来，本就是花样的年纪，即使衣着朴素，面无修饰，赵玉菊也是好看的。
    “奶，你说吧。”
    赵玉菊笑盈盈的，知道奶大概是要叮嘱自己几句，不过自从上次奶和自己谈过随军的事情之后，她也是做了许久心理准备的。
    现在接到郭建军问她愿不愿意随军的信，她并不觉得意外，甚至已经在想接下来自己要怎么安排了。
    祁红豆看着她的眼睛道：“生活上有什么磕磕绊绊的，你们是夫妻，万事都可以商量着来，只有一点，一定是不行的。”
    “如果郭建军对你动手，打你，不论是在什么情况下，因为什么打你，你都要第一时间给家里发电报，不要怕花钱。”
    “部队里面都是领导，你不要怕事情闹大，如果郭建军犯浑，你就要去找领导反映，让领导给你做主，不能自己傻傻地吃亏，明白吗？”
    在家里，郭建军这个入赘的姑爷无可指摘，可是在外面呢？
    没有人能保证。
    何况男女力量悬殊，而郭建军又是个军人，在力量对抗上，赵玉菊没有赢的可能性。
    听着奶这样严肃的话，赵玉菊一时间都要以为郭建军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了。
    可是她知道，奶和她说这些，都是关心。
    只有亲人，才会这样设身处地的为她可能遭遇的境遇而担心。
    “好，奶我知道了，不管因为什么，如果郭建军犯浑，我肯定跑，给家里发电报，给领导反映。”
    这么个听话又孝顺的姑娘，别说王小草了，就是祁红豆也舍不得啊。
    祁红豆握着赵玉菊的手，“知道就好，在外面和人打交道也记着，就算你不想着占别人的便宜，也别让人欺负了你，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你能做到客气有礼就足够了，剩下的就看对方是个什么人了。”
    赵玉菊是个极为能忍耐的姑娘，她的性格也是继承了王小草很大一部分的，祁红豆怕她到了部队，和家属打交道会畏手畏脚的反而吃亏。
    “好，奶，我都听你的。”
    赵玉菊把另一只手放在祁红豆握着自己的手的手背上，眼里绽开花儿一样的笑意。
    被奶当成小孩子一样碎碎念，赵玉菊却只觉得幸福。
    赵玉菊和赵元文和王小草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还年轻，总是习惯性地去看前方，看未来，不会陷入过去的淤泥。
    比如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瘦巴巴的老太太，从前是怎么对她们几个堂姐妹的，赵玉菊现在从不会去想，她只觉得现在很好，就足够了。
    “四姐要去四姐夫那里了？”
    “去多久啊，啥时候回来？回来了能给我带糖吃吗？”
    咬着手指盼着吃糖的赵玉姗被赵玉叶拍了一巴掌，“你就知道吃。”
    赵玉姗委屈：“那四姐都说了要去找姐夫了，咱们还能把四姐大腿抱着不让走吗？”
    所以还是说点实在的，比如四姐和四姐夫会给她们带点啥好吃的回来。
    赵玉秀望着赵玉菊，抿了抿唇，“四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吧？”
    随军的话，一切的时间安排都要跟着郭建军走了，现在郭建军升职，和郭家又断了亲，本来在老家这边就已经没什么牵挂了，再把四姐接过去，老家的一切他恐怕都能抛到脑后了。
    到时候郭建军选择在外面定居，也不是不可能。
    那他们就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四姐了。
    赵玉菊听了赵玉秀的话，怔然片刻后道：“我会给家里写信的。”
    本来还想着好吃的赵玉姗，在听了赵玉秀和赵玉菊的话之后，忽然意识到，赵玉秀说的可能会变成现实，一下子没忍住，泪花闪动，眼泪跟小珍珠一样成串落下。
    “哇，四姐，你能不能不走啊。”
    她不想要看不到四姐。
    她一哭，赵玉叶也忍不住了，上前抱住了赵玉菊的手臂，“四姐......”
    两个妹妹哭得稀里哗啦，再看旁边站着的清秀少女，脸上的表情好像冻住了一样，哭都不知道哭的孩子。
    赵玉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把赵玉秀叶拉到自己怀里，
    挨个抚摸小猫崽一样摸了摸几个妹妹的小脑袋，然后温声哄她们：“谁说我不会回来了，我的家在这里，当然要回来的。”
    “以后我还要每月写信回来呢，玉秀，你们可要记得给我回信，我会告诉奶奶和娘，让他们把你们的回信放在一起给我寄过来。”
    “好啦，别哭啦，跟花脸猫一样，快擦擦眼泪，要是有好吃的，我给你们寄过来，怎么样？”
    赵玉姗哭得直抽抽，鼻音浓浓，“真的吗？”
    赵玉叶被哄得差不多了，听见七妹这吃货发言，立刻抓着赵玉菊的胳膊道：“姐，你们留着自己吃，别费事儿寄回来了。”
    急死这个馋鬼。
    赵玉姗急眼了，干什么呢，还能不能有点姐妹爱了，她这不是配合着被四姐哄好吗？干啥拆她台。
    赵玉秀捏了捏口袋，然后从自己藏钱的地方抠出来一卷纸包，塞给了赵玉菊，家里人一直都以为郭建军的津贴是全部都交给祁红豆的，所以理所应当的，赵玉菊手里是没钱的。
    如果一定离开的话，赵玉秀觉得，身上一定要有钱。
    她没有很多钱，但是全部都给了赵玉菊。
    “拿着，路上用。”
    因为钱不多，赵玉秀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在看。
    那一丝可爱的窘迫，被赵玉菊看在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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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8章飞吧，小燕子

    又给郭建军回过一次信之后，赵玉菊随军的事情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郭建军来安排房子和其他事情，剩下的只等着赵玉菊定好日子来了。
    郭父郭母本是不知道赵玉菊要随军的事情的，郭建军结婚之后，他们压根就没关心过自己儿媳妇儿咋样，小两口有没有喜讯传过来，两口子就盯着钱了。
    只是郭老二藏着心眼，事后疑心郭建军有鬼。
    他可是知道爹娘为了签那亲书，可是找郭建军要了不少钱的。
    本来郭老二以为这一下基本是给老三榨干了的，却没有想到后来他找人一打听，嘿，人老三就算是入赘，在老赵家日子过得也潇洒着呢。
    那岳父岳母把他当亲儿子似的，别说把老三当牛使唤了，那干活都不带叫他的。
    说是体谅老三当兵辛苦，留在家里时间又短。
    后面老三的确是没过多久就走了，但可有人在镇上邮局看见了，老三的媳妇儿和老赵家的那个老太太一起去取钱的。
    至于什么钱，那还用问吗，指定是老三的津贴了！
    “老三给的钱也太少了！”
    “爹，娘，你们辛苦把老三养这么大，他就给那一点钱就想要断了亲，实在是不像话。”
    “你们看老三给以前给家里汇钱，要三请四催才请得动，现在我可听说，他给老赵家汇钱勤快的很呢。”
    郭老二忽悠着郭父郭母，各种夸大其词，成功激起了郭父郭母内心的贪婪。
    “娘，老三是靠不住的，以后我给你们养老，我肯定是最孝顺的那个。”
    “......不过，爹娘，我现在靠种地也挣不来什么钱孝顺你们，还是得有个正经工作才行......公社里的粮站好像要招人了，能不能给些钱给我疏通关系，打点一下，这样咱们家也是有铁饭碗的了，放心，等以后拿工资了，钱我肯定都上交，都孝敬给你们。”
    郭老二说得信誓旦旦。
    “真的？”
    粮站的工作可是真的香饽饽，虽然郭老二让他们拿钱，郭父郭母并不愿意，但是听到是粮站的工作，两人的眼睛都亮了。
    “你还有这个本事？”
    郭父打量着自己的二儿子，语气里是很明显的质疑。
    郭老二也不在意，为了达成目的，他还是坚定地重复自己刚才的说辞。
    当然，也没忘记了再提一嘴郭建军，分散郭父郭母的注意力。
    也是因为郭老二在这边使坏，所以后面郭建军才会源源不断收到家里的来信骚扰。
    “建军，你的信。”
    “你媳妇儿给你写的？真勤快啊。”战友打趣郭建军，年轻人就是黏糊，马上都要随军了，还写信写得这么勤。
    郭建军笑笑不说话，等回到自己的单身宿舍，撕开一看，只是扫了一眼，他就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把信塞回信封，又丢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凝视着被合上的抽屉，郭建军的面色很冷，不过等到他转过身看到自己精心布置过的宿舍之后，他的表情又稍稍变得柔和起来。
    自己的爹娘是什么人，郭建军很清楚。
    那是脚打后脑勺，顾前不顾后的人，本来断亲之后，如无意外，起码一两年，他们都不会想起自己这个人。
    现在催钱威胁道德绑架他的信一封接着一封，估计是有人在起火架秧子了。
    这个人，不是郭老大，就是郭老二了。
    人家说无仇不成兄弟，郭建军觉得他们几兄弟大概是只有仇的。
    以为这样就能威胁他？
    他能够有今天，都是他自己好不容易努力得来的，想要破坏他现在的美好生活？休想！
    “车票建军托人给你买好了，你到那天，他回去车站接你，就是这火车上，你可得小心一点，听说火车上人多得很，小偷小摸的人也不少，你可要把东西收好了......”
    祁红豆看着赵玉菊房间里面已经收拾好的大包小包，再看看旁边拉着女儿的手，一脸不舍，却还是说不出话的我王小草，便自动代替王小草开启碎碎念模式。
    而且基本上是她说一句，王小草就跟在后面疯狂点头肯定。
    在家千日好，出门处处难，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建设，可是王小草还是舍不得。
    祁红豆能理解，帮王小草说完心声之后，她就把空间留给他们母女二人了。
    明天一早赵玉菊就要走了，赵向东去和赵向南去送。
    煤油灯下，跳跃的光影中，王小草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裹，她亲手缝制的红色嫁衣染上昏黄的光晕，使得这一件普普通通的红衣裳好似在发光。
    赵玉菊满眼惊艳。
    红旗大队这会儿结婚，新娘子能够有个红布做盖头都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何况是一件红色的嫁衣呢。
    “娘，这是——？”
    赵玉菊迟疑地看向王小草。
    从来对好东西都是不敢收，害怕自己占了其他人便宜的王小草，这一次面对满眼惊艳和迟疑的女儿，神色却很从容。
    她比了个手势，赵玉菊很快从她的表情和手势里读懂了她的意思。
    “......这衣服太好了了，我也穿不上啊。”
    赵玉菊摇摇头，就算是奶给她买的，这也太贵重了。
    王小草却拉着她的手去摸铺在床上的红嫁衣。
    她的手虽然已经不年轻，可是手心依旧柔软温暖，赵玉菊觉得眼前这一抹红色仿佛是有什么魔力一样，诱得她摸上去之后就在心里止不住的流连和雀跃。
    王小草望着女儿脸上变幻的神色，唇角缓缓绽开一抹舒展的笑意。
    她没能得到的，无法拥有的，成为遗憾的，应该从她这里就结束，永远不要重复。
    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开启一个崭新的，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所以这一件红嫁衣，她拿到手之后，就没有想过再还回去。
    如果婆婆后悔了，觉得给得太轻易，要补偿，她可以来，可以去满足婆婆提出的任何要求。
    只是衣服不能还回去。
    赵玉菊一手握着王小草的手，一手轻柔地抚摸着床上的红嫁衣，在这一刻，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沉默的母亲想要传达给她的力量。
    她把脸埋进王小草的怀抱，眼泪悄悄地打湿了王小草胸前打着靛青色补丁的粗布。
    “娘，我不去了。”
    怀里向来懂事会体贴人，又已经成家的女儿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再次把王小草逗笑。
    她轻轻地拍了拍女儿单薄的后背，也用手指揩过自己眼角滚热的泪水，没有把女儿从怀里拉开和她说不可以，只是安静地陪着赵玉菊平复情绪。
    小鸟儿也有翅膀了，廊下的小燕子明年再回来，也会重新筑巢，建造一个新的家。
    她盼望着她怀里的这只小燕子，能够飞的更高，更远一点。
    所以，该到分别的时候，分别一定会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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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9章离别，交公粮

    火车站前，赵向东和赵向南一左一右把赵玉菊护在中间。
    车站里人潮汹涌，检票之后的站台想要上火车那也是各凭本事的。
    赵向南眼看着在车门上车不太可能，全都是人，怕耽误了时间还上不了车，她就盯住了一截车厢靠窗的一个空的座位。
    “大哥，拿着。”
    把手上的一大包行李丢给赵向东，提着一包小的，赵向南翻身就顺着打开的车窗鱼跃进了车厢里。
    “接好。”
    赵向东的速度也不慢，看到弟弟已经顺利进去了，就把手里的行李塞了进去，然后快速举起赵玉菊。
    最后成功把赵玉菊和行李都送上了火车。
    就这几个看起来简单的步骤，硬生生让兄妹三人都出了一身汗。
    转眼间，两个哥哥就变成了隔着铁皮和窗户和妹妹挥手的人，而和他们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妹妹，也只能和他们就此挥手作别。
    “郭建军要是欺负你，就和哥说，你有两个哥呢！咱不怕他！”
    望着已经红成兔子眼和他们挥手的妹妹，赵向南心里鼓鼓胀胀的，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长远的别离，又或者因为和自己分别的人是小妹，所以心里格外的不好受。
    “娘给你做了饼，放在那个小包袱里了，还有煮鸡蛋，别忘了吃，小心馊了——”
    赵向东比较务实，煮鸡蛋和饼是他帮着王小草装的，现在天气那么热，饼和鸡蛋都不能久放，要是忘记吃，变味儿了，那就太可惜了。
    火车开始启动，站台上的和火车上的人，好像有无数来不及说完的话，最后都被轰隆隆开远的火车一一带走。
    “娘的，一帮不是玩意儿的狗东西！”
    大队部里，大队长面前的木桌子被拍的震天响。
    大队书记放下手里的陶瓷杯，“怎么这么大火气？”
    大队长：“还不是王德胜那个狗东西，变着法使坏！”
    “这马上开始交公粮了，我听说今年两站那边换人了，就存心打听一下，结果你猜怎么着？”
    大队长唾沫横飞，光看表情听语气，就能大致感受到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究竟有多么的不美妙了。
    “咋个说？王德胜这名字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
    大队书记摸下巴，用力去回想。
    “不用想了，就是老刘家老太太堂侄，前两年，还造谣逼死了个小姑娘的那个！”
    这下子，大队书记的脸色也轻松不起来了。
    什么个玩意儿，怎么能让这么个东西去粮站工作？
    都不用多想，就这个品德，还能指望这人能按照规矩办事儿吗？
    本来每天交公粮的时候，碰到一些出幺蛾子的，大队里的人就头疼的很，现在这人简直就是在脸上写明了：“我就是幺蛾子本人”！
    他们交粮，都是没有脱壳的，也因此，碰上一些胡搅蛮缠的，会挑刺说他们晒得不够干，有水分，打秤了，得再补一些粮，这都算是好的。
    甚至还有直接说粮食不合格的，连晒得不够干都不说了。
    想要顺利交公粮，交够数，还要给人一点好处，否则还交不成了。
    这个王德胜已经把提前交公粮的隔壁大队折磨的够呛了，大队长本来就是有心去打听的，结果忽然听见了这么个事儿，你就说闹心不闹心吧！
    “要不找人先去套套近乎？”
    大队长白了大队书记一眼，“知道什么叫小人得志吗？”
    那就是你越捧着他，他就越轻狂的。
    本来这次交公粮恐怕就不容易，现在他们还追上去让对方高抬贵手，那王德胜还不飘到天上去？！
    大队书记皱眉，“这次交公粮，咱们送粮的人要挑一挑。”
    就按照年轻力壮，孔武有力，能震慑人这样的标准来。
    王德胜想要上天，也得问问自己扛不扛揍，平时走路的时候怕不怕被人套麻袋。
    和人打交道说简单也简单，文的不行就来武的嘛。
    大队长也赞同按照这个要求来，因为让他找人去和王德胜攀关系，感觉就跟往自己碗里夹苍蝇吃一样难受。
    过几天他们村的公粮也晒的差不多，他就带人这么去交，看那王八蛋收还不是收！
    去交粮那天，老赵家的壮劳力赵元武、赵元双、赵向东、赵保家都去了。
    赵元文和赵元全都被涮下来了。
    祁红豆见老大和老七回来的时候表情都有些微妙，不是很明白，去交公粮是啥好工作吗？没选上还不乐意了？
    等到她后面和麻子奶奶一起去村口围观的时候，祁红豆看见一群光着上半身，肌肉虬结，油光发亮的青壮年之后，她仿佛就明白了什么。
    赵元文毕竟年纪大了，和这一群小伙子肯定没得比。
    赵元武虽然不年轻，可是他壮啊，而且又有一把子力气在。
    至于老七赵元全......嗯，平安茶喝了大半年，好歹中间没有再生过什么感冒发烧折腾人的小病，看着已经挺健康了，毕竟是个早产儿嘛，但是一样的，身体素质和大队长精心挑选的壮劳力们还是没得比的。
    至于老六赵元双......祁红豆觉得大队长大概是拿他镶边凑数的，毕竟有肌肉的也就那几个光膀子的年轻人而已。
    “出发！交公粮！”
    “出发！”
    “走咯！”
    一辆辆板车被拉动，长长地队伍在泥巴小路上蜿蜒铺展开来。
    板车上用麻袋装的沉甸甸的粮食，是他们辛苦劳作的成果，也是饱腹的希望。
    祁红豆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交公粮，没有想到上午出发还精神抖擞好好地一群人，下午就有人回村传消息。
    打起来了！
    有好几个人还都受伤了！
    对了，来报信的那个人在围着他的村民中看了看，然后着急的指着祁红豆道：“爱民娘，你们家老五、老五把人打得满脸血，自己也伤的不轻，大队长把他送去公社的卫生所了，让我回来告诉你们一声，得找个人去卫生所照顾他——”
    江依云和赵卫国都还没下班，赵玉叶一听到她爹出事，拔腿就跑，朝着公社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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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0章打架最怕什么

    公社的卫生所里，大队长愁的一口接一口的抽烟。
    王德胜躺在病床上，捂着眼睛上青紫的眼圈叫嚣道：“这事儿没完！”
    一说话，惊觉嘴巴漏风，原来是门牙断了两颗，里面的后槽牙也掉了一个。
    所以说话不光漏风，还带血沫子。
    隔壁床上用帘子隔开的病床上，赵元武脸上有一块血肉模糊的伤口，那是王德胜用石头砸的。
    赵保家的胳膊上擦着碘伏，赵向东捏着拳头站在赵元武的病床前，要不是大队长就在旁边站着，他这会儿少说也得把隔壁王德胜嘴巴里下门牙也给敲断。
    欺人太甚。
    这个王德胜交公粮的时候不按照排队顺序来，把他们大队的压后就算了，还在到了他们的时候故意挑刺找茬。
    大队上都强忍着和他说了几句好话，结果王德胜还是不依不饶。
    在粮站里面公然索要起好处不说，更是一再羞辱他们。
    本来一帮年轻人的脾气就不怎么能架得住撩拨，结果王德胜还一点都不知道收敛，所以，后面爆发起来，王德胜跑都没地方跑，直接撞到了赵元武的手里。
    再然后，那场面乱的就不能看了。
    这会儿他们说是在卫生所看伤，其实也是被王德胜给“扣”在这里了。
    外面还站着两帮人呢。
    王德胜本质上就是个混混，现在好不容易混成了个“人模样”，却依旧不愿意干人事。
    “大队长，你说说，今天这事儿闹的，咋办吧？”
    “我这脸，嘶，还有我这牙，可都是你们大队的人动的手，你说这好端端的，无缘无故殴打粮站工作人员，我是报公安呢还是不报呢？”
    王德胜在心里面早就把红旗大队的人骂了一万遍，其他大队的人，他只要露出一点意思，那好处都乖乖送上来了。
    怎么到了红旗大队，这帮土鳖骨头就这么硬气？
    本来大队长没有主动来找他，王德胜就已经很不爽了，所以交公粮的时候故意把他们给压在了后面，本以为这样晾着，他的意思应该已经很明显了。
    谁料红旗大队这帮人好像不懂看人脸色一样，那他只好开始挑剔粮食不够标准了。
    中间还夹杂了一些训斥辱骂的话。
    这样一番连哄带吓，怎么着这是事情应该都能成了吧，结果还不行！
    你就说气不气吧，反正王德胜是气得要死，这不就是不给面子么！
    王德胜现在是一肚子火没处发，他就等着看大队长要怎么收场！
    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就能把红旗大队搅得鸡犬不宁！
    “大队长，你要是不说话，我可要喊公安来了！”
    王德胜皮笑肉不笑的开始逼迫大队长。
    祁红豆一把老骨头，走路都不觉得累，结果坐了一回板车，那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要散架了一样。
    赵元文在前面猛猛拉板车，板车上的祁红豆抓着赵玉秀的手，头已经开始晕眩了。
    好不容易到了公社的卫生所，祁红豆的脚能落地，才觉得又活过来了。
    这个娘当得可太不容易了。
    “奶，你没事吧？”
    赵玉叶扶着祁红豆，虽然着急往卫生所里面冲，但是到底还记得自己手上还扶着自己亲奶奶。
    “还活着。”
    祁红豆拍拍胸口，定定神之后，还不忘安抚赵玉叶一句，“不是都说了吗？你爹的伤是看着吓人，不要命的。”
    赵玉叶听到他爹受伤和“满脸血”这样的字眼的时候，小脸瞬间惨白。
    还打算自己往公社冲，要不是祁红豆眼疾手快喊人拉住了她，估计她这小鹿腿还真的已经跑出二里地了。
    赵元文也赶过来扶她。
    祁红豆摆摆手，“老六呢，去看看老六在哪里，先把他给我找过来。”
    论打架，老六肯定没法和老五比，但是论心眼，老六还是要强一点的。
    赵元文对老娘的命令向来是无条件遵从的，他转身而去，很快就把赵元双和拉到了祁红豆跟前。
    卫生所近在眼前，祁红豆却并没有着急进去。
    回村报信的那年轻人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话说的不清不楚的，祁红豆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到了卫生所门口，祁红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老六抓过来问个清楚。
    等看到赵元双人，嗯，真不愧是老六，那报信的人说的打得可凶残了，结果老六看起来毫发无损，估计是人家打架他偷袭，打不过就躲起来了，很符合老六一贯的行事作风。
    “娘，五哥他和侄子他们这会儿都在里面呢，我带你——”
    “等等。”
    祁红豆打断赵元双的话，“先不着急进去，你老娘我连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进去，等着被人敲闷棍还是送上门被人当猪宰？先把究竟咋回事和我说一说。”
    赵元双咽了咽口水，老太太果然是老太太，都这个时候了，还那么稳得住。
    不过娘要是稳不住，那他们也不知道靠谁去了。
    稍微冷静一下之后，赵元双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这次交公粮的事情前后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祁红豆。
    也难怪那回村报信的孩子说的不清不楚的，因为当时除了在车队前面的大队长和老赵家的几个人，后面的人其实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啥。
    只是看前面打起来了，他们也就攥紧拳头跟上了。
    而王德胜的心思，对赵元双来说，真是一目了然，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
    虽然不清楚王德胜从哪里找的后门弄的这个机会，但是让这种人来粮站，那和往米仓里面放老鼠有什么区别呢？
    祁红豆听完赵元双的话之后，默默地吐了一口气。
    打架最怕什么？当然不是怕输，是怕师出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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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这个王德胜，原先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祁红豆扫了一眼卫生所的大门，扭头又问起赵元双。
    光听事情经过，就知道这人不是个玩意儿了，不过这种人最会看人下菜碟，不是对什么人都这样蛮横无理的。
    对能够让他抱大腿的人，王德胜肯定不是今天这副嘴脸。
    大队书记比祁红豆还要早一步赶来，听到外面有动静，想着是不是村子里又有人来了，于是出来一看。
    正巧见到老赵家的老太太扶着自己孙女儿的手臂，神色冷肃，虽然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头发花白，又瘦又小，可乍一眼这气势，整的跟老佛爷出巡一样，还真是让大队长恍惚了一下。
    “这个还真不清楚，不过我听说他是刘锅铲奶奶的堂侄。”
    王大妹的娘家亲戚呗
    这信息量也不够啊，祁红豆皱眉：“还能打听到点别的吗？”
    大队书记走过来，“打听啥？”
    祁红豆闻声看过去，哦呦，来了个壮丁，赵元双不清楚王家的事情，大队书记对外交际的多，总应该听说一些吧。
    怕大队书记怀疑她的勇气，祁红豆用自己粗糙的老树皮一样的手抓着大队书记的手笔，刚才还镇定万分，气势压人的小老太太顿时换上了慌张可怜害怕的表情。
    “......书记，你可得给俺们家老五做主啊，听说我们家老五被打的都就只剩一口气了，我这一路真是吓都要吓死了，我一个寡妇，辛苦一辈子，临了临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真是活不成了......”
    哎呦喂，这都是啥跟啥啊。
    谁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了，怎么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大队书记本来就发愁，见祁红豆这样，就更发愁了。
    里面的一摊子事儿还没解决呢，怎么这又来了一个。
    再说了，老太太，你刚才的气势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啊。
    这变得也忒快了，也没个过度啥的。
    更重要的是，老太太在这里起了个头，扶着她的孙女那眼睛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啦啦地往下淌啊。
    一老一小，哭得大队书记头疼。
    “爱民娘，没事，你们家老五的伤不要命。”
    祁红豆不管，继续哭，“俺晓得你是糊弄俺的，我们家老五现在人就在里面躺着呢，都满脸血了，怎么可能没事，那个打人的我听说厉害的不得了，是管粮站的，背景厉害着呢.......”
    “我们家老五这护着大队的粮食挨了打，碰上那什么王主管，打也是白打了，这简直没天理，我要报公安去！”
    大队书记赶忙拉住祁红豆，这事儿要是报公安就能解决，他们早就报公安了。
    小老太太也是着急昏了头了，可不能让她在这里这么搅和，于是大队书记脱口而出道：“那个姓王的，人家和粮食局的科长有关系，你现在把事情闹大了，当心你们家老五被抓进去。”
    这是怕祁红豆不知轻重给闹大了。
    这样的事情，大队书记原先肯定不会和她解释这么多的，但是现在为了能够事态尽快平息，他也只能这样了。
    祁红豆抓着大队书记的手不放，“啥官那么大，打了人还不算还要把我们家老五关起来？俺不懂，俺要报公安，镇上不行俺就去县里，县里不行就去市里，俺一个老太婆，也没几天活头了，不怕死！”
    大队书记：怕什么来什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然后把祁红豆拉到角落里，“老太太，我没有骗你，咱们一个大队的，老五这次也是因为队里才受的伤，说啥我都不可能偏帮外人的，但里面那个王德胜——”
    大队书记如此这般如此这般，把他了解到的有关王德胜的消息全都告诉了祁红豆。
    说的差不多了，还不忘叮嘱祁红豆等下进去之后一定要冷静。
    要是光一个王德胜大队长和书记也不是不能想想办法，可人家是搭上了粮食局的关系，背后的人可不好随便得罪。
    不然他们现在也不能僵持在这里，等着看能不能商量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
    “王八蛋！”
    “叫你打我儿子！”
    “让你欺负俺们老百姓！”
    “好事儿不敢，坏事做尽，真把自己当干部了！”
    祁红豆在外面答应的好好地，进去卫生所之后，大队书记还没开口，祁红豆就已经瞄准了躺在病床上，见到她进来之后，眼神鄙夷又嫌弃的王德胜了。
    她扒拉下自己的鞋，鞋底子对着王德胜本来就已经跟开了染坊一样的脸霹雳吧啦一顿抽。
    愣是把王德胜给抽懵了，好几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开始咒骂，并且试图还手。
    但是被及时赶上来的老六已经从病床上窜起来的老五和赵保家赵向东按了个严严实实，叔叔和爹负责压制王德胜，剩下的两个负责拦着大队长和大队书记。
    老赵家众人也是对这一套流程太熟悉了，等回过神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的时候，王德胜已经被抽得满头包了。
    祁红豆这旋风一样的速度，让一开始还试图拦一栏的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最后也只是在王德胜咒骂哀嚎的时候，意思意思扯着嗓子来了两句：“哎呀，老太太不能打，不能打啊。”
    “爱民娘你这一把年纪了，小心自己磕到哪儿。”
    话音刚落地，赵元双就窜过去扶祁红豆，“娘，娘还好吧？你看五哥在这里呢，他没死！”
    “哎呀，我娘这是受刺激大发了，王主任，你可莫怪啊，人老了就糊涂。”
    “泥，泥们——哎呦——”王德胜的下门牙在摇摇欲坠了几下之后，终于不负众望地掉了下来。
    配上他此时的猪头脸，画面特别喜感，大队书记都怕自己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所以特意转过头去。
    王德胜捂着嘴巴，虽然暂时说话不方便，但是不妨碍他在心里面记恨。
    都把他当傻子忽悠是不是！
    这老太太进来就揪着他抽，这能是老糊涂了？
    还有，要不是故意的，他们几个刚才按着他的四肢是几个意思？
    不报此仇，誓不为——嘶，脸皮好疼，动一下都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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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2章是我，是我这个老太婆干的

    “罗大河！赵传家！嘶，你们大队交公粮的事情我们等下再算，现在这个死老太婆和这几个，必须给我送到公安那里去！统统送去劳改！”
    王德胜用被混乱中被祁红豆和赵元武轮流踩了一脚，肿的跟胡萝卜一样的手指着大队长和大队书记。
    这是要他们两个表态。
    如果这个时候还这么不识时务，“不然的话，当心你们两个这个书记和队长的位置要不要干了！”
    王德胜放狠话。
    别说动用他背后的关系了，就说交公粮这个任务身为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他们不能如期完成，那领导就要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什么？你说有人为难你们，不让你们完成任务？
    那人家大队怎么就能按时按量完成任务呢？怎么就可着你们为难，不为难别人呢？
    什么，你们还阻止社员和人家粮站的主任闹事，还打起来了？
    太不像话，这不是带头制造坏风气吗？
    这些就够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喝一壶了，何况还有个一定会在旁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王德胜。
    真要撸起袖子打，谁会怕地上那个捂着脸，说话漏风带唾沫星子的王德胜啊！
    还不是这王八蛋站着还真就当着这个主任！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脸上出现了迟疑和为难。
    王德胜从地上爬起来，直奔大门口喊人。
    “都是死人啊！”
    “我说报公安，你们没听见啊！”
    祁红豆从后面追出来，叫的比他还大声，“报公安！你这个王八蛋还有脸报公安，我才要报公安呢！”
    “玉叶啊，扶着奶，奶这就去公安局！”
    王德胜扭头，这老太太真疯假疯啊？
    祁红豆：真的不能再真了。
    甚至她还是主动进的公安局，一见到公安，就跟见到亲人一样。
    “同志，你可要给俺们一家老小做主啊！”
    “领导都说是新社会了，俺也没想到还能见到这样的坏人啊，自己仗着是粮站的领导就想要卡着我们老百姓的脖子，从没听过交公粮还要先给人好处的。”
    “不给好处就不给交啊！这是什么世道啊，这个王德胜比旧社会的地主老财还要黑心呦！”
    “他仗着自己是干部领导，想要抓谁就抓谁，这世界上还有天理吗？公安同志，真的要抓，就抓俺吧！”
    “俺一个老太太，没有用，真要抓我，死了还能给家省点粮食！反正被王德胜盯上，我们家里也没有活路了呜呜呜.......”
    祁红豆是运足了气开口的，虽然眼泪没停，可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被祁红豆抓着手的公安同志还很年轻，看着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没出公安局大门就给他碰到这么一桩“大案子”，也不知道算不算他走运。
    “老太太，你先别着急，到底是咋回事？”
    公安同志心肠还是很不错的，也没有不耐烦，而是劝着祁红豆，试图让她先稳定下来。
    后面跟着的一众人等看着老太太这一套行云流水，莫名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太对。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对视一眼，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老六赵元双瞥了一眼自家老娘，心里面对老娘进卫生所之前交代的事情有些拿不准。
    老五不顾自己脸上的伤，抢着对公安说：“这事儿跟俺娘没有关系，要抓就抓我吧！”
    赵向东：“别抓得我奶，是我干的！”
    赵保家：“是我，抓我吧！”
    年轻的公安同志，其他闻声赶过来的公安们，怎么回事，感觉头顶上仿佛挂着个“明镜高悬”的牌匾？
    既视感太强了。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赶紧出来解释，都闹到公安局了，当然是跟掰手腕一样，能掰一点是一点了。
    本来大队书记是很怕事情闹大的，但是现在看到祁红豆一马当先，声泪俱下的的“诉苦”，他觉得，这说不准，是个好事儿，对他们来说。
    两个老搭档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准备说什么话了。
    大队长率先开口，给自己诉苦，给红旗大队以及眼前这苦命的一家子诉苦。
    祁红豆在大队上说话的时候，给了老五和两个个孙子一个眼神，见他们不明白，祁红豆又去盯赵元双。
    顺利接收到老娘的视线，赵元双连忙扯着自己五哥就地蹲下，两个人高马大的孙子也一样。
    并且让他们抱着自己的伤处，哎呦几声。
    虽然不解，但是在祁红豆赞同的目光之中，三个人还是配合了起来。
    这样一来，瞬间受害者气质就拉上去了。
    蹲下之后，他们几个人高马大站成一排压迫人的气势也减弱了许多，更符合祁红豆的苦主故事画风了。
    交公粮的事情，公安管不上，也没法管，可是打人就不一样了。
    王德胜见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摆明了彻底撕破脸，更加不管不顾，他一定要把这帮刁民统统抓起来送去劳改。
    “公安同志，你看看我这脸，我这牙齿，全是这帮子刁民干的！这帮蛮子！简直是没开教化的野人！”
    “抓起来，公安同志你可不能放过他们，一定要把他们统统给抓起来！”
    王德胜一说话哪哪儿都疼，于是心里的怒火更加旺盛了。
    简直没天理了，怎么别人当个领导要啥来啥，不说话都有主动往他手里塞的，自己就摊上了这帮子野人！
    “打了人，你们一个都别想要跑！”
    公安正了正表情，“是你们动的手？谁打的？”
    祁红豆：“是我！是我这个老太婆打的！公安同志，你要抓紧就把我抓起来吧！”
    手颤颤巍巍，表情是悲愤伤心，眼眶是红肿的，垂落下来的发丝是花白的......这哪里是罪犯，这分明就是风中摇曳的苦命“老白菜”。
    王德胜才不管这些，他见祁红豆认罪，于是更大声：“对，还有这个死老太婆，把她也给抓起来！”
    一把年纪了，老东西，最好抓起来几天几夜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就这么死了才好！
    王德胜在心里面恶毒的想着，表情极为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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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3章天理难容

    公安同志就是要抓人，祁红豆这样的，肯定也不是首选。
    第一是不符合犯罪的条件，第二就是这一把年纪了，要是刚抓起来人就没了，那算是什么事儿呢？
    可祁红豆为了立证自己就是动手打人的那个，当着公安的面，还朝着王德胜扔了个鞋底子。
    跟被踩了一脚的狗一样，王德胜立刻还是叫唤：“公安同志，你们都看见了，这个死老太婆就是这么嚣张！”
    “抓起来，必须抓起来！”
    否则这一帮刁民还无法无天了！
    祁红豆可以被抓，但是其他人不行，“我儿子孙子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咋了，被打了不能还手，就要站在那里被这王八蛋打死吗？”
    “不许抓他们，要抓就抓我好了！我认，这狗日的就是我打的！”
    赵元武想要起身说话，被赵元双眼疾手快地给拦住了，并且在他耳边还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得了这句话之后，赵元武才勉为其难的忍住了。
    只是他沙包大的拳头又已经攥紧，手臂上的青筋跳起，昭示着他不平静的情绪。
    王德胜在这个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老公安，也就不再理睬那个年轻的公安，掏出一支烟就递了过去。
    “黄老哥，今天你们可要帮我做主啊。”
    他也是叫上冤了。
    有了熟人，那情况又要不一样了。
    祁红豆并不意外，王德胜就算是个无赖，肯定还有几分本事的。
    在公安局认识个把熟人又算什么呢？
    赵元双见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王德胜那里，于是凑到祁红豆旁边，把自己之前在卫生所，和王德胜手下的一个小弟套的话告诉了祁红豆。
    王德胜能够搭上粮食局的科长，靠的自然是旁门左道，不然就他大字不识一几个的文化水平，能够在粮站做搬运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能当上粮站的主任。
    要是送金送银买了这个职位，那还算常见的，甚至都是挑不出错的路子了，可王德胜更下贱，也更无耻。
    他送的是大活人。
    背后的人好色，王德胜为了“献美”先后逼死了两个姑娘，最后那个被送上去的还是个已婚的小媳妇儿，就硬生生被他捂着嘴给绑走了。
    至于后面那小媳妇儿怎么样了，就没人知道了。
    祁红豆的握紧手掌心，赵元双套话的技术很好，那小弟被他忽悠的晕乎乎的，说这些的时候，还十分嘚瑟，好像是和王德胜干了什么多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并且最后那小弟还用指点江山的语气告诉赵元双：“我们胜哥背后的人可不是好惹的，你们家还有你们那个不识时务的大队长，还是趁早给我们胜哥配个不是，省的给自己找麻烦。”
    “要是你们家或者你们大队，有什么长得漂亮的姑娘说给胜哥，胜哥肯定满意，指不定后面还能拉扯你们一把呢......”
    猥琐小弟笑的暧昧，打量着赵元双。
    也就是赵元双能够一点不露馅的和这个小弟周旋下来，要是换做赵元武或者其他两个孙子，敢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个话，这时候一拳头已经照着脸打过去了。
    正因如此，祁红豆才能得知到这样的内幕。
    王德胜这些行径，可比大队书记告诉她的要恶心的多的多了。
    这很好，这样的话，更加坚定了祁红豆要被抓起来的决心了。
    王德胜干的是伤天害理的勾当，他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报应。
    如果人人都相信有报应，他怎么还可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你说老天有眼？
    哈哈，在王德胜眼里，老天爷就是个瞎子聋子！
    只要胆子够大，只要比别人心狠，他就能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
    鱼肉乡里怎么了？难道想要这么干的只有他吗？
    很多人只是没这个胆子而已！
    再说那些刁民野人，如果坐在他的这个位置，难道不想要吃香的喝辣的？
    只是没这个机会而已！
    “跟公社领导那边知会一声，红旗大队有意拖延交公粮，态度恶劣，他们的粮食还有问题，我觉得可以好好查一查——”
    “对了，还有那一家姓赵的，给我重点说明一下！”
    从公安局出来回到粮站，王德胜的眼睛开始发狠，玩不死红旗大队，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奶呢？奶咋没回来？”
    “哎呦我的老天爷，你这脸咋弄的，怎么成了这样子！”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娘有话交代了，你们先等我把话说完——”
    赵元双在老赵家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跳上了大方桌，扯着嗓子把一屋子的杂音给消了下去。
    “娘现在在公安局——等等！让我把话说完，是娘交代的话！”
    “娘说这次的困难，要咱们大家一起努力才能跨过去......”
    等赵元双的话说完，他的嗓子也差不多冒烟了。
    虽然他的脑子转的事很快，但是想到一屁股坐在公安局就不愿意走的老娘，他还是觉得老娘第一次给予的期盼落在肩头还是太过沉重。
    娘真的那么放心，他能搞得定家里的老老少少吗？
    赵元双面对着家里的一群人，此时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期盼祁红豆回来。
    和家里的人说明白之后，老赵家的几个儿子又去大队部和大队长还有大队书记碰头了。
    “能不能干？”
    “干！”
    瘪犊子，真不是个东西！不把这样的害群之马掀翻，以后他们的日子都不得安宁了！
    这是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共识。
    说干就干，动员所有人，大家的动作还是很快的。
    大队书记搬出一摞草纸，会写字的人都领到了一沓纸，大队部里的煤油灯点到天亮，所有人才忙活完。
    但是就这样，也没人着急去睡觉。
    赵玉秀他们在检查完草纸上面写的东西之后，才停笔。
    一大早，红旗大队的大队部里就收到了，要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去公社里面开会的消息。
    王德胜此时已经在公社的办公室里面等着他们来了。
    只是大队长他们出门是出门了，却不止就他们两个人。
    “隔壁大队什么动静？”
    “嚯，他们手上举着的是啥？”
    “他们在喊什么？”
    “王德胜，伤天害理，天理难容？”
    “我们是老百姓，我们要公道！”
    “嘶，好大的胆子，不要命啦！”
    “哎呦，我打听了，说是昨天交粮食的时候，他们被卡了之后心生不满，和新来的粮站主任打起来了，最后不知道怎么的，还把人家老太太给抓起来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那老太太死了？”
    “不知道啊，没听说这事儿啊！”
    “俺怎么再喊，伤天害理？听着就怪渗人的。”
    对啊，怎么敢这么喊的呢？
    真不怕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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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章好大的官威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王德胜就是笃定了红旗大队会想办法息事宁人，所以才有恃无恐。
    毕竟老百姓就盼着日子安生，谁都不想多生是非。
    何况胳膊拧不过大腿，和王德胜硬扛，他们似乎只能吃亏。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当红旗大队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一路哭诉，一路撒“王德胜，伤天害理”这样的纸张到粮食局的大门口的时候，王德胜还以为是来送消息的人没有睡醒。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一帮泥腿子不在村里缩着，想办法和我赔礼道歉，还敢出来招摇了？”
    王德胜不相信，简直扯淡。
    杨得意一早进粮食局的时候，先把嘴巴上的油光擦干净了，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衬衫裤子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
    本以为是无聊又寻常的一天，可打死杨得意都想不到，今天还有个这么大的热闹等着自己。
    “外面那些是什么人啊？”
    “我怎么瞧着还有人扛着粮食，那板车上面是粮食吧？”
    “走错地方了吧，交粮食不在咱们这里，得去粮站啊。”
    “这也不像是来交粮食的，这是来闹事的吧？”
    粮食局的人在楼上楼下，望着门口乌泱泱的一片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领头，后面的村民们还在继续喊口号，而他们两个则是互相搀扶，满脸憔悴，手臂和腿上还都用布条缠着，看上去像是有伤的样子。
    “同志，我们是来交公粮的，能让我们进去吗？”
    嗬，弄这么大阵势，你说是你交公粮的？这谁能相信啊。
    可是面前的两人看起来又很老实的样子，难不成是真的？
    一般人管不了这个事情，被大队长拉住手的那个工作人员也只是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然后丢下一句，“你们等等，我去和领导汇报一下。”然后就跑了。
    对这个情形，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并不意外。
    找的就是领导，只是他们不能这么说，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可就不一定能见到领导了。
    本来今天局里是要开会的，说的就是最近收公粮的进度以及接下来的工作如何继续展开。
    也就是说，该在的领导们，这会儿都在，一个不落。
    哎呦喂，你说说，王德胜和杨得意这是什么好运气，真叫他们都赶上了呢。
    “太不像话了！”
    一个装饰简单的办公室内，胸前口袋别着一支钢笔的男人在书桌前走来走去，脸色极为难看。
    确认了是红旗大队的人来闹事之后，匆匆赶来想要给局长消火的杨得意一进门就听见了这一句，他立刻跟了一句：“的确是不太不像话了！”
    “这帮农民，不知道好好干活，就知道惹事儿，把咱们局里面当成什么地方了！居然敢这么乱来！局长，你放心，我现在就去——”
    “我是说你太不像话了！”
    局长愤怒地拍桌，巨大的声响成功让要转身开门的杨得意身形定格。
    “局长，是，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下面的人办事出了岔子，的确是我的责任，您别生气，我这就去处理。”
    杨得意接话很快，立刻顺从的把责任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局长目光沉沉，虽然他人没有出去也亲自和红旗大队的大队长还有书记见面，但是他的眼睛没有瞎，耳朵也没有聋。
    在找杨得意进来之前，局长基本上已经弄清楚了红旗大队来他们门口求公道这件事的前后经过了。
    看着局长不说话，杨得意虽然心里有点小慌，但还是扯出一个笑脸来，“局长，我看让他们在这下面闹也不是事儿，不如我让公安的同志们辛苦跑一趟？”
    “我看这帮刁民好言好语是劝不走的，留着他们在这里闹事，影响太坏了，还是先把人给疏散了，才能好好处理这件事啊。”
    “......等人都走了，您要打要罚，我都认，可就是不能让这帮人坏了咱们局的名声！”
    杨得意说的慷慨激昂，好似真的是一心为公。
    局长憋着一肚子火，他已经听到了王德胜的名字，这都不用查，稍微派人问一下，他就立刻就知道王德胜是走的谁的关系被安排到粮站的。
    捅这么大的娄子，杨得意还能跟没事人一样。
    可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杨得意出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就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珠，眼神转瞬阴狠。
    一帮泥腿子，还敢反了天不成！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见杨得意满脸担忧的出来，挨个握了握他们的手之后，表情又开始变得严肃。
    “你们自己也是个领导，这样办事激进，影响太坏，啥事儿不能好好说啊，你们看看你们这阵仗，领导就是想管，怕也是没办法管啊。”
    “哦，我？我是杨科长，欸，不着急不着急，你们啊，听我说一句，先把你们这些人给散了，有什么事情呢，我们等会儿去里面说，成不？”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也不是傻子，这个杨科长的话术，他们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不就是想要他们滚蛋么。
    那哪能让他如愿。
    都已经搞事情了，难道还怕把事情搞大吗？
    “杨科长，你是不知道啊，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
    大队书记两只手一起把杨得意的手臂抓住，“我们就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就知道种地的农民，要不是实在是没有出路了，也不能这样来打扰领导。”
    “我们大队昨天交公粮的时候，七八个人在粮站被打得鼻青脸肿，我们两个老家伙拦都没能拦得住。”
    “那个王德胜王主任，不收粮食还挑刺就算了，昨天人家被打的村民的老娘过去卫生所看孩子，碰上王主任，一把年纪了，被王主任指着鼻子骂不算，最后还把人给关到公安局里面去了。”
    “人老太太都快七十岁的人了，哪里能经得住这么折腾啊，谁家没有老娘啊，谁家孩子不心疼啊。”
    “杨科长，你就行行好，给我们做做主吧——”
    睁眼说瞎话是不会，大队书记存心要恶心杨得意，所以说得格外夸张和大声。
    本来就在关注这边的粮食局内部的人和红旗大队的村民们听到这番话，心头翻涌的情绪更加深刻了。
    今天去交公粮能被刁难，老娘去看望受伤的儿子还能被关到公安局，明天他们这些人就没有能生存的地方了。
    粮食局内部的人也都咋舌，下面一个粮站的主任，这官威，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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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5章为老不尊的老家伙们

    “领导嘛，对这个事情肯定都是很重视的呀，但是你看你们，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听，好歹也给领导一个台阶是不是？”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呢？你们弄这么多人来，知道的是来讨公道的，不知道得还以为你们是来威胁领导的。”
    杨得意抽出自己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自己的人和自己打的手势，表情又变了变。
    “既然你们不配合，那就到公安局里面冷静一下再说吧。”
    原来是公安局的人来了，来的还不少。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对着公安，并没有任何暴力抗法的意思，甚至高举双手：
    “我们配合公安同志的工作，我们什么也不会做！”
    “我们就是要个公道！”
    “咱们这帮泥腿子只是想要求个安生日子，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去交公粮还有交不上的，我们也不知道错在哪儿啊，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公安同志，你们看看这些被打的人，这一家子几口人都是壮劳力，现在被打成这样没出说理不说，王德胜一句话，还把人家老娘给关到局子里面去了，领导、公安同志，不是我们这帮泥腿子惹是生非，是实在是没有安生日子给我们过啊！”
    “咱们国家都解放了，人民当家做主了，咋我们就只是要个公道就这么难啊——”
    大队长嘶哑的烟嗓听上去字字泣血。
    杨得意额角的青筋狂跳，这红旗大队是怎么回事！
    一个大队书记一个队长，都是唱戏出身吧！这么能演！
    杨得意气得要死，面上还是要稳住，劝诫他们不能因为感情用事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还是把村民们原地解散的好。
    “......好歹你们一个书记一个大队长，也要给他们做个榜样是不是？”
    杨得意皮笑肉不笑，“不然你们再继续这样的话，怕是只能辛苦公安同志把带你们走一趟了。”
    大队长转身面对着所有跟随他们来的红旗大队的村民们。
    “是我这个大队长没本事，是我没有做好我的工作，今天我这个大队长不干了，大家伙愿意留下的还是回去的，你们自己想咋办就咋办！”
    大队书记哀叹一声，“我辜负了领导对我的信任，今天这事儿，我不是用大队书记的身份来的，我哪里算什么领导，我就是一个泥腿子，这书记我也辞职不干了，公安同志要抓就抓我吧，大家伙是走是留，我也管不了。”
    跟随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而来的村民的情绪再次被推上另一个高点。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可以因为是作为领导失职被抓走，可那么多的村民呢？
    难道全都要抓走？
    理由呢？难道就因为他们站在粮食局大门口要公道？难道就因为他们在粮站交不成粮食就想要来他们这里交？
    可以说他们的方法不值得倡导，但是他们做错了哪里？
    在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公安带走之后，红旗大队不仅一个人没走，反而全都站在粮食局大门口不动。
    大太阳底下，他们口里面依旧是喊着要公道，要交粮，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话。
    一遍两遍，无数遍，屋外的人大汗淋漓，喊声如云，屋子里面的人汗毛倒竖，冷汗森森。
    “......不是说了，把所有人都带走吗？”
    杨得意在角落里面训斥他手下的人。
    那人一脸为难，“公安也不敢把事情闹这么大啊，这么多人呢，都拉到公安局，也没地方安置啊。”
    难不成真的都关起来？
    这可是一个大队的壮劳力呢。
    还有那么老些粮食，这个节骨眼上，谁碰一下都倒霉的好不好。
    “蠢货！”
    如果公安来了都不能把这些人全都赶走，那他找公安来干什么？走过场吗？
    此时此刻的杨得意想到上面还等着他回复的局长，以及给他惹事的王德胜，杀人的心都有了。
    王德胜不是不了解杨得意的脾气，可是都闹这么大了，他想要装聋作哑也不能够啊。
    只能同样在心里面把红旗大队的所有人大卸八块一百遍之后，陪着笑脸找到了杨得意。
    外面那些人能喊一小时难道还能喊一天吗？
    就算赶不走，只要半天下来，这些人就全蔫吧了，到时候天一黑，他在安排几个人放两条疯狗过来，看这些人跑还是不跑，是不是真的一个个骨头都这么硬！
    “老六，人都到齐了吗？”
    “齐了，最边上的石头大队也来人了。”
    “行啊，老六，真有你的，娘果然有一套，这事儿交给你办，就没有不成的。”
    被夸得满头汗的赵元双摆摆手，他从来没觉得老娘对自己的期盼是这么重的负担过。
    和现在想比，他宁愿还是在老赵家做他不怎么讨老娘欢喜的老六。
    毕竟想要得到老娘的欢喜，这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只盼着这一次真的能一切顺利吧，想到这里，赵元双心里就有点发虚，从前跟老娘在村里拎着板凳砸门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跟着老娘搞这么大的事情，他觉得心都蹦跶到嗓子眼了。
    他还觉得自己在老赵家是独一份的出类拔萃，现在他知道了，他那些小算盘叫什么事情啊！
    跟老娘根本没法儿比！
    公安局里面，祁红豆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大队长和大队书记。
    丢下这三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在一间屋子里，公安同志们也一脸愁容的去开会了。
    “老太太，这次要是不成功，我们可都惨咯。”
    大队书记一屁股在地上坐下，说不干就不干，这辈子他就没说过这么痛快的话。
    大队书记还是有点官迷在身上的，现在想想自己当时说的话，他都觉得不太像自己。
    大队长半是轻松半是紧张，压低声音问大队书记和祁红豆，“我们现在都在这里动弹不了，外面不会出事吧？”
    想想就放心不下。
    没有他在旁边看着，他怕事情会真的失控。
    祁红豆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在公安局这里就一点不好，人家不给饭吃，她就只能乖乖配合着饿肚子。
    听见大队长的话，她忍着饥饿道：“难道就你怕失控吗？”
    比大队长更担心失态失控的人大有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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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是个人物

    等到祁红豆被赵元武他们用板着接回家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王德胜和杨得意先后被撤职，然后两人因为身上数条罪名，最后全都被抓了起来。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在人家粮食局门口说撂挑子不干这个事情，的确让公社的领导很恼火。
    可是人家事出有因不说，现在这件事他们办成了，在红旗大队，谁的威望能够比得上他们两个人。
    就是不让他们继续做大队长和书记，再安排其他人，那村民们也得服啊。
    村民们不服，那还不是天天出幺蛾子！
    所以最后大队长和书记被公社的领导各自罚写两份检讨，又在集体会议上做了口头检讨之后，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毕竟除了红旗大队，其他大队也没少参与。
    这就是赵元双动员的效果了，王德胜压迫的又不止红旗大队一个，之前没人带头就算了，现在红旗大队都做了这个出头鸟，他们跟在后面喊两嗓子助助威也不是不行。
    至于说杨得意和王德胜迫害的那几家，除了有一家人不愿意声张的，其他的让你都是恨毒了这两人的。
    他们活着就是铁证，这是王德胜和杨得意怎么都无法掩饰的。
    所以，那天，不等王德胜天黑放疯狗咬人，受害者家属和其他大队的人就赶来声援红旗大队了。
    眼看着事情一件比一件性质严重，最后人命官司都出来了，领导再也没办法坐等下面的人平息失态了。
    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然后杨得意和王德胜就再也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领导快刀斩乱麻，把这两人都给撸了，然后严查特审。
    最后为了安抚村民们，领导还特意站出来讲话，并没有斥责他们，就算是成功把这一篇给揭过去了。
    “娘，你总算是回来了。”
    “娘，你没事吧？”
    “娘，饭菜都做好了，你先吃一口吧？”
    “奶奶，下次打坏人你喊我去，我肯定帮你把坏人打跑！”
    “太太......”
    祁红豆头晕眼花，“你们不要一起说话，老太婆的耳朵要聋了！”
    “我好得很，什么事儿都没有。”
    虽然祁红豆是这么说了，但是老赵家众人明显还是不相信。
    祁红豆：......有时候你们也可以不用这么贴心的孝子贤孙们。
    喝了一口王小草端过来的小米粥，祁红豆喝第一口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喝第二口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
    她可没往厨房放小米，这小米是他们自己准备的吧。
    这是王小草和赵元文拿着布料去换的小米，老太太的房间他们是不敢随便进的，可是想着老太太在外面肯定吃了苦，所以他们才特意换了这小米来熬粥。
    江依云和赵元武跟在老大夫妻两个后面，这几天，他们可是都没敢怎么合眼。
    祁红豆喝了大半碗小米粥，缓了一口气之后见赵元武脸上的伤口就胡乱糊着一贴草药，她隐隐还能闻到一丝血腥的味道，不禁皱了皱眉。
    赵元双看着老太太还能不急不慢地喝下这一碗粥，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心里对老娘再次五体投地。
    “娘，要不你进屋休息一会儿？”
    “不着急，我不困，你们几个这是都看过大夫了吗？”
    祁红豆手一划拉，家里几个伤员都被她划拉进去了。
    真是不省心，这么热的天，这伤口就这么糊弄事儿的包扎法，能不能好都是另一回事，怕是还会发炎引起更严重的问题来。
    都是外伤，止血就行，再说了这两天真多事，谁还顾得上看大夫啊，就是弄点草药自己碾碎了敷一敷就行了，本来在卫生所的时候，人家大夫也就是给止了血，不也挺好的。
    不过面对着祁红豆的眼神，也没人敢这么说出来就是了。
    祁红豆：
    把一群伤员抓去赤脚大夫那里，重新看了一下，然后配了新的草药。
    当然，在这些伤员敷上草药之前的回去的路上，祁红豆已经在把自己在【便民医院】里面买的止血消肿消炎的好药材给掺和进去了。
    赤脚大夫那里没有太好的药，便宜的草药虽然有用，但是效力很微弱，祁红豆加了好药材之后，基本上一贴就见效了。
    大大缓解了老赵家伤员们的痛楚。
    大队部里，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对坐抽烟，两人见到事情真正的被平息，也是在心里面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横的怕不要命的，豁出去了，果然输不了。
    “老赵家的老太太，真是个人才。”
    大队书记抽着烟摇摇头，语气里满是感慨，这老太太以前在他眼里就是虎和彪的代名词，没有想到换一种场景，人家就不叫虎不叫彪，人家这就叫有勇有谋了！
    瞧她后面把自己家的儿子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老五和几个孙子混在队伍里面当定海神针，老六和老七满世界跑联系人，甚至把王德胜他们迫害过的人都找了出来。
    最后也是因为这些人的出面，才加速了这件事的终结，不然还真不一定有这么快结束。
    大队长带点点头，“老太太是个人物。”
    有这老太太在，老赵家的这群子孙，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过说实话，你就没想过，回来了这大队长你要是做不成了咋办吗？”
    抽完手里最后一口烟，大队书记开始调侃大队长。
    大队长呵呵一笑，“当这个大队长，我不也就是个种地的吗？”
    不当又怎么样？
    他有手有脚的，难道还怕饿死不成？
    大队书记对他竖了大拇指，“行，能说这个话，是个汉子，这回算我服你。”他的杂念比大队长多的多，虽然做了一样的事情，但是他自认没有大队长这么坦然。
    放在平时他肯定不会说这个话，但是一起干了这么一场大事，那本来普普通通的同僚情这下真的变成革命友谊啦。
    （嗯，被审核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事件只能简写了，没法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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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章爱吃甜的老五

    “一把年纪了，我是真没有想到我哥还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听着都吓死人了，不是说还打伤了好几个吗？”
    “何止，连公安局都去了。”
    大队书记的弟弟放下电话，回头和自己媳妇儿感慨，他这个哥哥虽然是个官迷，但也是个守成的人，行事向来不喜欢激进。
    这次的事情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
    “说是知青们也有人去了，那白家的小姑娘没去吧？”
    女人听得心惊肉跳，不是说民风淳朴吗？
    这种事情小姑娘可不好随便掺和呀。
    “没有单独说，就是没事了。”
    “那白老爷子回头要是问起来呢？”
    说还是不说，往轻了说还是说的严肃一点？这个尺度有点难拿捏啊。
    想了想，他觉得等见到白老爷子的时候，还是要把事情提一嘴的，不然自己不提，等时候老爷子追问起来，倒显得自己对白筠的事情不上心了。
    “这些王八犊子，简直就是祸害！”
    “闹的好！就应该闹！”
    白老爷子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虽然赵茂松尽量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到底也活了七十岁了，什么人都见识过的白老爷子还是听到了重点。
    白筠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他放心了不少，但是回头再想想，白筠没有遇到危险是她运气好吗？
    就王德胜那样的人，如果白筠跟着大队一起去交公粮，或者去镇上买什么东西被王德胜看到了，那她会遭遇什么？
    总想着息事宁人，想着这人祸害了别人就不会再来祸害自己，那和遇到危险把脑袋插进沙子里的傻鸟有什么区别？
    白老爷子这辈子都没学会“各扫门前雪”这样的做派。
    “不要怕说话，到底是咋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看出来赵茂松没有把话说完，白老爷子又给他吃定心丸。
    这哪里敢说啊，赵茂松不想老爷子年纪一大把了，火气还这么大。
    躲在客厅外面的白丽丽听得十分兴奋。
    就知道下乡哪里有好去处，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白筠只要下乡，就有吃不完的苦头。
    白奶奶因为身体虚弱，这会儿还在睡觉。
    家里也没别人，所以白丽丽就这么偷听，也完全不用担心被发现。
    和赵茂松担心的一样，等听到杨得意和王德胜迫害了两条人命之后，白老爷子气的胡子都要立起来。
    “真他娘的该死！”
    “什么臭虫也配做个人！”
    “这种人就应拉出去枪毙一千八百回都不嫌多！”
    客厅里，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响彻整个屋子，客厅外面的白丽丽撇嘴，不就是担心白筠出事么，至于装的这么义正严辞吗？
    转瞬，白丽丽又开始在心里面想，如果白筠真的遇到这样的事情，那家里两个老头到时候又会怎么样？
    说不定一时气过头，两个都过去了，她也就轻松了，不用坐牢一样守在这里了。
    白向荣夫妻两个有言在先，他们不发话，白丽丽就不能回家，就只能一直住在这里。
    这让白丽丽心里一万个不爽。
    白老爷子虽然很生气，但是想着老伴现在身体虚弱，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说给白奶奶听的。
    只是下次给白筠准备东西寄过去之前，他先托赵茂松送过去一个包裹，里面除了一些吃的用的，还有一把被层层包裹的匕首。
    要不是考虑了一下用枪太惹眼，老爷子是真打算给白筠弄一把枪过去的。
    他希望无论任何时候，遇到什么样的危险，白筠都能够有自卫的能力。
    赵元武其实一直有点忐忑。
    因为说起来，这一次的事情发会闹到后面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起因是因为他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忍住，先动了手。
    虽然后面因为事态的扩张，已经没有人再去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可是他心里面始终觉得压着一块大石头。
    如果娘知道了，她会怎么看自己？
    该是一定觉得他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惹麻烦吧。
    赵元武有些颓丧，伸手抓了抓头发，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脸上的伤口。
    虽然后面重新敷了几贴药之后，伤口看起来恢复的很快，但是他的伤是看起来最严重也直观的那一个，所以稍微碰一下，正在长肉的那一块都是钻心的疼。
    江依云觉得吃什么补什么，这两天一直在打听哪里能买到猪脸，打算买回来给他吃。
    赵保家他们多是擦伤和磕碰的伤痕，破皮的地方少，再加上年轻，所以好得也快。
    以至于后面赵元武还要继续敷药，而其他人都已经不用再敷药了，只需要平日里注意一点就可以了。
    祁红豆也没有决心读心术，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赵元武心里面在想什么。
    不过她见到赵元武满不在意的解开了脸上的草药贴，露出里面正在努力生长的皮肉的时候，还是觉得头皮一麻。
    “你过来。”
    刚下工回来的赵元武听到祁红豆的声音，瞬间从自己的思绪里面回过神，目光略有些僵硬地看向祁红豆。
    明明是那么大的个子，这会儿定格的身形看起来却像是个傻柱子一样。
    祁红豆简直没眼看，虽然老太太养孩子是有点粗糙，但是那肉是长在自己身上的，赵元武这是没有痛觉吗？也太粗糙了一点。
    “蹲下。”牛高马大的，仰着脖子说话真费劲儿。
    赵元武乖乖照做。
    祁红豆解开他脸上的草药贴看了一下，果然，因为赵元武粗暴的对待，正在愈合的伤口已经冒出了丝丝缕缕的血丝了。
    坐在凳子上，祁红豆看着赵元武僵硬地姿势，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她不说话，只是去厨房捣腾了一下，弄了一贴新的草药出来，伸手仔细地给赵元武换了药。
    换完了药之后，祁红豆想了想，又从口袋里面掏出手帕包着的一小包杏子果脯。
    “行了，这个拿上，去忙你的吧。”
    赵元武压根就没想到祁红豆手里的东西是给自己，转身就走，甚至连那一句“这个拿上”都下意识地忽略了。
    直到祁红豆再次把他喊住。
    “走那么快干什么？东西还没拿呢，我看你这几天吃饭都不香，是疼的吧？吃点杏子干，甜甜嘴，我记得你小时候比你兄弟们加起来都爱吃甜的，哝，拿着吧。”
    一小包的杏子干只有手掌心那么多的量的样子，却叫赵元武迟疑许久。
    “娘，你不怪我吗？”
    他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憋了许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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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8章荷塘月色

    问完这句话之后，赵元武的表情看上去就好像是在等待祁红豆给他判死刑一样，很有一点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么多天，他因为脸上的伤口疼痛，也因为自己的心事，几乎都没睡过安稳觉。
    每次见到祁红豆的时候，他都在想，娘是不是要说他了。
    可是每一次都没有，娘好像完全忘记了这次的事情一样。
    完全没有要追究他的意思。
    但就算是这样，赵元武也还是不相信这件事真的就这么过去了。
    他记得自己的双胞胎兄弟淹死之后的日子，娘每次看到他的脸，总要咒骂他一句“害人精！”
    有时候他在吃饭吃得好好地，娘还会突然拿出筷子打他的手，甚至是他半夜睡觉的时候，娘会忽然掀开被子，用鞋子抽他。
    赵元武从这以后的认知就是，自己犯了错，就要一直被惩罚，不会有“到此为止的”这样的字眼出现。
    与其每天都在不安中等待，不如来个痛快。
    此刻的赵元武就是这么想的。
    祁红豆这下终于明白了赵元武身上的颓唐气息是从哪里来的了。
    对赵元武来说，因为他失去了一个双胞胎兄弟，所以在此之后，他每次承受来自亲娘的怒火和殴打都是有原因的，他没法反抗。
    但其实站在祁红豆的视角，那个时候的张代荷其实是处于失控状态的。
    在这种状态之下，她要动手，赵元武其实只要跑掉就行了，只要他开始反抗。
    可是对彼时还只是个孩子的赵元武而言，他内心的愧疚和负罪感让他自己也默认了，他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所以他才会习惯性的接受老太太带给他的一切。
    祁红豆问他：“我要怪你什么？”
    “怪你保护咱们大队的粮食，因为这个和王德胜打了起来？”
    “还是怪你没有忍住脾气，怪你打的不够狠？”
    赵元武看着祁红豆，对啊，就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他没忍住动了手，后面娘也不会去公安局了。
    祁红豆笑了笑，眼神柔和，她不知道老太太在这会儿会和赵元武说什么，但是她想说：
    “娘不怪你，你做的很好。”
    “娘知道你是为啥动手，因为你想要护着公粮不被糟践，想要护着兄弟侄子不吃亏，不然王德胜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祁红豆不用问，也能猜得到为什么武力值最高的赵元武反而是家里受伤最严重的那个。
    “娘——”
    “行啦，你好好养着伤，那草药贴也别乱揭，省的到时候没效果，你现在受伤了要忌口，不能吃发物，等你好了，娘给你炖只鸡吃。”
    祁红豆摆摆手，她不可能几句话就抹平赵元武过去几十年的阴影和痛苦，但是这次的事情，在本来就怪不到他头上的基础上，还是可以宽慰一下赵元武的。
    在祁红豆的角度看来，她能做的不多，一只鸡也只是稍作补偿。
    可对于赵元武来说，这辈子，能被娘这样肯定过一次，大概是只有小时候在梦里才能实现的。
    父母对孩子有他们的喜怒哀乐，或许没有人能够比父母更爱孩子，但是孩子爱父母的心，不比父母少一分。
    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家里难得吃了一顿好的，赵元武记得好像是窝窝头，虽然是杂面，但是吃着很香。
    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吃的狼吞虎咽，他也吃了一口，很香。
    可是抬头的时候，见到才从厨房里面忙活出来的娘端着一碗看不清是什么的汤，就那么喝了，爹手里还有一个窝窝头，正在吃，但是娘手里除了一个空碗，什么都没了。
    赵元武那个时候几岁？七岁，还是八岁？
    他不记得了，但是他知道是在失去自己双胞胎兄弟的几年之后。
    他望着这一幕，手里的那个窝窝头虽然依旧很香，他却没有再吃。
    跟着娘去了厨房，在娘洗碗的时候，他拿出了咬了一口的窝窝头说，“娘，这个我吃不掉了。”
    窝窝头就到了张代荷的手里，或许小孩子在外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往嘴里塞，或许是他比别人多抢了一个窝窝头吃，总之小孩子说吃饱了就是吃饱了呗。
    张代荷自己肚子正饿着，拿起那个窝窝头就开始吃。
    赵元武原本觉得很满足，可是吃完了窝窝头的张代荷却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
    骂他是吃白饭的，骂他好东西吃多了，窝窝头都吃不下，骂他不知道粮食精贵
    七八岁的赵元武还学不会后面木着脸挨骂，只是鼻头酸涩，眼泪“哇”一下子就出来了。
    然后招来了张代荷更多的咒骂声。
    过去这么多年了，张代荷早就忘记了这么一件小事，以及后面无数件这样的小事情，也习惯了对老五格外严厉，无关对错，只是一种习惯。
    可是七八岁的赵元武永远也没办法哭着说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哭的。
    难道是因为挨了骂吗？
    不是的。
    夜幕里低飞的萤火虫在草丛中一闪一闪的发亮，青瓜呱呱的叫声在池塘里此起彼伏，吵得整天响。
    大宝朝着池塘里面丢了一块石头，蛙叫声瞬间降低了分呗，依稀还能听到青蛙跑路的动静。
    二宝嘻嘻笑，跟着哥哥后面有样学样。
    三宝在抓萤火虫，四宝和小妞妞伸出自己的小爪爪，也试图抓一只萤火虫，可能是发现了自己的小手发挥不了太多的作用。
    所以两个小不点开始试图张嘴去捕捉在自己面前飞舞的闪闪发亮的小家伙。
    当然，萤火虫没有吃到一只，就被各自的亲娘发现了这个不卫生的行径，照着小屁股一人赏了一巴掌。
    四宝张嘴嗷嗷哭，小妞妞眨眨眼，借着月光看看自己亲娘又看看旁边哭得四仰八叉的四宝。
    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
    因为天气太热，在屋子里面睡觉过于闷热，所有老赵家把凉床搬到了室外，毕竟晚上外面还有点凉风。
    大人小孩或坐在凉床上闲谈说话，或站着扎堆用蒲扇打些躲过了驱蚊虫药水和薄荷双重攻击逃窜来的蚊子，然后再顺便聊一些八卦。
    赵元武躺在自家的凉床上，就听着周围细碎凌乱的声音，本来还在和他说话的江依云说了一会儿之后见赵元武“嗯”都不“嗯”一声，才发现他睡着了。
    “可算是睡着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睡得这么早？还这么香？”
    江依云在心里面嘀咕着，都是枕边人，赵元武不说，江依云难道还不知道他有心事吗？
    只是赵元武是个倔驴，他要是自己不主动开口，问死了也是问不出一句话的。
    江依云本来寻思着给他开解开解，说说别的，分散一下注意力呗，却没想到今晚的赵元武入睡的格外快还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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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9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真炖鸡啊？”
    “行啊，五哥，这回真是托你的福了。”
    赵爱民瞅着王小草从鸡舍里面捉出来的那一只肥肥的老母鸡，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就算是知道这只鸡是老娘给伤员们补身体的，他也不介意。
    一锅炖下去了，不管是汤还是肉，他总能捞着点吃的吧？
    毕竟杀鸡不常有，且吃且珍惜嘛。
    赵元武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从老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感觉怪怪的。
    不过不承认，他都已经把老娘说的杀鸡的事情忘记了，却不想在自己的伤好了之后，娘居然真的让大嫂捉了一只鸡。
    听到今天要杀鸡，家里的小孩都快活疯了。
    是肉欸！
    开心！
    赵爱民难得勤快一回，积极表现的想着要帮忙给鸡腿毛，大宝二宝在蹲在一旁，目不转睛的围观。
    赵元武的脸上有微微的笑意。
    “太太，笑~”
    小妞妞忽然指着祁红豆的脸，冲着她露出一个自带流口水效果的稚嫩笑容。
    在林秋雨低头给小妞妞擦口水的时候，祁红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老赵家门口这会儿乱哄哄的的，杀鸡时候的鸡叫声、赵爱民帮倒忙的大喊大叫、大宝二宝略有些尖锐的独属于孩童的笑声、甚至是小妞妞奶声奶气和林秋雨说话的动静，每一样都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在小妞妞指出来之前，其实祁红豆并没有发现自己脸上的笑容。
    她都不知道自己笑了，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了。
    好像最近她都不怎么在小别墅里面睡觉了，房间里面她撒了驱蚊水，夜里躺在老式木床上，偶尔睁眼瞥见窗户里漏进来的月光，听着明明应该是万籁俱寂时分，外面的虫鸣蛙叫甚至是风声，没一会儿，竟然也能很快睡着。
    此时此刻，祁红豆才惊觉，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竟然已经慢慢习惯了这一切，甚至有了要融入进去的样子。
    是的，祁红豆从不觉得自己本质上是个多么善良有温度的人，她刚穿来的时候，其实看老赵家的每个人，在她眼里都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对她来说，作为一个穿越者，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很真实，但不过都是低于自己一个维度的纸片人而已。
    没有人有天生爱人，且无限爱人的能力。
    任何关系和任何感情，都需要经营，从无到有。
    祁红豆一开始的时候，觉得自己就算是为了活命，也能在这个地方熬个二十年。
    可是现在同样是为了活命，她觉得，或许可以不用“熬”这个字。
    因为她眼前的一切，都是鲜活的。
    他们，是一样的，活生生的人。
    赵玉菊坐了四天的火车，虽然走之前奶给她了预防针，但是真的四天火车坐下来，赵玉菊还是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下了火车，赵玉菊艰难地提着几个大包裹，在拥挤的人流之中，寸步难行。
    一个梳着麻花辫，穿着红色小花的确良衬衫的小姑娘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藤条箱子，踩着小皮鞋，哒哒哒往前走，因为没注意看路，所以差点撞上赵玉菊手里的包袱。
    “你瞎啊？！”
    小姑娘张口就把责任丢给了赵玉菊。
    赵玉菊在拥挤的人群里不知道被多少人撞倒过、踩到过，所有人都是匆匆而去，没有人停下脚步，她同样也没停下过，要不是听见这声，她都不知道后面有人撞上来了。
    “同志，不好意思，我行李多。”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玉菊见那姑娘比自己大概还要小几岁的样子，也无心和对方纠缠，只是笑着说了一句。
    那小姑娘冷不丁见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女人转过身来，居然还长着一张挺俏丽的模样，顿时更不爽了。
    什么嘛，还不是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真是笑死人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谁跟你是同志了。
    本来那小姑娘还打算再说几句的时候，可是无意间瞥见手腕上手表的时间，她只能一跺脚，“哼”了赵玉菊一声之后，就快步走了。
    外面奇奇怪怪的人真多，奶全都说中了。
    赵玉菊坐了几天火车，难免有些狼狈，这时候形象不佳，也是没法避免的。
    她有点担心，自己这样子，万一郭建军认不出来的话......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是无法避免的。
    郭建军全程睁大眼睛，因为人太多了，生怕自己错过了媳妇儿。
    平时训练出任务都能很冷静的人，这会儿在茫茫人海中找媳妇儿找的手心都出汗了。
    万幸的是，两人没有因此而错过。
    “玉菊！”
    郭建军的声音兜头落下，赵玉菊抬头，这才发现自己找了半天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久别的小夫妻两个再见面，脸上都是傻傻的无法自制的笑容。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两人在确认了彼此之后，就只是傻笑。
    可能就是见到你，我真的，很欢喜吧。
    一手一个大包裹，赵玉菊要费力拖着扛着的行李，郭建军一只大手拳头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是伸到了赵玉菊的面前。
    骤然轻松下来的赵玉菊望着自己面前的那只粗糙的，带着伤痕的手，轻轻地握了上去。
    她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会有一个怎样新的开始。
    但是她愿意给予眼前这个人自己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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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0章赵玉菊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做好登记，进入郭建军好不容易申请来的单身宿舍，还没进门，小两口就被邻居家的军属大嫂给围观了。
    “哎呦，是弟妹吧，建军可把你给盼来了。”
    “这一路上可是辛苦了，快进去歇歇吧，我家里还有现成的热水，我给你们倒一点吧。”
    “不用，嫂子，家里有，谢谢嫂子啊。”
    郭建军很熟练的和大嫂子打招呼，说话的时候，嘴角一直都是翘起来的。
    周嫂子看了一眼郭建军，又瞅了瞅赵玉菊，笑的更加热情了：
    “建军是个仔细人，为了等弟妹过来怕是没少准备呢，对了，弟妹你肚子饿不饿，我这还有两馒头，给你先垫吧垫吧？”
    周嫂子是个热心肠，郭建军见到她这样，也不以为意。
    不过他想着赵玉菊这才第一天来，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怕是会害羞，正准备代替赵玉菊回答周嫂子的时候，却见赵玉菊叶冲周嫂子笑了笑：
    “嫂子叫我玉菊就行，我娘家姓赵，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什么也不懂，以后要麻烦嫂子的地方可多了，嫂子别嫌我麻烦。”
    说着，赵玉菊指了指郭建军手上的一个稍小的包袱：“我带的干粮还没吃完呢，谢谢嫂子的馒头了，回头家里收拾好了，我请嫂子过来吃。”
    周嫂子是个敞亮人，她见赵玉菊这样落落大方，不仅没有介意，反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瞧玉菊妹子就是个实在人，建军，你好福气啊。”
    郭建军对这一句夸赞照单全收，嘿嘿一笑。
    在门口和周嫂子闲话几句后分别，小两口终于到了他们的“新家”里。
    郭建军申请的单身宿舍其实并不小，主要是屋子联排盖的，除了高级别的会有特殊规划的规制，其他人的，都大同小异。
    卧室堂屋厨房，都有，两个人住绰绰有余。
    当然，屋内的家具什么的就是屈指可数了，所以赵玉菊进来之后，新家在她眼前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卧室的床铺倒是铺的很规整，还有个看起来挺新的桌子，空空的桌面上放着一盒崭新的雪花膏。
    郭建军把行李放下，见赵玉菊看到了那一盒雪花膏，献宝一样抓起雪花膏往赵玉菊的眼前递。
    他也是偶尔听见周嫂子他们在一块唠嗑的时候，听到了她们对于雪花膏的向往，既然嫂子们都觉得好，郭建军就想着给赵玉菊也买一个。
    好不容易有了媳妇儿，媳妇儿还答应了不远千里来随军，郭建军恨不得把好东西摆满家里。
    不过现实情况不允许，雪花膏还是他托人买的，其他的就甭想了。
    赵玉菊把新家看了一圈之后，实在是难以想象，郭建军在这屋子里面是怎么住的。
    厨房是空的，柴米油盐，一样也没有。
    堂屋就两个小马扎，墙壁上糊了报纸，屋子里空荡荡的，唯一东西多一点的卧室，也就床铺一张，附加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
    柜子打开，里面的衣服少得可怜，堪堪只有两三件的样子。
    知道当兵的糙，没想到郭建军活的更糙。
    一盒雪花膏可不便宜，赵玉菊想说不要浪费，有这些钱钱可以给他自己多买点吃的，毕竟是正儿八经进了肚子里的。
    可是要开口的时候，她想起了奶教给自己的那些话。
    “假如他要送你东西，不管是啥，你都千万别想着说要省钱要实在一点的话，这么干，不仅是傻，也不利于你们夫妻两个的感情进步。”
    “谁送礼物不想看个笑脸呢，甭管贵不贵，你都高高兴兴收着就是了。”
    “实在是觉得看不过眼，也等收了礼物之后在后面慢慢让他明白，你想要什么。”
    “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来呢？既然做了夫妻，互相照顾对方的心情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赵玉菊想到这里，收起雪花膏，对着郭建军露出一个笑来：“时间不早了，我去给你做饭。”
    还好包袱里面有粮食，简单做顿饭是不成问题的。
    郭建军看见媳妇儿的笑脸，心满意足。
    他会努力攒更多的钱，给媳妇儿买更多好东西的！
    不过——
    “媳妇儿，我还是去食堂打饭吧——”看着赵玉菊拿着粮食去厨房，郭建军忽然想起一件事。
    而赵玉菊到了厨房后也想起了什么：“柴火——”
    厨房里没有柴火，嘿，你说单身汉自己做饭有什么劲儿，当然是能吃食堂就吃食堂了，所以没柴，这不是很正常吗？
    郭建军猛的一拍脑门，这几天光顾着激动媳妇儿要来，卧室来来回回的打扫好几遍，厨房却被他自己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夕阳的余晖里，站在厨房内外的小夫妻两个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又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虽然已经是夫妻，但是他们要互相熟悉彼此，还要很久呢。
    小夫妻两个入住新家的第一天，吃的是食堂。
    因为第二天还要训练，赵玉菊洗了个澡之后也是满身疲惫昏昏欲睡，所以晚上两人早早就睡下了。
    原本郭建军在训练的时候想到被他留在家里的赵玉菊，还有些不放心。
    虽然他早早去食堂买了一份早饭留在家里，可是经过昨晚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而且媳妇儿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今天门都不会出了。
    但是等到晚上结束训练回去之后，郭建军看着原本空荡荡的家里大变样，再看看和周嫂子在热络说话的赵玉菊，他就发现，自己好像小看了自家媳妇儿。
    “嫂子，饭做好了，你就一起吃点吧。”
    赵玉菊挽着周嫂子的手，热情地挽留。
    周嫂子看着杵在门口，眼神难得一见有些呆滞的郭建军，咯咯笑道：“嫂子家里还有孩子呢，忙着的事儿多，下次，下次啊。”
    “建军回来了，哎呦，我昨天是这没说错，咱们玉菊妹子可不是一般的能干人，瞅给家里收拾的，多利索，建军，你可真是好福气。”
    最后一句话，周嫂子说的诚心诚意。
    她虽然是个热心肠的人，见谁有困难都想着帮两把，但也不是对着什么人都能发自肺腑的夸了又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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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郭建军：上交上交全都上交

    等周嫂子走了，瞠目结舌的郭建军才有机会问赵玉菊，才短短的一天，家里都发生了什么。
    厨房里堆了一堆柴火，锅里的饭菜热气腾腾，堂屋里面多了一张小桌子，卧室光秃秃的窗边多了一条窗帘，门前多出来的晾衣绳上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
    好像家里一下子就变得满满当当，看起来真正的像个家的样子了。
    赵玉菊端来一盆水给郭建军洗脸洗手。
    “准备吃饭了，你先洗脸，我先把这盘菜给周嫂子端过去。”
    赵玉菊说留周嫂子吃饭不是做戏，今天周嫂子可是帮了她大忙的。
    郭建军见自家媳妇儿利索的端着一盘菜就去了隔壁，瞅着那盘子好像也是没见过，心里就跟猫爪一样充满了好奇。
    拿着毛巾要洗脸，搓了一把之后，感受着毛巾落在脸上的柔软触感，郭建军才睁开眼，好家伙，毛巾不会也是媳妇儿带过来的吧。
    家里不会是把他寄过去的二百块全用来买东西给媳妇儿带上了吧？
    郭建军十分诧异，那些钱给出去之后他就没想过还能再用回到自己身上。
    他是想着努力多挣钱，但是并没有守财奴一样把钱看得很重。
    该花的钱他从不介意花多花少。
    只是被郭家当成吸血包用了这么多年，本事不抱任何期待的给出去的东西，居然能够收到这些回报，郭建军的心里难免动容。
    联想到媳妇儿之前给自己寄的两回包裹，每次都是满满当当的，郭建军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祁红豆的确给赵玉菊准备了不少东西。
    吃穿用，一样没落下。
    郭建军要是没给钱回来，她或许一样会帮着张罗行李，但是肯定不会准备的这么齐全这么多。
    但是郭建军既然给了诚意，祁红豆觉得大方一点也无妨。
    不论是郭建军给的钱还是寄回来的那些难得的军用票，都是极为有用的。
    毕竟郭建军给这些东西回来，考虑的肯定不只是赵玉菊一个人，而是老赵家一大家子。
    有这份心在，祁红豆当然要为他们小夫妻两个多考虑一点。
    除了物资，她还给赵玉菊塞了五十块钱和一些票据，万一有啥事情，她也不能啥都拿不出来。
    也算是给赵玉菊添一份儿底气。
    祁红豆的安排，也真的做到了让赵玉菊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虽然郭建军一天都不在家，可是她并没有因此就把自己困在家里不出门。
    相反，她主动拿了一把炒花生给了隔壁周嫂子，然后就开始向她打听，这里的供销社在哪里，上哪儿可以捡柴火等等小事情。
    赵玉菊本来就是个勤快人，问明白之后，她一点也没耽误，就开始连轴转起来了。
    当然，光凭她一个人是没法在兼顾收拾家里的情况下，还能一下子捡这么多柴火的。
    那是周嫂子见她忙的辛苦，指点她找人买的。
    甚至连堂屋的小桌子，也是周嫂子帮忙张罗来的。
    所以赵玉菊这是诚心感谢周嫂子的。
    “那人谁呀？”
    “郭副营长他家属。”
    “哎呦，乡下来的吧，我记着以前人家要给郭副营长介绍对象，结果人说早在老家定亲了。”
    “可惜了郭副营长，现在势头这么猛，正得领导看重呢，来个乡下媳妇儿拖后腿，可别跟邓营长家那个一个动不动就撒泼打滚闹笑话给郭副营长丢人，那就热闹了。”
    “谁说不是呢，这乡下来的，大字不识几个，人还扭捏不听劝，就说邓营长家那个，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山洼洼里面出来的，水龙头都没见过，你教她用，她不领情就算了，还把人骂一顿，说咱们看不起她，故意整她，满口污言秽语，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要么人说妻贤夫祸少呢，没看见邓营长他媳妇儿来了之后，他这三天两头的被找去谈话么，搞得邓营长的精气神都不太好了。”
    “邓营长那也是心里苦，乡下媳妇儿拿不出手就算了，还偏偏闹着要随军，真让人来了吧，又不安生，真是可怜了邓营长。”
    几个人望着赵玉菊从周嫂子家出来后的身影，一边说话一遍摇头叹气。
    好似已经看到了郭建军成为了下一个邓营长。
    郭建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些人眼中的倒霉蛋。
    他觉得自己现在幸福的不像话。
    一回家就是热锅热灶，洗的干干净净能闻得见皂角香气的衣服床铺，可口的饭菜，还有坐在自己身边眉眼温柔的漂亮媳妇儿，做梦都不带有这么美的。
    “媳妇儿，这是这个月的津贴，刚下来的。”
    吃饭吃到一半，郭建军忽然开始掏兜儿。
    一叠钱票被掏了个干干净净放在了赵玉菊面前。
    掏完钱票之后，郭建军都顾不得说啥，就捧着大海碗开始猛猛吃。
    赵玉菊从家里带来了两节香肠，晚上给切了小半截，油滋滋的带着咸香味儿的香肠让郭建军食欲大增。
    就着那几片薄薄的香肠，郭建军不止把自己那一大碗饭吃完了，还吃光了一大盆炒杂菜。
    赵玉菊这个见惯了家里父兄吃饭的凶猛的人，都被郭建军的饭量惊住了。
    “你慢点吃。”
    赵玉菊给他倒水，她吃饭就是正常饭量，不像是郭建军，她都吃饱了，他还能把剩下的一点全打扫了。
    也亏得他每天的高强度训练，不然别说腹肌了，就这个吃法，少不得要吃成个大胖子。
    被媳妇儿笑，郭建军也不在意，部队里吃饭就这个习惯，慢不了，而且都是能多吃一点就是一点了。
    “......媳妇儿，家里还缺啥，你跟我说，桌椅那些搬不动的，交给我就行了。”
    和赵玉菊了解完她这一天都干了啥事后，郭建军除了佩服就是心疼。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却没有想到还要辛苦赵玉菊这么忙里忙外。
    “咱们现在就这个小桌子也够用了，其他的等缺了我再告诉你。”
    赵玉菊没有直接开口推辞说不用，而是认真的想了一下之后才回答了郭建军。
    郭建军点头：“好！”
    他的心口鼓鼓胀胀的，肚子是满的，心也是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尽管在一些事情让没有尽善尽美，可是现在两个人有商有量的样子，让他觉得幸福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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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2章桃子和回信

    “好大的桃子，卫国你们哪里摘的？”
    这天傍晚，赵卫国和赵向南两人光着膀子，用衣服各自兜了一大兜子的桃子和梨子。
    不过主要是还是桃子比较多，梨子只有几个长得歪歪扭扭的，不过一样很大。
    大宝二宝他们围着两堆桃子梨子，欢喜的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的好。
    桃子尖尖通红通红的，个个都是男人拳头大小的样子。
    “我和二哥在一个山洼洼里面发现的，都是野树，估计没什么人知道，所以果子都结成球了，也没人吃。”
    山里的毛桃又大又红，就是吃的之后要洗洗，或者把毛桃上面的那一层绒毛给蹭掉，不然沾上了，少不得要抓破皮。
    大人可能还好些，小孩子是保准一碰就痒的。
    拍开小孩子的毛爪子，大人们提来一桶水倒进木盆里，然后才让大宝二宝他们拿着洗干净了再吃。
    没办法，娘说了，病从口入，吃东西一定要洗干净，得讲卫生。
    赵爱民也不跟大侄子们客气，捞起一个大桃子洗洗就送进了嘴里。
    好吃！
    脆甜脆甜的！
    “这桃子味道真不错，你们摘桃子那地方远不远？”
    吃完一个桃子之后，赵爱民的吃货本能就开始自动启动了。
    赵向南摇摇头，“路不近，主要是不好走。”
    不然他们也不会只带回来这些了。
    赵爱民为了吃的向来是不怕辛苦的，扭头就去找祁红豆：“娘，我弄些桃子回来，你给我做糖水罐头好不好？跟供销社里的一样。”
    一把年纪了为吃撒娇，整个老赵家大概也就只有赵爱民干得出来了。
    祁红豆呵呵，连赵卫国和赵向南都说了路不好走，还远，赵爱民愿意去就去吧。
    “好啊，那你多摘点，娘给你们做糖水罐头。”
    “娘，你说咱们摘的桃子能送到供销社卖去不？”
    得了祁红豆的鼓励和允许，赵爱民的小脑瓜转的更快了。
    主要是这些桃子品相真的不错，而且又大又甜的，真要卖，肯定是能卖的出去的。
    祁红头扫了一眼满脸向往之色的赵爱民，在某些方面，赵爱民还真的是非常之灵活。
    和他大姐有点像，不过又没有他大姐那么过。
    她敢笃定，该给开发之后，赵爱民一定是第一个丢下锄头走出去挣钱的人，至于能挣多少，大的没有，小鱼小虾米应该还是能赚到一点的。
    听到或许可以通过卖桃子赚点钱，这下不只是赵爱民来劲儿了，老赵家其他人也很心动。
    说干就干，几个壮劳力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就挑着箩筐去山里摘桃子去了。
    “把这个带上。”
    走之前，祁红豆从卧室里面把杜万里兄弟两个之前给她寄的手电筒拿了出来。
    作为老赵家有且唯一有的电器，手电筒在之前都没咋有机会发挥自己的作用，这回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这时候的人也是真有劲儿，这么黑漆漆的晚上，一群硬是腿着走小路，借着手电筒拿点光，摘了几箩筐的桃子回来，基本上把赵卫国他们发现的那几颗桃树给薅秃了，连旁边的丑梨子树也没放过。
    一通忙活下来，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到凌晨了。
    祁红豆一早上推开门，就看见了堂屋里面几个箩筐堆箩筐，里面满满的都是桃子，桃子山成精的既视感。
    “桃树上估计连根桃毛都没剩下吧。”
    祁红豆感慨，可真有毅力啊！
    “哇——”
    “好多桃子——”
    几个小屁孩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本来祁红豆以为他们最多就是弄两箩筐就差不多了，谁料到居然能有这么多！
    看来这回是真的要去供销社一趟了。
    “奶，玉菊的信。”
    还没来得及去供销社，祁红豆就先收到了赵玉菊和郭建军的包裹和信件。
    听见赵玉菊的名字，刚下工回来的王小草立刻扭头看了过来。
    赵元文也跟着看了过来。
    祁红豆打开信封，给这夫妻两个把信件念了一遍。
    知道家里担心她，所以赵玉菊安定下来的第二天就写了信，还收拾了一些郭建军拿给她的罐头寄了回来。
    说是让家里人也尝尝味道，都是肉罐头呢。
    当然，王小草想要听的不是这个，赵玉菊也很体贴的说了她和郭建军现在很好，她很好，郭建军对她也很好，他们的小家也比她想象中的好。
    至于左右隔壁的邻居，也都是热心肠的人。
    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她说方言，导致交流不太顺畅，但是这并不妨碍赵玉菊快速融入到军属大集体中。
    王小草捂着心口的手也可以放下了，都好就好，都好就好。
    祁红豆却在心里暗暗皱眉，赵玉菊不会是报喜不报忧吧，她倒不是怀疑郭建军对她不好，只是新环境她能适应的那么快吗？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不论是在什么环境中。
    她决定回头给赵玉菊写封信，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可以在那里找份工作，不管是做什么，都可以去试试。
    在新的环境里建立自己的社交圈，才算是真正的融入进去了。
    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情，郭建军不在身边的时候，还能靠自己找到其他人帮个忙。
    祁红豆的回信，赵玉菊收到之后看了好几遍。
    她心里知道，信上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能会发生的。
    军属们的认知水平和素质是参差不齐的，高级别的军属家人、读过书的军属、乡下来的军属，婆婆、媳妇儿、妹妹等等，各种因素掺杂在一起，当然不可能是单纯的你好我也好的社交环境了。
    实际上赵玉菊发现这里很多地方，和村里也没什么区别。
    撒泼打滚的，吵架骂娘的，夫妻打架和打孩子的，一样都不少。
    就比如她自己现在，赵玉菊已经不止一次发现自己在去洗衣服或者出门的时候，身后总有些人在指指点点了。
    而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但是那些人显然不是抱有善意来的。
    郭建军每天有自己的事情忙，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赵玉菊收拾完家里后也坐不住，就找隔壁周嫂子借了工具，在屋后开整菜地。
    一天下来，菜地也规整的有模有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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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3章立身之本

    周嫂子过来看的时候，对着赵玉菊竖大拇指。
    “玉菊妹子你真是这个。”
    这才几天时间啊，小家收拾的有模有样不说，这菜地都整上了。
    赵玉菊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嫂子来了，到屋喝口水吧。”
    她的脸红彤彤的，领口和脖颈处，都能看到清晰的汗水滚落。
    “不忙这个不忙这个，你快歇一歇吧，活儿又不是一天就能干完的。”
    周嫂子拉着赵玉菊在一旁树荫下休息。
    “嫂子，能和你打听个事儿吗？”
    赵玉菊见周嫂子热心的用扇子帮忙给自己打风，便忍不住开了口。
    “啥事儿你问，跟嫂子客气啥。”
    赵玉菊便把这几天她的遭遇说给了周嫂子听。
    周嫂子一听就知道是哪些人在赵玉菊背后说话了。
    “那些人跟咱们说不到一块，平时就爱对人指指点点，跟你没关系，他们本来就这样。”
    “说起来，咱们这些乡下来的人，甭管干啥，在那些人眼里就是土老鳖，没文化，我就不明白，她们有文化，难不成放的屁都是香的？”
    周嫂子边说边笑，把赵玉菊都逗笑了。
    见她笑了，周嫂子接着道：“就说邓营长家的媳妇儿，人家是没见过世面，但是难道还听不懂好赖话吗？”
    “她们是教邓营长家的桂芳用水龙头，可不也故意弄得人一身水，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吗？要不是这样，人家桂芳能骂人吗？”
    事出必有因，虽然邓营长的家属如今是粗鄙庸俗的代名词，但是周嫂子不觉得事情一开始就完全是桂芳的错。
    再说了，有些人心思就是坏得很，人家桂芳没来之前，还有假装不知情，要给邓营长介绍媳妇儿的。
    自己男人都要被抢了，桂芳撵过来守着自己男人有什么错？
    光说要桂芳识大体，可识大体有什么用，最后人财两空，谁替桂芳哭？
    “总之，那些人就是闲着嚼舌根，咱们没事甭搭理就完了。”
    周嫂子安慰赵玉菊，“不过你和桂芳不一样，建军和邓营长也不一样，说不定以后等大家都知道你是啥人了，还要赶着和你交朋友呢。”
    虽然周嫂子是好意安慰，可赵玉菊却没有觉得有多安慰。
    邓营长家的桂芳她之前远远见过一次，打扮的很邋遢，见人的时候眼神躲闪，脸和指甲缝都是脏兮兮的，偶尔不小心撞倒谁，还会立刻拔高嗓门和对方吵起来。
    赵玉菊不觉得自己比桂芳好多少，非要说有的话，可能她只是运气好一点。
    而且听完周嫂子说的，她大概也能明白桂芳为什么在家属里面是这个形象了。
    因为没有底气啊。
    不论是面对那些有文化，会收拾自己的军属还是对着可能感情并不深的丈夫，在自己没有办法养活自己的情况下，桂芳就莫名其妙变成了见谁都要刺一下的刺猬。
    “嫂子，你说我能在咱们这儿找个活儿做吗？”
    想到那些心里就有些沉甸甸的，赵玉菊觉得自己的确是应该做些什么的，起码不能整日就在灶台打转。
    不论是做啥活儿，她都不怕累不怕苦。
    周嫂子“嗨”了一声，“你在家不是也挺好的吗？难道建军不把津贴给你？”说着就瞪圆了眼睛，不能够吧，难道郭建军还藏小金库？
    赵玉菊摇摇头，“是我自己想要这个活儿做，我现在也没孩子，家里的事情我忙得过来。”
    这倒是也是，没有孩子负担就是小。
    周嫂子不懂赵玉菊心里的想法，但是很热情地点了点头：
    “那嫂子帮你去打听打听。”
    “你给我收敛点，你姐夫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帮你安排了个工作，你还不愿意上了？不愿意你就回去！”
    齐耳短发，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女人一脸的不耐烦的看着自己面前扎着两条麻花辫，细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精致手表的女孩。
    “我是答应爸妈给你找个对象，但前提是你不作妖，不然我就让你姐夫一张车票，让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吕思甜噘着嘴，面对亲姐的教育，十分不买账，“你凶我！”
    “姐夫都不嫌弃我，你凭啥嫌弃我！”
    女人冷笑，这种蠢货，也就是在自家爹妈眼里是个宝，当年她嫁给自己男人的时候，妹妹仗着年纪小，当着面说她嘴里那个不嫌弃她的姐夫没出息，一家人都笑她当了个穷当兵的。
    现在穷当兵的混出头了，反过来要她帮忙了，还这么趾高气昂的。
    “因为你的姐夫是我的男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信不信你再顶嘴，明天我就让他把你丢上火车？”
    吕思甜终于闭嘴了。
    现在不比从前，嫁给穿绿军装的，等于无形之中多了一层保障，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爸妈也不会把她弄到这边来。
    她姐刚生了孩子不久，她来这里的理由用的还是帮忙照顾姐姐。
    不过她就不是干活的人，她姐本来也没打算指望她，所以干脆就就给她安排了个活儿。
    但是就这，吕思甜还十分不满意。
    只可惜她亲姐吕忆苦压根不搭理她这一套，人在屋檐下，该低头还是要低头，吕思甜也只能忍一忍了。
    不过，让她去当保姆......到底谁喜欢照顾一群小屁孩啊！
    军属聚集的地方，孩子也很多，而且每家每户基本上只要生了，就不止有一个，爹在部队忙，当妈的就是张八只手也忙不过来。
    所以为了整体的安定和谐，家属院这边就弄了一个托儿所，吕思甜就被安排成了一名“幼师”。
    想到自己从明天开始，就要跟着一群听不懂话还会流鼻涕，随地大小便的小鬼在一块一呆就是一天，吕思甜就在心里抓狂。
    等她找到对象，这破工作她绝对一天都不多干！
    周嫂子在第二天就找到了赵玉菊，“有个活儿还缺个人，咱们这弄了个托儿所，就是看孩子的地方，虽然不是多好，但是每个月有工资拿，当然，也不多就是了，你觉得咋样？”
    赵玉菊感激的点头，“当然好，不过，我能去吗？”
    周嫂子：“那肯定啊，照顾孩子其实也是个辛苦活儿，之前也找了几个人，但是没有一个干的长久的，因为之前那些年纪都比较大，精神头跟不上，所以这次他们就想着找两个年轻一点的，我看你正好，正合适。”
    “明天我就领你过去，放心，肯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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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4章小丫头片子，命真好

    等祁红豆再收到赵玉菊的信的时候，从信里面知道，赵玉菊已经在部队里的托儿所工作了。
    活儿干的很杂，小孩子不好管，但有个正经的工作，在王小草他们眼里，就已经是天上掉馅的好事了。
    祁红豆也肯定了他们的想法：“现在好了，玉菊在那边也有自己的事情忙，建军就算出任务忙的回不来，她也不用在家干等着着急了。”
    王小草连连点头，带孩子总比和他们一样土里刨食的强，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赵元文听到带孩子还有工资拿，也很意外。
    果然还是去外面更好些啊。
    “想什么呢，玉菊也是好歹认识几个字，读过书的人，换成其他大字不识一个的，那也干不来这个活儿啊。”
    祁红豆提醒赵元文。
    “是，娘说的对。”
    还是得读书啊
    “供销社那老些桃子都收了，你说咱们要是再能找到些桃子啊梨子什么的，不得再发一笔啊。”
    自从桃子成功被供销社收了之后，赵爱民赚钱的心就又死灰复燃了。
    老赵家其他人也都很心动。
    只是——
    就算深山老林里面藏着果树，采摘可不容易，何况是一筐一筐往回挑呢。
    而且他们这次卖桃子前后都是逼着人，趁着天黑进行的，毕竟动静大了容易惹眼，不好张扬。
    赵向南和赵卫国都觉得这个不太现实。
    容易找的果树大家基本上都知道，很多还没到时候就被人摘了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没有被人发现的要是想找到，就纯靠运气了。
    江慧芳吃着家里留的桃子，使劲儿鼓捣赵保家，“竟然奶能够把桃子送到供销社换钱，咱们肯定也可以啊。”
    “你就不能勤快点，咱们也能攒点家底。”
    “老太太现在看着手松了些，可是但凡是和钱沾边的，都把的死紧，明明是你们累死累活弄得桃子，最后连钱的边都没摸上。”
    江慧芳很不满，肚子越大，心里的火气也就越大。
    赵保家无奈：“桃子也不是我一个人弄回来的，而且那钱，奶不是谁都没给分吗？”
    江慧芳：“哼，没有给你们分而已，不代表没给小叔分。”
    也就是自己男人傻，觉得明面上没有，所以大家肯定都没有。
    谁都能没有，那老太太最疼爱的老幺还能啥都没吗？
    既然不是真的一碗水端平，他们私底下自己弄点钱咋了，反正又不是在老太太手里扣的，只是赚了钱不上交而已。
    江慧芳拉着赵保家去摸自己的肚子：“你儿子可等着你给他买鸡蛋糕呢。”
    自己手里有钱，想买啥买不着？
    赵保家：“......明天不吃煮鸡蛋了，让娘给你炖鸡蛋羹？”
    江慧芳：“你存心气我是不是？哎呦，我的肚子......”
    “我这马上都要给你生老二了，结果还不如大房只上了个闺女的林秋雨是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赵保家的脑子都要跟不上趟了，他媳妇儿怎么又说起大伯家了。
    为啥？
    说到底，江慧芳还是心里不爽，都是为了钱呗。
    “小妞妞，吃桃呢？”
    江慧芳一早起来就说自己肚子疼，她一个孕妇，这种情况下还要下地干活就太不近人情了。
    于是她就留下来和赵玉叶负责做饭的活儿了。
    祁红豆上午有事去大队部了，家里就四宝和小妞妞两个小不点以及赵玉叶江慧芳了。
    “婶婶——”
    小妞妞抱着老大的一个桃子，努力啃了半天，只是在上面留了一小块的牙印，桃子没吃上一点，口水流了不老少。
    江慧芳捏捏小妞妞肉嘟嘟的小脸，“小丫头片子，命真好。”
    也不知道咋就得了老太太的喜欢，连她的三宝都没那么得老太太欢心呢。
    妞妞不明白江慧芳的嫉妒，认识江慧芳，知道这是家里人，便只是对她笑。
    小孩子的笑容干净的像是能透过眼睛看见人心似的。
    江慧芳松开捏住小妞妞脸的手，不太高兴地进了厨房。
    要是她孩子的爹也能有个工作，好命的就是她的娃儿了。
    等江慧芳离开之后，小妞妞用小手摸了摸自己脸，婶婶捏的肉肉有点痛。
    林秋雨是在晚上给小妞妞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姑娘被头发挡住的额头有个血印子的。
    “妞妞，你这是咋回事？”
    “向南，你来看看，小妞妞的头——”
    问了小妞妞之后，林秋雨才想起来自己姑娘说话很懒，基本不咋开口说长句，便转头去喊赵向南。
    好在赵向南今天在家，身边有个商量的人，林秋雨这会儿的心就跟被蚂蚁咬了一样，密密麻麻的的全是心疼。
    “在哪儿磕的吧？今天是谁在家？算了......我去问问。”
    孩子既然在家，家里的大人多少都要帮忙照看一下，这是共识，毕竟都是自家的孩子。
    如果是意外受伤，不管怎么样，也应该知会一声。
    赵向南很快就知道今天上午的时候，奶不在家，家里就堂妹赵玉叶和堂弟媳妇江慧芳在。
    下午奶在，要是知道小妞妞受伤，肯定不会这么放着不管的。
    小妞妞额头的血迹明显被擦拭过，不然那么显眼，他们一回来肯定就发现了。
    自己姑娘遭这么大罪，当爹娘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只是到底是意外还是
    赵玉叶是完全不知情的，她一天忙着喂鸡喂猪洗衣做饭，早起还要割猪草，忙的跟陀螺一样，她看到小妞妞的时候，她都好好的，根本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赵向南就只能问到江慧芳了。
    “......小妞妞磕到头了？要不要紧？等等，我去问问孩子他娘。”
    赵保家听到小妞妞受伤了，很担心，转身进去问江慧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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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5章老赵家的月度大会

    “小孩子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听完赵保家的问话，江慧芳心虚之下又有点不高兴。
    屁大点的小孩子，怎么就金贵起来了。
    大晚上的跑来问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是觉得是她弄得？
    不对，江慧芳想到这里顿时心里就不舒服了，可不就是以为是她弄得吗？否则赵向南何必特地来问她？
    “谁的孩子谁负责看，他女儿磕到了我怎么知道！”
    江慧芳摔了枕头，冲着赵保家瞪眼。
    “二哥也是着急，你别生气，咱们也没人说是你弄得。”
    这点对自己媳妇儿的信任，赵保家还是有的。
    “你真这么想？”
    才发了火，江慧芳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正下不来台呢，就听见了赵宝家的安慰，心情又稍微平复了一点。
    “当然。”赵保家肯定的点点头。
    小妞妞平时很乖，基本不咋闹人，最多就是有点粘人。
    祁红豆在家的时候，她就喜欢跟在祁红豆的屁股后面做小尾巴，换做其他人的话，不一定要亦步亦趋的跟着，但是小妞妞习惯身边有人。
    把她一个人放在一个地方，她会哭。
    江慧芳是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走到半路发现小妞妞跟出来的。
    她也没当回事，小孩子皮实，都已经能走能说话还知道认人了，跟着就跟着呗。
    反正是不怎么上心的，因为肚子渐渐大了，她对自己关注的就比较多，没怎么留意走在后面的小妞妞。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了小妞妞不知道磕到了哪里，额头的血迹染红一片，落在脸上，差点没把她吓死。
    回过神来，江慧芳又气小妞妞：“哭也不知道哭大点声，你这哼哼唧唧的，谁能听到啊！”
    也不知道流了多久，落在下巴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好在江慧芳给小妞妞擦洗过后，发现了血流的多看着吓人，但是伤口并不严重。
    虽然觉得责任怪不到自己头上，但是江慧芳还是心虚的隐瞒了这件事。
    只是本以为能够混过去，却没想到连一夜都没撑过，孩子爹就找来了。
    她不愿意出去和赵向南对质，所以出来回复赵向南的还是赵保家。
    其实房间没啥隔音效果，再加上江慧芳情绪激动的时候，说话声音就比较大，所以赵向南在赵保家出来之前就已经听到了一些。
    当了父母之后，才能明白，什么叫做伤在儿身，痛在己心。
    何况小妞妞还这么小。
    就算受了委屈都不知道告状，赵向南的表情就很难好的起来了。
    如果江慧芳能够在他们回来之后，主动告知一声，可能他的心情也不至于这么糟糕，作为孩子的婶婶，对孩子起码的照顾，总得有吧？
    家里那么多的孩子，如果不是互相帮忙照看，谁能顾得过来？
    “别的我不想说什么，既然是妞妞自己摔的，的确也不能怪弟妹，但是孩子磕到头不是小事，和我们当爹妈的说一声总能够吧？”
    赵向南冲着屋子里高声喊话，他媳妇儿喊自己过去看小妞妞伤口的时候，眼圈都红了。
    这孩子也是好不容易养活的，爹妈看见那样的伤口，那不跟割肉一样的疼么。
    赵保家讪讪，“二哥，对不住。”
    他给赵向南道歉，却也说不出回去自己要教训媳妇儿的话来。
    见堂弟这样，屋内江慧芳始终无动于衷，赵向南只能沉着脸走了。
    不然总不能隔着一扇墙和弟媳在家里吵得不可开交。
    祁红豆知道小妞妞受伤之后，把小崽子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
    “崽，你是不傻？”
    小妞妞被祁红豆挠到痒处，咯咯笑，还会奶声道：“妞妞不傻。”
    实锤了，小傻子一个。
    祁红豆点了点小家伙的肚子，有点忧愁。
    妞妞用手指戳了戳祁红豆的口袋，“奶，好吃的。”
    作为老赵家粘老太太时间最久的小崽，怎么能没有开小灶的待遇呢？
    祁红豆：......聪明属性点全点在这里了是吧。
    糖还是少吃点吧，洗了个桃子，拿去给小妞妞磨牙。
    晚上家里开月度总结大会，孙媳妇里林秋雨离江慧芳有八丈远。
    家里林秋雨跟她婆婆一样的好性子，几乎是从不与人脸红的，这回是真被江慧芳气到了。
    “这一袋奶粉，我本来想着，慧芳怀孕了，留着给她补补身子，但是小妞妞昨天流了那么多的血，得好好补一补。”
    “秋雨，来，这奶粉你拿着。”
    那一袋奶粉还是赵大蓉上次回来的时候，给祁红豆带的。
    她差点都给忘记了，不过放在小别墅里面保存良好，也不存在变质。
    而且这会儿东西实在，也不细分老年奶粉还是幼儿奶粉，奶粉质量还是相当不错的。
    在正式发东西之前，亲眼看林秋雨从老太太手里领走了一袋奶粉，还是原本是留给自己的奶粉，江慧芳的眼睛都绿了。
    本来他们手里就没啥好东西了，咋还往大房送啊。
    祁红豆见江慧芳还能忍住在这时候不叫唤，就知道她的理智还没有被狗吃了。
    既然她不蹦跶，祁红豆也就不揪着她点了。
    免得把一个孕妇给刺激到哪儿。
    光这一袋奶粉就足够江慧芳心疼了，这可是有钱也不好买的东西，本来就属于紧俏珍贵物资，还要票。
    江慧芳就是回屋逼自己男人也搞不到手。
    “这个月我去供销社买了一些毛巾，就给你们一人分几条吧。”
    发完奶粉，祁红豆开始发毛巾。
    “前阵子的事儿，老大忙前忙后的，也是辛苦了，这四条毛巾是给老大家的。”
    “老五家的也是四条毛巾，不过老五和向东他们都是受了伤的，是为了咱们保护咱们大队的粮食，也是为了咱们自个，上次炖了一只鸡，明天咱们就再炖一只鸡好好补一补，吃到肚子里的都不算浪费，人身体垮了才是真的不划算。”
    “老六上次表现不错，虽然遇事儿喜欢躲，但是我交给你的任务都好好地完成了，娘这次对你是刮目相看，你看你这脑瓜子好使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嘛，当然，前提是你不想着怎么气死老娘。”
    “给，愣着干啥，这回四条毛巾给你们，都是一样的。”
    好家伙，他们六房居然也能有跟老大他们平起平坐的一天。
    李晓娥觉得不可置信，但是手里的毛巾是真实的，摸着还挺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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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6章各扫门前雪

    “老七虽然没咋帮上忙，但是也没拖后腿，这次给你们两条毛巾，再加一条手帕。”
    蔡雯丽在听到祁红豆表扬老六两口子的时候，就觉得等下轮到他们，可能有会点惨，毕竟家里大房出儿子、五房的五伯出了力气是真受伤了、老六这回靠嘴皮子也帮上了大忙。
    但是轮到他们夫妻两个，家里儿女都还小，帮不上忙就算了，他们自己也没发挥多大的作用。
    万一婆婆觉得他们这房太废，心血来潮把他们给分出去咋办？
    就老赵家现在的这个氛围和发展势头，蔡雯丽是一万个不愿意分家的。
    分家了，老太太肯定不会和他们住一块的，到时候他们可就没地儿摸鱼了。
    结果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没有呲他们。
    虽然毛巾只有两条，可是还给了她一条玫红色的手帕啊！可漂亮了！
    蔡雯丽就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对这祁红豆是一万个感谢。
    眼神黏糊的恨不得现在就开始给祁红豆捏肩捶腿。
    到了赵雪花，那几天家里男人都在外面跑，女人们也跟着忙，家里乱糟糟的，照顾孩子们和后勤的工作，都是她在忙活，祁红豆照着老七两口子一样给了赵雪花两条毛巾和一块手帕。
    本以为这些就已经是这次分东西的全部了，但是祁红豆又丢出一颗重磅炸弹。
    她把上次去供销社卖桃子的钱拿了一半出来，要给各房出力的人分。
    那几筐桃子加起来差不多有三百来斤，收购价是一毛五一斤，赚了有四十五块。
    这钱拿到手之后基本上就直接进了祁红豆的口袋，其他人是真的毛都没见到一根。
    祁红豆拿了二十二块出来，厚厚的一叠毛票，又让江慧芳精神起来了。
    卖桃子这事儿，她男人可是有参与的！
    钱是人的胆的，手里有钱，说话的声音都能不一样。
    同样的，越是没钱，人就越是难以理解。
    年轻的劳动力里已经有人可以正经挣钱了，虽然都是交公，但是贡献有多有少，肯定会滋生不安定因素。
    祁红豆这次分钱，在认可他们的付出的同时，也给他们一点甜头。
    不然时间久了，赚钱都没动力了。
    卖桃子除了七房因为众所周知的干不了重活的原因分不到钱，大房的赵向东赵向南，五房的赵保家、赵卫国，还有帮忙挑担子去供销社的赵元武，和负责跟供销社谈价格的赵元双，以及撺掇着大家去摘桃子换钱的赵爱民，基本上都有参与。
    一人发了三块一毛钱，拿到手里也是挺可观的一叠钱了。
    主要是现在毛票用的多，小钱就是明明数额不大，但是拿在手里很有存在感。
    巨款！
    绝对是巨款！
    赵爱民拿着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能飘起来了。
    劳动的果实果然就是格外的芬芳。
    他就说吧，家里，娘最心疼的就是他了！
    要不是他牵头，娘肯定不会拿钱出来分的！
    自信满满的赵爱民深觉自己是老娘的好大儿，也因为这次分钱，更加加深了他果然是有赚钱天赋的自我认知。
    娘，你等着，等我以后赚多多的钱，肯定给你好好养老！
    虽然这会儿谁看祁红豆都跟看财神爷下凡一样，但是一扭头对上赵爱民那感情格外充沛的眼神，祁红豆还是噎了一下。
    这小子又吃错了什么药了？
    “不管是钱还是东西，只要娘有的，肯定不会舍不得用到你们身上。”
    “但是一家兄弟姐妹，要是有啥事就想着各扫门前雪，个人顾个人，那这个家不如趁早散了，你们说的？”
    “娘！”
    “娘！”
    好家伙，从前老六闹分家的时候，那场面就已经很吓人了。
    本以为老太太发火说死也不分家就足够惊心动魄了，没想到比老太太怒骂他们一顿之后坚持不分家更有威慑力的事是，老太太居然说出要分家散了算了的！
    这场面实在是太过惊悚。
    把老赵家的一群人都吓的不轻。
    就连老六都开始觉得自己手里的钱拿着烫手了。
    老太太不会是故意拿钱来考验自己吧。
    虽然他是打过老娘钱的主意，但是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其实还行，分家的话，日子不见得能比现在过得好啊。
    赵爱民正愁没机会表现自己呢，他看到被林秋雨抱着的小妞妞，顿时就想到了什么。
    “娘，咱们家有你在，永远不会散！”
    “不过个人别太小心眼，都是家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生的就一点也不上心，这是不是不太好？”
    “娘肯定是被这事儿气到了，保家，你怎么管你媳妇儿的？妞妞头上那么吓人的伤口，咋能一声不吭就想着昏过去呢？”
    欸，好像这次不是揪自己的错——
    赵元双根据赵爱民的发言，迅速判断出自己没毛病之后，就把钱揣进了兜里，然后咳嗽两声：
    “老幺说的对，都是咱们家的孩子，要是没看见就算了，既然看见了，知会一声总是可以的，不然给外人看见了，还要笑咱们，一家人话都不在一块说呢。”
    江依云顺着两个小叔子的视线看向江慧芳。
    她月头月尾都忙得很，回家了连和妯娌在一块八卦的精神头都没，还不知道江慧芳干了啥。
    但是牵扯到孩子，江慧芳的做法肯定是有问题的。
    “就是，我看向南媳妇儿平时也没少帮忙照顾三宝啊，人家做的多，但是平时不说你也不能把人不当回事吧？”
    江慧芳觉得自己很倒霉，她又不是什么恶毒小婶婶，那孩子自己磕碰了，也不能全怪到她头上吧？
    可是被老赵家所有人这么盯着，她又开始心虚。
    知到小妞妞跟在后面的时候，她走得好像挺快，压根没等她。
    或许小妞妞正是因为追她而摔了，然后磕伤的呢？
    “......嫂子，对不住，我真是无心的，明天我的那个鸡蛋，也给小妞妞吃。”
    总不能一直被盯着，江慧芳也顾不得想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只想着赶紧把这件事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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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7章媳妇儿，穿给我看吧

    “太小气了吧侄媳妇儿，娘都把奶粉拿出来，你就只给一个鸡蛋。”
    赵爱民仗着辈分，也不在意会不会让江慧芳难堪。
    赵保家左右为难，他是知道自己媳妇儿的脾气的，能退一步就已经很不错了，再退，恐怕心里又该生气了。
    祁红豆：“我这个老的还在呢，你们就这个样子，我看，还不如现在分了，让你们称心如意算了。”
    “娘，你别这么说。”
    “娘，三宝娘这回错了，我回去好好教她，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赵元武和江依云连忙开口。
    真要是让自家儿媳妇因为这点事闹的老太太把家分了，他们可真是不要做人了。
    江依云平时对儿媳妇儿没话说的一个人，此刻也扭过头训斥道：“妞妞才多大，你是长辈，不说多看顾一点，还在妞妞受伤之后当没这回事，这像话吗？”
    赵元武的铁砂掌已经拍向了赵保家的后背：“你媳妇儿脑子糊涂了，你也糊涂了？”
    两口子过日子，总得一个能考虑的周全一点的吧。
    结果赵保家被江慧芳拿捏惯了，根本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
    现在老赵家的堂兄弟们感情是还不错，但是小妞妞作为赵向南目前唯一的女儿，要是真出点事情，赵向南难道不会恨上他们夫妻吗？
    防微杜渐，就是要从小事做起，避免一切可发展的小麻烦的产生。
    见老五夫妻两个脑子还能转的过弯，祁红豆便问江慧芳，知不知道自己哪里去了。
    江慧芳先是被祁红豆敲了个闷棍，又被小叔赵爱民和自己的公公婆婆来了一套组合拳，这会儿终于醒过神了。
    “......是我不当心，我错了，不应该只想着自己的......”
    这话说出来，其他人的脸色就好了一些。
    祁红豆听了就点了点头，“你以后记着你自己说的话就行。”
    说完，祁红豆抬眼看向其他人，“今天是小妞妞的事情，明天可能还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娘说过，一家人劲儿要往一处使，心要在一块，咱们才能真的把日子过火红。”
    “要是你们谁觉得自己现在单独出去过也能过得好，娘不拦着。”
    “娘，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娘，我就跟你过，才不要单独出去呢。”
    赵爱民厚颜无耻的当众抱大腿，他要当就要当娘心里排行第一的宝贝心肝好儿子。
    看着一群人吓坏了的样子，祁红豆咳嗽两声，“你们要是真的心里都这么想，以后遇到事情，就得像上次打倒王德胜那王八蛋一样，要齐心协力才是。”
    “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娘不光盼着你们好，也盼着你们的孩子好，难道你们不想着以后孩子长大了，有个臂膀互相扶持？”
    比起单打独斗，当然是能够有人互相扶持的好了。
    “娘，你说得对，我们肯定都听你的。”
    “就是，娘，我也就是现在没孩子，等我有了孩子，肯定跟我一样亲咱们家人。”
    祁红豆：......赵爱民这小子算是练出来了？以后就他这脸皮，就是不做生意，光讨饭也饿不死。
    “行，既然你们不改口，那咱们这一页就揭过去，不提了。”
    “娘最后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一声。”
    “啥？”
    “啊？”
    还有啥事儿？老赵家的一众大大小小都好奇地看着祁红豆。
    “奶说她现在是咱们大队的妇女主任呢。”
    生活已经走上正轨的赵玉菊看着家里的来信，在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都舍不得放下之后，终于引来了好奇地郭建军。
    “嚯，咱奶可真是了不起。”
    小老太太的这个精气神，郭建军是佩服的。
    赵玉菊也笑，离家的时间越久，就越想家，越想家里人。
    “奶说她不耐烦当，是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特意举荐的，推都推不掉，烦人着呢。”
    郭建军哈哈笑：“别人不好说，咱奶做这个妇女主任，绝对够格。”
    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老太太人老心不老啊，思想甚至比一些年轻人都要进步呢。
    再说了，满大队能够找到比老太太识字多的妇女，还真没几个。
    赵玉菊点点头，显然很赞同郭建军的说法。
    她也觉得奶很合适。
    可能是说着话也发现自己媳妇儿想家的情绪，所以郭建军赶忙转移话题。
    “怎么样，在托儿所工作还习惯不？”
    部队里的小孩子都淘的很，而且有些行事作风的野蛮程度不比乡下的捣蛋鬼低。
    之前有几个女老师都是被小孩子给闹跑的。
    赵玉菊想了想，“是有几个比较调皮，也不服管，不过暂时还能忙得过来，小孩子也会看脸色，我真生气了，他们也害怕。”
    郭建军挑眉：“哦，你还会生气？”
    讲真的，郭建军从没看过自己媳妇儿生气是啥样子。
    在脑海里面想了想自家媳妇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样子，好像别样的煞人，虽然只是想了一下，但是竟然一下子就勾起了郭建军小腹之中的火。
    小火苗刺啦刺啦烧起来，不讲一点道理。
    灯光下，抬头对上郭建军火热视线的赵玉菊一下子火了脸。
    “我怎么就不会生气了。”她嗔他。
    郭建军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那你生一个给我看看？媳妇儿......”
    “没正行，你快松开。”
    外面的门还没关呢。
    郭建军的大手跟铁浇筑的一样，根本撬不开一点，赵玉菊怕他真的乱来，有些着急，万一给人看去了怎么办。
    不敢把媳妇儿逗的太狠，郭建军俯身凑在她的耳边，滚热呼吸落下，却让赵玉菊听了一耳朵的混账话。
    最后郭建军赶在赵玉菊真的生气之前，一个鲤鱼打挺，飞快地窜了出去。
    屋内的赵玉菊已经从脸红到耳朵根了。
    刚才郭建军说的话是，“......媳妇儿，我看见那套红衣裳了，还是新的，一次都没见你穿过，你啥时候穿给我看？”
    当然，前半句还好，后半句就叫赵玉菊招架不住了。
    红嫁衣穿上身当然是好看的，但是比媳妇儿穿着红嫁衣更美的，当然是他亲手脱下了。
    “呸！”急色鬼。
    之前周嫂子和她说些玩笑话，说部队里的男人再斯文的到了床上都是禽兽，赵玉菊那时听都不敢听的太全。
    结果现在真的到自己了，赵玉菊才知道周嫂子说的哪里是玩笑话，分明都是铁打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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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8章赵元双：有个学神女儿但不亲自己

    郭建军会坚定的想要和赵玉菊结婚，当然是觉得这个姑娘是个很好的人。
    但是没有真正的成为夫妻之前，他以为的好大都只存在他的想象之中。
    等到真的两个人组成一个小家，经历了新婚和异地，又重新相聚，过起真正的在柴米油盐中听锅碗瓢盆交响乐的日子，那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他觉得，自己的媳妇儿，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好的多。
    尤其是当看到赵玉菊在找到工作之后，为了给小孩子讲故事而开始拿起书学习，温柔而坚定的模样，让郭建军都有些自愧不如。
    他的字写的不好，学的知识也是七零八落的，但是他从没往心上放。
    可自己媳妇儿连教小孩子都能这么用心学习，他总不能被自己媳妇儿给比下去吧。
    郭建军抱胸，是得多学习学习，不然现在这报告越写越长，他的词汇量都不够用了。
    虽然也会有人说小夫妻两个与其忙东忙西，不如早点生个孩子，这样才圆满，但是郭建军和赵玉菊两人在忙着各自事情之余，还能抽空出来学习知识充实自己，平时也不见他们吵架红脸，日子一样过得有滋有味。
    那些原本以为郭建军来了个乡下媳妇儿之后，也要开始鸡飞狗跳的渡劫的人都没想到。
    虽然人家是乡下来的，但是人家进步的思想不比他们差呢。
    再说郭副营长，每天都神采飞扬的，可见夫妻关系和谐，虽然现在还没孩子，但是小两口能这样蜜里调油，不知道羡慕死多少人呢。
    领导听说郭建军开始学习文化知识，暗暗点头，年轻人有上进心，当然是好事。
    他们当兵的也讲究综合素质提升嘛。
    “大妹子，了不起啊，现在都当上干部了。”
    祁红豆成了大队的妇女主任，麻子奶奶是第一个过来看稀奇的。
    谁能想到呢，红旗大队出的第一个妇女主任是个一把年纪的老太太。
    其实原先就应该有这个职位的，不过因为迟迟没有合适的人选，且大队里的工作基本都被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摆平了，所以空着也就空着了。
    但是因为上次交公粮的事情，老赵家一家老小都给公社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是上面来问的时候，也特意提起了老赵家，以及老赵家那个把公安局当招待所住了一天的老太太。
    毕竟最后王德胜和杨得意的事件被定性之后，影响特别恶劣，所以为了安抚民心，领导也觉得需要单独拎个人出来表扬表扬，算是他们对这件事的总结。
    表扬总比批评好，皆大欢喜，大家都喜欢。
    而且他们谁也不想要看到下一个被老百姓堵住大门的变成他们。
    其实不只是领导们的表扬，被杨得意和王德胜害死的女孩中的其中一家人，还来了人感谢赵元双。
    如果不是他磨破嘴皮子说动了他们，可能他妈就要错过这次机会了。
    不是每个坏人都能得到应有的报应的，尤其是普通人对上有权有势的人，根本没有胜算。
    赵元双那么鬼精的人，面对那姑娘家神色憔悴，眼眶红肿的父母的感谢，都觉得有些发虚。
    他只是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办事，并且办成了而已。
    要说好心，他是真没多少。
    但是头一次帮了人这么大的忙，又被这样感谢，这心里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只是心里的感受归感受，看到人家送来的谢礼，他还是十分心动的想要收下的。
    不过有祁红豆看着，他最后还是堆着满脸笑，把东西推回去了。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只是可怜孩子，你们可得保重身体才行。”
    既然老娘不答应收，那推回去就要说的漂亮点了。
    赵元双那张嘴，糊弄人还是挺有一套的。
    那对夫妇一边念叨着“大好人”一边不住的感慨“老天有眼”，因为他们听说王德胜和杨得意可能连去农场改造的机会都没有了，会直接吃花生米。
    没有什么能比这个裁决更加能安慰他们当爹妈的心了。
    从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开始，从他们失去女儿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只盼着作恶的人能立时暴毙，多让他们多活一刻，都是对他们的一种折磨。
    赵玉秀照例是上学回来各种忙着干活，在她从门前走过的时候，原本在和赵元双说话的那对夫妻的妇女扭头看了一眼赵玉秀。
    然后转头说：“这是你家闺女吧？长得和你可真像，好俊的人品。”语气很真挚。
    刚才还口若悬河的赵元双顿了顿，“小孩子家家，哪能看出来什么俊不俊，不过她念书是不错，次次第一，老师都夸的。”
    “哎呀，大哥你好福气啊。”
    “没想到你姑娘这么厉害呢。”
    “是啊，现在外面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再能干，也就是地里干点苦活儿，以后像你姑娘这样的，读了书，有文化，坐在办公室里面喝茶看报，那才厉害呢。”
    乡下父母能想到的孩子最好的前程，就是这样了。
    虽然不是赵元双自己打开的话题，但是这个期许还真的一下子就击中了赵元双的心。
    如果，如有有天，赵玉秀真的能成为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的那个，那他的脸上得多有光啊！
    送走了那对夫妻，赵元双看着一头短发清瘦，眼神冷淡的赵玉秀，心里也不觉得女儿这样是天生冷情不讨喜了。
    赵学农读书只是平平，好在肯刻苦，赵元双对儿子的期望一直是最高的，可是先后经历过学校老师对赵玉秀的夸赞、自家老娘对学习好的女儿的肯定，以及现在外人对自己的艳羡之后，赵元双觉得，说不准，以后老赵家孙辈里最出彩的那个，真能落在自家女儿头上呢。
    哎呀，想想那场面，家里的兄弟可不得羡慕嫉妒死。
    祁红豆在一旁冷眼看着，赵元双的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如果赵玉秀只有三岁，他或许真的能在赵玉秀出息了之后享受一把坐享其成，可现在赵玉秀已经十五岁了，他要是以为只凭借着当爹的身份就能实现美梦，还不如趁早洗洗睡了。
    等等.....赵玉秀十五岁了，那个年代文的故事里，男女主角下乡的时候，女配赵玉秀多大？
    是十五还是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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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9章人贩子

    冷不丁想到这一茬，祁红豆忽然有些头疼。
    以她现在对赵玉秀的了解，实在是难以想象出书里面那个喜欢男主喜欢到心理扭曲，恨不得把女主角戳十个八个洞的阴暗女配就是她眼前这个瘦弱寡言的少女。
    虽然阴暗属性这点和她爹有点一脉相承的意思，但是恕她没看出来来，赵玉秀还能有恋爱脑的一天。
    这姑娘每天除了上学下学，就是在家干活，偶尔冷不丁听到她的声音，大概就是在背书了。
    除了和姐妹们说说话，其他人，她见到都不太会张嘴的。
    不过背书却很勤快，割猪草的路上，洗衣服的河边，除草的菜地，都能看到她背书的场景。
    从前人说读书就要把书吃透，读烂，祁红豆觉得，赵玉秀这种勤奋程度，何止是要把书吃透读烂，简直是把字念成灰，最后还能和水吞下的程度。
    就一个字，“狠”。
    狠的要命。
    这样的赵玉秀，你告诉她，会忽然为了个男人敢跟着女主去黑市，就为了黑女主一把，然后独占男主？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祁红豆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
    把赵玉秀招到跟前，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她现在穿的内衣是不是小了，最近来例假还疼不疼，平安茶有没有每天喝。
    被奶奶关心的赵玉秀已经不会像是第一次面对祁红豆给自己布做小背心的时候，那么堂皇了。
    她能很正常且平静地回答祁红豆的话。
    “......不小，不疼，有喝，都挺好的。”
    羞涩虽然还有点，不过在不清楚奶问话的目的前，赵玉秀还是表现得很冷静的。
    这心智，能会跟一般十五六岁小姑娘一样春心萌动吗？
    祁红豆实在没办法想象出这个画面。
    反正最近也没听大队长说要来新知青，祁红豆就暂时把这这件事搁到一边了。
    她下午还要去大队部开会呢。
    你说她现在都多大年纪了，给她整个妇女主任，还要配合他们的工作去开会，这像话吗？
    好吧，妇女主任不是白当的，虽然没有工资发，但是是给工分的。
    发挥一下余热也是不错的。
    所以面对麻子奶奶的调侃和艳羡，祁红豆全都照单全收了。
    不就是做贡献吗，这个她拿手。
    “今天开会其实没啥其他要说的，就是有件事回头要好好宣传一下。”
    大队部里，大队长一板一眼的开始了发言。
    说的的确是正经事。
    因为最近隔壁大队和镇上，都出现了小孩丢失的情况。
    乡下的孩子虽然性子野，但是在外面玩得再疯，天黑了都是知道回家的。
    而且他们能去玩的地方，父母大致也都知晓，碰上贪玩，天黑了不回来的，拿着棍子去找，一会儿就捂着屁股哭爹喊娘的回家了。
    可现在外面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孩子与其说是丢了，不如说是被拐了。
    但却从没人看过拐子长什么样子，有多少人，好像这些孩子都是凭空消失的一样。
    多少爹妈因为丢了的孩子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公安也重视起来在查了，可是并没有头绪。
    大队长听了都觉得渗人，因为除了拐子人贩子，现在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流传有精怪出来吃小孩了。
    而这个说法一出来，信的人还不少。
    恐惧一旦滋生就会迅速散播开来，并且会被无限放大。
    少不了会有人偷偷的搞一些被明令禁止的封建迷信活动，这不是纯纯给他们增加工作量吗？
    本来他们只要防着人贩子，看着小孩不丢就行了，现在还要防着那个头脑发昏的，在家里搞跳大神，到时候被人发现了，一举报，全大队都要遭殃。
    而在搞封建迷信这件事上，老头老太太们则是重灾区。
    大队长这是把给老太太们上思想课的任务交给了祁红豆，至于剩下的，则就是他和大队书记的任务了。
    祁红豆：“丢了几个孩子了？”
    大队长愁的抓头，“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丢了三个了。”
    就这还不知道有没有没统计上来的，后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增加的。
    这该死的人贩子，要是被他们抓住，别说扭送公安局了，当场就能给打死！
    就不是个东西！不配当人！
    三个也不少了，祁红豆没有推辞大队长第一次交给她的任务，防患于未然，这个事情一定要重视起来。
    不然等孩子丢了，就算把人贩子抓到了，也不能弥补孩子落到人贩子手里的心理阴影。
    开大会要到第二天，但是当天回去，祁红豆就把老赵家的所有人召集起来开会了。
    重点强调的就是人贩子的事情，一定要把孩子看好，家里的几个小崽子，这阵子，也不许跑到远处玩，只允许在家门口玩玩。
    江慧芳听得漫不经心，她捏了捏三宝的小手，什么拐子人贩子敢进村来偷小孩？
    各个大队，基本上是一两个姓氏组成的，是真正的大集体，红旗大队里面罗和赵姓最多，家家户户都能沾亲带故。
    敢在他们眼皮底下拐走一个孩子，那真的是打死不论的。
    林秋雨听得一脸紧张，本来上次小妞妞跟着江慧芳去小河边摔了一脸血就已经把她吓得不轻了。
    好几天林秋雨在给小妞妞额头的伤口抹药的时候，都心疼的掉眼泪。
    因为赤脚大夫说了，小妞妞的这伤口很有可能会留下一道去除不了的疤。
    心疼孩子遭罪，还要留疤，林秋雨本来就很关注孩子的一个人，最近更是跟护崽老母鸡一样，把小妞妞看得紧紧地。
    现在听到祁红豆说的人贩子，更是下意识地把小妞妞给抱紧了。
    等散会后回到屋子里，林秋雨就开始哄小妞妞，从今天开始，小妞妞都不能出门，最好就是在家里，在屋子里面。
    她不敢赌人贩子的胆子大不大，因为她实在无法想象万一女儿丢了之后自己要怎么办、
    因为察觉到娘对自己的担心，小妞妞乖乖地点了点小脑袋，最后还垫着小脚把自己的小脸贴在了林秋雨的脸上蹭了蹭。
    “妞妞乖，娘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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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0章魔法打败魔法

    “大队长，啥事儿啊，把咱们都叫过来。”
    晒谷场上，红旗大队的社员们各自提着一条板凳，摆满晒谷场，站在板凳上的大队长放眼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
    坐在前面的还好一些，还能保持一下坐姿，后排就不行了，乱糟糟的还有无数杂音。
    “喂喂，都给老子老实坐下，开大会呢！一点纪律性都没有！”
    举着大喇叭的大队长唾沫横飞，一手举着喇叭，一手对着下面叽叽喳喳的社员们使劲儿虚戳，好像他戳一下，就能让一个人听话坐下一样。
    不过大队长毕竟是大队长，威严还是有的。
    大家伙渐渐地也都安静了下来，就等着大队长的下文。
    “最近，咱们镇附近出了一帮拐子，已经丢了三个小孩了，公安局那边也在查......”
    “......在拐子抓到之前，但凡是生面孔从咱们这过，都要注意，除了路过的，那些往咱们大队跑的，要格外小心，那些贼头鼠脸的，宁可抓错也不能放过，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
    “这帮丧尽天良的狗玩意儿，要是敢来俺们这，抓到非打死不可！”
    听到是拐孩子的，大家伙的情绪瞬间就激动起来。
    大队长赶忙又拿起喇叭叮嘱他们：
    “家里的小崽子也要看好了，可不许他们乱跑，见到陌生人也不准乱搭腔，见到了不管那些人是干啥的，都记得往家跑！”
    小孩子的判断能力肯定是没法和大人比的，多和对方纠缠一秒钟，都多一分危险，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离开。
    能跑多快就多快。
    大队长这严阵以待的阵势也让一些本来没当回事的人，上了心。
    看来是要多注意一点了。
    “我咋听说，是有东西出来作祟，专门挑小孩吃呢。”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开完大会，祁红豆就打入婆婆妈妈们的队伍里面去拉呱了。
    因为以前也没人当过妇女主任，大家伙对这个新出来的干部多是好奇，但是妇女主任具体是干啥的，他们并不清楚。
    再说了，作为红旗大队的知名老太太，妇女主任的这个名头，还真比不上她老赵家掌家老太太的威名。
    所以她这个“干部”打入群众内部，可以说是毫无压力。
    大家伙的接受程度很是良好，毕竟祁红豆也没有和大队长一样拿着喇叭喊“安静”，所以一群娘们凑在一起，很快就提到了昨天大队长在大会上重点说明的事情。
    知道这事儿之后，有人特意去打听了，果然是丢了好几个孩子。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孩子是被拐子给拐走的。
    也有如大队长担心的那样，认为是精怪作祟的。
    那以前皇帝老子还在的时候，有些地方遇到个什么天灾的，不都还给那些东西进贡童子童女吗？
    说到这个，就立马有人接话，说今年的天热的发邪，不正常，会不会是这个原因。
    打开了话匣子，那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提议偷偷祭祀，这样说不定那东西就不会来他们这里作祟，也不会有小孩失踪了。
    祁红豆听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开口道：
    “都是新社会了，真要是精怪，也是晦气邪门的，这玩意儿不来就算了，你们还想着祭祀，是生怕它找不到来的路是吧？”
    就这一句话，生生把周围一圈大娘大妈给干沉默了。
    祁红豆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我要是你们，回去就把家里的小崽子们提溜着耳朵多念叨几遍，不能跟陌生人说话更不能跟陌生人玩，拐子没有抓到之前，都不许出去疯玩儿，这不比你们私底下祭祀那玩意儿有用。”
    “还是你们想把那晦气鬼招到自家？”
    “啧啧，你们胆子可真大啊。”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能说出祭祀精怪鬼祟的话的人，本来就是相信非自然力量的，你要和她说科学道理，那基本等于对牛弹琴。
    可是你要是跟祁红豆一样，说你的祭祀不仅起不到作用，还会招来晦气，他们准是一听一个准。
    而且......正因为相信，所以在听了祁红豆的话之后，那什么偷偷祭祀的念头立马就被掐死了。
    万一真招来了晦气东西，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
    所以比起祭祀，还不如老老实实按照祁红豆说的，先把家里的小崽子管好了。
    满意的看到跃跃欲试要搞封建迷信的一群人变了脸色，祁红豆满意地提着自己的小板凳，晃晃悠悠的回了老赵家。
    “小孩，问你个路。”
    傍晚的田野小路上，一个穿着列林装，胸前口袋还别着一支钢笔的中年男人如鬼魅一样忽然出现。
    放学路上一边疯跑玩耍，一边拿着棍子在空气里挥舞的大宝二宝猝不及防被这个陌生人给拦住了去路。
    大宝二宝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散，就瞬间停下了脚步。
    二宝小步挪到哥哥身后，大宝一手攥着棍子，一手拉起二宝的手，深吸一口气，在对面的那个男人要说第二句的时候，大喊了一声：“跑！”
    然后两个高矮不一的小黑炭就一阵风一样，“嗖”一下从那男人身旁窜了。
    这反应，完全是对方始料未及的。
    所以等那男人意识到这次行动失败了之后，便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都是吃肉吃傻了，你们不知道拦住啊！”
    藏在田沟的杂草中的同伙冒出了头，听见男人发火，他们也挺想骂人的。
    谁能想到这两个小崽子说跑就跑啊！
    还跑的跟兔子一样！
    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完全没有给他们发挥的机会！
    毕竟这小路距离红旗大队已经很近了，这种时候也不能贸然去追，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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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1章引蛇出洞的计划

    “......那人还对我们笑呢，打扮的像个城里人，忽然就从路上窜出来了。”
    回到家之后，大宝和二宝带着兴奋，比比划划告诉了大人们他们的经历。
    “好奇怪的人，我和二宝一看到他，就想到了太太说的拐子，所以我们俩就跑掉了。”
    “嗯嗯。”
    大宝一口气把全部经过说完，二宝就跟在他后面用力点头。
    他一切都听哥哥的，哥说是坏人，那肯定就是坏人了。
    三宝满脸好奇，“那坏人没有追过来吗？”
    二宝：“我们跑的可快了，坏人没追上！”
    大宝：......其实不是没追上，好像是压根就没追，因为他们跑了没多久就进村了，估计坏人也知道，所以不敢追。
    四宝见大哥和二哥站在一块，好像感情很好的样子，屁颠屁颠跑过来，往自家两个哥哥中间一插，然后左右看看，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看，我才是和大哥最要好的。
    二宝斜眼，用手拍了拍四宝的脑袋，“小矮子。”很是不屑，他和大哥已经是上学的大小孩了，可不是四宝这种晚上睡觉还要尿炕的小傻子。
    全然忘记了不久之前他自己才因为尿床被亲娘孙红云把小屁股打开花。
    小孩子们暗戳戳的比较，大人们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了。
    这帮拐子，居然还真的摸到家门口来了！
    虽然还没见到人，但是老赵家的人都觉得大宝形容的那个人很可疑。
    先不说对方的干部打扮的画风不对了，就说这个档口，不管是人是鬼，专门挑小孩子搭话的，都有嫌疑。
    如果真的是他们想的这样，今天要不是大宝他们机灵，说不定他们今天都见不到两个小崽子了！
    这年头可没有监控方便千里追踪，孩子丢了，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祁红豆表扬了大宝二宝：“表现不错，很机灵，大宝越来越有哥哥样了，遇到危险知道拉着弟弟一起跑。”
    “二宝也不错，很听哥哥的话，也没给哥哥拖后腿，都是好样的。”
    三宝四宝不干了，叽叽喳喳叫起来：“那我呢，那我呢。”
    “你们都跟哥哥们学一学，现在外面有坏人，不要到处乱跑，要是被坏人抓走，我们可就找不到你们。”
    “你们以后也就见不到爹娘和亲人了。”
    三宝抱住四宝，两个小崽子贴在一块，一脸惊恐地看着祁红豆。
    “坏人不会给你们饭吃，以后就只能饿肚子了。”
    “哇——”
    “四宝不要饿肚子没饭吃——”
    被表扬的大宝和二宝在这个时候很有哥哥范儿的哄着弟弟们，“太太说了，只要听话不乱跑，就不会被坏人抓走了。”
    “对，像我和大哥一样，变聪明，坏人就抓不到你们了。”
    两个被吓到的小崽子抽抽噎噎，“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大宝自信心爆棚，决定一定要当好弟弟们的楷模，于是把两个小的又拉到一旁嘀嘀咕咕教育弟弟，传授经验去了。
    小孩子们有小孩子的话要说，大人们这边也有话要说。
    不过气氛就没那么轻松了。
    祁红豆：“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咱们不能光在家里等着，既然拐子都摸到咱们家门口，这次没有收获，说不定他们还没走，就等着下一次好得手呢，咱们得想个办法。”
    “可是咱们也不知道这帮王八蛋躲在什么地方啊，咋抓？”
    而且大宝描述的其实很宽泛，完全没有涵盖任何外貌特征。
    那身衣服或许只是个装扮，转头人家就又换一身打扮，这得上哪儿找去？
    祁红豆：“这帮人拐走小孩子，说到底，也是为了钱，咱们只要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就行了。”
    赵爱民挠头，看着几个哥哥们也是一脸不解，率先出声：“这要咋引啊？”
    引蛇出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诱饵够香就行了。
    祁红豆：“你还记得你之前在山上捡的那块玉龙吗？”
    赵爱民：“记得啊，可是那玉娘你不是已经换钱盖房子了吗？”
    是啊，一时间没有跟上祁红豆的思维的老赵家众人在心里点着头，这事儿和人贩子有什么关系？
    祁红豆敲了敲赵爱民的脑袋，“既然你捡的玉龙都能换钱盖房子，那你就不会再捡个玉猪玉凤？”
    到时候山上有之前玩意儿的风声一传出去，那帮王八蛋听到了还能不心动？
    当然，这事儿是需要整个大队配合的。
    真要安排个人捡个啥东西，也不会是老赵家的人，祁红豆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
    不过这下老赵家的人倒是都领会了祁红豆的想法了。
    好像，真的可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利益足够大，怎么会有人不心动。
    而且相比较拐个小孩带来的风险，去山上捡捡东西，简直是无本的买卖。
    转头，祁红豆就在大队部和大队长还有大队书记碰面了。
    在说起她的计划之前，祁红豆先把大宝二宝他们的遭遇说了一遍。
    “......那帮杀千刀的王八蛋贼心不死，我也是怕他们一次不行来两次，谁知道下次他们会不会得逞呢？”
    “这次遇到那些王八蛋的是大宝二宝，下一次，还指不定是谁家的孩子呢？”
    “所以我这老太婆就想着，不能让咱们都这么提心吊胆的，不如想个办法，把坏人先抓住再说，我这主意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大队长，你们帮我参考参考......”
    祁红豆说到大宝二宝差点被坏人拐走的时候，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神情就已经紧张起来了。
    谁家没几个小崽子，虽然平时自己打骂起来不心疼，但是要是被坏人拐走了，那可不得难受死。
    所以他妈也在发愁到底要怎么把坏人抓走。
    等祁红豆说出她的计划之后，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对视一眼，心里面已经赞同了这个想法。
    因为比起他们两个的一筹莫展起来，祁红豆这个不知道效果如何的想法，好歹是给他们出了主意的。
    “......我看行，再不把这群鳖孙抓住，咱们谁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大队长最后拍板同意了这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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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2章狗剩的失落

    “我觉得也可以，不过这具体要咋个安排，我们还要好好商量一下。”
    比如落实到个人身上的，谁负责“捡到好东西”，谁负责散播消息，谁负责充当引诱拐子上当的“内应”，都要好好分工一下。
    鉴于上次“交公粮”事件大家表现出来的集体意识，大队长琢磨着，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发动整个大队，连知青点也不放过，势必一定要把那些人引上钩！
    三个人在大队部里面叽里呱啦，激情演讲了半天，最后整个计划终于有了雏形和落地的样子。
    “先这样，就让建设去山上一趟......”
    “在上平时那些喜欢在村口唠闲嗑的婆娘口风放出来......”
    “知青点那边也都打个招呼，让他们多注意一点生面孔，谁知道拐子除了拐小孩会不会拐带大姑娘，尤其是女知青，出门都要结伴......”
    “还有......”
    大队长说的口干舌燥，最后散会的时候，祁红豆都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了，他还在猛猛喝水。
    后面他还要召集一些人来开会，毕竟这次的任务是要发动群众的力量的。
    祁红豆在回家的时候，一个光着膀子，贼眉鼠脸的年轻人从她身边晃晃悠悠的就过去了。
    祁红豆本来没太在意，结果那年轻人在和祁红豆岔开之后没一会儿又掉头回来了。
    “婶子？”
    祁红豆：......这人谁啊？
    狗剩也不知道咋想的，或许是有段时间没见到赵爱民出来鬼混了，这会儿冷不丁和赵爱民他老娘碰到了，就想唠两句嗑。
    “爱民还被你拴家里干活儿呢？我说婶子，你那么疼爱民兄弟，咋还舍得让他出来干活啊？”
    “你说我们这些朋友，现在想要喊他出来玩一趟，可难了，你咋也不给爱民放放假啊，家里有那么多人干活，咋就非要爱民兄弟下地呢？”
    狗剩很寂寞，真的。
    他那双从县城白捡回来的皮鞋，也就是在赵爱民跟前显摆的时候成就感最强，因为赵爱民和他一样，都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又能臭味相投玩到一块去的。
    可是自从赵爱民被祁红豆拿捏住，每天都要下地挣工分之后，狗剩就很难再把赵爱民叫出来一起玩了。
    以前他们干的那些偷鸡摸狗，半夜在地里偷红薯掰甘蔗的事情，现在就剩他一个，连个放风的都没了。
    当然，他们一起在一块玩的人肯定不只是他们两个，但是狗剩觉得自己和赵爱民的交情最好，和其他人就比较一般般。
    像是隔壁大队的石头他们，离得又远，交情又一般，现在也不怎么来往了。
    大队里其他的年轻人看狗剩还带着嫌弃，也就是从前赵爱民没有受到“思想污染”的时候，他们能在一块玩的很开心。
    现在好了，赵爱民虽然还顶着二流子的名头，但是已经是个勤快的二流子了，起码知道帮着家里干活。
    眼看着就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狗剩很失落，还有点愤怒。
    他觉得赵爱民这是叛徒行径，而把赵爱民变成叛徒的罪魁祸首，就是老赵家的老太太。
    原来是赵爱民之前的狐朋狗友之一的狗剩。
    祁红豆对上狗剩那双绿豆眼，觉得人爹妈可能多少有点对不住狗剩，怎么就一张脸上连一个可以放大的优点都挑不出来呢？
    这眼睛，要不是还能看到一条缝，她还以为狗剩是闭着眼在和自己说话呢。
    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是狗剩这形象，实在是有点喜感。
    至于狗剩说的这些自带酸味的话——
    祁红豆抬手拍了拍狗剩的手臂：“爱民要下地，是他自己主动的，天上不可能掉粮食下来，年轻人也不能指望着别人指望到最后把自己饿死。”
    “我虽然是爱民的亲娘，但是也不能护他倒老，可不得要他自己干才行，我也是趁着现在能教他一点是一点了。”
    “你看爱民现在干活干着，不是也挺好的吗？你要是想要找他玩，就等他空了再来，对了，其实你也可以下地挣工分啊，你看你这瘦的，皮包骨了，就等那点人头粮饱肚子，那咋行呢。”
    “你们年轻人是要长身体的，现在亏了身子，以后可难补回来了......”
    祁红豆扮演者一个合格的老太太，絮叨了一通，最后总结道：
    “我啊，现在就盼着我们家爱民能够结婚成家，以前他那个样子成家我是一百个不放心，现在他自己能下得来身子干活，总算是像个样子了，以后啥样的日子，只要他自己肯过，就一定能过得下去，你说对不，狗剩？”
    狗剩：
    狗剩心里酸的想要掉眼泪！
    他爹娘比他还要懒，他虽然还年轻，但是已经觉得这辈子不可能娶得上媳妇儿了，明明以前赵爱民和自己是一样的人，怎么转头人家就改头换面，成了勤快有担当，未来能够撑起一个家的人了？
    好酸。
    酸的他想要骂人，本来他是打算刺老太太两句，就算被骂了，他也能不要脸皮饿的骂回去。
    反正二流子又不要名声。
    可是看着提到赵爱民之后“满眼都是慈爱”的老太太，狗剩就觉得很操蛋！
    为啥他爹娘就没一个像老太太这样的，不说多认真负责，哪怕是稍微靠点谱也行啊！
    二流子不要脸皮，但是会饿肚子啊！
    难道他是喜欢骨感美才饿的一身皮包骨的吗？
    爱民娘在大队里再怎么泼辣，护犊子的名声是一等一的，狗剩觉得自己和赵爱民一比，就跟是爹娘捡来的一样。
    最后一点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狗剩丧丧的扭头回自个家，也不再说什么要赵爱民不干活出来玩的话了。
    这才一年的时间，兄弟赵爱民都把娶媳妇儿的事情提上日程了，可自己还活在一滩烂泥里呢。
    隔三差五还要因为饿肚子去偷菜，然后被人撵到家门大骂一顿。
    鸡飞狗跳的日子，每天不停歇，每天都是一个样，看不到一点希望。
    狗剩走到家门口，闻着屋子里飘出来酸臭的味道，脚尖动了动，最后，他没有进家门。
    不回去了，回去也没意思。
    离家出走算了，最好以后都不回来！什么时候能混出个人样子，比赵爱民强他再回来！
    狗剩握拳后，甩着两条软面条一样的细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红旗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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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3章瓮中捉鳖行动

    发动大家伙传八卦这个任务布置下去，不到规定的时间，就被超额完成了。
    笑话，要是发动所有人搞双抢，可能就算所有人积极响应还要费一番功夫，但是传播虚假消息么
    那简直是有嘴就会，本来无中生有就是老传统了，现在不过是为了忽悠拐子编个瞎话，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没有一点点难度。
    “娘，那些人真的会上当吗？”
    赵爱民干活不积极，搞东搞西就很有兴趣，自从祁红豆说了要想办法抓人之后，赵爱民不仅参与度是家里最高的，这兴致也是最高的。
    就是不能坐得住。
    是那种饭刚下锅，就要解开锅盖看看能不能吃的那种妈见打角色，主打一个死性不改。
    “想要那些人往套子里钻，前提是你把嘴巴闭紧一点，别被人听见了。”
    祁红豆路过赵爱民，目不斜视的踩了一脚上去。
    不理会抱着脚交换的小儿子，祁红豆看向老赵家其他人，“都打起精神来，那些人要是没走，就这几天，肯定会忍不住溜进来的，家里的小崽子也都看住了，别想着偷懒，辛苦也就辛苦这几天。”
    把人抓到了，就皆大欢喜，可以睡个好觉了。
    “娘你放心好了，只要那帮鳖孙敢来，我们肯定不会放过那群王八蛋！”
    山上可是挖了不少陷阱的，除了红旗大队的人，那些外来的，只要进山，一踩一个“雷”，保证进的来，出不去。
    “是啊，娘，咱们都准备了这么多了，肯定能把人抓到的！”
    “也都大宝二宝他们说了好几遍了，他们绝对不会乱跑的。”
    行，看着一切都按照预定的想法发展落实了，祁红豆想着，不怕人不来，只要来了，他们这布下的“天罗地网”，肯定能大有收获。
    白天红旗大队还是该下地的下地，该上学的上学。
    老赵家这天负责后勤做饭的是孕妇江慧芳和赵玉叶还有王小草。
    三宝四宝还有小妞妞并赵玉飒因为太小，都被拘在了家里。
    门口木板和麻绳拴的秋千还在，几个小崽子，就轮流开始爬秋千玩。
    为了安抚小东西们，让他们不要吵闹，祁红豆把家里剩下的最后几个桃子洗干净，一小崽子塞了一个给他们磨牙打发时间，自己则是去村口大树下打听最新情报去了。
    厨房里的江慧芳洗完菜出来倒水，见几个小崽子手里一人拿着一个桃，小妞妞手里的桃子最大，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老太太偏心。
    顺便再瞪一眼自家抱着桃子小猪一样啃的欢快的儿子，跟他爹一个样子，一点都不机灵。
    最后不是很气顺的提着菜篮子，扭身又去厨房忙活了。
    王小草掌厨，江慧芳就负责一些打下手的活儿就行了。
    在厨房的烟囱逐渐开始有炊烟散开的时候，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跑到了老赵家门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小妞妞手里只啃了一点点皮的大桃子。
    眼睛一转，旁边没有大人，他冲过去就抢走了小妞妞的桃子。
    吃着吃着桃子忽然没了的小妞妞一脸茫然，抬头就见那个大孩子得意地冲着她笑了一下，然后啊呜一口，咬掉了好歹一块，那是她的桃子......妞妞的桃子
    慢一拍的妞妞想要去拿回自己的桃子，却被一把推到。
    三宝四宝他们看到这情形，开始冲着抢东西的那男孩叽里呱啦的叫唤。
    小脸上的表情可清晰地看出愤怒来。
    四岁的赵玉飒冲上前去咬对方的腿，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惹得刚才还得意洋洋的男孩叫唤了一声。
    什么动静——
    厨房里的王小草和江慧芳听见了声音，一前一后冲了出来。
    结果只看到了那男孩飞奔跑掉的背影，而家里的几个小崽子则是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地，还有哇哇大哭的，桃子也滚的到处都是。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王小草和江慧芳都认出了那男孩是谁。
    “林旺财这个龟儿子！”
    “自己外甥女也可这劲儿欺负！”
    那男孩不是别人，而是林秋雨同父异母的小弟。
    本来林秋雨娘家和她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不过在老赵家的日子逐渐过的火红起来之后，林秋雨那个后娘的心思就开始浮动了。
    前前后后来了几次，都是想要在林秋雨这里拿点好处的，甚至连让赵向南补一份彩礼给林家，好让林秋雨的大弟结婚的话都说出来了。
    不过不用林秋雨出面，老太太就一顿臭骂，把人给撵走了。
    后面就怎么再见到林秋雨的后娘过来打秋风了，但是林旺财这个小弟人嫌狗弃的，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亲娘被老赵家骂了，所以就把老赵家记恨上了。
    大人他不敢招惹，所以就喜欢欺负比他小的孩子。
    像这次就是，就是冲着小妞妞来的，专门抢她的东西吃。
    “呸，后娘教出来的鳖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慧芳骂骂咧咧，王小草抱着小妞妞和哭泣的赵玉飒心疼的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
    江慧芳拿着掉在地上的桃子重新洗了洗给小崽子们发了，不过小妞妞的桃子已经没有了，见小丫头可怜巴巴的样子，江慧芳十分嫌弃道：
    “你是哑巴？被抢了不知道哭？！”
    劈手夺过三宝手里的桃子，转身去厨房切了一块下来，塞进小妞妞的手里。
    又有吃的了，小妞妞欢喜的看着江慧芳。
    江慧芳：“......吃吧吃吧，真是人小肚子大，就吃这一块就够了。”
    整那么老大的吃不掉也是浪费。
    村后情报站传来了最新消息，有人在山脚下发现了几个鬼祟的人影，看样子，是要上山去的。
    红旗大队的众人听到这话，眼睛雪亮，个王八蛋，还真有胆子摸上山来了！
    祁红豆立刻让人去把大队长找来，瓮中捉鳖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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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4章雷雨陷阱

    “这山里真有古墓？”
    “怎么没有，没听说这个大队的人没事儿就喜欢偷偷摸摸上山寻摸么？”
    “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要是真挖到了，咱们可就发达了。”
    “山下的大队不是都有人发现了好东西吗？会不会他们都捡完了，咱们去了也找不到？”
    “你傻啊，那些土鳖捡到两个铜钱就当宝了，哪里能想到来挖古墓，他们捡到的那些，最多也就是下雨冲刷出来的一些最不值钱的散碎玩意儿，咱们要发财，当然要发个大的。”
    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几个人头从灌木丛里冒出来。
    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两两一组，分别从两个位置上的山，等上了山之后，其中一个人学狼叫，他们在找到地方碰面。
    这几个人之中，赫然就有那天叫住大宝问路的男人。
    不过这会儿他穿得并不是列宁装，而是套着一个灰扑扑的褂子，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脸上不见斯文，只见凶狠。
    能够干他们这种买卖的人，哪里还有什么人性，当然个个都不是善人。
    “花姐腿不方便，要不就留下来放个风？”
    四人之中唯一的女性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头短发，容长脸，额前的刘海很厚，风吹开刘海的时候，隐隐露出一截疤痕。
    虽然是个女的，且腿脚不方便，但是提议的男人语气却十分恭敬。
    花姐看了一眼周围静谧的山林，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咱们对山里的环境不清楚，这次只当去认个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管有没有发现，绕一圈就回来，明白吗？”
    “花姐你放心好了，这个我们懂。”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不然他们也不能多地流窜作案到现在一次都没被抓过。
    花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看了一眼时间：“行，那就这样，我留下放风，万一有变化，我学狼叫，你们听到就散开，别在山上停留，到时候老地方见。”
    “放心吧花姐，这穷乡僻壤的，就算是迎面碰到了几个当地的，咱们也能给忽悠过去。”
    说话的虎子长着一张憨厚朴实的脸，只是一张嘴，露出的黑牙齿看着十分恶心。
    一伙人商量完毕，就按照计划上山了。
    而山脚下，大队长带着青壮，仔细地查看了一下他和祁红豆布置的隐蔽的记号，很快就确定了这伙人是从哪里上山的。
    “山上地界大，这群王八蛋估计要打几个转才能下来。”
    “大队长，咱们直接上山抓吧。”
    确定了人真的上山了，村民们就有点等不及了。
    只想着把人抓到痛扁一顿。
    “再等等，咱们不是挖了那么多陷阱么？只要有一个王八蛋踩中了，咱们就能能顺藤摸瓜找过去，一窝端了。”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红旗大队附近的山还算不上是山，顶多就是丘陵，但是一丘连着一丘，别说是拐子了，就是他们也不好找啊。
    “爱民娘不是还带着我们准备了那老些‘石头玉’撒在陷井附近吗，不怕这群人不上当。”
    就算不是贪心，只是一点好奇，就足够了。
    祁红豆仗着认字多，就说自己看过老书里古董的样子她还记得，领着村民们连夜造假，刻了一些很像是古董的东西，裹着泥巴，放在了每个陷阱的周围。
    “再往里面就是深山了，他们肯定也不敢进，就山脚下面这几个容易找出的小路，得有人守着才行。”
    祁红豆和大队长建议，既然要守株待兔，就一定要把工作做到位。
    以防万一嘛。
    大队长点点头，这个任务交给了大队书记带人去完成了。
    剩下的人在等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朝着山上进发了。
    青壮们比拐子们更加熟悉这片山，进山的时候，动作也是格外轻巧的，如果花姐不是天生五感灵敏的话，可能真的没办法发现。
    本来在同伙出发之后就觉得有一丝不放心的花姐，这会儿在发觉有大批村民上山之后，顿时就觉得不妙了。
    “嗷呜——”
    一声凄厉的狼嚎把跟随着大队长上山的村民们吓了一跳。
    这山上一直都有狼，早些年还下山闹过吃人的事情，这是狼又下山了？
    不好！
    祁红豆在听见狼叫的第一时间就有了一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不是因为和村民们一样觉得狼来了，而是莫名察觉到一种更加可怕的危险。
    山上的大队长让村民们把手里的棍子锄头都拿好了，都要跟紧了，不能散开。
    “虎子，这里有东西！”
    “乖乖，那是什么？还真有好东西啊？”
    三个男人争先恐后的朝着那一块裹着泥巴，但是露出的一角看起来很昂贵的玉石冲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过后，落在坑底的三个人哭爹喊娘。
    红旗大队那么多人，齐心协力挖出来的坑能有多大多深，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还听见了花姐示警的狼嚎声，顿时连哭爹喊娘都顾不上了，只一心想着怎么能出去这个坑。
    三个大男人，采取叠罗汉的姿势，肯定能保一个人上去的，但是问题是，最多也就只能保证一个人上去，剩下的怎么办呢？
    都不是什么好人，谁都知道这法子可行，但是谁都不愿意垫底。
    虎子摸了摸自己肿成满头的脚踝，他怀疑自己的脚摔断了，但是这个时候他不敢吱声，如果他被发现已经废了，绝对是第一个被丢下的。
    没用的人是不需要被考虑在内的。
    虎子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因为如果他发现了其他两个人成为了拖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扔下他们。
    “靠，什么东西——”
    湿润的雨滴从葱绿的叶尖落下，“啪嗒”一声落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脸上。
    黄昏时分，最后一丝温暖的余晖忽然被阴冷潮湿的雨水覆盖，雷声滚滚，闷响过后，一道闪电在天际忽然炸开，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下雨了，再不想办法出坑，就真的出不去了——
    而且还有人找上来了，他们一旦被抓到，就凭他们干过的那些事，结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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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5章漏网之鱼

    “爱民娘，你先回去吧，这都下雨了，又是黑灯瞎火的，你可别到时候摔到哪里。”
    “对啊，爱民娘，你还是领着的娘子军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呢，今天肯定不会放过这帮鳖孙的！”
    在一群青壮中，祁红豆这个小老太太领着一队妇女，在这会儿就显得有些多余。
    他们现在只等着那伙人自投罗网了，抓人也只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哪里还用一帮女的帮忙。
    祁红豆没有在这个时候跟人犟嘴，“你们在山下守好了，我带着她们回村守着。”
    她并不知道拐子团伙究竟有几个人，这个时候万一有逼急眼的漏网之鱼狗急跳墙，可能会直接冲到大队里面对老弱妇幼动手。
    而且刚才那声狼嚎响起之后，祁红豆就一直觉得心里毛毛的。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雨哗啦啦的落下来，一眨眼就下大了，山路本来就崎岖，一下子就变得更加难走了。
    不过在下大雨之前，大队长他们已经确定了陷进塌陷捕捉猎物的位置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陷进的位置而去。
    而守在山脚下放风的花姐则是在亲眼确认了山上山下都是人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虽然腿脚不便，但是逃跑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而此时的山上——
    “大队长！就是这里！”
    “就是他他们了！”
    “个鳖孙，跑咱们这儿来干坏事是吧？！看俺打不死你！”
    村民们见真的抓到了坏人，更是群情激奋，手快的已经抓起地上的石块朝着坑里面砸了过去了。
    大队长站在上面看了一眼，坑里两个已经糊了一身泥巴的人正在试图蒙混过关。
    “老乡，老乡，误会，误会啊！”
    “我们就是来山上打猎的，我们啥也没干啊，帮个忙，拉我们一把吧——”
    听到这番话，有个别村民露出疑惑的表情。
    后排举着火把的村民上前对着坑底照了照，底下那两个泥猴子一样的人完全看不清长相，不过听这话，难不成真的是误伤？
    大队长拿过火把，从大坑上方晃了晃，十分冷静道：“山上打猎来的？你们是哪个大队的？叫啥名？你们大队长是谁？”
    其中一个当场哑巴，另一个则是机灵一点道：“我们是从别的公社过来的，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大队长的名字说了你也不认识啊。”
    大队长不急不慢道：“认不认识，你说得出来我不就知道了？”
    后面的村民一听就明白过来了：“都这个时候了，这两个龟孙还想着编瞎话呢！”
    “抓的就是你们两个，咱们镇上丢的小孩就是你们干的吧！”
    “狗东西，还敢胡说八道！”
    “抓起来！先把腿打断！”
    听到村民们这么说，大队长也没阻拦，打断腿就跑不掉了，他们死了逃跑的心，自己也就省事儿了。
    虎子拖着一条腿费劲千辛万苦从山上的跑了下来，却没有直接原路返回去老地方，因为下雨路不好走，而且他的一只脚现在疼得要命，再跑他能直接疼死在半路。
    所以他反其道行之，不仅没有往回跑，甚至直接朝着红旗大队摸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比起在荒地里面，有人烟的地方就有吃的，他能快速找到补给，能撑过去这一茬，就是他福大命大。
    一群乡巴佬，弄来这么大的阵仗，居然就是为了给他们挖坑！
    虎子想到这里就气得想要发狂。
    他下来之后并没有看到花姐的身影，他猜花姐在给他们示警之后就跑了。
    虎子一点都不意外，不过眼下这个时候他可顾不上谴责谁，他现在又累又饿，脚还疼，就指望着摸进村里，彻底隐匿自己的踪迹。
    最好是找个孤寡老弱的家，把人解决了，然后占为己有。
    他不会停留太久，虎子想着他们抓到人，明天天一亮，肯定要去找公安的，自己只要熬到这一夜雨停，就行了。
    想的很好，但是虎子在快要靠近村子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村子周围，有人影在来回走动。
    稍微靠近一看，居然是一群女人，手里要么拿着镰刀，要么拿着棍子，淋着雨也没放松警惕，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甚至还有个老太太的脸转向了他这边。
    这把虎子吓得直接贴在了湿润的泥土上，不敢再有动作。
    如果他没受伤，劫持一两个女人他是不怕的。
    可现他不仅受伤了，对面还有七八个女人，完全不是他能解决的了。
    大队长他们在雨夜里，从山上抓了两个拐子的事情很快随着他们的归来而在整个大队传开。
    好家伙！
    还真抓到了！
    村民们冒着雨也想要看稀奇，大队部门口门内叽叽喳喳一片，时不时还有人朝着那两个拐子丢石子，响起几声惨叫。
    大队长被吵的不行，最后大手一挥，把看热闹的全给赶回去了。
    “下雨天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出来看啥热闹！”
    “都给老子回去，消停点——”
    “看啥，老子没说你们是不是？几个小姑娘还往这里凑，你们知青点的也给老子回去窝着——”
    抓到的两人腿都敲断了，丢到大队部又用绳子捆住了，完全没有了危险性，大队长也不怕他们跑。
    不过——
    “你们的同伙呢？”
    大队长觉得不太对，拐了那么好几个孩子，结果作案的就两个人？
    虽然天一亮，他就会把这两人交给公安，但是大队长还是想要炸一炸，看看能不能有点收获。
    林旺财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下一了一夜雨，夜里大队部的热闹他都没能瞧上，所以一早天一放晴，他就憋不住了往外跑。
    林母，也就是林秋雨的后娘见小儿子跟兔子一样呲溜一下就跑不见，猪草也不割，就喊了一声，可林旺财只当做听不见，眨眼间就跑的更远了。
    只是等林旺财跑到大队部的时候，大队长已经带人绑着两个拐子送去公安局了。
    “没劲！”
    林旺财甩了甩手里的棍子，无聊的往回走。
    路过老赵家的时候，被江慧芳看了个正着，本来打算再去抢小妞妞手里食物的林旺财被江慧芳骂的狗血淋头。
    “......狗日的小王八蛋，你再敢来俺们家抢东西吃试试？”
    “没家教的东西，再来，老娘就把你一嘴牙给敲掉！”
    “饿死鬼投胎是不是！没吃过东西啊，小娃娃的东西也抢，我非要到你家去问问，你娘是咋养出来你这个小兔崽子的！”
    “......”
    林旺财本想要和江慧芳对骂，但是在看到因为有事儿回家来拿东西的赵向东之后，他立刻就撒丫子跑了。
    因为跑的着急，也没管什么方向不方向的，一个不小心，他就摔了一跤。
    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林旺财抬头，就见有个泥猴子一样的人露出一双幽暗的眼睛，对着他笑一下。
    “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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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6章再干一票

    林旺财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危机意识还是有一点的。
    必然他知道自家和老赵家不对付，平时欺负也只挑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妞妞这样几岁的小孩欺负，从来不会主动去挑衅他姐夫那样的壮劳力。
    因为知道自己打不过，而且会吃亏。
    同样的，在被胡子抓住的一瞬间，林旺财就察觉到了不妙。
    手上染过血的人就算变成病猫，但是用来吓唬一个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虎子看到林旺财发抖的双腿，心里很满意。
    看来他还是有点运气的，这不就撞上来一个现成的肉票吗？
    林旺财的嘴已经被捂住了，虎子把他拖到草垛田沟里，冲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嘴黑黑的烂牙，“叔叔有个事情，要你帮个忙，你看成不？”
    一把细细薄薄的小刀已经怼上了林旺财的脖子上。
    “唔唔——”
    林旺财惊恐地瞪大眼睛，下一瞬，就有湿热的尿骚味浮现。
    他吓尿了。
    胆子这么小，虎子更满意了，胆子小的就更好拿捏了。
    “嘘，别害怕，叔就想你给叔先弄点吃的过来，听懂了吗？听懂了就眨眨眼......”
    “他娘的，就说那两个龟孙不老实！”
    “到了公安那里，居然才说还跑了两个！”
    “这都一晚上加半天过去了，人估计早跑了！”
    “大队长，他们干这种的还讲义气呢？咱们昨天那么揍，他们都不说真话。”
    大队长：“你傻啊，没见到公安，他们不是还能盼着被同伙救走吗？”
    要是全都供出来了，不就是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
    不过现在的结果他们也看到了，义气？呸！义气个屁，当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照理说，这一下子剩下的两人应该也成了惊弓之鸟的，但是大队长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担心他们打击报复。
    都怪那两个王八蛋，怎么问都不说，打死了就是不知道。
    嘴巴硬有什么用，结果还不是被丢到公安局了。
    后面的事情，大队长他们想要再插手就不可能了，因为公安已经接手了。
    为了对他们这次帮忙抓人表示感谢，公安局还拿出了几个陶瓷缸当做奖励。
    大队长拿着陶瓷缸回了红旗大队，对着桌子上摆了一排的陶瓷缸犯愁。
    这人抓了一半还落下一半，就跟一件事做到中间就被丢下了一样，怎么想都让人不舒服。
    “还是要大家伙多注意一下，防着点，万一那两个跑回来打击报复咋办？”
    祁红豆在知道有两个人跑了之后，心里居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大队长也很赞同祁红豆的话，“公安的同志们说了，会尽快把剩下的两人也抓到的。”
    顺着那抓到的两个人的口供，那三个被拐的还没来得及出手的孩子，被及时救了下来。
    他们这次也算是做好事了。
    这倒是真的，虽然没能一下子把人全抓住，但是救了三个孩子，也是大收获了。
    红旗大队就这么风平浪静了几日。
    期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大家伙也就都放松了警惕，估计剩下的那两个也吓破了胆，不敢再回来了。
    可在红旗大队的某一家的草垛里，虎子满脸激动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花姐！”
    没想到花姐居然还会回头来找他，虎子十分激动！
    花姐见胡子精神还正常，脚腕上虽然用布条和树枝裹着，但是身上没有见其他伤，也就知道虎子从头到尾都没和抓他们的村民碰到面了，她问虎子，“你们上山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的临时窝点被警察端了，花姐觉得邪门，外面的风头又紧，她觉得想要在这个时候跑，估计不会太顺利，所以索性就掉头回来找了。
    因为她已经听说了，公安那边只抓到了两个。
    人数对不上，那就肯定有漏的。
    至于漏的到底是谁，她得自己来找才知道，果然，她一来，通过她的口技发出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虎子。
    两人顺利碰面。
    林旺财过来偷偷给胡子送吃的的时候，发现多了一个人，吓得要死。
    花姐第一时间扑上去掐住了林旺财的脖子，瞬间的窒息感袭来，让林旺财晕了过去。
    这次不用等花姐问，虎子就赶紧把全部经过说给了花姐听。
    “......这小子虽然胆子小，但是心黑，是干咱们这一行的好材料，他怕我怕的尿裤子，为了让我放过他，还说要帮我抓个小孩呢......”
    虎子得意洋洋的说着。
    花姐冷冷的扫过去一眼，虎子瞬间闭嘴。
    都什么时候了，还美呢！
    不过——
    为了弥补他们丢失的那三个“货物”，在这村里找个内应，再拐走几个小孩，应该会很顺利吧？
    就算不是为了钱，单纯为了报复，花姐也觉得这件事可以干。
    虎子万分赞同，他要不是为了养伤，早就自己动手了！
    大宝二宝两个哥哥都去上学了，四宝最近和小妞妞在一块玩得挺好，三宝摸着亲爹给他磨的桃核手串，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寂寞。
    手腕上穿桃核的红绳已经被他玩成了黑色，不过三宝一点都不嫌弃，在拨弄着手腕上的桃核的时候，一只小青蛙忽然蹦到了三宝的杆跟前。
    一下子就吸引走了三宝的注意力。
    林旺财的在三宝扭着小屁股去追青蛙的时候，快步跟了上去。
    林秋雨在出来洗衣服的时候，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发现门口的小崽子少了一个。
    换成心大的，估计以为三宝是跑去哪里玩了。
    可是最近家里的小崽子都被管的很严，而且都教了他们，不能随便乱跑，去哪里要告诉家里大人，三宝已经懂事了，也挺乖的，怎么会不声不响就不见了？
    林秋雨放下了手里的木盆，四下环视，忽然看到了林旺财的身影，林旺财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怎么好像是三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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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7章林旺财的报复

    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红绳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打磨的光滑可爱的桃核被一脚踩碎。
    被捂住嘴的三宝挣扎着想要尖叫大哭，却没办法发出声音。
    “林旺财，你放下三宝！”
    “来人，三宝被抓走了！”
    “快来人啊！”
    林秋雨急的大喊，顾不得许多，冲上去追林旺财。
    听到身后有人的喊声，跑得更快，在进入一个拐弯的时候，他的身影瞬间就消失不见。
    他没办法抱着三宝一直跑，当然还是要交给虎子和花姐的。
    如果不是他们不要女娃，方才他拐走的就不是三宝而是小妞妞了。
    本来他还想要报复一下林秋雨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还被喊出了名字。
    林旺财的心吓得狂跳，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有经验。
    不过虎子却表扬了他：“小子，不错啊。”
    第一次就顺利得手了，他们只要找个地方一躲，等风头过去，再带着三宝出去交易，天王老子也别想抓到他们。
    林旺财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并不了解，他做的事情，究竟会带来什么样可怕的结果。
    甚至在被虎子表扬的时候，他还有点兴奋。
    虎子看着林旺财这样，和花姐对视了一眼，花姐对他点点头。
    虽然林旺财会被吓得尿裤子，但是这种好拿捏的软弱的坏人苗子，显然更适合在当下被他们驱使。
    林秋雨不知道林旺财抓走三宝是干什么，但是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怕自己喊来的人慢一步三宝会出事，所以林秋雨一直紧追不放，就算追到拐弯处失去了林旺财的踪迹，她也没放弃寻找。
    毕竟还在红旗大队的范围内，林秋雨对周围的一切还是很熟悉的。
    很快，她就发现了有一处草垛好像歪了，抱着不能错过的心情，林秋雨找了过去
    从林旺财拐走三宝到林秋雨发现不对劲追上去，前后不过几分钟。
    可是很快，他们连林秋雨的身影都找不见了。
    “大路上找不到，他们肯定也不敢走大路，在小路和咱们大队周围找找！”
    “家里要留人，放着坏人也要看着孩子，万一秋雨回来了，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祁红豆刚出大队部的门，就知道了林秋雨和三宝不见的消息。
    和他们两个一起消失的，还有个林旺财。
    也亏得林秋雨喊了一嗓子，好歹让人听见了，也知道究竟是谁带走了三宝。
    林秋雨的后妈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小儿子的恶作剧。
    因为她在家里没少说老赵家和林秋雨的不是，所以她的两个儿子都很厌恶林秋雨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尤其是当林秋雨在老赵家日子越过越好之后，后妈的心里就开始逐渐不平衡。
    虽然她是后妈不错，可林秋雨确是两个儿子的亲姐姐，当姐姐的拉拔拉拔弟弟不是应该的吗？
    赵向南有了工作，肯定没少赚钱。
    但是就这样，她去了老赵家找林秋雨，不管是借钱还是借物，从来就没有成功过。
    每次都是灰头土脸的回来。
    后妈不知道在心里把林秋雨骂过多少次，还在家里嘲笑林秋雨只有生女儿的命，生不出儿子。
    当然，不管嘴上诅咒过多少次，后妈心里还是嫉妒林秋雨现在的生活的。
    家里有个顶事儿能挣钱的男人，婆婆还是个软柿子，公公不管事，家里的老太太对着几房人，也不会刻意找麻烦找到她头上。
    甚至家里有啥大事儿，还有人帮着分担，可比她现在的日子好过的多了。
    “真是要死，闹这么大动静！”
    嘴上敷衍了来她这里打听消息的人，后妈王如意转头又开始骂。
    到现在，她还是不相信林旺财是带着三宝消失了，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王如意一直都知道林旺财有事没事就去老赵家那边捣蛋，因为有些时候还是她故意唆使的。
    之前有次她还使唤林旺财去老赵家偷鸡呢，最后没偷成，她还把林旺财好一顿讥讽。
    “真是没用！”
    “偷只鸡都不会！”
    现在林旺财出事了，以王如意的想法，她觉得，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屁事而已。
    甚至已经准备等林旺财回来的时候，教训他一顿了。
    可随着村里来回找人的动静越来越大，王如意开始逐渐察觉不对劲。
    旺财到底去哪里了？
    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赵向南心急如焚，赵保家从地里赶回来，光着两只脚，满世界找人。
    江慧芳平时心气那么高，每天都劲儿劲儿的一个人，忽然觉得头晕目眩。
    “慧芳，你现在怀着孕，不能这么着急上火，保家他们都出去找了，你要是在这个时候出点事，保家可怎么办？”
    “三宝——”
    江慧芳的声音发抖，早上三宝黏在她身边要她和他玩，还要摸她的肚子，最后却被她骂了一顿。
    但是转眼不过半天的功夫，三宝就不见了。
    “不行，我要去找！”
    江慧芳掐着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让她在家里干等着什么也不做，她根本做不到！
    一想到不知道在哪里受罪的孩子，当娘的一刻也坐不住。
    “大宝二宝他们平时都在什么地方玩？”
    “找一找孩子们玩的地方。”
    林旺财总不能是无缘无故忽然就想来把三宝拐走了的，祁红豆在知道这个事情之后，立马就想到了大队长说的拐子还有两个人没有落网。
    她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找回三宝就要一定要更快点。
    万一时间上有个耽误——
    拐子毕竟是外面的人，他们想要找个藏身的地方，林旺财或许比他们要熟悉的多。
    孩子们一般都有几个自己固定玩耍的地方，沿着那附近找找，或许会有收获。
    祁红豆见人散开，自己也没闲着，努力地想了想红旗大队的环境，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王寡妇死前住着的茅草屋早已经塌了一半，大队里经常会有小孩去里面玩捉鬼游戏。
    不过这阵子大队里气氛比较紧张，本来就不许小孩子到处乱跑，鬼屋那样的地方，自然是更不准去了。
    大队里的让你不回去，那外面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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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8章鬼屋，抓获，下辈子小心点

    去鬼屋之前，祁红豆先在【便民医院】的大药房里面买了一包药粉，想了想，觉得不保险，又买了一瓶喷雾。
    那半塌掉的房子周围挺安静的，两棵粗壮的槐树遮住了大半的屋子，门前杂草丛生，荒芜的很彻底。
    花姐在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的时候，第一时间开始警觉。
    虎子看花姐的表情，也发现了异样。
    难道是有人来了？
    林旺财哆哆嗦嗦的从缝隙里面看了出去，片刻后，他把来的人是老赵家的老太太的事情告诉了花姐和虎子。
    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而已。
    确认了没有其他人跟来之后，花姐和虎子都放松了警惕。
    还以为是什么人呢。
    虎子问林旺财：“这老太太就是这小崽子家的太奶是不是？”
    林旺财点头。
    虎子脸上的笑意加深，拍了拍在发抖的林旺财，“别怕，你是干大事的人，不过就是个老太太，一板砖下去，保证伸腿瞪眼一眨眼的功夫。”
    “你不是想跟叔挣钱吗？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去，把那老太太引进来。”
    端墙的后面，被绑起来的三宝和林秋雨眼睁睁看着林旺财走了出去，听见了林旺财和祁红豆说话的声音。
    三宝害怕的不行，他虽然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感受到除了林秋雨以外，这屋子里面的人都是坏人。
    林秋雨用身体挡着三宝，她是追上了林旺财，可是她追上的时候，林旺财手里已经没有三宝了。
    而且他还死不承认是自己抓走了三宝。
    林秋雨当然不相信是自己看花了眼，抓住林旺财就要他老实交代，但是却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
    然后，她就被带到了这里。
    花姐和虎子本来只想抓个孩子完事儿，但是看到刘秋雨这个年轻的俏丽小媳妇儿，顿时觉得，多做一桩生意要不错。
    尤其是林秋雨是为了三宝来的，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威胁她。
    完全不怕林秋雨不听话。
    因为被绑起来了，所以林秋雨在被迫和他们一起藏在这个鬼屋的时候，也听到了花姐和虎子的计划。
    他们打算等天黑下来，就立刻离开红旗大队。
    现在外面太亮了，不好跑路。
    林旺财本以为自己帮了虎子，也顺便报复了林秋雨，之后就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
    可是虎子和花姐并不打算放过他。
    以林旺财的胆子，这个时候觉得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根本不敢跑，就算虎子没有用绳子拴着他，他也不敢跑。
    本来一个虎子就足够他害怕了，现在还多了一个他根本不敢对视的花姐，林旺财这时候好像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在和什么人打交道。
    “小兔崽子，你把我们家三宝弄到哪里去了？”
    祁红豆一见到林旺财主动从里面出来，就觉得有谱了。
    拿住她对林家母子的跋扈老太太的面孔，祁红豆一边骂一边靠近上前。
    林旺财没有想到哄骗老太太的任务会这么简单，根本不用他开口，老太太就追着他骂到屋里面了。
    不过一进屋，花姐和虎子就立刻堵住了祁红豆的退路。
    祁红豆和这两人打了个照面，随后就看到了被绑起来的冲着她拼命摇头的林秋雨和眼睛红肿的像兔子一样的三宝。
    人找到了。
    祁红豆的心也算是放下来了。
    虎子朝着她举起一块板砖，“老太婆，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哪儿不能去，非要找到这里来呢......”
    祁红豆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在心里面默数。
    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在空气里散开。
    情绪起伏最大的林秋雨和三宝最先晕了过去，随后就是林旺财，然后是虎子——
    等花姐惊觉不对的时候，祁红豆已经捡起了虎子手里的那块板砖。
    “你——！”
    花姐其实是最先闻见了香味的，因为她的五感比一般人的好，但是祁红豆这个小老太太的形象太有迷惑性了，而且她就一个人，看起来没有任何危险，花姐也就没往奇怪的地方想。
    谁知道，就这么一个不小心，她就彻底翻车了。
    “你他娘的才命不好！”
    “下辈子小心点！”
    祁红豆抄起板砖对着花姐和虎子哐哐一顿砸，路过林旺财的时候，还踢了一脚，“小王八蛋！”
    “就为了你们这几个，折腾老娘这么多天！”
    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之后，祁红豆才从兜里面掏出来两个喷雾瓶，紫色的那瓶往花姐虎子身上又喷了几下，绿色的那瓶则是放在林秋雨和三宝的鼻子下面喷了几下。
    祁红豆在买药的时候想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迷魂撒之类的东西的动作幅度太大的，查了一下，还有同类型的喷雾，她果断选择了这个。
    论武力她属于菜鸡级别，所以为了自保也为了反制对方，她当然要从别的方面找补了。
    给自己身上喷迷药的时候，祁红豆已经用过解药了，所以从她出现在这小破屋里面开始，除了她自己，就无人能幸免了。
    林秋雨抱着三宝被赵向南他们接回去的时候，还在懵圈中。
    发生了什么？
    她不过是闭上眼睛再睁开，怎么一下子情况就变了？
    大队部里，大队长看着被绑起来的虎子和花姐，也是十分气不顺的上去各踹了一脚。
    至于林旺财，如果大队按下来不交给公安，这事儿其实还有的商量。
    毕竟都是一个大队的，而且王如意这会儿还在门口哭丧呢，生怕他把林旺财交给公安。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想了许久问祁红豆，“爱民娘，你看旺财这个事儿，要不，再商量商量？”
    毕竟才十二岁，年纪还小。
    祁红豆：“我不是他娘，这娃长成啥样我都管不了，但是我只问一句，今天他敢帮着拐子从大队里拐孩子，明天你放了他，咱们大队里要是再出事怎么办？”
    “是你能保证他会改过自新还是他娘能保证？”
    王如意要是能把孩子教好，林旺财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语塞，看来只能把林旺财交上去了。
    至于后面会怎么处置林旺财，就看公安那边了。
    不过还有一点，大队长奇怪的看向祁红豆——
    “爱民娘，那屋子，真的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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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9章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祁红豆神秘兮兮的瞅了大队长一眼：“你都当了这么久的干部了，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还不知道吗？”
    “我就一老太太，能干什么，我被林旺财这小王八蛋骗进去之后看见我家孙媳妇和三宝，就想着喊人去，结果一下子他们都晕倒了，把我都吓了一大跳。”
    “后面醒来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啊。”
    祁红豆装傻到底。
    大队长也觉得匪夷所思，因为比起祁红豆现在用的扯淡的理由，她一个老太太先后聊到两个人和一个半大的孩子，才更加不可以思议。
    而且那两个拐子醒来之后，也很懵逼，好像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不过他们在看到祁红豆的时候，表情多少有点绷不住，尤其是那男的，见到老太太就叫了一声“鬼啊——”
    本来大家还没个头绪，但是有了这一嗓子，红旗大队的村民们就开始了脑补之路。
    那“鬼屋”以前就一直有这样或那样在私底下流传的神秘消息，不过以前最多也就是小孩子被吓了晚上尿床，但是这次就刺激多了。
    甚至有人说是去世的王寡妇来帮老赵家的老太太抓的人。
    还是附身抓的。
    为啥？
    没见爱民娘说啥也不记得了吗？
    那就肯定是王寡妇干的了。
    为啥王寡妇会帮爱民娘？好像王寡妇那会儿走的时候，家里的儿子儿媳没有一个愿意帮她收拾的。
    爱民娘去参加了王寡妇的后事，还给搭了一把手。
    估计王寡妇是为了报恩？
    这样神神鬼鬼的小道消息，向来是，越不让传，就传的越厉害的。
    当然，大家也知道避讳，都是偷偷摸摸私底下说的。
    越说越真，越说越像那么回事。
    以至于王寡妇的三个儿子半夜睡觉听到家里有老鼠窜动，都以为是王寡妇来了。
    甚至王寡妇的大儿子在半夜上厕所的时候，一起床，就生生和自己死去多时的老娘来了个面对面。
    生生把王家老大吓得尿裤裆。
    等到他一声大叫，把全家都吵醒了之后，一只黑色的夜猫才“喵呜”了一声，轻巧地从王老大家的窗户跳了出去。
    这一夜，王家老大硬生生睁着眼过了一夜，裤子尿湿透了也不敢动一下。
    王家大儿媳妇也不被吓的不轻。
    隔天，王老大就偷偷摸摸跑到王寡妇那塌了一半的茅草房里去祭祀了。
    王家老二和老三知道之后，本是不以为意，可是他们媳妇儿却总是觉得这么热的天，她们这两天背后却都是凉飕飕的，很不对劲。
    于是也偷摸着，先后去了王寡妇的坟前和那茅草屋里去祭祀了一趟。
    “娘，下辈子我肯定好好孝顺你，不过我没啥本事，你有事就去找大哥找老三啊，可千万别来找我......”
    王家老二和媳妇儿一边在烧草纸，一边碎碎念。
    下半夜的王老三和媳妇儿来了，说辞和老二差不多，不过话里的有事“找大哥和老三”变成了“有事你就给老大和老二托梦......”
    虽然三兄弟做的很隐蔽，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而且有了他们偷偷祭祀的事情，就更加佐证了王寡妇附身赵家老太太的事情了。
    感情“鬼屋”是真的实打实的“鬼屋”啊！
    这回事情出来之后，讨论拐子的人不多，反而是家家户户揪着孩子耳朵让他们不去再去“鬼屋”的声音多了起来。
    已经死去这么久的王寡妇在红旗大队忽然就“翻红”了。
    准确来说，是名声变好了。
    为啥？
    王寡妇虽然活着的时候拎不清，让人看不清，最后死的窝囊，但是死后倒是没干什么坏事。
    去鬼屋玩过的孩子那么多，没有一个出事的。
    这就算是积阴德了。
    大家伙再提到王寡妇的时候，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不说王寡妇如何不好，只说她那三个儿子实在是不像样。
    当然，说归说，后面那间塌了的茅草屋，再也没有人踏进过了。
    江慧芳在见到三宝平安回来，且见到林秋雨为了追林旺财摔的胳膊上都是青紫的擦伤之后，扑通一声就给林秋雨跪下下了。
    把一群人吓了一跳。
    又是拉又是劝，她还怀着孩子呢，可得小心点。
    江慧芳抱着三宝，肚子里面的那个还没出来，三宝已经会跑会跳会说话了，真要是丢了，她怕是要把眼睛哭瞎。
    这样天大的恩情，给林秋雨跪下又算什么。
    林秋雨这辈子也没受过这么大的礼，慌忙把江慧芳拉了起来。
    “三宝苦累了，估计要睡觉了，你带他去睡觉吧。”
    被一群人看着，林秋雨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家里的孩子，随便哪个遭罪，家里人心里都不好受。
    她对江慧芳有怨气不假，但是不至于牵连到三宝身上。
    再说了，“......还是娘找到了我和三宝，我没用，没能把三宝给抢回来。”
    赵向南握着林秋雨的手安抚她：“谁说的，要不是你喊得及时，说不定那两人已经跑了。”
    到时候上哪儿去找三宝去！
    而且在听说虎子和花姐本来绑着自己媳妇是想要多赚一笔之后，赵向南只恨自己没有在大队长他们之前赶到现场。
    不然他一定要把那两个人往死里打！
    赵保家搂着自己的媳妇儿孩子，也是惊魂未定。
    谁能想到就在自己家门口，还能出这么大的事情呢！
    这次要不是二嫂，要不是奶，他这小家就完蛋了！
    公安局里，最先被抓进去的两人被带出来指认虎子和花姐。
    四目相对的时候，几个的心里都冒出来了同一个问题。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当然，这一瞬间默契之后，四个人就开始了扯皮来回推拉的大战。
    因为拐子里面要确认主谋，谁手上的案件多，谁最后就要吃花生米。
    本来就只是靠利益维系的几个人，在进了公安局之后，为了自保，也是各种互相扯底裤。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扯，花姐好像受到的影响都不太多。
    因为剩下的三个人，压根就说不清花姐到底做了多少拐卖的案件，又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不过公安同志不怕麻烦，以前没抓到人就算了，现在人都在自己跟前了，慢慢抽丝剥茧就是了。
    祁红豆这个妇女主任正儿八经的还是要配合领导的宣传需要，开展一些工作的。
    拐子被一网打尽后没多久，公社领导就给她安排了“帮助红旗大队妇女学习先进思想”的开会任务。
    说是对妇女的帮助，其实也是给所有人提升一下思想进步，就算是文盲，起码思想上不能也当文盲。
    祁红豆领取了任务回来，才开了个头，结果就收到了大家伙的热烈反应。
    祁红豆：“？”这么支持她工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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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0章积极响应

    祁红豆虽然知道自己在红旗大队里有点名气，但是究竟有名到了什么地步，还是了解的不太够。
    以前脚踹大伯哥家，鞋抽大嫂，暴揍女婿......这些都是过去式了，有了“附身”这个传说加持之后，现在祁红豆出来，大家看她是稀奇里带着敬畏。
    不就是配合祁红豆来开个“妇女大会”吗，这有啥不能配合的，她们可太能配合了。
    “不是，我要说啥啊？”
    领导布置任务的时候就一句话，祁红豆领了任务，本来就就准备当村头茶话会办的，没有想到村民们开会的热情这么高。
    祁红豆寻思着，要不是自己找个选题，和大家伙好好唠唠嗑？
    大队长：“爱民娘，你想说啥就说话，别人说难我信，对你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你就别谦虚了。”
    祁红豆：“大队长，这话是夸我呢吧？”
    大队长：“咳咳，那肯定的，你给大家伙开会，有啥需要就告诉我，对了这四个茶缸，留一个放大队部，剩下那三个，我寻思拿出来表扬一下这次抓拐子里表现突出的，你觉得怎么样？”
    祁红豆：“那你大队部那个也别留了，给我两个吧，我开会用。”
    大队长一脸诧异，老太太刚刚还说开会的事情呢，这就瞄上茶缸了？
    祁红豆：......她这是正好缺个用来当激励道具的奖励，她又不缺喝水的杯子！
    小别墅的厨房里面有一溜儿杯子等着她每天宠幸好不好！
    不过这是公安给的奖励，又是全新的，拿出去有面儿也好看，所以祁红豆才把主意打到这上面。
    等祁红豆提着两个茶缸走人之后，大队长陷入了深深的后悔。
    干啥就要多问那一嘴呢。
    多这一嘴，他本来打算留在大队部当私人专属的茶缸就没了！
    后悔啊，还是太不谨慎了！
    因为抓获了团伙作案许久的几个拐子，还顺利地救回来几个孩子，这几天，不只是红旗大队，就连外面都热闹着呢。
    祁红豆在把一群娘们儿召集起来开了个简答粗暴的会议，附加大棒加甜枣，然后当场给出一个崭新的茶缸，获得了大家伙的热情鼓掌之后，就顺利结束了红旗大队的第一次妇女大会。
    虽然开会流程是一幕了然的简陋，但是效果却很不错。
    因为比起领导干部哇啦哇啦半天，说出一堆屁话，大家伙还是很喜欢一些比较实际的东西。
    比如说那个可以用来喝水用来盛饭的茶缸子。
    用来当陪嫁都使得。
    给完奖励后，祁红豆又一点面子不给的把林旺财拉出来当做反面教材。
    “不想要把孩子教的去蹲大牢的，以后可得好好教孩子，别总说小孩不懂事的，小孩不懂，难道你们这些大人还能不懂？”
    “说是开妇女大会，婆婆妈妈和孩子是一定要提的，不过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打算多说。”
    “......旧社会流传下来的坏毛病，甭管是夫妻、还是婆媳还是母子关系，有问题都能找在咱们身上，那时候咱们两眼一抹黑，受了委屈自己眼泪流干了回头还要想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到位。
    我自己也是旧社会走过来的人，以前也犯过错，但是咱们现在是新社会了，是女人能顶半边天的好时候了，就是得学习进步的新思想，不能再念叨着那些老一套。”
    “人不进步，总以为在咱们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干啥都不犯法，那就变成王如意惯林旺财，给孩子惯进公安局了。”
    “......咱们也得跟上时代，不能再稀里糊涂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红旗大队的半边天可就全在咱们头上顶着呢，这剩下的一个茶缸，我留着咱们下次开妇女大会，给思想进步最大的人！”
    “回头我也和大队长说一声，看能不能用上咱们大队部那个大喇叭，每天给咱们念念报纸啥的，报纸上可都是新鲜事儿呢，咱们不去外面，也能知道外面发生了啥......”
    有念报纸的，那不就等于多了个讲故事的吗？
    大家伙对这个提议响应的更加积极。
    平时他们为啥总喜欢聚在一起唠嗑，还不是因为身边就那么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呗，所以翻来覆去总是说。
    多了大喇叭念报纸，也算是给他们枯燥的生活增添一抹亮色了。
    至于林旺财和王如意这对反面教材，的确有不少人心有戚戚，一般人还真是闯不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王如意以为自己把孩子教成那样没毛病，倒霉的应该是别人，结果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小儿子在公安局还不知道是咋个事儿，大儿子已经在家快要把屋顶掀翻了。
    王如意气的头昏脑涨，但却没有一点办法，想要把锅甩出去，也压根没人买账。
    就这脑子，糊涂鬼一个，最后还是害人害己，谁看了都要说一句活该。
    大队里的人现在看到他们母子，都是拓沫星子问候。
    谁家没孩子呢，要是身边出了这么个把孩子教成拐子的一家子，谁能有个好脸色？
    “小老太太真能给我安排活儿啊。”
    “还念报纸，我这老嗓子，别说念一张报纸了，就是念一篇，也够呛啊。”
    大队部里面，大队书记幽幽说完这一句，就把目光投向了大队书记。
    “我想起来了，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得回去了，咱们会也开完了，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大队书记用看似很慢的动作，出了大队部的大门之后，眨眼间就走出了一大截。
    大队长：......就知道老伙计靠不住！
    要不然，念报纸这事儿就往后拖一拖，等等再说？
    可祁红豆没有两天就来关心这事儿的进程了，大队长经不住祁红豆的催促，头秃的借着去给公社领导汇报工作的理由，也溜了。
    不过等和领导碰面，顺嘴把这事儿说了之后，领导却意外地很赞同他们这个做法。
    “好，好，就这么搞。”
    “应该给咱们百姓们也听听报纸上登的大事小情嘛，这对如何学习进步思想很有帮助。”
    公社领导连连点头，其实还是对上次交公粮的事情有点“阴影”，要么人家说南蛮呢，这野蛮起来是真的让人招架不住啊。
    教化学习的确是很有必要的。
    指望他们每天起来捧着语录背诵不可能了，读报纸就变成了切实可行的一件事了。
    万万没想到的的大队长：......！！！
    扭头回了大队部，在路上大队长已经想好了保住自己嗓子的办法了，那就是找个认字的人，每天去大队部在大喇叭里给大家伙儿念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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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1章后娘，哭惨

    “旺财到底是你亲弟弟，你爸就这么两个儿子，旺财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看他蹲大牢啊，你毕竟是他姐姐，你就帮帮你弟弟吧秋雨。”
    “秋雨，娘求你了。”
    “我知道你怨我，可你娘死的早，就算不是我，你爹也是要娶别人的啊。”
    “再说了，你看看你，现在日子过得这么顺心，就就当做做好事，帮帮我，帮一帮旺财，行不行？”
    躲在屋里几天都没有等来小儿子平安无事的消息，王如意彻底没绷住，左思右想之后，她还是找到了老赵家。
    不过她没进老赵家的门，就跪在大门口外面，哭嚎着求林秋雨出来见一面，帮帮他们。
    老赵家的其他人和他们母子没有半毛钱关系，可是林秋雨不一样。
    王如意求到林秋雨头上，在伦理层面上，是挑不出毛病的。
    毕竟林旺财才十二岁，毕竟王如意虽然是后娘也占据了娘的这个位置，母跪子，就是一座山压下来了。
    林旺财可以因为不懂事被抓起来，但是如果林秋雨被王如意这样哀求，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表现的话，未免要被人质疑太过冷血，一点不顾姐弟情谊。
    听上去可能觉得全是歪理，但现实就是，天底下没有统一的道德标准，任何事情，都有起码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角度。
    林秋雨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一听见王如意的声音，就忍不住了。
    王小草怕儿媳妇冲动之下被人拿捏把柄，赶紧把林秋雨给拉住。
    本来在门口和四宝玩的小妞妞，被闻声赶来的江慧芳一手牵一个，全都给牵到了屋子里。
    安顿好孩子，江慧芳正要出来把王如意赶走，外面就已经响起了李晓娥和蔡雯丽的声音。
    “哎呦，这谁啊，这不是林旺财的亲娘吗？平时使唤你们家旺财干坏事没够，今天旺财不在，没人帮你了，就自己来了是吧？”
    “不年不节的，这是跪谁呢？”
    “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自己心虚吧，哦，对了，说起来，你这一跪，该是给我们家跪的吧，我们家三宝可是差点就被你旺财害了！”
    “可不止呢，”蔡雯丽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三宝他娘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三宝出事，三宝娘可吓得不轻，差点带累到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秋雨，为了救三宝，那胳膊摔的都不能看，咱们家这么多人遭这么大的罪，我寻思着你王如意这是来赔礼道歉来的呢，结果你两手空空，张嘴就是要秋雨帮你捞那个小畜生！”
    “怎么好意思张的口啊！”
    蔡雯丽叉着腰唾沫横飞完，李晓娥就跟着“呸”了一声。
    “真是没脸没皮，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把门一关躲在家里装死就算了，现在跑到我们老赵家大门前抹眼泪，你给谁哭丧呢？”
    “要号丧滚回你自个家里去，忒晦气真是！”
    王如意差点就没忍住跳起来和李晓娥还有蔡雯丽对骂。
    但是想想现在林家在大队里面的名声，再想想小儿子，王如意还是忍住了。
    她捶着胸口大哭：“我有罪我有罪，我以后给你们老赵家当牛做马，但你弟弟还小啊秋雨——”
    “我是没教好他，但是他才多大，哪里知道自己干的事情会犯多严重的错呢，还有那两个拐子，对，是有拐子，肯定是他们逼着旺财这么干的！”
    “秋雨，你帮帮旺财吧，他是你的亲弟弟啊，你爹可就给你留下了这么两个弟弟啊秋雨——”
    祁红豆越过蔡雯丽和李晓娥以及跪在地上的王如意，小碎步快步进了屋内。
    屋里的林秋雨正往外走，王小草都拦不住。
    祁红豆却直接给人抓住了，一个眼神过去，“外面奶和你婶婶都在呢，不用你出去。”
    王小草现在不能说话，就和林秋雨待在屋子里面挺好的。
    按住了林秋雨，祁红豆才出来。
    两个儿媳妇儿轮番上阵，生生把已经哭出来一点气氛的王如意给搞哑火了。
    “亲家老太太，我们家旺财是做错了事情，可是他毕竟年纪小，就你看在咱们这亲家关系上，放过我们旺财吧——，秋雨，秋雨你出来说句话啊——”
    “你爸可看着呢，你不能寒了你爸的心啊，他以前最疼的就是旺财了——”
    王如意扯着嗓子哭得凄厉。
    毕竟是当娘的啊，林旺财再不是东西，王如意这哭得可是情真意切，林秋雨好歹也要出来一下吧？
    有人心里这么想着。
    这也太冷情了。
    不过下一刻，走出来的祁红豆就冲出来打王如意。
    “你这个黑心肝的，你儿子差点害了我们家三宝还不够，我们家秋雨受了伤，人现在还在屋子里面躺着，你都不叫她安生！”
    “你生的小王八蛋害了人，跟我孙媳妇儿有什么关系？”
    “她哪里来的本事帮你从公安局捞人，你是想要求秋雨还是想要威胁我们老赵家啊？觉得自己这个当后娘的这一跪，就能让人用唾沫把我苏媳妇儿淹死是不是？”
    “我告诉你，没门！”
    “别以为咱们大队的人都跟你似的，自己糊里糊涂害人害己就算了，还能被你胡说八道的这几句给带过去吗？”
    围观群众：......有点莫名心虚是怎么回事？
    “......我们家秋雨多好的一个人，以前在家做姑娘，你们一家子大冬天在炕上不动弹，把她赶出去洗菜洗衣服做饭伺候你们。
    大冬天啊，秋雨劈开池塘的冰面洗衣服，手都冻得没知觉，最后掉到池塘里，还是我大嫂看见了给拉起来的，要不人就要活生生冻死了，回家了你们还要骂她洗衣服洗慢了。
    你们家那狗东西旺财，故意尿湿秋雨被窝，笑的那么大声，打量着全大队都是聋子是不是？”
    蔡雯丽再接再厉，开始给林秋雨哭惨。
    虽然是哭惨，但是实打实都是林秋雨的亲身经历，只是她不像王如意那样，会满世界张扬而已。
    王如意虐待过林秋雨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现在刚扮演了慈母就被当面拆穿，王如意这场卖惨大戏，只能虎头蛇尾，草草收场了。
    至于躺着养伤的林秋雨，有这些前提条件，她不出现，也不是那么不能理解了。
    当然，不管是祁红豆还是蔡雯丽他们说了什么，最重要的是，老赵家维护林秋雨，并且坚决站在林秋雨这边的态度，让其他人看明白了，王如意是决计在林秋雨、在老赵家，讨不到一点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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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2章青菜肉丸汤

    “老婶儿，可有一阵子没来了啊。”
    朱大山也是和祁红豆熟悉了，隔那么长时间见到这小老太太提着个菜篮子过来买肉，朱大山都有些惊讶，笑着和祁红豆打了个招呼。
    “地里活儿多，家里的事儿也不少，肚子里就更加没有油水了，这不，好不容易才来一回镇上，就往你这里赶了。”
    祁红豆今天起得早，朱大山这肉类供应的档口门前没排几个人，没一会儿就轮到她了。
    “嘿，婶子今天要买多少？”
    朱大山用手里的剔刀磨了磨套杆，发出了细小的尖锐刮擦声。
    祁红豆指着案板上肥瘦相间的那一处道：“三斤，肉票我攒够了来的。”
    “嚯，可真不少啊。”
    朱大山一边利索切肉，一边和祁红豆拉呱。
    “家里孙媳妇儿怀着呢，给她补补身子，除了她，还有一大家子人呢，可少不了。”
    这倒是真的，朱大山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家里那一群小子，就头大。
    大的那两个已经到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剩下的几个小的每天一睁眼，也是张嘴嗷嗷待哺，只要肚子吃不饱，一个个就开始造反，嗷嗷大哭。
    哭得他媳妇儿在家指着他鼻子骂，谁让都是他的种呢，还生了这么多！
    等他到了老太太这个年纪，指不定还要烦心成什么样呢。
    不能想，一想就头皮发麻。
    祁红豆眼睁睁看着朱大山的手在砍她买的那块排骨的时候抖了一下，嗯？
    疑惑的小眼神从朱大山身上溜过，朱大山给祁红豆包好猪肉和排骨后，忽然心有戚戚的问祁红豆：
    “老婶，你说你儿子们应该也挺孝顺的吧？”
    忽然想到了自己晚年生活的朱大山决定参考一下祁红豆现在的生活。
    祁红豆幽幽道：“孝顺是要看良心的，但是良心这东西，当爹娘的聪明一点，孩子就有，爹娘要是个糊涂蛋，孩子的良心也就飞啦。”
    朱大山迷茫的目送着祁红豆走远的背影，老婶说的话啥意思？
    “今天家里做了什么？好香啊？”
    赵爱民的狗鼻子一如既往的好使唤，今天也是下工回家走在路上，第一个闻到老赵家厨房飘散出来的味道，然后加足马力狂奔回去的第一人。
    “青菜肉丸汤，还有土豆炖排骨.......不行了，娘，你让我先吃一块吧......”
    回家就直奔厨房的赵爱民看着灶上那满满一锅的青菜肉丸汤，晶莹的油花在碧绿的青菜点缀其间的清汤上以最绚烂的姿态次第绽放。
    土豆排骨放了酱油，浓油酱赤的颜色看起来要多下饭就有多下饭。
    赵爱民只是瞅了一眼，顿时就觉得肚子里就跟打雷一样开始叫唤。
    等不及开饭，就想要发挥厚脸皮技能，在祁红豆这里捞到一块排骨吃。
    祁红豆铁面无私的拍开赵爱民的狗爪：“去洗手！”
    江慧芳瞅着这一幕，略有些心虚的摸了摸嘴巴。
    今天厨房是她和大伯娘还有二嫂一起忙活的，做好青菜肉丸汤之后，奶就发话让她们一人盛一碗先喝了。
    偷偷开小灶就是这么刺激，自带紧张感。
    尤其是第一次开小灶就吃的这么好，江慧芳实在是没法控制住自己不心虚。
    吃饭当然是幸福的了。
    Q弹紧致的肉丸，是手工细细地剁成的肉泥，没有任何添加剂，青菜碧绿鲜嫩，口感清爽，一道青菜肉丸汤，除了盐，没有加任何其他调料，也依旧鲜香的让人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
    土豆排骨没别的，就是香，下饭！排骨炖的透烂，土豆除了自带的绵密口感还附赠了肉汤香味，一样很受欢迎。
    这段时间老赵家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一顿饭吃下去，前面的什么烦恼都忘得差不多了。
    祁红豆用土豆排骨的汤汁浇在了饭上，也是呼噜噜吃一碗。
    吃的额头的汗水都冒出来了，她还觉得可以再喝半碗汤。
    完全胃口大开。
    如果能够听见祁红豆此时的心声的话，赵爱民肯定会举双手双脚赞同，他觉得自己可以吃掉一盆！
    要是能天天吃这么好，赵爱民甚至觉得，不结婚没对象都是可以接受的了。
    也亏得赵爱民这个时候没把这话说出来，不然以后等他结婚了，又是一桩黑历史。
    红旗大队最近真不是一般的热闹，以至于知青们都觉得自己真是见识少了，乡下有时候是真的比城里还热闹呢。
    白筠跟着吃了一路的瓜，也是数次惊呆了下巴。
    在事情宿舍里面大家叽里呱啦说完了之后，白筠还抱着几分新奇，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写给了爷爷奶奶听。
    本来以为很快就能收到回信，可是白筠左等右等，却始终都没能等来她期盼的回信。
    难道是信件半路被弄丢了吗？
    白筠不确定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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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3章你听也你也麻

    等不来回信的白筠在后面又往家里寄去了一封信。
    本以为上次的信件或许是被不小心遗失了，只是一个失误。
    可是这次还是一样石沉大海。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要不然找别人问问？”
    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杜鹃见白筠还是愁眉不展，就知道她还在惦记着家里的爷爷奶奶，想了想，就给她提了个建议。
    白筠也是急糊涂了，光想着家里是不是有啥事儿，联系不上就干着急，忘记自己可以换个方式打听家里的消息了。
    本来她也想过能不能通过白向荣和高沛岚问一下爷爷奶奶的消息，可是很快她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离开虽然是她做的一件蠢事，但是她也是通过这件事看透了这两人。
    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女儿来看待过，对爷爷奶奶也是有事求就过去敷衍一下走个过场，平时基本不见他们人。
    白筠不觉得自己问了他们，他们就会认真的回答自己。
    或许会敷衍自己，或许连敷衍都不屑。
    想起之前宿舍里，那吃完的肉罐头被自己留下做刷牙杯的铁皮罐头盒，白筠心里也找到了合适的人打听爷爷奶奶的消息了。
    别的人不靠谱信不过，但是张爷爷一定信得过！
    从镇上回来一趟，大队长不仅领回来四个临时安排的知青，还撮着牙花，带回了拐子事件的后续。
    这伙人跟他们想的一样，在各地犯案，身上的案子不是一件两件那么简单。
    除了拐孩子，四个人里面，有三个都是见过血，身上有人命官司的。
    但是没有人想到，身上背负人命最多的，居然是那四个拐子之中的女人。
    听说是叫花姐。
    其实这也不是花姐的本名，只是一个外号而已。
    安排好四个新知青在知青点的住宿问题，给领了粮食安顿，剩下的就交给知青点积极解决了，大队长带着满肚子的话回了大队部。
    大队书记正在喝茶，今天的报纸是他念的，他们是找了会识字的人来念报纸，但是没有工分加成，没有好处，找来的人勉强念了两天之后就罢工了。
    给的理由还十分的正当。
    得下地挣工分啊！为集体做贡献！
    这理由谁能挑出错来，他们是想着，要不然酌情给加点工分算？不过这加上工分的话，念报纸这活儿可就抢手了。
    所以在没找到合适的人确定了念报纸这会儿之前，就只能大队长和书记自己代劳了。
    回到大队部，大队长舀了一瓢井水，猛猛得灌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不就是临时接了几个知青回来了，怎么这样子跟见鬼了似的。
    大队长抹了一把嘴，“别说了，还真是见鬼了。”
    大队书记：“？”
    大队长压低嗓门，神神秘秘道：“你知道那个女拐子，是什么来路吗？”
    大队书记：“别卖关子，我哪里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原来是去镇上听到新的小道消息了，大队书记了然，再古怪稀奇，还能有他们大队前几天的“大活人鬼上身抓拐子”稀奇？
    大队书记老神在在，不以为意。
    “那个女拐子，你知道她杀了多少人吗？”
    大队书记背后的汗毛忽然竖起来了，不是杀了几个人，是杀了多少人，这得是什么样丧心病狂的疯子才能用得上的计量单位啊
    花姐本名宋丑丫，三岁就被爹娘卖到山里做了童养媳，山民本来就民风彪悍，几乎不与外界交流，很多陋俗被保留了下来。
    宋丑丫的婆家虽然养活了她，但是也没叫她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那双行动不便的腿脚，就是被虐打至打断后又接上的，而等接好了之后，扔就会被再次打断。
    反反复复，直到成为残疾，留下永久性的伤害。
    这女人在长大之后和自己男人生了四个女儿，每一个都是刚出生没多久就被虐杀，还是当着她的面虐杀。
    可能是在这样令人发疯的环境里待久了，宋丑丫最后真的疯了。
    在山民某天搞祭祀的时候喝“圣水”的时候，她在水里投毒，麻翻了全村人不说，为了确保这些人都死透了，她还拿着砍刀，不嫌费事的，把每个人的脑袋都砍了下来。
    时候这场血案被发现的时候，上山采药的百姓意外发现这里的事故后，把这事儿传开，公安和当地干部走进山寨里面的时候，那满地滚的人头，给他们带来了这辈子都抹不掉的心理阴影。
    这女人屠了一个村子，男女老幼，她一个都没放过。
    听大队长说完，大队书记觉得自己后背都被汗湿了。
    我的乖乖，这样的人，谁听谁不冒冷汗。
    得亏是抓住了，不然这谁晚上能睡得着觉啊！
    见大队书记的面色都泛白了，大队长才满意地住口，这才对嘛，这下就不能嘲笑他没见识了。
    你听你也麻啊。
    本来觉得大队安置个妇女主任也就是走走形式，配合领导工作需要的，现在大队长觉得，这个职位设置的很有必要！
    一些他们不好干的工作，完全可以交给赵家老太太去做。
    而且重视妇女同志的心理健康和生活保障，也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虽然小道消息是说那个女人贩子是被逼疯了才这么干的，可这人后来不是一样干起来拐卖孩子的活儿吗？
    这疯不疯的，谁能说得准呢？
    万一和你睡一个枕头的婆娘看着和和气气挺正常的，前面和你吵了一架，或者是在家里有什么不痛快，转头半夜趁着你睡着就是咣当一菜刀，谁能说明白这人到底疯没疯？
    李晓娥是听人说，才知道赵玉兰流产了的。
    而且是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累流产的。
    蔡雯丽见听见了消息的李晓娥不吭声，还以为她是不在意赵玉兰所以听到了就当做没听见，顿时觉得李晓娥这是毛病又犯了。
    赵玉兰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又不是捡来的阿猫阿狗，至于吗？
    “玉兰的那个男人拖着一群弟弟妹妹，平时压根顾不上玉兰，这次玉兰小月子，他肯定也是顾不上的，你真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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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4章老六夫妻，吊唁

    “她脾气大的很，门都不叫我进，我巴巴跑去看她干什么？”
    天底下没有当娘的给女儿赔不是的道理。
    李晓娥叉腰，对着蔡雯丽翻白眼。
    已然不见两人前几天对着林秋雨的后娘王如意冷嘲热讽时的默契。
    “小月子你都不去看一眼，你是想要玉兰恨你一辈子啊？”
    蔡雯丽觉得李晓娥就是有病。
    你跟自己孩子这么记仇做什么？
    虽然蔡雯丽说的并不如何尖锐，但是李晓娥还是觉得被刺了一下。
    她怎么就是记仇了！
    她把赵玉兰好好地养到那么大，不过就是让她嫁人了，哦，她这个当娘的就成罪人了？
    李晓娥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赵玉兰把她关到门外的理由，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赵玉兰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赵玉秀的确是生下来后她自己都怎么愿意睁眼看的女儿，可大女儿赵玉兰怎么说，她也算是有照顾吧，怎么自己就被女儿给记恨上了呢？
    祁红豆知道这事儿之后，直接当着李晓娥的面，数了二十个鸡蛋让蔡雯丽给赵玉兰带过去。
    “你看看她现在咋样，鸡蛋是给她的，那边要是缺啥等你回来再说。”
    赵玉兰属于那种虽然对李晓娥和赵元双心有仇恨，但是嫁出去之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有事绝不想着麻烦娘家，也不指望娘家的人。
    她所能想到的对老赵家的最大的报复，也只是不理睬自己的父母而已。
    流产是意外，但是对身体的损伤确是实打实的。
    她见李晓娥和赵元双对赵玉兰还有心结的样子，索性也不去敲打他们，直接越过他们这当爹娘的，让隔房婶婶蔡雯丽去了。
    其实祁红豆的这个决定要比推着老六夫妻两个自己去看望赵玉兰好得多。
    因为起码蔡雯丽没有被关在门外连老吴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眼睁睁看着蔡雯丽提着一篮子鸡蛋走了，李晓娥又开始觉得不舒服了。
    娘咋劝都没劝一句，娘要是说了，她难道还能不去看望玉兰吗？
    毕竟流产的这个，是赵玉兰的第一胎。
    赵元双晚上下工回来，见李晓娥还在因为这事儿满屋子转悠，自己沉默许久之后，从床底下的一个小洞里抠出来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上次祁红豆分给他们卖桃子的钱。
    赵元文数了两块钱出来，“老七家的都去了，你好歹也是当娘的，去吧，给大丫带点东西，叫她养一养身体。”
    李晓娥活见鬼了，这话居然是自己男人说出来的。
    他什么时候关心过女儿们？
    两夫妻是半斤对八两，谁还不知道谁呢。
    赵元双总不能说这段时间以来，他看着老娘为他们兄弟姐妹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才终于稍微意识到一点，做人父母，只想着享福，不想着付出是万万不行的吗？
    何况，赵玉兰，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
    卖桃子这钱只当是白得的，毕竟地里干活一样是出力气，可一样是干活儿，能见到钱的，只有这么一回。
    钱给出去是很肉痛的，但是为数不多的良心提醒着赵元双，这是应该花的钱。
    祁红豆见李晓娥躲着自己，鬼鬼祟祟提着个小篮子去了老吴家，有些讶异，却也不是那么惊讶。
    强按牛头不喝水，她不可能事事都要监督着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李晓娥和赵元双和他们的孩子之间，她能干预的都尽力干预了，不过真正的改变，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
    什么时候他们开始为自己改变做出实际行动了，那就是开始真正改变的第一步了。
    蔡雯丽虽然成功把鸡蛋送出去了，可是回来之后却很是为赵玉兰不平。
    赵玉兰的公公婆婆虽然年纪和老六夫妻差不多大，但是两个人身体都不行，家里的顶梁柱就是吴老大吴铁牛了。
    赵玉兰作为老吴家的大嫂，理所应当的和吴铁牛一起承担了养育老人，照顾一群弟弟妹妹的职责。
    而这次赵玉兰之所以会流产，一点不用怀疑，就是过度劳累导致的。
    吴铁牛虽然在赵玉兰流产之后请了赤脚大夫来看，可是老吴家连块肉都拿不出来给赵玉兰补身体。
    虽然吴铁牛在家是顶门立户的人，并不像是小姑子赵雪花那个晦气前夫一样性格懦弱，可蔡雯丽一进门看见本来应该在做小月子的赵玉兰在盆里洗衣服，就是一股无名火。
    牛累了都知道给歇歇，人都这样了，还不让歇歇？！
    不过虽然蔡雯丽看了不舒服，但是赵玉兰并没有在她面前抱怨一句，甚至一开始也不打算收了那一篮子鸡蛋。
    要不是蔡雯丽嘴皮子利索，生生把赵玉兰说服了，这鸡蛋还真不一定能送的出去。
    “玉兰这丫头，骨头是真硬，我是真没看出来老六两口子能养出这么一个闺女。”
    “......要我说，玉兰还真的就是有点像娘。”
    身上那股子劲儿，跟她爹娘真是找不到半毛钱关系。
    月夜里，蔡雯丽例行惯例，拉着自己男人絮絮叨叨半晌后才睡下。
    赵元全也是等耳朵清净了之后，才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比起侄女赵玉兰的强硬，他倒是宁愿女儿赵玉姗憨傻一点。
    毕竟看着六哥和自己女儿们相处的样子，实在是看的人难受。
    虽然他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家里一切安稳，就是他最大的梦想了。
    如果家里真能一切安稳，白向荣和高沛岚现在肯定是第一个去上香还愿的。
    白家的灵堂前，白爷爷的画像被放在了最中央。
    前来吊唁的宾客无不面容整肃，张光耀也在其中。
    阁楼上，布满灰尘的光纤之中，穿着黑色衣裙的白丽丽抱着双膝，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不怪我，不怪我，是爷爷自己踩空摔倒的，我只是慢了一点，我没有忘记去叫人......”
    “......我只是慢了一点而已，我叫人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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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5章小畜生

    白爷爷的骤然离世，对本来就因为生病而虚弱的白奶奶打击很大。
    在经历父母子女好友都陆续离开之后，风雨同舟大半生的二老，本以为他们可以陪着对方到生命的最后一程。
    有了彼此的陪伴，即便是死亡，也不再孤单。
    他们并不忌讳提起死亡这样禁忌的话题，甚至偶尔闲谈的时候还会说一说到了那时候，如果谁先走了，身后事要如何安排。
    可是意外来的如此突然又惨烈，是他们谁都始料不及的。
    尤其是当白奶奶拖着病体，看到楼梯下摔的头破血流的白爷爷后，一点点挪下楼，亲自确认了白爷爷的死亡后，她最终还是因为经受不住刺激而昏了过去。
    现在她人虽然醒了，但是白向荣害怕她再有个什么意外，自己的脊梁骨就真的要被人戳断了，所以连葬礼都是瞒着白奶奶进行的。
    虽然最后确认了白爷爷是意外身亡，但是作为二老在跟前的唯一的孩子，远在边疆女儿此时还不知道家里的消息，白向荣夫妻两个就是第一责任人。
    而且，他们的女儿可是和二老在一块住的。
    但是老爷子出事，第一个发现的人，却是白奶奶。
    白向荣夫妻能够在现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之中活的自在，全都是仰仗着父母的恩泽。
    可是人在和不在，就是两回事。
    这一点，白向荣十分清楚。
    老爷子走了，他和高沛岚的待遇恐怕以后是要缩水的。
    等到老太太也走了，他们赖以生存用来攀附依靠的大树就彻底没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做面子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在处理完老爷子的葬礼之后，都必须照顾好老太太了。
    这也是白向荣坚持把白奶奶留在医院养病并且不告诉她葬礼进行时间的原因。
    而且，除此之外，老太太晕厥之后从病房里醒来说的第一句话，白向荣也不敢叫其他人知道。
    老太太醒来就看到他在床边，神情冷冷淡淡的看不出悲喜，只是问他：“丽丽呢？”
    “她晚上那么喜欢下楼翻东西吃，她知道他爷爷摔下楼了吗？”
    就这么一句话，白向荣却莫名开始腿软。
    高沛岚知道这事儿之后，顾不得去问自己女儿，只是坚定道：“老太太必须留在医院里面养病，说出去也是我们有孝心，葬礼上大悲伤神，她不去就不去吧，不会有人找老太太的不是的。”
    只能这样了，白向荣胡乱点着头。
    妻子不说，他自己也不敢深思老太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转眼就到了葬礼开始的这天。
    楼上的白丽丽根本不敢下楼，因为下楼就能看到灵堂中间白爷爷的照片。
    照片上，那双眼睛仿佛泣血一样，死死地盯着她。
    白丽丽根本不管白向荣和高沛岚拉着她给人答礼的事情，直接跑了上去。
    白丽丽这样子，白向荣又怒又觉得尴尬。
    高沛岚只能跟宾客说白丽丽这是太想爷爷了，悲痛不能自已，所以才会失礼。
    毕竟年纪小，大家还是多有包容的。
    白向荣夫妻两个的心思本来也不在葬礼上，而是在参加葬礼的人身上。
    偶尔看见一个了不得的大领导，他们夫妻二人便会十分积极的凑过去说话。
    如果不是在葬礼上还要保持悲戚，只怕他们此刻脸都要笑烂了。
    来的人都是二老的故交好友，忽然听到这样的噩耗，他们都十分心痛。
    此时在葬礼上又没看到白奶奶，不禁纷纷关心起来。
    高沛岚抹着眼泪道：“我婆婆的身体自从前阵子病了之后就一直不太好，现在公公走的这么突然，她也是接受不了，现在还在医院里面住着呢。”
    “我和向荣也是心疼娘，担心她的身体，所以便没有急着把娘接回来。”
    白向荣在一旁附和：“爹就这么走了，我都没来得好好孝顺他，我不能再让我娘她——”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宾客们也不便说太多了。
    虽然老爷子的葬礼老太太不在并不合理，但是人家儿子儿媳说的句句在理，老太太的身体可受不住刺激啊。
    张光耀站在灵堂前，看着照片上的老伙计，心中悲痛。
    他以为他会走在老伙计的前面，毕竟他的岁数还大一些，可是世事无常，谁又能猜到！
    原本张光耀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暇分心到周围，可是白向荣和高沛岚拙劣的演技实在是刺眼。
    他听着他们的话，好似句句都是为了白奶好，两人是一等一的孝子孝妇一样，可他知道，他所认识的救死扶伤了大半辈子的大妹子绝不会因为这样的打击就承受不住，而且她肯定也不会愿意错过自己老伴的葬礼。
    因为不放心白奶奶，想了想，在参加完了葬礼之后，张光耀找到了医院，去看望了白奶奶。
    结果白奶奶的一席话，让张光耀攥紧了拳头。
    小畜生！
    白丽丽晚上开始做噩梦。
    梦里全是重复的场景来回播放。
    她晚上想要吃东西，下楼去厨房翻找，翻出了一袋奶粉，她用泡了一大碗，又找到了一些饼干，抓了一大把，一手牛奶一手饼干上楼去，回屋吃。
    因为停电，晚上家里很黑，仗着她现在对家里布局的熟悉，白丽丽也不当回事。
    但是上楼的时候，她摔了一下，牛奶一碗撒了半碗，气的白丽丽想要尖叫。
    可是摔倒跌了一跤，腿有点疼，她就想着赶紧去房间看看，是不是破皮了。
    拿着剩下的半碗牛奶，白丽丽对楼梯上泼洒的那些根本想都没想过要处理，就那么走了。
    后面白爷爷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时候，她是隐约听见了动静，可是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等她想起来去看一眼的时候，距离她听见声音已经间隔很长时间了。
    举着蜡烛出去，白丽丽听见了爷爷的呻吟和痛呼。
    原来是死老头子摔了，白丽丽在心里面幸灾乐祸的想着。
    那就等她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去叫人帮他搀扶起来吧
    她转身就回屋了，并且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甚至睡着了。
    等到她早上起来之后才发现出了大事。
    爷爷倒在血泊里，而奶奶则是昏倒在一旁。
    “啊——”
    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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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6章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老太太也不能一直留在医院，最好还是找个地方重新安置。”
    “丽丽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出去见人了，本来我给她都安排好了，让她去糖厂工会做个干事，体面又轻松，等做一段时间，再让她去坐办公室，关系我都找好了......”
    葬礼结束之后，高沛岚和白向荣关起门来开始商量着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老太太能在医院住十天半个月，但总不能一直都住在医院，那样肯定是会招人闲话的。
    白向荣迟疑地看着妻子，“可是丽丽——”
    到现在，白向荣都不敢真的问出口，那天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丽丽只要被问到这个问题，人就变得明显不正常。
    这样明晃晃的心虚，让白向荣都不敢问下去。
    高沛岚虽然总是盼着两个老东西早点死，可是这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她马上就要升职了，原本还打算借用一下公公的名头给自己增添砝码，确保自己稳赢呢。
    结果现在她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心头恼火，高沛岚对白向荣和白丽丽都有不满。
    就知道给她添乱，帮不上一点忙！
    “丽丽才多大，她能做什么？爸的死只是个意外，要怪只能怪爸自己不小心。”
    高沛岚：“说破天，这事儿也不能怪到丽丽的头上。”
    白向荣：“可是妈那边，我怕她后面会找丽丽说话，把事情闹开。”
    “所以，你要么听我的把妈送到乡下还是什么地方去，要么就先把丽丽给安置了。”
    “上个月局长都露出口风来了，这次提拔的名单里，必定是有我的，结果老头子哐当一下走了，那边的风向顿时就变了，你回头问问妈，能不能找找关系，问问她那边有没有熟人。”
    老家伙的关系留着不给他们用还能给谁用，现在不用，以后没准就用不上了。
    白向荣：“我看妈现在是连我也不待见了，和她说这个，不一定有用。”
    “你们白家可就你一根独苗了，我不信老太太能对你狠下心。”至于那个远在边疆的姑姐，高沛岚早当对方死了，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城都两说呢。
    白向荣想了想，觉得也是。
    白丽丽已经从二老的家搬回了自己家，不过现在有些神经质，晚上睡觉经常在半夜惊醒尖叫连连，而且她睡觉房间里必须要有光亮，不然她就睡不着。
    听到客厅里父母讨论到了自己的事情，白丽丽冲了出来，“我哪里也不去，妈，你不是说了给我安排个工作吗？我现在就要去上班，我要住职工宿舍！”
    家里的父母并不是整天都在家，白丽丽现在不仅怕黑，害怕安静。
    总觉得在某处角落里会忽然冒出个什么东西来。
    高沛岚不确定的看着女儿：“你真要上班？”
    白丽丽以前是连上班都嫌苦的人，这次会主动要求工作，还要和别人一起挤职工宿舍，这是高沛岚所没有预料到的。
    白向荣还在想如果要把老太太安置到乡下要怎么操作，又该选择什么地方呢，就见女儿又闹又哭的，瞬间头大。
    白丽丽却意外地很坚定：“我要上班！去工作！”
    去人多的地方待着！
    不要留在家里！
    不然她真的会疯的！
    虽然自己嘴里念叨了无数次她有及时喊人，但是想要自欺欺人的她却始终摆脱不了噩梦的侵袭。
    高沛岚原本看着白丽丽神经兮兮的样子，心里多少觉得这个女儿可能废了，但是现在见白丽丽的眼睛那么亮的盯着自己，她又改变了主意。
    白向荣夫妻把白奶奶往医院一丢，除了开始象征性的来了两趟买了一些东西之后，后面就没有再出现了。
    白奶奶年纪大了，本来的病就没好，现在的身体更加孱弱，已经渐渐有了不能起床的架势。
    张光耀见白奶奶这样子，心中愤慨之余，主动安排了张家的人来照顾白奶奶。
    想起他收到的那封信，白筠在信里对自己爷爷奶奶的关切和担忧，让他一时有些为难。
    白奶奶靠在病床上，眼神哀绝，已经有了行将就木的样子。
    明明前不久他们三人在一起小聚的时候，她的眼睛里还是神采飞扬，透着一股不服老的劲儿，吃饭的时候还会指点他们养生之道，现在却像是一棵老树，逐渐散失所有生机。
    看到这样的白奶奶，原本打算把白筠的信件暂时按下不说的张光耀思索了片刻，还是把信交给了白奶奶。
    虽然那封信可能会让她再次联想到伤心处，但是心里有个牵挂，总比了无生趣，丧失活着的意志要好。
    轻轻抚摸着白筠写来的信，这孩子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因为久久没有他们的消息，担心地掉眼泪。
    会求到她张爷爷这边，可见她和亲生父母的关系有多差。
    白奶奶笑自己傻，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竟然还抱有一丝天真的以为儿子儿媳他们还有一点良心。
    还想着白筠离开他们的身边，回到他们的怀抱，可以感受到温暖。
    毕竟他们两个都老，不可能陪伴心爱的孙女太久，以后的人生里，终究是父母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要长一些。
    但是，她错了。
    或许如果一开始不同意白筠搬会回去，一切都不会发生。
    白丽丽倒在楼梯上的牛奶，成了白奶奶无法原谅的“意外”。
    将手里的信看了好几遍之后，白奶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张大哥，我有件事要托你帮个忙......”
    张光耀自然是无有不应，只是听完了百奶奶的话之后，张光耀虽然能够理解，但是不免还是一叹。
    如果留在他们身边的不是白向荣夫妻，如果他们前头的儿女没有牺牲，甚至唯一留下来的女儿没有被安排去了边疆，哪里还有白向荣什么事情！
    不过是在父母和牺牲的兄姐身后捡好处混到现在这个地位的！
    白奶奶年轻的时候就是爱憎分明的性子，也就是老了之后，看着仅剩的两个孩子，所以才多有包容。
    但是她现在想想，何必呢？
    他们做父母的给了白向荣多少东西，就能收回多少。
    虽然白向荣和白丽丽一个面对她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一个到现在都不敢在她面前出现，但是都不重要了。
    白奶奶下定决心之后，便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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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7章崩溃，药丸

    “局长，我这次升职的事，您看，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您看我这一直干的都好好地，怎么这次升职名单里没有我，还把我调去了分局呢？”
    高沛岚是在机关单位里工作的，也是工作多年的老油条了。
    有身份有背景，自己还擅长钻研，她的日子一向过得不错，和领导们的关系也很好。
    所以在得知自己的工作调动不升反降之后，她立刻就提着一兜子精挑细选的礼物去了局长家。
    结果才见面说了不到三句话，她就被板着脸的局长给请了出去。
    连带着她提着的一兜子东西，也被拒之门外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高沛岚回去之后就抓着白向荣，“老爷子才走就给我脸色看，还要把我往分局调，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白向荣甩开她的手，怨气比高沛岚还要他，不只是高沛岚的工作出了问题，他也一样！
    “我当然知道有问题，但是现在我们能找谁给我们说话？”
    夫妻两个被猝不及防的闷棍给敲的晕头转向。
    他们的生活从本来顺风顺水好像一下子就被丢到了波涛汹涌的海面，随时都要经历暴风雨的洗礼。
    白丽丽还等着他们给自己安排工作呢，结果高沛岚根本没控管她。
    甚至反过来把白丽丽骂了一顿：“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一点忙帮不上，就知道添乱！”
    家里乱成了一锅粥，白向荣事后去医院找白奶奶帮忙，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得到，更不要说帮忙出面给他解决问题了。
    “老不死的！”
    高沛岚知道之后在家里大骂，如果不是还要点脸面，她现在连医院都不会让那个老太婆住的。
    白丽丽还在家里闹着要去工作，高沛岚看着白丽丽那张俏丽的脸，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她记得，局长那儿子才参加工作没多久，之前他们在办公室还说笑要给局长的儿子介绍对象。
    近水楼台先得月，现成的机会，何必便宜了别人呢？
    “好，妈保证，肯定马上给你安排个好工作。”
    她拉起白丽丽的手，给她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妈记得前阵子你不是还买了一条红格子的布拉吉吗？你穿着还合适吗？不合适妈再给你买一条。”
    白丽丽尚且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她在家里一向都是这个待遇的，还以为一直疼爱自己的妈妈终于恢复正常了，高兴地去房间里面翻找自己的裙子了。
    祁红豆是和蔡雯丽一起去的老吴家。
    因为听说赵玉兰压根没有坐小月子，身体情况也不容乐观，所以祁红豆还是去了一趟。
    赵玉兰在看到祁红豆的时候，那脸上的震惊简直是具象化了。
    比李晓娥来看她更惊悚的事情来了，那就是老太太的出现。
    她真是有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出现错觉了！
    赵玉兰长得其实还真的有点像是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杏眼桃腮，本应该是明媚的美人，但是生活蹉跎之下，她的美丽消失无影，反而因为最近的小产，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七八岁的样子。
    甚至头发中还有几根银白的发丝。
    赵玉兰是十分能吃苦的，虽然嫁给吴铁牛并不是她愿意的，但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
    就为了这个，她是真的把自己当牛使，每天起床一睁眼就是连轴转，比一般男人都能干的多。
    祁红豆虽然不懂医，可是一看赵玉兰的样子，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念头就是，“这姑娘的身体亏损太多了！”
    “奶。”
    “七婶。”
    好歹是才收了家里二十个鸡蛋的，赵玉兰对祁红豆和蔡雯丽要比对李晓娥客气的多。
    是的，李晓娥带来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收。
    全让李晓娥怎么带来的怎么带走了。
    李晓娥气的把东西丢在了老吴家门口，却被赵玉兰亲自给拿了送回去的。
    让李晓娥丢了好大一个人。
    这姑娘骨头硬气，脾气也不小。
    祁红豆见她恶手泡在井水里洗菜，看得直皱眉。
    夏天的井水凉得很，赵玉兰现在这身体，不说好好休息，起码应该在日常生活上多注意。
    “我听你七婶说，你这小月子一天都没坐，身体也不大好，所以过来看看。”
    对着满脸都是警惕的赵玉兰，祁红豆说的轻描淡写。
    本来赵玉兰还以为老太太是来要鸡蛋的，她都准备去把鸡蛋拿出来还回去了，却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是来关心自己的。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和家里怨气再大，你也姓赵，和你爹娘再有过不去的心结，也不至于糟蹋你自己的身体。”
    “这些药丸是补身体的，我找大夫问过了，给你现在用正合适，拿着吧，一天吃一颗就行。”
    “我和你七婶就是过来看看，我的话，愿意听就听，不听就算了，毕竟日子是要你自己过的，身体也是你自己的。”
    祁红豆采取速战速决的方式，在赵玉兰拒绝之前，就撂下了药丸走了。
    赵玉兰怔怔的看着桌上那包药丸，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好，但也只是在看过村里的赤脚大夫之后就当做没了这回事。
    因为老吴家人多，负担大，他们夫妻两个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积蓄，压根就没钱看病。
    至于补身体，就更别提了。
    压根就没这个条件。
    打开纸包，里面褐色的药丸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赵玉兰想把这药丸也送回去，可到底她不是真的想要走，这几天她一直都在流血，时常站着站着，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可是她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该做什么做什么。
    “玉兰来了？”
    “玉兰姐！”
    赵玉叶惊讶地喊出声。
    站在老赵家的大门口，赵玉兰捏着衣角，有些局促。
    口袋里面左三层右三层裹着的东西隐隐在发烫。
    “我找奶说几句话就走。”
    赵玉兰是来求药的，祁红豆给的药丸对她很有用，甚至让赵玉兰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药她吃完了，可是身体还没完全好起来，赵玉兰知道自己不能指望吴家给自己寻医问药，所以在几番挣扎之后，主动来找祁红豆了。
    而卧房里，看着赵玉兰从口袋里面掏出来又一层层打开布条后，露出来的那一只绿的人眼睛都跟着变色的簪子，祁红豆开始合理怀疑，红旗大队这附近说不定真的有个还没被发掘的古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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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8章没礼貌！！

    “这是你捡的？”
    赵玉兰点头，心里有些不安。
    这玉簪她捡了许久，她没有门路所以就一直收着。
    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值不值钱，能值多少钱，以至于她一度都忘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毕竟玉这东西不像是金银，都是有实在价格的。
    而且她也不敢随便把这东西出手，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
    这次如果不是祁红豆主动示好，而她吃了那药丸又正好管用，她也不会想到拿了这个玉簪来试试的。
    毕竟换做从前，她要是拿着什么值钱的东西回家，就等于是羊入虎口，根本就拿不回来了。
    甚至是此刻，赵玉兰心里面也做好了准备，如果这个玉簪被奶看中了拿不回来，她也只当是付了之前药丸的钱了。
    实在是手里没有积蓄，否则赵玉兰这次带来的也不止这个玉簪了。
    “......奶，我想要换些药，就是你之前给的那种，能用这玉簪能换吗？”
    赵玉兰咬牙，她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底牌，说着话的时候，她都觉得脸皮在发烫。
    怕祁红豆认为她是占便宜没够。
    祁红豆：“......你确定要换？万一以后这玉簪拿出去很值钱呢？”
    后世里什么帝王绿的翡翠，动辄上百上千万，这玉簪如果真的是帝王绿，还附加古董价值的话，最起码也能卖个几十万吧？
    祁红豆不太靠谱的想着，反正只要是真的，都应该是值钱的。
    以后是多久以后。
    赵玉兰完全没办法想，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需要那药丸。
    “我确定要换。”
    确实，这玉簪要是放在赵玉兰手里捂着，起码还有好几年，至于以后能不能碰到一个良心商人，卖个好价钱，那就另说了。
    “行，不过我也不白要你的东西，我回头寻人帮你问问价，如果有人出价卖你的玉簪，那钱我就扣下你买药的部分，再给你。”
    赵玉兰赶紧摆手，她以为是祁红豆觉得自己不诚心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奶，这东西你看得上它就是你的！”
    祁红豆见赵玉兰这反应，莫名觉得自己像是拿棒棒糖换小孩压岁钱的恶霸。
    看给孩子吓得！
    赵玉兰从老赵家离开之后，老六夫妻两个就成了老赵家被观赏的大熊猫。
    你说这闺女进门之后，还真的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啊。
    更别说喊一声爹娘了。
    前几天赵玉兰追回来把李晓娥送给她的东西还回来的事情，家里人也是知道的的。
    以前赵玉兰不回来就算了，这对比感还没这么强烈。
    可现在这么一看，老六夫妻两个是完完全全和闺女离了心啊！
    房间里的祁红豆拿着那支玉簪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这小玩意儿身价不菲。
    留着留着，棺材本+1！
    和上次那块丑丑的玉龙放在一起，祁红豆觉得只要自己活得够久，天降横财的机会就一定会落在她的头上！
    她也不占赵玉兰的便宜，都在话里打了补丁，后面也可以借着卖玉簪的事情，给她一些补贴。
    不过不能那么快就是了，总要打个时间差。
    而且，她现在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应该上山好好找一找，古墓她不一定能找到，但是那些东西会流落出来一部分，就说明应该有个缺口被打开了，东西肯定不止一两件！
    很好，巡山计划可以加入养老生活的日程了。
    白筠这次收到的回信，是张光耀代笔的。
    白奶奶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握笔写字了，因为手会控制不住的颤抖。
    “......家中诸事已已，你不用担心奶奶，在乡下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如今也是大人了，虽然奶奶不想你难过，但还是决定把家中发生的事情告知与你......”
    白筠看着信上的一切，原本收到信时脸上的欢喜逐渐变成一片难以言喻的悲伤。
    爷爷......爷爷不在了
    白奶奶告知了白筠结果，但是并没有在信里描述详细的经过，毕竟这对她来说，口述这些也是一种折磨。
    他们大人的事情自己解决就好了，她不想要白筠背负莫名的负罪感。
    只因为伤害她最亲近的人的人，同样是她的家人。
    他们亲手养大的这个小姑娘，一直是个本性纯真善良的人。
    可白奶奶不知道，下乡这些日子以来，白筠也成长了许多。
    起码，她不可能会像还在二老膝下和他们其乐融融时一样的天真了。
    明明她离开的时候，爷爷奶奶的身体还很好，怎么会忽然之间，爷爷就去世了。
    而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搬进爷爷奶奶家里的白丽丽，又为什么会被奶奶说成孽障。
    白筠握紧双手，指甲刺破掌心时才察觉到痛意。
    白丽丽——你做了什么！
    祁红豆这早很是积极地背着自己的小背篓，不管老赵家众人劝阻着“挖野菜让孩子们去就行，娘你还是在家休息。”这样的话，她对自己信心满满。
    老天爷接二连三的给她提示，不就是想要让她发个横财吗？她不去都对不起老天爷！
    虽然现在有钱也不一定能花的出去，但是白捡的谁会不想要呢，就是放在家里摆着好看也很不错啊！
    守财奴的小心思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虽然心里抱着暴富的梦想，但是去了山脚，祁红豆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从挖野菜开始慢慢往山上走的。
    “大娘，你这是在挖啥啊？是野菜吗？”
    很不幸，还没顺利摸到山里面，祁红豆的面前就多了一群拦路虎！
    好家伙，祁红豆闻声抬头，差点被面前的一排俊男靓女闪瞎眼睛！
    这几个人长得也太好了点！
    “大娘？”
    沈学工见面前这个发丝凌乱，身上还沾染和草渍的老太太呆呆的看着他们也不说话，边扭头问自己同伴：
    “这大娘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露出一个带着同情的眼神来。
    被当成老年痴呆症的祁红豆：......哪里来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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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9章主角的配置

    “大娘，你还好吧？”
    同行的短发鹅蛋脸，肤如凝脂，比剥壳鸡蛋都光滑的年轻姑娘小心地和祁红豆打招呼。
    声色动人就算了，一举一动还都自带聚光灯效果。
    乖乖，这要不是主角配置！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姜文静他们这是组团来山上捡柴的，刚来知青点，人生地不熟的，所以自然而然的来自同一个城市的他们选择了抱团。
    老知青们对这种情况也是见怪不怪，甚至还指点了他们要去哪里捡柴方便。
    至于他们觉得知青点拥挤，又嫌弃大锅饭不好吃的这些问题，老知青们则是抱着“想要换住宿提高伙食标准不是梦，只要能真的解决问题就算你们牛，”的心态看着这几位是不是真的能折腾出一朵花来。
    别的地方的知青他们知道的不清楚，但是红旗大队，基本上只要他们不主动惹事，还可以算得上过得安稳。
    大队里的干部也不是那些心思恶毒，想要在知青身上揩油水的，可以让人放心，随着时间的增进，他们也能融入到红旗大队了。
    知青之中也会有人偶尔会和外面通信，从而了解到就他们现在的这个生活水平和环境，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小姑娘真是鲜嫩的跟花骨朵一样招人喜欢。
    “嗯呢，挖野菜呢，你们是新来的知青？”
    和姜文静说话之前，祁红豆不忘先白一眼之前把她当成精神病老太太的沈学工。
    老太太的嗓音听着就中气十足，眼睛也是亮亮的，一点都不浑浊，虽然看起来造型过于“朴素’了一点，但显然，她很正常。
    沈学工不好意思地赶紧道歉。
    “大娘，我刚才真不是有意的，我眼拙看错了，您别介意。”
    “大娘，你挖的这是什么野菜啊，好吃吗？”
    姜文静对祁红豆篮子里的野菜挺感兴趣的，而且和祁红豆说话，也没有那种被人当猴子看的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眼前这老太太眼里一样有在看到自己脸的时候的讶异，但是并没有那种很强的探究欲，好像只是在路边看到一朵很漂亮的花一样，虽然花很好看，但是没有要摘下来弄回自家种植的意思。
    祁红豆对俊男靓女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她见到这几个人，就想到了赵玉秀。
    对祁红豆来说，这几个行走自带剧情bug的人，就是个麻烦。
    “俺就随便弄点野菜回去瞎吃吃，不是啥好玩意儿，闺女你们要是想吃，自己也可以挖。”
    祁红豆挥舞着自己的小铲子，在和几个新来的知青做了个简单的交流之后，就提着自己的小篮子，溜溜达达回去了。
    十分高冷的把身后的一群人给丢下了。
    告辞，改日再来！
    赵玉秀回来照例是帮着干杂活儿，小脸瘦瘦的，眼睛雾沉沉的，虽然年纪小，但是身上却又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
    祁红豆有时候甚至觉得赵玉秀的头顶上，会浮现出一朵软绵绵又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能下雨的小云朵。
    赵玉菊走后，虽然还有两个姐妹在身边，但是论感情，赵玉秀肯定是和赵玉秀最好的。
    以至于每次赵玉秀来信的时候，平时总是在角角落落随机出现的她，总是会及时凑到大屋这边来。
    “奶，有事儿要我干吗？”
    见祁红豆看着自己，赵玉秀很自觉地就停了下来，等待着祁红豆给自己分配任务。
    祁红豆：......“今天你大伯娘要去你姐那，你跟着一起吧。”
    赵玉秀顿了顿，点头：“好。”
    鉴于李晓娥始和赵玉兰的母女关系始终没办法破冰，所以赵玉兰小月子，还是两个在家的婶娘去看的多一点。
    祁红豆收了赵玉兰的玉簪，去镇上找朱大山弄了两个猪蹄，一个炖了老赵家加餐吃，另一个则是用瓦罐煨了汤，炖的皮肉软烂，又加了两根她在药店里面买的人参须，算是给她补身体的。
    老吴家人太多了，在他们那里炖不方便，所以这猪蹄汤是在老赵家弄好了送过去的。
    不出意外，赵玉秀和王小草去的时候，赵玉兰还在家里干活。
    王小草把手里提着的瓦罐放到赵玉兰跟前，示意她拿碗来喝。
    赵玉兰看着大伯娘和小妹，不知道瓦罐里面是什么。
    “玉秀，你们把东西提回去，我身体已经好多了，不能占家里便宜。”
    赵玉兰想了想，对着他们，说话还是用了比较柔和的方式。
    赵玉秀见赵玉兰说话的时候，也没停下手里用竹条编制篮子的动作，大拇指和虎口，手心手背，都有一道道细小的伤口，有旧的伤口也有新的。
    王小草两个女儿都是柔顺的性子，就是赵玉菊虽然内心坚韧，但是外在也始终是温和柔软的，哪里会是赵玉兰这样的硬脾气。
    打开瓦罐的盖子，王小草自己去厨房拿了碗和勺子。
    热腾腾的猪蹄汤倒出来，是闻得见的肉香。
    老吴家的弟弟妹妹们看得口水直流，还有想要上前讨要的。
    不过这瓦罐里面的汤和肉不多，也就是两碗的样子，如果给他们分了，就不够赵玉兰吃了。
    吴铁牛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他知道最近自己媳妇儿和娘家开始有了来往，所以见到王小草和赵玉秀也不是算十分惊讶。
    只是那肉汤——
    王小草是带着婆婆的给的任务来的，这瓦罐里面的汤和肉，赵玉秀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就是渣滓，也不会给老吴家的人分一点的。
    赵玉秀看了一眼姐夫吴铁牛，径直走过去，声音冷硬：“奶说了，给你补身体用的。”
    “大伯娘看着灶膛给你炖的，你不吃，就浪费了。”
    说着，她就一把将赵玉兰手里正在编的篮子拽过来，本想往旁边一丢，但这也是赵玉兰辛辛苦苦编了半天的。
    赵玉秀绷着脸，不想去看赵玉兰那张即使是吃了药丸也掩饰不住苍老和憔悴的脸。
    她对老吴家的所有人都没有感觉，可是挑起一根细细地竹篾编织，被毛刺划破手指，又细小的血丝流出来的时候，赵玉秀却止不住地想到，她姐今年才22岁！
    比五姐赵玉叶也就大两岁，出嫁也才两年的时间，可现在要是和五姐赵玉叶站在一起的话，起码看上去比五姐大六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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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0章赵玉兰：第一次吃炖猪蹄

    虽然王小草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是赵玉秀的那张冷脸，多少提醒了吴铁牛，自己的媳妇儿这才小产没多久。
    抹了一把脸，吴铁牛把馋的流口水的弟弟妹妹们给赶了出去，然后自己也拿着木桶和扁担去挑水了。
    吴家两老，一个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一个在厨房的灶膛边不吭声。
    他们家穷啊，也是没办法。
    要他们去弄肉，钱票没有，门路没有，是变都变不出来的！
    欸！
    穷就是没底气，不然他们家要是能和儿媳妇娘家那样，也至于这么弱势。
    王小草心眼实，就守着赵玉兰，看着她喝完了汤，把肉也吃的干干净净。
    赵玉秀很快就那一只赵玉兰编织大了一半的篮子给弄好。
    其实她们姐妹两个的关系并不亲近，或许是受父母影响，姐妹两人的性格都是那种不讨喜的。
    赵玉兰是六房老大，李晓娥自认对她的关注比对小女儿多，付出的也多，但是对赵玉兰来说，大了弟弟妹妹那几岁，不过是用来挨打的证明而已。
    无缘无故的辱骂、耳光，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数不胜数。
    她没有在父母跟前学会什么叫做温暖和爱，也不可能会去疼爱自己的手足。
    姐妹两个的感情自然也就很淡薄。
    赵玉兰一口一口喝着温热的汤，在汤里面还喝出了淡淡的药香味。
    视线不争气的模糊，低头喝最后一口的时候，有咸咸的眼泪落在了汤里，被她一口气喝完。
    她很想要像对李晓娥那样，毫不犹豫就拒绝她们送来的温暖。
    可是被大伯娘粗糙温热的手握住手掌的时候，她却控制不住的生出了一分依恋。
    没有人会不渴望这样柔软的温情和关心。
    赵玉兰也一样。
    “大妈、玉秀，你们也一起喝吧。”
    赵玉兰去厨房拿碗，即便察觉到了灶膛边上婆婆哀怨的视线，赵玉兰也当做没看见。
    东西是老赵家的，不是她的，她没有资格邀请他们来喝这个汤。
    王小草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因为没办法出声音，所以只能不住地去轻拍赵玉兰的后背。
    李晓娥不明白赵玉兰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子。
    可是王小草明白。
    被父母从家里赶出来，匆匆忙忙成为了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的妻子。
    因为没有回头路，所以只能自己一个人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因为没有依靠，所以逼着自己什么都要会，什么都要照顾到，努力地在新家找到自己的位置。
    即便是在月事中、在流产后、地里该干的活儿，也依旧是一分不少的要干完。
    跪在水田里，都要一颗一颗把秧苗插进去。
    王小草不记得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性格，或许，她曾经的脾性也有赵玉兰相似的时候。
    只是她早已经不年轻，所以有些往事早已经被模糊了。
    赵玉兰有做错什么吗？
    王小草想，她只是脾气硬了一点而已，她根本没有做错事的机会。
    “大妈，谢谢你们的猪蹄汤，能有这么一回，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谢谢你和玉秀跑这一趟，也谢谢奶，我......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给奶的，等以后我攒到钱了，肯定还给你们。”
    赵玉兰尽量让自己说话的时候口齿清晰，不被逐渐浓厚的鼻音所覆盖。
    一辈子能够体会到这么一次温暖，赵玉兰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不用那么恨了。
    恨得太用力，一直牙关紧咬的日子让她神经始终紧绷着，没办法放松一刻。
    或许她可以试着放过自己，不要再被过去所影响。
    王小草拍拍赵玉兰的肩膀，眼神柔软。
    ......如果大妈是自己的娘就好了，赵玉兰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虽然大家都是吃不饱饭饿肚子饿到哭，可是大妈从不会如李晓娥一样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打人，把女儿当做出气筒。
    赵玉秀在一旁仿佛看出了赵玉兰的心思，眼神晦涩一瞬，然后才开口道：“奶说了，你托她的事情等有消息了就会通知你的。”
    从老吴家回来之后，王小草觉得心里一直跟记挂着什么事情似的。
    给赵玉兰拍背的时候，她摸到了赵玉兰后背根根清晰且有些突出的骨头，赵玉兰太瘦了。
    这样的身体，小月子不好好养，后面想要再有身孕，恐怕也要吃一番苦头。
    但是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亲娘操心的，她这个大妈总不能跑到老吴家去给赵玉兰安排小月子吧
    “啥事儿？”
    祁红豆看着皱着眉头的王小草，看着她飞快比划的手势，不由得眼晕。
    王小草不好意思的停下手上的的动作，娘是不是不高兴了？
    “你笔划的慢一点，我能看明白。”
    祁红豆还是挺有信心的，因为王小草本身也不是多难懂的人，就算没有手语基础，家里也就那么些人，就那么些事，挨个猜也能猜到了。
    “......你是说玉兰身体不好，不能整天下地干活儿？怀孕？哦，以后再怀孕？......”
    “行行，你继续，我也没说不可以啊，玉兰就是嫁出去了，那也是我们老赵家的人，我怎么可能会不管她......”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怕李晓娥心里不舒服是吧？放心，这话不用你去说，哦，你也说不了，后面的你不用操心，我去找李晓娥说。”
    谁的女儿谁负责，李晓娥这会儿多出一点劲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转头祁红豆就去找李晓娥“谈心”了。
    不过还有件事，祁红豆琢磨着，王小草这失语症也有段日子了，咋还没有要好起来的苗头？
    这毛病虽然不影响生活，但是拖久了总是不好吧.....万一以后真的永远都说不了话可就真的抓瞎了！
    “奶，玉菊寄回来的信！”
    傍晚时分，赵向南举着厚厚的一封信送到了祁红豆的手里！
    王小草听到小女儿的名字，顿时脸上就浮现出了欢喜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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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1章心结，失语症

    赵玉菊和郭建军来信，是报信的。
    因为赵玉菊怀孕了！
    新的生命代表着新的希望，也昭示着这对小夫妻即将迈入三口之家，开始人生的另一段新的旅程了。
    王小草由衷的为女儿感到开心。
    厚厚的信件里，有两三张是赵玉菊单独给王小草写的。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虽然孩子还没出生，但是怀像不好的赵玉菊还是狠狠地吃了一番苦头。
    郭建军看到她这样子，得知媳妇儿怀孕时的欢喜早就被吓跑光了。
    每天胆战心惊的生怕赵玉菊有个万一。
    在部队几年训练出来的铁血硬汉风范也是荡然无存，他那是绞尽脑汁，把他能找到的一切对孕妇好的东西都给赵玉菊搬过去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赵玉菊格外的想念王小草。
    甚至有时候想到控制不住的半夜偷偷流泪，把半夜察觉到异样醒来的郭建军又给吓得不轻。
    他媳妇儿那是什么人，那是不用他过问，就能顺利成为被领导表扬的军属典范！是托儿所那帮气哭无数老师，最后在她跟前乖乖喊老师好的小混蛋们公认的“优秀的赵老师”！
    他什么时候见过赵玉菊这么脆弱的一面，可不就是把他给吓到了。
    再一摸枕头，枕头都哭湿半边了！
    好不容易追问到了媳妇儿为啥哭，郭建军反而无奈了。
    媳妇儿这是想他丈母娘了，可是岳母大人远在天边，他可不会大变活人的戏法啊。
    可是没有办法也要想办法。
    郭建军部队后勤负责文艺工作的一个干事，借来了相机。
    “......娘肯定也想你呢，咱们拍个全家福，给娘还有奶奶他们看看，行不？”
    就两个人，也算是全家福吗......郭建军的眼神往赵玉菊的肚子上瞟，虽然不知道他的崽这会儿有没有花生米大，但是也得算是家庭成员不是，当然是全家福了！
    有了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赵玉菊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他们拍了好几张照片，自己留了几张做纪念，剩下的都给寄回来了。
    几张照片家长赵玉菊和郭建军话痨一样写的内容，这才让这次信件的厚度格外可观。
    得知了赵玉菊怀孕的喜讯，老赵家众人都很高兴。
    老六夫妻也想要笑，但是却不太能笑得出来。
    赵玉菊是招赘，生下的孩子随赵姓，本来就是给老赵家添丁进口，所以是喜事。
    可如果赵玉兰的孩子顺利保住，本来这也应该是个喜讯的。
    但是现在自己女儿的孩子没了不说，这同样是怀孕，看看郭建军这个当丈夫的，特意找人借来的相机拍下的照片，不仅考虑到了哄赵玉菊高兴，还照顾到了家里人看不到他们现在的样子的遗憾。
    信里写的内容，也透能打动人的真诚。
    还有他寄回来的津贴......虽然娘没有说过郭建军寄回来的钱款具体是多少，但是赵元双觉得这钱肯定比以前给老郭家两口子的只多不少。
    同样是女儿，同样是女婿，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赵元双不用想，就郭建军现在这个仔细和周到的劲儿，就是侄女赵玉菊生了孩子后，他也能照顾好他们母子，不会叫他们吃亏。
    以后若无意外，肯定也是顺心如意的好日子。
    人生都不一样了。
    明明是一样的流程，可是从头到尾的结果都不一样。
    赵元双心里不是滋味。
    而李晓娥则是捏着口袋里面没有给赵玉兰花出去的钱，看向了家里的老母鸡。
    “......娘，我能管家里买一只鸡不？”
    如果自己娘家靠得住，李晓娥也不用找婆婆商量着买鸡的事情，可她也没别的办法，所以最后还是找到了祁红豆。
    “买只鸡？你要买鸡干啥？”祁红豆心里猜到了一些，不过这疑问确是发自内心的。
    李晓娥能舍得？不能够吧？
    这回可是大放血啊。
    “......大嫂提醒我玉兰的身体还虚着，毕竟是小月子里，还是要好好补一补的，我就想着，能不能给她炖一只鸡。”
    这话说出来，李晓娥自己都有点怀疑说话的人是不是自己，可是耳边听见的的确是她自己的声音。
    祁红豆挑眉，“行！”
    难得这对铁公鸡夫妇肯出钱，她必须收！
    钱不是重点，白送当然也可以，但是必须要让他们记住给自己闺女花钱，主动关心闺女的感觉。
    是不是割肉一样舍不得？
    那就对了！
    孩子还不是实打实的由你们的骨血组成，是你们身上一块活生生的肉，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更疼呢！
    别等追悔莫及的时候才懊悔错失太多啊。
    祁红豆数了钱收下，给李晓娥挑了一只大肥老母鸡。
    不过这次喝鸡汤，不是送去老吴家，是赵玉秀把人给叫回来喝的。
    赵玉菊小夫妻两个都搬走之后，他们住的屋子暂时就空着了。
    如果是按照以前，老赵家还能有空的房子，那是不可能的，这不是盖了新房子吗，现在家里人是足够住的。
    王小草拿着婆婆分给她的三张赵玉菊专门写给她的信纸，坐在赵玉菊的床边，一遍遍的抚摸着。
    赵向南经过门口，见到他娘此时的神情，想了想，走了进去，“娘，我再给你读一遍小妹的信吧。”
    王小草抬头，眼里是满满的欢喜。
    赵向南就接过信，开始给王小草念。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王小草把信件压在枕头下，朦朦胧胧间，做了一个十分舒适的美梦。
    梦醒了，已经不记得梦里的内容，可是抬头却发现赵元文正一脸惊奇的看着她。
    王小草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才发现自己在笑，“我脸上咋了？”
    声音一出来，老夫妻两个都被吓了一跳。
    “我能说话了？”
    “你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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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2章烤鸭，炸猪排

    “我——”
    王小草不太确定的再次开口，“向东爹？”
    “好了！真的好了！”
    两夫妻再次对视，眼里都是惊喜。
    虽然赵元文这段时间已经渐渐习惯了王小草失语之后，两人之间的沉默，但是他心里是盼着王小草好的。
    这段日子，只要有空，他就会帮忙给王小草熬药，从一开始的掌控不好火候，到后面熬药熬得有模有样，他算是学会了怎么在对媳妇儿的事情上上心了。
    祁红豆和老赵家众人知道这个消息时候，都很为王小草高兴。
    真的，再拖一段时间还不好的话，祁红豆就要想是不是得采取一点特殊的办法了。
    不然等王小草从暂时的失声到永远不能说话之后，那就来不及了。
    好在王小草自己渡过了这个难关。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向东他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自己也能扛事儿了，家里有啥事儿，你们夫妻两个多使唤他们就是，别把自己身体给累坏了。”
    当着老赵家众人的面，祁红豆拉过王小草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又看了一眼赵元文，老大夫妻两个都是快五十的人了。
    这会儿的五十岁的庄稼人，不论是样貌还是身体素质，都已经奔着随时崩塌去了。
    毕竟农活繁重，衣食还没有保障，不生病的时候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一生病，身体的各项反应就会像是多骨诺米牌一样快速垮塌。
    在婆婆手里几十年如一日小心伺候，不敢有一点马虎的王小草听着这一句贴心的话，感觉好像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儿媳，所有的付出，扔进了水里，终于听见了一声响。
    虽然在一个屋檐下过了大半辈子，可是王小草也是到如今，才有了，自己真的成了这个家一份子，而不是始终都是个外人的感觉。
    赵玉菊怀孕、王小草康复，都是喜事。
    祁红豆想着这天越来越热，老赵家的劳动力们每天下地干活，光流汗水都能流一桶，是要好好补一补。
    再加上李晓娥花钱在家里买了老母鸡给赵玉兰炖上了，她索性去镇上晃悠了一圈，然后回家拿出了在【福德居酒楼】买的两只烧鸭，五斤炸猪排。
    吃点有油水的，人才有劲儿。
    这玩意儿市面上不好买，但是有需求就有市场，不是没有人在私底下偷偷弄，只是做的很隐秘，一般不熟悉的人，想要去买都买不着而已。
    可祁红豆作为一个在老赵家众人乃至整个红旗大队的人眼里，都自带牛批光环的人，搞定这些，还是很简单的。
    “娘，我不是眼花了吧！”
    赵爱民响应吃饭的速度永远快人一步。
    看着黑了不少，也结实了不少的赵爱民，祁红豆没好气道：“你觉得呢？”
    “中午吃饭都老老实实地，吃进肚子里的就算了，都不许外面勺，知道不？”
    这还能不知道吗？
    老赵家从大到小，就是三宝四宝这样的，这会儿都蹲在门槛上，乖乖地等开饭呢。
    赵玉兰是被赵玉叶拽进门的。
    赵玉秀跟在她后面进来。
    知道自己和亲姐沟通困难，赵玉秀不得已，叫上了活泼的赵玉叶。
    果然，有赵玉叶出马，一个顶俩，连拖带拽的，硬是把赵玉兰给拉了回来。
    “三姐，你就听我的吧，鸡汤都炖好了，六婶的一片心意多难得，不吃可不就浪费了。”
    “再说了，你都多久没回家了，我可想你了。”
    赵玉叶嘴巴很甜，挽着赵玉兰的手不撒开，亲亲热热的贴着她。
    赵玉兰对着亲妹妹两人互相冷脸的时候都没觉得不自在，但是被赵玉叶这么贴着，她顿时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赵玉叶扭头冲着赵玉秀眨眨眼。
    家里大姐是个老好人，二姐是个急性子热心肠，四姐温柔靠谱，三姐虽然看着不好说话，但是也没跟大队里有些人家的姐姐一样，会在大人看不到的地方欺负妹妹啊。
    所以对赵玉叶来说，家里的姐妹们，都是很好的。
    老吴家，赵玉兰被自家姐妹接走之后，老吴家最小的吴铁锤扭头问自家大哥。
    “嫂子是回去吃好吃的了吗？”
    这话一出，老吴家瞬间就安静下来。
    桌子上是清汤寡水的杂菜和糊糊，他们家负担重，就是把吴铁牛真的当牛使唤，甚至再加上一个赵玉兰，要养两个老人和六个弟弟妹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吴老太对着吴铁牛道：“亲家是有本事，可是再厉害，玉兰现在都已经是咱们家的媳妇儿了，这不年不节的，招呼也不打一个，就把人叫走，也太不像话了。”
    躺在屋里还等着赵玉兰来伺候吃饭的吴老头听见了外面说的话，把床头拍的啪啪响。
    被虫蚁咬的满是小洞的床腿在吱呀作响，像是在发泄着吴老头的不满。
    吴铁牛把头埋进碗里，呼噜噜的吸入糊糊，不吭声。
    “那天嫂子吃的肉可真香啊，我到现在还能闻见那肉味呢。”
    吴二丫捧着一只已经空了的碗在拼命的吸，她说这是赵玉兰用来喝肉汤的碗，里面还有肉味。
    吴老太还要继续说：“......玉兰她这是不是有别的心思了？”
    “亲家的日子眼看着是过得红火起来了，她娘不能想着把你给踹了，重新找个吧？李晓娥这人精的很，以前老赵家不怎么样的时候，她见到我，还能和我唠几句嗑，现在见我，都是用下巴看人的。”
    “铁牛，你可不能由着玉兰这么往家里跑啊，这多跑几趟，跟她娘一学，心就野了，到时候......”
    吴老太太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最后都说累了，也不见吴铁牛有什么反应。
    她就知道大儿子这还是在心里护着赵玉兰。
    就又开始不舒服的叽歪，“连个孩子都怀不住，你都把人当宝贝似的，难怪她现在越来越不把我们当公婆的当回事！”
    吴铁牛放下碗，碗底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响声。
    他起身看着吴老太：“原来娘你还记得玉兰流产了。”
    那是他的孩子！第一个孩子！
    莫名变成了一摊血水，就这么没了，家里有人关心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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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3章心虚，桃花又开

    老吴家这边气氛进入了冰点，而老赵家这头加餐加的热火朝天。
    都已经吃肉了，饭要是再弄杂粮感觉就有点白瞎了肉了。
    祁红豆做主，今天也是一锅白米饭，可劲儿造！
    一群人甩开膀子干饭，那场面的热乎劲儿，是一点不比在地里翻地使力气的劲头差。
    赵玉兰和姐姐妹妹们就在厨房一边吃饭，一边喝汤。
    祁红豆做主，给赵玉兰补补小月子的亏损，除了李晓娥自己出钱买的那只大肥老母鸡，后面还给补一只，等着赵玉兰过几天来吃。
    赵玉兰自己一个人吃浑身不自在，不过有一就有二，来都来了，再拒绝就没有必要了，所以她就拉着家里的姐们一起喝鸡汤。
    祁红豆见了，点点头，也不说啥。
    有鸡汤喝已经很棒了，再加上今天家里还是有大白米饭和肉，赵玉叶她们也就是象征性的喝了一点，剩下的全给赵玉兰留着了。
    毋庸置疑，大鸡腿也是给赵玉兰的。
    和炖猪蹄一样，鸡腿也是赵玉兰第一次吃。
    很不可思议，她居然也能在老赵家吃上鸡腿，还是一只完整的大鸡腿！
    老实说，对着老赵家从来没有过心虚这种情绪的赵玉兰吃着鸡腿，忽然十分心虚。
    她捡来那只玉簪的时候，只是猜想可能会值一些钱，但是什么真假，什么玉，她都是不懂的。
    家里的老太太再厉害，也不能对这个也懂吧。
    这会儿赵玉兰是开始担心，万一那玉簪不值钱，最后老太太不得从她嘴里把吃进去的鸡腿都给抠出来啊。
    赵玉兰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只鸡是李晓娥夫妻来两个给她准备的，只当是老太太把玉簪看成宝贝，高兴过头了，才喊她过来喝鸡汤。
    她现在去和奶下跪认错还来得及吗？
    毕竟她可不能保证那一只玉簪在低了药钱之后还能有多余的钱再买一只鸡啊！
    梗着脖子吃完了鸡腿喝完了汤，赵玉兰觉得身体像是泡热水澡一样热乎乎的，心却是拔凉拔凉的。
    她得想想办法，是不是得给老太太再补点什么啊。
    什么都行，不然她空着手来，抱着肚子走，晚上睡觉都不安稳了。
    赵玉秀疑惑地看着吃完鸡腿就皱眉的赵玉兰，满眼疑惑，鸡腿不能跟苦瓜是一个味儿吧？
    因为上次去山上寻宝被新来的知青们给打断之后，祁红豆一直就没再去了。
    等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祁红豆才提着篮子上山。
    不过她满山转悠了半天，野菜挖了一篮子，宝藏的毛儿都没看到一根。
    祁红豆下山的时候回头瞅了一眼，莫名觉得被老天爷遛了一把：“......”
    再接再厉！她还会再回来的！
    “家婆。”
    下山的时候，路过知青点的不远处，祁红豆正好碰见了白筠和杜鹃。
    两个小丫头下地干了一天活，这会儿手里都抱着一个盆，看样子是要去河边洗衣服的。
    杜鹃还好，精神头很足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淡忘了父母离婚，家里“破产”的噩耗了。
    可白筠的气色明显就差了很多。
    自从收到了家里的回信之后，白筠始终没办法接受爷爷已经去世的事实，她甚至都没能去看爷爷最后一眼！
    心中的自责和悔恨，让白筠没法原谅自己。
    再加上她一直都担心白奶奶的身体情况，这段时间，一直备受煎熬。
    她想要回去看一眼，看看到底发生么了什么！
    看看奶奶的身体怎么样了！
    可是作为知青，她是没办法随便离开这里的。
    白筠不止一次在心里痛恨自己过去的意气用事和愚蠢！为什么她不能忍一忍，为什么她不能学聪明点，她下乡后，会为她担心的只有爷爷奶奶，白丽丽她们只怕是嘴都要笑烂了！
    什么叫做亲者痛仇者快，这样的切肤之痛，白筠真的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领会！
    “大娘好。”
    白筠强撑着精神和祁红豆打招呼。
    有时候人太守规矩了，就是这样，明明想疯了想要脱离，却要逼着自己留下去适应现在的痛苦。
    祁红豆不知道白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这样明显就是不正常。
    “小白，你这是病了？”
    祁红豆的话里带着关切。
    白筠摇摇头：“我没有生病。”
    杜鹃对着祁红豆挤眉弄眼，晒成小麦色的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悲痛不忍的表情。
    祁红豆讶异。
    “她家里来信，白爷爷去世了......”
    杜鹃凑到她身边小声把白筠的情况说了一下。
    白筠现在没有什么别的念头，就是想要回家一趟！
    现实情况是，知青回城很难，但是并不是没有操作空间，白筠也是被情绪困住了，不然起码她应该先去找大队长商量一下！
    祁红豆摇摇头，也不能怪白筠想的不够周全，至亲之人离开的打击对她来说已经够大了。
    她瞅着白筠现在都已经有些神情恍惚了。
    “你把你的情况和大队长说过没有？”她提醒白筠。
    大队长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再说了，她不是还有大队书记这个靠山吗？这种时候不拿出来用，还等到什么时候！
    白筠被祁红豆提醒之后，眼睛逐渐亮起来。
    “谢谢你，白大娘！”
    “我的乖乖，那两个女知青，跟天仙下凡一样！”
    新来的知青们给了红旗大队的众人又一次不小的震撼。
    白筠和杜鹃她们的好看，可以被归类为是他们想象中城里人好看的样子，但是姜文静他们几个，那真是不见到，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能长成这样的！
    这得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吃仙丹也就勉强能够得上这个水准吧？
    赵爱民见了姜文静之后，觉得他心里面死去的小鹿又开始砰砰直撞了。
    “娘，你说，我能不能娶一个像姜知青那样的媳妇儿？”
    赵爱民的眼神荡漾，说话的时候都控制不住的嘴角往上翘，一看就是已经做上美梦了。
    看起来，上一个初恋宋杏子已经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果然，年轻人的爱情就是风一阵雨一阵，随时都能消散，也随时都能重新开始萌芽。
    不过——
    祁红豆冷笑一声，毫不留情道：“我看你在想屁吃。”
    人家那是女主角，那闪瞎眼的主角光环，是你能肖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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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4章主角光环，回城

    “娘~”
    被凶了也不在意的赵爱民两只眼都要变成爱心了，他是真的被姜知青的美貌震惊到了。
    原来娘以前跟他说过的仙女一样的媳妇儿模样，居然不是在梦中才能见到的，现实里真有这样的人。
    “娘，我听说姜知青他们住不惯集体宿舍，想要自己盖个房子住，你说——”
    祁红豆抬眼，等着赵爱民说下半句。
    这货不会是看上了人家实力雄厚，想要利用土著优势吃软饭吧？
    “你说我能不能去给她帮个忙，留下个好印象什么的？”
    赵爱民苍蝇搓手，显然是很激动。
    祁红豆：“......”高看你了，赵爱民！
    “你有劲儿用不完，就去劈柴！”
    “我不要劈柴！”
    赵爱民伤心了，娘还是第一次在一件事上这么不支持他！
    明明上一次娘都没这样说过！
    祁红豆扶额，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就地一躺耍赖，还想要和人姜知青搞对象，真不如做梦来的快一点。
    “爱民啊——”
    祁红豆一放软语调，躺在地上的赵爱民闻声就一咕噜爬起来了。
    “娘，是不是要帮我出主意？娘，你看我身上这身衣服是不是不行，去姜知青跟前的时候换身新的怎么样？娘，你能给我找个的确良衬衫吗？”
    祁红豆磨牙，就知道这货异想天开有一手。
    “你来，到娘跟前，娘跟你说——”
    赵爱民欢欢喜喜的凑过去，结果——“啊！娘，疼！别就耳朵了，真的疼——！”
    叫声振飞了树梢上的鸟儿，惹来了了家里几个在门口翻石头捉蚯蚓的小崽子疑惑的目光，而祁红豆还没有松手。
    “娘，你不疼我了！”赵爱民叫的跟杀猪一样。
    祁红豆揉揉耳朵，“傻小子，娘要是不疼你，就不管你了，你爱找谁当媳妇儿就找谁去。”
    赵爱民：“可姜知青那么好看啊，我觉得不会有人比她更好看了！”
    祁红豆拍拍赵爱民的狗头，人家是女主角当然好看，但是你充其量就是一个路人甲，和你能有什么关系。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就是了。
    “你光看人家长得好看，你了解人家的家底背景吗？像是姜知青这样的人，现在不知道，以前肯定是有权有势的，一般人哪里能样的出这么好看的姑娘，你说是不是？”
    赵爱民点头。
    “那就对了，你说你到现在见到最大的干部就是咱们大队的大队长和书记，外面的人你见识过多少？你知道姜知青的背景复杂不复杂吗？别说应付了，你能和人打交道的时候说话不打磕巴，娘都算你厉害。”
    赵爱民被祁红豆说的丧丧的，可一想，又觉得不对，“娘，你不是说我是最有出息最本事的吗？！”
    祁红豆：“在娘眼里，你当当然是有本事有出息的，但是咱们这小细胳膊能和人家那大腿比吗？”
    “再说了，就你有眼睛知道姜知青好看吗？你就是能和姜知青说话不打磕巴，那你有信心竞争过其他人吗？”
    打铁还要自身硬，赵爱民虽然现在已经改好了不少，但是和男主角那逆天的配置，根本就没法比啊。
    所以她真不是要打击赵爱民，只是早点让他收收心，没事别往人家跟前凑。
    女主角身边可不缺护花使者。
    到时候他被当成流氓打了咋办？
    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小子就是纯纯见色起意，他这样子，祁红豆觉得还没有他对宋杏子的时候感情深呢。
    所以，瞎凑什么热闹！
    赵爱民这时候才想起了和姜文静一起来的两个被他刻意忽视的男知青，挠头，娘说的好像也对
    可是这样的话，有生之年，他还能娶到理想中的漂亮媳妇儿吗？
    赵爱民不知道，在他偷偷看姜文静的时候，站在树荫里的宋杏子咬着唇，衣角都要被她揉烂了。
    白筠请假回城的事情，最终还是办成了。
    她回城，用的理由是回城看病，大队长写了条子盖了章，手续准备齐全，也和知青办报备过了，事情进行的比她想的还要顺利的多。
    大队书记知道了她家里的事情，也是把能能照顾到的地方都给白筠安排好了。
    白筠无比感激，同样的，她也明白，这也是爷爷奶奶对自己的照顾，不然的话，她怎么可能支使得动大队书记给自己忙前忙后。
    挥泪上了回城的火车，白筠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就能到家，出现在奶奶的面前。
    张光耀知道了白筠要回来的消息，很是吃惊。
    “这小丫头居然跑回来了。”
    看着病床上呼吸虚弱的白奶奶，张光耀目露不忍。
    本来白奶奶在那次打击过后，身体的健康水平就直线下降，她不愿意把这个坏消息告诉白筠，所以就嘱咐了他要瞒着。
    结果谁也没想到，白筠居然自己回来了。
    “火车站人多又杂，没人接不行，你们去接一下。”
    既然知道了，张光耀就没办法不管，他让儿子安排人去接白筠。
    病房里的白奶奶还在睡觉，他就没有去打扰，打算等她醒来再告诉她这个消息。
    “爷爷，白家这东西放在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大孙子张启明搀扶着张光耀回家，看到书房里老爷子锁起来的那个箱子就有些头疼。
    这东西是他帮忙搬进来的，他知道这些东西的主人是谁。
    白家毕竟还有人在，白奶奶把这些东西托付给自己爷爷虽然是信任，但是白家事后要是追究起来，这可说不清啊。
    现在这时候，就怕这种纠缠不清也说不明白的麻烦。
    张光耀平时对着家里的孩子们那么慈和的一个人，此时的态度却很强硬。
    “白向荣没这个没事找我的麻烦，你也不用担心，我都一把年纪了，不会连累到你们头上的！”
    张启明赶紧安抚，老爷子的气性真是说来就来，“爷爷，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这东西你想保管就保管，想怎么放就怎么放，我以后绝不说二话，行不？”
    想起那箱子沉甸甸的分量，张启明还是觉得的头皮发麻，白奶奶这是把白家全部的家底都交给爷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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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5章祁红豆：结婚？咋又结婚？

    白筠一路风尘仆仆下了火车。
    张启明接到了爷爷的吩咐后，就把自己小弟给派过去接白筠了。
    张启平举着写了白筠名字的条幅，凭借着优越的身高，成功让白筠注意到了他。
    “四哥？”
    因为两家的老人的亲近，所以白筠见到张启平的瞬间就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排行。
    “小筠！”
    张启平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总算是把人给接到了。
    自然地从白筠手里拿过行李，又从自己的腰间摸出水壶：“渴不渴？”
    仿佛才从蒸笼里出来的白筠道了声谢后，就不客气的额喝了起来。
    “四哥，我奶奶她现在还在医院吗？”
    急切地喝完一口水之后，白筠立刻抓着张启平开始了解情况。
    “在医院，我昨天还去看了......你别着急。”想说别担心，但是纸包不住火，现在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白筠马上就能知道真实情况了。
    “那我直接去医院。”
    白筠没有任何犹豫，其他人现在都不重要，她要去看奶奶！
    在白筠脚步不停，从火车站奔向医院的时候，白丽丽正穿着波点白衬衫配长裤，手腕上的手表在阳光的反射下亮晶晶，朝着高沛岚走去。
    “妈，到底要见谁啊？神神秘秘的。”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可说好了，我就答应你这一次了，要是好像是上次那个胖子那样的，你信不信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
    休息了几天恢复了元气的白丽丽知道高沛岚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她没有那么抗拒。
    工作和嫁人，现在对她来说，效果都差不多。
    而且如果能够找到一个条件好的，她也不用辛苦去工作了。
    最重要的时，如果彻底脱离白家，她想着，自己晚上睡觉做噩梦的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高沛岚检查了一下白丽丽的着装，又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满意地点了点头。
    挺有心情的点了白丽丽的额头：“你不嫁人，难道还想要妈养你一辈子不成？”
    “都是大姑娘了，说话也不想着点。”
    “今天打扮的还不错，不愧是我高沛岚的女儿。”
    白丽丽被夸得笑了起来，母女两个并肩朝着国营饭店的方向走去。
    然后前后不过十分钟，白丽丽就从国营饭店里面气冲冲的跑了出来。
    高沛岚顾不得去追女儿，连连和身后的中年男人道歉。
    “丽丽这小孩子脾气就是被我惯坏的，不过她人单纯，没什么坏心思，您多包涵包涵——”
    男人原本带着几分怒意的面容稍稍平息了几分，年轻貌美，是有发脾气的资格的。
    他也不过只是面子上有点下不来而已。
    但是内心，他对白丽丽是十分满意的。
    安抚了中年男人之后，高沛岚这才憋着一肚子火回去找白丽丽。
    她跑什么！丢人知不知道！
    这位要不是原配死了，哪里轮得到白丽丽，知道人家现在是什么位置吗就跑！
    脑子一点都不拎不清！
    “我三毛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可不能坏了事儿，娘，就帮我想想办法呗。”
    因为赵玉秀考试又是第一名，所以祁红豆照例口头表扬和实在奖励结合，把赵玉秀好一顿夸。
    至于从倒数第一的水平变成倒数第三的大宝和二宝，嗯，祁红豆本着一丝对祖国的花朵的慈爱，也给鼓励了两句。
    当然，要是他们亲妈回去回屋打屁股，她就管不着了。
    这叫啥？完整的童年？孙红云在大宝二宝重新开始上学之后，对他们的成绩就一直很关注。
    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两个小崽子的成绩还不足够激发孙红云身为母亲的骄傲和泛滥的爱心。
    不是都说了有好好在学吗？
    咋还是这个德行？
    孙红云在暗地里怀疑过自己怀疑过自家男人，甚至连公公婆婆身上都想了，两个崽的不聪明到底是像谁。
    不过想完之后，看到聪明能干的小叔子赵向南，孙红云就熄火了。
    家里还是有聪明人的，那总不能大宝二宝学习成绩稀烂是因为随她吧？
    这个，孙红云也是打死不承认的！
    所以怪了一圈下来，最后只能怪小崽子不够用心了。
    大宝多机灵，一瞅情势不对，就要去找他爹。
    在他心里，亲爹赵向东比亲娘好说话的多。
    他一动，二宝就有样学样的跟上了。
    结果这两个小的出门没抓到赵向东，倒是撞到了回家找祁红豆给买新婚被褥和新衣服的赵春花。
    赵春花今年四十五岁，虽然也是满脸长皱纹和有白头发的年纪了，但是依然能够看出来她年轻的时候有着一张瓜子脸，一双符合江南女子的神韵的漂亮眼睛。
    眼尾下垂，天然带着无辜和哀怨。
    若是十七八岁，这样的眼睛，叫做清丽可人，但是这个岁数了，赵春花见到祁红豆就眼泪汪汪的哭鼻子，还真是叫人有些难以消受。
    “咋又结婚？还是三毛？我记得你去年不是给他说了个姑娘吗？当时不是说简单办一下，不用去人？”
    那姑娘前面刚答应，后面就反悔了呗。
    赵春花觉得丢人，就瞒着谁也没说。
    但是牛三毛都二十二了，是要结婚说娶媳妇儿的年纪了，这不，她又给三毛找了个姑娘。
    这回这个上来就提了一大堆条件，什么新的热水瓶啦、搪瓷脸盆啦，带花儿的床单被褥和进门的新衣服啦，要求提了一大推，他们要是不能满足，那就完事儿算球，人家就去找别人了。
    赵春花和牛敢当光听这姑娘报出来的东西就头晕眼花了，更别说想办法给实现了。
    这就是把他们两个捆一起给卖了，也不一定能弄到啊！
    可三毛不干了，他怕自己娶不上媳妇儿被人嘲笑，在家打滚要爹娘给自己想办法。
    赵春花和牛敢当，一个不顶事儿，一个糊涂鬼懒汉，能想什么办法？
    牛家早分家了，是不会管这事儿的，赵春花只能来找自己老娘了。
    “娘，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外孙成光棍啊，你给俺想想办法吧。”
    赵春花脑子空空，遇事除了靠别人就是哭，她是找不到第三种正常解决问题的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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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6章赵春花：想不通啊想不通

    “你这是娶儿媳妇儿？还是打算找个祖宗回来供着？”
    人家姑娘提这些条件对家境殷实的人家来说，当然不算是过分。
    可是牛家有什么？
    家徒四壁，一群懒汉？
    再说了，就算赵春花和牛敢当砸锅卖铁能满足人姑娘进门的要求，他们能保证结婚后，这日子就能消停吗？
    光听就知道不是能在一块过日子的人，更别说，祁红豆看到老三赵春花就颇为头疼的联想到她的懒汉男人牛敢当。
    其貌不扬就算了，人还油滑喜欢偷懒，跟时下的那些每天埋头苦干的当家汉子比，差远了去了。
    “那三毛不能没媳妇儿啊娘，回头大队里面的人要怎么看我们家啊。”
    赵春花哀怨的看着祁红豆。
    倒不是赵春花胆子有多大，所以敢私底下这么看老太太，而是她记吃不记打，这会儿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委屈才这样的。
    “家里给爱民盖了娶媳妇儿的新房子，向南和卫国都在上班，钱票挤一挤，总能拿出一点来支援三毛吧？”
    “娘，你不帮我，我就没脸回去了。”
    “那你就留在家里干活吧，反正你在牛家干的活也就勉强糊口，在家里少不了你一碗饭，你就跟着你小妹一起下地好了。”
    祁红豆淡淡地，很平静的望着赵春花。
    这个闺女和其他几个不一样，在这个档口她要是给赵春花一分好脸色，她马上就能顺杆往上爬。
    奇怪的是，这人也不是因为心眼多灵活所以才会这样，而是纯粹有着一种自利的本能，所以才会这样。
    不然此刻赵春花也不能流下这么多委屈的眼泪。
    被一口回绝，赵春花也没多意外，只是娘家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她是轻易不肯走的。
    “娘，要是不能给三毛把这个媳妇儿娶上，我怕他脑子会坏掉啊娘。”
    赵春花说的话虽然很有喜剧效果，但是这种事情，是真的发生的。
    有光棍想媳妇儿想疯了的，有因为娶不上媳妇儿被人嘲笑，自己想不开疯了，虽然疯的方式有点小众，但的确是有的。
    祁红豆也是没想到，自己也能摊上这样操蛋的家事
    看赵春花这样子，就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真是的......敢不敢有点出息！牛三毛！
    “三姐这是来给三毛筹备结婚的事情来的？”
    李晓娥站在门口听了一耳朵，转头就和蔡雯丽八卦的视线对上。
    两人目光交汇的时候，都僵了一秒钟。
    不过很快八卦的心情占据了上风，蔡雯丽干脆就戳李晓娥，“听见啥了？说说呗？”
    不然她就告诉婆婆，李晓娥偷听！现在喊也可以！
    李晓娥：！！
    很快厨房的草垛旁边，就多了两个吃瓜妯娌。
    “三姐总说儿子多了就是福气，她这么有福气，咋还跑回来找娘想办法？”
    虽然赵春花大部分时候都看起来很无害。
    但是扎心的话可没少从她嘴里出来。
    比如在龙凤胎之后失去生育能力的蔡雯丽，就不止一次被满脸骄傲说起自己生了四个儿子的赵春花给刺过。
    当然，生了两女一儿的李晓娥，不用赵春花刺，自己已经羡慕的眼睛发紫了。
    四个儿子呀！
    李晓娥真是做梦都想生这么多儿子！
    不过这种曾经无比强烈的念头，她现在倒是很少想起来了。
    养四个儿子听着当然好听，说话的时候腰板都比别人直，可是没点本事，能养得起吗？
    就像三姑子赵春花现在这样，被还没过门的儿媳妇逼着来娘家讨办法，这有什么叫人好羡慕的？
    听着蔡雯丽的吐槽，常年和蔡雯丽不和的李晓娥觉得，她说的好像也对。
    生的出，养不起，儿子女儿一样都是债。
    也没好到哪里去。
    晚上赵春花一脸呆滞的和赵雪花挤在一张床上。
    她想不明白，娘咋这么狠心呢。
    三毛虽然是外孙，但是又不是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咋就能一分钱都不愿意出呢？
    再说了，如果娘能帮把手，不只是他们夫妻两个，三毛也会在心里感激的呀。
    以后也会孝顺她的呀，就是上坟，也能多一份祭祀呢！
    想不通，想不明白，然后又开始发愁，这可咋办啊，要是真的拿不出东西，让这姑娘跑了，三毛怕是真的要变成坏脑袋了。
    赵雪花在一旁默默地吐气，跟她三姐说话，有点累人。
    在上床前，她已经安慰了三姐好一通了，三毛只是二十二又不是三十二四十二，娶媳妇儿可以不用那么着急的。
    但是她三姐是一个字儿都听不进去啊，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和自言自语，最后还抓着她的手来了一句：
    “雪花，还是你命好，生的这么多姑娘，就一个儿子也给妹夫了，不用你操心.....”
    赵雪花：“......”
    命好，整个老赵家乃至红旗大队，见过她骨瘦嶙峋从陈家回来的样子的人，都说不出她命好两个字。
    至于那么多女儿，以及为了的儿子给了陈树林的这件事，赵雪花不会庆幸自己少操了几份心，只会在心里难过和骨肉分离，以及痛恨陈树林。
    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赵春花却依旧称呼陈树林为妹夫，明明知道她已经离婚了。
    自家三姐这个样子，最后赵雪花也只能沉默了。
    她说的话，在赵春花耳朵里都是耳边风，这会儿赵春花最想要听到的话就是祁红豆答应帮她解决人姑娘提出的那些要求。
    不过，这可能吗？
    赵雪花在心里暗自摇头，娘虽然岁数大了，但是心里自有一把秤，三姐的这个要求，娘大概是不会答应的。
    祁红豆会答应才有鬼！
    端多大碗吃多少饭，牛敢当和赵春花想要坐享其成找到她这里来了，这就是在做梦！
    赵春花不愿意走就不走，留在老赵家干干活挺好的！
    大概是见识到了祁红豆对女儿和孙子这坚决的态度，李晓娥给赵玉兰炖鸡汤炖的更勤快了一点。
    不管儿子女儿，养的好才是真的，养不好，就是一群讨债鬼！
    这回不用祁红豆点破，李晓娥都能想象的出赵春花和牛敢当夫妻两个晚年之后会是啥光景了。
    一群不成器的儿子娶几个难伺候的媳妇儿，生一堆只知道吃喝的小祖宗，本以为是兴旺之家，等到了时候，他们就会发现，骨头渣滓榨不出一滴油了，这家也就散了。
    至于儿子们？从一开始娶媳妇儿就恨不得吸干老娘老爹的儿子，等到了他们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能转身一变，殷勤给他们养老，伺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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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7章守株待兔，仇恨

    赵春花一早就见祁红豆提着个篮子上山去了，想要跟着，结果被祁红豆撵去干活儿了。
    “娘去山上挖野菜？咋不叫玉叶她们去？”
    赵春花好奇地问赵雪花。
    赵雪花总不能说老太太最近沉迷挖野菜不能自拔吧，他们已经连着吃了好几天野菜了。
    野菜粥、野菜糊糊、野菜饼、凉拌野菜
    “娘说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挖点野菜帮家里解决一点粮食负担。”
    赵雪花也不是瞎说，祁红豆的官方说辞就是这样的。
    但是老赵家的其他人还是觉得，老太太这是挖野菜上瘾了。
    娘都这个年纪了，有个爱好，还能给大家填饱肚子，所以谁也没说啥，老太太乐意挖就挖呗，就是注意点，别闪了腰就行。
    祁红豆也是很有计划的挖野菜，每天都会开启一块新的野菜地图，神不知鬼不觉的拓展她寻宝的路径。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宝贝，反正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打到就是赚到。
    也没人跟在她后面催进度，所以一边挖野菜一边寻宝，真是有一种不能与人说的隐秘的快乐。
    反正就算没挖到宝，可每次回去，她的篮子都是满满当当的。
    一只肥兔子忽然出现在祁红豆的视线，本来见到有人，兔子还被吓得跳了起来。
    可是这兔子大概发现来人是个走路都走不快的老太太，所以在试探的妞了两下屁股之后，就十分嚣张的用匀速从祁红豆面前过去了。
    嘿！
    欺负老年人是不是！
    祁红豆举着铲子跟了上去，不要被她砸中，不然今天她非吃红烧兔头不可！
    肥兔子见祁红豆跟上来，一点也不紧张，还扭头又蹦跶了一下。
    纯纯挑衅行为！
    祁红豆捡起地上的土块，就朝着肥兔子丢了过去。
    “嗖——”
    兔子跑的很快，完全躲开了祁红豆丢出来的土块，但是却没防备的撞上了一棵树。
    “吧唧——”
    刚才跑的有欢，现在满头包就死的有多惨。
    祁红豆的眼睛瞪的溜圆。
    守株待兔刚刚在她面前真实上演了！
    送上门的肉，不捡白不捡！
    祁红豆开开心心的把兔子提起来，用草绳拴住了它还在蹦跶的后腿，然后丢进了装满野菜的篮子里。
    就在她站起身要走的时候，一块亮晶晶的小东西，从树上“啪嗒”一下，掉到了她的脑袋上。
    祁红豆伸手一摸，拿下来之后，眼睛瞪的比刚才还圆。
    这亮晶晶的，浑身散发着迷人光芒的小家伙是什么呀？
    答，是一颗小拇指大小的红宝石！！
    祁红豆擦了擦红宝石上的鸟屎，抬头去看树上的鸟窝。
    人可以在山上捡宝贝，动物当然也可以！
    鸟类天生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这个红宝石大概就是鸟儿不知道在山里哪个角落捡来的。
    更加佐证了这山里有宝贝的事实。
    就是不知道，上面这鸟窝，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宝石。
    树太高了，鸟窝也一样，所以祁红豆在树底下转了几个圈圈之后，就默默放弃了。
    等她下次来开拓新路径，看看能不能发现宝贝的大本营吧。
    今天收获满满，一篮子野菜、一只肥兔子、一颗红宝石，还是鸽血红？反正赚大啦，开开心心回家去！
    “你这袋子里面是啥？”
    祁红豆提着自己的收获回家的时候，在门口正好和来送东西的杜鹃碰到。
    杜鹃：“家婆，我听小舅舅说，你最近喜欢吃野菜，这是我给你挖的。”
    说着，杜鹃拉开袋子，里面是一半野菜一半野草。
    虽然下乡有段时间了，也跟着认识了不少野菜，但是杜鹃也不是每一种都能辨别的。
    瞅着混在野菜里面的野草，再看看笑脸红扑扑的杜鹃，算了，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
    好不容易表回孝心呢。
    就是回头把野草挑出来要废点功夫了。
    “挺好的，放着吧，晚上你就过来吃饭，我在山上抓到一只兔子，今天有肉吃。”
    杜鹃：(个_个)，一整个惊呆。
    她这小年轻挖个野菜就够费劲了，老太太上一趟山，还能抓个兔子？！
    惊讶过后，杜鹃乖乖地点了点头。
    有肉吃当然是好的啦。
    再说了，最近知青点闹腾的不行，白筠又不在，她一个人寂寞的很呢。
    欸，也不知道白筠回城在干啥。
    有没有吃香的喝辣的，这可是好不容易回去一次呢。
    不过吸溜了一下口水之后，杜鹃又有些提白筠担心。
    她可是听白筠说过她家里的情况的，就她那小胳膊小腿，回去和自家爹妈还有妹妹干仗，能赢吗？
    由己推彼，杜鹃觉得自己要是遇到了白筠这样糟心的事情，回去肯定是要发飙的，谁拦着都不行。
    不过她觉得论战斗力，白筠实在是不够看。
    欸，担心。
    怎么就能这么菜呢。
    被杜鹃担心的白筠在医院见过奶奶之后，又去了张家。
    张光耀的书房里，老爷子亲手交给了白筠一把精致的小锁。
    “这是你爷爷奶奶留给你一个人的，你们家除了你没有人知道，你自己看看吧。”
    握着手里的黄铜钥匙，白筠没有去开锁，而是看向张光耀：“张爷爷，我爷爷的死，是不是和白丽丽有关？”
    白奶奶太虚弱了，见到她回来虽然很惊喜，但是话都没说几句，很快就又陷入了沉睡。
    白筠在奶奶跟前守了半天之后，才跟着张启平去了张家。
    对着奶奶问不出口的事情，白筠只能求助于张光耀。
    但是可惜的是，面对白筠几乎哀求的目光，张光耀只是摇了摇头，“我不能骗你，那天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你奶奶，也只是猜测但没有证据，你不能冲动行事。”
    “你是他们最后的牵挂了，别叫他们难过。”
    张光耀见白筠眼中泪光盈盈浮现的恨意，叹了一口气，还是将他插手白向荣高沛岚工作的事情告诉了白筠。
    希望能够稍稍平复一下这个小孩子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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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8章祖孙，自作孽

    让白向荣和高沛岚失去他们现有的优越生活，也是白奶奶点头同意的事情。
    但张光耀如果不是看出了白筠眼中挡不住的恨意，他也不会主动说起这件事。
    毕竟好好地一个家，就这样变得支离破碎。
    亲人变成仇人。
    换成谁，都不会痛快的。
    “奶奶同意了......”
    白筠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这么多年，白向荣夫妻什么时候对爷爷奶奶有过孝心，可爷爷奶奶从来也没因此怪过他们。
    如果不是因为爷爷的死，奶奶怎么会这么做！
    不需要证据，白筠已经可以笃定，爷爷的死，和那三个人脱不了关系！
    白筠心中悲痛又愤怒！
    恨不得杀了白丽丽
    “家里的事情有大人在处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好好陪陪你奶奶吧。”
    张光耀知道白筠心绪难平，说完这句之后，就走出书房，留下白筠一人在书房里。
    黄铜钥匙打开木箱，最上面上面是一封信和一张清单。
    信是白爷爷写的，他们原本就打算给她单独留一份嫁妆的，只是因为白筠下乡这个变故，所以推迟了把东西交给她的时间。
    信件不长，末尾不仅有白爷爷的签字还有后面白奶奶强撑着病体，自己写的一句话和签字。
    “囡囡,要好好照顾自己，爷爷奶奶盼着你今后的人生一路坦途，莫受苦。”
    对于二老来说，被白向荣夫妻两个牵到他们跟前的小团子，不仅仅是他们血脉联系的体现，更是治愈他们沧桑半生的良药。
    孩子是越养感情越深的，对白筠来说，爷爷奶奶是最重要的人，而对把她养大的二老来说，白筠一样也是他们最放心不下的人。
    信件和清单下，是几个不起眼的小木盒子。
    白筠打开一个，璀璨的钻石项链像是藏在深闺的美人一样散发着外人无法想象的美丽光芒。
    沉甸甸的钻石项链、造型简单大方的钻石手链、水滴状的一对钻石耳环......全都委委屈屈的被堆放在一个小木盒里。
    白爷爷在信里说过了，这一套火油钻是他的战利品之一，本来应该还有个钻石皇冠的，只是被别人抢走了。
    本来是要送给白奶奶的，不过她不喜招摇，当然，后来也证明了，低调是有好处的，他们积攒的一些东西，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旁人知道，白向荣夫妻也只能凭空揣测，一点底都摸不着。
    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托付给了张光耀，这些东西大概会按照时间流逝的进程，顺利的交接给白筠。
    除了钻石，另外还有一对宽宽的黄金手镯、两对造型灵动的粉宝石簪子、一对羊脂玉手镯，七八个宝石戒指。
    从前动乱的时候，收集这些东西跟喝水一样容易。
    当然，大部分人都没有妥善保存的能力，甚至还有可能引火上身。
    上面的首饰算是嫁妆，那么下面的一排按照大小排列分布整齐的大黄鱼、小黄鱼，就是给白筠以后傍身资金了。
    乱世黄金，古董首饰或许只能图个好看，但是黄金永远能让人饿不死。
    越是清晰地感受到爷爷奶奶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白筠就越是痛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做了愚蠢的决定下乡，离开了他们身边。
    恨自己为什么身上流淌着白向荣夫妻的血！
    白家，白丽丽在经过高沛岚的“苦口婆心”之后，态度已经开始动摇。
    “妈难道还能害你？你自己想想，你现在嫁过去，就是领导夫人，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用苦哈哈的跟一群工人一样每天上下班，就为了那点死工资。”
    “别人就是想嫁，也没这个机会。”
    “你要是真不想，那妈就给你回了。”
    “你自己再想想吧，爸妈不会勉强你的。”
    脚步声和关门声先后响起，高沛岚看到客厅里抽烟的白向荣，对着女儿还能忍住的火便憋不住的发了出来。
    “除了抽烟，你还能干什么？”
    “就不知道干点实事？老太太在医院里多久了？我说你给安排安排，就算找不到其他地方安置，起码也要把人给弄回来，免得给人说闲话，你去了吗？”
    “丽丽的婚事，我让你和人多走动走动，套个近乎，你还想端着不去！”
    “工作上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再不想办法，你是打算让上面把我们两个安排去扫大街吗？！”
    白向荣抽了一口烟，抬眼去看高沛岚，“还走动，你知道今天我们局长把我叫过去说了什么吗？”
    “人家问我什么时候能喝上我们家的喜酒！”
    话很正常，可是局长脸上讥讽的笑意却刺的白向荣浑身难受！
    他后面打听了才知道，高沛岚上窜下跳的给女儿找高嫁人选的事情发，已经传开了。
    老爷子才去了多久？他们夫妻两个就急着嫁女儿？
    甚至他们这都不是正常嫁女儿，而是一心一意要把女儿“卖”个好价钱！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戳他们的脊梁骨，把他们当笑话！
    “你这会儿清高起来了？”
    高沛岚对白向荣的控诉很是不屑。
    “两个老东西把我们当贼防，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也没沾多少光，现在老爷子一走，倒霉就轮到我们两个了，你清高，你就不用吃饭？”
    “等老太太再走了，咱们再没个帮衬，我看你就等着吃你的清高过日子去！”
    “高沛岚，你说话别太过分！”
    “我过分？好像老宅里翻箱倒柜的人没有你似的！”
    还不是什么都没翻到，所以才整天拉着脸！
    现在嫌弃她到处攀高枝，等女儿找了个靠得住的靠山，她倒要看看白向荣吃不吃着喂到嘴里的饭！
    白向荣被高沛岚噎的不轻，最终只能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沉默片刻之后，“那你这次说的亲事，能成吗？”
    高沛岚露出一个得意得笑容，“凭咱们女儿的模样，还能有不成的吗？”
    那天要不是人多，对方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听到这句，白向荣彻底不说话了。
    屋子里的白丽丽也开始沉浸在高沛岚描绘的吃香的喝辣的美好生活中。
    她决定了，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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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9章水痘，电报

    “奶奶，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奶奶......”
    医院的病房里，白筠一边用热毛巾给白奶奶擦拭脸和手臂，一边带着祈求的不住低语。
    张启平过来给她送饭：“你这黑眼圈，昨晚上又一夜没睡吧？”
    “昨天下午找你没找到你人，你去哪里了？回家了？”
    张启平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把铝制的饭盒从网兜里面拿出来，另外还拿出了两个红得发紫的李子，“我买了红烧肉，你快趁热吃吧。”
    白筠谢过张启平，没急着吃饭，而是开口拜托他在病房这边帮忙照看一下，她要出去一趟。
    “四哥，拜托你了。”
    张启平当然没有不答应的，他们年纪相差不多，两家关系又那么近，也算是打小的情谊了。
    “行，你有事儿你去忙，你要回家吗？”
    张启平以为她要回爷爷奶奶的老宅。
    白筠匆匆离开，没有给他回答。
    昨天从张家离开之后，白筠没有回医院，而是去白家和白向荣夫妻两个的单位那里走了一趟。
    白丽丽要嫁人了，白向荣夫妻两个和张爷爷说的一样，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
    但是这还不够。
    除了爷爷的事情，她在医院从护士的嘴里更了解到了，他们是怎么对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奶奶的。
    和爷爷奶奶奶奶所经历的比起来，他们现在的日子还是太好过了！
    白筠下乡这么长的时间，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脸皮和尊严这些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人斗的时候，比的只是谁更能豁得出去而已！
    杜鹃大晚上的莫名做了个噩梦，梦的内容记不太清楚，只是梦境最后白筠浑身是血的样子，把她吓得不轻。
    “要死了，怎么好好的做这么个梦！”
    半夜在蚊帐里惊醒的杜鹃大口喘着气，缓过之后，想要闭上眼继续睡，结果翻来覆去几回，却怎么都没办法睡着。
    不就是回个城吗？白筠这是去干啥了？
    杜鹃拍拍自己的心口，一闭眼，脑海中浮现的就是白筠那鲜血淋漓的样子。
    可能是画面过于惊悚，所以杜鹃一整天干活都能随时想起来。
    实在是顶不住，杜鹃跑去和祁红豆说话。
    “家婆，你说梦是反着来的是不是？”
    “肯定是反的，这也太吓人了！”
    杜鹃在祁红豆身边无限碎碎念，试图从祁红豆这里获得一丝安慰。
    祁红豆眯了眯眼，目光落在杜鹃额头发间那几颗芝麻大小的红点点，其中隐约还有一个黄豆大小的红肿像小水泡一样的东西。
    被噩梦搅合的心烦意乱的杜鹃愁的挠头，这一碰，刚好抓到了小水泡——
    “别抓！”
    祁红豆赶忙出声阻止。
    杜鹃这才察觉不对，她额头上什么时候长得这个
    祁红豆按住杜鹃的手，开始尖叫：“水花！”
    水花，又叫水痘。
    具有传染性，并且相对免疫力低下的人群，在发痘的时候，重症患者会引发高热和出血性水痘，并且出现全身中毒的情况。
    一般情况来说，不致命，但是很麻烦，尤其是在当下，他们这偏远小地方医疗水平远远不达标的情况下。
    杜鹃后知后觉，也想尖叫，难怪她今天一早起来就觉得自己哪哪儿都不对劲，她还以为是因为噩梦的缘故。
    祁红豆自己抒发心情叫就算了，杜鹃——嗯，她又给外孙女捏成了鸭子嘴了。
    “别叫唤，我送你去公社卫生所！”
    杜鹃：“唔唔！”
    水花，杜鹃反应过来就是，自己有没有不小心抓破那个小水泡，因为这个弄不好会留疤！
    等等，怎么觉得脸也开始痒痒的了，不要啊，她不要在脸上留疤！身上也不想要有！
    知青是集体宿舍，这种会传染的病，通常情况下来有一就有二，祁红豆招呼着在家里的赵玉叶去通知大队长，让他做个准备，顺带让人检查一下。
    需要隔离的就安排隔离。
    至于她，已经和杜鹃接触了，索性也不安排其他人，就自己陪着杜鹃一起去公社卫生所了。
    赵春花在地里腰酸背痛的干了一天活下来，回来本想着找老娘表功，在顺带说一下三毛结婚的事情，结果一听说祁红豆带着生水花的杜鹃去卫生所了，赵春花就坐不住了。
    “雪花，这不行，看我还是先回家，等着这阵子过去了再回来啊。”
    “你说杜鹃也真是的，都这么大人了，自己身体啥样不知道啊，咋就能这么往家跑呢，这不是害人么。”
    赵春花语气带着责怪。
    这种会过人的病，在哪里都不会受欢迎的，她可不能染上。
    想到这里，赵春花跑的飞快，虽然乡里人都说染过一次就不会再得这样的病，但是赵春花哪里记得自己有没有出过水花，她心里对这个很忌讳，所以也不想着和祁红豆在家磨那水墨功夫了。
    撒丫子就跑了。
    也亏得起红豆这会不在家，不然看到赵春花这样子，非气笑了不可。
    这个三女儿，就连求人的态度都这么的与众不同，你有事求人，铁了心要办成，那不得天上下刀子都不走？
    公社的卫生所还是靠谱的，西药不多，但是有。
    给杜鹃确诊了的确是水痘之后，医生就痛快开了药。
    因为杜鹃还在发热，所以需要吊水和休息，祁红豆这身体对这种传染病早免疫了，所以啥事儿没有。
    不过看杜鹃可怜兮兮，时不时还要担心自己毁容的可怜样子，祁红豆就留在卫生所陪着她吊完水。
    要说这倒霉孩子，也是一阵一阵的，前一秒还在为自己可能会毁容而哇哇哭，后一秒就开始呼呼大睡。
    一惊一乍的，加上晚上没睡好，这会儿把她给干困了。
    只是醒来之后，那个噩梦带来的阴影依旧没有散掉。
    杜鹃干脆和祁红豆商量，“我能给白筠发个电报吗？”
    写信太慢，还是电报有效率。
    祁红豆：“你有她家地址？”
    杜鹃点点头又摇头，“是有个地址，她走的时候给我的，不过不是给她家里的，好像是她爷爷老战友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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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0章白筠：欺负人呜呜

    杜鹃的电报抵达之后，第一个接收到这份电报的，不是白筠，而是张光耀。
    站在客房门口，看着里面靠在床上闭着眼睛，露出来的那一只手的手掌心还包扎着透出血迹纱布的白筠，张光耀有些无奈。
    这孩子......比他所以为的还要有主见。
    白向荣夫妻两个现在是彻底乱了套了，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会被拉去农场改造，至于白丽丽——
    她毁容了！
    婚事也理所当然的泡汤了，本来那个老男人看中白丽丽，就是看着她年轻貌美，现在她毁容了，白向荣夫妻两个连铁饭碗都丢了，换做谁，都会避之不及的。
    而这一切，都是白筠干的。
    给白向荣夫妻两个的单位想写匿名举报信，找白丽丽对质，带着刀！
    以前那个在两个老朋友身边，娴静时如天鹅照水，自矜自傲的可爱的小姑娘，忽然变成了长出利齿和利爪的小老虎，这是张光耀所始料未及的。
    甚至如果当时张启平发现的晚一点，白筠可能真的会杀了白丽丽！
    因为白丽丽在死亡恐惧之下，说出了那天晚上的真相！
    爷爷摔下楼梯之后，她是知道的，不仅知道，她还听到爷爷呼救的声音！
    可是她没去！没去管！
    她做什么了？她回房间去睡觉了！
    白筠不能接受这样荒谬的事实，愤怒滋生了杀意，那一刻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要杀了白丽丽！
    张启平赶过来看到两个小姑娘脸上身上都是血的时候，头“嗡”的一下就炸开了。
    她以为受伤严重的是白筠，根本没注意到白丽丽脸上的血不是白筠手上的血滴落上去的，而是白丽丽自己的脸被划破之后流出的血。
    看了一眼手上的电报，张光耀把这个交给了端着药走过来的张启平：“你拿给小筠吧。”
    这孩子现在有些魔怔了，这封电报应该是她朋友发来的，来的时候正好。
    应该能缓解一下白筠现在的状态。
    “你这朋友真不错啊，你这才回来两天，她都那么担心你，还特意花钱发了电报，看看字不少呢。”
    电报是按字数收钱的，一般情况下，就算是十分紧急，电报的内容还是能缩减就缩减，就是为了省钱。
    “是你的朋友吗？这个叫杜鹃的？”
    张启平有意引导白筠开口说话，所以故意调侃白筠道：“你要是真不想看，我可就收起来了？”
    白筠的脸上这才开始有了表情变化。
    “四哥。”
    她开口，嗓子有些哑，掌心那一刀让她失血过多，身体开始低烧，整个人干干的，也懵懵的。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白丽丽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甚至在已经说出事情之后，还能无辜的看着她道：“他摔倒又不是我的错，晚上那么黑，我怎么知道爷爷情况不好，这不能怪我，你不能怪我——”
    “我有喊人来啊，我有喊人，只是晚一点，是爷爷运气不好——不能怪我——”
    丧心病狂！
    接过杜鹃发来的电报，上面的内容，一看就是杜鹃的语气。
    “梦见你流血了，我生病了，你有事没，没事记得回来赔偿我，要大白兔。”
    隔空碰瓷，远隔千里，还不忘索要好处。
    发电报的那工作人员的白眼都没少给，可杜鹃还是坚持一个字不少的发来了。
    白筠看着死板的文字，眼前却好像能浮现出杜鹃碰瓷后理直气壮地样子。
    鲜活又明媚。
    和她回城之后多了解到那些的丑恶嘴脸，简直像是两个世界的。
    真是病得不轻，自己做噩梦凭什么要让她赔偿，还敢厚脸皮点名要大白兔！
    白筠又气又笑，最后泪水“啪嗒啪嗒”如珍珠一般滚落，打湿了手里的纸。
    “四哥，你说这个人，怎么这么过分啊？”
    “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呜呜呜呜呜，凭什么欺负我呜呜呜.......”
    白筠抓着张启平的手，语气又快又急，最后变成听不清话音，因为她从小声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
    好恨、好难过、好愤怒、好委屈！
    为什么好人没好好报，为什么白丽丽这样的人，害死了自己的至亲后，还能喜气洋洋的准备嫁人！
    张启平的手臂开始僵硬，白筠滚热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把他原本要说的那些话全都打乱，心脏骤缩，一种比同情更强烈的情绪让他不知所措。
    而白筠并没有发现张启平此刻的异样。
    “张爷爷，我给你添麻烦了。”
    白筠一回城，两天不到，就把白向荣夫妻的天给捅破了，动静不可谓不大。
    顺带一个被毁容后精神异常的白丽丽，这一堆乱摊子，还是要有人帮忙收拾的。
    老朋友心疼到骨子里的孙女儿，张光耀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给白筠扫了尾巴，连白丽丽都给送进去了精神病院。
    说起来，白丽丽这也是逃过一劫，不然的话，按照白向荣夫妻两个的罪名，她也要跟着去农场改造的。
    不过现在的精神病院里面的日子，也好过不了多少就是了。
    “你奶奶已经登了报和他们断绝关系了，你的户口不在这里，不受影响......这次的事情做了也就做了，只是下次再有什么事情，你可得告诉张爷爷，爷爷一直把你当孙女儿看，别叫爷爷担心。”
    白筠羞愧的点头。
    奶奶还在医院，她除了给钱给张家帮忙照看，虽然张光耀没有接受，但是她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她很快就要返回红旗大队了。
    “你的朋友不是托你给带大白兔吗？你四哥启平一早就去排队买了两斤，你看看，还缺点什么？乡下买点东西不方便，你要是还缺啥，就使唤你四哥跑腿，都给你置办齐全。”
    从孙子张启平那里得知白筠在看到那个叫杜鹃的知青的电报之后，果然情况就好了一点，张光耀就很欣慰。
    看来白筠就算是当了知青，也交到了好朋友。
    电报内容虽然俏皮不着调了一点，但是不是真的好朋友，谁会这么发呢？
    虽然没有见到真人，但是张光耀觉得这个叫杜鹃的小姑娘，还是十分真诚可爱的。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见多了城里那些本该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变成凶神恶煞的伥鬼，四处游荡到处打杂之后，张光耀便越觉得这样可爱的孩子难得又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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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1章祖孙情，跑了的白丽丽

    从张家离开后，白筠去了医院照顾奶奶。
    大概是因为见到了疼爱的孙女，白奶奶的精神稍稍恢复了一些。
    “黑了，瘦了。”
    老人干瘦的手轻抚着孙女的面庞，即便不复以前的白嫩，可是年轻人身上总有一股朝气。
    散发着仿佛万物勃发的春日一样的活力气息。
    白筠紧紧地握着白奶奶的另一只手，“奶奶，我过年的时候会回来看你的，你要好好地养好身体，等着我回来。”
    白奶奶望着孙女眼里晶莹的泪花，心里感慨万千，她将另一只手覆在白筠握着自己的手上，“好。”
    生命壮阔悠长，如果有机会，她也想看到更多和不一样生活的模样，以及孙女以后的样子。
    白筠伏白奶奶的华丽，用自己的脸蹭了蹭老人皱巴巴的手背，眼睫垂下的时候，湿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奶奶，说好了，你要答应我，长命百岁。”
    她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摸着怀里孙女乌黑的头发，白奶奶回应道：“好。”
    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活着呢。
    虽然她曾经无比失望，但是怀里这个始终是她牵挂的希望。
    努力活着吧。
    “我和张爷爷商量了一下，等你身体再好一点，就接你回家，到时候请个人在你身边照顾，有什么事情，张爷爷和四哥他们都能帮忙照看一点。”
    白筠起身，她现在分身乏术，想要以知青的身份回城并不容易，尤其是在白向荣夫妻两个人接连出事之后，回城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张光耀觉得，就算要让白筠回城，也要避开这段时间的风头，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做打算。
    白筠对回城唯一的执念就是奶奶，所以在和张光耀确定了奶奶后面的安排之后，她也算是放心了。
    张家会定期给她寄信或发电报来给她报平安的。
    “这个饭盒里面装的是卤牛肉，还有两个鸡蛋，这袋子里面装的是馒头和包子，还有一些饼干我给你放进行李里面了，这还有一个苹果......”
    返乡的火车站上，自从意识到自己对白筠好像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之后，张启平自己回屋想了好久，虽然最终也没想出多少头绪来，但他知道自己再面对白筠的时候，肯定没办法和以前一样，只把白筠当妹妹看了。
    想法不好说出口，但是行动上可以努力一把。
    张启平是上班的人，工资只用给家里交一个伙食费，剩下的都归他。
    他一个光棍，吃喝不是在厂里就是在家里，每月除了工资还有定点发放的票据，几乎没有太多用钱的地方，所以他的私房钱还是十分可观的。
    给白筠置办起东西也是毫不手软。
    白筠看着张启平提出来的大包小包，呆了呆，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啊。
    “四哥，这些多少钱，我拿给你。”
    白筠以为这是张光耀嘱咐张启平给她买的，要是一点点东西比如包子馒头什么的，她就厚着脸皮收了，可是这也太多了。
    白筠一边说着话一边数钱，等着张启平报数字。
    他怎么可能收她的钱。
    “你回城一趟不容易，在乡下吃也吃不好吧，这些也吃不了多久，也就饼干经得住放，钱我是不可能收你的，对了，你那朋友不喜喜欢吃糖吗？这个小袋子里面除了大白兔，还有一些我托人在外汇商店买的糖，还有巧克力，你带回去和人分一分吧。”
    张启平出手这个大方劲儿，要是被外人发现了，估计少不了把他当做冤大头宰了。
    白筠听着他一样样的数过去，也是吃了一惊。
    太多了。
    不过她离开城里之后再想要买这些的确很难，想到这里，白筠也没法继续拒绝。
    只是等上火车之后，白筠把裹着钱票的小手帕往张启平怀里一塞，这才匆匆上了火车。
    收到东西的那一瞬间，张启平心里一跳，他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白筠发现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手帕了，结果发现里面是一卷钱票之后，张启平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完蛋玩意儿，送个礼物都送不明白。
    他大概是第一个给喜欢的姑娘送东西，结果被塞了一把钱的人了。
    沮丧揣着手帕回到家里之后，迎面看到了皱着眉头的张启明，他疑惑道：
    “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张启明：“白丽丽从精神病院跑了。”
    谁也不知道白丽丽这会儿到底是精神正常还是不正常。
    但是她跑出来，肯定会带来一些麻烦。
    白向荣和高沛岚被检查审问过后，虽然定了要送去农场改造，但现在人还只是关着，并没有送到农场去。
    白筠在白向荣夫妻两个跟前并没有暴露，但是白丽丽就不一样了，她们姐妹两个不仅面对面对质了，还见血了。
    张启明觉得以白丽丽的那个性子，她不可能不会报复白筠的。
    白家厨房里，披头散发的白丽丽穿着一双偷来的不合脚的白球鞋，眼神绿油油的冒着光，手里不停地在厨房的柜子里面翻找。
    吃的、吃的、吃的！
    饥饿占据了大脑的全部，白丽丽终于在柜子里面翻出来一个快要风干的被遗忘的苹果。
    她握着苹果狠狠地咬了上去，嘴里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白家出事之后，这间屋子不止一次被人摸进来扫荡过，这一颗苹果是她找到的唯一的食物。
    最后连苹果核都被白丽丽吃的干干净净。
    如果在几天前，有人告诉白丽丽，她以后会把一个快要烂掉的苹果连核一起吃掉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骂的狗血淋头。
    但是现在现实情况摆在面前，白丽丽只会觉得一个苹果太少不够吃。
    她知道白向荣和高沛岚都被关了起来，他们这些年利用职务之便做的偷鸡摸狗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太多了，只要有证据定罪，谁都救不了他们。
    所以，白丽丽并不打算想办法去见他们。
    她现在要做的，是自救。
    摸着自己腮边的那一道半指上的伤疤，白丽丽低低的吐出了一个名字，仿佛鬼魅一样。
    “白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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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2章知青点的日常

    杜鹃因为得水痘的缘故，得到了两天的休息。
    大队长和书记，把赤脚老大夫抓过来紧急搞起了消杀工作。
    预防疾病蔓延的工作很重要！
    人和地里的庄稼一样，一旦碰到传染病，一倒就是一茬，看着就让人着急上火。
    但是就这样，知青点里还是重灾区，大队里也有好几个小孩染上的。
    一时间，家家门口都能闻见草药的味道。
    也还好这阵子没那么忙，不然这一天倒下一个，请假一个的，大队长可要把头发抓秃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出现重症患者，大都只是轻症，除了虚一点，长水痘痒一点，没其他大毛病。
    也就是新来的那几个知青当中的一个女知青，因为本身心脏好像有点问题，所以染上水痘之后，就一直是在宿舍卧床休息。
    大队长本来还有点发愁，这几个知青，本来看着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现在这个更是困难户，一个心脏有问题，基本上就钉死了干不了什么活，更别说挣工分养活自己了。
    不过转头见到这几个在申请建房不成，转头就开始掏钱要租大队里的空房，且一付钱就是三年的租金，就知道他们这是一点也不差钱啊。
    既然不差钱，那就不用他发愁了。
    该干嘛干嘛吧。
    “......实在不行，还是给他们批了，盖个房子算了。”
    大队书记头疼的走进来，看着大队长桌子上摆放的盖房申请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这样你后面能省心一点，我也能省心一点。”
    大队长：“？”
    大队书记：“你没见那几个知青一来，大队里面年轻一拨的，不论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眼睛都在发光吗？”
    大队长哼了一声：“......老娘们和老头子们的眼睛也一样的亮。”
    都跟看什么稀奇动物一样。
    大队书记无奈地拍手又摊开：“这不就结了？你自己也知道，这几个年轻人太扎眼了，知青点离大队还有点距离，刚好不在村里，要批地盖房子不如让他们就在知青点旁边盖一个，省得找人租房子弄出麻烦事儿。”
    大队长奇了怪了，这老小子背着他收好处了，不然干啥这么积极帮几个知青说话？
    等回到家里，想不明的大队长自己忍不住捣鼓了几句之后，在一旁纳鞋底子的大队长媳妇儿“啧”了一声。
    大队长扭头，啥动静。
    他又继续念叨着大队书记说话用意的可能，然后又听见了他媳妇儿“啧啧”的声音。
    大队长：闹老鼠了嘿！
    “你干啥呢？”
    大队长媳妇儿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大队长咋当的，人书记干啥出这个头都不知道，还不是他家小萍看上了人男知青呗。”
    大队书记对那些不了解的知青，看着都是挺和颜悦色的，实际上心里对他们都很疏离。
    毕竟是外来的人。
    小萍是他幺女，还是很疼的那种，大队长早就计划好了，找个靠谱的本地青年给小萍，现在这节骨眼上，小萍刚好到了适婚的年纪，结果去看上了华而不实的男知青，大队书记能不头疼吗？
    对他来说，知青们最好当然还是和知青们一块了，省得麻烦，也省得和大家伙住在一块，莫名增加了小萍和他们接触的机会。
    能防就防，大队书记当然能看出来这几个人出身不凡，家世优良。
    但是这会儿讲家世，只会死得快。
    宁愿守成也不冒进，这就是大队书记的人生准则。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当初去参军也不会只有他弟弟了。
    基于这个前提，大队书记是很不乐意见到小萍和男知青有什么纠葛的。
    听完媳妇儿点拨之后的大队长：......他还真的就没注意到这一点！
    原来是这样啊，大队长这下知道缘由了。
    第二天，那两个新来的男知青再找来的时候，大队长就松口了。
    “你们不就是不习惯和人一起住嘛，这样，就挨着男女知青点盖上几个小单间，你们自己出钱，自己住，怎么样？”
    “至于做饭问题，要是你们能弄来铁锅，也可以给你们切个灶，一样是你们自己出钱。”
    大队长抖抖烟灰，目光在两个男知青身上来回转换。
    是这个身板结实的，还是这个长相风流的？小萍那丫头看中的是谁？
    霍城和沈学工听见大队长松口，都很高兴。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情！
    “大队长，没问题，钱我们出，房子就挨着知青点建也可以。”
    他们几个当中，唯一可以适应宿舍的简夏心脏有问题，怕吓坏其他人，所以还是单独住比较好。
    至于他们三个，霍城、沈学工、姜文静，都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集体宿舍对他们来说，反而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想办法和大队长商量着盖房子的。
    当然，知青点那难吃的一如既往的大锅饭也帮他们坚定了另外开火的决心。
    钟爱红看着收拾行李的姜文静和简夏，眼睛嫉妒的发绿。
    本来她觉得女知青里杜鹃和白筠的命已经够好了，结果这来的四个人里，两个女知青整的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真是叫她开了眼了。
    昨天她才说姜文静娇气，下地干活都穿的那么讲究，根本不像是个来下乡的知青，那口罩手套胶鞋，全副武装下来，戏比干活还要精彩。
    结果姜文静居然认真地和她解释，说她不捂好的话，会过敏。
    什么草叶子、小野花，很多她自己都不能清楚叫出名字的东西，都会让她过敏。
    扯淡吧，哪里有这么娇气的人。
    旁边那个简夏更绝，居然心脏有问题，别说下地了，那话没说几句，眼里就泪水涟涟，喘不过气来，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但是就这样的两个人，不仅赢得了知青点男知青们的一致欢迎和追捧，就连大队里面的年轻小伙，也都跟蜜蜂见了蜜糖一样粘了上来。
    那是争着抢着帮他们干活啊。
    就连杜鹃那个小舅舅，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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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3章赵玉兰：早该饿死了

    祁红豆也是见杜鹃这病了几天，人蔫吧的不行，所以在李晓娥给赵玉兰进补的时候，拿出了一些细粮，让李晓娥帮忙给熬粥，分一碗给杜鹃，剩下的给家里。
    小米粥熬出厚厚的一层米油，盛出一碗，配上一个杂面馒头，就能吃的很满足。
    起码杜鹃是很满足了，因为有了食物转移注意力，她也不会总想着身上的水痘，然后控制不住的去抠了。
    杜鹃捧着碗在老赵家厨房唏哩呼噜的时候，隔壁的赵玉兰和李晓娥相对无言。
    “三表姐，快喝粥呀，热的喝了舒服。”
    杜鹃从碗里抬头，热情的和赵玉兰打招呼。
    “辛苦六舅妈给我们熬粥了，六舅妈你熬的粥真好喝！”
    有的吃，杜鹃的嘴巴是很甜的。
    李晓娥都被杜鹃给甜了一下，之前怎么看杜鹃都像是吃白食的，现在再看，这外甥女，还是有些优点的。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老太太说了给你们养身体的，你，玉兰，快喝吧，我还有点别的事情，我去忙了。”
    李晓娥和赵玉兰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借着杜鹃这个送上门的台阶，遁了。
    杜鹃知道这个三表姐才小产不久，拉着她在旁边的小凳子坐下，给她盛了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
    “三表姐，人是铁饭是钢，肚子可不能饿着。”
    “这粥可香啦。”
    这个表妹比家里最活泼的堂妹还要活泼，赵玉兰就没就没见过这样没心没肺的姑娘。
    上一秒还在为自己的水痘可能留坑而伤心流泪，下一秒就能对着热乎乎的小米粥大夸特夸。
    情绪转换无比自然。
    不用一点过度。
    “三表姐，你偷偷告诉我，表姐夫他对你好不好啊，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喝粥喝到一半，杜鹃悄悄地把凳子挪过去，和赵玉兰打听小秘密。
    赵玉兰咳了一声，差点被粥给呛到。
    这个表妹说的话，真是每一句都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她开始开口道，“没有什么好不好，过日子，就这样子。”
    年纪轻轻，说话却老气横秋的。
    杜鹃拧眉：“那就是不好！”
    如果好，当然会说好，没有回答好，就是不好了，杜鹃的理论简单粗暴。
    “姐夫会跟你动手吗？”
    杜鹃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赵玉兰怔愣了片刻，然后摇头。
    “三表姐，我不知道以前你在家里是什么样子，但是我知道现在要是你有什么困难，回来找家里帮忙，家婆他们肯定不会不管的，所以，你有啥委屈，可不能憋着。”
    赵玉兰听的入神，但最后却还是对着杜鹃摇了摇头。
    “其实我看三表姐也没有多恨六舅妈啊，她只是不怎么和六舅妈说话而已。”
    从祁红豆那里接了任务试图打开赵玉兰心扉失败的杜鹃，在祁红豆跟前碎碎念，总结前因后果。
    在杜鹃看来，三表姐的单方面冷脸无论如何都和仇恨扯不上关系。
    因为如果换做是她一个人，一定会让对方鸡犬不宁，家无宁日，绝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把沉默当做武器。
    祁红豆没有想到杜鹃会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原本她只是看杜鹃生病了太闲，所以给她安排个活儿，顺带让赵玉兰增添一点活人的气息，就放任杜鹃去吵赵玉兰了。
    听着杜鹃的话，祁红豆若有所思，下次赵玉兰再来的时候，她就拿了五十块给赵玉兰。
    “奶——？”
    赵玉兰震惊万分，因为觉得自己最近在赵家吃的太好，所以把自己之前在地里捡来的两个铜钱都掏出来给了老太太的赵玉兰，原本时刻担心老太太对自己不满而后悔，却没有想到老太太把她叫道屋子里，居然是为了给她拿钱。
    “你给我的那个东西，我找人给兑了出去，换了一些钱，药钱我都扣下了，这个是给你的。”
    “拿着，奶不会吃亏，但也不会占你便宜。”
    钱是人的胆，赵玉兰已经是有思想的成年人，对自己的人生应该有自己做主的权利。
    祁红豆对老吴家的印象再不好，是走是留，日子怎么过，还都要看赵玉兰自己。
    一次性给太多大概会把赵玉兰吓坏，所以祁红豆想了想，只拿出了五十块。
    但是就这五十块，对老吴家来说，也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谁有钱谁当家，既然家人给不了赵玉兰底气，那就让钱给她底气吧。
    赵玉兰是真的被吓得不轻，“奶，我最近在家里吃的东西不少，就拿着个钱抵了吧，我不能收。”
    祁红豆：“你吃的那些，除了家里给出的一半，剩下的都是你娘花了钱的，该吃你就吃，这个你要说就找她说，至于其他的，你姓赵，咱们家就永远有你一碗饭吃。”
    赵玉兰半天才反应过来祁红豆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李晓娥居然会给她花钱......还有奶说的话
    直到揣着钱离开老赵家，赵玉兰都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回到老吴家，虽然是晚饭的时候，可是家里依旧是冰锅冷灶的。
    老婆婆坐在门口叹气，看到她回来，叹气更大声。
    吴大妹看到她就喊：“嫂子，你可回来了，我们都饿死了，快做饭啊！”
    吴二弟用手背糊鼻涕，“嫂子，我想吃肉！你今天是不是吃肉了？”
    赵玉兰的婆婆这时候也悠悠的来了一句：“你爹还在里面饿着肚子呢，当儿媳妇儿的自己倒是吃的饱饱的，把我们这一家老的小的都丢在一边不管，也就是我和你人老实，心疼儿媳妇儿，不然换成别家，早指着你鼻子骂了。”
    赵玉兰听着婆婆的话，莫名的笑了一下。
    屋子里的老公公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照例拍着床板“邦邦”做响，以此发泄他的不满。
    她看着自己婆婆：“娘，我要真有你说的这么狠心，不说其他人，爹早就被饿死了吧？”
    吴老爹自从半年前瘫在床上之后，一直都是赵玉兰在伺候的。
    每次赵玉兰忙不过来，想要婆婆去帮忙的时候，她总是推脱说自己的手脚没有赵玉兰利索，干活不如赵玉兰，所以就只能让赵玉兰一个人忙里忙外。
    吴老太婆惊讶地看着赵玉兰：“你咋能这么说话？”
    赵玉兰却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家里，不再和婆婆废话，转身回到了屋里，她要睡觉，休息！
    她也应该好好休息！
    从地里回来的吴铁牛拽着去找他告状的吴铁锤的手，一路上，已经知道了家里发生了什么。
    他回屋问赵玉兰：“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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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4章我怕给自己累死了

    “爹娘你不管，家里的事情也不管，天天往娘家跑，你到底是我老吴家的媳妇儿，还是赵家的姑娘？”
    都嫁人了，还把自己当姑娘呢。
    吴铁牛憋着一股火，虽然吴老太在他耳边念叨的时候他很烦，可毋庸置疑，那些话，他也都听进去了。
    为什么不听！
    赵玉兰是他的女人！
    这样一天天往娘家跑，说闲话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赵玉兰就是心寒，也在自己小产当天，看到吴铁牛知道这件事之后露出的失望表情时就心寒透了。
    更不用说婆婆借此阴阳她是没福气的，不下蛋的母鸡了。
    摸着口袋里的那一卷已经被捂出体温的钱，赵玉兰从床上坐起身：“我到了你们吴家当牛做马不是该你们家的。”
    “我没嫁过来以前，也不见你爹娘和弟妹因为没人伺候饿死，怎么我来了，一家子就指着我一个人了？”
    “吴铁牛，讲话要讲良心，你是把我当你媳妇儿来看，还是把我都当牲畜使唤？”
    赵玉兰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压着声音，这段是又是药丸又是食补，她的身体好了很多，声音也亮堂了不少。
    “赵玉兰！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有别的心思了？”
    吴铁牛第一次被赵玉兰这么当面质问，拉不下面子的同时，他迅速想到了吴老太在他耳边念叨的话。
    赵玉兰也是地里干活惯了的人，吴铁牛气势汹汹，也不怕，“你们自己心里脏，看谁都不干净，你自己敢不敢把这话说清楚，什么叫做我有别的心思了？”
    吴铁牛涨红了脸。
    难道要他自己说，自己媳妇儿可能外面有人，心野了，不想要和他过了吗？
    赵玉兰看的明明白白，呸了一声。
    转头继续睡觉，吴铁牛一时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躲在门外偷听的老太太和吴铁牛的弟弟妹妹们开始小声嘀咕起来，老太太很不满。
    这个赵玉兰，也太不像话了。
    哪里有这么跟男人说话的。
    这还是人家儿媳妇儿吗？这是来做祖宗的吧？！
    第二天一早，老吴家的人想着赵玉兰昨天才去过娘家，今天怎么着也应该在家了。
    果然，天蒙蒙亮的时候，厨房里就传来了动静。
    看来大儿媳妇儿昨天也就是嘴上说说，其实压根没那个胆子和儿子闹掰。
    吴老太太心满意足，起床准备吃早饭。
    吴铁牛的弟弟妹妹也闻着味儿起床了。
    看来今天早上有热乎的吃了。
    吴铁牛也以为昨天赵玉兰只是和他发泄不满，但做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禁心里面有点不自在。
    他开始想，自己昨天那样，态度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可一群人在堂屋没有等到赵玉兰把早饭端过来，察觉异样的时候，找去厨房，却见厨房里赵玉兰已经吃完了，已经开始收拾碗筷了。
    当婆婆立马跑过去掀开锅盖，一看锅里的情形，直接一拍大腿“哎呦”一声老天爷叫唤了出来。
    锅里啥也没有了，渣滓都没留一滴，一看就是被吃得干干净净了。
    赵玉兰被一群人围着，也不意外。
    “我吃完了，你们自己要吃自己做，对了，以后家里的粮食，我挣工分多少就分多少粮食，你们要是不乐意，我也可以不下地，在家里等着喝西北风，娘，你觉得呢？”
    “你、你、你你你！”吴老太太指着赵玉兰的手抖啊抖，和秋风中瑟缩的枯叶一样，没有一丝力气。
    吴大妹和的吴二弟不解地看着赵玉兰：“嫂子，你以后都不给我们做饭了吗？”
    可是娘明明说了，嫂子进门之后，这些就是要给嫂子做的啊。
    他们只要等着吃现成的就行了。
    小的弟弟妹妹们见没有吃的，嘴一瘪，就开始哭闹，顿时老吴家的厨房里面就乱成了一锅粥。
    吴铁牛的脸都绿了。
    媳妇儿这还打算和他过日子吗？哪里有这么算计着过日子的！
    “没见过谁家媳妇儿这么横的，谁家媳妇不洗衣做饭伺候公婆，怎么到你就不行了？”
    “我的天爷啊，媳妇儿做饭只管自己吃，放谁家也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事情啊，我们是老了做不动活了，但也是你公婆啊，你这么狠心难道是想要饿死我们吗？”
    吴老太太就地一滚，开始捶地大哭。
    引得周围的邻居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赵玉兰却不所动，她甚至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场面。
    “你在闹什么？”
    吴铁牛同样不解。
    赵玉兰本也没指望他能理解，只是笑了笑，“你觉得我在闹？你有没有想过，我只是不想死。”
    “你觉得我为这个家做什么都是应该，哪怕是累死都一样，我怕真有一天自己就这么累死了，所以从今天开始，家里的规矩，就要变一变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同意还是不同意。
    从李晓娥手里辗转到了老吴家，日以继夜当牛做马，难道是因为她乐意做这个牛马吗？
    是因为她找不到更好的能活着的方式，所以只有顺从周围的环境来拼命的压榨自己。
    可她这么努力，也依旧没有办法活的好一点。
    甚至换不来老吴家任何一个人的一点真心。
    在她小产之后几度差点昏厥后，迎接她的除了日常干不完的活儿，还有来自她伺候了两年婆婆的嫌弃和心情越发古怪的公公的责怪。
    甚至连身为她丈夫的吴铁牛，对她的流失的那团血水的在意也远超她本人。
    这样的漠视，差点让赵玉兰以为她这一辈子就应该是这样的，来人间受罪受苦，然后无人在意的死掉，在一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面烂掉。
    但其实，赵玉兰自己一直都在渴求能够活着，能够好好地活着，像个人一样。
    吴铁牛迎着赵玉兰平静中带着讥讽的目光，像是被人迎头敲了一棒子。
    他并不是真的糊涂，他知道赵玉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玉兰那些被漠视掉的血汗付出，是真实存在的，并非虚构。
    吴铁牛狠狠地撇过头，对着厨房里哭嚎的众人道：“别嚎了！”
    “大妹你去舀一碗玉米和杂粮煮粥，二弟你去爹房里给爹的尿壶倒了，娘你带着老三老四他们把鸡舍给打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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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5章娘，我不是你的小心肝了

    吴铁牛突如其来的安排，让老吴家的众人都很意外。
    老太太是第一个有意见的，她又不是没有儿媳妇儿！为什么不能使唤儿媳妇儿！
    “你就这么偏心你媳妇儿？！”
    “有了媳妇忘了娘，老大，你就是这么对老娘的？”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吧！”
    里屋的床上，吴老头开始咳痰，发出恶心难听的声音，咳完之后，就开始叫唤人进去给他收拾。
    他早饭还没吃呢！外面咋咋呼呼在干啥？
    老头很不高兴！
    看着屋铁牛支使不动着屋子里面的任何一个人，赵玉兰嘴角的笑容更加讽刺了。
    吴铁牛面红耳赤，却不是羞愤，而是恼怒。
    “娘你再大点声叫唤，我今天也不用下地了，咱们一家子把脖子扎起来，等着饿死好了！”
    “只是干点活而已，又不是手断了，有什么不能干的！”
    老太太被亲儿子一阵嘲讽，脑子有一瞬间都是懵的。
    不太愿意接受事实的样子。
    可是儿媳妇儿已经走出去了，她说自己小月子要休息一个月，从今天开始算起，反正按照她从前的劳动所得，休息一个月，也不至于在家里饿死没饭吃。
    “老吴家的大儿媳终于发飙了？！”
    “好家伙！真热闹啊！”
    “也是老吴家太不把人当回事，以前他们家大儿媳没娘家撑腰，想怎么欺负人家就怎么欺负人家，现在你看看，人家儿媳妇儿的娘家来的多勤快，走动的多频繁，还特意炖了猪蹄来看她，还把人叫回家吃饭，这前后可大不一样啊。”
    “这有了娘家撑腰，吴家大儿媳也算是硬气起来了。”
    “就是啊，好歹还是在小产的小月子里呢，要是没这么个娘家，老吴家怕是要把人给累死了。”
    “要说这老吴家的儿媳妇儿，除了看着不太好说话以外，其实人真不错，家里家外一把抓，也就是老吴家两个公婆心黑眼瞎，不肯好好对人家，不然也不至于闹今天这一出。”
    赵玉兰的勤劳能干是众所周知的，这会围观群众看热闹的没几个指责她的，倒是同情她的多一点。
    家里的公婆稍微明智一点的，就应该知道娶到这么个儿媳妇儿进门，那是祖上烧高香了，不说好好敬着，也应该对人好一点。
    人家进门来，就是一家人，以后生下来孙子孙女，就是更加密不可分的关系。
    是亲人不是仇人，何必苛待媳妇呢？
    明明都是爹生娘养，人心肉长，怎么就非要分出个里外来找茬呢？
    脑子但凡清醒一点，都知道家和万事兴，不应该这么做，也只有这些脑子不好，心眼也不好的人，才会觉得只有虐待了媳妇儿才是拿捏了媳妇儿才是处于上风。
    祁红豆当然有留意老吴家的动静，知晓了赵玉兰虽然没有求助他们的意思，但是已经决定换一种生活方式之后，她也就暂且放心了一些。
    毕竟家里要糟心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晚上按住了想要偷偷溜去知青点看人姜知青的赵爱民，祁红豆勒令他不准出门，并且负责监督大宝二宝的家庭作业。
    “娘，家里那么多人呢，干啥要我监督他们两个写作业啊？”
    赵爱民指了指的鼻子，“而且，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学的那几个狗爬字，会写不会念，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当着老娘的面，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赵爱民的痛快的揭自己的短。
    祁红豆点点头，不仅没有反驳，反而补刀：“娘就是知道你这文化水平，才让你来监督大宝他们写作业的，这样你也能顺带重新学习一下。”
    “不要啊，娘——”
    赵爱民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他一听到学习两个字就头痛。
    祁红豆毫不理会，并且再次补刀：“你还知道自己文化水平啥样啊，我看你往人家姜知青跟前凑的时候咋不知道呢？”
    赵爱民：......娘，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心肝了！！
    从来就没是过，祁红豆隐约记得这几位主角下乡没多久，好像就掺和到了什么很要紧的事情里，其中女主角在去县城回来的路上，还亲眼看到了一个被打死的二流子横尸野外，因此又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
    主角光环当然好看，可是主角身边全是事儿啊。
    就赵爱民这点小聪明，能玩得转吗？
    “听话，乖，娘知道爱民你只是不爱学，不是笨，只要你一开始学，谁能比得上娘的宝贝小儿子！”
    祁红豆眼看着他蔫吧下来，就开始给他打鸡血灌鸡汤。
    “你要是真想让人姜知青刮目相看，那也不能以后你和姜知青说话的时候，闹出鸡同鸭讲的笑话吧？
    人家知青多有学问了，你自己都说写的那一手狗爬字，会写不会念，以后人家跟你谈星星谈月亮，你张口就是鸡鸭猪狗牛，那能好看吗？”
    赵爱民，虽然心里觉得娘这只是找理由不让他出门，但是不得不承认，娘说的都是对的。
    其他人他是不知道，可是姜知青长着就是一副文化人的样子，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也只是和姜知青说过一句话，还是姜知青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顺带的。
    对着姜知青，赵爱民就是想要上去打招呼，都要做好一会儿的思想斗争。
    面对女神，那么不讲究的赵爱民，也开始注意细节了。
    祁红豆觉得赵爱民这会儿与其说是春心萌动，不如说是开启了追星模式，因为赵爱民自己也知道，姜知青那样的人，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如果不是知青下乡，他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样的人。
    “娘，那我去监督大宝他们写作业了有糖吃吗？”
    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之后，赵爱民的脑瓜子立刻又转开了。
    结果被祁红豆踹了屁股一脚，“滚蛋，少讨价还价的——”
    赵爱民捂着屁股，很识时务的圆溜溜的滚了。
    还没滚远，赵爱民就看到了提着一大兜东西走到门口的杜鹃和白筠。
    “小杜鹃，你这是干啥啊？哎呦，白知青也来了，咋提那么老重的东西呢，来，舅舅帮你！”
    十分积极。
    十分热心。
    要问为啥？狗鼻子赵爱民闻见了食物的香甜气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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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6章小河虾，干饭人

    白筠回来带了一部分东西，另外还有一些不方便带的，张启平都给她打包装行李快递过来了。
    当然，邮寄要慢一点，那些东西还没到，不过白筠自己背回来的也不少了。
    给宿舍里面的知青们一人一分了一颗糖意思一下后，白筠就把杜鹃叫了过去。
    被最后一个叫过去的杜鹃那小眼神嗖嗖的，跟刀片一样。
    白筠就没见过这么表里如一的人，有你这么交朋友的吗！
    但最后还是把自己行李里面的那些食物都给白筠看了，她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了。
    结果给杜鹃看的小心脏砰砰跳，她也是见识过世面的，但是白筠背回来的有些东西，比如外国巧克力，她都没见过。
    更不用说里面的一些肉干之类的精贵食物了。
    杜鹃觉得这好东西放在知青点太招摇了，如果白筠分给自己的话，她觉得还是放在赵家比较安全。
    反正家婆不会贪自己的东西！嗯，至于其他人，小舅舅的话，应该也不会太过分，偷吃一两个就算了吧。
    再说了，白筠也打算送一些给家婆表示感谢地，最后她们两个索性就把东西提来了。
    看着外甥女和白知青当着他的面打开的神奇口袋，里面满是花花绿绿他头一次见到的美味食物，还有油纸包的结结实实的切成长条的牛肉干，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赵爱民顿时完全满血复活。
    “外甥女，白知青，你们把这些放在我，啊，放在我娘这里那可是太明智了！”
    “你们瞅瞅你们知青点最近忙着盖房子，人多口杂的，这这么多好吃的要是被大耗子给摸去了，那多可惜啊，来来来，我帮你们收起来，保证一个不少！”
    白筠：“......”
    杜鹃：“......一个不少，骗小孩吧！”
    赵爱民：“欸？怎么能这么和小舅舅说话呢，小舅舅什么人品你还能信不过？”
    杜鹃：......信得过才是有鬼了！
    抛开这对没眼看的舅甥，祁红豆看着脸都瘦了一圈的白筠，关心了一句：“你奶奶还好吗？”
    杜鹃和她说，白筠是知道爷爷去世，奶奶生病，所以才那么心急如焚赶回城里的。
    至于白筠的父母杜鹃就不是很清楚了，被刻意模糊掉的父母，大概率也不会是什么合格的父母。
    所以祁红豆只关心了白筠关心的。
    “谢谢大娘关心，我奶奶她在我走的时候，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了，那边我还托了可靠的人帮忙照看，算是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这些吃的你们要是觉得太对放在我这里也行，回头隔几天我就叫玉叶她们给你们送去一点，你看这样行不？”
    白筠当然没问题，杜鹃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她现在已经完全不介意和家里的表姐妹们多来往了，有她们来找自己说话，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对了，大娘，这一包是肉丝，这个比肉干好嚼，是给您吃的。”
    白筠从一兜子食物里面掏出来一包鼓鼓的肉丝，打开，里面是类似肉松一样的东西，看着也是超好吃。
    赵爱民在的眼睛里此时飘过一行羡慕的弹幕，“我呢我呢我的呢！”
    白筠给祁红豆准备吃的还说得过去，怎么可能给赵爱民这个“不相干人士”准备，而且她也完全没发现赵爱民这个眼神的含义。
    只有同为吃货的杜鹃接收到了，并且给痛快无视掉了！
    看着回城一趟已经成熟了不少的白筠，在看看旁边两个大眼瞪小眼，心理年龄不会超过三岁的倒霉孩子，祁红豆捏着手里的一包肉丝，叹气，欸。
    家里的事情，具体的白筠几乎都没有怎么提，不过张爷爷和张家对她的帮助，却成了白筠说的最多，只要提及必然都是充满感激之情的人家了。
    几十年的老战友情谊，的确是很牢固。
    连对方疼爱的孙女都能积极庇佑，看来若无意外，白筠只要能坚持下来这几年，到时候一定能顺利返城。
    或许中途有什么机会让她提前离开也说不定。
    “......如果没有张爷爷帮忙，我不敢想象，奶奶身边要是没人照顾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筠说着话，不知不觉的就在祁红豆的身边坐下，握住了祁红豆的手。
    她觉得眼前这位大娘的手和和自己奶奶的手一样温暖，给了她一丝不一样的慰藉。
    被个眼眶红红的小姑娘抓着手不放，祁红豆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这话头是不是开的不好。
    只能安慰白筠：“你现在也是你奶奶的牵挂和依靠，所以以后要更加加倍爱护自己，有啥困难千万别憋着，找组织找大队长，就是找杜鹃和大娘我，也都能帮你想办法的。”
    “谢谢大娘。”
    果然，大娘和自己想的一样，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
    白筠这会儿已经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老太太在红旗大队的彪悍战绩了，只把她当成了一个慈眉善目，温和可亲的老人家。
    两只小仓鼠都把粮食存到她这里了，他们这关系自然也比之前更亲近了。
    晚上白筠带了自己的干粮过来，跟着杜鹃一起，在老赵家蹭了一顿饭。
    吃第一口的时候，白筠的眼睛就亮了。
    “喜欢？喜欢这个多吃点，这是杜鹃五舅舅他们在河沟里面捞的小河虾，个不大，但是新鲜着，用豆瓣酱和杆子一起炒，最香了。”
    白筠“唔唔”跟着旁边的杜鹃一起点头，好吃！
    而且她以前还吃过这道菜，虽然味道稍微有点不一样，但是小河虾和茶干是一样的。
    张爷爷和爷爷在一块喝酒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菜。
    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在赵家，她居然也能吃上这个菜！
    小河虾的肉质紧实鲜嫩，茶干伴着豆瓣酱，染着小河虾的鲜味，格外的下饭。
    真的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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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7章赵槐花：借钱借到我头上了？

    送走两个吃的打饱嗝的小丫头，祁红豆因为白筠家里发生的变故，联想了自己的“大女儿”。
    离婚是离了，这段时日也算是太平，主要是一个字没有往家里寄，杜鹏程和杜万里也是没有一封信来，她想着，要不要去信问一问。
    别闷不吭声的整个大的幺蛾子。
    大女儿赵大蓉离婚这件事，也就赵家人自己知道，红旗大队里并没有传出一点风声，捂得紧一点，对杜鹃也好，不然那些心眼不好的，肯定少不了要在背后嚼舌根。
    家里两个邮递员，祁红豆写信寄信什么的还是很方便的，单子都是拿回来给她填的。
    大概是在外面到处跑，历练了一段时间，赵向南和赵卫国都成熟了很多，眼神看起来也更加沉稳坚定了。
    赵向南的性格属于能主事儿的那种，因为本身性格热情人又靠谱，所以在和人打交道的时候，很容易就获得别人的信任。
    他之前给个大爷送邮包的时候，还被人大爷拉着问，有没有对象，想要给他介绍一个呢。
    赵向南拒绝了大爷的好意，把自己已经有个姑娘的事情说了，全程带着爽朗的笑容，大爷听了也不生气，反而赞了一句赵向南好福气。
    赵卫国是属于眼里有活的人，在到处跑着送邮包的时候，看到人家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帮忙搭把手。
    所有他们兄弟两个在这个片区的口碑都很好，领导对他们的印象也不错，送了这么久的邮包，他们手里的东西从来没出过错。
    这就已经很难得了，证明了他们做到了认真负责细心这个工作标准。
    赵向南因为这个工作的机会，在外面认识了不少朋友，虽然工作辛苦了一点，但是人看起来比以前开朗了不知道多少倍。
    祁红豆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其实很少人是因为怕吃苦而选择一成不变的生活，而是生活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这一封信你们帮我给寄走吧。”
    “好。”
    赵向南接过信，声音响亮的应了下来。
    赵卫国扛着厚重的邮包，肩膀处有鼓起来的肌肉，脸晒得黑红黑红的，眼睛却亮而坚定。
    见到自家儿子的成长，一直愁着什么时候要给儿子娶儿媳妇的江依云也不由得安心下来。
    儿子渐渐长大，也是有自己主意的时候了。
    他自己想要什么时候结婚就由着他吧，看起来，他应该也没有再惦记着老刘家的姑娘了。
    心里确认了这个，江依云就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她以前那么操心，也是怕小儿子年轻气盛，做出什么错事来。
    但是自从刘春燕和顾春生结婚之后，她看着人家小两口的日子逐渐安定下来，自己这小儿子也没犯过傻，这么长时间来，在没有交集，看起来，他们都已经专注在自己的生活上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有已经不用让人操心的孩子，就有让人操心不完的孩子。
    祁红豆还没等来县城里大女儿的回信，倒是等来了通风报信的外孙女。
    潘小婵是四女赵槐花的小女儿，今年十七岁，扎着两条麻花辫，一张鹅蛋脸，，小嘴红红的，一笑脸颊边就两个小酒窝，能说会道，看着就很喜庆。
    这孩子大老远的往老赵家跑，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来给祁红豆“告状的。”
    为啥？
    “家婆！三姨嬢跑去俺家借钱啦！”
    潘小婵开门见山，上来就开始点明主题。
    祁红豆：“？谁，你三姨嬢？”赵春花跑到她妹妹那里借钱？
    潘小婵狠狠点头：“是啊，三姨嬢说是您让俺娘给她支援一点钱，给三毛表哥娶媳妇儿的，娘就让我来问问。”
    赵槐花也是个狠人，清早一开门就见到红肿着一双兔子眼的自家三姐就知道没好事。
    果然，等让人进了门，又听着赵春花说完了来意，真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赵春花虽然是生了四个儿子，但是家里一帮懒汉，根本就没有人正经干活，日子难过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可是她的日子又好过到哪里去？
    她生了四个女儿，虽然女儿们勉强比三姐家的儿子们省心，可该烦神的一样都不少，她的日子还不是一样苦哈哈。
    借钱借到她头上来了，也真就是她这个三姐开得了口了。
    而且打的还是娘的名头。
    赵槐花知道她三姐这是笃定自己不会费事儿去和老娘求证，毕竟家里一堆活儿等着干离不开人呢。
    虽然外甥结婚是正经的大事儿，但是这种被自己亲姐姐敲竹杠的感觉，还是让赵槐花十分不爽。
    赵春花也的确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想要“假传圣旨”，不管咋说，只要把钱借到手，让自己的儿子结了婚，她哪里还能管得着后面的事情。
    至于什么时候还钱，还能不能还的上，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了。
    本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呢，谁知道赵槐花当着她的面，就使唤自己的小女儿去红旗大队求证了，这一点不带转弯的操作让赵春花都傻眼了。
    “也，也不用小婵去了吧，这一来一回再在家里吃顿饭，都快一天的时间了，别给孩子累坏了。”
    赵槐花：“不用，她跑得动，再说了，我也有段时间没有回去看娘了，正好让小婵回去看看。”
    赵春花：“......”屁股在凳子上不安的蹭了蹭，想走又不甘心。
    “四妹，你说你也是看着三毛长大的，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你这个当姨嬢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呗，三毛肯定会记着你的好的。”
    赵槐花抬手：“打住，三姐，我的活儿还没干完，我要去忙了，家里的的卫生你给我收拾一下哈。”
    “有啥事等我下工回来再说，到那个时候，小婵差不多也应该回来了。”
    压根没机会发挥的赵春花：“......欸，欸，四妹......”
    潘家一贫如洗，是属于老鼠来了都要含着泪走的，赵槐花就这么敞着门，任由赵春花留在家里，至于潘家其他人，早就已经下地干活去了，这会家里除了叫唤的猪鸭，就没别的动静了。
    赵春花知道自己的四妹是个存得住钱的，看着穷，但是手里肯定有，只是不拿出来花而已。
    就为了这个，她也不能走！
    至于干活......算了，她先给猪圈和家里收拾一下吧，等四妹下工了，她一定要把钱给磨到手！
    不能让三毛娶不上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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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8章好刺激

    等到赵槐花一家子中午下工回家后，家里的饭菜已经做好了。
    赵春花殷勤的和他们打招呼：“四妹、妹夫、小麦、小谷，吃饭了。”
    赵槐花和自己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夫妻两个有些憋不住的哼哧哼哧开始笑。
    早在地里的时候，赵槐花就和自己男人打赌说，她三姐虽然人不咋地，但是小机灵还是有一点的。
    今天这钱她就是一毛不往外拿，她三姐为了表现，肯定也不会啥也不干的。
    果然，今天回家，他们一家子倒是吃了个现成的。
    “三姐，真是辛苦你了。”
    虽然做饭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没人做，就没得吃不是，赵槐花也不嫌弃。
    潘阳德也是笑着道：“孩子她姨嬢今天辛苦了。”大老远跑到他们家里在做饭干活，可不是辛苦了。
    他媳妇儿可是告诉他了，他们手里就那么一点家底，三毛这会儿还年轻，没那么着急娶媳妇儿，这钱是不可能拿的。
    拿了他们就要喝西北风了，是万万不行的。
    因此早就知道赵春花借钱结果的潘阳德还有些不好意思：“咱们这样使唤孩子她姨嬢干活不太好吧？”
    赵槐花翻了个白眼：“那是我们使唤她的吗？是她自己乐意的，你不让她干点什么，没准她还不乐意呢！”
    她三姐这个人就是这样子！
    别看她只是帮忙打扫了家里又给做了饭，这些事情在她眼里估计都是明码标价的，都是钱啊！
    反正她都把老娘搬出来了，她说不借她又不相信，就随她了。
    “吃饭吃饭，三姐你也吃，辛苦一上午了。”
    赵槐花招呼着赵春花开始吃饭，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吃一顿就吃一顿呗，总比被强行借钱好。
    也不知道小婵这丫头回去和老娘说明白了没有。
    不过想想自家小女儿的那个嘴皮子，也是不用太担心的，应该行。
    “我说嫂子，你这家里有多余的粮食，咋不想着给咱娘送去一点尽尽孝心啊，这招呼起娘家人来倒是实在啊。”
    隔壁老宅的弟媳妇儿一早就知道赵春花来了，眼睁睁看着赵春花从早吃到晚第二天还在，这闲话就来了。
    赵槐花的婆婆一听小儿媳妇儿的话，就咋呼开来了。
    “要死哦，生一窝丫头片子在家里浪费粮食就算了，现在还开始接济娘家人了！”
    “赵槐花，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想要把我儿子累死啊！”
    “早知道你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早撺掇我儿子和我们离心分家，现在开始不避着人了是吧？是不是就想要拿我儿子的血汗钱去接济你娘家？”
    “我就说早应该把那几个丫头片子都给嫁出去，这样你就老实了，这一天到晚的幺蛾子——欸，赵槐花，你干什么！”
    潘老太婆站在赵槐花的家门口跟唱大戏一样的闹腾，只是戏还没唱完，就被从厨房里举着菜刀冲出来的赵槐花给吓得尖叫不止。
    “你还敢砍婆婆，没天理啦，儿媳妇砍婆婆啦！”
    老太太被菜刀追的抱头鼠窜。
    周围的邻居早就见怪不怪了，这样的戏码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上演一遍。
    “哎呦，老潘家今天这是又演上了？”
    “是啊，这次又是因为啥啊？看给槐花气的，上次我记得就只是棍子吧？”
    “嘿，谁说不是呢，我打听了一下，槐花她三姐过来了，在家吃了两顿饭，她弟媳妇儿就开始拱火，老太太心疼儿子，这不就吵起来了。”
    “老太太这真是一点记性不长啊，赵槐花那是什么好惹的脾气吗？咋记吃不记打啊。”
    儿媳妇追着婆婆打也是倒反天罡了，不过谁让赵槐花这个老婆婆实在是不能给好脸色呢，一给好脸色就得寸进尺。
    赵槐花这也是被练出来的。
    看着自己那瘦瘦的四女儿举着一把雪亮的菜刀追着自己婆婆在村里溜了好几圈，祁红豆颤颤巍巍的用手指了指那个风火轮一样的残影，然后问自己旁边见怪不怪的外孙女：
    “那是你娘和你奶奶？”
    潘小婵皱着眉头：“是。”不知道奶奶和娘今天又是为啥吵起来的。
    不过想想也能猜的到，不外乎就是因为婶婶拱火，奶奶急眼，娘生气，不是为了吃就是为了穿，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好争的。
    祁红豆擦了擦额角的汗，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四女儿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的，只是见过这么彪悍的现场画面而已。
    真行啊，闺女。
    赵槐花虽然生了四个女儿，并且也很想儿子，但是有一点好，就是她很护犊子。
    女儿也是她的崽，婆家打她三个未出嫁的闺女的主意已经很久了，但凡是婆婆要提及要把她女儿如何如何，赵槐花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追着婆婆跑了几圈，把人给吓得躲回家不敢出来，又在老宅门口叫骂了一会儿后，赵槐花才鸣金收兵。
    转头要回家，还没进门，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自家神色怪异的老娘，已经挨着门想要往屋子里面躲，却因为不敢有大动作而僵持在原地的三姐。
    女儿潘小婵则是提着一个大篮子，眼神亮晶晶的，看起来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
    娘咋来了？
    不是就让小婵过去传个话吗？
    祁红豆本来是要来追究赵春花“假传圣旨”的罪名的，结果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这么刺激的一幕。
    这会她对赵春花的关注都少了，她这个四女儿，也是个人才啊。
    女婿潘阳德见到她来，也是一脸震惊，震惊过后就是忙前忙后，给她拿板凳，忙着倒水，扒拉房梁下悬挂的篮子里面的所剩无几的腊肉，说是要准备给她做点好的，一定要她在家里吃顿饭再走。
    毕竟难得来一趟呢。
    四个外孙女嫁出去一个，剩下的三个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是看到她都很亲热。
    祁红豆也是在女儿家里享受了一把老封君的待遇，慢悠悠的在凳子上坐下，然后招手让两个女儿都到她跟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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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9章你还攀比上了

    看着母女三人要开始促膝长谈的架势，四女婿很有眼色的拉着女儿们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母女。
    祁红豆拿出一张手帕给满头汗的赵槐花：“擦擦。”看给累的，吓唬婆婆也是个体力活呢。
    在祁红豆抬手的瞬间，赵春花跟着颤抖了一下。
    还以为老太太要打她。
    祁红豆看的分明，在心里摇头，也不知道这个女儿的胆子是小还是大，明明也很怕她，但是却敢来自己妹妹这里借着她的名头来要钱。
    赵槐花从起红豆的手里接过那张藏青色的素手帕，本以为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布料，结果手一摸，就摸出好坏来了。
    好软啊，这么好的布，娘也舍得拿出来做手帕？
    虽然说过年的时候回娘家，吃了不少好的，但赵槐花那也只以为是老赵家过年难得奢侈一把。
    也没多想呢。
    “你来找你四妹借钱，说是我说的，有没有这回事？”
    祁红豆的矛头直指赵春花。
    缩着脑袋的赵春花瓮声瓮气道：“我也是为了三毛结婚才这么说的......”
    “先别忙着扯这个，你就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来找你四妹借钱的？她是日子过得富裕了还是怎么着，让你盯上她了？”
    赵春花不敢说，要不是小妹离婚回家了，她不仅要去找四妹借还要找小妹借的，就是大姐那里，要是有机会，她想要去碰碰运气。
    也还好赵春花进城不方便，不然赵大蓉离婚的事情肯定会被她这个大漏勺给说出去。
    到时候就热闹了。
    毕竟老赵家的女儿里，赵大蓉曾经那么风光无限，现在落魄了，那些心眼不好的，谁看到了不想要踩一脚呢。
    因为是当着老娘的面，赵春花再本事也没办法当着老太太的面瞎扯，只能老老实实承认：“......娘没说过这话，是我自己来找四妹借钱的时候瞎编的。”
    赵槐花：果然，她就知道！
    祁红豆：“你这是为了让三毛结婚，要把你姐妹家里也搅合的不得安宁啊。”
    她可是都知道的，昨天小婵找到老赵家的时候，赵春花人就已经在潘家了，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钱没到手，她也是不打算走，和她在娘家采取的战术一个样。
    要不是杜鹃忽然发水痘，估计她也不会挪窝。
    真行啊，一招鲜吃遍天啊，还是就只会这一个招数？
    赵春花当然不承认这个罪名，“娘，你给大哥他们去娶媳妇儿的时候不是也很积极吗？”
    要是不怕儿子变光棍被人笑，为啥她的兄弟里除了老幺，其他那一个个的结婚都那么早。
    你还攀比上了。
    祁红豆呵呵：“你兄弟们能一个个顺利成家立业，那是你老娘我的本事，我可没有兄弟姐妹给我嚯嚯，你爹娘都是端多大碗吃多少饭，可没指望过别人。”
    更没有直接把责任转接给别人的。
    赵春花低下了头，但是心里并不完全认同祁红豆的话。
    这个女儿的心思就是不看脸也能猜得出来，祁红豆看着赵春花摇了摇头，就她这么造作的性子，兄弟姐妹再多，最后也剩不下几个。
    “你要是非要借钱给三毛结婚，娘也不是不能帮衬一把，你得回去让女婿和三毛一起去红旗大队一趟，三毛结婚你也说了是大事儿，是一家人的事情，你自己在这里忙里忙外的跑着，他们呢？不能还在家里躺着等现成的吧？”
    那男人在家躺着休息有啥不对的呢？
    赵春花想要反驳，不过等到她听明白祁红豆话里的意思，这是松口了，顿时就兴奋起来了。
    “娘，我这就回去赵三毛他爹和三毛！我们下午，啊不，明天就去红旗大队看你！”
    看清楚了自己现在和老娘是在四妹这里，想着娘身上肯定也没带钱，所以赵春花立刻改口明天去红旗大队。
    反正都已经在四妹家里蹭了三顿饭了，赵春花也不算是没有收获。
    她少吃家里一口就给家里多攒一份粮食呗，至于在四妹家里干的那点家务，对于赵春花来说，她已经全部这算成自己吃的粮食啦，算一算，没亏，还赚了！
    祁红豆看着她丢下这一句，一溜烟的跑了：“......”这个闺女也是相当的行啊。
    老赵家果然是人才辈出！
    厨房里的四女婿看到了三姨子一阵风跑远的背影，一脸疑惑地问闺女：“马上要吃饭了，你三姨去哪里？”
    在门口偷听了一下的潘小婵神秘兮兮的冲着自己亲爹眨眨眼，然后凑过去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虽然潘小婵只是听到了零星的几句话，但是作为女婿的潘阳德以他对自己丈母娘的了解，这可不像是老太太答应了借钱啊，怎么像是把人找过来清算呢？
    三姨子就一点也没察觉不对劲吗？还是听到老太太同意借钱开心过头了？
    四女婿在厨房里摇了摇头，算了，以自己丈母娘的彪悍程度，这些事情也不用自己操心。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给丈母娘伺候好了。
    不过，她闺女提着那一篮子的东西到底是啥来的怎么也没说，就放在屋子里也没解开上面的布——
    不等潘阳德细想，屋里的祁红豆已经快开始叫潘小婵的名字了。
    “这板猪油，是家里昨天熬剩下来的，差不多一斤，给你爹拿去厨房熬了吧。”
    “还有这半袋子杂面，五斤差不多，中午吃炖菜在贴个饼子吧，还有这个布料......”
    需要处理的食物都让潘小婵拿去厨房了，剩下的祁红豆都交给了赵槐花。
    她来都来了，当然考虑过要给女儿带点东西来了。
    毕竟要留下吃饭，总不能空着手不是。
    厨房里面的女婿和外孙女们对着猪板油疯狂咽口水，好大一块油！可以吃好久！
    这么好的油，肯定是特地留的，当然不可能是剩的，因为他们平时买都很难买的着！
    至于杂面，虽然颜色比较灰，但是一抹那细腻的粉质就知道是好粮食，甚至是精细粮了。
    今天的午饭好丰盛！！
    屋子里的赵槐花看到娘从篮子里面掏出来的一堆东西，很想要立刻就收起来，全是好玩意儿啊！
    比她过年的时候娘给的东西还多还要全！
    可是让她全都接下，她又不太敢，真给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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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0章女儿嫁

    祁红豆带着这些东西来，也是看出来上次在“交公粮”事件之后来看望她的赵槐花有困难却说不出口。
    后面使唤赵爱民去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赵槐花的二女儿潘小麦定了人家，在秋收后结婚，赵槐花这是发愁拿不出能见人的嫁妆的。
    可能她也想找娘家帮忙，但是那一阵子不只是老赵家，整个红旗大队都忙着一致对外，这件事也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本来赵槐花因为没有儿子就一直饱受非议，后面嫁女儿，她也从没想过要利用女儿的婚事来捞点什么好处，相反，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女儿们的婚事能办的体面一点。
    只是她没本事，置办不上好的嫁妆，大女儿出嫁，她也只是勉强凑了一对儿枕套做陪嫁，那是年景十分不好的时候了。
    到了二女儿，赵槐花就想着能不能给女儿添点像样的东西做嫁妆。
    一是现在日子比之前稍微好一点了，另一个也是二女儿的婆家条件不错，她不想被人说是攀高枝的。
    不过她回娘家看望老娘的那个时候，家里实在是太忙，她也就不好意思提这个事情。
    没有想到，娘居然放在了心上。
    “娘，这，布票我没有，我用钱补行不行？”
    看着祁红豆拿出来的崭新的一块布料，赵槐花激动地不行。
    能给姑娘做一身出嫁穿的新衣裳，也是她的一番心意了，最重要的是，衣服穿在身上，那些在背地里面嚼舌根说她是卖女儿的也能看得清楚了。
    她也不是一定要和别人争闲气，但是在这个事情上，不争不行，不争就会有被人说不完的小话。
    祁红豆想到她刚才看到的那个浓眉大眼的潘小麦，远远地看到小婵和她的时候，就飞快地跑过来给搀扶她，还要帮妹妹提篮子，是个十分憨厚漂亮的小姑娘。
    她对着赵槐花摆摆手：“给孩子的，用你跟我算什么钱票。”
    见赵槐花有些不可置信，她道：“咱们家现在的日子咋也比以前好多了，给孩子添点嫁妆，我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家里三个工人，一个当兵会定期汇津贴的孙女婿，就连她这个妇女主任，也是按照工分结算的，家里是肉眼可见的比以前好多了。
    不过家里再好也是兄弟们的，赵槐花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沾这个光。
    祁红豆也没解释太多，反正看赵槐花对女儿的这个心，也不可能不收不是？
    “小麦，你家婆来你们家是干啥的啊？”
    “是不是来打秋风借钱借粮食的啊？”
    “我都看着她提着个篮子了，肯定是了。”
    “我说爹娘真是白养了你大哥这么个儿子，没见对他们多孝顺，对着丈母娘倒是殷勤的很。”
    因为调侃路过的潘小麦不成，潘二婶就和自己男人潘阳顺叨叨了起来。
    潘阳顺不是很在意，“大哥没儿子，随他去吧。”
    爱咋折腾咋折腾，反正都绝后了不是？
    愿意对丈母娘好就对丈母娘好呗，反正爹娘早说了，以后也不会跟大哥过的，家里的东西都是留给他的。
    “也是哈哈哈，你说大哥大嫂这啥命呢，折腾这么多年，愣是一个儿子都没有。”
    潘阳顺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谁知道呢，可能我大哥就是没这个命吧，反正，跟我是没法比的。”
    “媳妇儿你也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啊，要不是你给我生三个儿子，咱们老潘家可就要断了香火了。”
    毕竟身为大哥的潘阳德没有为潘家的香火出半分力。
    潘二婶露嘴巴咧开，然后又轻又快的“呸”了自家男人一口，真是不要脸。
    “给你们老潘家生这么多儿子，也没有见给我享多少福。”
    远的不说，近的潘小麦结婚定的公社领导的儿子，那彩礼钱能少给了？
    老大夫妻两个这么多年给老头老太太孝敬过什么？还不是里里外外都指望他们二房，怎么叫大嫂拿出小麦的彩礼来给家里用，大嫂就是捂死了不给？
    一天到晚，横的不行。
    动不动不是棍子就是菜刀，活脱脱一个泼妇！
    潘二婶也就是个自己男人背后说坏话说的欢快，真要她和赵槐花对上，她跑的比自己婆婆还要快。
    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潘家两房虽然分家了但是还住在隔壁，明明二房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也没赢过多少大房的原因。
    不只是潘家二房觉得赵槐花夫妇费尽心思给找了一个金龟婿做二女婿，就是为了攀高枝。
    彩礼什么的，肯定没少要。
    就他们大房那寒酸的样子，到了结婚那天，也肯定是处处可着女婿显摆。
    但是真的到了那天，秋收结束，大队里有了闲暇的时候，跑去潘大家里围观的时候，却都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惊叹。
    要问为啥？
    那带着大红喜字的搪瓷盘，人家陪嫁一陪就是一对儿！
    更不用说新娘身上穿的那一身喜庆的红褂子了！
    还有整整齐齐的一床被子床单枕头套，就这么几样，已经足够有面儿了！
    人家这可全是是娘家自己掏腰包整的嫁妆
    就连新郎家那边来人的时候看到这些，也是十分惊讶。
    他们本以为新娘子家里一贫如洗，怕到时候出来见客人没面子，还特意准备了红布当盖头，没有想到新娘子长得漂亮喜庆就不说了，这一身打扮更是妥帖。
    还有那床单被套和搪瓷盆......可都是一眼能看出来的崭新的好东西啊。
    这让本来打算借着新娘家条件不好来挑刺的的大姑姐硬生生把话给吞了回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弟弟到底看上这潘家姑娘什么了，但是潘家那么穷，她担心弟弟娶回来一个无底洞补娘家的，才想着借着结亲的机会来敲打一番新娘子。
    结果没想到，人家说是穷，但是比有些只是面子光的人家还要体面呢。
    其实男方大姑姐看到的还只是一层，在潘小麦出嫁的前一天，赵槐花和潘阳德亲手把女婿给的彩礼钱一分不少的交给了她。
    “好好过日子，咱们家，我和你爹，还有你家婆，给你准备了这么多，就是不想要你过去受人言语。”
    “咱们家虽然条件不如他们家，但是爹娘没叫你低人一头，你嫁过去也要挺直腰板，不要怕没人给你做主，今天外面光你舅舅和表哥加一起就来了八个人，咱们家也是有人撑腰的，懂不懂？”
    虽然自己在婆家和婆婆提着菜刀干仗也没和娘家言语过一次，但是赵槐花并没有把自己的生存之道套在潘小麦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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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1章如此一家人

    潘小麦结婚的热闹场面，后来一度成为了向阳大队人人都津津乐道的一桩佳话。
    当然，这是后话了。
    潘小麦结婚在秋收后，眼下日子还没到，老赵家也来了“客人”。
    三女婿牛敢当和外孙牛三毛。
    赵春花满脸喜气洋洋，她觉得娘都松口了，把三毛他爹和三毛叫过来，肯定就是直接给钱呗，一点没往复杂的地方想。
    祁红豆瞅着面前一家三口，三女婿虽然干活不勤快，但是嘴巴很油滑，外孙在家里能为了娶媳妇儿和爹娘打滚耍赖，但是当着她的面，却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甚至，祁红豆还看到这个便宜外孙脸红了。
    脸红了！
    你自己闹着要娶媳妇儿，你娘为了你差点把你姨嬢们家里闹成一锅粥，就为了给你要多点钱娶媳妇儿，你还脸红起来了！
    再看看旁边半点脸色不知道看，就等着伸手借钱的三女儿，祁红豆：......果然是一家人！
    “娘，三毛结婚的事情多亏了你，我听三毛娘说了，你打算支援俺们三毛一点，您放心，您的这份恩情，三毛和咱们家都不会忘了的！”
    “三毛是个实在孩子，以后指定念着您的好，孝顺您一辈子！”
    “以后您有啥事儿，只管招呼，咱们肯定努力给您办到！”
    话说得挺像是那么回事的，可是还钱两个字却是绝口不提的。
    祁红豆呵呵，三女婿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个人才。
    不过这会儿她看的不是三女婿，而是便宜外孙。
    “你娘说你就是看中了人家姑娘，非这个不可？”
    牛三毛看着地面，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祁红豆：“那你自己是知道人家提了多少要求了？”
    牛三毛：“知道。”
    祁红豆：“那你知道你们兄弟四个，加上你爹娘，一年能挣多少工分，换多少口粮，一年能吃几次肉吗？”
    人家姑娘要求是提了一堆，听着很多，但是那也是人家的要求，你自己能办就办，不能办就拉倒。
    又不是刀架在脖子上，怎么就非要办不可以了？
    感情他这是转个身，把刀架在自己老娘脖子上去了。
    牛三毛说不出来了，他要是有脑子能想到这个，也不会因为闹着要结婚，把家里闹的人仰马翻了。
    “照你爹说的恩情什么的，我们是一家人，不用算这个，你就说打算花多少钱结婚？”
    “娘，其实三毛这个事儿吧，要是能有个五——”
    赵春华兴致勃勃的掰手指开始数数，结果没数一半，就对上了祁红豆的眼神，硬生生给憋回去了。
    娘好像要吃人的样子！
    油滑的三女婿也乖顺的在这个心情激动的时候选择了闭嘴。
    老太太这是真的要拿钱了，能拿多少钱啊？其实娶媳妇儿哪里用那么多门道，花个七八块就能买不少东西了，要是三毛能拿多点，他是不是能多打点酒喝了？
    牛敢当在心里暗戳戳的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夫妻两个一时间都没注意到牛三毛的神情变化。
    “怕什么，你觉得要多少钱，你自己说就是了。”
    祁红豆的表情淡淡地，看不出喜怒。
    牛三毛也就是窝里横，在自己爹娘跟前打滚耍赖可以，出来就不行了，比较怵人。
    好半天，在祁红豆的注视下，牛三毛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五十块。”的话。
    好儿子！
    牛敢当在心里叫好，这钱娶两个媳妇儿都够了，绝对够了！打酒的钱有了！
    赵春花也是两眼冒光，看来她刚才没说完的话，儿子给听进去了！
    祁红豆的表情不变：
    “行，五十块，你自己能出多少出多少，剩下的家婆支援给你——”
    听到这话的一家三口全都抬头热情地看着祁红豆。
    眼睛跟两百瓦的灯泡似的，闪着光。
    “支援你结婚没问题，这也是你的人生大事，该办是要办的，好歹我们也是一家人——”
    牛敢当和赵春花点头和小鸡啄米一样，哎呀，要不说还是老娘/丈母娘靠谱呢，真能拿事儿啊！
    真有魄力！
    这笔钱可不少了！
    祁红豆的话还在继续：
    “那你打算怎么还钱？多久能还完？”
    牛敢当眼里的欢喜刚刚浮现就冻结，牛敢当和赵春花的笑脸也僵硬在脸上。
    “娘？”这是试图激发起祁红豆慈母心的三女儿赵春花。
    “娘，你看你，和三毛说笑了不是，三毛是你大外孙，这钱......”你还能真要回去不成？”这是试图或蒙混过关的三女婿牛敢当。
    便宜外孙牛三毛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甚至隐隐觉得有一丝羞愤。
    要不是诚心答应借钱，为什么把他们一家子叫过来羞辱！
    可是这个想法他也只能在心里面想想，并不敢说出来。
    门口听了半天的赵爱民呲着个大牙走了进来，也不看他三姐三姐夫，走过去就直接揽住了牛三毛的肩膀：
    “大外甥这站着是和我差不多高了哈？”
    “你说你小舅舅我娶媳妇儿都得和家里商量着来，你看起来是比小舅舅厉害啊，直接上门拿钱娶媳妇儿，说一不二是不是？”
    赵爱民笑嘻嘻的，眼神却闪烁着不善的光芒。
    牛三毛和赵爱民完全是两个性格的人，平时牛三毛在外面看见二流子，那都是低着头走路，根本不敢正眼看的。
    “快点说啊，你家婆还等着你开口呢。”
    赵爱民觉得他三姐和三姐夫真是有段时间没见识自家老娘的手段了，真把老太太当老昏头的傻子呢。
    要是老娘混到要指望这个大外甥孝顺才能过活的话，赵爱民觉得以他娘这性子，说不定宁愿嘎嘣一下子死过去，啊呸呸，娘应该没注意到这里吧，不对，他压根就没开口，娘是听不见自己的心里话的
    在心里猛的松了一口气的赵爱民这才换个姿势，悄悄地靠近了祁红豆。
    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祁红豆：......赵爱民，你心虚的样子敢不敢再明显一点呢。
    不过眼下不是教育赵爱民的时候，祁红豆倒是真的很想听一听牛三毛能说出什么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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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2章都跪下，娘来说两句

    牛三毛不是看不懂眉眼高低的人，现在这情形，他知道自己如果坚持说他爹的那一套，肯定是行不通的。
    这会儿被小舅舅拍过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说话要想着点。
    可要他一口气说自己能把这钱稳稳当当的按时还，这也不切实际。
    所以左思右想之后，牛三毛决定——
    “......那钱我不要了。”
    不给就算了，牛三毛只能这么想了。
    牛敢当和赵春花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能说这么傻的话呢！
    这多好的机会啊！
    老人家难道还能不疼外孙不成？
    祁红豆一眼就能看穿牛三毛的心思，他自己是说了放弃了，但是这不是还有他爹娘帮忙撺掇么，这是笃定自己还有机会呗。
    这孩子......比看着还要不靠谱啊。
    没有一点要自己担事儿的自觉。
    完全能想到以后这一家子浑浑噩噩稀烂的生活的场景，奸猾的爹、糊涂的娘、好吃懒坐享其成的他们。
    时不时的还会骚扰一下他们的亲朋，反正死乞白赖的时候厚着脸皮，总不会让自己饿死。
    事实上他们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家里的牛大毛、牛二毛都已经结婚生子，家里的事情都是乱糟糟的一堆，反正能找谁接济一下就找谁接济一下，只要把眼下的日子糊弄过去，谁管以后呢。
    牛敢当去拉牛三毛的手臂，然后堆了满脸的笑去看祁红豆：“娘，三毛这孩子是个实心眼，不会说话，紧张呢。”
    “结婚是大事，您都答应了给他支援了，咋能不要呢，这哪里有他说不要的份儿呢，毕竟是您对孩子的一份心，是不是？”
    ......以退为进也算是灵活运用了，这个脑子大概也就是在糊弄人的时候转动的最勤快了吧。
    “娘的三毛啊，真是可怜，不就是五十块，看给孩子吓的，难道这点钱老太太还能追在你屁股后面要吗？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啊。”
    赵春花的脑瓜子转的不够快，但是真心实意说出来的话比那些心眼多的，更气人。
    祁红豆笑了，这回是被气的。
    要挟到老娘头上了是吧。
    “瞧你们这一家三口闹的，把老太太我当傻子呢？”
    这话谁敢应？
    一家三口头摇的和跟拨浪鼓一样，就连赵爱民都瞪圆了眼珠子，他能感觉得出来，老娘这会儿的心情不是很美妙。
    “娘，怎么可能的，打死我们，我们也不敢这么想啊！”
    “就是啊娘，的这肯定是有误会啊！”
    祁红豆冷笑，看着她们：
    “真要有这么诚心，那你们就跪下，你们叭叭的说这么一通，该到老娘了吧？”
    噗通噗通，反应极快的牛敢当毫无负担的滑跪，赵春花迎着祁红豆冷冷地目光，膝盖也是一软。
    至于牛三毛，他本也不是什么硬骨头，跪的一点不带打折扣的。
    赵爱民在一旁直吸冷气。
    乖乖，明明他一直都跟在老娘身边啊，什么时候老太太的气势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居然就这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让三姐一家哗啦啦就这么跪下去了！
    词穷的赵爱民说不出话，门外下地干活回来的蔡雯丽看到这场面，在心里喊了一句卧槽。
    太壮观了！
    她不在的时候，婆婆又大发神威了吗？！
    “......指着人头粮混饭吃也混不明白，一家子老老小小，连带着几岁的小娃娃，整天想的不是在别人哪里蹭一点，就是糊弄，日子过得稀烂，家不成个家的样子，现在要三毛结婚，你们这是在帮三毛，还是在害三毛？”
    “他结婚了能养的活自己的一家老小吗？”
    “老婆孩子都是喝西北风就能活的？活不下去怎么办？是能找你们搭把手吗？还是跟你们一起到处找人嚯嚯？到时候好好地小孩子给你们也能带成一个样，一家子都靠混？”
    “你们是混了大半辈子了，爱过不过了，那孩子们呢？！”
    “今天我能拿这五十块给你们，让你们潇洒一时，以后钱还不出来，这亲戚还要不要走了？五十块花完之后呢？日子又要咋过？！”
    “等你们两个老的干不动了，你以为你们养的一群儿子孙子会感激你吗？”
    “他们只会像你们现在恨我一样恨你们，为什么没有给他们安排好一切！为什么留下得钱不够多！”
    屋子里面的祁红豆时隔多日重现的“虎啸山林”让屋内屋外的人都听麻了，躲在门外偷听的蔡雯丽都不由得站直了身子，感觉自己好像也被骂进去了。
    祁红豆见赵春花不服气的样子，指了指她旁边的牛三毛：“你自己养的儿子，不信你自己问问他，现在是不是很恨我这个老太婆！”
    担当是没有的，好处是一定要的，亲戚的人情是和自己无关的，钱是好的，应该给自己的。
    反正天上要是真的掉馅饼，也应该第一个掉在他怀里才是对的。
    祁红豆不能保证百分之百，但是起码有百分之九十点九牛三毛的心思是这样的。
    而且他闹着结婚难道是十分中意人家姑娘？他只是要面子而已！
    因为不想要成为别人的笑话，所以这会让连累了自己的爹娘都跪下挨骂也依旧无动于衷。
    赵春花不相信，她三毛不晓得有多懂事多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在赵春花内心，她自己其实还是一个十分循规蹈矩的人，她是没有那个胆子敢在心里编排自己老娘的。
    牛敢当的面皮却抽搐了一下。
    父子两个的心思大差不差，牛敢当不可能说自己这会跪着一点怨言都没有，所以他很自然的就觉得祁红豆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不过真要这么想了，牛敢当也不乐意了。
    反了天了还！
    牛三毛这会儿成了全场的目光聚集处，过度的紧张让他的汗水额头滑落，显得很是狼狈。
    被戳中了心思，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明明都没有说出来！甚至都没抬头和祁红豆有目光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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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3章说他没说你是不是

    牛敢当和赵春花，晚上躺在床上，双双失眠了。
    牛敢当一边心疼擦肩而过的五十块，一边在心里嘀咕老太太白天说的那一番话。
    其他的听听就算，可是最后面那句，养儿养成仇，却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这种事情就相当于，他当儿子的时候这么干没问题，但他当爹了，儿子要是这么干，他真的要气死。
    翻个身，从大毛数到四毛，他们对自己这个当爹的平时咋样，牛敢当心里自然有一套衡量的准则。
    大毛二毛都算是争气的，娶媳妇儿生了崽，还个个都是男娃娃，他们老牛家在他这一支可以说是人丁兴旺！
    想到这个，牛敢当就觉得成就满满，谁说他没干过正经事儿，给老牛家开枝散叶就是他最大的功劳！
    三毛四毛也是大队里数得着的好小伙，也就是三毛结婚这事儿坎坷了一点，不然牛敢当都挑不出儿子们一点错！
    ......所以老太太的话应该都是瞎编的吧？
    再翻个身，抓抓肚子，牛敢当的想法又绕回了没去老赵家之前，不管怎么想，他也是很成功的不是吗？
    那些人累死累活有什么用？大队里那么多累死累活的人，有几个日子过得有他舒坦的？
    反正没机会进城吃香的喝辣的，就在自个的窝里想咋活就咋活呗。
    至于脸皮，这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到底能有啥用？
    欸——想到这一茬，牛敢当就啪啪拍大腿，今天这是被老太太的气势给镇住了，不应该后面那么怂的，就应该死缠烂打到底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这会让他已经喝上小酒了！
    “当家的，你干啥呢？”
    牛敢当疯狂拍大腿的动作，把闭着眼睛想心事的赵春花给吓到了。
    “啪——”
    一个大耳光照着牛敢当的脸就呼了过去。
    清脆的响声，一下子就让在做美梦的牛敢当回神，他一脸懵逼，然后愤怒的坐起身：“你发啥疯？”
    赵春花：“太好了！当家的，我还以为你是鬼上身呢！”
    不然也不能把大腿肉当猪头肉那么拍不是。
    月光透过光秃秃的啥也没有的窗户，直愣愣的照进来，完全可以看清楚面对面的彼此的表情。
    见赵春花长舒一口气，好像完全没意识到她自己刚才那一巴掌究竟有多重！
    牛敢当：好疼！好气，可他媳妇儿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一张床，牛敢当还能不清楚吗？
    赵春花这一巴掌打了，她不会觉得自己下手重了，哪里有毛病了，她只会觉得自己下手及时，说不定这会还觉得是她打的快，所以他才没有“鬼上身！”
    所以，这会儿叫屈是毛用都没有的。
    赵春花拍拍自己的心口：
    “还好我发现的快，不然等下说不定真的有脏东西上身，我说当家的，你以前也没这毛病啊，是不是今天走小路你撞了啥？”
    牛敢当捂着被扇疼的脸，气得鼻吸都重了几分：......虽然猜的分毫不差，但是丝毫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他能说啥！能说啥！
    老娘们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真造孽！哎呦，好疼。
    牛敢当气呼呼的躺下，翻过身背对着赵春花，不想搭理她。
    赵春花完全没发现牛敢当生气了，庆幸完之后，她忽然开口道：“你说咱们两个以后跟着谁养老啊？”
    大毛？大毛有两个崽，媳妇儿是个结巴，干活邋里邋遢，小孙子们没有一天不闹腾的，大毛从没管过老婆孩子，都是在家里糊弄着混个水饱，其他事情是不操心的。
    二毛？二毛厉害一点，不过二毛的媳妇儿早年大冬天落水落下病根，身体一直不咋滴，生的小孙子也病恹恹的，三天两头不是头疼就是发烧的。
    二毛天天对着老婆孩子叹气，人也是没精打采的。
    三毛？.......跟着他们从娘家回来之后，三毛一句话没说，到家就一头埋进屋子里不说话也不出来了。
    四毛年纪还小，不过上个月才因为干活态度不端正被大队长罚去挑粪，每天回来都是臭烘烘的，回家吃过饭也是倒头就睡。
    爹娘都不见得能喊一声。
    赵春花就这么坐在床头，对着背过身的牛敢当一样样的数，四个儿子数完了，赵春花没着急下结论，而是略带羡慕的说：
    “还是我大哥和老五有本事，嫂子和弟媳妇儿也会生，各自生的两个儿子，一个留着在家里顶门立户，一个出去干活拿工资，哎呀，他们养老指定是不用愁的！”
    但凡他们的四个毛里面，有个能像她娘家侄子的，这会儿不用纠结了不是。
    赵春花不说还好，她一说，牛敢当的心就凉了一截。
    刚刚还自我安慰老太太说的都是瞎话的牛敢当，顺着赵春花的话想了一下，然后在心里骂了一句娘。
    怎么一听，好像四个儿子，没一个有能力给他们养老的？！
    这要是这样的话，那想办法给三毛娶媳妇儿的事情，还要着急办吗
    “咕噜噜——”
    不行，怎么想着想着，肚子还打起鼓来了呢。
    说起来，今天在丈母娘家里吃的是真好啊！菜里还有油水！
    对这一点，赵春花万分赞同。
    对于他们一家子被老太太臭骂了一顿的事情，赵春花在混到了一顿饭吃之后，就啥也不怨了，毕竟不是每次挨骂都能吃这么好的！
    欸，说是大哥和老五有本事，其实也是娘有本事啊。
    赵春花听着牛敢当肚子打鼓的声音，露出神往的表情。
    是不是她要是有娘那个本事，也就不用愁谁养老的事情了？
    “看什么看，昨天光说三毛了，没说你啊？”
    祁红豆用竹竿把站在草堆上，试图去看知青点那边的情形的赵爱民给戳了下来。
    这小子贼心不死，还眼巴巴望着人家姜知青呢。
    知青点的单身宿舍盖好了，因为是单独花钱盖的，在红旗大队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他们都觉得那四个知青放着宿舍不住，自己掏钱盖房子这种行为很败家。
    不知道柴米油盐金贵，这样嚯嚯钱，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并且达成了空前一致的“果然长得好看，花钱不手软，讨回家是万万不能的”想法。
    四个都是花钱的祖宗，谁家能消受得起这样的女婿/媳妇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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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4章心肝宝贝儿子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你有那闲工夫，跟着大宝二宝学学多认几个字，不行去收拾收拾猪圈，再去山上砍点柴火呢？”
    总能找到一件正经事吧。
    赵爱民委屈，他都这么大了，监督大宝他们写作业就算了，要是混到和自己的侄孙们一起从头开始学写字儿，他得多掉份儿啊！
    再说了，“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字儿认得我，我又不认识它们！”
    “那你就干活儿，是地里的活儿少了不够你干的，还是家里的活少了？”
    祁红豆一点都不带停顿的，顺着赵爱民的话就把话茬接了过去。
    赵爱民不干了，“娘你偏心！”
    祁红豆瞪他，她偏个鬼的心！
    赵爱民是从哪里得出这个奇葩结论的，祁红豆继续瞪，等着他说出一个一二三。
    谁知道赵爱民却怨念满满道：“娘你现在对大哥他们的事情可上心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老太太那么多儿子，以前是可着他一个人宠，现在哥哥们都一个个跟水上的葫芦瓢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冒头，娘都操心不过来了！
    甚至姐姐们也来争宠了！
    赵爱民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他不过是想想姜知青，缓解一下自己的委屈而已，难道想一想都不可以吗？想也有错吗？
    说到底，还是他没那么得老娘喜欢了呗！
    艾玛，不能想，一想赵爱民简直都要心酸的掉眼泪。
    祁红豆看着他一个成年大小伙子一本正经的揉眼睛，嘴巴一瘪，居然打算要哭的样子，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好小子，跟谁学的！
    等等，怎么觉得这个要哭的样子有点眼熟呢，祁红豆快速的想了一下，哎呀，这不是赵春花习惯性的动作吗？
    这小子学好是学不了一点，学坏是一出溜啊！
    大概是觉得他三姐这个委屈巴巴红眼眶的样子很能博取同情，所以下意识的就给学了，并且很快对着她给用上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少学！”
    祁红豆毫不留情的照着赵爱民的后脑勺拍了过去。
    “哎呦——娘！”难道是他眼里刚才没泪花的缘故？娘咋一点都不心疼啊！
    赵爱民捂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祁红豆就知道，赵爱民的本性难移，歪门邪道的东西，总是对他有无限的吸引力。
    “少整这些幺蛾子，娘说的话你还听不听了？”
    “听听，肯定听！”
    抱着头的赵爱民无比坚定而快速地回答了祁红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小子就是皮痒痒！
    不过依赵爱民这个坐不住的性子，能被他按在家里干这么长时间的活儿，的确已经很难得了。
    以前这小子说娶媳妇儿还挺积极，在经历过宋杏子的事情之后，这方面的想法看着是淡了不少。
    至于现在他嘴里的姜知青，真心没半分，全是口上花花。
    现在他下地干活虽然不是天天满工分，但是也算是练出来了，没有才开始被迫下地那么让他抓狂了，这心思也就活动开了。
    或许是因为没有明确目标，所以赵爱民就把目标落在了姜文静身上。
    祁红豆不知道的是，赵爱民对婚姻和家庭的第二次认知，是来自他三姐一家，牛三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第一次当然是宋杏子，让他发现自己臆想中的完美媳妇儿，其实和他是一样的，会有各种琐碎心思的人。
    这让他认识到，他臆想中的飘在天上的完美媳妇儿，从来就没飘起来过。
    媳妇儿不可能是完美的，因为她和他一样是人，每一走一步，都是要踩在地上作数的。
    柴米油盐酱醋茶，家计谋生，这都是宋杏子问他的话。
    他当时一个都回答不出来，甚至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原本他是觉得宋杏子说出这些话，让他的梦碎了。
    可是后来被老娘敲打，又第一次用一种观察者的家都亲眼看到家里的哥哥姐姐们的小家是如何建立亲密关系，维系日常的，他才发现，宋杏子其实没有错，娘说的也全都是对的。
    不过他毕竟玩心重，缓过一阵子后也把这事儿淡忘了许多。
    可是等到他又看到牛三毛为了娶媳妇儿，把自己爹娘都带累了挨骂，最后还是一分钱没要到后，赵爱民对婚姻和家庭的看法，又多了一层。
    虽然赵爱民平时在老娘跟前跟个二皮脸一样，各种撒娇卖痴信手拈来，但是他不敢想，如果自己变成牛三毛。
    又会是什么情形！
    他会为了娶媳妇儿把自家搞得鸡犬不宁，会拉着爹娘一起跪着借钱吗？
    不能想那个场面，只要想到自己真成了牛三毛那样的，赵爱民就想要在心里骂脏话。
    艹！他要是真混成那个德行，那还娶什么媳妇儿啊！把自己剁吧剁吧吃了得了呗！
    没出息！
    不孝子！
    如果是一年前浑浑噩噩吃了上顿不想下顿的赵爱民，他大概自己都会怀疑自己，居然还能有节操到这种地步。
    但是让现在的赵爱民来看，几乎是完全赞同老娘说的三毛的所有的毛病。
    借钱是亲戚之间的帮扶，既然是自己的事情，不管是借不借的成，牛三毛都应该自己过来说一声的。
    可是他躲在三姐后面，只想着坐享其成。
    在被老娘追问到底什么时候还钱后，牛三毛又干脆选择了放弃借钱，为什么？
    如果没有换钱这个事情，牛三毛肯定会欢欢喜喜的收下这些钱，可是一旦把换钱这件事落实到牛三毛身上，他就不乐意了。
    他会来借钱的前提是，这些钱不用他还，就算还，也找不到他头上！所以他才会来！才会磕绊都不打一个的就跪下！
    简直没有一点担当！
    三姐还一口一个我三毛好乖好孝顺，三姐夫也跟被眼屎糊住了眼睛一样，真把三毛当个宝呢！
    赵爱民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结婚要是生出来一个像牛三毛这样的，他不得气死！
    太可怕了，结婚这事儿真得好好地，认真地想一想，太草率了真是害人害己啊！
    啊，什么，你说这不是挺明白的吗？为啥他还盯着姜知青？
    好看！
    好看懂不懂！
    ......再说了，他是真的委屈啊！总觉得最近他在老娘心里排名第一的宝贝儿子的地位很受威胁！
    借着这个机会和老娘撒个娇又咋滴了！
    捂着后脑勺的赵爱民最后拿着扁担和绳子，委委屈屈的上山砍柴了。
    为了保住自己排名第一的宝贝儿子的地位，他务必要让老娘刮目相看！
    ......说起这个，他上次在山上捡玉环的地儿在哪里来着？
    想到自己捡来的玉环变成了自己现在住的大房子，赵爱民忽然心头火热，一下子就有了十分明确的目标！
    娘，你就擎等着吧！好大儿这就给你找惊喜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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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5章赵爱民：奉旨办事

    祁红豆没有想到，在三女儿一家被她骂的灰头土脸回去之后，赵春花居然还能跑回来找她。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赵春花也是有着十足毅力的人了。
    不过这次来，赵春花要说的不是借钱的事儿了。
    “娘，三毛不见了，他来你这里了吗？”
    孩子省心是省心不了一点的，牛三毛一回家就扎进屋子里面不出来，赵春花夫妻两个也没多想，反正都在家呢不是。
    结果等到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平时不用喊的儿子没出现，他们这才发现牛三毛不在家。
    一开始没当回事，后来找了一圈没见人，赵春花就有点着急了。
    祁红豆听完了赵春花的话，一脑袋问号，牛三毛也不小，这还玩离家出走？
    她那天给的条件可不算严厉，甚至只要牛三毛自己能说清楚什么时候还钱，打好欠条，她就可以借！
    可是牛三毛不敢！
    他没这个胆子！或者说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就着他还闹脾气离家出走？
    “你们大队附近走找了吗？平时他喜欢去哪里？”
    赵春花一脸茫然，还能有喜欢去哪里的地方吗？他们家人不是在地里摸鱼就是窝在家里不动弹，因为动的动肚子会饿，所以躺着啥也不干最省粮食了！
    祁红豆：
    说他们这是一家子糊涂蛋，真的没有一点冤枉的成分！
    不过牛三毛那个性格，就是跑，大概率也是跑不了多远的，估计压根就没离开过牛庄大队！
    赵春花：“那不可能呀，三毛要是就在大队，咋不回家呢？”
    祁红豆：“跟你闹呢，没看出来？”
    赵春花不信：“娘，三毛在家真的很乖很听话的，小时候我给他摘柿子，他那么小小一个，就知道要帮我扶板凳，怕我跌倒呢！”
    牛三毛当然没跑远，因为他压根就没地方去！
    可是回家他心里又不痛快！
    对帮不上忙的爹感到不痛快！
    对只会哄着他说想办法的娘觉得不痛快！
    对那打欠条来压制他的祁红豆觉得不痛快！
    不就是钱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躺在小树林里的大槐树上面，牛三毛狠狠地朝着天空挥舞着手里的木棍！
    他一开始还想着离家出走，去城里混混，可是人还没走出牛庄大队，那股子“气”就散的差不多了。
    他开始畏畏缩缩，开始各种担心，最后，他跑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虽然听见了赵春花满世界找他的声音，可是他不想搭理！
    为什么不能恨父母没用！本来就是他们没用！
    牛三毛的眼神扭曲，他难道还不能恨了吗！
    想到祁红豆说话时的语气，牛三毛就觉得心里被刺的难受！
    赵爱民挑着一担柴火回家，一路上注意力不在自己辛苦砍的柴上，而是全在自己兜里那块巴掌大的圆形“小镜子”上。
    虽然不知道挖出来的这玩意儿究竟是不是镜子，可是赵爱民觉得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或许和他上次捡来的玉龙是一个性质的！
    一定要拿给老娘看！
    娘，我回来啦——
    赵爱民挑着柴火，健步如飞，刚冲进家门，就看到顶着一双熟悉的兔子眼的他三姐正拉着老娘的手在说话。
    赵爱民：“？！”
    紧急刹车后，赵爱民很快就知道了他三姐是为啥事儿来的。
    这个大外甥，可真是不省心啊！
    他要是照这个样子在家折腾，皮都要被老娘剥一层了，三姐还是太好说话了！
    一天一夜不回家，赵春花领着赵爱民回牛庄大队，满山头的找人，嘴上急出了一圈燎泡，眼睛红的也越来越厉害。
    赵爱民在牛庄大队找了半圈之后，忽然指着一片小树林道：“三姐，那里你去过没？”
    赵春花点头，“去过，在小树林入口那里喊过，没人应，三毛肯定不在那里。”
    赵爱民眯了眯眼，这小树林就在牛庄大队旁边，离山上还有一节距离，很安全，树冠繁茂，藏个把人绝对不成问题。
    迎着赵春花不解的目光，赵爱民随手捡了一根长棍子，进了小树林之后就朝上到处戳。
    没一会儿就听见一声痛呼，然后一棵大槐树上就掉下来个人！
    这人是谁？还能是谁，正是赵春花辛辛苦苦忧心如焚找了半天的牛三毛！
    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的赵春花看着捂着屁股交换的牛三毛，热火朝天找儿子的心嘎嘣一下凉的透透的。
    赵爱民咧嘴一笑，小虎牙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片刻之后，小树林里面就传来了牛三毛的求饶和惨叫声。
    “小舅舅！我错了！我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是一直都在这里，听，听见我娘喊我了......我错了！小舅舅别打了！”
    “啊——我下次真的不敢不回我娘的话了！娘，你快让小舅舅别打了啊！”
    赵爱民本来就是“奉旨办事”，老太太可是特意打了招呼的，现在抓到了牛三毛，又证实了这小子故意装聋作哑，不打他打谁！
    “要是牛三毛这小子故意耍他娘，你就给我狠狠地揍一顿！揍伤了医药费娘给掏！”
    这可是老娘的原话！
    而且他这边动手，三姐就在旁边光掉眼泪，可没拦着！
    可见三姐也是被这小子给伤了心了！
    牛三毛咋也没想到，娘居然也有不护着他的一天！
    好像是在挨打感受到痛苦，想要找娘庇护的刹那，牛三毛才短暂的想起了，这个今天被他在心里嫌弃了一万遍的娘，好像从小到大，从没说过一句嫌弃他的话！
    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因为小舅舅一边打一边骂的声音太难听，所以牛三毛一瞬间居然也有眼泪从眼眶涌了出来。
    娘！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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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6章都乱成一锅粥了

    赵爱民揍人是专挑哪里疼哪里下手的。
    牛三毛被打的嗷嗷叫，眼泪到处甩，一开始还敢喊，后来赵爱民越揍火越大，下手越来越狠，牛三毛见情况不对，都不太敢喊了。
    赵爱民揍牛三毛的时候，脑子里面脑补的是，自己结婚后生了这么个讨债鬼！
    这他能忍！那肯定是要狠狠地揍的！
    揍着揍着就上头了，赵爱民都出了一身汗，牛三毛也被揍到自闭了。
    赵春花的眼睛跟水龙头一样，眼泪哗哗的。
    等到回去和找三毛的牛敢当和其他儿子们碰面，赵春花的眼泪也没止住。
    这回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真的是无眠之夜了。
    他们心疼的宝贝儿子，居然是这样的！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他们啊！就看着他们到处找，吭都不吭一声！
    赵爱民完成任务回家，唾沫横飞的和老娘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我觉得三姐三姐夫这回多少要认识到点错误了！”
    赵爱民一边说一边捶拳，他当时也是揍痛快了，觉得这样牛三毛应该会长点记性，他三姐三姐夫不说句幡然醒悟，咋滴也应该看清楚自己养的孩子是啥样了吧。
    祁红豆扫了赵爱民一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连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调教一年多还时不时会“冒气”【注：方言，不听话，没出息，表现不好的意思】，何况三女儿一家。
    这件事最多也就是给赵春花留下一点当下的小刺激，过后不久她大概就会忘掉的。
    至于当时赵春花为什么哭个不停，对牛三毛失望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赵春花很容易就沉浸到自己的情绪里，她当时哪里是不管牛三毛，压根是就是顾不上，光顾着伤心掉眼泪了！
    听完老娘分析的赵爱民，舌头不由得打结，居然是他想简单了吗？
    “那三毛后面还会这样吗？”
    祁红豆：......这还用说吗！
    想要牛三毛洗心革面，除非是二十四小时全自动给压力，有监督，有反馈的模式，不然谁能改的过来！
    她早说过一万遍，指望人有良心是不行的！
    “那，那娘你不担心三毛真恨上你吗？”虽然这样想很大逆不道，可是赵爱民觉得这一点并不符合老娘平时的风格啊。
    祁红豆呵呵：“我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太婆，难道害怕他？”
    “我是想着你三姐以后不知道还要为他操碎多少心，早早提个醒，叫她别费事儿了！”
    赵爱民：这也行！！娘你对三姐也太好了吧！
    祁红豆以前又没和牛三毛打过什么交道，她哪里知道牛三毛是这种性格，看着绵软，实际上窝里横的不行。
    本来钱的事情的确是可以商量的，但是见识了牛三毛的本性之后，她就改变主意了。
    她不可能盯着牛三毛改好，指望他改好，不如指望一直把儿子当宝贝的三女儿脑子不再发昏。这次的印象要是不够深刻，等下次再重复，下下次再重复，想不深刻也难了。
    等当娘的冷静下来，儿子想要再从她的手里讨好处就难了。
    到时候窝里横也没效果，牛三毛自然会想要另外谋出路了。
    至于他后面是想好还是想坏，那就只有再看了。
    赵爱民觉得她娘这会的表情又冷酷又威严，比吼人的时候还要气势十足。
    他不禁开始反思，自己以前应该没有三毛那么混账吧？
    嘶，有点心虚，不过应该没没有吧
    对了！
    “娘，你看这是啥！”
    赵爱民大概率是有点运道在身上的，看着他神秘兮兮的拉着自己到卧室，祁红豆还以为这小子皮痒了，没想到他从兜里面掏出的玩意儿，看起来身份很高贵的样子！
    拿着手里的青铜小镜子翻来覆去的看，看完镜子看儿子，看完儿子看镜子。
    祁红豆开始怀疑人生，要说自己运气不好吧，她去山上好歹还捞到了一颗小宝石，要说她运气好吧，她连着几个月上山了，也就那么一次有收获！
    和她比起来，很显然赵爱民捡到东西的几率要高一些！
    “娘，你说这玩意儿，能值钱不？”
    赵爱民不懂，以他的看法，这小镜子估计是不如上次那个玉环值钱的，可再不值钱，那一块两块的，总应该有吧？
    反正就是一毛，那也是白捡的，有得赚啊！
    祁红豆见他掰着手指数钱，两眼使劲儿冒精光的样子，顿觉他认字要是有这个劲儿，绝对不会只认一堆半边字儿了。
    祁红豆回忆了一下玉环上面的纹路，和手里的青铜小镜子的纹路对比了一下，她觉得这两个东西，很有可能是同一时期的。
    反正是真的话，一两块钱肯定是包能有的了。
    “娘回头托人给问问，这东西娘就给你收好了，要是能换钱，娘肯定都给你，让你留着做老婆本！”
    祁红豆笑的慈眉善目的，现在看赵爱民就跟看寻宝鼠似的。
    或许隔一段时间可以指使赵爱民上一次山？
    祁红豆之前忧心大女儿家里会不太平，那担心的可是太有道理了。
    她的信件被送到杜家的时候，杜家的婆媳正在得爆发日常大战。
    儿媳妇儿张园抱着孩子要跳河！
    周围的邻居和路人连连惊呼，有安慰的有看热闹的还有八卦的，全是各种嘈杂的声音。
    “这是闹啥呢？”
    “哎呦，这不是杜鹏程的媳妇儿吗？咋抱着孩子要跳河啊？”
    “嗨，你是不知道啊，这家儿媳妇儿这几个月，天天在家和她婆婆跟唱大戏一样，可闹了，这次好像是因为钱票给她婆婆弄丢了，一个月的伙食费呢！
    这儿媳妇儿省吃俭用的，一分钱舍不得花，这当婆婆的把这家就算了，还把钱票给弄丢了，孩子们都要跟着闹饥荒，人可不就着急了要跳河吗？”
    “那再伤心难过也不能拉着孩子跳河啊，看孩子那小脸吓得煞白！”
    拿命开玩笑呢
    杜鹏程在厂里接到消息的时候，人都疯了，丢下饭盒就往外面冲，一路骑着自行车跟飞一样赶到了河边！
    同样从家里赶到河边的赵大蓉气的心脏怦怦跳，她这个儿媳妇儿的本事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居然敢用跳河来威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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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7章跳河后续，全家福

    赵大蓉压根就不相信张园能抱着孩子真的岸上跳下去！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戏码，她这儿媳妇儿还真是花样百出！
    杜鹏程的心思和赵大蓉截然不同，那是他的老婆孩子！
    大的那个在上学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小的那个这会儿正扯着嗓子哭！
    大人什么仇恨别人不知道，但是孩子总是可怜的，围观的人不少在劝张园，先抱着孩子回来，小孩哭得撕心裂肺的，回头嗓子给哭坏了，后悔也来不及。
    张园死死地盯着人群中满脸讥讽的赵大蓉。
    她这个婆婆，好像是个事不关己的略人一样，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不就是死吗！日子不过了！她这就跳！
    带着杜家的孩子一起死！
    “媳妇儿！不要！”
    “别跳！媳妇儿，我求你了！”
    在张园的眼神逐渐疯狂的时候，终于赶来的杜鹏程把自行车一摔，忙不迭的冲到了人群的前面。
    可是看到他来，张园的情绪并没有平复，反而更加激动：
    “杜鹏程，这个家有你妈在，就没有我和孩子的好日子过,你是要我，还是要你妈！”
    “轰”得一声，张园的这番发言，成功再次引爆了人群吃瓜的热情。
    这家儿媳妇儿和婆婆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居然闹到了这种地步！
    杜鹏程扭头，看到了旁边的一脸怒容的赵大蓉，脑子都要炸了。
    他不就是去上个班，她们又在家里闹什么！
    是嫌日子过得还不够闹吗？！
    可眼下老婆还要劝，杜鹏程只能哀求张园：“媳妇儿，咱们什么话不能回家好好说，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咱们先下来，回家慢慢说成不成？”
    眼睁睁看着杜鹏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下了，赵大蓉更加生气。
    “你的骨头就这么软！”
    “她都舍得拿孩子的命要挟你，你不会骂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这么大的动静，磨磨蹭蹭，要跳早跳了，就等着她儿子这一跪是吧！
    张园听着赵大蓉的话，眼泪飚出，这就是她的婆婆，就是这么欺负人的！
    “杜鹏程，咱们回去也没法好好商量，你心里清楚，咱们家有你妈这个搅家精，咱们就没有安稳日子过！”
    张园绝望的大喊。
    转身就要跳。
    “媳妇儿！求你！别跳了！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杜鹏程疯了一样的爬起来冲过去抓张园。
    一把抓住了张园抱孩子的手臂，然后用一个蜗牛壳一样环抱他们母子的姿势重重的往后跌倒。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呼，还有上前去搀扶的。
    可赵大蓉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杜鹏程刚才说了什么！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家里有个月份越来大的孕妇，千里之外还有个正在艰难渡过前三个月坐胎的孕妇，所以这段时间，家里给孕妇准备的东西渐渐地就多了起来。
    给大女儿的回信还没收到，老赵家倒是又收到了一封信。
    这信是外孙女婿郭建军偷偷寄过来的。
    他汇了些钱回来，在信上说，想要请祁红豆带着家里人照几张照片寄过来。
    一是他想要给赵玉菊一个惊喜，另一个则是他觉得光靠信件，和他们寄回去的照片，只能暂时让媳妇儿高兴一点，如果可以，赵玉菊肯定也是想要有几张家里人的照片可以放在枕边随时能看到的。
    祁红豆把信给王小草夫妻两个念了。
    “我觉得建军这个提议不错，咱们家里也多照几张，留着当纪念。”
    就是去镇上的照相馆，呼啦啦一大帮子人，估计不太方便。
    晚上白筠和杜鹃过来玩的时候，听说了家里要照照片，杜鹃下意识道：“镇上照相馆不方便的话，可以借个相机来照啊！”
    相机这玩意儿死贵死贵的，一般人谁能买得起啊。
    杜鹃：“贵的确是很贵，可是也不是借不着啊。”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杜鹃身上，上哪里借？
    杜鹃：“那个谁，新来的男知青，那个叫沈学工的就有一个！还拿出来借给王建国照了一张照片给寄回家去了呢。”
    靠着这个相机，沈学工迅速的和男知青们打成一片，并且赢得了不少赞美。
    大方啊！
    这么贵的玩意儿，那就是有，一般也舍不得借啊！
    祁红豆：......想起来了，主角团好像是有这么个道具来着！
    不过说起来，现在能照个全家福是真不容易，难得有个现成的道具，不借真是可惜了。
    这会儿能留下一些纪念，放到以后，大概也会格外珍贵吧。
    相机贵，胶卷不便宜，那就花钱嘛！不白占人家便宜！
    晚上，负责跑腿的赵爱民提着家里烙的一小篮韭菜盒子，到了男知青宿舍，找沈学工说了借相机的事情。
    沈少爷在这地儿有钱都买不着什么像样的美味，何况他本来手缝就松，赵爱民还提着食物来借，他以为这个就是借相机的报酬，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可以，当然可以！”
    “那这个韭菜盒子，我能吃一口吗？！”
    别说沈学工以前的日子过得有多好，来乡下一段时间，肚子里什么油水都没了
    这会儿看见泛着油光的韭菜盒子，沈学工半分矜持都没有，嘴巴里就开始分泌口水了。
    赵爱民没有想到这个任务完成的这么顺利，顿时看眼前这个和姜知青经常在一起说话的小白脸都顺眼了不少。
    还挺大方的嘛！
    吃着韭菜盒子，沈学工去给赵爱民拿相机，不过拿回来的时候，他忽然问：“你们会用吗？”
    不是歧视，是真心发问。
    看着相机蔓延新奇的赵爱民：......好问题！他可不会，那老赵家还有谁会？娘吗？
    老太太应该没这个技能吧？
    沈学工十分大方，借了相机还不忘借照相师傅，他指了指隔壁屋子里面拿着小榔头修东西的霍城，“你们家要拍全家福是吧？找他帮忙，他拍照好看！”
    屋子干活的霍城闻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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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8章霍城，军属院桂芳

    听说要照相片，老赵家的全家老少，都把自己最干净最体面的衣服掏了出来。
    相机这洋玩意儿听说过没见过，他们好奇地很呢！
    不过老太太发话了，全家福人人有份，大家也就没那么拘谨，就等着拍呢。
    霍城拿着相机进门，迎接他的是一双双因为照相这件事而兴奋十足的眼睛，那火热的目光，硬生生让空气里多了火星子的感觉。
    霍城很快就随着赵爱民的“指引”，将目光落在当家做主的老太太身上。
    除了第一次在山上碰面，这是祁红豆第二次近距离看到男主的样子。
    剑眉星目，很俊朗，十九岁的年轻人，朝气蓬勃的同时还兼具内敛稳重的气质，在同龄人中，很难不做到鹤立鸡群。
    而且他一开口，祁红豆就发现，他说话已经有本地方言的那个味道了。
    学习能力也快，知道要快速融入本地环境，第一个要克服的就是语言困难。
    祁红豆记得他家好像是重组家庭，他原本是有工作的，可他还有个妹妹，如果不是他站出来代替妹妹下乡，那么霍家要下乡的人就变成他妹妹了。
    关于主角们的多交流和复杂剧情她记得的已经不多了，不过霍城和他妹妹的兄妹情她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霍城对她妹妹掏心掏肺，后来霍城出意外，他妹妹也是不惜一切代价，及时救活了霍城。
    “大娘，我先给你们一起拍一张大合照吧。”
    霍城语带笑意，眼底眉梢都是阳光满满的味道。
    祁红豆悄咪咪地扫了一眼站在人群之后的赵玉秀。
    小丫头正低着头，念念有词的背书呢，并没有看向霍城。
    或许赵玉秀和主角之间的剧情，已经发生了偏移？
    祁红豆在心里想着，点头同意了霍城的话。
    先拍个集体照，其实以这会儿的照相技术，二三十人的集体照放上去，估计也就只能数出来多少个人头，脸都看不清。
    不过全家福就是要人多才热闹。
    家里的杂物都腾空，搬出家里的长条凳，祁红豆坐在最中间，然后两边依次是自己的儿女、儿媳、孙子孙女重孙们。
    霍城没有刻意显摆手里的相机有多么高端，也没对时不时就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和忍不住交头接耳询问旁边的人，自己的样子行不行的老赵家众人，他也没有点不耐烦。
    反而全程极有耐心的回应着他们“无知”的问题，然后引导他们放松下来。
    先是集体大合照，然后是各自的小家的全家福。
    赵雪花在最后搂着两个女儿坐在最中间的时候，极力的摆出了最开心的笑脸，眼角却红红的。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张照片！也是她和孩子们第一次拍照！
    此时此刻，她想大丫、三丫和小兵了！
    不只是赵雪花，排队拍照的老赵家其他人也是从一开始的叽叽喳喳，到后面逐渐安静下来。
    他们何尝不是第一次拍照呢！
    赵玉菊不知道郭建军给自己准备的惊喜，她在军属院里听说有他们家的包裹的时候，起身就去拿了。
    郭建军被叫去出任务了，这几天都是赵玉菊一个人在家。
    他们小夫妻两个的包裹不多，而且很固定，基本上就是和写着红旗大队的地址往来了。
    不知道家里这次是寄了什么。
    奶奶和娘他们也太不放心她了，她能照顾好自己的。
    赵玉菊心疼家里的老人，一把年纪了，还要操心自己。
    她走出门后没多久，就看到蓬头垢面蹲在路边的桂芳。
    两人视线相接，桂芳很快就将视线下移，落在了赵玉菊的肚子上。
    察觉到桂芳的视线，赵玉菊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肚子上。
    她怀相不好，医生说她平时要多注意一点。
    桂芳的眼神直勾勾的，有些吓人，不过赵玉菊还是对着桂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和她打了个招呼。
    她发现桂芳似乎不喜欢别人喊她的名字，她好几次和人吵架，都是对方叫了她的名字之后，桂芳就很生气。
    目送着赵玉菊走远，桂芳低着头看地上的蚂蚁爬来爬去，黑洞洞的眼神没有一丝光亮。
    赵玉菊拿着包裹回来之后，才发现桂芳还蹲在原地，看起来压根没移动过。
    她皱眉，想起之前无意间听说的，邓营长为了“训妻”，有时候会把桂芳锁在外面。
    美其名曰“训妻！”，什么时候知道听话不惹乱子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赵玉菊之前没见过，也只当这是谁编排桂芳两口子的话，没想到！
    她是人，不是狗！
    低头看蚂蚁的桂芳发现自己的视线里忽然多了一双布鞋。
    她慢慢抬头，赵玉菊蹲在她的跟前，眉眼温和：“能帮我拿下包裹吗？我请你去我家喝糖水？”
    桂芳沉默，然后视线再次落在了赵玉菊的肚子上，看了半天后，桂芳小声道：“你有小宝宝了。”
    她不尖叫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像个童稚的孩子。
    赵玉菊点点头，“对啊。”
    桂芳看着她放在地上的包裹，手指伸出又瑟缩，最后犹豫了一下才去抱那个包裹。
    赵玉菊起身往家里走，身后桂芳就闷不吭声的跟着她。
    进屋之后，桂芳放下包裹，转身就走，压根没打算坐下来的意思，却被赵玉菊叫住。
    “炉子上有热水，你能帮我提过来吗？”
    赵玉菊一手拿着杯子，一手去开柜子拿白砂糖的袋子，桂芳像是听到了命令的机器人，反应了一会儿后，才去提水壶。
    两个杯子，赵玉菊放了糖，热水冲开，然后把其中一杯放到了桂芳面前。
    搪瓷缸口热气氤氲，甜丝丝的气息在空气中散开，桂芳捧着搪瓷缸，使劲儿眨眼睛。
    她是看她有小宝宝才帮忙搬东西的，压根就不相信赵玉菊嘴里的给糖水喝的事情是真的。
    桂芳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像是她这种愚昧的土包子，根本就没有资格和些军官夫人说话。
    不被愚弄就已经是她们的恩德了！
    反正她就是个什么也不懂，处处闹笑话的土包子！被人当猴耍也是应该的！
    可是手里的糖水暖呼呼的，闻着好甜啊。
    就算这次也是被当猴子耍，那能让她喝完这一杯糖水吗？
    她好饿啊，没有人在意的桂芳，已经饿了两天了，水米未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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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9章蒙昧的桂芳

    桂芳捧着手里的搪瓷缸，一口一口喝着温热的糖水，感觉自己仿佛结冰的一样的肚肠慢慢暖和起来，感觉跟自己做梦一样。
    她每喝一口，都要戒备的看一眼赵玉菊，怕下一秒她就会发难。
    这样的好东西，哪里是她能喝的！
    她做贼一样加快了喝糖水的速度。
    发觉自己一旦和桂芳的视线相接，她的表情就会变得紧张起来，赵玉菊干脆不去看她，反而起身去收拾屋子。
    她不知道桂芳没有吃饭，饿着肚子，桂芳也不会说。
    只是赵玉菊心细，见她把一杯糖水喝的干干净净，一滴不剩，就想着她是不是饿了，转身又拿了一块杂粮饼。
    巴掌大圆饼，散发着麦香。
    桂芳这次没有犹豫，糖水刺激了她的胃液分泌，饥饿占据大脑，她几乎是以抢的速度，抓过了赵玉菊手里的那一块饼，然后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赵玉菊看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眉头皱的更紧。
    好像这一阵是没听到桂芳和人吵架闹事了，和她刚来的时候听说那个桂芳比起来，现在的这个桂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安静乖巧”了。
    可桂芳的反应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不正常！
    起码以前遇到不公平，她还会闹！
    可是她现在好像变成了个哑巴，以前还会虚张声势的和人对骂，现在看人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下一秒就会——会挨打一样！
    她追出门，桂芳已经跑的没影了。
    赵玉菊无法，总不能满世界去找人，只是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事情，回屋的时候打开了家里给自己寄的包裹。
    有油纸包裹的两包杏子干和梅子干，还有一叠缝制好的尿戒子，这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看这个缝制的手法，赵玉菊就知道是她娘缝的了，还有一包辣萝卜条，自家晒的，毕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口味，所以酸的辣的都准备了一些。
    赵玉菊原本不觉得自己胃口不好的，郭建军私底下偷偷担心被她发现的时候，赵玉菊还有些奇怪郭建军怎么会这么想，她明明胃口很好的啊。
    可是等到她看到那一包辣萝卜条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嘴巴一下子就口水涌现，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捏起了一根萝卜条。
    辣辣的，咬下的那一口还能听见嘎嘣的脆响。
    好吃！
    就这糖水吃了一小把萝卜条后赵玉菊自己都呆了呆。
    她不是中午才吃了没多久吗？怎么忽然这么饿？
    什么叫开了胃口，赵玉菊这下子算是明白了。
    又喝了半杯水之后，赵玉菊整理到了被压在最底下的信件。
    打开，是哗啦啦的声响，叠放在一起的照片和信纸一起落在了她的手中。
    不可置信的看了又看，赵玉菊看着信件和照片，悄无声息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看着照片上一张张或模糊或清晰的面容和熟悉的背景，在落泪的同时，赵玉菊的脸上也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黑白的照片传递着思念，密密麻麻的信件诉说着琐碎的关心，虽然远隔千里，但是此刻他们的关系却无比紧密。
    因为心里留了印象，所以赵玉菊在那天之后出门都要留意一下周围，看看有没有桂芳的身影出现。
    周嫂子消息灵通，赵玉菊就和她打听了一下。
    桂芳刚来的时候，邓营长因为她到处惹事被领导叫过去谈过好几次话，可能后面是邓营长也知道放任桂芳这样子整天闹笑话和人吵架不行，所以也吸取了教训，回家和桂芳“好好沟通”了。
    具体怎么“沟通”的没人清楚，不过桂芳的确是一天比一天安静，甚至快要没有存在感了。
    “......其实我瞧桂芳，怕还是个姑娘呢。”
    周嫂子凑在赵玉菊耳边，神神秘秘的道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赵玉菊讶异，却没有立刻就质疑周嫂子。
    因为和桂芳有过打交道的经历，再加上在家自己带弟弟妹妹们的经验，赵玉菊其实也在心里觉得桂芳的行为举止像个孩子。
    一个还处于蒙昧中的孩子，什么也不懂。
    但是......那天她看着自己的肚子，说里面有小宝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的，却分明又是羡慕
    “也不知道邓营长什么毛病，媳妇儿来都来了，两口子在一块过日子地，有什么不能好好商量着来的，桂芳不懂的事情，他难道还不懂吗？”
    什么也不说，不就是欺负桂芳吗？！
    周嫂子摇摇头，以前她对邓营长也没什么好恶，但是从桂芳这件事上，她觉得邓营长做的就不地道。
    别说他一天天多忙，那她男人还有郭建军，再忙也没说过自己媳妇儿的事儿都不管的。
    别说周嫂子了，就是赵玉菊听了也觉得不舒服。
    她想起桂芳蓬头垢面，见人就躲闪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和脚下的鞋子似乎一直都是一个样子。
    不管天气冷热，都没变过。
    从周嫂子那里回来，才发现开始下雨了，赵玉菊在自家门口看到了躲在厨房柴火堆后面的桂芳。
    还是乱糟糟的样子，小动物一样听到声响就戒备的抬头看了过来。
    见到是她，桂芳又快速地缩了回去，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不过她并没有跑。
    赵玉菊视力好，在桂芳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她嘴角的青紫痕迹。
    谁弄的？邓营长打的？
    她走过去，慢慢蹲下，轻声问道：“你要喝糖水吗？”
    桂芳用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她。
    望着赵玉菊伸出来的那一只干干净净的手，犹豫了许久之后，才慢慢地，尝试着把自己脏兮兮的手放到了她手中。
    好小。
    手小、骨架小，年纪看着也应该不大，赵玉菊想着周嫂子的话，才发现桂芳可能也就十六七的样子，但是在此之前，没有人在意过桂芳的年纪。
    赵玉菊没有骗她，给她泡了一杯糖水。
    喝完之后她见这次桂芳没有着急跑掉的意思，就试着开始和她说话。
    桂芳说话颠三倒四的，嘴皮嘴利索的时候，大概就是和人吵架的时候。
    一开始谁都以为吵架的时候泼妇一个的桂芳，就是她本来的样子，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疼痛导致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发抖的人，眼神里的茫然和空洞，赵玉菊却忽然有种奇怪的直觉。
    桂芳可能就没有和人正常打交道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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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0章赵玉菊：不怕，我教你

    可能是因为来了在这里之后，感受到的都是恶意，所以赵玉菊稍微释放一点点善意，对桂芳来说，都十分的明显。
    在接触了几次之后，桂芳渐渐地不再警惕赵玉菊的一举一动。
    拿了肥皂给桂芳洗了手脸还有头发，赵玉菊才第一次真正的看清楚桂芳的样子。
    其实桂芳没有很黑，只是皮肤状况很差，耳朵上有冻疮留下的红肿痕迹，脸上有皲裂的细纹，脱落一半的死皮导致的和周围肤色不均的“斑驳”，只是看脸或许看不出年纪，可是她有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虽然直勾勾看人的时候，显得黑洞洞的有些吓人。
    可是这一双眼睛的底色是干净和清澈，像个孩子。
    而让赵玉菊感到讶异的是，在她借了肥皂给桂芳洗完脸和头发之后，她居然很认真的和她说了一句“谢谢”。
    虽然声音有点小，但是她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
    桂芳不是傻子，她骂街的那一套，是在老家里学的。
    老家里的人超级就是这样，撒泼打滚并不另类，对桂芳来说，这就是正常的。
    至于待人接物那些，从没有人教过桂芳，她当然也不会。
    可来了这么久，当她当然也知道什么叫做“谢谢”，她当然会说，只是没有人给她说这句话的机会而已！
    她是邓营长的童养媳，邓营长小时候爬树从高处摔下来，大夫看了说不好救。
    邓家人就找来了神婆，神婆说要冲喜，一定要找个八字好的来。
    于是比邓营长小八岁的桂芳就这么进了邓家，她到邓家的时候也才三岁不到，等于是在婆家长大的。
    她从小就知道邓营长这个哥哥不是哥哥，她是邓家的小媳妇儿。
    桂芳野蛮、粗俗、邋遢，在军属大院里格格不入，但是在老家，没有人会觉得她不正常。
    相反，偶尔还会有人夸桂芳一句，干活利索！
    不过离开老家之后，别说有人夸桂芳了，就是少给她一个白眼，都是很难得了。
    来这里这么久，赵玉菊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并且对她微笑打招呼的人。
    所以桂芳才会在那天选择拿起了那个包裹。
    在发现和桂芳沟通并没有她预想的困难之后，赵玉菊才开始和她说一些别的。
    屋子里的炉子上炖着砂锅，热气咕嘟咕嘟，旁边是赵玉菊娴静温和的面容，桂芳不自觉地就放松下来了。
    桂芳说话大都还是土话，方言很重，不过好在她不骂人的时候，语速并不快，偶尔还会配上手势和表情，所以想要听懂她的话也不难。
    虽然赵玉菊没有刻意去打听她们夫妻两个的隐私，但是赵玉菊却又发现，桂芳居然在刻意回避这方面的话题。
    如果她说话稍微带到邓营长，那么方才还很热情回应她的桂芳就会立刻停止说话和动作。
    像是一种条件反射一样。
    赵玉菊便当做只是无心提到，然后换个话题，桂芳便又渐渐活泼了起来。
    这里的男人们大都是三天两头不在家的，对桂芳来说，赵玉菊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为了维系这个朋友并且不被嫌弃，桂芳开始偷偷给赵玉菊干活。
    捡柴、摘野菜、甚至有一次赵玉菊发现自己才泡下的衣服不见了，转头就见桂芳端着盆，看那样子，像是要拿去洗。
    赵玉菊哭笑不得，又因为桂芳这些“讨好”的举动而微微鼻酸。
    她看桂芳总是破鞋烂衣的穿着，实在是不像样，便拿出一双自己的旧鞋，给了桂芳。
    缝补衣服的时候，她会帮桂芳衣服上的破损也给缝补上。
    见桂芳看着自己的针线挪不开眼，她就问她：“你要不要试试？”
    桂芳连连摆手。
    “我笨，学不会！糟蹋了！”
    诚惶诚恐的样子，吓得连连后退。
    赵玉菊把桂芳拉回来，“这个有什么不会的，学一学，动动手就会了，来，不要怕，我教你，你就会了。”
    桂芳还是摇头，“我笨！”很认真地强调，怕赵玉菊不相信似得又重复了几遍。
    赵玉菊下意识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还没学呢，学完了再说。”
    桂芳呆住，等赵玉菊的手挪开后，她用手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拍的地方，然后不再抗拒，乖乖地在赵玉菊旁边坐下，看着她一针一线，轻声细语的教着自己。
    努力地睁大眼睛，生怕看漏了一点，浪费了赵玉菊的耐心教导。
    收到了赵玉菊来信，说她的胎相已经稳定下来了，不再难受害喜，王小草担忧的心才好受一点。
    赵元文听着儿子念的信，听完之后：“你妹妹喜欢萝卜条，回头咱们多晒一点，给寄过去。”
    赵向南点头，萝卜条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妹妹喜欢，就多晒一点好了。
    五房的江慧芳摸着自己渐渐大起来的肚子，大房的小姑子怀孕了爱吃辣萝卜条，好歹也是爱一味，她肚子里面的小祖宗，怎么月份越大越难伺候啊。
    她最近是吃什么嘴里都没味道，自己都要被自己气死了，明明婆婆都说了给她花钱买只鸡炖起来，她听了心里想吃，嘴巴却还是觉得没滋味。
    这叫什么？
    她这就是没享福的命是吧？江慧芳气得不行，想要翻个身，还要考虑肚子里面的小祖宗舒不舒服，真是气人。
    早知道不生老二了！
    旁边的赵保家摸了摸鼻子，不敢说话。
    也不知道是谁刚怀上的时候天天念叨着老二生的迟了，家里的好处都被大宝二宝占完了。
    不过这话他是不能说的，这点求生意识赵保家还是有的。
    就是没有，经验和教训也已经告诉他了，这时候但凡他要敢附和一句，不要老二，那他就完蛋了！
    祁红豆认真观察了好几天，赵玉秀的日常除了上学就是干活，从头到尾都没给知青点一个多余的眼神。
    她渐渐地放下了心，看来有了她这个蝴蝶的翅膀，赵玉秀的阴暗女配剧情应该已经被小翅膀扇没了。
    挺好的，少了一桩操心的事情。
    不过，大队长今天一脸便秘说大队里丢了个人，是啥情况？
    不是形容词，是真的少了个人。
    少了谁？
    狗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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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1章充气河豚赵爱民

    祁红豆一开始听的时候，还没太当一回事。
    那么大了，又不是下雨了不知道躲回家的人，还能真丢了不成！
    再说了，以现在这个交通条件，狗剩能去哪里！
    他怀里是有钱还是有介绍信？都没有，不乖乖回家，还能去哪里野！
    大队长比祁红豆更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现在他们是确定狗剩不在大队，可狗剩什么时候走的，他家里人根本不清楚。
    好歹也是个大活人，自家的孩子，可能不见了半个多月了还是一个月，家里居然没人知道！
    怎一个荒谬了得。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大队长听着狗剩爹娘语焉不详的话就头疼，这夫妻两个管生不管养，孩子不见也不见他们着急上火。
    估计也实在是时间久了，他们才发现狗剩不见了的事实，不然还不知道拖到啥时候。
    亏得他们还知道来大队部说一声！真是“不容易”！
    对着这样的人，发火都属于浪费情绪！
    不过心里面骂归骂，人还是要找的，总不能不管不是。
    听完了大队长操心的事情，祁红豆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想起了一茬，“嘶”，不会吧。
    之前她记得为数不多的剧情里，主角团好像是在请假去县城还是镇上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被打死的二流子？然后误打误撞牵扯到了一个涉黑的团伙，触发了剧情来着？
    那个被打死的二流子，不会就是离家出走的狗剩吧？
    知道狗剩不见了，且很有可能是离家出走，赵爱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狗剩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吗？
    那是拉屎用力都觉得浪费的人，他会大费周章的离家出走？图什么啊！
    对不求上进的二流子来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不管在外面怎么浪，最后还是要回家的。
    反正现在谁要是让他离家出走，他指定是不能干的，说不定还要把怂恿他离家出走的人捶一顿呢。
    不过狗剩能去哪里呢？
    想到大队长发动他们帮忙找人的任务。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狗剩那双皮鞋，赵爱民一拍脑门，他知道狗剩去哪里了！
    大队部里，听完赵爱民的猜测，大队长抓抓头发，然后斜了一眼在旁边为自己提供有用消息沾沾自喜，等表扬的赵爱民。
    “你是不是和狗剩一起偷溜去县城过？”
    赵爱民挺着胸膛，那都什么老黄历了，怎么还能用这老眼光看人呢，“叔，我怎么也算得上咱们大队优秀青年代表了吧，怎么可能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脸不红心不跳的，胸膛挺得高高地，骄傲的像一只充气的河豚。
    大队长看向旁边的祁红豆，老太太，这就是你宠出来的宝贝儿子。
    祁红豆：.....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好不好，赵爱民这小子自己给自己宠成这样子的！
    仗还没打呢，军功章已经写了他的名字了，就是这么厚脸皮。
    大队长：......行吧，和以前比起来，赵爱民现在真的算得上是安分守己了！
    “我这就让人去镇上和车站那边打听打听。”
    看看有没有见过狗剩的！
    “娘，我也想要去镇上！”
    赵爱民蠢蠢欲动，祁红豆要去镇上采购，赵爱民瞅准机会屁颠颠就跑了过来。
    祁红豆：“老实在家干活。”
    赵爱民：“娘，我去镇上也可以帮你提东西啊，对了，大队长不是让人去镇上打听狗剩吗？我还可以帮忙找人，托我朋友们问一问。”
    听听，朋友们。
    感情赵爱民你镇上还有人脉呢。
    祁红豆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爱民。
    赵爱民被看的逐渐绷不住，“......我是想去镇上逛逛，不过提东西和找人，我也可以啊！”
    因为觉得狗剩毕竟那么大了，就是离家出走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赵爱民也没什么危机意识，但想出门的心是绝对的。
    娘整天不是让他干活，就是和大宝二宝他们学习写字，从横撇竖捺开始每天拿着树枝在地上练！
    他现在别说看到书本了，就是看到和铅笔粗细长度差不多的小树枝都开始头疼手疼了！
    娘又不准他去知青点找姜知青说话，他都快要憋死了，迫切的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还有，大姐的信应该也快到了吧？向东卫国他们这两天送邮包比较多，我正好可以陪你去镇上邮局看看，信件是不是到了。”
    祁红豆:......这么一会儿功夫想了好几个“正当理由”累坏了吧！
    “行，那箩筐你背着。”
    “娘，你真好！”
    赵爱民兴奋的声音传来，母子两个人带着一箩筐山上捡来晒干的一些野菜和药草去了镇上。
    箩筐里的东西，先拿给供销社看。
    因为是熟面孔，所以柜台的江巧慧一看到祁红豆，就露出了一个极为热情的笑容。
    “婶子，你来啦。”
    祁红豆笑着点点头，“闺女，上次你说的那个猫爪花药材有多少收多少，我这不是家里攒了一些吗？就给你拿过来了，你看看咋样？”
    祁红豆的话音落下，旁边充当背篓工人的赵爱民就赶紧把箩筐放在地上，扒拉了一下上面的药材给江巧慧看。
    收一些指定的药材是上面的指标任务，江巧慧正发愁这百来斤的药材指标还没凑齐呢，见到祁红豆这一箩筐，就算里面还垫着一些野菜，也不仅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她觉得这个婶子真是和她很投缘。
    想什么来什么！
    “收，当然收！婶子你等着，我这就给秤啊.....”
    赵爱民第一次接触江巧慧这样的，在工作之中热情洋溢，浑身散发着自信从容光芒的姑娘，不自觉地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
    看着江巧慧熟练地打开小本子称重、记录、算钱，中间还偶尔抽空回应一下隔壁柜台的同事和前来问话的客人，全程游刃有余，从容不迫，让在祁红豆跟前拍着胸口说能“拖镇上的朋友找人问问”的他，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呆头鹅。
    好装出来的成熟不一样，眼前的江巧慧虽然年纪比他小，但是人家是真的成熟稳重！
    察觉到赵爱民异样的祁红豆：......你小子，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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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2章母子，都给我滚

    祁红豆心想以前也没看出来赵爱民还有“容陷爱’的属性啊，不会真的看上人姑娘了吧。
    不过赵爱民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也就是多看了两眼。
    他只是在被祁红豆敲打几次之后，再见到江慧芳这样的姑娘，心里面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这个长得多俊，而是人家工作能力这么优秀，让他隐隐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
    不是说他第一次来供销社，而是第一次注意到在这里工作的姑娘，在工作上有多么得心应手，写字算术的速度有多快，感觉......像是从前懵懂被忽视的东西，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娘，在供销社里工作，是不是都得和小江那样，能写会算啊？”
    拿着卖野菜和药材的一块几毛钱出来，赵爱民背着箩筐，格外殷勤的搀扶祁红豆的手臂。
    祁红豆：“你要是当领导，你安排人在供销社工作，是找啥也不会，大字不识，算账算不清楚的，还是找小江那样能干的？”
    赵爱民：“......娘。”虽然没有被点名，但是赵爱民觉得娘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说他呢。
    不过他也没闹，最多就是有些小小地失落。
    换做从前，他肯定是不能依的，不过赵爱民自觉自己现在成长了，娘都是为了自己好，才这么提醒自己的。
    不为了自己好，能天天不离眼的看着他吗！
    能每天都变着法督促他上进吗！
    他以后指定能比供销社的小江姑娘有前途!不要问为啥，有娘在，就是这么自信！
    祁红豆瞥了一眼神色忽然振奋起来的赵爱民：.....这小子又脑补了什么？！
    去邮局拿信的路上，赵爱民和祁红豆闲谈说起狗剩。
    赵爱民很笃定：“......狗剩肯定又偷偷跑去县里了。”
    狗剩这辈子出的最远的门就是县里，并且成功收获了一双皮鞋，离家出走的最佳目的地肯定也是县里。
    祁红豆：“你跟着他一起去过？”
    赵爱民把头摇成拨浪鼓，他当然没有！
    就是不知道狗剩离家出走这么多天不回来，难不成这次在县城里捡了个大的？
    祁红豆：“狗剩人还没找到，你最好不要乱跑，不然被老娘我知道了，腿给你打断!”
    赵爱民：“晓得了，娘，你真疼我。”他都这么大了，还不放心呢。
    不过有娘关心的感觉真好。
    起码如果他真的离家出走，不用半天娘肯定就会发现。
    绝对不会出现狗剩这种跑出去那么多天，家里都不清楚情况的事情发生。
    欸，说到这个，赵爱民都有些同情狗剩了。
    祁红豆：......如果这小子出去惹祸，她绝对会给他腿打断，让他在家里瘫着省事儿的，所以，他在傻笑什么？
    赵爱民：娘好凶！不过他感觉心里满满的，他一定会保持自己在娘心中好大儿的位置的！
    在祁红豆和赵爱民这一对脑电波牛头对不上马嘴的母子取到了杜家的信件的时候，县城里的杜家这会儿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行，你们两个涨本事了，想要分开过是吧？那就分的彻底一点！
    从今天开始，你们带着孩子搬出去住，我不用做讨人嫌的老太太，你们也轻松自在！”
    客厅里，赵大蓉依旧穿着得体的列宁装，一头短发梳的整齐利索，家里之前的东西都已经变卖的差不多了，但是她的手腕上依旧有一条银色的英格纳女士手表。
    坐在她对面的杜鹏程和张园穿的也齐整，但是在气势上却比赵大蓉差了一截。
    杜鹏程听到这话头都大了：“妈，现在房子不好找，我和张园还带着孩子呢，你能不能不闹了？”
    赵大蓉冷笑一声，看向张园：“我还当你们多有骨气，你不是跳河都不愿意和我一块过吗？怎么现在舍不得搬？”
    张园抱着孩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是舍不得搬吗？她是没有钱！
    之前的漏还没补上，又把家里的伙食费生活费给丢了，谁知道究竟是丢了还是婆婆又拿去干什么了！
    谁知道这一次是不是最后一次了！
    摊上这样的婆婆，谁家好人能把这个日子过下去！
    她就是闹了，为什么不闹？不闹她就要憋死了！
    杜鹏程也是手头紧，他那点工资，还不够填补家里亏空的，再出去找个房子住，带着老婆孩子，日子可怎么过！
    “妈，园子不懂事，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也实在是照顾不来，你多体谅体谅她不行吗？”
    赵大蓉的笑容格外冷酷：“我体谅不来，我三个孩子，你爷爷奶奶也没帮衬过我多少，实在不知道怎么体谅你们。”
    “这样，我给你们几天找房子的时间，最多三天，你们就搬出去。”
    “妈！”
    杜鹏程哀求，再这样逼他，他真的会崩溃！
    张园却在这个时候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搬出去可以，你把我们给你填补亏空的钱拿出来！”
    闹都闹开了，她有什么不敢说的！
    杜鹏程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他妈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好不容平息了跳河的闹剧，现在张园说这个，这不是更加刺激他妈了吗？！
    果不其然，赵大蓉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你们的钱？你们有什么钱？我贴补过你们多少，你们给我孝敬过什么？你还有脸说你们的钱？”
    真是笑掉大牙！
    这个儿媳妇儿自从进了她家的门，吃她的喝她的，连工作都是她帮忙落实的，生的两个孩子也是她操心的多，现在来跟她叫嚣算钱？！
    “杜鹏程，这是张园的意思还是你们夫妻两个商量过的？”
    ......夫妻两个在被窝里面说是肯定说过的，但是张园不捅破，杜鹏程这辈子都不可能说这个话的。
    见儿子沉默，赵大蓉在觉得心绞痛的同时，更加大声吼道：
    “滚，你们一家子现在就给我滚！”
    儿媳妇儿再怎么闹赵大蓉都没有觉得多失望，可是儿子是她生的！结果他就是这么对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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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3章大女儿家的都挺好

    “娘，这信不是大姐写的啊。”
    娘俩个拿到信，走在路上就拆了。
    杜家的回信不长，扫两眼就能看完，赵爱民很快就看到了末尾署名是他大外甥的名字。
    祁红豆接过信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倒是挺平淡的，杜鹏程说家里一切都还好，妹妹杜鹃还是要拜托他们多照顾照顾，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写信告诉他们。
    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没有特别的提起家里的具体某个情况，仿佛真的风平浪静一样。
    赵大蓉没有亲自回信也不奇怪，她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现在又不是她要求人办事的时候了，谁来也不给好脸色，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真正奇怪的是杜鹏程，父母离婚之后，以他并不独立的性格，居然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或许杜鹏程不会在信上透露出他当下的情绪，这本就是没有必要写进去的。
    但是祁红豆特意写信提到的大女儿，杜鹏程的母亲，他也没在信上详细的说出个一二三来啊。
    只是用很笼统的“都挺好”给带过了。
    过于正常，就是不正常。
    因为赵爱民提供的线索的缘故，大队长在找狗剩的时候，重点让人专注了一下镇上到县城的路段。
    还真的有人看过狗剩。
    不过那也是半个月之前了，现在狗剩在哪里没人知道。
    赵爱民背着祁红豆买的一箩筐杂七杂八的东西回家，小崽子们照例是最快朝着他们飞奔过来的。
    准确的来说，是朝着箩筐里的食物奔来的。
    祁红豆把最上面的鸡蛋糕的袋子打开，挨个给小崽子们分了一个。
    小妞妞捧着鸡蛋糕，软软的冲着祁红豆说：“谢谢太太。”被养的胖嘟嘟的苹果小脸看着要多喜庆就多喜庆。
    祁红豆买的多，鸡蛋糕本来也不适合久放，一人给发了一块，秉持着只要吃进肚子里就不是浪费的原则，成功让老赵家屋内屋外都飘散着鸡蛋糕香味。
    “不用给小崽子们省着，他们能吃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吃吧吃吧。”
    看着王小草他们几个当爷奶和爹娘的舍不得，祁红豆大手一挥，吃！
    虽然不是多富裕的人家，但是咱们能吃得起，就不用这么苦巴巴的，又不是金子，省着留下来还能传给下一辈，吃就吃呗！
    有了祁红豆的发话，迟疑犹豫不舍的人才开始吃了起来。
    这才对嘛。
    祁红豆当然知道他们想要省着给孩子是好心，但有时候真的不必那么苦着自己！
    尤其是在小崽子自己手里有的情况下，他们还想着省，以小崽子们有限的记忆，他们也不会记住这些的！
    大人们或许当时没想过要他们记得，但是等以后的某一天，忽然因为一件事，或小或大，而心寒的时候，这些积累的点点滴滴过于克己的付出，就会变成无限的怨恨和愤怒，会酝酿出巨大的风暴，破坏力十足！
    对于这个感受，大概此时老赵家感触最深的就是赵大蓉了。
    在赵大蓉称得上‘跌宕起伏’的人生里，父母、丈夫，她或许都只算是付出了了，是对两个儿子，她绝对是付出最多的！
    但是现在，她又收获了什么呢？
    杜鹃也有给家里写信，同样的，回信的人都是杜鹏程，内容也都很简单平淡。
    信里的语气虽然是大哥一贯的语气，可是过分的平静，也让杜鹃开始怀疑。
    别的不说，就她嫂子和她妈的相处模式，家里要是有钱，一切和睦不足为怪，但是现在家里明显情况不好，居然也还能这么平静？
    一个屋檐下住的一家人，杜鹃在他们眼里属于缺点一目了然的，但是杜鹃来说，谁又不是呢。
    大哥长着一张精明脸，实际上的性格很难说，做事也是家里推一把才往前一步的。
    嫂子嘴巴很甜，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从她妈手里鼓捣一些钱。
    至于她妈本人......杜鹃想，脾气绝对是大的，性格绝对是狠的，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以前她妈是真有钱的基础上，现在父母离婚了，家里出事，一切都还能和谐如初吗？
    “你想我去县城你家里看看？”
    祁红豆看着期期艾艾说出自己请求的杜鹃，这小丫头自己每天下地干活累的苦哈哈，还能反过来担心在县城有工作的哥哥和性格强势的老母亲，是真长大了啊。
    而且说的有理有据的。
    有一部分的担忧都和她的猜测重合了。
    “......要是您不方便，不去也行，我就是觉得奇怪，我哥啥事也不和我说，可我总觉得不太放心。”
    杜鹃再厚的脸皮，也觉得这样拜托一把年纪的老太太去看望自己不省心的老母亲有点不好意思了。
    祁红豆：“也没多大的事情，正好家里想要添点东西，我还打算给你七舅舅弄一套像样的木工家伙事儿呢，镇上买不齐，去县城里应该有。”
    “真的？”
    杜鹃喜出望外。
    祁红豆：“当然，老太太还能忽悠你不成？”
    杜鹃的确是第一次反过来操心家里，自己有些拿捏不准分寸，但是见祁红豆没有拒绝自己也没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甚至顺着她的话应了下来，她还是十分高兴的。
    家婆都答应去啦，那家里就是有什么事情，应该也会很快摆平吧。
    盲目的，杜鹃就是对祁红豆充满了信心。
    还不知道自己被这样寄予厚望的祁红豆第二天就坐上了去县城的公交车。
    挤挤攘攘的公交车上，售票员小伙子见到头发花白的祁红豆，下意识地回头扫了一眼，看看后面有没有位置。
    这一把年纪的老太太还出门，别被挤出个好歹来。
    车上拥挤什么的其实还能忍受，但是这一路的颠簸，实在是有些让人吃不消。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祁红豆十分“生猛”的第一个挤下了车。
    进一回城可真不容易！
    祁红豆缓了缓，喝了一口自己随身带着的水壶里面的冰镇西瓜啵啵奶茶，缓过气儿之后，先找了国营饭店，吃了一碗面解决了肚子饿的问题，然后才朝着大女儿家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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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4章你女儿比你省心

    到了杜家门口，祁红豆最先看到的是门口和人玩耍的杜鹏程的小儿子。
    大的那个在上学，小的这个本来也应该在托儿所，不过最近这孩子被折腾的不轻，就一直没送去托儿所。
    和他玩的小孩有高有矮，杜小不点有时候就会莫名地被欺负一下。
    祁红豆抬眼看了一下，周围有几个在做手工活的老太太和女人，只是并没有杜家的人。
    “是大蓉她娘吧？”
    有人和祁红豆打招呼，眼神里散发着八卦的光芒。
    这一段时间，杜家可是新闻不断，一直高居八卦榜首！
    远的不说，就说前几天老杜家儿媳妇儿闹着跳河的事情，有多大吧！县城里可都传遍啦！
    现在这个喜欢打秋风的老太太过来，是不是来给已经水深火热的杜家添柴加火的呢？大家很好奇啊！
    祁红豆笑眯眯地和对方打招呼：“老大姐，这个是你家的孩子吧？”
    她指了指地上和杜小不点推搡的稍微高一点的男孩。
    对面老太太看过去，点头：“是啊。”
    “哎呦，我就说这孩子看着就像你呢，长得忒有福气。”
    合着不是你们家孩子被压在地上就看不见是吧？
    老太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祁红豆已经走过去，把压在小不点身上的男孩给提起来，用手捏了捏对方的小胖脸：“弟弟还小，不能这么玩，要是给弟弟压坏了，你奶奶的米缸可就要见底了。”
    老太太的面色微僵，她听出来了，赵大蓉这娘是打算讹人啊！
    还有，谁让你用这老树皮一样的手捏她乖孙了！孩子那么嫩的脸，给捏坏了怎么办！
    老太太顾不上刚才的八卦之心，赶紧跑过来拉走了自己的孙子，随便拉呱了两句就闪人。
    看到祁红豆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一个八卦的，其他等着看好戏的人忽然心有戚戚。
    “......杜前进这前老丈母娘真不是一般厉害啊。”
    以前打秋风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没有想到这女儿都离婚了，她也不觉得丢人，气势没弱一分，战斗力更胜从前啊。
    这一下就让其他准备上前近距离八卦的人的冷静了许多。
    站远一点一样能吃瓜，他们还是别凑太近，免得到时候被溅一脸血。
    杜家的门是关着的，这意味着这个时候家里没人。
    所以这个小不点是被丢在门口散养的？
    祁红豆看了一眼已经趴在地上扣她鞋面的小家伙，扭头，没人？一个都没？
    赵大蓉是打完最后一把牌的时候，才知道家里来人的。
    来的人还是她老娘。
    丢下手里的牌，匆匆赶回去，果然看到了自家门口，手里拿着一块鸡蛋糕逗弄小孙子的老太太。
    以赵大蓉的心理素质，她早就不会心慌了，就是心虚也就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她快步走了上去，“娘，你来了。”
    顺手开了门，把小孙子抱进去，又给祁红豆倒水。
    之前家里还能给祁红豆泡一杯糖水，现在是拿不出来了，只有白开水了。
    祁红豆的关注点本也不在意这个，而是问她：“你去隔壁干啥了？”
    孩子丢门口不管，门锁着，从隔壁院子匆匆赶回来，第一眼视线接触的时候，眼神下意识地闪避了一下，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忙正经事了。
    赵大蓉没有回答问题，反而问她：“娘你咋这个时候来了？是有啥事要办吗？对了，杜鹃在你那还听话吧，这丫头从小就不省心，她要是不听话你就教训她就行了......”
    祁红豆摆摆手：“你女儿现在比你省心，起码我问她什么，她就会答什么。”
    赵大蓉没想到老太太居然选择开门见山，一点弯子不绕。
    只是老娘究竟是为啥来的，她是一点都不清楚的，再说了，她家里现在的事情的，和老太太说了也没用
    祁红豆见赵大蓉这个表情，大概也猜得出她的心思。
    行，不乐意说就不说！
    “......我是看老七手里的木工家伙什儿使得费劲儿，他自己又乐意研究着玩意儿，万一咱们家能出个木匠也是祖峰冒青烟了，就给老七整一套像样的木工家伙什，你知道在哪里能买吗？”
    果然是有事。
    不过怎么是老七的事情？
    赵大蓉不明白，但是祁红豆说出了具体的要求之后，赵大蓉就放松了许多。
    虽然现在她手里不再富裕，但是人脉积攒还是有些的。
    “娘你带多少钱了？要一套估计不便宜，我能找到人给你买，不过要看你打算买多少钱的。”
    祁红豆从兜里面摸出一个裹着钱票的手帕，“这些够不？”
    这里有小六十块呢。
    赵大蓉的眼睛亮了一下：“够，肯定够了！娘，要不我给你跑一套，你把钱给我，我去买回来？你在家等着就行。”
    祁红豆：......如果她这个大女儿刚才眼睛亮的那一下没有鬼，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纸是包不住火的，不用半天，祁红豆就已经了解到了杜家这段时间风云变幻的全部内容。
    杜鹏程晚上下班回来，提着打满的饭盒进屋，本来是习惯了这两天家里冰锅冷灶的，却不想进屋就看见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赵大蓉正在旁边摆弄碗筷。
    那一瞬间，杜鹏程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想要出去重新进一遍。
    别说是家里现在这糟糕的气氛，就是以前，家里做饭的也是他媳妇儿多一点啊！
    何况桌子上的菜有荤有素的，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见这么好的饭菜了吧？！
    哪里来的钱票，难道妈手里果然如媳妇儿说的一样，还藏着一点私房吗？
    就在杜鹏程一肚子想法的时候，小儿子的笑声传来，让他回过了神。
    循声看去，却见客厅的椅子旁边，一个眼熟的老太太正低头和小儿子坐在地上玩铁皮青蛙，小儿子笑声如银铃，欢快极了。
    刚才还只是觉得自己在做的杜鹏程，觉得眼前此情此景，应该是在做梦。
    他们家还能有这么和谐的时候呢？
    还有本应在乡下的老太太什么时候来的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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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5章县城一日加载中

    “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杜鹏程对祁红豆还是很热情的，老太太从前对大女儿不错，又把大女婿当金字招牌，对他这个外孙，也都是很和气的。
    起码杜鹏程没有在老太太这里受过冷遇，遭受过冷脸。
    祁红豆见杜鹏程人比上次看到的时候瘦了不少，心里有数，“我上县城买点东西，来你们这里看看。”
    小不点两岁多一点，说话也会说，不过都是一个字两个字的说，雏鸟一样发出欢快兴奋的“啊啊”声。
    扭头对着爸爸打招呼。
    杜鹏程抱起儿子，脸上自然地就感染出了笑意：“哦哦，我们小风也喜欢太太是不是？开心是不是？”
    抱着儿子举了举，开心的小不点发出更加欢快的叫声。
    晚一点回家的张园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丈夫和儿子的笑声，莫名其妙的走了进去。
    因为他们没有搬出去，所以婆婆这几天一直都在阴样怪气，家里的事情也是彻底撒手不管了，孩子她要上班，根本带不了，不相信当奶奶的还能不管孙子，所以也就丢家里了。
    虽然每天回家还能回，但是只要一进门，婆婆的脸比上坟还难看，张园这几天隐隐觉得自己胸口有些不舒服。
    她想起他们夫妻当下手头窘迫，还是忍下了没说。
    本以为今天回去迎接她的是比昨天更加糟糕的讥讽，没有想到家里的气氛却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张园不明所以的进屋，看见了里面的其乐融融，又看见了坐在地上戳铁皮青蛙的老太太，这......？
    祁红豆顺理成章的留宿了，因为要买一整套的木工家伙什并不方便，虽然赵大蓉说已经找到人了，不过东西也要第二天才能送到。
    杜万里在厂里的宿舍，房间空着，就让她睡一晚上了。
    祁红豆也是见赵大蓉作妖的苗头太盛，想了想，就留下来了。
    至于买菜的钱票，赵大蓉还不至于连一顿充门面的饭菜都拿不出来。
    所以，今天杜家的这顿晚饭，吃的格外和谐又诡异。
    两个小孩呼噜噜吃着饭，不懂大人们的心思。
    杜鹏程和张园心里有猜测，但是也不敢多少说话。
    祁红豆品味着饭菜，赵大蓉做饭还行，她夸了一句，杜鹏程这才附和着话题说了一句：“妈做饭是好吃。”
    赵大蓉虽然没有表现出沾沾自喜，但还是有些自得的。
    这一刻，家里除了祁红豆和两个孩子以外的大人们，好像呼吸都松快了一些。
    “我还以为娘晚上就能回来呢。”
    赵爱民在村口大树下看了半天没看到祁红豆回来的身影，感觉缺了点什么似的。
    虽然祁红豆走的时候给家家里打了预防针，说可能会在县城留宿，最多两天就能回来，但是真当晚上看不见祁红豆人的时候，老赵家的众人还是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赵爱民用树枝戳了戳趴在小板凳上写作业的大宝二宝，感觉有些无聊。
    躺在长条凳上，耷拉着腿，没有祁红豆在一旁监督，他很痛快的选择了摸鱼。
    练字？不练了不练了？
    劈柴，让大外甥来！
    祁红豆走后半天，赵爱民都是很欢快的，因为觉得可以偷懒。
    但是等到了晚上，这种偷懒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已经习惯了每天在祁红豆面前等待检阅，赵爱民已经渐渐养成习惯了。
    躺了半天之后，赵爱民痛苦的哀嚎一声，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在大宝旁边坐下，“今天学什么字了？”
    “写给叔爷看看......什么破字，笔划这么多！......算了，你再写一遍给我看看，这字念啥？.......”
    大宝脆脆的声音时不时响起，二宝的小脑袋凑过去，偶尔捣个乱。
    蔡雯丽听着外面的动静，回屋对着自己男人反反复复的看。
    硬生生把埋头削木头的赵元全给看破破功了。
    “咋了？”他问。
    蔡雯丽寻思着，以前真没看出来，自家男人在婆婆跟前还能有这个地位呢。
    她那天不过是随口念叨了一句赵元全干活用的家伙什不方便，没有想到婆婆就听见去了。
    “......娘这趟可是专门为了你去的县城呢。”
    赵元全......可能是身体的缘故，闷在屋子里的时间也长，他看起来要比哥哥们白一点，老幺是继承老爹的白皮子，跟他是不一样的白。
    因为肤色浅，所以稍微脸红耳朵红什么的，就特别明显。
    虽然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但是冷不丁被自己媳妇儿这样调侃，赵元全还是有些招架不住的。
    蔡雯丽看了也没半点收敛的意思，反而哈哈笑起来：“你害羞什么，当娘的记挂儿子，有什么羞的。”
    只是作为老太太眼前最没有存在感的儿子，忽然得到这样的关注，让他有点无所适从而已。
    蔡雯丽却鼓励他到：“我觉得你这手艺要多练练，真自己练出来了，咱们家也是出了个手艺人不是？”
    没听过手艺人没饭吃给自己饿死的，那人掌勺的大师傅、裁缝铺的裁缝，只要手艺到家，去哪里都能讨一口饭吃。
    木匠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蔡雯丽对赵元全很有信心，反正就是不成，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家里本来也没这个指望，她男人这是例外，能出头当然好，不成也不会有人追究他的不是。
    没见老太太都没说什么吗？
    至于妯娌们，大嫂和五嫂都不是会特意挑刺的，老六家的和她就没和气过，吵架她也不怕。
    所以她鼓励赵元全：“你好好练！不用想那么多！”
    赵元全：“......”其实要不是被自己媳妇儿调侃，他是真没想那么多的。
    可是现在他多少觉得有些压力了，就他这粗制滥造的水准，娘以后真的不会嫌弃他丢人吗？
    “你都当奶奶的人了，赌钱的瘾头还这么大？”
    夜晚点着灯的房间里，祁红豆和赵大蓉对坐。
    不用逼着赵大蓉自己招待，这周围那么多人，祁红豆下午找个空往人群里一扎，听上半个小时闲话，什么东家长李家短能不知道？
    再说了，赵大蓉做的也没那么隐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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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6章赵大蓉的人生副本

    虽然说能够有个爱好是好事。
    但也不是这么个贻害无穷的爱好！
    再说了，她才在钱财的事情上吃了那么大一个亏，怎么就能一点记性也不长？
    祁红豆有时候觉得赵大蓉活的实在是过分嚣张。
    如果眼下是后世繁华太平的时候，她这种嚣张大概可以被称赞一句潇洒。
    但是此刻她这种常人没法理解的“潇洒”，大概最后反而会成为另一种负累。
    赵大蓉的心理素质也不是盖的，被祁红豆当面点破，她也没有半分不自在。
    “......娘，我的日子难过，再不让自己找个东西打发时间，我怕我撑不下去。”
    赵大蓉抹着眼角：“我也想像小妹那样，出什么事情都有家里给撑腰，可我......娘，你是知道我的，我这辈子都没看过什么人眼色过活，就是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也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的。”
    “如果过得好了，我能拉拔家里肯定会拉拔家里，过得不好，我就自己受着，绝不拖累家里......”
    三两句就岔开了话题，转移了重点，并且试图激发老太太的慈母心。
    说话的时候情绪递进拿捏的刚刚好，如果坐在她面前的不是祁红豆，恐怕等赵大蓉这一句话说完，就要拉着她，难受的哭一句：
    “我苦命的女儿.....”了。
    家里儿媳妇跳河那么大的事情，她也能跟着其他看热闹的人一样，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笑过就算！
    祁红豆不相信他们没有因为这个爆发家庭大战，她儿媳妇儿那脸上都写着呢！
    “你自小主意就大，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你也的确是家里最出息的——”
    祁红豆慢慢地说着，不只是老太太，就连死去的赵华荣，对这个大女儿也算是极为疼爱了。
    作为老赵家的子女，赵大蓉也算是占尽优势的那个了。
    “娘从前就没能做到你的主，现在也做不了，我只问你，你还打算继续这么把日子过下去？”
    现在嚣张，以后的反噬是跑不了的！
    杜前进和她离婚之后，家里的孩子没有几个关心他的去向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这夫妻两个为人都很难评，可是杜前进父亲当的还不如赵大蓉这个母亲！
    起码祁红豆已经知道了，在杜前进出事被审查后，他们夫妻两个得以顺利离婚的另一个前提，不是赵大蓉及时止损的态度，而是杜前进自己在外面的“小家”被人爆了出来，两个孩子比杜鹃都大！
    杜前进是当父亲失格，被孩子们抛弃也理所应当。
    可赵大蓉再这么和儿子儿媳斗法斗下去，最后也捞不着什么好处，反而会把前面的感情磨光。
    可能年纪的增长的确会模糊人的判断能力。
    如果换做更年轻一点的赵大蓉，她或许不会做出同现在一样的选择。
    “娘，你说什么呢，鹏程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儿子，他难道还能不要我这个妈不成？”
    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含辛茹苦养大的！
    花费了多少心血！
    他凭什么不要自己这个妈！
    儿媳妇儿再厉害，现在不是一样要乖乖低头，离了她，他们能去哪里？
    虽然也指着儿子的鼻子，让他带着老婆孩子滚蛋过，但是打心里除了钱，最看重儿子的赵大蓉怎么会真的允许他走！
    那样的话，她岂不是真成了左右隔壁的笑柄了！
    就是这种唯我独尊的性子，就算儿子儿媳让自己不痛快，但是她不愿意放手，就不允许人真的脱离自己的掌控。
    如果杜前进和张园都是蠢钝愚孝的人，或许赵大蓉也能继续过她的太平日子。
    可是人都是有私心的！
    况且他们也不是傻子！
    反而是赵大蓉，说一不二惯了，太把人当傻子了。
    时间一久，肯定会出事的。
    与其这样，其实真的不如分开。
    远香近臭，他们分开了，小辈们既能感受到“自由”，也能在过日子的时候慢慢体验没有长辈扶持的辛苦，起码赵大蓉以前对他们的帮助不是假的！
    而赵大蓉，也不用在越来越恶化的家庭关系之中变成一个疯子。
    至于赌钱......这个真的不能继续了，只是眼下来看，赵大蓉大概率已经上瘾了。
    这玩意儿就是个无底洞，她光提赢钱的时候自己有多么神采奕奕，完全不提自己往里面搭进去了多少钱。
    她又不是开银行的，家里也没有印钞机，相反，家里本来就是大坑小洞一堆等着填，哪里经得住这么造！
    “你啊，精明要强一辈子，老了却糊涂起来了。”
    祁红豆摇摇头，看着自始至终没有打算对她打开心扉的赵大蓉，撩起因为衰老而耷拉的眼皮，露出随着岁月变迁而变成浅色的瞳孔：
    “你觉得你赢了是不是？从小到大，你总喜欢暗戳戳压你大哥一头，因为要强，因为觉得赢了就有好处。”
    “可那是对着你爹娘，你见过有几个当爹娘的熬得过自己的孩子，可你现在是在和谁较劲？”
    “你在和你的孩子较劲！儿子、儿媳妇儿，甚至是孙子！”
    “你娘我一个乡下老太太，再昏头，也知道在家里，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都照你这样子，你那些兄弟们早就提起锄头跟我造反了，我还能当家做主？！”
    要在一起住，就不能失了孩子的心，没有把握的拿捏，光知道每天乌眼鸡一样斗气的话，还不如分开！
    不然照着眼下这个情形发展下去，别的不说，就那个小不点，万一散养着出事了，那杜家指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本来这个家经历过前面的事情，就已经没那么牢靠了，再折腾一下散架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赵大蓉为什么看重儿子，难道不是看重儿子以后能有机会发展的更好，而是看着儿子一家鸡飞狗跳，连带着自己也晚年不祥吗？！
    “娘，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赵大蓉沉默片刻之后，拉开了房门。
    祁红豆磕绊都没打一个，痛快的走了。
    其实如果赵大蓉此刻还能笑着应下她的话，再说出一堆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祁红豆反而会彻底断了再和她说话的意思。
    但是这会儿见她连平时八面玲珑的机灵和习惯性应酬的笑容都没用上，她反而觉得自己的话，赵大蓉多少听进去了一点。
    赵大蓉自己大概不觉得，但其实她的风格只能在职场如鱼得水，她自己根本不适合应对家庭关系。
    丈夫、孩子、婆媳甚至是祖孙，她都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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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7章人生行半，脐带犹在

    早上小夫妻两个都要起床上班，大的那个孩子还要上学，一早起来，一家人手忙脚乱的。
    祁红豆醒的比他们早，厨房里，提了一壶热水在炉子上烧着，自己剥了一个鸡蛋吃，就听着客厅里他们着急出门的乱糟糟的动静。
    张园大概是看她来了，觉得可能是个突破口，故意说了句：
    “那也不能让老太太自己一个人在家看着孩子啊，虽然妈不愿意管我们的事情，但是好歹我们也要提醒一下老太太，别回头她出去忙她的事情，把老太太给锁在门外了......”
    杜鹏程一边给儿子收拾东西，一边不赞同道：“你声音小点。”
    怕妈和老太太听不见是怎么的！
    再说了，妈也不会不靠谱到这种地步！
    张园仿佛早就料到了杜鹏程的反应，她指了指还在屋子里睡觉的小儿子道：“我可没有瞎说，我昨天问了小风，妈根本就不管他的，还是老太太来了，才带着他进门的！”
    要不是看在儿子没什么事的份儿上，张园昨天晚上就闹起来了！
    她可不知道自己的婆婆会把自己亲孙子锁在门外！自己不知所踪！
    杜鹏程只想要息事宁人，昨天家里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下，他可不想要挑起事端！
    “行行行，你不是还要上班吗？赶紧走吧。”
    有空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早上怎么没工夫起来做个早饭！
    天天饿着肚子去厂里，难道好受！
    不过这话杜鹏程也没说出来，要是时间宽裕，他也想自己来做这个早饭，这不是年轻人，实在是起不来么。
    所以也不好说自己媳妇儿。
    正收拾着呢，厨房门帘一掀，祁红豆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鹏程啊——”
    看到老太太出现，忙碌着收拾自己准备出门的小夫妻两个的身形都是一顿。
    杜鹏程想到自己刚才和张园的对话，感觉有些不太好。
    但还是依言走向了祁红豆。
    “这几个鸡蛋，是我一早煮的，你们一人一个，别饿着了孩子，给，拿着吧，我从家里带来的，都可新鲜了。”
    “家婆——”
    杜鹏程感受着被塞进手里的滚热的鸡蛋，十分感动。
    祁红豆拍拍他的手臂：“一眨眼，你都长大成家了，孩子都两个了，家婆也是来的少，感觉你还是个小孩子，从前你妈抱着你给我看的时候，我就说，这孩子天庭饱满，以后是个有福气的。”
    “你妈那时候还笑呢，说她就盼着你有福气，她自己享受不享受到无所谓，只要你好，她怎么着都行。”
    杜鹏程的感动变成了羞愧，看来老太太果然听见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果然，接下来老太太的脸就绷起来了。
    “你媳妇儿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就不说了，我也说不着她，但是你也是能当家做主的人了，家里有什么事情，你们对你妈有意见，不能当着面说？”
    “还是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杜鹏程语塞：“我不想看到家里吵起来。”
    祁红豆皱眉：“你不想，他们就吵不起来了？！”
    杜鹏程：“可，可我也没辙啊。”
    只能由着她们天天闹，能混过一天是一天了。
    祁红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媳妇儿对你妈意见那么大，我不管对错，只说你们长久这么下去，谁能保证下一次跳河不会真的出事？”
    “你们命大，孩子可经不住折腾！”
    连媳妇儿跳河的事情都知道了，杜鹏程顿时觉得自己在老太太面前无所遁形。
    羞耻感直冲天灵感。
    “我也想过这样不行，要是能分开——”
    “那就分开！”祁红豆毫不犹豫地接上了杜鹏程的话。
    杜鹏程压力山大，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家里这个情况，自己现在带着老婆孩子搬出去，日子也不见得多好过，还要多承担一份房租的压力！
    他不想自己那么累！
    之前提出来后不了了之，他甚至还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毕竟对他来说，还是家里舒服。
    当然，这个话，他也没敢和张园说。
    祁红豆能看得出他的心思，但是却不准备顺着他的心思说。
    “你怕什么，有手有脚的，你和你媳妇儿还有工作，什么日子过不下去！”
    “你要想她们婆媳和睦，就得自己立起来拿主意才行，你才是以后得一家之主，以后家里的弟弟妹妹都是要靠你拿主意的，你是长子啊！”
    大男人做什么事情瞻前顾后的！
    你妈和你媳妇儿，你哪个都摆不平，还不自己站出来想什么呢！等死吗？！还是等着你老婆抱着孩子再跳一次！
    祁红豆觉得以杜鹏程的消化能力，这样犀利的话大概率是消化不了的，所以改成了温良版本。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脑子要是还转不过来弯，那就应该找块豆腐撞死了！
    “可是我要是真的搬出去，我妈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杜鹏程心里清楚，弟弟搬去厂里宿舍之后，妈对他看得就越来越重了。
    祁红豆：“你连行动都没拿出来，你怎么知道你妈会不会答应？”
    杜鹏程：“......那我试试。”
    杜鹏程好歹也是本地土著，真要想办法找地方租房子，也没那么困难。
    起码他早上托人打听了，晚上就收到回复了。
    下班的时候路过那家愿意租的院子，他看了一眼，环境不好不坏，住他们一四口足够了。
    大儿子已经上学了，小的那个也可以送去托儿所。
    他们夫妻两个老老实实上班，日子再难过，好像也都能过得下去。
    有了这个念头，杜鹏程觉得自己找房子这个决定似乎真的不错。
    就是......回到家之后，他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和亲妈提。
    只怕又要引爆一颗地雷了。
    祁红豆这会儿已经不在家里了，她上午拿到了赵大蓉找人给她买的器具，中午就坐车回去了。
    赵大蓉也是性格定型了半辈子的人了，好话说一遍，她能听进去就代表有用，多的也不用重复了。
    “妈，我今天托人找了个院子，我想着和张园带着孩子搬出去住，那地方离厂里也近，你看......”
    赵大蓉今天没有出去赌钱，带着小孙子就在家里，看着挺平静的。
    听着儿子话里的意思，赵大蓉的耳边回放着老太太昨晚说的那些话，她的嘴角带着几分讥讽地往下撇了撇。
    这个动作看得杜鹏程头皮发炸，他以为赵大蓉要发怒了。
    却没想到，笑过之后，赵大蓉居然用堪称冷淡的语气道：“行啊，你既然已经找好地方了，想什么时候搬就什么时候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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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8章牛角尖，肉包子

    杜鹏程虽然在对母亲和妻子的关系处理上显得并不合格，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缠绕他的脐带太久，让他已经习惯了在偶尔会觉得窒息的生活里继续下去。
    赵大蓉没有主动提过放手，他自己也觉得被控制的人生并不算太糟糕。
    但是，有时候，可能真的只是欠缺一个契机。
    只要跨出去那一步，那些让他觉得随时可能会窒息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就松开了束缚。
    “那钱呢？钱从哪里来？”
    张园是愿意搬出去的，只是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钱。
    杜鹏程：“媳妇儿，你难道不想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好好地过吗？”
    明明知道去妈那里是要不到钱的，又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
    张园甩开杜鹏程的手：“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
    又不是她把家里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杜鹏程抓住张园的手臂，在张园继续怒吼之前试图让她安静下来，“家里欠的钱，我们慢慢还，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总不至于真的饿死，园子，我们都还年轻！”
    又不是七老八十干不动了，怕什么！
    真要为了那些钱闹腾的自己都不得安宁吗？
    “我发誓，以后肯定会好好地对你和孩子！我努力工作，以后家里的钱都交给你支配！”
    张园结婚这么多年，总算是在自己丈夫嘴里得到了一句像样的许诺，她渐渐平息了下来。
    “妈已经同意了？”
    杜鹏程点头：“妈同意了。”
    张园顺着杜鹏程的力道坐下，“那孩子呢？孩子怎么说？”
    都是亲孙子，杜万里还没结婚，就唯二的两个孙子他们都接走，婆婆一点也不在意？
    杜鹏程：“咱们只是搬出去，又不是不回家，逢年过节还有平时周末不是都可以带着孩子过来嘛。”
    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不再一条线上，杜鹏程以为张园是担心他妈会抓着孙子不放，又或者他们彻底断了联系。
    但张园想的却是：“妈没想把小风带着？”
    送托儿所也要接送，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精力！
    如果婆婆舍不得孙子，自己亲自带，他们就能省下一部分精力，再说了，她就是觉得婆婆还有私房钱没有摆上明面，这钱不给儿子，难道还不给孙子用？
    杜鹏程：“咱们自己带着不是挺好的吗？”
    张园：“好什么好，你长了八只手还是我长了八只手，两个儿子都还小，等再大一点，狗都嫌的年纪，谁能带的过来！”
    杜鹏程听出了话音，他想起他和亲妈说要搬出去之后，赵大蓉最后似笑非笑的问话：
    “你媳妇儿真能舍得搬出去？”
    当时杜鹏程不太明白，还点头确认了，他媳妇儿一定是想要搬出去的，不然为什么之前那么闹腾！
    但是看此刻张园的样子，杜鹏程恍然明白了赵大蓉的真正意思。
    她恐怕早就料到了张园此时的想法！
    不只是妈，老太太也是一眼就看穿了症结......杜鹏程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既觉得羞耻，又觉得无力。
    “......妈她年纪也大了，带不动孩子了，要是后面咱们有啥急事，再去找她帮忙吧。”
    其实不用去问，杜鹏程也知道如果刚才张园的话传到他妈耳朵里，会被怎样讥讽。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话茬还是不要继续了比较好。
    张园肯定是一百个心里不舒服的，但看杜鹏程的样子，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这小夫妻两个正式搬家的那天，赵大蓉全程抱着手，连一件衣服也没打算帮他们收拾。
    两个孙子，她也没有多过问。
    由得他们携家带口的搬出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杜鹏程挽着张园的背影，赵大蓉冷漠的关上了大门。
    儿子，她又不是只有这一个！
    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除了托赵大蓉帮忙买的东西，祁红豆也没忘记去县城的供销社把手里要到期的票证给花了。
    没见过的糕点，看起来挺好吃的，买些。
    家里孙女媳妇儿们要用的女性用品，县城里的更齐全也更好，买一些。
    红头绳，扯一截，给小妞妞扎头发用，劳保手套，买几双，给家里的劳动力们下地干活的时候用
    还有雪花膏、蛤蜊油，这个月的月度家庭会议，给儿媳妇们就准备这个好了，一准高兴。
    牙膏牙刷肥皂这些，都是家里要用的，顺手也给买了。
    看着篮子里满满登登的，莫名有种满足感。
    离开县城前，祁红豆想起自己在国营饭店吃面条的时候瞅见人菜单上的那些东西，在下车到镇上的时候，又在【福德居酒楼】里打包了一些肉包子，等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再给塞进篮子里头。
    “太太回来了！”
    “太太！”
    趴在树上的小哨兵老远的看见祁红豆的身影，就是一阵欢呼！
    大宝抱着大树干，呲溜一下滑了下来，招呼着二宝：
    “快去告诉爹和小叔，太太回来啦！”
    “收到！”
    二宝做了敬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礼，然后转身往家里跑。
    还没进家门就开始喊：“太太回来啦！”
    “太太回来了！”
    老赵家的男女老少纷纷从屋子里跑出来，手里不是拿着锅铲就是拿着抹布和刨子这些东西，一看就是手里都有活儿的。
    赵爱民趴在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冲了出来。
    娘！你可回来啦！儿子想死你啦！
    一马当先，也不管辛苦回来报信的二宝，埋头就朝着村口冲，他看着今天这时候也不早了也不见老太太回来的影子，还以为老太太今天还要在大姐那里歇一晚呢！
    不想他才从村口回来屋子里躺着，转头就接到了二宝的报信。
    祁红豆提着篮子还没到村口大树下，就见老赵家男男女女来了一大帮人，一个个看见她两眼都放着光。
    祁红豆：......干嘛呢都？
    赵爱民这小子更是夸张，冲过来抢着提篮子就算了，还眼泪花花的望着她。
    祁红豆：......这狗鼻子又闻见肉包子的味了？这是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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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9章断腿，乘凉夜话

    “我又不傻，还能丢在半路不成？”
    祁红豆在老赵家一大帮人的簇拥下回家，听着他们絮叨的担心，有那么一丢丢的不适应。
    说完这话之后，她就指挥着赵爱民把篮子上面的布掀开，把她带回来的麻袋打开。
    “这肉包子是我在县城给你们带的，晚饭都还没吃吧，正好，隔夜了就不新鲜了，一入一个，吃吧。”
    虽然肉包子都冷了，但是实打实的精细粮食还是塞了肉的，光闻着都香。
    “娘你咋还买了这老些，早说了，我们也不能在家等你让你提着这么多啊。”
    肯定都得去镇上等了！
    老大赵元文和老五赵元武齐齐点头，这么多东西这么重，给娘累坏了怎么办！
    蔡雯丽顺着赵爱民提起来的以大包肉包子往下看，篮子里面还有很多小点的包袱呢，也不知道是什么！
    李晓娥的视线在半路和蔡雯丽的撞上，两个暗戳戳动小心思的妯娌瞬间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心里想想就可以，可不敢让婆婆知道了不高兴！不然到时候啥好处都没了不说，说不定还要挨骂！
    现在被婆婆骂的滋味可不好受，那是要受到全家的鄙视的！
    “哇，肉包子！”
    已经捧着肉包子各自咬了一口的大宝二宝发出欢快的惊呼。
    “好香啊！”
    “太太你真好！”
    小机灵鬼二宝屁颠颠的过来拍马屁，然后就水灵灵的得到了祁红豆旁边赵爱民的一个威胁的眼神。
    小子，这是我娘，献殷勤去你娘那里去！
    二宝嘿嘿一笑，看不懂哦，不知道叔爷是什么意思，躲在大宝后面继续吃包子。
    大宝：“太太，肉包子真香，以后我工作挣钱了，肯定天天给你买肉包子——”
    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爹娘爷奶，又打了个补丁：“也给大家都买！”
    赵爱民：“两个小兔崽子，跟谁学的啊，吹牛皮不用上税是不是！”
    瞧着漂亮话说得！
    自家大哥大嫂的眼角都笑开花了。
    娘也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小子——
    祁红豆踩了赵爱民一脚，和自家小崽子计较这个很威风是不是，再说了，他们两个还能跟谁学，“都是跟你学的——让你平时也没个当叔爷的样子！”
    踏实、稳重、寡言，你跟哪个沾边啊！还好意思说！
    赵爱民对着祁红豆就是被踩了也照样笑的跟朵太阳花一样，“我这不是怕他们学坏嘛。”
    小孩子说瞎话也是一套一套的，娘你可不能被他们给忽悠了啊。
    “吃吧你，肉包子都堵不住嘴——”
    随手塞了一个肉包子到赵爱民的嘴里，耳边暂时清净了，祁红豆招手让赵元全上前。
    “......袋子里面的东西都是给你用的，这些玩意儿我也摆弄不明白，不过你大姐说了，这都是她托人弄得实用的玩意儿，你拿回去用用看，合不合用啊。”
    赵元全瞬间成了老赵家众人关注的重点，他还是更习惯自己小透明的身份，被这么多眼睛看着，他有一瞬间觉得汗都要下来了。
    “谢谢，谢谢娘——”
    蔡雯丽伸着头想要看袋子里面的东西，想着婆婆会不会往里面塞一点好东西，不过好在知道这是在人前，忍住了。
    晚饭有了肉包子加持，老赵家每个人的都吃的很满足。
    饭后天也黑得差不多了，不过祁红豆没什么睡意，就把板凳搬到池塘边，提着煤油灯在旁边，吹着晚风和儿媳妇们唠嗑。
    她才出去一天，大队里最近令大队长头疼的麻烦就已经解决了。
    “......狗剩被找回来啦！”
    蔡雯丽在屋里见到自家男人看到那一堆家伙什的时候，满脸兴奋激动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
    虽然没有婆婆没有特地在地里面塞东西给他们，但是蔡雯丽什么时候见过赵元全这么高兴，婆婆这东西是送到他男人心坎里了！
    也证明了婆婆并不是随口说说，弄些样子货来敷衍他们！
    就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因为这个，蔡雯丽这会儿的心情高涨，说八卦的时候，语气那叫一个丰富，跟说脱口秀一样，画面感十足。
    “找回来了？”祁红豆讶异，人能找回来当然是好事，那么看起来是她之前猜错了？那个被人打死的二流子不是狗剩？
    蔡雯丽点头，说着说着就露出唏嘘的表情，“人是找回来了，不过也遭大罪了，要不是新来的那几个知青们热心肠，狗剩估计死在路上都不会有人发现——”
    狗剩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不过腿却断掉了一条，人也不成型了，看着都吓人，他爹娘都差点没认出来他。
    赵爱民还去看了狗剩呢，同情当然也同情，但是赵爱民却在看到狗剩的断腿的时候，莫名觉得自己的腿也跟着疼了起来。
    好像自己差点就变成和狗剩一样的结果，吓得他在狗剩家待着没多多久，就跑回自己家了。
    这也是赵爱民晚上看到祁红豆的时候，表情那么夸张的主要原因。
    赵爱民觉得在这种时候能够看到娘，他的心就安定了许多。
    那些不好的感觉，肯定都是幻觉！
    祁红豆：“大队长应该放心了。”起码人找回来了。
    蔡雯丽摇头，“我看不一定呢，那群知青送狗剩回来的时候，表情挺奇怪的，看上去很紧张，后来大队长来了，就把他们拉到大队部去说话了，说啥我也不知道，不过感觉里面肯定有事。”
    出于八卦的本能嗅觉，蔡雯丽觉得这事儿估计还没完。
    祁红豆：......虽然有些不道德，但是她觉得大队长大概率从这会儿开始，就没安稳觉睡了。
    这不明摆着，陷入主角们的剧情中了么！
    所以这开头的这个剧情，到底是说啥的来着？祁红豆陷入了沉思
    晚上的事情睡一觉就忘得差不多了，祁红豆早上把她收拾出来的女性用品，女儿和各房的儿媳妇还有孙女们都发了下去。
    昨天回来的时候，被他们那个夸张的迎接阵势给弄忘记了。
    这个东西留着发没有意义，早点给到她们手里才是实在的。
    赵玉秀拿着祁红豆亲手发给她的东西，神色微微动容，
    “谢谢奶。”
    “都是你们要用的卫生用品，这方面不能将就，对了，你现在来事儿还疼吗？”
    祁红豆记得赵玉秀痛经很严重，有痛经到休克的历史。
    现在家里的平安茶喝了一段时间，食物上又没有亏损太多的情况下，她的情况看着是好了不少。
    但是到底怎么样，当然还是要问本人才能知道。
    赵玉秀摇摇头，“现在不疼了。”
    但其实还有一点，只是对赵玉秀来说，现在这点不适比起从从前生不如死的时候，简直像是恩赐。
    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说出来，让人操心，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这是她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好，她已经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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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0章赵玉秀的校园生活

    赵玉秀学习是那种不用老师操心的全自动类型的学生。
    好学，爱学，会下苦功夫钻研着去学习，不会眼高手低，不会恃才傲物，虽然是天赋挂的，但是在读书的时候，她却从来都不会有因为自己已经懂了，所以轻视基础的情况出现。
    负责教她的方老师不知道多少次在办公室里，和自己为数不多的两个同事感慨，“这娃娃真是天生读书的料子。”
    不论周围的环境是否嘈杂，同班同龄的孩子在玩什么游戏，她的目标一直都很坚定，从不会为此分心。
    就连大人都未必能够有这样的意志力。
    “再厉害，也就是个女娃娃，现在就是有工农兵大学，那名额也落不到她头上去，学那么拼命有什么用。”
    有老师嘲讽道。
    当下的老师水平本来就是良莠不齐，听见这个同事这么说话，方老师也没和他吵架。
    他这个同事从前可是准备去大城市发展的，只是意外来的太快，他现在只能蜗居在这个小地方教书糊口，心里当然是不平衡的。
    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老师安慰方老师：“碰到这样的好苗子，咱们用心教就是了。”
    尽人事，听天命，他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左右，就惋惜学生的命运，实在是没有必要。
    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许未来会更坏，也或许，会更好也说不一定呢。
    方老师对着安慰他的老师点了点头，起码他们还有书教，学生也还有书读，当下也未必就是最坏的时候呢。
    赵玉秀和赵玉姗这对堂姐妹每天上下学，都是形影不离的。
    虽然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感情不错。
    当然，在学校里面，还是赵玉姗比较受欢迎的，同学们都喜欢和活泼开朗还有点软萌的赵玉姗在一块玩。
    “......哇，这手帕是你奶奶给的啊，真好看，我没见过呢。”
    “给我摸一下行不行？”
    赵玉姗有些犹豫，她很喜欢这块小鸡黄的手帕，这个月她学习进步，奶给她发了一个当做奖励的。
    因为很喜欢她没忍住，就给带到学校来了。
    提出要求的是好朋友，赵玉姗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大方地把手帕递了过去。
    老学校的校舍都是很破旧的，外面的地面也没铺砖石，学生们玩耍也就是在地上打滚。
    她们站着的位置是靠房檐的角落，地上有个水坑，里面全是污泥。
    赵玉秀原本在自己的位置上写作业，忽然听见了赵玉姗小声抽噎的声音。
    她停下笔，抬头看了过去。
    几个眼熟的女同学围绕着赵玉姗，不停地安慰。
    “对不起啊玉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我给你拿回家洗一洗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摔倒了，你看我，自己的衣服也摔脏了。”
    “玉姗，你别哭了呀，你怪我好了，都怪我不小心，这手帕多少钱我赔给你，我回家问我爸妈要——”
    赵玉姗眼泪朦胧中还不忘摇了摇头，“你爸妈会打你的。”
    好朋友的家里情况，赵玉姗也知道一些，因为好朋友没少和她诉苦。
    对方听见赵玉姗这话，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对着赵玉姗还是坚持刚才得说辞。
    都知道了好朋友肯定会挨打，赵元姗怎么可能还会追究呢。
    她抹了抹眼泪，这手帕她是第一次带到学校来，自己没舍得用一会，看到它被弄脏成那个样子，甚至还染上了青苔的草渍，她就知道这是洗不干净的了。
    小姑娘心疼自己的手帕，眼泪当然是忍不住的掉，却也没办法全部都怪到朋友身上。
    她自己当时也没站稳，有人打闹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两人是先后摔倒的。
    “不怪你，我回去自己洗。”
    赵玉姗说话带着鼻音，听得赵玉秀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和赵玉姗道歉的那人身上。
    她说谎。
    赵玉秀想，她看到她笑了。
    不是用脸，对方的眼睛在笑，恶意的，得逞后的笑。
    真是奇怪，赵玉秀在想，为什么这些作恶的人总是认为自己不会被人看出来呢？
    而她自己好像也挺奇怪的，为什么总是那么精准的感受到这些“恶意”。
    “你干什么？”
    下课的时候，赵玉姗拿着手帕去学校的井边去洗手帕，那个借口摔到了腿不方便走的人，在赵玉姗走了之后，立刻和旁边的人说说笑笑起来，直到赵玉秀冷着一张寡淡的脸，走到她的跟前。
    赵玉秀也想要问对方干什么。
    他们家里几个姐妹，七妹是最好哄的那个，无害又纯良，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
    莫名其妙的恶意，丝毫不曾收敛。
    “你三天前带到学校的那个饭盒，还有那一块钱——”
    赵玉秀不紧不慢地说着，她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因为一旦稍微松散心神，她就会因为过于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一些自己并不好奇的事情。
    就像是她发现了这个人偷了自己父母的钱一样。
    果然，不等她这一句话说完，对方就变了脸色，然后急匆匆地拉着她到外面去。
    “你别瞎说！”
    怎么会被赵玉秀看见！她知道了什么！她会告诉老师吗？老师会通知家长吗？
    一系列糟糕的连锁反应，让对方彻底没了幸灾乐祸的心思。
    赵玉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对方就已经方寸大乱。
    赵玉姗洗完手帕回来的时候，已经要上课了。
    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打开，是刚才弄脏她手帕的朋友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得道歉小纸条。
    赵玉姗看着纸条上恳切的内容，不解，但是刚才因为心不干净手帕而难受的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一点。
    看，她不是故意的呀。
    或许自己回去用肥皂认真一点点去洗，还能洗干净呢。
    自己一个人在水边洗手帕的时候，赵玉姗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对方可能是故意的。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朋友的。
    现在来看，朋友当然还是朋友，所以这件事，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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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1章少女的心事

    “六姐，你等等我。”
    手忙脚乱收拾东西的赵玉姗急的大喊。
    她早上睡过头了，醒来的时候，赵玉秀都已经收拾好了。
    还没出门，她就冲着外面大喊。
    在厨房的赵玉叶听见了她着急忙慌的动静，吓唬她她：“玉秀别等她了，老七你等下跑着去上学好了。”
    果不其然，这句话说完之后，屋子里面就听见了赵玉姗小碎布跑起来的动静，下一刻，门口就探出一个娇小的人影：“六姐——”
    门口一边帮忙晾晒衣服一边默默背书的赵玉秀回头：“五姐逗你的。”
    赵玉叶见她头发乱糟糟的一团，鸟窝一样，毫不留情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傻蛋！”
    同样都是短发，看看你六姐，再看看你！
    赵玉姗摸了摸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嗷”了一嗓子，又蹿回了屋子。
    家里用的都是木梳子，她爹给他们姐妹一人做了一把，赶紧给头发梳一下，不然真成小疯子了。
    等赵玉姗收拾好，赵玉秀的衣服也晾完了，书也默了差不多，姐妹两个背着挎包，并肩出了门。
    后面还有赵玉叶含笑的叮嘱声传来：“玉秀，你可要把老七给看好了，省的她半路走道掉沟里——”
    这是有前科的，赵玉姗走在路上，见路边的野果子长得很好吃的样子，不自觉地就走了过去，结果掉沟里面去了，鞋子都弄湿了。
    吃货对食物的向往和坚持，是非一般人能理解的！
    最后她还是吃上了野果子，并且给姐姐们都发了一个，结果辛苦摘到的果子涩嘴，掉沟里没咋滴的玉姗吃了这果子之后，反而难过的想哭。
    赵玉秀喜欢简单的人和事，喜欢七妹可以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就觉得高兴，喜欢她脸上洋溢的纯良的笑容，像小太阳一样温暖。
    所以，如果七妹知道她的‘好朋友’因为嫉妒，故意弄脏了她的手帕，她一定会很难过。
    现在这样，赵玉秀觉得挺好的。
    生活实在是不必要起那么多波澜，她因为掌握了秘密可以威慑一个人，让她心生忌惮，不敢再去随便因为“嫉妒”而再让七妹伤心，对赵玉秀来说，这是她觉得满意的处理方式。
    因为赵玉秀知道，七妹之所以会和那个人做朋友，只是因为他们此刻在同一间教室而已。
    离开了这间教室，他们相隔那么远，不会横穿半个公社去交朋友的。
    在有限的交集，有限的时间里，她不觉得打破他们之间的“友谊”，会让七妹因为看清一个人而感到高兴。
    祁红豆从来没有忘记过，原著里面的赵玉秀，是曾经有过反社会人格倾向的。
    虽然青春稚嫩的少女，看起来永远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一样宁静淡泊，但是风浪起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忽视她的危险性。
    如果说白筠因为情绪失控的时候对着自己的亲妹妹挥刀，可能只是个偶然突发个例，但是同样的事情如果放在原著的赵玉秀那里
    如果真的要报复，她完全会有预谋的，冷静地，当着白丽丽的面，一片片割下她的肉，听着她一声声声泪俱下的忏悔而毫不动容。
    当然，这情况发生也是原著赵玉秀完全黑化之后的行为了。
    现在，祁红豆觉得赵玉秀的成长趋势还是比较乐观的。
    起码她表现出了“喜阳”的特征，家里的姐妹们，不管是温暖的赵玉秀还是大大咧咧的赵玉叶以及纯真的赵玉姗，赵玉秀都更愿意和她们在一起交流。
    比起和大人们打交道，赵玉秀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外面，说的最多的话，还是和姐妹们。
    晚上放学回来的时候，赵玉姗愧疚的捧着洗不干净的手帕来找祁红豆道歉的时候，她就已经从赵玉姗断断续续的描述中，猜到了当时发生的大致情况。
    “......娟子也吓坏了，她知道我很喜欢这个手帕，一直再和我道歉......还特意写了道歉的小纸条......”
    说完手帕是怎么弄脏的后，赵玉姗不可避免的提到了弄坏了她手帕的那个朋友。
    祁红豆静静地听着，小丫头能把一条手帕弄脏了当成天塌了一样的大事，可见她是真的喜欢。
    平时见她对吃的最上心，没想到居然这么喜欢这条手帕。
    不过她口中那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就未必值得她那么喜欢了。
    祁红豆抬手揉了揉蹲坐在她腿边的赵玉姗，小姑娘软软的头发丝，像她纯良的完全不用避讳人的心一样，在太阳底下，毫无矫饰，水晶一样剔透。
    “......都是你的好朋友了，肯定不是故意的，奶奶怎么会怪你。”
    赵玉姗听见她这么说，心里的那一丝不安也放下了，奶奶也赞同她的想法呢。
    “不过你朋友也是个马虎大王，我看她还不如你呢。”
    赵玉姗赶紧给朋友说好话，“娟子平时很认真细心的。”比她强多啦。
    祁红豆望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手上加大力道，撸猫一样撸了一把这个小傻蛋的脑袋。
    “是吗？奶奶不相信。”
    赵玉姗急啦，她说的是真的，可没有骗奶奶！
    “行行行，奶相信你说的，那个娟子是个细心人......这个是奶奶从县城买的镜子，奶奶可喜欢了，你给奶奶挂上墙吧，以后咱们家也有镜子。”
    祁红豆指了指放在自己后面桌子上扣起来的镜子。
    赵玉姗立刻乖乖地去拿镜子，清晰干净的镜面完整地照出了她的样子。
    等着镜子，找来板凳，小心地避开泥土夯实的地面上不平整的缝隙，从自己老爹那里找来了榔头和钉子，小心给钉子敲进墙体，然后把镜子挂上去。
    全程认真仔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害怕弄坏一点。
    “我就说我们家玉姗也是个细致人，瞧这镜子挂的多好！”
    祁红豆毫不吝啬的夸奖让赵玉姗红了脸。
    “奶奶刚才可担心了，还怕你人小手小，拿不稳镜子给摔了呢。”
    “我不会摔的！”赵玉姗脱口而出。
    “哦，为啥？”
    因为知道这是重要的东西，所以拿在手里的时候就很小心啊！怎么会摔呢！
    如果摔了，奶奶该多失望！
    赵玉姗在心里喊道，却忽然觉得语塞。
    沉默片刻后，她小声地道：“我怕你您生气难过......”
    县城里买的，他们家的第一面镜子呢，她怎么敢摔了。
    祁红豆笑眯眯的摸着她的脑袋，又夸了她，只当做没有看见赵玉姗刚才的语塞。
    “奶可没说错把，我们家玉姗认真起来可仔细了！”
    对啊，如果知道这个东西很重要，对方很喜欢，拿在手里的人，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
    他们被人扶起来的时候，娟子还说是自己跌倒撞倒了她，可晚上躺在床上，赵玉姗怎么想，都觉当时自己好像并没有撞倒人。
    就这么翻来覆去一晚上，难得有心事的赵玉姗第一次睡的那么迟，以至于第二天早上睡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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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2章沙包，王八

    “娟子去厕所了......也是奇怪，明明平时她都是等我们一起的，可能今天她太着急了吧.....”
    下课的时候，小女孩们照例在按照玩的好的一起活动，但是赵玉姗却没看到娟子。
    另一个好朋友也是摸不着头脑，“我带了沙包，我们先玩吧，等会娟子回来了，再加她一个。”
    其他人没有意见，赵玉姗迟疑了片刻，很快也和朋友们玩起来了。
    教室里的赵玉秀隔着窗户看着妹妹和朋友们玩的无忧无虑，心满意足的继续低头看书。
    至于那个因为心虚主动躲避的人，则不在赵玉秀的关注范围内。
    后来娟子还是会和赵玉姗在同一间教室，但是却渐渐地没有从前那么亲热。
    赵玉姗的性子除了纯真以外，还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喜欢刨根问底。
    虽然身边少了个好朋友，可是她从来都不缺好朋友。
    她邀请过娟子几次和她们一起玩被拒绝之后，渐渐地，也就不再执着让好朋友回心转意。
    毕竟，奶奶用一面镜子让她醒悟的事情，她一直都放在心里，没有忘记过。
    很多当下想不明白的事情，在后面一点一滴的日子，都会变得有迹可循。
    等到看清真相的时候，或许也会发现，其实真相没有那么难以令人接受。
    小孩子的烦恼当然也是烦恼，也是需要认真且慎重对待的。
    因为没人知道在哪个细小的变化节点里，被忽视的孩子会因此留下一生的阴影。
    小树苗如果没人修剪搭理，就能自己长成参天大树，那天底下也不会有那么多追悔莫及的父母了。
    祁红豆当了妇女主任之后，在村里宣传最多的就是，不要随便打骂孩子，更不能对老婆动手。
    不管有没有用，但是起码要这么开始宣传。
    为了树立红旗大队的良好社会风气，祁红豆还把上次打拐剩下来的战利品搪瓷缸给拿了出来。
    “.....给下个月咱们大队家庭氛围最和谐的人家！干部家庭不参与竞争嗷。”
    小东西不是多金贵，但是实用啊！
    何况是白得的！
    再加上后半句那个干部家庭不参与，让觉得会内定的大家伙也有了动了。
    不就是不和老婆吵架不打孩子吗？
    一个月有啥不能忍的！
    冲！为了免费的搪瓷缸！为了象征荣誉的搪瓷缸！
    杜鹃觉得最近知青点怪怪的，让她都感到毛毛的，于是火速来老赵家找老太太给自己撸毛。
    当然，也要关心一下自己在县城的亲人们。
    当她从起红豆的嘴里知道家里嫂子和亲妈势同水火之后，杜鹃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我就觉得是早晚的事情，我大哥就适合做个富贵闲人.....”当家里的摆设最好，一旦有什么事情，不管是大哥还是二哥，都摆不平的。
    家里能主事的，还是老妈。
    不过老妈那个性子，脾气上来了，也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
    杜鹃也觉得分开更好，分开了也不至于天天看到讨厌的人，坐在一起吃饭都消化不良。
    祁红豆从兜里摸出一把自己在县城带回来的糖，塞给了杜鹃：“带回去给小白也分分，咱们也不能总吃它的不是，有来有往嘛。”
    杜鹃当即剥了一个塞进嘴巴，唔唔着点头。
    “家婆，我晓得的。”
    “哦，你说你们知青点怎么了？”
    杜鹃：“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哪个男知青说要结婚，不是和社员，是和女知青，不过女知青的名字还没说出来，就闹开了。”
    那个说要和人女知青结婚的男知青被打了。
    新来的那个心脏有问题的女知青和钟爱红吵了一架，钟爱红可以连着骂人三个小时，开思想大会两小时不停的人，吵个架当然不在话下，不过那个叫简夏的女知青就惨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知青点那叫一个热闹。
    白筠也没能幸免，之前给她献过殷勤又结婚了的顾春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地里上工的时候碰见了，就一直和白筠说话，结果就被杜春燕给看见了。
    杜春燕当着顾春生的面什么都没说，但是私底下却偷偷找到了白筠。
    虽然她说话还算是客气，可对白筠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啊！
    她有病啊，觊觎一个已经结婚了的男人！
    倒霉的是，这种事情，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
    找大队长？
    大队长最近也忙得很呢！霍城还有姜文静这两天没少被大队长召唤到大队部，说是有事找他们了解。
    问是了解啥事，他们也不说，说是不方便。
    你说知青点这个乱成一锅粥的氛围，谁住在里面能不觉得毛毛的？
    祁红豆：......好热闹！
    可怜杜鹃这小脸，怕是这阵子被连带着折腾的不轻，“晚上在家里吃，你大表哥他们在河里捞了两只王八，搁家里养了几天，今天炖汤喝，你也吃点肉补一补。”
    杜鹃还没喝过王八汤，这玩意儿能好喝吗？
    不过不管好不好喝，能不在知青点吃难吃的大锅饭都很棒啦！
    杜鹃欢欢喜喜的答应了下来。
    大队长会找霍城他们了解情况，主要是因为他们是发现并送回狗剩的人。
    因为狗剩丢的时间太长，所以大队长在公安那里有报备，人找到了，当然也要和公安说一声，结果这一说，还牵扯出一桩投机倒把的案子出来！
    不巧，狗剩极有可能是目击者，或者说是参与者。
    因为狗剩断了一条腿，人也就剩下一口气在家里养着，话也说不清楚，所以公安只能先从发现狗剩的知青入手。
    大队长一听案子还挺大，人就麻了。
    心里把不省心的狗剩骂了一万遍，但还是要配合公安同志办案，找知青们了解情况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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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3章狗剩，冬笋

    一场秋雨下来，天气都冷了不少。
    大队长等着狗剩差不多能正常说话了，才陪着公安去他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
    当然，知青们提供的线索，他也都统统和公安说了，心里期盼着事情能够早点结束，他也就放心了。
    祁红豆对这个据说涉及金额巨大的“投机倒把”案只是听了一耳朵，关注不多。
    毕竟她对现在的安稳生活没什么意见，并不想给自己加太多的戏。
    狗剩的腿拖的时间太长了，以他们这小地方现有的医疗资源，是没办法让他的腿恢复如常的。
    大队里只能帮忙付一点医药费，再多，就不行了。
    所以这件事结束之后，狗剩的一条腿经过救治，也还是没办法恢复如常，跛了。
    因为身体的残缺，狗剩整个人也越发消沉。
    本来他们一家在大队就是受歧视的多，现在他一个年岁正好的小伙子还成了一个跛脚的残废，落在外人眼里，就真的成了彻底的废人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赚点钱，却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而他的麻烦却还没结束
    等秋雨一层层叠加寒意到了一定程度，冬日的脚步也在逐渐逼近。
    在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公安那边终于宣告破获了一起特大的‘投机倒把’案。
    狗剩原本也是涉案人员，不过大队长一是不希望看到他们大队牵扯上这么大的案子，以后被上面的领导点名，二也是看在狗剩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又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残废的代价，便暗示狗剩咬死了他自己是被迫的，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是在做什么，他只是想要找个工作而已。
    因为牵涉的人员数量众多，一个不起眼的狗剩，的确不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再加上他也做到了咬死没改口，所以最后就被放过了。
    也算是狗剩捡回来了一条命。
    就为了这个，狗剩躺在家里沮丧了几个月凉了的心也跟着有了点温度。
    他现在看大队长就一个感受：“亲人啊——”比啥事儿都管不了，一问三不知的亲爹亲娘还要亲的亲人！
    要是大队长心一横不管他了，说不定这条小命都要没了！
    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瘦的跟猴一样，抱着大队长哭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把大队长媳妇儿都看傻眼了。
    “大队长，以后你指东我不往西，你的恩情，我狗剩记一辈子！做鬼我都不会忘记你的，嗝，恩情。”
    大队长听着一边哭一边打嗝的狗剩说的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这话是这么说的吗？
    不够看狗剩一脸劫后余生的惊恐，大队长想了想，还是强忍住了提醒狗剩不要把眼泪鼻涕糊到他身上的事情，而是先说了：“长个教训就行，以后可要老老实实干活，只要老天不存心饿死咱们，就总有一口饭吃，知道不？”
    狗剩这时候不管大队长说什么都点头，“知道，知道的，大队长，我都听你的！”
    干活就干活，外面的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呜呜呜
    大队长瞥见旁边自己媳妇儿看戏的眼神，咳嗽两声提醒狗剩：“那啥，以后有啥事记得找叔商量，能帮忙的咱们肯定都帮，不过你以的后勤快点，那今天就这样了，你先回去吧——”
    再不走，他的裤腿上的眼泪鼻涕就真的不能看了！
    最后狗剩哭哭啼啼的走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大队长好不容易挽回了一个失足青年，现在也不太好打击狗剩改正的决心，所以还要配合着狗剩的一步三回头，给他挥手示意。
    等彻底看不见狗剩的身影了，大队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可累死他了！
    大队长媳妇儿一边笑一边把热水端过来给他喝，“当家的，你可真是这个！”
    她比了一个大拇指，大队长媳妇儿知道自己男人，是个爱操心的，狗剩这样的确也惨，要是以后能改改性子，没准日子还能往好了过。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男人这件事做的没毛病！
    老夫老妻了，还拿这话臊他呢。
    大队长抹了一把脸，冬日里硬是出了一身汗，“我就盼着这小子真的能改邪归正就行。”
    多的要求也没有，就像老赵家的老幺一样，老老实实地下地挣工分，在大队里也不招猫逗狗出幺蛾子，这样子就行！
    江慧芳的肚子吹气球一样大了起来，眼看着明年春天就要生，一直胃口不好的她，忽然半夜说要吃笋，说着就馋的要流口水了，赵保家给急的没办法，半夜就要去山上挖。
    这时节，仔细找一找，冬笋正当时候，还是能找到的。
    江慧芳前一刻还嘴馋呢，后一刻看着自己男人穿个单褂子就要出门，想着外面这会儿有多冷，又在心里怪自己嘴馋，眼泪哗啦啦的流，把赵保家吓的丢下篮子，跑过去一叠声的问：
    “咋啦媳妇儿？”
    “你哭啥啊？”
    江慧芳拽着他的衣襟，“这么晚了，山上有狼咋办？你咋这么虎！也不想想我们娘仨！”
    三宝、她，还有肚子里的这个！
    赵保家笨拙地抱着江慧芳轻轻地晃了晃，“没事的，我这么壮，有狼也不怕！”
    江慧芳的眼泪流的更凶了，虽然经常嫌弃这个男人，可是她心里还是觉得他很好。
    “什么叫有狼也不怕！你又不是铁打的！”为了一口吃的，她想脊梁骨被人戳断不成！
    赵保家这么冷的晚上，硬生生被自己媳妇儿给哭得一身汗，这不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磨人呢么！
    最后到底是没让赵保家出去，江慧芳睡着了都拽着赵保家的手，怕他虎劲儿上来了，自己偷摸上山挖笋去了。
    祁红豆知道江慧芳馋笋了后，也没怪她。
    人家害喜在前半程，江慧芳的孕反在后半程，给她折腾的不轻。
    好不容易有个想吃的，那就上山挖去呗。
    正好，每个月她都要安排几天时间上山转悠，哪里有竹子，有笋她还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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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4章满载而归

    “奶，还是我去吧，冬笋藏得深，不好挖。”
    赵保家不好意思让老太太跑一趟，拦住了提着篮子要上山的祁红豆。
    祁红豆：“我身体好着呢，挖几颗笋能费什么事儿，你忙你的去吧。”
    干活去吧都，省的在她面前晃悠的眼晕。
    她去挖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是还想继续寻找‘宝贝’么。
    这种活动，当然是参与的人越少越好啦！
    万一人多嘴杂，暴露了，她那寻宝的乐趣没了不说，麻烦也要找上门了。
    赵元武皱眉：“竹子在山里，路不好走，娘，我跟你去吧。”
    这是怕老太太半路摔在哪个不知名的坑里。
    祁红豆：......儿孙们的关心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呢。
    “放心吧，我都在山上挖了那么多回野菜，捡了那么多次柴火，路我比你们熟，再说了，我最多中午就回来了，不会有事的。”
    退一万步说，她有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那最后还有一个保命的空间呢。
    所以不用担心的啦，老太太她虽然做不到健步如飞，但是上个山，真不是啥大事儿。
    见老太太这么笃定，儿孙们也只能勉强放心了。
    把操碎心的儿孙们哄去下地干活，祁红豆溜溜达达就提着篮子上山去了。
    挖啊挖，不管是冬笋还是宝贝，都进她的篮子吧！
    祁红豆举着小铲子，自己一个人挖的热火朝天。
    挖累了，还可以用自己随身带着的水壶倒一点热乎乎的奶茶喝。
    坐下休息也可以，从篮子里面摸出两个小包子吃也是很不错的。
    冬日的山林格外寂静，风吹的枝叶簌簌作响，还没完全变黄脱落的叶子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就有沙沙的动静。
    祁红豆觉得自己像是在秋游一样，一个人享受着一座山的宁静，心灵都沉浸在洗涤中。
    吃饱喝足，拍拍手，篮子里面已经有几颗笋了，这片的笋是连成片的，挖了一个就会发现第二个。
    看来她今天要满载而归了！
    祁红豆欢快地哼着小调继续挖啊挖，挖到一半的时候，一铲子下去，祁红豆以为自己挖到了石头，硬邦邦的。
    山上有石头不奇怪，换个角度继续挖就是了。
    祁红豆挪了挪屁股，换了位置继续，结果......嗯？这一铲子下去，动静怎么好像也不对啊？
    当下这会儿，祁红豆还真没往别处想，只当是自己碰到了一块超大的石头。
    随着挖笋的惯性动作，又挖了好几铲子，结果挖出了的一块青绿带黄的一角。
    祁红豆的动作停下，凝视着那一角很有个性的颜色，嗯？？？
    祁红豆撸起袖子，沿着那一角，耐心地挖啊挖。
    一个庞然大物的一角逐渐在掀开了神秘面纱的一角。
    祁红豆内心：......不会吧！！！
    说是中午就回来的老太太，等家里饭菜都做好了，还没看见人影。
    老大老五他们都着急了。
    生怕老太太在山上出什么事情，着急的朝着山上奔去。
    不过还没等上山，一个提着篮子的小老太太的身影就慢悠悠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一家子人跟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娘！”
    “娘——”
    “娘！！！”
    祁红豆掏掏耳朵，习惯了习惯了，这也算是老赵家的特色了。
    不过最后声音喊劈叉的是谁？喊得很好，下次不许喊了！不知道得以为她走了有三天了呢！
    “奶，你没事吧？”
    “娘，我来提——”
    赵元武觉得老太太走路的脚步有些虚浮，他以为祁红豆是挖笋累的，赶紧把她手里的篮子给提起来。
    祁红豆也没拦着，说实话，她这会儿的脚的确是有些飘。
    一般人谁一次性见那么多的金饼，换谁走路都要发飘！
    她已经算是很镇定的了！
    沉甸甸的，金灿灿的，全是金饼啊！
    那个巨大的青铜鼎里面，满满的，堆放稻谷一样堆放的全是圆溜溜的金饼！
    祁红豆挖了半天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可以用空间收取，收完之后，还不忘认真填坑，抹平痕迹。
    一整套动作下来，她笋都只是装了一篮子，没往自己的小别墅里面收！
    光顾着收金饼的快乐了，压根不记得装笋了！
    “娘这么喜欢挖笋啊？”
    “感觉比以前挖野菜还要高兴呢！”
    “是吧，你也看出来是吧？”
    “......你说是不是咱们平时陪着娘的时间太少了，娘才没事就往山上跑？”
    往山上一蹲就是大半天，挖野菜挖冬笋，这半天下来，年轻人也要头晕眼花了，老太太的精气神再好也会累啊。
    可他们家老太太不仅没看出来多累，反而显得精神头格外好。
    一群儿女和儿媳们低头窃窃私语，开始自我反思。
    老六甚至想到了之前“送货上门”的赵有田，“娘要是真觉得孤单了，是不是得给娘找个老伴啊？”不是觉得孤单，咋会沉迷挖野菜这种单机活动呢！
    当然话刚说完，就迎来了自家兄弟们和八妹谴责的目光。
    什么破主意！
    给老太太添堵呢！
    他们家老太太什么时候说过想老伴了！
    挖野菜还不能是个爱好了！娘喜欢，就是天天出去挖，那有啥！他们不也吃了么！
    ......不过谴责完说话不着调的老六，大家伙又在心里寻思起来，这冬天大雪封山，老太太挖野菜的乐趣可就没了啊！
    为了让老太太保持好心情，他们应该咋做呢！
    祁红豆：......都不用！她现在只想体验一下睡在金子上是啥感觉！
    知道她小别墅里面的大床很大吧，两米是有的，祁红豆目测那些金饼都能铺满一床！
    金光闪闪，祁红豆睡梦中都能带着微笑。
    没办法，天降横财就是这么让人幸福感爆棚！
    从古至今，再牛叉的人物，也只是财富的短暂的保管者，没有人能永远拥有，她小小的体验一把富婆的快乐，也不过分吧？
    祁红豆晚上美美的睡了一个香喷喷的好觉。
    江慧芳吃了鲜嫩的冬笋，胃口大开，夜里也是睡得心满意足。
    赵保家守着媳妇儿，也放下了心，他就怕媳妇儿看到冬笋端上来就不想吃，改折腾其他东西，还好还好，一切顺利，没有出其他岔子。
    夜里，江慧芳做了个梦，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抱着沉甸甸的金元宝朝着她走来，她下意识地就抱住了这个孩子。
    梦里小胖娃的笑声柔软可爱，醒来的时候，江慧芳嘴角还带着笑意。
    看到赵保家一脸莫名，江慧芳拉着他的手，就开始说自己昨晚上的梦
    她觉得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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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5章一家人，小火炉

    “嫂子，干什么呢？”
    “鸡蛋、面粉，这是要烙饼啊？”
    “对，娘说了，今天中午烙饼吃，多炒一锅土豆丝，回头抹上酱，一起吃。”
    李晓娥的口水都要被王小草说出来了。
    多么实在的食物！
    王小草向来是老太太说什么是什么，不会多问其他的，李晓娥就不一样了，她觉得这是老太太手里攥着的工资多了，也大方起来了！
    虽然没有一份工资是六房出的，但是她吃的是心安理得，就盼着这样的时候多一点。
    吃进自己肚子里面的才是最实惠的！
    江慧芳觉得自己生老二生的吃，很吃亏，但是要李晓娥说，她才是那个吃亏吃的没边的！
    老七家的本来就不如她，两个孩子也都小，占不到工作的名额是理所应当的。
    可她的学农呢！偏偏不上不下的卡在了中间，不占前也不占后的！
    更不用说她两个女儿，一个结婚了出去了，一个还在读书，都不当用，所以要把他们六房的损失弥补回来，只能靠他们夫妻两个多吃一点了！
    江依云一大早被自己的大儿子大儿媳逗笑的不行，听完了小夫妻两个的话之后，她回头就拉着赵元武的手，“他爹，你看我，这眼泪都笑出来了。”
    赵元武一脸茫然，大早上的，家里几个人跟吃了笑豆一样，使劲儿乐，也没人告诉她到底乐啥啊。
    就像是现在，他媳妇儿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人就已经笑的不行了。
    所以，到底笑啥，先说清楚啊——
    江依云想到自己男人向来不怎么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估计说了他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笑，就莫名更想笑了。
    以后五宝出来了，他这个当爷爷的说不定还会把小小的五宝举着翻来覆去的看，看这个小娃娃，到底哪里像是个金娃娃。
    说不定还会皱着眉说两句儿媳妇喜欢胡诌。
    一边笑，一边画面都出来了，让江依云觉得喜感十足。
    眼看着自家男人脸都板起来了，江依云赶紧忍着笑意，把小夫妻两个一本正经告诉她的梦境说了。
    果然，赵元武听完之后，一脸不解：“......老大媳妇儿说她怀了个金娃娃？”
    抱着金元宝，那就是金娃娃咯，反正赵元武是这么理解的。
    江依云点头，“你觉得这事儿靠不靠谱？”虽然已经知道赵元武的答案了，但是江依云还是调侃着自家男人问了一句。
    一定是不靠谱呗。
    赵元武不负所望，很没有幽默细胞的来了一句：“不靠谱。”
    江依云又笑了，赵元武不解的看着她，却不知道这次江依云是被他给逗笑的。
    “老大媳妇儿怀孕后本来就喜欢向东想西，她做这个梦我也不觉得多奇怪，就是她把老大都说动了，两人说的一本正经的，可给我乐的不轻。”
    “靠不靠谱的放一边，等回头老大媳妇儿生了，你可千万别拿这个说她，他们自己乐意高兴就高兴去好了，不管咋说，反正都是我们的孙孙。”
    赵元武：......不理解，但是照做。
    “好，我晓得了。”他十分沉着道。
    江依云“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有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男人这样子，有种冒憨气的感觉。
    真的，年轻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没有想到老了老了，还是这样。
    看着高高大大很吓人的样子，实际上在有些小细节上，一板一眼的，却又格外好说话。
    赵元武：......果然是吃笑豆了吧！
    季节变更带来的风霜雨雪，让时间的流逝有了具象化的对照。
    大雪封门的冬日里，老赵家的男人在清理门口的雪，女人们或在厨房里忙碌，或在屋子里围着一起缝衣制鞋，闲谈间偶有笑声传来。
    小孩子们穿得厚厚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祁红豆颇有兴致的抱着小妞妞，和她讲自己改编过后的小白兔和大灰狼的各种故事。
    三宝四宝跟哥哥们玩累了，就会凑在祁红豆的脚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讲故事。
    小崽子们听不听得懂故事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每次祁红豆学狼叫“嗷呜——”的时候，几个小家伙都会捂着耳朵尖叫，露出害怕和兴奋的表情。
    要是讲故事的时间长了，还没听到大灰狼“嗷呜”，几个小家伙就该不乐意了，会挨个抱着她的手臂晃啊晃，“狼，狼——”
    狼该叫了呀，太太！
    狼不叫，小兔子们就不会跑啦！
    祁红豆笑眯眯地满足了他们这个“自讨苦吃”的要求，做了一个十分凶恶的表情“嗷呜！”
    几个裹着棉袄的小胖球顿时满地乱滚！
    叽里咕噜，嘻嘻哈哈。
    大宝二宝还会跑过来推弟弟们一把，方便他们滚的更远一点。
    小妞妞坐在祁红豆的怀里，看着这么热闹的场景，乐得直拍手。
    “太太好厉害！”
    大灰狼也好厉害！
    晚上睡觉，还有小崽子屁颠颠的往起红豆的床上趴。
    祁红豆：“你们干啥呢？”胆子肥了是吧，真不怕大灰狼嗷呜一口都给吃了？
    三宝四宝手牵着手，小妞妞身高不占优势，就从爬床改为抱起红豆的大腿。
    “太太一个人睡，冷！”
    “爹娘说我们的屁股是小火炉！”
    “有我们，太太就不怕冷啦！”
    四宝掰着手指数，他一个，三宝一个，小妞妞一个，一共是几个小火炉？够不够？不够要不要把大哥二哥喊来？
    白天开了一次月度会议，祁红豆把雪花膏给儿媳妇和女儿们发下去的时候，那一个个感动得，祁红豆都没敢说太多，匆匆结束了会议。
    本意到此为止了，没想到晚上他们还把自己的小崽子给派出来了。
    祁红豆小小的感动了一下，然后就把小屁孩们给撵回自己爹娘那里了。
    老太太一个人睡暖和的很！
    小火炉你们留着自己用吧！
    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这几个小家伙都还会尿床呢，她可不想半夜醒来发现床上多了一幅世界地图。
    捏捏小崽子们养出了肉的脸颊，祁红豆笑眯眯地把他们挨个领到自己爹娘跟前，最后要走的时候，小妞妞还在努力地拽祁红豆的衣角。
    小崽崽，心意太太领了，小火炉婉拒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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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6章又一冬

    王小草自从知道女儿怀孕之后，就一直数着日子。
    女婿都是入赘的，婆家那边的态度也是一目了然，王小草半点都不指望郭家父母，她想着女儿这是第一胎，到时候免不了手忙脚乱的，就想着，自己到时候能不能过去帮忙。
    她也不给女婿添麻烦，就带带孩子，照顾照顾女儿就行。
    出远门王小草是一次都没出过的，她不是没有害怕外面陌生的世界，但是想到女儿，王小草就顾不上担心这些了。
    “你想到时候过去给玉菊伺候月子？”
    祁红豆倒不是很意外王小草会有这想法，她四个孩子，三个现在的生活都已经走上了正轨，可不就一个小女儿了么。
    “这孩子也是第一胎，我怕她自己忙不过来。”
    提及女儿，王小草自然而然就流露出她的担忧来。
    祁红豆想了想，郭建军虽然截止目前表现的都挺靠谱，但是赵玉菊生育坐月子都是最虚弱最狼狈的时候，而且他那个身份，还不能保证时刻陪在赵玉菊身边，娘家人的确很有必要去一趟。
    “行，我回头写一封信，和玉菊说一声。”
    “欸，好。”王小草欢喜的应了一声。
    也是婆婆现在态度摆在这里，否则王小草可不敢说把家里的这一摊子事放着不管，去伺候女儿坐月子。
    不只是远方的赵玉菊，家里还有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呢，翻过年，眼看着就要到生的时候了。
    祁红豆拍板定了，江慧芳也去卫生所生。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赵保家当然没意见，卫生所的条件肯定比在家里的好了！
    冬日清闲，赵雪花除了给家里的孕妇们缝制一些小东西，还给在陈家的三个孩子都做了衣服，想着冬天冷，给孩子送过去。
    祁红豆：“我陪你一起。”
    赵雪花：“娘，我自己可以的，这路远，辛苦，您在家好好歇着吧。”
    哪里能让娘一直为自己操心呢，她总要自己立起来的，不仅仅是为了孩子，还为了自己。
    娘那个时候的日子比自己可难过多了，但是现在依旧稳稳当当的做这一大家人的主心骨，她要向娘学习！
    多少个抱着孩子默默流泪的夜晚，赵雪花想着自己被分开的孩子，想到自己在老陈家多年当牛做马的往事，还是会忍不住心酸委屈难过。
    但时间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地抚平了她心头的伤口，让她渐渐地恢复了理智。
    陈树林现在也只是她孩子的爹，和她没有其他关系，她去看孩子，也是名正言顺的。
    祁红豆见她坚持，也也就没再提。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人生在世，最牢靠的保障当然还是自己本身。
    赵雪花能够有这份独立的意识，这很好。
    “......这还有一些果干和零食，你带着，给大丫三丫他们，还有这红头绳，给她们扎辫子用......”
    祁红豆回屋收拾了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小孩子都能用得上的，收到了一准开心。
    这不仅仅是给孩子的礼物，也是告诉老陈家，赵家可没忘记三个孩子，一直都站在他们身后给他们撑腰呢！
    “娘，太多了。”赵雪花受宠若惊。
    “多什么多，都过年了，还不兴给孩子们甜甜嘴，高兴高兴，拿着，这个还有这个，都拿上！这三双小靴子，是你大嫂给你做的，她手艺好，你别浪费了她一番心意......”
    赵雪花在家里一直都怕招来闲言碎语，或者让哥哥嫂嫂们不顺意，所以每天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忙活。
    知道侄女玉菊怀孕之后，就给玉菊肚子里的孩子做了不少东西，几乎是把祁红豆分给她的布料都拿了出来。
    家里几个嫂子，大嫂对她最好，赵玉菊记着这个恩情，从前没出嫁在家的时候，也是大嫂对自己照拂最多，她给大嫂的女儿做些什么也是应该的。
    不过王小草从来都不是会心安理得享受别人对她好的人，别人对她好三分，她总要还十分回去的。
    赵雪花捧着一堆东西回去，蹲在炉子边烤板栗的玉昭和玉飒穿着一身崭新的棉袄和朴素却保暖的小靴子开心地朝着她跑来。
    两个女儿被养的很好，和从前在老陈家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
    从来都没什么存在感的玉昭越来越鲜活，小的玉飒也越发精灵可爱。
    家里小孩子们有的东西，从来都不会缺了他们的。
    娘说这是她干活应得的，可赵雪花觉得，如果没有一家人对自己的包容，她就算真的能离婚后留在家里，她和孩子们也不会活的这么自在。
    这靴子的皮料都是娘专门去镇上买回来的，看准备的数量就知道是把她和孩子们都算进去的，也是这样，赵雪花才能收下给孩子们穿。
    因为如果缺东少西不够的话，她肯定会把她们母女的位置往后排一排的。
    但是娘没有这么做，因为她也想着她们。
    哥哥嫂嫂们平时对她也都很好，因为这样，这一年，她在家里才重新有了归属感。
    虽然很奇怪，明明是自己的家，为什么还需要归属感。
    赵雪花自己也说不清，但是她对现在的家人们充满了感激。
    被温暖的同时，赵雪花的内心逐渐充盈，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力量。
    她现在，不怕了。
    老陈家的人属实是没想到，赵雪花居然会自己一个人找上门。
    之前赵雪花也回来过几次，但是都是有老赵家人陪同的。
    陈老拐看到赵雪花，下意识地又摆出了从前在家做老公公的谱，斜眼看赵雪花。
    赵雪花却不在意，对着陈老拐象征性的打了个招呼，就提着包袱喊大丫二丫小兵的名字。
    听到她的声音，笑脸红扑扑的三个孩子从屋子里面跑出来，开心地大喊：
    “娘！”
    “娘，你来啦！”
    “娘！——”
    赵雪花被三个孩子围成圈抱着，脸上也是大大的笑容。
    陈树林自从上次被瘫痪在床后发现了自家侄子们的真面孔，又被三丫他们勇敢“护父”感动，再加上三丫这个机灵鬼有意拉进父女关系，现在他们三个在老陈家，不说吃香的喝辣的，但起码不用像以前一样要吃大房三房剩下来了。
    陈树林的腿后面也养好了，活儿一样照干，不过却绝口不提再照顾侄子们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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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7章大耳光抽你

    在赵雪花和孩子们团聚的时候，隔壁屋子钻出来一个人，魏仙芝在屋里就听见了他们说笑的声音，心里不得劲儿，嘴巴一张就是放屁：
    “哎呦，我还当是谁呢，这不是我前二嫂吗？看来这回娘家日子过得是不错啊，家里给安排了新对象是吧，这都一年了，耐不住了吧，不会是来通知我们去喝喜酒的吧？”
    烟熏火燎的厨房里，陈大嫂不复赵雪花在家大包大揽干活时的松快，也没了以前因为悠闲时收拾利索，看着干净得体的样子。
    她心眼比魏仙芝强些，没有在这个时候出去看热闹，不过也是竖耳朵听。
    听魏仙芝已经从赵雪花的气色说起她身上穿的新袄子，陈大嫂无意识地拽了拽自己身上旧袄，里面的棉絮早就结成一块板，不暖和了。
    要是以前，她明示暗示一下陈树林，他肯定会想办法给她还有孩子贴补一些，但是现在
    手里的稻草被死死地攥成一把，灶膛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跳跃的光影下，她的面容微微扭曲。
    赵雪花那种烂泥一样的性子，活该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凭什么能翻身！
    屋外，赵雪花搂着孩子们要进屋，怕在外面给孩子们冻坏了。
    魏仙芝却不依不饶，如果是老太太来了，她肯定不敢蹦跶的这么欢，可谁让来的只有赵雪花！
    不刺挠几句，魏仙芝没法出心里的那口恶气。
    陈家老三因为自己二哥不再像以前一样在家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导致他也没法躲在陈树林后面偷懒，没少因为挣的工分少，和陈老拐还有她在家里吵架。
    大房孩子多，又是寡嫂一个人支撑，她就是再嫌弃大房吃白饭的多，也不能把人一股脑都撵走。
    毕竟大队里谁还不认识谁呢，她真要是把人给撵走了，大队里的唾沫星子都要把她淹死。
    因为外面已经在传，是她赶走了赵雪花。
    人的名树的影，陈大嫂以前对外就是个老好人的形象，哪里有魏仙芝泼辣嘴毒的泼妇形象来的深入人心。
    时候人们说闲话，也不讲究是非对错，魏仙芝凭借着自身的形象就顺利成了妥妥的恶毒妯娌。
    陈大嫂向向来是会做戏的，就算陈大妮事后还追着她打骂了一顿，觉得是陈大嫂害了自己弟弟没了媳妇，但是陈大嫂当时也不辩解，就只是哭。
    哭着哭着，就慢慢地营造出了受害者的形象。
    魏仙芝就想不通，凭什么后来谁提及他们家，都要说她是搅家精！
    简直放屁，明明陈大嫂才是那个搅家精！会咬人的狗不叫！
    但是很可惜，不管她有多愤怒，压根没人相信她的话，只会以为她是在针对陈大嫂，因而更加怜悯陈大嫂。
    “瞧我二嫂这气派的样子，现在连话都不乐意和我说了是不是？”
    “照我看，二丫四丫怕是没多久就要叫别人爹了吧？”
    屋内的陈老拐听到这一句，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闻。
    陈树林本来因为有些回避的意思，所以就没跟着孩子们一起出去，结果却听见了三弟妹这阴阳怪气的声音，脸色也很难看。
    魏仙芝就是不爽，大丫三丫这两个丫头片子鬼的很，现在在家里的待遇都快要和自己的耀祖一样了！
    可凭什么啊！
    不过是两个丫头片子！
    陈老拐憋不住，“老二家的，你要改嫁？”
    习惯性的还是喊老二家的。
    魏仙芝在一旁添油加醋：“别不是你新找的男人不能生，把主意打到小兵头上来了吧？想要小兵叫别人爹？这可不行啊，咋说小兵也是咱们陈家的种——”
    以魏仙芝恶意的揣测来看，赵雪花就是再嫁，也绝不会找到什么好人。
    没准就是个瞎子瘸子不能生的废人！然后继续给人家当牛做马！
    但是这句话她还没说完，赵雪花的大耳光就抽了过来。
    “啪——”
    魏仙芝做梦都没想到赵雪花敢打她！她——她疯了？！
    赵雪花是抡圆了手臂抽的，一巴掌下去，力道十足，也难怪魏仙芝被抽懵了。
    “你也想要被打断腿吗？”
    赵雪花打完人，自己的手都有些发抖，她把发抖的右手背到后面，恶狠狠地看着魏仙芝。
    ——什么叫做‘你也想要被打断腿？’
    魏仙芝一下子就想到了陈树林在床上瘫着的情形，然后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膝盖。
    她不要被打断腿！不要！！
    老赵家那群凶神恶煞的人的样子，也一下子就再次清晰起来。
    当然，魏仙芝从来也没忘记过，只是她没有想到，赵雪花居然有一天也会是那个抡起大棒威胁她的人！
    赵雪花的愤怒在眼前，清晰可见，绝没有丝毫从前逆来顺受的姿态，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魏仙芝，你欺负错人了！
    何止是魏仙芝，就连已经走到门口的陈树林听到这一句，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现在下雨天就会疼的腿，就会想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蠢事，才会导致他的腿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他又默默地缩回了屋子里。
    大屋里的陈老拐此时那张跟老树皮一样的脸，也跟着绷了一下。
    老陈家看架不住老赵家来闹第二次了！
    老三怎么回事，还不把自己胡言乱语的媳妇儿给拉回去！嫌家里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吗！
    几个孩子都惊呆了，三丫的眼里露出了讶异和痛快的神情，虽然她们现在在家里的日子已经好过了许多，但是三婶还是会时不时地那话压他们。
    赵雪花攥紧了发抖的手，护犊子的母狮一样凶狠道：“嘴上不积德就别怪人伸手，就是看在娃娃们还要叫你一声三婶的份儿上，你一个当长辈的，也不应该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些话！”
    “我也不是老陈家的儿媳妇儿了，我的事情和你们也不相干，咱们两家太平一点，就当普通亲戚来往，谁都挑不出错来，别总想着占便宜没够，把人当泥捏的！”
    三丫和大丫对视一眼，她们喜欢赵雪花此时强硬的态度，这给了她们更多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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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8章妈妈，莫回头

    世上的道理有时候很奇怪，你善别人就欺你善，可你恶了，别人就会怕你恶。
    赵雪花从来不是那种无理搅三分的人，回去前夫家里看孩子，也不是想着逞威风，可她想要太平一点，别人却不乐意。
    等到赵雪花一改常态，老陈家的人，态度却又纷纷有了改变。
    有了第一次，赵雪花就能清楚地意识到，其实真的没什么好怕的，老陈家这些一个个从前都恨不得山一样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其实也没比从前的自己好到哪里去。
    她把孩子带进屋里，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小脸，用手捏捏他们身上衣服的厚度，问他们最近过得好不好，又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给他们说分别是谁给的。
    陈树林在角落里不吭声，赵雪花就当做他不存在。
    数糖果和物资的时候，赵雪花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要的就是让陈树林自己也听得清楚。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她带来给孩子们的！
    不是给陈树林用来养别人儿子的！
    大概是意识到了赵雪花的意思，陈树林在屋子里待不住，很快就出去了。
    他出去了，赵雪花和孩子们就更自在了。
    三丫脸腮鼓鼓，吃着赵雪花拿给她的糖果，满眼神奇的看着自己的亲娘，“娘，你好厉害！”
    大丫跟着点头，她真的打死都没想到娘会抽三婶耳光，还把三婶给抽懵了。
    小兵其实还不太明白父母离婚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在家不能天天看见娘了，可是姐姐们把他保护的很好，会告诉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过小孩子还是很想念母亲的。
    从进屋之后，小兵就一直拽着赵雪花的衣角不放。
    赵雪花看了，心酸的厉害，但是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能力，是没办法养五个孩子的，她只能在自己有限的能力范围内，尽量的弥补他们，看顾他们。
    她走的时候，小兵哭得撕心裂肺，大丫和三丫拽着弟弟的手，不让他去追娘。
    两个姐姐一样不舍母亲，可是她们觉得娘在自己的家里，比在老陈家好多了。
    真的，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她们不愿意小弟抱住母亲的腿，拦住母亲回去的路。
    只是抱着小弟不让他追母亲的时候，两个的视线逐渐模糊，松开一只手去抹，湿热的泪水打湿了她们幼小的掌心。
    墙角处进退两难觉得难堪又难受的陈树林，等了许久之后，走过来，从女儿们的手中接过了儿子，带着他们进了屋子。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孩子的眼泪会让赵雪花后悔，重新回来这个家的。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这样的幻想是不可能是实现的。
    因为比离开的妻子更坚定的，是他的女儿们想要妻子离开的心。
    做父亲会失败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他的孩子这样坚定的希望父母能够分开呢？
    陈树林不敢深想。
    把赵雪花带回来的东西一样样放进柜子里，看着三个孩子脚上穿得小靴子，陈树林从柜子里摸出一把小锁。
    当着孩子们的面，把赵雪花给他们的东西都锁进了柜子了。
    “这个钥匙，给大丫拿着吧，爹不拿。”
    都是你们的！爹不会再给别人了！
    陈树林在心里这么说，但也怕自己说到做不到，更怕让孩子们对他彻底失望，所以索性把钥匙给了大丫。
    大丫没有犹豫地就接过了钥匙。
    也是幸亏陈树林没有说出来，否则大丫和三丫肯定要怀疑他的话是不是有水分。
    而他怀里的小兵哭累了，渐渐地，也睡着了。
    陈树林把小儿子放到床上，小小年纪的三丫和大丫一个给弟弟脱鞋，一个给他擦去脸上的泪痕，熟练地给他掖被子。
    有些事情，一定是要等到自己发觉了之后才会质疑自己，为什么从前像个瞎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的。
    陈树林望着熟练照顾小儿子的两个女儿，仿佛没有他在，她们一样也能做的很好，完全不需要他叮嘱什么，那感觉
    仿佛被人照着鼻子打了一拳一样
    冬日的风雪冷的像刀子一样，赵雪花顶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回去的路上，却觉得心里仿佛有一团火。
    和娘比起来，赵雪花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做的十分失败。
    她不够聪明，不够强势，没有棱角，自己活的窝囊，连带着孩子们也要受罪。
    她其实，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个合格的母亲。
    但是她不知道要和谁说自己的迷茫。
    曾经，她还会寄希望于陈树林，希望他能帮帮自己，和她一起支撑起一个家。
    现在离开了陈树林，曾经让赵雪花觉得迷茫和痛苦的世界，却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见了大雾散开，有一条路出现，她知道自己要往前走，便也渐渐地，不会再觉得迷茫。
    祁红豆看到赵雪花回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的，就知道她一定是哭过了。
    她问：“孩子们都还好吧？”
    赵雪花点点头：“都好着呢，三丫还说你给的糖好吃，她可喜欢了，馋丫头一个。”
    “大丫小达人一样，说谢谢你和大嫂，就是老小不懂事，喜欢闹，让大丫跟三丫跟着忙不停......”
    提到孩子们，赵雪花的话就多了，玉昭和玉飒也凑了过来，关心自己的姐妹和小弟。
    赵雪花不提陈树林，她们也不问。
    其实玉昭和玉飒对陈树林的印象实在是太稀薄了，或许陈树林自己恐怕都想不起来这两个孩子现在的样子。
    父女缘浅薄至此，大概看了的人都会觉得心寒。
    可错，却不会在孩子的头上。
    祁红豆摸了摸两个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她们其实都还很小。
    “孩子好就好，你是孩子亲娘，正常走动去看孩子，没什么不可以的，老陈家没有不长眼的找你不痛快吧？”
    赵雪花听着亲娘窝心的话，搂着走过来的玉飒，笑了，“老陈家现在是怕我找他们的不痛快呢！”
    抽了那一巴掌之后，她也想过老陈家会不会找她的麻烦，但是他们却统一选择了龟缩。
    生动的给赵雪花诠释了，什么叫做欺软怕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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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9章杀年猪，张家的邮包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赵雪花能够有反抗意识并且付出行动，祁红豆挺欣慰的。
    她能给赵雪花撑腰，但是不能代替她走完接下来的人生。
    这样挺好的。
    至于打了魏仙芝一耳光，那算什么事！
    祁红豆不喜欢麻烦，但她又不是怕事儿，再说了，对老陈家那帮人，就是不能太客气，不然容易被他们蹬鼻子上脸！
    鹅毛大雪满天洒下，1970年的春节，慢悠悠地来临。
    杀年猪的时候，大队里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今年一整年的天气都还不错，老天爷没太折腾人，算得上是风调雨顺了。
    地里的收成不错，任务都完成了，大队里的猪也养得肥肥的。
    照例捞完了池塘里的鱼，分完之后就开始分猪肉。
    热乎乎的猪血放满了一大桶，这些都是可以用来做“血晃”当菜吃的，一点都不会被浪费。
    杀猪的也是大队里面的老师傅了，陆老头那一手杀猪分肉剔骨的技术，谁看了都要鼓掌叫好。
    祁红豆也是看的眼花缭乱，旁边还有真有鼓掌叫好的！
    一头猪分外，掌刀的陆老头脸上泛着微微红光，一年到头，他的高光时刻刻都在这里了！
    祁红豆来领肉，除了分给他们的，还和去年一样，掏钱买了肠衣和额外的肉。
    做香肠还是土猪肉做的好吃！
    老赵家的人都喜欢这一口。
    麻子奶奶热切的和祁红豆打招呼，看着祁红豆指挥着儿子儿媳妇们往家里提肉的提肉，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连个打磕绊的都没有，不由得给祁红豆送去一个大拇指。
    “大妹子，你这当家老太太的本事的确牛啊。”
    能不能传授她两招，她也想要这么过把瘾。
    祁红豆笑眯眯地恭维麻子奶奶：“哪里哪里，老姐姐比我强，瞧你闺女和女婿，今年过年，又没少给你置办东西吧？”
    虽然自己是被夸了，但是祁红豆还不知道麻子奶奶的心思，她要是顺着麻子奶奶的话说下去，等下她就要失去自己的“挖野菜老姐妹”了。
    果然，祁红豆一开口，麻子奶奶立刻就接了话茬。
    “他们啊就是瞎显摆，非要给我弄什么奶粉补身体，我这个老太婆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哪里用得着这些，尽浪费！”
    “听说奶粉这玩意儿可贵了，在城里也是抢手的高档货呢，一小袋就要好几块，贵死人了！”
    祁红豆毫无负担的在后面做捧哏，咋说也是一起挖野菜的好姐妹，该配合就要配合！此时不做捧哏，以后还怎么做好姐妹！
    至于麻子奶奶吃的到底是不是奶粉，或者究竟有没有吃上，那就不需要她问了！
    太没眼色很容易注孤生的！
    老赵家的年货很丰富，中午厨房灶膛的火一烧，那味儿顺着烟囱都飘散出来了。
    不过老赵家并没有格外引人注目。
    此时的红旗大队，哪怕是知青点，都是香喷喷的。
    都过年了，谁还不想吃点荤腥呢，必须有肉！
    知青点有写信回家希望家里补贴点的，也有自己积攒了一些粮食和钱，往家里寄的，啥样都有。
    过年的时候，知青点的邮包信件还是挺多的。
    赵卫国扛着一堆东西往知青点门口一站，然后就有知青迅速围了上来，等着赵卫国一个个念名字，然后去领自己的东西。
    白筠的邮包大小很突出，惹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这是张家给她寄来的东西，白筠没想到张家过年会给她寄这么多东西，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还张爷爷的恩情了......打开邮包，看着里面一样样实在的东西，白筠有些发愁。
    这时候，物资比钱还要实在，这些食物和物资，是花钱也不容易买来的。
    对着东西发了半天愁，最后白筠选择了把信件拿出来再看一遍，东西先收进箱子里面。
    而知青点外面，一个男人匆匆跑了过来。
    “同志，有我的邮包吗？”
    赵卫国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他想了想，又确认了一遍手上的名单，“没有。”
    对方不死心：“那信件呢？”
    赵卫国：“没有，今天我手里负责送的就这些了，没有你的名字。”
    顾春生最后失落的回去，刘春燕满怀希望的等在门口，见他两手空空的回来，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咋回事，但还是换上了一副笑脸。
    “回来了，我今天炖了肉，马上就好了，快洗洗手，等下就能吃了。”
    顾春生“嗯”了一声，心情低落。
    刘春燕更加不想再这个时候让他不高兴，也就当做不知道他出去是为了什么。
    过日子当然不可能只是两个人靠着缥缈的摸不着的感情维系，是要落实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的。
    刘春燕没有娘家扶持，顾春生在这里也是孤身一个人，想要和家里联系，一来一回的信件耽搁一下就是大半个月，能得到的反馈却是越来越少，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生活，比他们想得要难得多。
    不只是物质上的，精神上，刘春燕和顾春生并没有共同语言。
    一些能够在婚前靠着怜悯包容的无知、愚昧，在婚后，渐渐地，会变成一堵无形的墙，成为两个人的隔阂。
    而刘春燕也渐渐发现，除去城里人的光环，顾春生在干活上还不如大队里的年轻人。
    可是刘春燕永远记得顾春生为了她给出去的那一只手表，她心里对顾春生，有感激，有爱慕，她是希望日子越来越好的。
    小夫妻的事情，赵卫国已经渐渐地不再关注，所以这一次顾春生露出的异样，他也没放在心上，送完东西就回家了。
    白筠则是提着一袋东西，去了老赵家。
    同信大半年，张光耀也渐渐地知道老友的孙女，在红旗大队这个地方得了一家人的照顾。
    能够和本地的老乡打好关系是一件好事的，张光耀在张启平给白筠收拾年货的时候，特意说了一声，别忘记了多准备一点。
    得了人家的照顾，也要有点表示才是。
    张启平用自己的工资往里面填东西填的不亦乐乎，听到爷爷还有特别吩咐，当然是照办不误了。
    也是因为张启平心意满满的准备，所以白筠收到的邮包才会格外大。
    信件里，张光耀是提点白筠别忘了和老乡打好关系，怕小孩子有忽视的地方，所以说得格外认真。
    白筠想不到张爷爷那么严肃的人，还会在她身上费神，她心里感激，不是真的把她当疼爱的小辈看的话，张爷爷根本不用做这些的。
    所以，她当然要听话好好做啦！
    就是不知道大娘爱不爱吃大白兔，这袋子里面她可是特意放了一把大白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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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0章 瑞雪兆丰年

    祁红豆见白筠提着东西来给她拜年，有些意外。
    小姑娘手里提着一包满满当当的东西，都是给她的？
    白筠在爷爷奶奶跟前长大的，新年的吉祥话说的很溜，她语气轻快：“......托您的福，得了您的照顾，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家里长辈的意思，您就收下吧......”
    祁红豆知道她说的家里长辈，不是自己的奶奶，就是那个爷爷奶奶的老战友了。
    能够把老友的孙女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顾，可见他们的友谊之深。
    这会儿的战友情是真的，有人宁愿饿着肚子，都要赡养托孤战友留下的孩子、父母，他们把性命交付给彼此，互相依靠，照拂老幼，是他们的一种共识。
    祁红豆哪里有占小孩子便宜的，可白筠给的认真，加之又提到了是家中长辈的叮嘱，祁红豆最后还是收下了。
    东西她不缺，不过白筠送了，她以后给小姑娘补回去就是了。
    要留白筠吃饭的，白筠却摆摆手，大队长和大队书记那里她还没去呢。
    看着白筠走远的背影，祁红豆想起第一次见白筠的时候，小姑娘和杜鹃打架，头发抓得像鸟窝一样的情形。
    不知不觉，那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已经渐渐看不出从前的毛躁。
    正感叹着呢，耳边忽然传来了杜鹃的尖叫——
    “不是给你的，是我给家婆的！”
    “没礼貌，叫小舅舅！过年了，叫小舅舅给你糖吃！”
    骗人！鬼才信！
    杜鹃：“你还不还我，不还我喊家婆了——”
    赵爱民：“欸欸欸，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还告状啊你！”
    那是我亲娘，难道还会帮你不成！赵爱民想的很理直气壮，嘴上却开始心虚，忙不迭的去拦杜鹃，劝她三思
    眼不花耳不聋的祁红豆：这舅甥两个不给她演小品真是可惜了！
    新年的团圆饭，老赵家拼了两大桌，坐满了人。
    赵元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两瓶酒，迎着祁红豆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殷勤道：“过年了，咱们也喝一点。”
    嘿嘿，就一点。
    赵元武看着那两瓶酒，虽然没说啥，但是能看出来，他也挺感兴趣的。
    老大赵元文对酒一般般，第一个去看祁红豆的脸色，要是娘不高兴了，大过年的，老六也少不了一顿骂！
    赵爱民的注意力全在桌子上的肉菜上！
    小孩子嗦螺着筷子，就等着开饭！
    祁红豆瞥了一眼笑的跟朵花儿一样的赵元双，“都拿出来了，那就喝吧。”
    也难得这个铁公鸡舍得把自己的私藏拿出来，是怕自己一个人偷着喝被发现，反而落不着好，索性才拿出来的吧？
    酒当然不是什么精酿好酒，就是一般般带着酒味的水，不过因为这两瓶酒，今年老赵家的饭桌上也是格外热闹。
    也是这次，老赵家众人才知道，老七赵元全的酒量究竟有多差！
    人家好歹喝两杯，他闻着酒味就开始上头，一杯下去没多久，人就已经晕晕乎乎了。
    祁红豆见蔡雯丽都一副看傻眼的样子，忍笑让他的哥哥们给老七扶到了屋里，灶上给老七单独留一份温着的饭菜。
    估计老七是要醉半天了，睡一觉醒来肯定饿。
    搞定了晕乎要吐的老七，兄弟几个重新回到饭桌上坐下，吃了两口菜，再次举杯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噗嗤噗嗤的笑声开始此起彼伏。
    兄弟几个笑的不行，谁也没想到，老七的酒量会这么差！
    简直了——
    看来以后是酒味儿都不能给老七闻见了哈哈哈。
    女人里，赵雪花的酒量却意外地很不错。
    两杯酒喝下去，她的脸红润润的泛着光，“娘，这杯酒，我敬你。”
    老赵家没有酒杯，都是拿碗代替的，赵雪花捧着碗，对着祁红豆，眼睛湿润润，亮闪闪。
    祁红豆小喝了一点点，被一帮儿孙们闹得脑仁疼，最后早早地回屋躺下。
    屋外冷嗖嗖的北风卷着鹅毛大的雪花打转，屋内的温度却如春天一般，洋溢着灿烂的味道。
    祁红豆躺在厚实暖和的棉被窝里，听着门外小崽子们时不时传来的嬉闹声，家里儿女们的说话声，踏实的睡下。
    因为即将临产，所以江慧芳被祁红豆安排送去卫生所做了个产前检查。
    “大夫，这盐水瓶，能给我两个不？”
    天冷，晚上躺在被窝里都是冷的。
    家里没有热水袋，能有一个盐水瓶也不错。
    在里面灌满热水，塞上橡皮塞，最后丢进被窝里，很快就能让被窝暖和起来。
    赵保家听见媳妇儿的这个要求，在一旁忙不迭的跟着赔笑脸，说好话，这盐水瓶子当然不是没人要的，相反，这玩意儿很抢手的！
    可不是谁想要就能要的！
    也是少有产前还能陪着自己媳妇儿来卫生所做检查的，大夫大方的给了两个空的盐水瓶给了这对夫妻。
    “......是上次外孙女过水痘，老太太送来这里看病的那一家吧？”
    年轻的大夫撩开卫生所的帘子，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伏在简易的木桌前默写药方，听见孙儿和孕妇家属说话的声音，听着那对年轻夫妻感谢地话和离开的动静，老爷子语气轻松地和孙儿说话。
    裴大夫点点头，“是他们家。”
    老爷子了然，这年头家里能够有个脑子清醒又开明的主事的老人家的可真不多。
    这是儿孙们的福气。
    见和自己说完话就自顾自又忙开来的孙子，裴老头在心里扼腕，他这个孙子不论是悟性还是医术都是家里小一辈里拔尖的。
    可惜
    心里替孙子惋惜的裴老头沉默片刻后，又想起了孙子的终身大事迟迟没有着落。
    他们现在的这个身份，就是想要办喜事，也未必能找到合适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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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1章反向洗脑赵春花

    当长辈的大概见不得适婚的晚辈空落落没个着落的。
    裴老头是这样，赵春花也一样。
    自从发生了去娘家借钱不成，儿子大玩离家出走之后，赵春花这心里就添了一桩心病。
    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但是每天都觉得不得劲儿。
    祁红豆一点都不奇怪看到赵春花来她这里诉苦。
    赵春花压根也不是有事儿憋在心里的性格，她有什么麻烦，是一点都不会想着避着人的。
    最好全世界都能停下来听一听她的委屈，就最好了。
    “......娘，上次老幺过去可给三毛揍的不轻，这孩子现在越来越不爱说话了，看得人着急，你说我要咋办啊？”
    “......二毛的崽要看病吃药，一直劝我别着急给三毛娶媳妇儿，他咋能这样呢，三毛可是他亲弟弟啊，小孩子哪里有不生病的，也不能为这个叫三毛一直打光棍啊......”
    “......孩子他爹？他说这时候干活太累人，这几天在家躺着呢，欸，他的身体也是不太好，总是这疼那儿不舒服的......”
    祁红豆听着她来回的车轱辘话，眉头能皱成蝴蝶结。
    赵春花还在那边一直絮叨。
    她来娘家，肯定不是纯诉苦，就是抱着小心思，指望娘家能帮衬一把。
    祁红豆却觉得这么冷的天，都没能把她的脑子冻清醒，指望赵春花自己醒悟到就他们家现在这个样子，真有人好心帮一把，时候估计都要悔断肠是不可能的。
    索性就把赵春花打发去和儿媳妇做活了。
    不管是缝衣服、喂猪、做饭还是去地里干活，反正脑子用不上，手上就不要停。
    至于老牛家那帮人，别说祁红豆看不上眼了，就是找遍老赵家也找不出一个说老牛家的人没毛病的！
    小妞妞都知道帮着家里收拾垃圾呢！
    老牛家连个孩子都不如，有什么脸面来找她要钱！
    她是丈母娘，又不是冤大头！
    “爹，今天咋没人做饭啊？”
    “......哦，你娘去红旗大队了，今天晚上也不知道回不回来，你让你媳妇儿给做了呗。”
    躺在床上睡大觉的牛敢当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
    牛大毛抓抓脑袋，娘回红旗大队了？
    好像昨天是说过这回事来的，他给忘记了。
    老二家的老婆孩子闹腾的很，牛大虽然知道指挥媳妇儿去做饭她肯定不乐意，但是他怕吵，还是按照牛敢当说的，使唤自己媳妇儿去做饭了。
    屋子里的牛二毛听着隔壁的动静，眼皮都没动一下。
    家里可没多少粮食了！
    想要人做饭，也得有粮食才行，每天都是菜糊糊，看得见米粒的粥，够谁吃的！
    牛三毛夜里相信是睡不着，这会儿太阳照屁股了，在屋子里鼾声如雷。
    牛四毛跑出去玩儿了，这会儿不在家。
    老牛家这一家人，用他们牛庄大队的人给的评价来说，就是“懒得生蛆”！
    最多就是一天呗，老牛家所有的人都想着，等到明天，老娘/媳妇儿/婆婆就会回来做饭了。
    虽然赵春花做饭的手艺稀烂，但是家里就那些食物，咋做还不都是那个味道。
    只要不是自己动手，有什么好不好吃的。
    祁红豆要猜老牛家的那群人的心思，简直不要太好猜。
    她见赵春花故态复萌，索性还是跟上次那样，不叫她回去了。
    用的理由很正当，“我这阵子不大舒服，身边也没个伺候，你嫂子和妹妹每天都要忙家里家外的活儿，反正也是闲着，就在家里照顾我几天吧。”
    赵春花：“娘，你哪里不舒服？”
    好歹是有点良心的，知道先关心她的身体。
    祁红豆揉揉额头，又摸摸肚子，“不知道啊，大概就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吧，你要是不乐意，就回去吧？”
    赵春花赶紧摆手。
    祁红豆：“你不愿意？”
    赵春花：“那哪儿能呢！我照顾娘！”
    不就是几天吗？回头让人捎带个口信回去不就行了。
    再说了......赵春花发现老赵家现在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她留在家里能多蹭一顿饭，她都觉得是赚了！
    也能给家里省点口粮不是！
    祁红豆全当没看出她那点小心思，让赵春花吃饱饭没问题，但是要喂饱老牛家一大家子，就很有问题了。
    更重要的是，她看赵春花现在的这个一心为老牛家上下好的心思，多半也是被洗脑出来的。
    人人都能洗脑，她难道还不能洗回去了？
    于是赵春花就这么被祁红豆拘在了身边。
    得了口信的老牛家众人一开始也没当回事。
    如赵春花所想的那样，家里少一张嘴，就节省一份口粮呗。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至于做饭，家里这么多人，轮着来就是了。
    牛敢当压根没有当做一回事，他还盼着赵春花能够在娘家的时间久一点呢。
    这样说不定能把上次没借到手的钱给借回来。
    本以为最多也就是几天的时间，可是三天过去了、四天过去了......老牛家的人却始终没见到赵春花回来的身影。
    这下牛敢当有点着急了。
    媳妇儿咋回个娘家要这么长时间啊？还打算回来不？
    其实不用祁红豆怎么心脑，温水煮青蛙对赵春花就足够了。
    老赵家的日子过得欣欣向荣，吃饭能吃饱，睡觉能睡好，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叫人舒服的。
    赵春花说是伺候祁红豆，其实也就是在家里和自己的嫂子弟妹们一起干干活儿。
    干着干着，赵春花也能从碗里咀嚼出几分过日子的滋味儿了。
    原来一家人还能这么过日子！
    儿媳妇儿是使唤的动的，儿子是会下地干活挣工分的，孙子是虽然调皮捣蛋，但是能听得进教训的——
    就连男人，也是可以用来督促的！
    不然嫂子和弟妹们为啥从娘这里领了东西之后，就对着自己的兄弟们各种表现！
    赵春花揉揉眼睛，原来自己过得不咋地，还能是因为自己男人不够努力吗？！
    第一次发现这个看问题的切入点，赵春花大为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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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2章小作坊

    老牛家的人随着赵春花离开的时间增加，也开始着急上火起来。
    想去红旗大队直接把赵春花叫回去吧，又顾忌着不好惹的老太太，有些犹豫。
    牛敢当不太敢和祁红豆对视，就想要推儿子们去。
    可赵爱民才大发神威把三毛打的哭爹喊娘，这会儿他们几个只要想到红旗大队的几个舅舅，就一阵头皮发麻。
    虽然他们一家能在家一躺就躺一天，并且自觉很潇洒，但是心里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在自家大队饱受鄙视的。
    这要是回去被舅舅们抡起拳头教训一顿，他们恐怕还不如三毛抗揍呢。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自己要被揍，但就是有这个直觉！
    祁红豆也不是么没看出来，有时候赵春花那走到自己跟前又张不开的嘴。
    但是她全当自己眼瞎了没看见。
    在赵春花这里男人一定是挑不出做的，儿子一定是好的，但是你要她具体说哪里好，那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祁红豆也不惯着她，老赵家也没一个夸姓牛的做的有多好，赵春花一直以来的信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这会儿正迷茫着呢。
    “干活累不累？”
    赵春花：“还行——”
    是真的还行，在牛家她也干活，在娘家这点活儿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同样是干活，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再说呢，在家里，干啥活都觉得有盼头，喂鸡喂猪，看着它们肥肥胖胖，赵春花都想要笑。
    感觉没准隔天就能在餐桌上看见做的香喷喷的鸡肉猪肉一样。
    但是在牛家，那是不能够的，养的为数不多的那几只鸡，要留着下蛋留着换东西，就算要吃，一家子那么多人，她最多也就是捞到一口汤喝而已。
    祁红豆：“这老些天了，我这身体也好一点了，你是打算留下来再伺候我几天，还是回去？”
    “娘，要不我再干几天活儿呗？”
    是人就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赵春花在娘家的日子过得那么舒坦，又不见男人儿子在眼前烦心，动摇她的想法，自然而然的开口就是想要留下来。
    能多待一天是一天。
    欸......她是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思的？她咋能光想着自己不想着回家呢？
    赵春花觉得有些羞愧，可是等晚上吃饭的时候，肚子被吃的饱饱的，她就又忘记了自己小小的挣扎。
    和赵雪花躺在一张床上，姐妹两个盖着暖和的被子，没有牛敢当在一旁磨牙打呼放屁，感觉一下子就睡着了，身体都好像轻松了很多。
    祁红豆把赵春花拘在老赵家温水煮青蛙的这几天，红旗大队又有了新的热闹。
    白筠和杜鹃被祁红豆招呼着来吃饭的时候，两人叽里咕噜的，把姜文静他们建议大队长搞个“小作坊”的消息给说了。
    当然他们的目标肯定不会只是“小作坊”，但是开始就说建厂什么的太不切实际了，所以传出来，就变成了弄个“小作坊”。
    他们这里气候是还算不错，种粮食可以，种甘蔗一样收获不错。
    有人就在菜地里面种甘蔗！
    还有一些野地里长得甘蔗，一样很甜。
    他们这里弄麦芽糖稀，也有固定的小作坊，总而言之，糖，是很有市场，且也很紧缺的。
    姜文静注意到他们这里甘蔗并不少见，就和一起下地干活的老乡打听了一下。
    等再去镇上看见供销社里那些永远紧缺的糖果的时候，就有了一点自己的想法。
    “......他们是想要和供销社搞订购协议，开个小作坊，可以算工分，也可以卖钱，也能帮扶咱们大队的民生。”
    “可是光做糖也不太实际吧？又没机器又没配方，光熬糖？”
    “只要是糖肯定就能卖得出去！”
    “那也只能在镇上卖一卖了，多了真不见的能卖出去。”
    白筠和杜鹃说着说着，就开始各抒己见。
    祁红豆听着，万事开头难，不怕人不做，只怕人想都不敢想。
    她倒是挺佩服女主角的，起码人家想到了就敢说呢。
    “......不过要是真的能弄个大规模，咱们这里说不定真的能建个厂呢！那到时候咱们岂不是不用下地了！”
    当工人多好！
    杜鹃神色有些小激动，刚才还觉得姜文静说大话，现在就已经开始畅想自己的工人生涯了。
    祁红豆倒是没打击她，“真的能办起来，不管是小作坊还是大厂子，都是好事。”
    就是这回大队长该头疼了。
    小孩子们太有想法，老人家很为难啊。
    大队长在家一支烟接着一支。
    搞小作坊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能挣钱当然好，搞这个小作坊第一个要操心的还不是钱，是人。
    红旗大队这么多人，怎么安排，安排谁去，都肯定有排不上号的。
    再一个，地里种粮食是要紧的，想要搞成规模，就要大批量的种植甘蔗，哪里来的那么多地？
    光这些就够人烦神的了，更不要说后面的能够保证他们做出来的糖都能卖出去了。
    供销社有自己固定的货源。
    还有上面的领导们，是怎么个想法，这些都是要考虑进去的。
    可不是年轻人一张嘴，说我有个带着大家发财的法子就能实现的。
    之所以大队长会这么纠结，是因为，他自己真的很心动。
    去城里当工人实在是希望渺茫，他自己是种地种了一辈子的，可是种来的粮食大半都要交工，返销粮、人头粮.....这些既是保障，也是一种约束。
    为什么秋收的时候要搞动员大会？为什么在地里干活要人盯着？甚至为什么要记录工分......这些，大队长都不是没有想过的。
    对一眼能看到头的日子和未来，大家伙的积极性其实都不太高。
    如果有可能，是不想要像城里人一样，能够有更多的保障和更多的可能呢？
    大队长自己种了一辈子地，但是不见得想要自己的子孙过得和自己现在一样。
    所以，这个小作坊，到底要不要搞呢？
    大队书记拍桌，头一次比大队长还要果断：“搞！”
    总不能他们还不如年轻人，总要试试的！
    至于困难，一样样来嘛！不成，他们也没什么损失就是了。
    “爱民娘，你觉得呢？”
    作为红旗大队唯三的干部，祁红豆在这场小型会议当中，主要负责的是当个合格的听众。
    见大队书记用问询的目光看着自己，祁红豆点点头：“我也觉得可以搞！”
    大队长左右看了一下，莫名觉得自己的气势弱了一截，他迎着老伙计和祁红豆的目光：“那就搞！”
    不成就当没干过！
    成了就是造福一方！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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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3章离婚姐妹交流心得现场

    祁红豆会赞同搞小作坊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虽然主角身边总有剧情围绕，但是主角光环也不是假的啊。
    他们要办的事情，基本就没有办不成的。
    而且姜文静他们的身份背景也可以很好的帮着他们成功落实搞小作坊的事情。
    何况这本来就是好事，红旗大队的条件并不富裕，他们想要谋求出路，就必须要向内看，从内谋求。
    总之，这是一件值得尝试的事情。
    不过为了这个，大队长最近大概要忙秃头了。
    祁红豆在大队部开完小型干部会议回到家里，赵卫国拿着部队里寄回来的回信，交给了她。
    上次王小草说不放心赵玉菊待产坐月子这些事情，说想要过去看看。
    祁红豆写了信过去把王小草的想法说了一下，现在收到了回信，她打开看了一下。
    毕竟没有家人在身边，自己又即将做新手母亲，赵玉菊的心里也是没底的。
    她也想见到母亲。
    只要想到能够见到母亲，赵玉菊就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不过要坐几天几夜的火车，她又担忧王小草的身体承受不住
    祁红豆一边看一边念，王小草在一旁听着女儿的担忧，赶紧摆摆手：
    “坐火车也不要我动弹，咋能累呢。”
    她其实压根没见过火车，有限的了解都是从儿子那里听来的。
    不过听着女儿说想自己，她就一点不觉得出远门，去陌生的地方让人害怕了，恨不得飞到女儿身边守着。
    算算日子，差不多蒋慧芳生了，王小草就可以出发了。
    可早不可晚，孕晚期和临产，都是身边离不得人的时候。
    祁红豆见王小草没有丝毫犹豫，就道：“那行，咱们再给玉菊去一封信，安安她的心，回头你去的时候，咱们家再出一个人，陪着你一起。”
    让王小草一个人出门，祁红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就算有人接，那也不是一回事。
    坐火车没个同伴帮忙搭个手，她怕王小草上车第一天就是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就为了省事儿。
    但这么搞，人是肯定受不住的。
    不过老赵家这么多人
    “你们有谁想要跟着一起去看玉菊的？”
    祁红豆决定先听取一下大家的意见，不管是本着出门见世面还是一心为了赵玉菊和照顾王小草的，都先听一听看看。
    “奶，我能跟着大妈一起去吗？！”
    赵玉叶听祁红豆这么说，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赵向东和赵向南不放心王小草自己坐火车，都觉得自己应该陪着一起，还能帮忙扛行李！
    赵元文觉得，去看女儿，怎么能就让媳妇儿一个人去呢？他这个当爹也应该去看看吧？
    赵玉秀和赵玉姗露出羡慕的表情，赵玉秀则是清楚地知道，她就算那个时候不上学，就她这个年纪，家里人大概也是不会同意她去的，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赵玉姗对出门没概念，不过她自觉帮不上什么忙，所以羡慕激动过后就熄火了
    这么看，想去的人还不少。
    祁红豆：有点头疼，要不点兵点将？她得好好想想。
    牛敢当是知道自己岳母那里，还有个离婚带着孩子回家的小姨子。
    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可在被大队里的人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你媳妇儿是不是不要你了”之后，牛敢当就觉得事情不对劲起来了。
    他丈母娘不会是真的打的这个主意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赵春花都多大年纪了，孩子都生四个了，让他们离婚，丈母娘能有什么好处？
    牛敢当把和自己瞎开玩笑的村民骂了一顿，然后气鼓鼓的回家了。
    可在家里，他是怎么想又都觉得不放心。
    要是不打算让自己媳妇儿和自己离婚，干啥把赵春花扣在家里这么多天！
    牛敢当越想越觉得丈母娘极有可能真的是这个意思，他这回算是彻底坐不住了！
    不行，他娶个媳妇儿可不容易，赵春花是他四个孩子的娘呢！咋能不管！
    必须把赵春花给拉回家！
    一个人去红旗大队，牛敢当有些怂，拉着大毛四毛一起去了。
    二毛要管老婆孩子，三毛装死不吭声，所以只能拉上老大和老四了。
    有儿子们壮胆，牛敢当在去红旗大队的路上，逐渐又有了信心。
    他就不信，自己带着孩子们去，丈母娘还能把赵春花强行留下。
    赵春花也没娘道，娘家侄女生个孩子，还能有这么大的征战。
    那么远，居然还要大嫂过去看！
    有什么好看的啊，不就是生孩子吗？
    赵春花不明白，“娘居然还真的让人过去照顾玉菊坐月子？”
    赵雪花见她三姐的声音有点大，就拉了拉她的手，让她小点声，大哥大嫂都能听得见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玉菊男人是入赘的，婆家那边帮衬不上，总不能让玉菊月子里自己忙活。”
    赵春花:......她男人不是入赘的，可也不见婆家在自己坐月子的时候帮衬了啥啊？
    不都是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来的吗？
    赵雪花拉着赵春花到外面说话，怕她又说出什么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话来，到时候大哥大嫂和家里人听了难道心里能舒服？
    玉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作为长辈，这点慈爱的心理难道都没有吗？
    赵春花当然不是冷血，她就是想不太明白，丫头片子真的也要这么重视吗？
    赵雪花：“这话娘现在都不说了，三姐你也别说了吧。”
    什么丫头片子，说出来，伤了侄女们的心。
    赵春花懵懵懂懂的点头，忽然又想到一点：“那真要去两个人，火车票得不少钱吧？”
    能省就省，去一个去算了，去两个人，得花多少钱啊！
    赵雪花见三姐一惊一乍的也不奇怪，想了想，安抚道：“这钱不是娘出就是建军出，大概还是建军那边托人准备好，玉菊去的车票那时也是建军托人买好的。”
    所以，钱的事情，不用操心了。
    赵春花咋舌，她觉得火车这个她只听过的玩意儿，车票一定很贵！
    牛敢当和两个儿子说着话，赶到了老赵家大门口，还没进去，就看到和赵雪花凑在一块说话的自己媳妇儿。
    一眼认出来那离婚带娃回家的小姨子，再看看此时自己媳妇儿和着离婚小姨子亲热的劲儿，牛敢当顿时觉得天塌了！
    这不是离婚姐妹交流心得现场吗？一个已经离婚了，一个这是预备要离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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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4章我找孩子他娘

    如果没有祁红豆把赵雪花和外孙女留在家里的这个前提，牛敢当是打死也想不到离婚这一茬的。
    谁家岳母能要离婚还带孩子的女儿回家啊！
    还不是长住短住的问题，他打听了一下，现在她小姨子带着孩子住的小两间，是他小舅子盖新房的时候一起盖的！
    专门留给赵雪花和孩子们住的！
    当然也有人说，老太太就是想要等风头过了，再给小姨子挑个好人家嫁了，这不过是装装样子。
    但是对于牛敢当来说，不管是再嫁还是留在家里，对他都没差啊！
    如果他媳妇儿也这样，那他不就成光棍了！！
    还没进门，牛敢当就打了个哆嗦。
    牛四毛瞅了一眼自己老爹，老头衣服漏风？
    牛大毛：......那是娘吗？怎么感觉几天不见，娘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好像脸上的皱纹都柔和了一点。
    父子三人傻愣愣的站在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
    还是赵雪花和自家三姐说着话，余光一扫的时候发现了杵在门口的父子三人，于是赶紧戳了戳三姐，又和姐夫外甥们打了个招呼。
    牛敢当父子三人一进门就感受到屋子里面暖融融的气息。
    不过不等他们舒坦的伸个懒腰，三人就开始觉得浑身不自了。
    为什么？为什么大屋里面这么多人啊！
    祁红豆给老大夫妻两个念信，老赵家其他人也跟着凑了过来，想要听一听远方的消息。
    大人孩子们这个时候都有空，索性就围着老太太坐成了一圈。
    这会儿牛家父子三人闯进来，迎着老赵家众人各色的视线，莫名有了一种羊羔掉进狼窝里面的既视感。
    牛大毛摸了摸额头，干干的，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流汗了？
    牛四毛咽了咽口水，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舅舅，他莫名开始腿软，他可没有像三哥那样折腾爹娘，舅舅们应该不会揍他吧？
    牛敢当对上老太太的视线，膝盖条件反射的一跳，就想要跪下去。
    还好身边有两个孩子，一边拽一个，勉强稳住了身体平衡，才没有真的跪下去。
    不然的话，也太丢人了！
    祁红豆夸张地“呦”了一声，“女婿来了？”
    老太太的声音让父子三人迅速回神，陡然想起来了，他们进屋之后还没和老太太打招呼。
    其实不打招呼也没什么，本来嘛，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但现在是一家人，以后还能是一家人吗？牛敢当现在有点不敢确定了
    “娘，我带着孩子们来看看你。”
    蔡雯丽闻言扫了一眼父子三人，三人手上都是空荡荡的，连个鸡蛋都没带。
    这是特意来看老太太的？抠死算了！
    赵爱民不太乐意的翻了白眼，他们家刚才气氛正好着呢，三姐夫一来，全给破坏了。
    再说了，三姐夫和大外甥有前科，赵爱民可不想看到娘被惹不高兴，所以对姐夫的到来并不是很欢迎。
    做人口碑太差，有时候在一些场合，是很难堪的。
    当然，不要口碑潇洒过日子的时候是很爽，这会儿的难堪也是必须要面对的。
    祁红豆：“辛苦你们大老远跑一趟，就为了看我这个老骨头了。”
    这话祁红豆说的真心实意，算算时间，赵春花在家里还不到一个月呢。
    她以为就牛敢当那一家子懒得生蛆的架势，没有两三个月，是决计不会想起来找她要人的。
    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
    牛敢当厚着脸皮道：“.....我们这是来看看您身子骨好不好，也顺便来接春花回家的，她不在家，孩子们都想她了。”
    不知道得，还以为四个儿子都在喝奶的年纪，离不开人呢。
    这话别说祁红豆了，旁边的人听了都想要笑。
    牛敢当这话说的，乍一听没毛病，但是作为赵春花的亲人，还能察觉不到这个理由的牵强程度？
    赵春花在门外被赵雪花拉着没让进。
    重新回家住了这么久，和娘重新相处下来，赵雪花莫名觉得这个时候这种场合，还是不要三姐进去的好。
    “姐夫来说不定是有啥事儿要和娘说呢，我们等会儿再去吧。”
    “三姐，我给你做了一件里衣，你给试试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改......料子是娘给的......哪儿呢，娘就是给你留的，咋可能不心疼你......”
    赵雪花絮絮叨叨的拉着赵春花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玉昭和玉飒手牵手，人小鬼大的玉飒得了赵雪花一个眼神，就拉着二姐去大屋打听情报了。
    屋子里暂时被赵雪花拉出来的新衣服吸引了视线的赵春花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欢欢喜喜的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
    居然是带小碎花的细棉布里衣！
    被新衣服暂时占据了心声的赵春花不停地摩挲着，把男人和孩子都丢在了一边，“......哎呀，这么好的布，得不少钱吧，娘啥时候给的，我咋没看见......真好看，我是不是长肉了？咋感觉比以前长了一点点呢，雪花你给我看看......”
    望着开心地像个小孩子一样的三姐，赵雪花也没不耐烦，一样样的回应着她。
    赵雪花的屋子里气氛有多欢喜温馨，大屋里的牛家父子感受到的气氛就有多难受和局促。
    祁红豆不急不慢：“哦，你想要春花回去啊。”
    “坐，光站着干啥，都先坐，那个，给孩子倒一碗热水，看大毛四毛脸都冻青了。”
    鼻涕都冻出来了。
    这会儿天气还是很冷的。
    再加上他们穿的并不厚实，所以冻的反应就特别明显。
    也是祁红豆这么说了，大毛二毛才有机会反应过来，搓搓手臂，跺跺脚，然后捧着热水咕噜噜喝。
    “......娘，春花也在您这待了不少日子了，我想着家里要是没啥事儿的话，我就带着春花回去......”
    就是本性油滑的牛敢当，对着岳家那么多人，也有些紧张，说话都开始打哆嗦。
    一半是冷的，一半是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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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5章结婚生子又不是判刑

    回去做什么？
    祁红豆觉得赵春花在家的状态挺好的，老牛家一群大男人，离了赵春花还能饿死吗？这么眼巴巴的追来，总不见得是真的想赵春花了吧？
    不是祁红豆说话绝对，而是感情这东西，有时候不是时间堆积就能有的。
    内心麻木的人，对自己枕边共枕几十年的人，也不见有什么真情。
    大家其实只是两个陌生人因为繁衍后代的需要，因此“被迫”结合而已。
    不过眼前好歹是女婿，话不能这么说。
    祁红豆：“我这身体最近是好了一些了，也不用春花在跟前照顾我了，是该让她回去了。”
    看来丈母娘不是本着‘棒打鸳鸯’的想法去的！
    牛敢当在心理上松了一口气！
    不是就好，万一是的话......他是撒泼打滚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岳家那么多大舅子小舅子可不是摆设，真要闹，他也要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吃亏！
    其实也不用怎么计算，他对上老赵家，是输是赢一目了然。
    论人数，牛家不如老赵家，不可能以多胜少，论蛮横不讲理，他们加起来也比不上老太太一个，论卖惨哭穷道德绑架，还是不如老太太，老赵家其他人都不用出面，他们就已经没辙了。
    “那我就叫春花现在就跟我走吧。”
    “就不吃午饭了，我们也没带干粮来，咋好意思吃那么多呢。”
    牛敢当搓着手，他绝对不是有那个觉悟，想要给丈母娘家里省下一口粮食，而是想着速战速决，先把人给拐回家再说。
    祁红豆：“不急不急，这路现在也不好走，这么来回折腾，别把孩子给累坏了，吃了饭再说。”
    牛敢当：“还是算了吧，老二家的在家也做了饭了，我们回去就能吃了。”
    因为前面是牛大毛媳妇儿做的饭，后面轮也轮到老二家了，不管愿不愿意，反正就这么糊弄着做呗。
    能保证家里没人饿死就行。
    祁红豆：“不急不急，都是一家人，来了咋说也要吃顿饭再走。”
    她等着牛敢当去问赵春花，看赵春花愿不愿意跟他回去！
    牛家三父子就这么留下来吃了一顿饭。
    牛敢当一顿饭吃下来，心哇凉哇凉的。
    因为丈母娘这里的伙食虽然好，但是他媳妇吃饭的时候全程没有抬头看他一下！
    更不要说忙着给他和儿子盛饭夹菜了！
    牛敢当觉得不对！
    在老牛家，赵春花事事都以他们父子为先，什么时候眼里会看不见他们？
    虽然家里条件不咋地，但是赵春花始终都是觉得家里的男人应该多吃一点，有好的也是给他们的！
    从前不觉得赵春花这么做有什么的牛敢当，在第一次没有从赵春花里感受到重视之后，迅速地觉得不舒服起来！
    嘴里的饭那么香，也阻止不了他逐渐凉下去的心。
    “娘，这个好吃，你也吃点。”
    赵春花回了娘家住的这段时间，最大的重心就是在祁红豆身上。
    虽然祁红豆只是用身体不舒服的借口留了赵春花在自己身边，但是赵春花还是挺上心的。
    不知不觉的就把在牛家照顾牛家父子的心用到了祁红豆身上。
    尝到一口很好吃的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祁红豆夹一点。
    同样是照顾人，照顾娘和照顾男人儿子却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赵春花直肠子一根，想不到太复杂的东西，她像是小鸡崽重新回到了老母鸡翅膀下，被带有温度的庇护迷糊的不知道东西南北。
    祁红豆看了一眼吃饭吃出吞咽刀子架势的牛敢当，笑着让赵春花坐下：“娘夹的到，你多吃点，瞧你瘦的！”
    牛敢当不敢作声，赵春花明明长肉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丈母娘真能说得出来！
    才在妹妹跟前觉得自己长肉了的赵春花，听着祁红豆的话，立刻捏了捏自己的脸，是吗？她很瘦吗？
    好像是很瘦，都没什么肉.....老人们都说她这面相不像是有福气的
    娘让自己多吃一点就多吃一点呗！听娘的准没错！
    赵春花坐下，大口大口吃着饭，心里什么烦心事都没有。
    有娘在身边呢，有问题就问娘好了。
    饭后，牛敢当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让赵春花跟着他回去的事情。
    却没有听到赵春花一口答应下来的回答。
    绞着手指的赵春花犹犹豫豫，“老五的大儿媳妇快生了，弟妹要上班，家里人也忙，我得留着帮忙照顾孩子。”
    就连祁红豆没想到，在她自己说了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之后，赵春花会用即将临盆的江慧芳当做挡箭牌。
    果然，牛敢当先是傻眼，后是愤怒，“你什么意思？你侄媳妇儿生孩子有你什么事情？”
    赵春花对牛敢当的愤怒不敏感，她是认真想过这件事的啊，家里的人都要干活，不干活的几个小的也要上学干家务，照顾孕妇和孩子是肯定不行的。
    总不能让老娘一把年纪了去伺候孕妇和孩子。
    她生了四个她有经验！她觉得自己可以留下来帮忙。
    ......再说了，家里饭菜好吃，被窝暖和，赵春花是真的有一点舍不得走了。
    不是说不要男人和儿子了，而是觉得......觉得她留下了帮一下也没什么的
    “满世界打听打听，哪里有这种事情！”
    “我还没听说过当姑姑的伺候侄媳妇儿月子的，这算是什么道理？”
    感情等了半天，丈母娘在这里等着他是吧？
    牛敢当很恼火，这也太不把他们家当做一回事了！老赵家再厉害也没这么欺负人的！
    “你是我媳妇儿！”胳膊肘朝哪里拐呢！
    两人在墙角说话，牛敢当一激动，声音就高了起来。
    祁红豆走出来，刚好听见了这一句：“春花是你们家媳妇儿，也是我女儿！”
    “我这个当娘的还没死呢，她是杀人还是放火了，要你撵到娘家来骂我女儿！”
    赵春花因已经被牛敢当骂的低下了头，她不是因为空去牛敢当的愤怒，而是被牛敢当骂的，开始反思自己贪恋家里好吃的饭菜，温暖的被窝，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毕竟男人和儿子还在家里受苦呢！她怎么好只顾着自己一个人享受呢！
    祁红豆实在是看不上眼牛敢当这样自己懒得要死，还等着理所当然吸血自己老婆，把自己老婆当奴隶的。
    老太太是把女儿嫁给了你，但不是让你把她当奴隶剥削的！
    她只是嫁了人生了孩子，又不是坐牢服刑。
    牛敢当又有什么资格做这个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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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6章生活小智慧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牛敢当对上老太太凌厉的视线，虽然脑子里面还觉得自己在生气，也应该生气，但是嘴上却已经开始服软。
    ......那个，他小姨子前面那位，好像是被老太太使唤大小舅子们给打断的腿吧？
    那还是在人陈家的家门口打的呢！
    他现在人在老赵家，还不是任凭他们搓圆捏扁！
    “......我也是怕春花在家里打扰你们，还是跟我回去的好。”
    祁红豆：“这是她的家，她想回来就能回来，愿意住就住，我都不嫌弃，有你嫌弃的份儿？”
    牛敢当的面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堆上笑脸：“娘，我真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话赶话，说的有些着急了吗？”
    “春花，你快和娘说，我刚才那不是和你吵架，是吧？”
    赵春花后知后觉地的抬头，赶忙帮牛敢当澄清：“娘，孩子他爹没和我吵架，他就是喜欢骂我两句，我不回嘴，他就不骂了。”
    主要是骂的没劲儿，就自动闭嘴了。
    这也是赵春花积攒的“生活智慧”和小心得了。
    老赵家众人：
    祁红豆：
    牛敢当：.......他一直以为赵春花是死脑筋，骂了也没反应，敢情她是故意的？！！
    一直把赵春花当脑子有问题的牛敢当猝不及防的知道了赵春花的一个小秘密，感觉此刻的空气里都充满了幽默。
    要不是看牛敢当也被噎的不轻，祁红豆多少也要教育一下赵春花，没有你这么自娱自乐的！
    几十年的时间，赵春花对丈夫和孩子的用心不是假的。
    她当然还是在乎自己的家的，但她也没打算就此不回家啊。
    她只是想要吃一点回去而已......赵春花在心里面想着，不理解丈夫怎么会这么生气。
    重新回到屋里，牛敢当拉着大毛四毛和赵春花哭惨：“......孩子们都想你了，你说你都是当奶奶的人，怎么好在娘家待着不着家呢，这不让别人说闲话吗？就是儿媳妇们，也要有话说了......”
    “这么冷的天，大毛和四毛大老远跑一趟，看给孩子冻的，你倒好，穿的——”你穿的倒是挺暖和，这半句没说出来，因为老太太讥讽的目光，让牛敢当意识到，媳妇儿穿的是娘家的衣，吃的是娘家的饭，现在，没有他指责赵春花的份儿。
    牛敢当哑火了，前有狼后有虎的，这话还咋说下去！
    祁红豆：“再着急也没有这么说话的，不知道得还以为我家春花天天在你那里受罪呢。”
    “是是是，您说的是。”
    牛敢当十二万分的真诚，生怕祁红豆下一刻就使唤人给他腿打断。
    “娘......要不，我今天就跟孩子他爹回去吧？”
    赵春花犹豫道，男人都带着孩子找上门了，她继续赖在娘家，好像是不太好。
    家里这几天也不知道咋样了呢。
    赵春花有些小担忧，毕竟牛敢当说的时候那么苦大仇深的。
    江慧芳挺着肚子在一旁看了半天，这时候心念电转之前，就上前握着了赵春花的手，“三姑，你好歹帮帮我，家里事儿多，我这马上要生了，实在是顾不过来，你就帮我照看两天，行不行？”
    江依云见儿媳妇儿开口，跟着对自己三姑子道：“我上班时真的腾不出手，三姐，你就帮忙照顾几天，我给你算工资，成不？”
    听到钱，赵春花的眼睛亮了。
    牛敢当的眼睛更亮。
    还有这种好事儿？真给钱？
    都不用老赵家其他人再说什么，他的表情立马就变了，转而对赵春花道：“孩子她娘，要不就听你的？你在娘这里再住一阵子？”
    “他五舅妈，这，工资到时候你能给算多少啊？”
    老赵家是真的阔起来了，照顾孩子还能给钱呢！
    牛敢当的心里的小算盘开始噼里啪啦，疯狂计算。
    牛敢当父子是下午回去的，赵春花看着他们的背影，还没太反应过来。
    因为最后她几乎是被牛敢当强行给留在娘家的，好像他们一开始来，就不是为了来接她那样的。
    本来不想走的赵春花真的留下之后，还是因为这种理由被留下，模模糊糊觉得不太对劲。
    心里又开始记挂家里，三毛现在脾气还那么大吗？
    大毛二毛的媳妇儿在家里有干活吗？洗衣做饭带孩子，都做周到了吗？
    四毛还整天到处跑，不着家吗？
    孩子他爹临走之前和自己说的小话是啥意思？在娘家多捞一点钱？
    有娘在，她咋能白占娘家的便宜呢？
    祁红豆从来没有给赵春花她在家里是白吃白喝的错觉，每天都是干活的人，理所应当应该吃饱穿暖。
    她让赵春花觉得，她在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劳动所得，同样的，想要继续吃饱穿暖，就要干活。
    所以赵春花完全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家里的一切，但这一切，可不包括钱，要是加上钱，那就不一样了。
    那就是真的连吃带拿了。
    给三毛筹钱结婚的时候，赵春花打着借钱的名头到处磨人，她心安理得，毕竟是为了儿子么。
    总要让儿子成家啊！
    可轮到她自己，底气就不是那么足了。
    祁红豆觉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赵春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但是同样的，她就不适合想太多。
    等她在老赵家养成习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并不包括无底线的纵容自己男人和孩子，就算再回老牛家，也不会轻易的让脑子跟着牛敢当他们的利益走了。
    现在放她回去，前面那几天就等于白干了。
    等等再说，反正牛家那么一大帮子手脚俱全的人，也不能真的给自己饿死！
    至于牛敢当临走之前的透露出来的小精明，祁红豆呵呵，想屁吃去吧！
    在牛敢当父子走后，忽然觉得不自在的赵春花开始主动找事儿做。
    每天除了完成祁红豆安排的，也开始眼里有活。
    几个兄弟媳妇儿里，赵春花最喜欢凑在王小草身边。
    看着王小草给做的虎头鞋，惟妙惟肖的，她很是惊叹：“大嫂，你还会这手艺呢！”
    王小草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家里没那条件弄这些彩线、布头啥的，他也就没机会做。
    这女婿给家里汇了那么多津贴，女儿又马上要生了，娘又给分了这些做鞋的料子，她就想着，给没出事的小娃娃做一双虎头鞋。
    这玩意儿做的很费事，王小草的精力也只能够做那么一双的了。
    赵春花摩挲着王小草的手艺，不自觉地感叹着：“玉菊真是好福气......”
    听到她的话，王小草的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当娘的，就没有不乐意听这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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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7章有钱啦有钱啦不知道怎么花

    老赵家自从盖了新房之后，屋子一直都是够住的。
    所以赵春花回来，也不用担心床铺紧张的问题。
    祁红豆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作息，没事就去挖挖野菜，拓展地图识别边界的同时，还能锻炼身体。
    至于大队里如火如荼筹备起来的熬糖小作坊，祁红豆也是佩服，姜文静这个小姑娘跑前跑后的，加上大队长出头出力，居然真的还办成了。
    当然，现在这个办成还只局限于他们得到上面的书面允许，以及确定了在大队部空置的半边屋子里面做小作坊，其他的还什么都没有。
    毕竟糖得来也不容易。
    不管是蔗糖还是麦芽糖，他们都要从头开始准备。
    但是就这样，红旗大队也很是热闹了一番。
    还没有人想过，他们这里也能办个制糖的小作坊呢。
    每天睁眼就是下地干活，闭眼就是赶紧睡觉，根本想不到要如何“另谋生路”的法子。
    祁红豆也觉得这是好事，虽然她从没提过，但是新的变革就在不久之后，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因此改变命运，但小作坊的出现，既给大队提供了新的希望，也启迪了所有人。
    一个小种子漫不经心的种下，什么时候发芽什么时候开花或者根本就不会发芽开花结果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确实有这样的种子存在过。
    不然后面的人连画饼的时候都想象不出来要画成啥样的。
    东宫娘娘卷大饼，西宫娘娘种大葱，皇帝吃饭用金碗筷，领导家里顿顿白面大米饭换着吃，就已经是如赵爱民这样，自以为见了世面的人想象的最奢侈的生活了。
    是的，就算是喜欢东游西荡的赵爱民，他的眼界也从没有因此而提高过一分。
    比如现在：
    “......娘，我想要当工人！”
    “大队里都说咱们这里要弄糖厂了！我这次总能当工人了吧！”
    赵爱民理直气壮。
    觉得要选拔第一批‘工人’的话，自己肯定是当仁不让的那个。
    而且这个工人可比两个大侄子邮递员的工作轻松多了，就在家门口，不用风吹雨淋，不用到处跑，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而且当工人，听着就气派！先不管大队里面没有钱结算工资，统一都是算工分的事情，赵爱民就是觉得这个工人他非当不可了！
    祁红豆：“你当你娘是什么啊？”
    赵爱民眨眨眼，当然是娘了，还能是什么啊！
    祁红豆呵呵：“我以为你把我当菩萨，搁这里许愿呢！”
    她是大队长吗还是小作坊的坊主，说安排谁上班就能上班，让谁当工人就能当工人
    “......再说了，甘蔗都还没种，你去当工人，有活儿给你干吗？”
    赵爱民：......是哦，兴奋的太早了，要收甘蔗起码也要等到十月，现在才几月。
    不过——
    “娘，咋说你现在也是干部了，肯定能给我留个工人的岗位吧？”
    有后门当然就是光明正大拿来用的啊！
    赵爱民可不是什么朴实憨厚的庄稼人，老赵家对捞偏门这种事情嗅觉最灵敏的就是他，何况这种一看就知道铁定有好处的事情，他怎么能错过！
    祁红豆：......虽然赵爱民面皮很厚，但是就冲他这么把妇女主任当干部这件事来说，这小子前途还是有的。
    不过不是眼下，毕竟小作坊的雏形才出来，当工人的美好日子且远着呢。
    在大队里面的大家热火朝天忙着开春播种积极报名成为小作坊工人的时候，祁红豆在小别墅里面摆弄自己收来的青铜器、玉龙、玉簪、红宝石、金饼。
    这里有赵爱民捡来上交的，有赵玉兰给她，她又兑换了钱给赵玉兰的，还有自己挖宝挖到的一大堆。
    除了金子比较实际之外，剩下的东西祁红豆都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来路，值不值钱。
    不过拥有了这么多金子，祁红豆也不在意那个了。
    虽然按照现在的金家来说，这些金子撑死不会超过五块钱一克，但是这玩意儿会涨啊！
    要是她努努力，活到一百孙，没准真能实现自己搞一动手收租的美梦。
    真的，想想都很美好。
    不过祁红豆也想象不出自己活到一百多岁时啥样子，估计连食欲都退化完了，有钱也享受不了那些了。
    所以也只能想想了。
    用毛巾把沾染了脏污的金饼一块块擦拭干净，就成了现在祁红豆每天除了挖野菜的另一大雷打不动的活动。
    虽然已经一把年纪了，戴首饰啥的也就纯属自娱自乐，不过要是有机会，祁红豆还是想要捡两块金饼，给变成金项链、金手镯、金耳环的。
    金灿灿的小东西，看着多可爱啊！
    对了，她的幸福小镇有打金铺没？
    祁红豆兴致勃勃的冲进小镇逛了一圈，然后不负期望的找到了一家还没开放的打金铺。
    在店门口转了一会儿圈圈，祁红豆依旧兴致勃勃。
    这个好这个好！
    等回头开放了，她一定要打上个十件八件的！
    自己带不上，回头改革开放了，在家里扮演富婆老太太的时候，也可以给小妞妞弄个小一点的长命锁戴一下。
    祁红豆一会儿功夫，已经想象出了金子的一百零八种模样了。
    只可惜，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打金铺还是灰扑扑的禁止进入。
    ╭(╯^╰)╮，她现在有的是耐心和手段！就不信还等不到这金铺开门的那天
    “这钱你分几个地方收好了，还有票，收好之后别总想着掏，知道不？”
    最后选定陪着王小草一起去照顾赵玉菊的，是对外面的世界满怀期待的赵玉叶。
    江依云一方面为女儿能出远门见世面感到高兴，一方面，也是满满的担忧。
    虽然知道婆婆和大嫂都不会亏待玉叶，但她自己还是忍不住的担心这担心那。
    所以特意翻了翻钱箱子，给赵玉叶准备了一点出门在外的私房钱。
    钱是人的胆，江依云一个搞财务的，再明白不过这个道理了。
    所以一点也没吝啬，把赵玉叶这么大大咧咧的性子都吓了一跳。
    她娘这是要把她扫地出门吗？给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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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8章出师未捷身先死

    “嘴上也没个把门的，瞎说什么呢！”
    江依云嗔怒。
    她这不是担心女儿到了陌生的地方，缺啥东西又不好意思开口，亏了自己么。
    虽然以赵玉叶的性格，大概率是不太会不好意思的。
    但是当娘的怎么能不多想，这出一趟门，不仅远，时间还久，不叮嘱多一点行吗？
    赵元武在媳妇儿教训闺女的时候，默默地把自己高大的身形往墙根底下贴了贴了。
    等下要是一个不小心，媳妇儿的怒火大概就是烧到他这里来了。
    当爹的替女儿挨骂算哪门子的事儿......还好，媳妇儿刚才没有看向他，证明他现在是安全的！
    两个女儿，一个都不省心。
    本来大的那个到现在都没娃就够江依云愁的了，眼看小女儿也要到嫁人的时候了，江依云就更愁了。
    也是因为考虑到小女儿到了适婚的年纪了，看着她那么想要跟着大嫂出门去看玉菊，江依云想了想，真要结婚了，没准这辈子女儿都没什么机会出远门，索性就没拦着赵玉叶去找婆婆踊跃自荐。
    没有想到婆婆最后居然真的定了小女儿。
    江依云心里七上八下的，在她心里，知道女儿到了适婚的年纪是一回事，但是说到照顾人，她就觉得小女儿马大哈一个，真的能做到吗？
    最后居然还是婆婆安慰她说：“本来也不是让她去照顾玉菊的，是让她在路上和你大嫂做个伴，免得你大嫂一个人坐火车紧张，她愿意去就让她去吧。”
    小姑娘出远门见见世面没什么不好的。
    至于江依云担心的女儿要结婚的事情，祁红豆压根就没想过。
    赵玉叶才多大，二十岁不到，着急结什么婚！
    就是时下普遍结婚早，那也要挑一挑有没有好人家吧。
    所以，不必急于一时，给小姑娘出去放放风，挺好的。
    老赵家的发展，目前来说，在祁红豆眼里，还算是太平安稳，起码眼前能看到的麻烦她都能想着法解决。
    所以带入快乐的养老生活，祁红豆早已经没有刚穿来的那时候那么大的怨气了。
    做个快乐的小老太太，这种体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感受的不是？
    祁红豆心情不错，这几天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小妞妞搞个启蒙教育。
    小孩子的大脑很神奇，有时候比成年人装满了杂七杂八和没有用的知识的脑子要好使的多。
    家里三宝和四宝每天到处乱窜，送去学校他们年纪也不够，不如关在家里一起认认字，天地人口手开始读起。
    至于动植物认知这方面，小卡片都不用做。
    她往猪圈大肥猪那一指，问那是什么，小崽子们兴奋的回答就会此起彼伏的响起，“是猪！大胖猪！！”
    回答完之后，指不定还要用怀疑的目光看看她，怀疑太太是不是没睡醒，怎么连猪都不认识了。
    其他的鸡鸭鹅牛驴之类的同理，能见到的动物还是挺多的。
    甚至是地里的庄稼，小孩子也会很快就认全。
    比城里来的知青认识的多多了。
    有些男知青，下乡一年多了，还五谷不分呢。
    极个别的还很喜欢发牢骚，没事就去找大队长诉苦。
    祁红豆在大队部都碰见好几次了。
    此时在家逗孩子玩的气红豆也没想到，那个她印象中喜欢发牢骚，爱诉苦的男知青，几次去大队部，其实目标不是大队长，而是她。
    咳咳。
    别误会，人家是想要吃软饭，但是没想当后爷爷，那男知青是看老赵家未婚的姑娘有几个，再听说老太太的其中一个孙女，还招赘了，这人吃软饭的心思就更厉害了。
    不是自己挣工分养活不起自己，实在是近在眼前的软发太诱人了！
    吴有才在杜鹃和赵玉叶之间来回挑，赵玉秀和赵玉姗虽然是少女，但是干巴巴的，他不喜欢这样的。
    杜鹃少根筋，平时和她说个话费劲的要命。
    倒是赵玉叶，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还是有几分矜持的，吴有才选了半天，最后把目标确定在了赵玉叶身上。
    同屋的知青知道他的小心思，提醒他：“老赵家的老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还是悠着点吧。”
    吴有才摸摸自己快要瘦成刀背的下颌线，他当然知道老太太不是省油的灯！
    他这不是一趟又一趟去大队哭惨，试图引起老太太的注意，万一老太太的心被他的眼泪泡软了呢？
    都已经考虑入赘了，吴有才这脸，也是顾不得那么多，把左边面皮撕下来贴在右边，一边厚脸皮，一边不要脸，齐活儿！
    就不信拿不下这个老太太！
    就不信这老太太是铁石心肠！
    祁红豆哪里知道那个瘦的跟麻杆一样的男知青，每次在大队部和大队长哭惨的时候，那疯狂扭动的面部表情是为了得到她的关注啊。
    她还以为这人面部神经系统紊乱，有毛病呢！
    至于吴有才期待的老太太爱心发散，开什么玩笑，她难道看起来很那种乐善好施，热衷塑金身，有钱没地儿花的老太太吗？
    咳咳，前面那两点和她没什么关系，后面那个，倒是真的。
    所谓媚眼抛给瞎子看也就是如此了。
    吴有才也没想到，一个小山村的村姑，以为守在灶台前，看也能把那鸭子给看熟了，结果还不等把鸭子看熟了，人却已经飞走了！飞走了！！
    听知青们聊天，说起老赵家的大儿媳妇儿带着侄女儿远赴千里看望即将临盆的女儿的时候，吴有才都没反应过来。
    知青们下工了也很无聊，不论是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极度的匮乏。
    虽然人干了一天活很累，但是有时候脑子太空洞，还是会觉得无聊。
    所以八卦真的是个好东西，可以充分的调动人活着的积极性。
    男知青们一样很热衷于八卦。
    然后吴有才就水灵灵的在八卦里听到了赵玉叶的名字。
    “啥？”
    晴天霹雳！蹲在门口准备用热水洗脚的吴有才手一松开，淋了自己一身。
    外面的风冷飕飕的，一阵风吹来，冻的吴有才心拔凉拔凉！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已经和王小草上了火车的赵玉叶看什么都新鲜的很，知青点某个不熟悉的男知青莫名其妙因为她的离开而心碎的事情，她压根不知道。
    她挽着王小草的手臂，提着行李，在挤挤挨挨的车厢中找到了他们的座位。
    兴奋地期待着火车的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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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9章儿子好啊就是得生儿子

    从信里知道娘带着妹妹提前来看自己的消息，赵玉菊可高兴了。
    郭建军依旧是在出任务，跟着赵玉菊学着缝制衣裳的桂芳捏着针线，见她这么开心，也跟着开心的笑了。
    她听赵玉菊提过好多次了，知道她生产的时候，娘家人会过来看她。
    “......还有我五妹，也会跟着一起来，你们也能做个伴，一起玩。”
    赵玉菊看桂芳就跟看妹妹一样，见桂芳平时除了和自己说话之外，就是回应一下周嫂子的寒暄，现在基本上不理外人，就挺发愁的。
    虽然桂芳现在已经不像是刚来家属院的时候，一有什么动静就把家属院闹的天翻地覆了，但是太安静了，好像也不太好。
    “你这整天跟我在家里养胎，不觉得闷？”
    其实赵玉菊还好，她是能静的下来的，再加上身体日渐笨重，她除了在门口菜地忙活忙活，干干家务，也不大爱出去凑热闹。
    但是桂芳还年轻啊，她也不用养胎，就这么闷着，不会觉得无聊吗？
    闻言桂芳抬头，不解地看着赵玉菊，很奇怪赵玉菊怎么会觉得她会闷。
    像是漂泊的小舟终于有了停靠的码头，桂芳在赵玉菊的身边就能感受到安全感，她才不会觉得无聊苦闷呢！
    赵玉菊见她黑黝黝的眼睛一如既往，不禁在心里笑自己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
    桂芳要是觉得闷，肯定早就跑出去玩儿了，哪里还能坐得住。
    “我要把这隔壁房间收拾出来，给我娘和妹妹住，你来帮我搭把手？”
    “好！”
    桂芳立刻放下针线，欢快地跟着赵玉菊去忙活，把自己指尖戳的几个冒血珠的痕迹在自己裤腿上擦了擦，生怕赵玉菊发现。
    赵玉菊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想打击桂芳的信心，所以才没说。
    桂芳做灵巧的针线活，的确不太容易上手。
    不过她又很坚持要学，赵玉菊就没拒绝。
    两个人在屋子里收拾不停，忙着布置房间，铺床铺，只为迎接王小草和赵玉叶的到来。
    春日的风渐渐在日光下变得柔和，吹开浅色的窗帘，日子在波澜不惊中染上淡淡的烟火气息。
    王小草一走，赵春花是第一个感到不适应的人。
    因为这段时间她说话最多的就是对着王小草了。
    大嫂人老实温和没脾气，赵春花再笨，也知道有时候她一说话，就有人会笑她。
    更不要说还有动不动教训她，骂她的。
    没人喜欢挨骂被嘲笑，所以赵春花就喜欢靠近对她来说温和无害的人是事情。
    这一下，最好说话的大嫂走了，赵春花只能强迫自己转移目标。
    关心预产期没几天的江慧芳。
    “慧芳，你这一胎是男娃吧？”
    赵春花生了四个儿子，自觉很有心得，咋看江慧芳的肚子都是男娃。
    “男娃好，三宝以后能够有个弟弟照应。”
    不等江慧芳说话，赵春花就已经自顾自的接下去了。
    祁红豆在一旁听得分明，对赵春花来说，生男生女是不可能一样的，永远都是生儿子好，要生就生儿子！
    传宗接代啊、香火啊、面子啊......这些，有环境耳濡目染的一部分，有老太太对儿子的看重造成的影响一部分，剩下的，全是牛敢当无形之中洗脑的“大功劳”！
    江慧芳摸摸肚子，脸上笑意盈盈，她也盼着是个儿子。
    “我也觉得能和三宝有个照应好......”
    不过还没生出来，谁知道呢？
    这会儿也就是和赵春花在一块说几句闲磕牙打发时间而已。
    祁红豆则是在琢磨，要不要让赵春花了解一下，同样生了儿子，且被她视为人生赢家的她大姐，此刻被她的好儿子弄得有多焦头烂额。
    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好大儿”。
    杜鹏程和张园把小儿子丢回给赵大蓉的事情，祁红豆还是在杜鹃那里知道的。
    杜鹃现在会固定每个月写两封信回去，一封给赵大蓉，一封给哥哥们。
    很显然赵大蓉现在没有什么兴致回信，给杜鹃回信的哥哥也从杜鹏程，变成了杜万里。
    一开始杜鹏程带着老婆孩子搬出去之后，家里的确是安稳了一段时间。
    但是也没安稳几个月，她大嫂张园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本来小夫妻两个带着两个儿子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孩子，就已经忙得脚打后脑勺了，现在又添一个，哪里顾得过来。
    她大嫂娘家人跑过来不知道说了啥，嫂子和大哥吵了一架，然后就把小侄子丢给了她妈。
    就这，以后想想也知道，日子是太平不了的。
    祁红豆的也不知道怎么说，赵大蓉是真的把几个孩子好好养大的，吃穿上就没给委屈过，但是看看她几个孩子那性子......如果没有人扶正，丢出去一个个都能把自己给饿死！
    张园也是心大，光想着占婆婆的便宜，也没想过她婆婆连自己的儿子都养成这种立不起来的性子，那她的儿子会被自己婆婆养成什么样子！
    年轻的时候图轻松，以后受罪的时候，恐怕她还不如赵大蓉呢。
    毕竟赵大蓉那在外面那八面玲珑的本事是真的，饿不死自己。
    至于杜鹏程......祁红豆也不知道，到现在，赵大蓉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儿子给养歪了，有没有后悔。
    对赵大蓉来说，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
    她又没有做错事！
    要后悔也是别人后悔！
    至于给给张园养儿子，呵呵，想的倒是挺美，以为她是那种软弱无能只会和儿子儿媳妇妥协的老太太吗？
    她赵大蓉什么时候看过下面人的脸色？
    张园不是说她这个婆婆、奶奶不合格吗？
    赵大蓉带着小孙子，转头就把人丢到了张园娘家！
    婆婆不行，那就去找你娘家妈啊——
    赵大蓉头都不带回的，放下孩子就走。
    张园亲妈直接傻眼，她是去女儿那里出了点小主意，让她把小外孙给她婆婆，可没想过自己要照顾小外孙啊，谁能想到赵大蓉这个女人居然是个冷血动物，竟然把孩子扔到了她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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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0章亲家

    “园子这婆婆妈，心真不是一般的狠。”
    张园妈看着门口哇哇哭的小外孙，头疼不已，嘴上絮絮叨叨全是赵大蓉的不是。
    她自己的孙子都照看不过来，哪里有精力照顾小外孙呢。
    孩子肯定是要送回去的。
    张园下班回家，就看到了抱着孩子在门口等她的亲妈，整个人都炸了。
    婆婆这是什么意思！
    死活不管了是吧！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呢，亲孙子看都不看一眼是吧！
    张园这段时间因为怀孕而逐渐不稳定的情绪和小夫妻两个捉襟见肘的生活，心态早就已经在爆炸的边缘了。
    现在看到亲妈抱着孩子在自己面前，那就跟炸弹爆炸没区别。
    “不行，我要去问问，小风难道不是他们杜家的种！她自己把家搞得一塌糊涂，欠了一屁股债，现在连孩子都不愿意管，是打算老了以后不指望她儿子养吗？”
    张园妈听着女儿这样讲话，也不拦着，反而在一旁拱火：
    “我也是没见过这样当奶奶的，亲孙子呢，不知道还以为是从哪里捡来的，我问小风，你前脚送他过去，后脚你婆婆就把他送到我这里来了，连口水都没给孩子喝！”
    杜鹏程回来就听见了自己丈母娘拱火和自己媳妇带着哭腔崩溃的怒骂。
    推门进去，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张园一想到自己现在这没有奔头的日子，心头无限怨念：
    “你说有了就生，结果家里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我不过是把小风送过去让妈带几天，她转头就把孩子丢给我妈，杜鹏程，你妈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为怀孕后烦心事一直不断，张园的状态看上去很糟糕。
    杜鹏程的心情也不好，可还是忍住没有发火：“你送小风过去，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他妈那个脾气，软硬都不吃，不提前商量好，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鹏程，这也不能怪园子，你看你们现在日子过得难，亲家也得闲，也没工作，就帮忙带带孩子，也能帮你分担不少啊。”
    张园妈惯会做好人，反正孩子不用她带，动动嘴皮子，咋样都行。
    杜鹏程也不是傻子，听明白了丈母娘的意思，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
    他知道张园最近情绪不稳定，今天下班还特意国营饭店去切了半只她爱吃的烧鸭，结果回来等着他的不是一家子聚在一起和和美美，而是乱糟糟的一团。
    丈母娘和老婆都看着自己，带着怒意、泪水和紧迫逼着自己表态。
    都在等着他开口——
    可他妈的！
    谁给他喘口气的功夫了！
    就说丈母娘那天怎么会好心过来看望他们，还难得带了几颗鸡蛋，他见老婆被丈母娘拉到一旁说话，也没在意。
    以为只是母女之间说贴心话而已。
    还在想着有了丈母娘来这一趟，媳妇儿的心情应该能好不少。
    结果丈母娘走后，媳妇儿脸上没见笑颜，连饭都没吃多少。
    杜鹏程问了她是不是不舒服，张园也只是胡乱点头应付了一下。
    谁能想到她那个时候居然已经想好了要把小儿子丢过去给他妈照顾了。
    连个商量都不打一下！
    杜万里月末回家的时候，见家里冷冷清清的，赵大蓉出去打完牌，赢了还有钱票去饭店打包一份饭回来吃，压根没想到小儿子在这个时候回来。
    “妈。”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到小儿子，赵大蓉还是有些高兴的。
    从她的脸上也看不出来丝毫最近生活的不如意，钱没了就再赚，亏的多就慢慢还。
    对张园杜鹏程来说，钱没了家就散了，人也就跟着垮掉了。
    但是对赵大蓉来说，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她这辈子就没有被压垮的时候。
    不过是一时不如意而已。
    不听话的孩子，走就走，眼不见为净，她又没有损失。
    杜前进这个在革委会工作的人被查都没能牵连到她半点，现在她只不过是手头紧了一点而已，赵大蓉从不亏待自己，该吃就要吃。
    “我买了一些粮食回来，妈，你最近在家不开火？”
    杜万里回家就发现了厨房许久没有用过的样子，他性格和杜鹏程差不多，不出挑，有时候甚至还挺心软，所以在发现厨房没有什么存粮之后，就捏了捏自己的钱票，去买了一些。
    赵大蓉听了，心里微微发热。
    然后招呼着杜万里吃她从饭店里面打包带回来的饭。
    “开火，怎么不开火，我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早上下个面条，做个疙瘩汤，咋都够吃，这是我在饭店买的红烧鸡，来尝尝。”
    杜万里低着头去厨房拿碗筷，饭桌上母子两人吃着饭，偶尔说几句话。
    对大儿子一家，赵大蓉提起来的时候，语气十分的冷淡，“......你哥嫂自己现在过得挺好的，只要你嫂子死心，别想着我给她当保姆，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杜万里是见识过嫂子以前跟在他妈后面哄是什么样子的，贴心的话一套一套的。
    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可他这个时候也操心不上大哥大嫂的事情了，他咬着鸡头里的软骨，脆脆的声响在口腔传来，抬头见赵大蓉还在带着讥讽数落大哥大嫂，他便低头，把自己要说的话合着嚼碎的软骨一起咽下去。
    他这次回来，是有事情想要和赵大蓉说的。
    他在厂里，找了个对象。
    但是他那对象，走路有点问题，属于天生残疾，娘胎里面带的。
    除了这个，那姑娘样样都好。
    可他妈那么讲究面子齐整的人，压根没可能同意，甚至如果他知道了他对象的情况，说不定还能追到厂里去和人家谈话。
    赵大蓉是不屑泼妇骂街那一套的，但她能生生说的人抬不起头。
    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那段位和她是肯定没法比的。
    何况此时赵大蓉的心情明显很一般。
    杜万里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这话给咽到了肚子里面去。
    赵大蓉并未察觉到杜万里的欲言又止，她一如既往地习惯性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在这个世界里，她永远都是发号施令，立于不败之地，可以俯视所有人的人。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
    “亲家，小风奶奶。”赵大蓉的心神才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外面那人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赵大蓉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这对于赵大蓉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居然敢来！
    怎么，看她落魄了，不是上赶着在她屁股后面说好话的时候了！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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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1章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亲家，在家不？”
    张园妈老远就在喊，把左右隔壁的邻居都喊了出来。
    赵大蓉要面子，在屋子里面的时候脸色阴沉的仿佛要下雨，出来了，却还是笑盈盈的。
    “亲家来了？”
    “今天是吹的什么风，怎么把你给吹来了？”
    自从杜家出事之后，她这个亲家恨不得离他们家八丈远，这个时候来，能有什么好事。
    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儿子儿媳几斤几两，赵大蓉心里清楚地很。
    张园做事喜欢试探，不会一下子就想到把孩子丢给她，这么冲动，十有八九，是娘家人的主意。
    毕竟从前张家就喜欢鼓捣张园从婆家搬东西回去。
    这么多年都是这个德行，赵大蓉要不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早把眼前这个所谓的亲家骂个臭死了。
    本事没有，做贼倒是有点心得。
    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她手里的那点钱吗？
    真打量着谁不知道呢！
    赵大蓉从前愿意给，也是张园表面功夫做到位，她又不缺钱，给了就给了，毕竟给了也是能用到儿子和孙子身上的。
    现在大家都撕破脸了，还想美梦呢？
    张园妈找上门来，就是奔着搞事情来的。
    她可没那闲工夫放着孙子不带，带外孙。
    女儿怀孕了不假，但是怀的可是杜家的孩子，当婆婆的不帮衬，还反过来找到她头上，她哪里忙得过来。
    心里面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名正言顺，甚至是为了赵大蓉和儿子儿媳妇的长远关系着想，简直就是来做好人好事的。
    绝口不提她在张园跟前，说了多少杜家的不好，赵大蓉的不是，把张园的心态彻底弄崩。
    “......咱们当长辈的，也要体谅体谅小辈，两个孩子也不容易，我们园子现在还在上班，大着肚子，哪里能照顾的过来两个孩子，你也是当奶奶的人，怎么能忍心放着孩子不管呢是不是......”
    从前张园妈和赵大蓉说话可不是这个态度。
    但凡开口，总是带笑，语气里的恭维和羡慕不加掩饰，现在张园妈看赵大蓉，觉得也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妇女，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还不如自己，毕竟都离婚了。
    真是没听过一把年纪了还离婚的，多丢人啊。
    所以，张园妈说着说着，语气就从商量变成了教训。
    赵大蓉立马翻脸：
    “叫你一声亲家，真把自己当个人了是吧？”
    “你女儿能干出抱着孩子跳河威胁人的事情，我瞧着这没脑子的蠢劲儿，就是随了你吧？
    是你女儿哭着喊着闹着要搬出去的，可不是我给人赶出去的，这么多年，你们张家借着张园的手，占了多少便宜，要我一样样数给你听吗？
    怎么，连吃带拿的时候不吭声，现在不过就是像你说的，抬抬手，照顾一下你自己的外孙，都不乐意了？
    不能够吧，张园从我们杜家搬到你们张家的东西，就是把小风养到十七八也不成问题吧？”
    张园妈大嗓门，赵大蓉的声音就更大。
    绝对能压过张园妈的声音，听上去，绝对是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一方。
    骂人不揭短，张园妈气的满面通红，“我好好和你说话，看在咱们两家是亲家的份上，想着别叫孩子们和你离了心，结果你——”
    “别光操心孩子们跟我离不离心，你也顺带操心操心你女儿，瞧你这样子，小风也是被你送回了吧？啧啧，就你这还一口一个心疼外孙？
    你女儿在我这里能抱着孩子跳一次河，别你这个当妈的哪里做的不到位，叫你女儿挺着大肚子再跳一次的好！”
    这话说的其实过了，毕竟张园还是她的儿媳妇，肚子里也是她的外孙。
    就算张园不是她什么人，对着一个姑娘的母亲说这样的话，已经不是在羞辱人了，简直就是朝人脸上吐唾沫。
    可想而知，张园妈当时被气得脑子发昏的样子。
    当场就和赵大蓉厮打了起来。
    不过也没打几下，杜万里就把两人给拉开了。
    本来应该就此消停了，毕竟这后面打也打不起来，骂也已经骂过了，两人没必要继续“交流”下去了。
    结果张园妈在看到赵大蓉死死拽着杜万里的手，打算继续打她的时候，张园妈的脑海里忽然想起来一个画面，那是杜万里和他对象一起出门吃饭的场景。
    张园妈记得那女的一只脚走路有点坡，正脸她没注意看，反正不良于行肯定是板上钉钉的。
    她本来因为杂事都把这给忘记了，现在看到杜万里，一下子就又想起来了。
    张园妈嘲笑道：“你这么瞧不上我女儿，怎么，是等不及要把你们家老二的媳妇儿给迎回来了？”
    “记得到时候可得整八抬大轿！毕竟你那儿媳妇儿走路容易摔跤！”
    “嫌弃我们家张园，我女儿给你们老杜家生了两个儿子，肚子里面还揣着一个，你张嘴就是盼着我女儿跳河，什么人心能有你黑啊！”
    “他们小夫妻两个是自愿搬出去的吗？那是被你逼的没办法赶出去的吧？”
    “做上人做成你这样也是少见，只管自己吃喝，不管孩子死活是吧？！
    家里拉了这么多饥荒，你自己是一点不操心，全丢给孩子们，赌钱还输了家里的伙食费，捏着私房钱自己偷偷给自己补，却叫孩子们喝西北风？”
    张园妈越说越来劲，越说越觉得赵大蓉十恶不赦，这样的恶婆婆，就应该有稻草擦嘴。
    叫她女儿大着肚子跳河，和咒她女儿死有什么区别！
    “......等你二儿媳妇儿进门的时候，你可得小心伺候着，人家姑娘虽然走路不太方便，但进了你们家的门，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不想要万景凄凉，饿死街头，你还是从现在开始积点德吧你！”
    张园妈一边喊一边跑，说完之后站在院门外狠狠地呸了一声才走。
    邻居们的表情有多精彩已经不用看了，赵大蓉在张园妈点破杜万里的对象是个坡子的时候，人就愣住了。
    她儿子有对象了？为什么她不知道！
    而且她二儿子的这个对象，居然还有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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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2章不欢而散，一日安稳

    被张园妈横插一杠子，点破了自己对象的事情，杜万里索性全部老实交代了
    但就这样，赵大蓉的脸还是跟糊了浆糊一样僵硬难看。
    “......你什么时候谈的对象？”
    身为习惯掌管一切的母亲，赵大蓉无法容忍儿子在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对她半点口风不透。
    这是她冷脸的原因之一。
    “天生的？......行，就算你说的她现在不影响正常生活，人也很不错，但是以后孩子要是也和她一样，你怎么办？”
    “......行，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生了痴情种子，养你这么多年白养了是吧？”
    赵大蓉的语气饱含讥讽和怒意。
    杜万里虽然心里已经有准备，但还是觉得难受。
    “妈，你都还没见过她人——”
    “我不用见，看你这样子，想也知道肯定长得不差，不然也不至于把你迷了心！在我这里打马虎眼！”
    赵大蓉冷笑，她觉得杜万里一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好姑娘那么多，偏偏就找了这么一个！
    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眼睛有问题！
    只管眼下，不考虑以后，眼光就不知道往长远一点看！找那么一个女人，对他的未来有什么好处！
    “妈，我没有打马虎眼，我是想和你说，可你心情不好我就想再等等，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再说了，晴好是个正经姑娘，没你说的那么不堪——”
    人家姑娘只是和他谈了对象，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被人这么讥讽，实在是无妄之灾。
    杜万里憋红了脸，如果眼前说这话的不是他亲妈，他肯定不会追着解释的，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赵大蓉的心更冷，还没进门呢，这就维护起来了。
    什么好人家的姑娘不知道自己有缺陷，不知道躲着点好人家的孩子，还要凑上去和人谈对象？
    说一千道一万，杜万里嘴里样样都好的那个叫方晴好的姑娘，都过不了她这一关。
    她好吃好穿养大的儿子，以后要背负这么一个累赘，是赵大蓉决计无法容忍的。
    杜万里对上自己亲妈，根本没有胜算的可能。
    于是原本温馨的母子相聚的周末，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同样的，张园在知道自己婆婆和亲妈是怎么咒骂自己的之后，在家也是和杜鹏程大闹了一场。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最后隐隐有出血的迹象。
    焦头烂额的杜鹏程只能把孩子暂时托付给邻居照看，然后赶忙送张园去医院。
    至于把他勉强安定下来的小家弄的一团糟的丈母娘，早就已经溜之大吉了。
    杜鹏程心里有火，但总不能对着送医院的老婆发，也不能追到丈母娘家去骂，只能憋着。
    经过医生救治，张园保住了胎，但也因此被勒令需要好好休息几天。
    她要休息，就办法工作，得请假。
    家里两个孩子也不能不管，杜鹏程早上看着大的自己去学校，再把小的那个送去托儿所，然后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要忙着上班。
    不出一星期，杜鹏程整个人的状态就变得十分糟糕。
    和以前在家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精气神都耗光了，最后在上班的时候，一头栽倒在地，被工友发现后送去了医院。
    张园得知这个消息后，心神大乱，急匆匆出门打算去医院看杜鹏程的时候，又摔了一跤。
    夫妻两人的大儿子放学回来见家里空荡荡的，爸妈不在，小弟也不在，还是邻居告诉了他家里发生的事情。
    “......你弟弟还没回来呢。”
    “哎呦，是哦，这乱糟糟的劲儿，我都没想起来他们家那个小的。”
    “这都天黑了，小的那个还在托儿所吗？......”
    邻居们同情目光、怜悯的表情、八卦的语气，让小小的杜宇天旋地转，好像平地溺水，找不到呼吸的出口。
    弟弟.....他是哥哥，他要去接弟弟回来.....弟弟在哪里呢？
    “太太！我的，我捡的蛋蛋！”
    三宝举着从外面捡来的野鸭蛋，兴冲冲的拿给祁红豆看。
    四宝也学着三宝举手，可跑了一会儿才发现，他手里空空的，啥也没有。
    不对，他记得自己是有的——
    目光渐渐移到三宝手里的蛋蛋上，四宝哇一声哭出来，“我的！是四宝的！四宝的！”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见到鸭蛋，但是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的，所以三宝手里的那个就应该是他的了。
    祁红豆笑眯眯地接过三宝手里的鸭蛋，顺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表扬了一下他。
    至于后面哭得震天响的四宝，祁红豆拿着手里的蛋问他：
    “今天四宝想吃鸡蛋羹还是蛋花汤？”
    哭声立时变小，然后伴随着小脑瓜开动思考彻底止住。
    片刻后，咬着手指的四宝抽抽噎噎道：“要鸡蛋羹——”
    小妞妞趴在祁红豆的膝盖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笑嘻嘻地看着两个哥哥重新玩儿在一起，完全没有被四宝刚才哭的动静吓到。
    厨房里的赵春花探出头，“娘，等会让要做鸡蛋羹？正好，慧芳也想吃，等下给她也蒸一份儿？”
    江慧芳不拧巴的时候，嘴巴一直都是很会哄人的。
    王小草之后，赵春花大概是真把伺候江慧芳坐月子的这事儿当成自己的活儿了，很快就和江慧芳熟悉了起来。
    江慧芳能在祁红豆和牛敢当说话的时候，及时站出来接话，就可见她是有眼色的。
    直到老太太有意照顾自己的女儿，江慧芳也很客气，颐指气使是绝对不敢的，相反，还会变着花样的去夸赵春花。
    赵春花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夸过，于是更加觉得自己这个侄媳妇儿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
    照顾起江慧芳也更加上心了。
    祁红豆见赵春花已经忘记了牛敢当把她强行留在这里的那时候失落的心情，这会儿精神抖擞的，瞧着好的不行，点头道：
    “鸡蛋羹蒸两份，中午再做个蛋汤吧，大家一起吃。”
    “欸，好——”
    赵春花钻进厨房，和林秋雨一起忙活起来，厨房的烟囱上方没一会就有烟雾冒出来，融入进了春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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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3章母慈子孝之下

    赵春花在家里过了一阵子，整个人的精神头是肉眼可见的振奋起来。
    每天乐颠颠的，睁眼就是干活、和侄媳妇儿唠嗑，饿了就有饭吃，困了晚上倒头就能睡，一觉到天亮，中间都不带醒的。
    晚上和妹妹临睡前，还能说说心里话，当然以赵春花的情商，她的心里话也就得亏是对着赵雪花说的。
    要是对着祁红豆，指定是要挨骂的。
    不过她说的时候不过脑子，赵雪也就过耳不过心。
    她知道自己三姐这个人，小心思有是有，但是要说心机多深，那是不能够的。
    对这一点，祁红豆也很赞同。
    毕竟但凡有点心机，也不至于被牛敢当忽悠成那样。
    自己懒得生蛆，还能把自己在妻子心里包装成家里不可或缺的顶梁柱的形象，一般人要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个，也是挺难的。
    牛敢当从老赵家回去之后，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
    虽然说老赵家放了话，他媳妇儿在家干活会给钱。
    但是当时那个情况下，他也没能问出来到底给多少钱。
    万一是纯忽悠，最后不给呢？
    越想越觉得亏心，牛敢当翻来覆去睡不着。
    老牛家的日子一如既往地乱七八糟，半夜有孩子的哭声传来，牛敢当下意识地就想使唤赵春花过去问问咋回事。
    结果他拍了拍旁边的床位，无人回应，才意识到赵春花还没回来。
    觉得烦心的牛敢当爬起身，对着外面吼了一嗓子：“还要闹腾到啥时候？孩子哭了不晓得哄？”
    屋子里的二毛和自己媳妇儿对视了一眼，小孩子夜哭是常有的事情，他爹今天抽什么疯？
    再说了，他难道不想睡个安稳觉吗？
    孩子总是哭，他有什么办法。
    二毛媳妇儿摸着孩子泛黄的小脸，既疲惫又心疼道：“家里也没点有营养的东西给孩子吃。”
    二毛媳妇儿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坐好月子，月子里没吃上好东西，所以自己的奶水不仅量少，而且也跟着没营养。
    所以孩子的身体才一直这么弱不禁风。
    二毛也为难，家里就这个条件，他倒是想要弄点好东西来补补，可他要上哪儿弄去啊！
    二毛媳妇儿想到家里最近的变动，小声道：“你说娘现在是不是真的过上好日子，在那边舍不得回来了？”
    公公带着大伯和小叔子去红旗大队要人的事情，二毛媳妇儿也是知道的。
    当然，最后的结果也是一目了然，无功而返嘛。
    二毛迅速领会自己媳妇儿的意思，要是论实在亲戚里条件好一点的，毋庸置疑，就是他外家了。
    抱着怀里因为瘦小而显得没什么分量的儿子，二毛迟疑道：“应该吧，不然娘也不可能不回来。”
    或许他可以试试去找此刻在红旗大队的娘想想办法？
    人说穷则思变，可困境之中，光想是没有办法的。
    当然，想都不想的，更是无药可救。
    二毛怀揣着小小的希冀，悄悄地来到了红旗大队，找到了赵春花。
    “......娘，你也知道狗蛋自从生下来之后，身体一直不怎么样，狗蛋他娘也是，大夫说要好好补一补......”
    二毛现在也就这么一个孩子，看着还是挺重的。
    他也知道赵春花对他们兄弟一向是有求必应，所以这才想到来红旗大队碰碰运气。
    赵春花听说孙子身体不好，也跟着紧张。
    可紧张归紧张，钱......她是一分也没有啊！
    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到了老太太跟前。
    二毛的长相像赵春花，和赵春花不同的是，他的眉眼能看出来一点点和牛家人不一样的精明。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祁红豆也能看出来，他说起老婆孩子的时候，脸上的焦急和担忧不是作假。
    “......补身体的？先前妞妞她娘还有你小姨身体亏的厉害，我找人买了一些补气血的药丸，你拿回去给你媳妇儿吃，大人补好了，奶水就好了，孩子自然也跟着好了。”
    二毛诧异，补气血的药丸，这指定不能便宜了吧？
    好药难买，得花不少钱吧。
    祁红豆见他还能想到这个，并不是直接伸手就要，心里对二毛的综合评估又加了一分。
    赵春花一听娘手里还有药丸，想到的就是高兴！
    再一听祁红豆说的，恨不得立刻就把药丸拿给儿子！
    “娘——”
    祁红豆：“你先打住，我和二毛说。”
    二毛见他娘被老太太一个眼神就按在了原地，不禁也跟着乖觉了不少。
    “那个......药丸真的管用吗？得多少钱一粒啊......”
    他手里是没钱的，看在娘的面子上，老太太就是要算，也不会跟他算太贵吧？
    不过二毛也不能保证，毕竟老爹和两个兄弟都是铩羽而归的，他这次厚着脸皮上门，也没全指望老太太能大发慈悲。
    他的攻略对象主要是赵春花，谁想到，被老太太给截胡了。
    祁红豆嗯了一声，钱肯定是要说的，反正不能是白送。
    祁红豆要和二毛算药丸的钱，当然不是想要在二毛身上赚钱。
    她是要赵春花学着从二毛这里开始，学着和儿子如何正常的相处。
    一味的大包大揽，并不意味着母子关系就一定能和谐。
    养而不教，别说母慈子孝了，最后弄成仇人也说不定。
    县城里的赵大蓉威风了一辈子，得意了一辈子，从不会觉得自己和样样不如自己的三妹有什么相似之处。
    其实站在祁红豆这个局里局外人的边界处来看的话，她们真的十分相似。
    那一点细微的不同，也不过是赵春花给儿子们的物质生活不如赵大蓉。
    她们用自己的方式，把孩子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恨不得一刻不离眼，却没想到，在某一天，她们需要依靠孩子的时候，却转头发现，这些孩子，连最基本的走路都不会。
    又怎么能成为她们的依靠。
    赵大蓉可能也未必要儿子成为自己的依靠，但是她一定是需要孩子成为自己的脸面，成为自己对外能随时亮出来的可以增添荣光的旗帜。
    但是很可惜，两个儿子，没有一个达成她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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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4章她的母亲同样不是母亲

    “鹏程？鹏程你怎么样了？你还能认得我是谁吗？”
    医院的病床上，张园脸色苍白，她紧紧地握住病床上杜鹏程的手。
    他昏睡了一天一夜，将将才醒。
    张园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摔那一下，差点没了孩子不过，连她自己也是遭了大罪，她两只胳膊肘的地方，都涂着紫药水，深色的药水浸入皮肤里，看着都吓人。
    她醒来就是问杜鹏程，人家知道这是夫妻两个，便给她指了个位置。
    杜鹏程睁眼就看到神色憔悴的张园，还不知道自己在医院，下意识地就问怎么了。
    就这么一句话。
    张园嚎啕大哭。
    她差点以为他醒不过来了，心里那一瞬间，万念俱灰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
    杜鹏程意识虽然醒来了，但是整个人都虚的很，见张园在哭，就想着安慰她。
    “你还怀着孩子呢，别哭了，伤身体......”
    年轻小夫妻两个当然也有过一段如胶似漆的甜蜜时光，感情是有的，只是后面被琐事日渐消磨到他们已经忘记曾经那样甜蜜过。
    张园忙擦眼泪，杜鹏程也在她断断续续的陈述中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晕倒了，被人送到医院了，然后媳妇儿知道了，也跟着赶过来了。
    事情一马平川的，看不出异样。
    直到杜鹏程问：“孩子是送到我妈那里照顾了，还是你送回娘家了？”
    张园的心才咯噔一下。
    她也没比杜鹏程早醒多少，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一睁眼就以为是自己刚刚收到丈夫进医院的那个时间段，可事实上，距离他们夫妻双双进医院，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
    孩子——
    孩子他们两个根本没顾上！
    夫妻两个匆匆从医院赶回家，看到家里空荡荡的，没有孩子的影子，只觉得天塌了！
    张园一下子只觉得天旋地转，杜鹏程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人也没比张园好多少。
    左右隔壁邻居都问了一下，有人说昨天大的有回来，好像是知道他们出事，弟弟没人接，就自己去接弟弟了
    托儿所不算很远，六岁的杜宇走过去接弟弟回来也完全没问题。
    可是孩子出去了，却没有再回来，两个都没有回来。
    杜鹏程的心脏好像快要跳出喉咙一样，手心发凉，大儿子平时很听话的，如果他接到了弟弟，肯定会带着弟弟回家的，不会天黑了还带着弟弟到处乱跑。
    现在这样子，只能证明一点，孩子极有可能出事了。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点。
    做父母的此刻剜心割肉一样痛苦，却还要强撑着冷静先去找公安和街道办的人帮忙，然后满世界开始找孩子。
    赵大蓉并不知道两个孙子不见了的事情。
    她的世界里，太阳每一天都是正常的升起落下，平平无奇，不需要过多关注。
    张园在确认了两个儿子都不知所踪之后，简直要疯。
    她也顾不上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开始到处找孩子。
    邻居们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不禁有些唏嘘。
    小夫妻才搬过来，他们都还不太熟悉，但是张园妈来过几次之后，他们渐渐地也知道了这家不太平。
    毕竟张园妈可没少在明面上编排自己女儿的婆婆。
    那嗓门，不用刻意靠近都听得见。
    “.....光你们两个哪里找的过来，得和家里说一声啊，让人都帮忙找找。”
    孩子丢了是大事，有邻居见小夫妻两个左支右绌，完全忙不过来的样子，就提醒他们。
    张园：“我去找我妈，让我哥哥嫂嫂他们也帮着找！”
    杜鹏程想到赵大蓉，在因为找孩子心急如焚的时候，想到的不是去找母亲寻仇帮助，而是下意识地瑟缩。
    这感觉让他心头一凛。
    他几乎能够想到这件事被母亲知道之后，母亲那山一样压过来的目光。
    不过是让他们搬出去自己过日子而已！
    他就把日子过成这样子！
    连孩子都照顾不好！
    这就是他们闹腾的结果！
    赵大蓉还在为杜万里找到那个对象的事情生气。
    虽然杜万里人回了厂里，但是赵大蓉是在心里咬死了不会同意让那样的儿媳妇儿进门的。
    她转头就去找人打听那个叫方晴好的姑娘。
    如杜万里想的那样，赵大蓉做了决定的事情根本不会因为他的心意而有丝毫改变。
    赵大蓉就是打算查清楚方晴好的背景后，自己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人姑娘自己识趣离开杜万里。
    人脉赵大蓉是有的，托人查个小姑娘的身家背景，也没那么难。
    她只要等着在家听消息就是了。
    白天凑牌局打到晚上，回家不管饿不饿，都要吃一点东西再睡觉，赵打蓉也没想到这样平静会被次日凌晨的拍门声吵醒。
    打开门，是大儿子接近崩溃的神情。
    赵大蓉的脑子瞬间清醒，“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园本以为自己去娘家寻求帮助，一大家子都会为了帮她找孩子动起来。
    可嫂子不过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推脱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忙，抽不开身。
    哥哥则是张口就责怪她自己怎么不把孩子看好。
    亲妈更是捂着心口说了一大堆可怜外孙，心疼孩子的话，但却是除了哭着说这些，却始终不见她真的着急着起来去找孩子。
    张园拉着亲妈的手：“妈，小宇和小风就是我的命根子啊，他们丢了我也没法活了......”
    此时的张园尚处在混乱中，并没有发现这些异样。
    张园妈一边搂着女儿心肝肉的哭着，一边暗自心虚。
    ......在搅和女儿家这件事上，她出了多少力，她自己心里清楚。
    如果没有她在张园跟前捣鼓那么多事儿，或许张园和杜鹏程也不至于闹成后面不可开交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女婿会晕倒，孩子们会失踪啊，这些可不在她的预估范围内。
    所以......真的要算起来，也怪不到她头上对吧？
    这种时候，最要紧的，当然是甩锅，转移主要矛盾。
    于是搂着女儿红着眼睛的张园妈开始哭：
    “......我的女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那婆婆实在太狠心了，但凡她帮你们一把，哪里至于孩子没人管，发生现在这种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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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5章娘也有娘护着

    “......我可怜的外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要给你和孩子们讨个公道！”
    讨公道？和谁？
    是谁欠了谁一个公道？
    张园妈张嘴就来，女儿的骨头轻贱，平时怎么使唤都没事，在这种时候一定要表现得愤然和怜爱。
    虽然这辈子可能没看过几出戏，但是张园妈对怎么拿捏女儿，简直是了然于胸。
    都这种时候了，张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以为是靠山的亲人，其实在她跟前流几分泪都带着拿捏到位的算计。
    张园听着母亲的话，更加心疼还没找回来的孩子，抱着母亲，眼睛哭得都不能看。
    可哭到最后，她起身要去找孩子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人连屁股都没从板凳上挪开。
    张园他哥振振有词：“都跟你没头苍蝇一样乱找能成吗？”
    “你现在出去也是添乱，不如等公安那边找过之后再说。”
    张园妈紧跟着接话：“是啊是啊，你看你，怀着身子，才从医院出来，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
    他们当然是为了张园好，说起漂亮话自然也是冠冕堂皇。
    可作为亲人，又怎么能冷静至此——
    张园的脑子有些混沌，家人不适时宜的关爱，像冬日里递过来的一把蒲扇，她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可他们手里拿着扇子却还是慢悠悠的扇着，嘴上还说着，让她别着急上火。
    如果有半分真的体谅她此时恶心急如焚，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惺惺作态。
    这样的事情听起来似乎有些荒唐，但有些亲人，只会在能在你身上获取利益价值的时候，才会急你所急。
    张园脸上的泪痕褪去热意，心底莫名发寒。
    她怎么能坐得住......在家等消息？她一定要出去找孩子的。
    祁红豆不知道县城的大女儿此时正找孩子找的人仰马翻。
    牛二毛打了欠条，捧着药丸回去，赵春花正支支吾吾的想要让祁红豆把那欠条给她。
    或者她以工抵债也行。
    好几块钱的药呢，老牛家没钱她是知道的，二毛也不能凭空变出钱来。
    祁红豆冷笑一声：“你还？你是能包了他一辈子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还是能包了他们一家子一辈子吃喝不愁？”
    为人父，为人夫，肩膀上一点责任都不要承担的吗？
    还没做什么呢，你就急吼吼的跑出来给他操心。
    再说了，她这个老太太难道是黄世仁啊？就这几块钱，二毛要是不及时还，她还能让他媳妇儿把吃进去的药丸给扣出来？
    “那，二毛咋有钱能还你啊。”
    赵春花不理解祁红豆的意思，娘特意让二毛当着她的面打了欠条，承诺了还钱，这不是给二毛压力吗？
    祁红豆：“都照你这么想，咱们大队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他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挣钱不会，干活难道还不会？”
    挣工分换粮食，一样可以低钱用。
    只看牛二毛有没有这个态度了。
    自然，有赵春花在这里，牛二毛临走之前，祁红豆也告诉了他，赵春花之所以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原因。
    不是被她这个老太太刻意留下的，而是他爹牛敢当强行留下来的。
    为了钱。
    “......你娘不是个聪明人，但是她对你们父子的心从来都是好的，你爹为了钱，二话不说就把你娘留下了，他回去也没和你们细说这个缘故吧？
    为着你爹，你娘现在在家干活要多有眼力见就多有眼力见，现在为了你，不用你说，回头她就能找我，想办法给你消了那欠条。
    当娘的心操的稀巴烂......整天傻乎乎的，不管多大都是孩子一样顾前不顾后的让人操心，你也是当爹的人了，这张欠条，你要是实在还不上，我现在就可以给撕了，省的你娘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鬼扯，赵春花的睡眠质量现在不知道有多好。
    天塌了，她都能照睡不误。
    不过为了给赵春花在儿子心里树立一个操碎心的老母亲形象，该给女儿脸上贴金还是要贴的。
    享受惯了父母对自己的好，儿女们也意识不到自己得到的好有多难得。
    旁边也要有人说上几句艳羡的话，或者提醒他们的话，才能让他们意识到这件事的存在。
    能撕了欠条当然是好事！
    可牛二毛好歹有着多一分的精明，看着说起自己亲娘就不住叹气，语气虽然嗔怪，但是眼神却透着心疼的老太太，牛二毛果断的选择了：
    “我自己还！我一定还！”
    毕竟娘也有娘护着啊，他这个当儿子的，当外孙的，总不能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
    牛二毛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很乖觉的表了态。
    祁红豆这才满意地把人放走了。
    四个外孙呢，一个个她哪里调教的过来，自然是有觉悟的优先了。
    牛二毛要是努努力，成为老牛家能当顶梁柱的那个，那赵春花也不算是四个儿子都白养了。
    在老太太那里挨了顿骂，赵春花就默默地闭嘴，不再说要给儿子还欠条的事情了。
    不过晚上和妹妹躺在一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诉苦。
    “二毛也是找个媳妇儿，身体都不好，现在弄得小娃娃也跟着遭罪，奶水都吃不饱......”
    她心疼二毛，老婆孩子没有一个省心的。
    又担心那几块钱的药丸要是不够吃，二毛是不是还要再来，这样欠的钱岂不是更多了？
    想到这里，赵春花又忍不住道：“......你说老五媳妇儿那天说的话作数吗？”
    照顾她媳妇儿坐月子给钱的事儿
    赵雪花听着她三姐这不着调的发言，颇为担忧的问了一嘴：“你在娘跟前没提这事儿吧？”
    赵雪花是通过老太太的举动摸砸出了一点意思的，很有可能娘是想要帮着三姐调教儿子。
    不过三姐要是当着娘的面，就开始想着在自己兄弟媳妇儿那里捞钱给儿子，娘估计会生气的。
    赵春花挠头，“这能直接问娘吗？”她刚才被骂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的，忘记问了。
    赵雪花重新闭上眼，没问就行，吓她一跳。
    “三姐，时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起来干活呢......”
    至于明天，大约三姐就是自己没忘记这回事儿，反应过来了，也不敢去娘跟前问吧。
    赵雪花想得分明，随之翻个身就沉沉睡去。
    赵春花：......能问还是不能问啊，小妹！
    黑暗里眨眨眼，最后赵春花也没坚持多久，没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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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6章下雨天，野狗，兄弟

    “爹，吃饭了。”
    赵向东看到临吃晚饭的时候，赵元文还蹲在门口池塘那里，就喊了一嗓子。
    “哦，来了。”
    赵元文慢吞吞地起身，满是皱纹的脸上能看到一丝寂寞。
    王小草就算不能说话的时候，他也没觉得这样寂寞难捱。
    因为虽然媳妇儿不能说话，可人就在自己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两人过了一辈子了，赵元文还是第一次和王小草离得这么远。
    祁红豆见赵元文心情有些低沉，就摸摸大宝二宝的小脑袋，把他们打发过去‘彩衣娱亲’。
    小孩子总是闹腾的。
    至于已经去了远方的媳妇儿，他现在想见是见不到了，等赵玉菊生再给照顾坐月子，等孩子稍带大一点好带，起码也得过个小半年。
    人在身边的时候，当然是想不起来珍惜的。
    正好，让赵元文体会一下。
    不过毕竟也是五十岁的人了，不好叫他一个老头子闷成抑郁，这时候家里小崽子们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
    “爷爷！”
    “爷爷，爷爷——”
    小孩子们欢快的声音小鸟一样穿过嫩绿的柳条，赵元文被小崽子们拉着看他们最近的学习成果。
    “赵-守-护，爷爷你看，我写的好不好！”
    大宝指着地上自己用树枝写的大大的字，带着一点小骄傲的去看赵元文。
    他现在已经能把自己的名字写的很好啦！
    不是歪歪扭扭很难看的那种，他写的很端正！
    太太夸他的名字好听，有意义，大宝可能不太知道有意义是什么，但是被表扬就是很开心的。
    于是练字的时候，写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的，不知道写了多少遍，才能有现在的样子。
    赵元文讶然，他不知道大宝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名字写的这样好了。
    慢一拍的表扬完大宝，二宝又连忙求爷爷关注自己，他写的也很好哒！
    人从书里乖，大宝二宝知道自己是带着任务来哄爷爷的，没一会儿就把赵元文哄得眉开眼笑。
    “爷爷，我给你捶腿！”
    “爷爷我给你倒水！”
    看着两个小孙子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赵元文心头被失落笼罩的阴云很快被风吹散。
    转头看见祁红豆和其他人说话的侧脸的时候，赵元文隐隐觉得眼眶发热。
    他年纪大了，没办法达成母亲曾经对他的期待。
    可好在他的小孙子们还算有出息，以后，他们或许真的能如娘期盼的那样，光耀门楣也说不定。
    当然，如果换成之前没事就爱满村乱跑的大宝二宝，赵元文大概是不敢这么想的。
    小孩子就是嫩生生的小树苗，期盼他们日后能够枝繁叶茂长成大树，当然是从小就要给他们浇水、施肥、修剪枝叶，要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他们长成。
    毕竟大人们把他们带来这个世界，起码要付出最基本的责任心。
    南方春天的雨细细密密，落在人身上，打湿的衣服会如第二层皮肤一样紧紧地粘在身上，说不出的黏腻和湿冷。
    杜宇小小一个缩在桥洞下面，抱着他从坏人那里偷来的弟弟，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他在发热。
    小小的杜风用自己的小脸贴着哥哥，他很冷，贴着哥哥就不冷了。
    杜风有点怕，又不是那么怕。
    因为虽然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可哥哥陪着他。
    “咕噜噜——”
    小兄弟两个人的肚子此起彼伏的叫出了声音。
    外面的气温很低，六岁的杜宇发着低热，抱着三岁的弟弟，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哥，肚肚在叫。”
    小风低头捏了捏自己肥嘟嘟的小肚子，以为和从前一样，肚子饿了就能有吃的。
    还有，爸爸妈妈怎么还不来接他们回家？
    杜宇撑着哥哥的气势，安抚弟弟：“你不是想睡觉吗？先睡，睡醒了就有的吃了。”
    他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天上在下雨，外面可能还会有来抓他们的坏人，他只能带着弟弟躲在这个桥洞下面，不敢随便乱跑。
    有野狗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杜宇的表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他静静地攥着弟弟的手，准备随时带着他跑。
    狗叫的声音越来越近，杜宇坚持不住，循声看了过去，一只流着口水的眼神凶恶的大黄狗正好也看到了他。
    是疯狗——
    杜宇想起了老师讲过的疯狗会咬人，见到了一定要躲开的事情，再也没忍住，眼泪哗啦啦的流，一边哭，一边拽着弟弟开始跑，生怕被野狗追上。
    三岁的杜风，小腿短短的，又饿着肚子，根本跟不上杜宇。
    杜宇看着越来越逼近得大狗，心里的防线也在逐渐崩溃。
    他也可以选择把弟弟丢下，自己跑。
    毕竟他跑的更快一些，或许还能找到好心人帮忙。
    可他看着头发湿漉漉的小小的杜风，听着他软软的叫着哥哥，心里忽然爆发出无限的勇气。
    他捡起地上的石头、土块、树枝，拼命的朝着野狗丢过去。
    一边扔一边喊：“坏狗！疯狗！走开！！”
    他尖叫，童声稚嫩，撕心裂肺。
    在扔石头的时候跌倒在身旁的小泥坑里，浑身变得脏兮兮，小小地杜风学着他的样子，也捡起石头和泥巴往前扔。
    他人小，力气也小，别说砸中野狗了，丢都丢不到野狗的跟前。
    最后那只狗不知道是被杜风吓住了，还是有了新的目标，在摔成泥人的两个小兄弟跟前转了转，最后又跑走了。
    野狗走后，六岁的杜风抱着刚才小勇士一样，在他跌倒的时候站在他前面的弟弟，大哭。
    爸爸妈妈，你们怎么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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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7章孩子，赵宝珍

    孩子不见了，杜家找孩子找的人仰马翻。
    就连在厂里的杜万里知道这事儿之后，都请假出来找孩子了。
    赵大蓉把能托的朋友都拜托上了，找孩子也有黄金时效，时间越久越难找回来。
    杜万里和大哥碰了个面，见到他憔悴的面容，觉得有些无力，又同情。
    兄弟两个相对无言许久，最后杜万里还是安慰了杜鹏程一句：“小宇小风肯定会没事的。”
    然后分开，继续找孩子，不敢耽误时间。
    方晴好不住工厂宿舍，她每天都是要回家的。
    方父方母都是工人，方晴好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下乡了，妹妹还在读书。
    家里人口简单，方晴好长得漂亮，脾气好，要不是因为右脚的残疾，来结亲的人估计早就把方家的门槛踏破了。
    方晴好在厂里有了个对象的事情，方父方母早就已经知道了。
    夜里想到自家大女儿，夫妻两个常常相对流泪，无数次的辗转反侧，女儿并没有瞒着他们找对象的事情，可男方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当父母的心中怎么能不忐忑。
    想要说让女儿把人带回来看看，或者说如果男方嫌弃他们家，不如早早结束。
    但是看着女儿每天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姐，你回来的时候碰到那只野狗了吗？”
    “什么野狗？”方晴好进门才放下单肩背包，就听见了她妹妹的声音。
    “就是野狗啊，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我回来的时候碰见了，吓了一跳，隔壁张叔路过帮忙赶走了，你回来可要小心点。”
    “我听人说，就今天早上，还有小孩被狗咬了呢。”
    妹妹的声音脆脆的，说话的时候还不忘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
    方晴好听到有小孩被狗咬了的时候，下意识地也觉得疼了起来。
    “谁家小孩啊？”
    进屋就开始收拾屋子的方晴好一边干活，一边和妹妹说话，“你明天出门的时候也得注意一点，实在不行，带根棍子知道不？”
    觉得被咬的小孩可怜，也开始操心妹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妹妹乖乖点头：“我知道的，我肯定会小心的！”
    被那种大狗咬一口有多疼，她根本不敢想！
    春去夏来，草木渐深。
    祁红豆收到了赵玉菊和郭建军报喜的信，赵玉菊于六月六日，晚上九点钟，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
    郭建军和赵玉菊给这个孩子取名，赵宝珍，取珍爱如宝之意。
    王小草记着时间，从护士手里接过了红彤彤的，皱皮小猴子一样的孙女，握着产床上因为生产虚脱已经陷入昏睡中的女儿的手，心中无限怜爱和疼惜。
    郭建军错过了女儿的出生，是在赵玉菊生产完三天后赶回来的。
    不过有丈母娘和小姨子操持着，所以一切都井井有条。
    被照顾的很好的躺在床上已经恢复了一些气色的媳妇儿，小姨子怀里小心翼翼抱着的幼小的婴儿，就算是在医院里，不管是吃还是穿，有了家人的照顾，赵玉菊都没受一丝委屈。
    他怔愣在病房门口，迟疑着不敢进去。
    怕自己身上的仆仆风尘，侵扰了虚弱的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
    直到赵宝珍清亮的啼哭声响起，才让病房里的人发现了杵在门口的郭建军。
    王小草招呼着他进来，赵玉菊在喊他的名字，赵玉菊抱着孩子喊姐夫，小朋友的哭声没有听，所有的一切一切交织在一起，都让郭建军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他一直都渴望能够有个像样的家，和赵玉菊结为夫妻，他以为已经是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可当女儿降生，家的模样被再次具体化，原来，他还可以这样幸福。
    有时候，真的，太幸福，会忍不住流泪。
    但是大男人，要面子，何况还是在丈母娘和小姨子跟前，郭建军硬生生忍住了。
    等到王小草和赵玉叶离开，郭建军笨拙又小心地抱着孩子，情难自抑的俯身轻轻吻了和他说着话说着说着就累的睡着的妻子，心中的感受无法言说。
    他低头看着刚才哭得差点要把病房屋顶掀翻的女儿，此刻又已经乖巧的闭上眼开始睡觉，有滚烫的热泪落在襁褓上。
    他怀里的小小生命，融合了他和妻子的骨血，让他们的小家变得更加充盈而完整。
    “农历五月初三，晚上九点，吉日吉时，这个孩子挑了个好日子。”
    赵元文算着老黄历，眼角皱巴巴的皱纹里都藏着喜意。
    根本不用操心郭建军不喜欢女儿，在信里的郭建军化身话痨，把自己闺女从头夸到脚，再三感谢了老太太还有赵元文和王小草愿意答应让他和赵玉菊结婚，甚至是支持让赵玉菊去随军。
    好话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冒，哄得赵元文都有点找不到北了。
    “娘，玉菊这生了孩子，能发红鸡蛋不？”
    第一次，赵元文主动操心琐事。
    这边的风俗就是，谁家生了孩子的，都要送红鸡蛋给亲朋好友，也叫做喜蛋。
    不过通常人家还是生了男孩子送的比较多。
    江慧芳几个月前生了一个七斤重的男娃，家里就给派了红鸡蛋，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赵元文想着郭建军是入赘，他们和“亲家”的关系又很一般，郭家那边恐怕都没接到报喜的信，所以那边也不可能会准备什么的。
    但郭家不准备是郭家的事情，玉菊生了孩子，孩子还是姓赵，他们总不能也这么悄无声息的。
    祁红豆：“送！”答应的很利索。
    “你让秋雨和红云他们多染几个红鸡蛋，能送的都给送上，这是咱们家的喜事儿，添丁进口呢。”
    “欸，好——”
    赵元文找到事情做，更加积极起来，都不用儿媳妇帮忙，自己坐那里就染了一篮子红鸡蛋。
    隔壁屋子里，抱着胖嘟嘟的七斤的江慧芳听着大房的小姑子生了个女儿，下意识地问赵保家：
    “那郭建军没说什么吧？”不嫌弃生的是个女儿？
    男人哪里有不看重儿子的，何况郭建军这种和家里关系闹成那样的，肯定会想要个儿子的。
    赵保家在祁红豆念信的时候，就在旁边听着，他用力摇摇头，“咋能呢！”
    这个妹夫可是花了起码两张纸，通篇全是在写自己女儿有多可爱的人！
    赵宝家那么一个被媳妇儿嫌弃木头的人，都感到了深深地肉麻，所以郭建军怎么可能嫌弃自己闺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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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8章端午，两百块

    五月初五就是端午，祁红豆还在外面的水沟旁边，摘了不少用来包粽子的叶子。
    老赵家这半年，先后出生了两个孩子，派了两次红鸡蛋，为了过这个端午，祁红豆还从镇上背回来一些糯米，家里热热闹闹的准备起来，这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充实。
    知道家里要包粽子，小崽子们都沸腾了。
    “太太，我也要包粽子！”
    “我也要我也要！”跟屁虫二宝在大宝后面积极举手发言，生怕自己被漏掉。
    祁红豆笑眯眯地点头：“好啊，你们去包吧。”
    现在不比以后，可以拿粮食来给孩子玩，这会儿但凡是浪费一粒米，那就是罪大恶极。
    小屁孩们的手艺能包什么粽子。
    能吃粽子还差不多。
    给他们机会，就是让他们添乱，看来他们对自己的认知还不够准确。
    不过没关系，爹娘会帮忙教他们认清现实的。
    这回的恶人就不用她这个老太太来当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厨房里的大宝二宝就抱头鼠窜的跑出来了。
    紧跟其后的，是孙红云的大嗓门：“小兔崽子，再敢捣蛋，屁股给你打开花！”
    大宝对上亲娘，在弟弟面前的大哥风范全都消失无影踪。
    二宝委屈巴巴，他和哥哥才不是去捣蛋的
    他们明明是想要帮忙来着
    祁红豆转身去逗小妞妞认字，太太没看见哦，太太不知道。
    下次就算是要帮忙，也要有点眼色哦。
    这边吃粽子没有甜咸之争，纯纯的糯米粽子空口吃也好吃，蘸白糖也好吃，放红枣一起包也可以，塞腊肉和咸蛋黄也没毛病。
    反正家里有什么都能往里面塞，因为咋样都有人吃。
    粽叶是新鲜采摘后挑选洗干净又煮过的，处理好的粽叶被剪去不平整的尾部，一张张平整的放在扁担上，码放整齐。
    淡淡地粽叶的香味在这个时候已经在空气里散开。
    祁红豆准备的糯米干净洁白，负责包粽子的孙红云和林秋雨把手洗了又洗，生怕糟蹋了这么好的糯米。
    腊肉和红枣都准备了一些，可以各包一点，剩下的都是纯糯米粽子。
    不同口味的粽子，用了不同的绳子做标记，一目了然。
    孙红云和林秋雨干活都很麻利，包的粽子也漂亮，一个个有棱有角的粽子包出来，排着队放进锅里，引得小崽子们踮着脚拼命地往里看。
    满怀期待的等着粽子煮好那一刻。
    祁红豆再次听到县城里大女儿的消息，是赵大蓉自己写来的信。
    她在信里说，想要和娘家借一笔钱，用来周转。
    她可以算利息，保证会还。
    这可不像是赵大蓉的行事作风。
    祁红豆把那信看了几遍，赵大蓉在信里没有透露太多，除了说借钱，以及如何还钱，其他的几乎是一概没提。
    杜鹏程不是已经带着老婆孩子搬出去了？
    这都这么久了，忽然说要钱周转？
    “娘，咋了？”
    赵元文见祁红豆皱眉，还以为她手里的信是女儿那边寄过来的，以为是出啥事儿了。
    祁红豆把信交给他，兄弟几个围了上来。
    赵爱民怪叫：“大姐要借多少？两百块？”
    疯了吧！
    赵爱民在想，他大姐怕是真的把老娘当傻老太太哄了，张口就借这么多钱，却连一个详细的理由都没哟。
    赵元武却觉得，“大姐那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这么突兀的要来借钱，直觉告诉赵元武，不对劲。
    “大姐家里的老二，是不是要到结婚的时候了？”老六赵元双冒出来一句。
    如果是急用钱办大事的话，那么目前大姐那边唯一需要借钱办的大事，大概率就是小儿子结婚了。
    赵元全在心里咋舌，两百块！也只有大姐才能这么轻飘飘的说出来吧！
    他是两块钱都不敢在娘跟前提得，两百块，大姐说要就要，还给算利息！
    赵元全觉得这钱就算是能成功借到手，但是只要想到自己是背着债的，恐怕他晚上睡都睡不安稳。
    事出反常必有妖，祁红豆当然不能就凭着这么一封信，给赵大蓉汇款两百块。
    “我去县城看看。”
    见到人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娘，我陪你去吧。”
    赵元武想起赵大蓉之前的钱是怎么没的，心里有些不放心。
    大姐做事大胆，怕是惹了什么麻烦也说不定，老娘这身子骨，哪里经得住折腾。
    “娘,我也去！”
    赵爱民积极响应。
    “娘，要不我也陪你一起去吧？”赵元双不甘落后。
    祁红豆看着不放心的儿子们，感觉自己不是满脸皱纹的老母亲，而是即将第一次春游的小学生，看他们这心操的，操细碎啊简直。
    “小宇！小风！”
    张园从噩梦中惊醒，杜鹏程第一时间抱着她安抚。
    “小宇小风在家，没事了。”
    张园腹部隆起，头发剪短了，看着比之前那会儿好了许多，只是人还是显得清瘦，因为意识还在噩梦中，所以此刻她的眼睛还是迟迟没有焦距的。
    杜鹏程拍着她的后背，碰到她凸起的脊梁，心里有些难受。
    隔壁的房间，小风和小宇兄弟两个，紧紧地抱在一起，像是两只互相依靠的小蜗牛。
    张园没办法忘记自己重新找到孩子的那一刻，心里是怎样排山倒海的激动。
    上一秒她在找过去的路上才听说了有孩子被野狗咬伤的消息，下一秒出现在桥洞底下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手臂上就有大片看得着的血痕，张园那一刻骨头都软了，差点没站起来。
    紧跟着赶来的杜鹏程也有瞬间觉得自己魂飞魄散。
    但好在，大儿子手臂上的只是擦伤，不是被野狗咬的伤口。
    小的那个在检查过后也没大碍。
    失而复得，夫妻两个紧紧地搂着孩子，许久都没松开，张园更是差点哭瞎了眼睛。
    她肚子里的小小生命，意外地很顽强，陪着母亲经历那么多波折，却依旧活了下来。
    折腾了这一场，他们夫妻两个反而都下意识地避免再去吵架。
    心惊肉跳过后，夫妻两个都意外地平和了起来。
    儿子儿媳妇儿没有接着闹，赵大蓉却开始头疼起来。
    小风那天在托儿所，是被人故意骗走的，骗子打的是她的名号，也是明晃晃的冲着她来的。
    也可以说，小风的无妄之灾，是因为她才有的。
    但这事儿，赵大蓉谁都没有提过，她也不可能把真相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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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9章老太太的小跟班

    祁红豆最后带了赵元武和她一起去县城。
    赵爱民被留在家里，很是不甘心。
    明明自己才是娘最合用的小跟班！
    五哥能有自己懂事听话吗？能有自己这么会哄娘开心吗？！
    祁红豆就是看他这种想法太强烈，才没带他，屁大点的地方，不够他嘚瑟的。
    真把他几个哥哥当泥捏的，眼里还能不能看得见他的哥哥们了？
    “......大宝二宝的功课每天还要你检查呢，你就帮娘多操点心，懂不？”
    “......娘也是备不住你大姐在城里可能出啥事，真有啥事，你五哥那体格子，咋说你比你强些是不，娘当然没有嫌弃你，娘怎么会嫌弃你呢......”
    祁红豆忽悠赵爱民，可以说是毫无负罪感。
    赵爱民从起红豆嘴里确认了自己第一心肝宝贝儿子的地位后，情绪倒是没有那么激烈了。
    “那娘，你回来还给我们带肉包子吃吗？”
    上次娘从县城带回来的肉包子，赵爱民现在想到那个味道还要流口水呢。
    祁红豆：
    “只要能买着，娘肯定给你带！”
    “家里的活儿可别忘了干，挑水劈柴，勤快一点，娘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放心吧娘，我保证完成任务！”
    已经被祁红豆哄好一半的赵爱民，听到她还允诺了美味的大包子，心情已然从失落转变成期待。
    最好祁红豆上午去县城，下午就能回来。
    呵呵。
    就赵爱民这个德行，真不能怪祁红豆对他的‘弱智’印象到现在都没太多的改变。
    赵元文和赵元双他们虽然对祁红豆这次选了老五有些意外，但是老太太做主惯了，他们也只是惊讶了一下，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在赵元文来看，老五比老幺靠谱的多，老娘带着老五，他的确也能放心一些。
    老六稍微有些不甘心，他觉得自己最近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为什么老娘愿意带老五不带他？
    老五往那里一站，跟傻柱子似的，哪里像自己，低调内敛有内涵，脑瓜子还聪明！
    等老太太这趟回来，他一定要想想办法，让娘对自己多些关注！
    在老赵家，很明显，得了老太太专注的，日子就算当下没有一日千里，但是后面总是会有好处的。
    老六觉得自己看的很明白，老娘是有本事的人，能沾多少她的福气，家里不管是谁，都会有一些改变。
    其他人不说，就老幺那个本来注定一坨臭狗屎的德行，现在隐隐在红旗大队都有一定的好名声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赵元双以前对这话嗤之以鼻，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不会这么觉得了。
    有老娘在，当然是哪里都好。
    不过话说回来，大姐离婚都离了，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赵元双的眼珠子咕噜噜转，跟钱沾边的事情，他挺愿意多研究一下的。
    什么坑需要用两百块来填补，赵元双慢慢地想着，很快就想到了一点。
    大姐她......不会是赌钱欠了赌债吧？
    比欠赌债更可怕的是高利贷。
    赵大蓉以前自己就是和人一起合伙弄这个的，当然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虽然之前亏了一笔大的，但是她自己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
    不管是后面照打不误的牌，还是暗地里找人联络，想要东山再起的行为，都证明了，她在心里面只以为自己那一次的亏损，是时运不济，而不是这个赚钱的路子有问题。
    习惯了赚快钱，体会到了这种一下子能赚很多的快感，是会让人上瘾的。
    在上头的时候，人自我意识是很薄弱的。
    所以，当有人拿出一张写有她名字和按着她指印的欠条找上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次的麻烦，真的很严重。
    赚黑钱的人，心黑手也黑。
    小风的事情就是一个例子，现在人家也不怕和赵大蓉面对面，他要的就是钱。
    赵大蓉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把自己手里面最后的一点私房砸进去，都填不上这个坑。
    找儿子们么？......之前家里的亏空，就是让两个儿子拿一部分工资来填的。
    这次不只是要钱，还威胁到了孙子们的安全，赵大蓉知道，她不能让儿子们知道，她得把这件事给捂死。
    思来想去，她还是把希望放到了娘家。
    两个侄子和一个弟妹都有工作，家里还有个当兵的侄女婿，老太太又是个貔貅性子，钱肯定攒了一些，这个时候两百钱，也就只有老太太能拿得出来了。
    她用从前和老娘打交道的思维去写了那一封借钱周转的信。
    没有过多的描述自己的困境，仿佛她真的只是一时急用钱而已。
    毕竟她连利息都写的那么诱人，为了做到真实，还精准到了几分几厘钱。
    这样的话，她的周转需求就变成了给老太太送福利，因为她借钱的周期不长，还会有很不错的利息当回馈。
    以老太太的性子，十有八九是会同意的。
    最多是不放心汇款，自己揣着钱来找她。
    也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所以看到祁红豆找上门的时候，赵大蓉一点都不意外。
    “大姐。”
    赵元武那么大一只，赵大蓉想看不见都不能。
    可能唯一的意外就是，她没想到老娘会带着平时并不怎么受宠的老五来。
    不过扫了一眼赵元武的体格，赵大蓉也瞬间明白了什么。
    娘这是自己揣着钱来不放心，觉得不安全，所以才叫上看起来最有威慑力的老五送她一起来的吧。
    “娘，喝糖水，我给你喝老五都泡了。”
    为了强撑面子，赵大蓉特意泡了两杯糖水，把杯子递给祁红豆的时候，她手腕的衣袖往后移了一点。
    祁红豆垂眸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糖水，没吭声。
    赵大蓉上次和杜前进离婚，家里也是亏钱，但她还是坚持留下了一块手表充门面。
    现在赵大蓉的手上，已经没有了那一块英格纳手表了。
    管中窥豹，看来赵大蓉这次的事情确实有点棘手啊，不然也不至于顾头不顾尾，能送上糖水，却没遮住空荡荡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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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0章风光不在之后

    一个过的好不好，看头发、看眼神、看手，都能看得出一点痕迹。
    祁红豆喝着糖水，听着赵大蓉把自己当成无知老太太，嘴上说的天花乱坠。
    又给她许诺了诸多好处，只等着她把钱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然后完事儿。
    “......娘，这事儿我就可就只告诉了你，毕竟有好处我肯定得想着家里是不是，只等着我这个钱周转开，我一定连本带利的都给你。”
    赵大蓉就算是说谎，也有那个气势，让人相信她嘴里说的那些都会变成现实。
    毕竟一般人也不敢随便开口一借就是两百块。
    祁红豆看了一眼冷清又空荡荡的家里，“鹏程和万里都不回来看你？”
    就是搬出去了，那隔三差五，肯定也要回老母亲这里表表心意，关心一下的吧。
    可赵大蓉这里完全看不出儿子们回来过的样子。
    滔滔不绝的赵大蓉顿了顿，“他们忙呢，都有自己的事儿，我这也挺好的，不用他们来回跑。”
    绝口不提两个孙子差点没找回来，小儿子和自己闹僵，赌气不愿意再回来的事情。
    在娘家人的面前，她依旧要保持自己人生赢家的范儿。
    可赵元武都能察觉到不对，他皱着眉头问赵大蓉：
    “大姐，是不是孩子们有啥事儿？”
    小女儿在乡下就不提了，哪里有儿子在身边，却对母亲不闻不问的。
    赵元武以为是杜鹏程和杜万里不孝顺，给赵大蓉气受了。
    被弟弟的这样关心，赵大蓉有些动容，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转移话题道：
    “娘，老五，你们中午吃啥，我去买些菜回来。”
    祁红豆和赵元武上门，赵大蓉也没什么准备，毕竟她就算猜得到老太太会来，也掐不准他们究竟啥时候来。
    “对了，娘，钱的事情......”
    赵大蓉已经从祁红豆闭口不提钱的态度上察觉到一点异样。
    于是更想要速战速决，不管咋说，只要钱到手了，一切都好谈。
    “到现在了，我进门这么久了，你连一句实话都不给娘透，娘就是真的无用无知，也不能就这么傻愣愣的把钱给掏出来吧？”
    祁红豆放下手里的杯子，用痛惜的眼神望着眼前已经年过半百的大女儿。
    赵元武一听祁红豆这话，就觉得不好。
    他以为大姐家里的不顺心可能只是孩子们不听话，只要大姐说一句，他顺手就能给教训了，可现在娘这么说了，那问题就不是出在孩子们身上，而是在大姐这里？
    “娘，你说啥呢，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祁红豆起身，“老五，我们回去，就当这一趟白跑了。”
    赵元武虽然担心大姐，但是更怕老太太带着气出门会出事，立马起身跟上。
    赵大蓉什么时候见过老娘对自己这样决绝，反应了片刻后，才在他们身后喊了一声：
    “娘——”
    赵大蓉从没有和老太太说过那么多的话。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好像就要把这半辈子的话全都说了。
    真情掺杂着假意，得意夹杂着失意，她自己都未必能分得出真假。
    祁红豆听着她一件件说着，不必去想着怎么辨别真假，她只要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就可以了。
    她说到了那天找到孩子回来之后的情形。
    大儿子和大儿媳抱着孩子，一家子哭成一团。
    小儿子谢过帮忙提供消息的方晴好，她看见了，第一反应就是果然，那个女孩长得不错，但是残疾的右脚还是很明显的，所以这个人就是不行！
    杜万里在方晴好面前，还是给赵大蓉说了好话的。
    但是谁能想到，第一次的非正式见面，自己家里乱糟糟的一团不说，赵大蓉对帮了忙的方晴好还能全程冷脸。
    明明平时哪怕是个陌生人，赵大蓉也能和对方说笑几句。
    可偏偏对他对象却是这个态度！
    小儿子拉着对象头也不回地走了，反正侄子也已经找到了，家里的事情也不用他着急上火了。
    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的才好！
    杜万里的态度很坚定，赵大蓉同不同意已经不重要了，这是他自己选的人。
    可能长这么大从没这么反抗过母亲，所以这一次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并且付诸行动之后，杜万里猛然觉得自己好像能溺水的人能重新呼吸了一样痛快。
    “妈，我不会改变主意的，晴好没做错什么，你也不用拿挑剔儿媳妇儿的眼光来看人家，你不愿意我娶，人家爸妈也未必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家这样的......”
    杜万里自嘲的笑着。
    他妈还以为他们家跟以前一样风光么？
    父母离婚，父亲被送去劳改，母亲没有工作，家里还有欠债......家中母子、婆媳关系都是一团糟，别人嫁女儿难道不要看一看男方家里的条件吗？
    这样糟心的家，有几个愿意把女儿嫁过来的？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难道你就找不到比那个坡子更好的？”
    什么主任、厂长家的女儿就不能努力去接近一下？
    偏偏要往下找，往下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是嫌弃累赘不够多吗？！
    “妈！你别一口一个坡子，晴好有名字！”
    杜万里崩溃，从小就是这样，他觉得重要的事情，在亲妈那里，从来都不值得被重视。
    在家里，只要是母亲决定的事情，就没有他们还口的余地。
    赵大蓉一口一个坡子，看似是瞧不起方晴好，何尝又不是在蔑视他这个儿子。
    但凡她能做到有一丝尊重，他也不会这么难受和痛苦。
    母子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小儿子负气离开，大儿子也同样觉得心累。
    找回孩子之后，杜鹏程要忙着照顾虚弱的妻子，要安抚家里的孩子，还要考虑手头拮据的生活费要怎么支撑他们活下去。
    所以这个时候，赵大蓉不适时宜的指责张园和张园妈的声音，就格外的刺耳。
    说张园自然是当妈都当不好，做事不动脑子，心思不够细。
    说张园妈，必然是冷血会做戏，张园就是个傻子，听着她妈摆弄。
    张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杜鹏程知道赵大蓉说的话没有错，但依旧觉得心累。
    他不想要附和赵大蓉说的这些，他问赵大蓉：
    “小宇和小风是你看到大的，他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找回来之后，你做奶奶的，不说抱抱他们，连一句安慰都没有，你就不冷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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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1章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钱是你赌钱输的，还是之前和你做生意的人，故意来找麻烦？”
    祁红豆听完了赵大蓉的叙述，并没有过多纠结两个外孙对女儿的态度。
    既然已经开口说话了，那么把最重要的一点也交代了，应该也没什么。
    赵元武头皮发麻，娘说话这语气听着挺冷静的，但是他分明感觉到老太太已经生气了。
    祁红豆的不过是要赵大蓉一句真心话，但是赵大蓉永远习惯说话要包装。
    十句话里面有九句半都掺杂着水分。
    如果坐在赵大蓉对面的她是个傻子就算了，可偏偏她不是。
    “娘——”
    赵大蓉就是那种看着对方的眼睛也能说谎，同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是人是鬼，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刻不能松懈，因为他们最擅长诡辩和歪曲事实。
    “这里也没别人，就我和老五，你就不能和我交一句实底？”
    交流变成了博弈，祁红豆觉得她来这一趟，也是看在她占了赵老太身体的份儿上。
    对这个曾经受过老太太宠爱的大女儿，她愿意给多一点耐心。
    不过赵大蓉要是还死犟到底，那她也不打算插手她的事情。
    强按牛头不喝水，这不是她自己的事情，着急上火也没用。
    赵大蓉原本一直看着祁红豆的眼睛，视线缓缓下移。
    “大姐，娘收到你的信就着急赶来县城，你这钱到底是咋欠的，一共要还多少，你好歹和娘说清楚，也省的娘担心你啊。”
    赵元武看着都着急。
    赵大蓉此刻已经彻底明确，老太太这回压根不是纯粹给她送钱来的。
    不说实话她还能想办法糊弄过去，把老太太送走，她的事情，娘家也不会有人清楚。
    但同时，钱的事情，也依旧是个坑。
    可说了
    她在老太太跟前，经营的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精明能干的大女儿的形象，就要碎一地了。
    “......是有人做局......”她抬头，一点点的把话说清楚。
    风光的时候，人总是傲气的，赵大蓉再怎么八面玲珑，也避免不了会得罪人。
    何况杜前进之前那个工作单位又那么复杂，他们也没有少主动做局害人，如今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而已。
    因为知道是是别人故意下套，所以这钱给的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但是不给，日子又太平不了。
    说完这些之后，赵大蓉的脑子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难道能指望老太太能懂得这其中的厉害吗？
    说了又有什么用？
    恐怕老太太在知道真相之后，不仅不会借钱，还会借此骂她一顿。
    没有用的人和事，理所应当的被骂，因为没有价值，所以就应该被骂。
    可祁红豆说：“再添我那两百块，就能填上了是吧？”
    这样性质恶劣的欠债，要平就要按照流程一手一脚的平掉，不留把柄，不惹是非。
    至于给过钱两清之后要怎么追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娘，你答应借钱？”
    赵大蓉听着祁红豆话里的语气，语气格外怪异，因为她说完这些之后，并没有在老太太的脸上看到被欺瞒之后的愤怒。
    祁红豆：“我来都来了，难道还会不管你吗？你叫我一声娘，怎么样都是我女儿。”
    “难道我这个老太太只能看女儿富贵，不能在女儿落魄的时候搭把手？”
    老人家的心脏没有那么脆弱。
    祁红豆甚至觉得就算是老太太在这里，听到这些，也未必会不管赵大蓉。
    赵大蓉这次是真的沉默了。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老太太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
    两百块可不是小数目。
    祁红豆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然后碎碎念：“......你要想以后的日子能太平，这事儿光给钱也不能够......”
    赵大蓉听着老太太从容不迫的发言，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赵大蓉联系上了自己的‘债主’，讲明了要一次钱把账目给清了，干净利索的了解这桩纠纷。
    花钱买平安，她认了。
    赵大蓉这么难搞的人，要纠缠不休就一定会不叫对望安稳，但她能说了认栽，也是真的能说到做到的。
    背后那人笑的很得意：“我还当这个女人能死扛到底呢。”
    以前仗着自己男人是革委会的，多威风！
    赵大蓉知道有人做局，但并不知道背后下套的人的身份。
    此刻赵大蓉要是能看到对方的话，也能认得出来，这男人其实是早先县城里被举报破鞋游街的那女人的丈夫。
    出了那事儿，夫妻两个自然是掰了。
    那一对挂着破鞋游街的男女，男的是杜前进的同事，女的是单位后勤人员。
    他们之所以会被拉去游街，是因为被抓了现场。
    可这种隐秘的事情，为什么会被抓到现场？自然是因为有人举报。
    赵大蓉知道杜前进和那女的有首尾，举报杜前进等于伤敌一千自损八十，但是举报那女人和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不仅能给女人送去劳改，也能让杜前进少个竞争对手，自己的心情也能畅快一点，简直一举三得。
    那女的丈夫未必不恨妻子的行为，但同时，更恨破坏了自己原本安稳的小家的人。
    于是转了一圈，就查到了赵大蓉夫妻两个的头上。
    杜前进被关起来的时候，他笑的就很畅快。
    有本事就顺风顺水一辈子啊！
    不过都是要栽跟头的人，又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你能用这种方式赚钱，自然我也可以。
    光看杜前进和赵大蓉两个离婚还不够，还想要捞一笔钱花一下。
    于是私下里筹谋，又打听了许多赵大蓉的消息，知道她才亏过一笔大的，肯定会想要翻身，于是耐心布局，引君入瓮，最后果然成了。
    “看来这女人还有油水可以榨，你去收钱的时候，注意打听一下。”
    男人和负责帮他出面收钱的人叮嘱。
    这是看钱来的太容易，于是放大了贪婪，想要更多的钱了。
    对方点点头，谁会不喜欢钱，尤其是这种不需要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横财，人人都喜欢。
    所以，这种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被他们当成肥羊的，也不只是一个赵大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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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2章蓉姐大气，老太太的丝滑小连招

    “蓉姐大气，那这账，咱们就两清了。”
    巷子里，赵大蓉裹着头脸，对面的男人倒是肆无忌惮，大咧咧的点着钱，赵大蓉再厉害，在他眼里也已经是个老妇女了，他们两人面对面，根本不用担心赵大蓉能出什么幺蛾子。
    要是寻常没见过世面的人，面对这种事情，大概不是惊慌失措就是痛哭流涕了，赵大蓉的冷静和镇定，在这个时候也让对方很放心。
    他知道赵大蓉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这种事情闹大，对她一样没有好处。
    哭闹不能解决什么，大家有来有往不过是看实力说话而已。
    “条子。”
    赵大蓉等着对方把钱数完，冷声提醒他把那张有她签字和手印的条子给她。
    “蓉姐这么痛快，那按照咱们说好的，这条子当然是要还给你的，不过我有件事有点好奇，蓉姐你给我透露一下呗？”
    “你说你上次亏了那么一大笔钱，家里能拿出去变卖的都拿出去变卖了，这些钱，你都是哪里弄得啊？”
    “是不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啊蓉姐，和小弟我说一声呗？”
    嬉皮笑脸的，很明显是要耍无赖的前兆。
    赵大蓉什么场面没见过，“申老三，申旺财？”
    申老三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在赵大蓉跟前一直都是申老三，真名从没说起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女人真邪门！
    想到了他之前打听到赵大蓉的那些‘光辉战绩’，申老才得面皮都跟着紧了紧。
    “申老弟，我一个老女人，生活不容易，这次的事情也只当我花钱买个教训，咱们就两清了，你觉得如何呢？”
    赵大蓉和人交锋，从来都是要占据上风的，什么时候是任人拿捏的了，何况是申老三这样狐假虎威的人。
    申老三被唬住了，他见的世面是怎不如赵大蓉多，在这种情形下心理战落于下风也不奇怪。
    最后还是拿出了条子。
    赵大蓉确认无误之后，当着他的面就把条子给撕得粉碎，然后对申老三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后面的申老三看着赵大蓉劲劲儿的背影，觉得真是见鬼了，这女人明明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身上还有一股凶劲儿，吓人的很。
    消息没打听出来也不要紧，现在钱已经到手了，至于后面是不是要继续，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事情不是？
    数着钱就去找幕后的那人对账了。
    角落里，赵元武的身体十分僵硬，他扭头看自己身后的小老太太：“娘，我自己一个人就行的。”
    祁红豆：“嘘——”
    赵元武：......您说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热衷凑热闹。
    可要说起来，这算是哪门子的热闹啊！您这身子骨经得住折腾吗？非要跟着。
    祁红豆：瞧不起谁呢！我的身体素质杠杠的好不好！
    两‘母子’跟在申老三后面，看着他走出巷子，绕到隔壁一条街，伸手要敲门，于是果断出手。
    一个麻袋从天而降。
    接着就是一股奇怪的香味，申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就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我怎么了？”
    ‘小睡’片刻起来的申老三下意识地从脑袋摸到口袋，然后瞬间清醒。
    他的钱！！
    人还在门口呢，他一爆粗口，里面的人听见他的声音，打开门就看到他傻站在原地。
    “你怎么回事？”
    “钱没了！”
    两人面对面，各自说着各自的话，说完之后听到对方的声音，又都瞬间闭麦。
    就在门口，谁偷了他的钱？不对，是偷还是抢？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申老三胆子肥了，敢这么明晃晃的把钱独吞还在他面前演戏？！
    两人都无比愤怒。
    “条子呢？”对方勉强维持着冷静，希望申老三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申老三还在骂娘，条子当然没了，钱也没了，他还不知道找谁要呢！
    听着申老三不着调的骂骂咧咧，对方简直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偷，不是，抢了你的钱，你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晕在我门口了，你不知道是谁干的，难道我知道吗？”
    申老三现在看谁都像是有鬼，听他这么说，立马就按照这个思路怀疑起来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是被拉入伙的，现在靠敲诈赵大蓉赚了一笔大的，对面想要拆伙独吞也不是没可能。
    说不定他的名字就是这人为了让他承担责任故意暴露出去的！
    否则赵大蓉怎么会叫出他的名字！
    对面的更是气得鼻子都歪了，“申老三，你扯谎也要扯个像样的，你身上油皮都没破一块，什么抢钱的贼匪能这么温柔，还是你自己主动掏兜把钱给人了？”
    “你什么意思！”申老三本来就觉得钱没了憋屈，现在听着对方这么阴阳自己，更是暴跳如雷。
    对面只会比他更怒！
    反正两边对账，是怎么都对不平整的，闹开也是很理所应当的。
    赵大蓉按照老太太说的，交了钱之后，就撤下挡住头脸的包裹，专挑人多的地方走了一圈去供销社，然后提着东西回家。
    她回去的时候，祁红豆和赵元武已经在家了。
    不过两人看起来表情都不太好，赵大蓉以为是老太太掏钱掏的心疼，至于老五，他的脸色向来跟着老太太走，也不奇怪。
    白花花的银子逃出去了，母爱也就有了实在的模样。
    赵大蓉也不能免俗，觉得有些愧疚，招呼着祁红豆吃糕点，吃完这点，后面的日子赵大蓉都要靠儿子们的孝敬了，因为是真的一毛钱都没了。
    赵元武看着还不知道老娘做了什么事情的大姐，捧着杯子就是咕噜噜灌水。
    他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刺激的事情，老太太可是带着他把人上上下下的兜，包括袜子都给搜刮了干净的。
    作为‘劫匪’也得有操守，一毛钱都不能放过！
    被老娘领着干这事儿，赵元武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过。
    而且光做劫匪还不算晚，老太太还领着他蹲守了一下午，后面给人住的屋子也给洗劫了一遍。
    本来那人就怀疑申老三使坏，结果前脚两人才闹了一场，后脚他出门吃个饭，家里就被人洗劫了，想不怀疑到申老三头上都难。
    祁红豆把那些洗劫来的钱，打包放在一起，顺带写了一封举报信，有人在暗地里搞敲诈敛财，破坏风气，一起给丢到了公安局。
    就这么一套丝滑小连招下来，老太太再好的身体，也跑累了。
    赵元武兜里还揣着老娘给的奖励十块钱，觉得甚是烫手，大姐还不知道娘已经把钱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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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3章好工作还是好男人

    “娘，你尝尝这个糕点。”
    赵大蓉招呼着祁红豆，也没忘关爱一下还在吨吨吨喝水的老五，“老五，你也别光喝水了，吃一点。”
    赵元武看了一眼老娘，默默地从赵大蓉手里接过了那块点钱，一口塞进嘴里，几下就咽了。
    赵大蓉：......忽然发现老五不是不吃，这是专门等老娘先吃完吧，不然就他一开始，几口就全给吃完了。
    祁红豆慢悠悠的吃着糕点，享受着大女儿难得诚心诚意的孝敬，完全没有赵元武此时心里的那种忐忑。
    她是日行一善，做好人好事好不好。
    申老三那伙人前脚才失了财，就已经够恼火的，后脚丢了人，那是想发火都没脾气。
    公安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为了钱打架。
    起初还以为是哪个吃饱了撑的因为他们打架就把公安给招来了，结果人家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给扣了，然后在屋里面翻找出一堆他们用来做局的道具，包括一切动了手脚的赌具和一些没法解释来源的票证，他们才知道栽了。
    有什么话，都留着审问室里面慢慢交代吧。
    一切发展的太快，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
    公安没来之前，他们还曾经复盘过，是不是‘肥羊’们的报复，不过查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异样。
    就是赵大蓉，也是老老实实交了钱，撕了条子走人的。
    要是有这个给他们挖坑的机会，人家有什么必要费事儿再来给她们钱？
    排除了赵大蓉，申老三他们就把目标转移到其他肥羊头上去。
    不是外面的人有问题，那就是内部出轨了。
    所以账对到最后面，还是打起来了。
    正好，公安来的时候，都不用费事儿，因为他们自己已经打的跟乌眼鸡一样了。
    都怀疑对方居心不良，分开审问没几下，就开始拼命给对方泼脏水，七零八落的话凑一凑，公安们还是能凑出一个真相了。
    总之，人是没抓错的，都不无辜。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写了匿名举报信，还上交了一把不义之财。
    要不是公安没在抓来的人里对上安好，公安自己都要怀疑这里面有他们的内应了。
    毕竟就算是仇人报复，那到手的钱有几个能舍得送到公安局的。
    写一份举报信就完事儿了呗，给钱多肉疼。
    也是亏了那些钱数目不小，公安才格外重视，摸查一番之后，迅速将人给抓起来了。
    这年头举报信实在是不少见，冤假错案说不清楚，公安也忙的很，办案也要排队的。
    这笔钱佐证了匿名信举报内容的可信度，因而得到了公安的重视，这才有了申老三他们架都还没大明白就落网的这一遭。
    为民除害是好事。
    公安都觉得痛快，这案子办得忒顺利了。
    也不知道那好心人到底是谁，否则高低给个表扬信奖励一下。
    得知申老三一伙人被连锅端走的赵大蓉：
    想起家里老迈沧桑的老母亲，赵大蓉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面奇怪的念头甩了出去。
    想啥呢，咋可能，不可能。
    老太太的本事在大队里面威风一下还可以，这县城想要不费吹灰之力把申老三他们搬倒，哪里有那么容易。
    可虽然申老三已经被搬到了，却并没有牵连到她头上来，按理来说，申老三他们就是本着能咬一个进来就赚一个的心态，也会疯狂拖人下水的
    但是现在她这里风平浪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是当然了，赵大蓉是按照规矩交钱拿条子清账的，就是申老三他们自己对完账都觉得这事儿和赵大蓉无关，怎么可能会想起来找赵大蓉麻烦呢。
    他们这段时间可没少靠这个发财，小本本上记了不少名字呢。
    公安的人力有限，也不可能把这上面的人一个个抓来问话，已经两清的就更要往后排了。
    也就是那些还和申老三他们纠缠不休的，账目往来频繁的人，才会得到公安的关注。
    总之，这一茬翻页了，赵大蓉也安全脱身了。
    这事儿了了，祁红豆也不着急走。
    她寻思着在县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招工啥的，多打听打听，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赵大蓉也不可能在老太太给自己掏了两百块平账之后就把人给请走。
    老太太愿意住就住呗，就是她现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老太太，心里有点小愧疚，寻思着管儿子们拿一点呗。
    只是一动这个念头，就有点犹豫。
    赵大蓉做事不是喜欢瞻前顾后的性子，但是老太太还在这里呢，她不想要把自己和儿子们闹的那么难看的场面摆上台面。
    上一次老太太对她说的那些话，现在想起来，都已经一一对应了，赵大蓉再怎么从容冷静，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怕老太太追着问儿子们的事情，赵大蓉在知道老太太想要大打听招工的信息之后，就十分积极主动的要帮忙。
    “娘，不用你和老五出去跑，我找朋友问一问，友好消息，我肯定告诉你。”
    赵大蓉凭感觉，这次的工作，肯定是给老幺找的。
    上次邮递员的工作，对老幺来说有点辛苦，这次肯定就是奔着能在城里安家落户给老幺享福来的呗。
    谁料祁红豆说：“你小弟就是猴子，不拴住早跑了，真让他来县城，指不定还要给我闯啥祸呢，我是想要给你侄女寻摸一个工作。”
    这话说的有点亏心，毕竟赵爱民现在的表现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是再不错，也架不住赵爱民始终有一颗捞偏门的心，要是把他放到县城，再和他这位大姐凑在一块，那日子可就精彩了。
    谁知道这两人放一起能歪到什么地步去，祁红豆从不高看人性。
    坐在赵元武在一旁缓缓抬头，家里适龄的女孩子，就他闺女一个了，剩下老六老七家的都还在上学呢。
    迎着赵大蓉和赵元武的目光，祁红豆点了点头：“看啥，我就想着玉叶这趟从玉菊那里回来了，要是能给她找个工作也挺好的。”
    省的江依云整日焦心女儿结婚嫁人的事情。
    一个好工作可比一个好男人可靠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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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4章谁的孩子谁知道

    这年头，好工作可比好男人难找的多了。
    不过有老太太这一句话，赵大蓉咋说也会尽心去找一下。
    赵元武有些无措，这么突然的听到老太太说这个，他是真的毫无准备。
    别说是大姐了，就是他也以为，老太太这两天到处打听工作的事情是给老幺准备的呢。
    “娘，玉叶要是找到工作，回头就叫她住我这里吧。”
    赵大蓉虽然很惊讶，但是比赵元武接受的速度要快的多。
    不管听起来是不是匪夷所思，只要是老太太自己说的，那就照着老太太的意思来办就好了。
    最重要的是，她表态一定要积极。
    就看在那两百块的面子上，这话是一定要说的。
    说这个大女儿最看重的事‘钱’是这没错，什么人的面子能有钱大？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行啊。
    在心里啧啧两声，她开口道：
    “我也知道现在工作不好找，你有心就帮你侄女多留意留意，要是等我回去了有了工作的消息，就写信发电报，言语一声。”
    有了两百块的感情基础，现在祁红豆提要求也更加理直气壮了。
    赵大蓉对祁红豆此刻的态度一点都不意外，老太太这会儿吃饭就是踩着饭桌吃，她都不觉得意外，甚至还要帮忙在一旁夹菜。
    赵元武：“娘，玉叶这丫头大大咧咧的，平时疯丫头一个，这工作的事情——”
    您可要三思啊，万一回头您就后悔了呢？
    赵元武自己知道就算了，等叫他那个小女儿知道了，然后白白期待着能有个工作，转头就成空，那得多让孩子失望。
    祁红豆：“玉叶好得很，谁家姑娘能陪着大妈一出门就是几天几夜的火车，再说了，你看玉菊他们的来信，玉叶在路上有没有出过岔子？在军属院里，也是赞扬声一片好不好。”
    瞪了赵元武一眼，很生气他不会说话的样子。
    赵元武被祁红豆说得一愣一愣的，这夸得是他闺女吗？怎么感觉有点虚啊。
    当爹的，自己的孩子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玉叶傻大胆一个，不怕人不怕事是真的，可人见人爱，人见人夸......应该还没到这个地步。
    不过虽然心里面有点虚，但是听着老太太这么夸，赵元武的心里也由衷的觉得高兴。
    感觉就像是自己被夸了一样。
    赵大蓉从老太太和老五的对话中，感觉到一种从前没有的东西。
    她上一次回红旗大队的时候，只觉得娘家的日子也算是好起来了，毕竟都盖上新屋子了。
    但是对住在城里的她来说，日子还不是一样的日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脑子里想的永远都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以后得日子也会是一成不变的，没有什么波澜的。
    什么时候，老太太考虑找工作的事情，居然还会带上家里的女孩子。
    甚至是这次的两百块，老太太到现在都没找她的后账，好像这钱就算是打了水漂，但是只要事情平了，老太太也不心疼。
    ......心疼还是要心疼的，两百块呢！
    不然祁红豆也不会带着赵元武把钱给拿回来！
    当然，就让这件事成为美好的小秘密也不错，毕竟她掏钱的动作又不是假的。
    至于找后账？
    呵呵，赵大蓉这次要是还不长教训，那可就真的没救了。
    一把年纪了，能想明白就想明白，想不明白就等着晚景凄凉吧。
    她可活不过赵大蓉，没法给她收拾下一次的烂摊子。
    杜鹏程和杜万里是看到赵元武的时候，才知道老太太和五舅舅来了的。
    “你家婆让我过来看看你们，她身体不舒服，走路费劲，我就没让她跟着......想着你们这么久不回家看你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赵元武站在门口，铁塔一样的身高，浑厚的嗓音，看不出情绪起伏的陈述，组合在一起，很有压迫感。
    他这话是完全按照祁红豆的要求说的。
    要的就是压迫感的效果，以及让他们反思一下，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要操心他们，听听，身体不舒服，走路都费劲，换成他们自己，难道还能想到关心一下老太太吗？
    肯定不能够啊。
    这不是戳人肺管子么，这话听上去，稍微有点良心的人大概都要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了。
    杜鹏程和杜万里各自提了一兜子东西，赶着回家去看望老太太了。
    毕竟来一趟城里不容易，他们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就不能当做没听见不是。
    有些人养孩子是是越养越来劲，但有些人，就是越养越觉得不对头了。
    祁红豆在赵大蓉这里待了几天，赵大蓉不愿意说的事情，她在左右隔壁那里都打听的差不多了。
    只能说，这没有人能一辈子都事事如意，赵大蓉年轻的时候有多厉害，这晚年糟心的事情就能有多多。
    孩子真不是这么养的。
    要孩子承你的恩情，却不给他立身的本事，又不能包办孩子一辈子，可不最后就成仇了么。
    “五舅说您来了，身体还不太舒服，要紧不？去医院看了吗？”
    杜鹏程和杜万里进屋打了招呼之后，都忙着去祁红豆那里表孝心。
    离得远有离得远的好处，老太太一年到头也不定能来县城几次，就算是打秋风，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何况老太太也没对他们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说过什么难听的话，相反，还都挺疼他们的。
    祁红豆见两个年轻小伙子，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憔悴，注意到进门的时候他们和赵大蓉打招呼那过分冷清的氛围，不禁瞟了一眼‘大女儿’。
    她难道是要和自己两个儿子都断了关系吗？
    这见面，亲母子哪里有一点亲热劲儿。
    两个人送了东西，陪着老人家一起老老实实吃了顿饭，然后就争先恐后的忙着告辞。
    赵元武瞅了一眼自己大姐，从孩子们进门到现在，她好像也没和孩子们说上几句话。
    ......从前一直很厉害的大姐的形象，不可避免的，在赵元武心里稍稍塌陷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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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5章一脚踹飞

    “鹏程，你来。”
    赵大蓉见祁红豆对着大儿子招手的动作，就知道老太太大概有话要和他说。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两个儿子回来像是专门刺她眼睛的一样，恨不得当她这个妈不存在，她就是有再多要叮嘱的话，也都给憋回去了。
    赵大蓉说家里盐没了，她出门去买些回来。
    从来做事喜欢滴水不漏的人，找了这么蹩脚的一个理由，别说祁红豆了，就是赵元武都听出了她的不自在。
    他默默地也出了屋子和大外甥杜万里相对无言，把里面的空间留给老太太和杜鹏程。
    祁红豆不可怜大人，只觉得孩子倒霉。
    大人们要是继续这么不靠谱下去，他们以后遭罪的地方更多。
    社会新闻上，那些在破烂家庭里或走上极端或开始自毁人生的人，比比皆是。
    但没有一个小孩的出生，是为了迎接这样稀烂的人生的。
    “这些东西，你拿回去，给孩子补一补，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看你瘦的......我听说你之前还在厂里晕倒过一回，医生咋说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莫要把自己的身体累垮了，两个孩子上次受的惊吓也不小，他们现在还好吗？
    我本来是想要过去看看孩子的，不过年纪大了不中用，怕过去还要给你们添麻烦......这点钱，你拿去给孩子买点好的补一补，小孩子身体虚，要好好养......”
    “你妈那人，就是太强，强了一辈子，没和人低过几回头.....家婆晓得你也不容易，你妈有她的错，但你也要学着真正的当个顶门立户的男子汉，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以后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亲母子没有隔夜仇，赵大蓉再强横，她也不是一开始就不要儿子不要孙子的。
    相处之道是可以摸索着来的，但是心一旦远了，就回不去了。
    杜鹏程找不准自己的位置，所以才会一再陷入家庭的漩涡里。
    不想要一辈子过得稀里糊涂，乱糟糟的，让家不成家，他的脑子就一定要保持清醒。
    杜鹏程也没有那么迟钝。
    人挨打之后会有两种变化，一种是自我欺骗，让自己习惯疼痛，另一种则是会开动脑筋，让自己不要再挨打。
    他去看老太太还花钱买了东西，张园是不知道的。
    见他提着一兜子饼干、糕点回来，张园很惊讶：“今天不是你们厂里发工资的日子吧？”
    咋买这许多？
    她大腹便便，脸上有孕斑的痕迹，气色并不好。
    唯一好的，大概是她眉眼间的算计和戾气淡了许多。
    孩子差点出事找不回来这个刺激，让张园前后想了很多。
    思来想去，她什么都想要，但却不是什么都能得到的。
    何况从前她争取来的那些好处，也不过就是过了她的手，最后全回了娘家。
    杜鹏程嗯了一声，“你和孩子们最近吃的都少，这些就给你们甜甜嘴。”
    也不用解释的那么详细，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张园接受了。
    张园也不傻，多问一嘴，就知道杜鹏程今天去婆婆那里了。
    不过他还知道提着东西回来，说话也知道想着她，她也没理由揪着这点小事情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是？”张园捏着一叠皱巴巴的毛票，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杜鹏程。
    “老太太来了，她心疼小宇小风之前遭了罪，给了点钱，让孩子们好好补补。”
    张园错愕，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杜鹏程在骗她。
    “老太太......咋不过来看看孩子们？”张园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老太太都这么大年纪了，东奔西跑身子骨哪里受得住，她这趟来县城也是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怕自己不好带累了孩子，所以才没来。”
    听着张园语气里的怀疑，杜鹏程立马给老太太正名。
    这可真正是长辈的一片慈爱之心，不是作假的。
    尤其是对比他那个光说不做的丈母娘之后，就更加明显了。
    之前嘴上说多多好听，小宇小风受了大罪，她一定要给孩子们弄两只鸡来补补身体，最后几个月过去，鸡毛都没见一根！
    张园当时听了有多感动不必说，就连杜鹏程自己看着搂着孩子们哭天抹泪的丈母娘，那瞬间都觉得赵大蓉这个当奶奶的没法比。
    可回头过来，才知道自己又被眼睛给骗了一次。
    丈母娘做戏做的有多好看，那也只能看看而已，他妈说话再难听，孩子丢了，也是跟着自己找出着急上火的找孩子的。
    再有今天老太太对他推心置腹说的那些话，又塞给了他这些钱，哪一样不比张家人实在？
    夫妻两个到底还是有些默契的，见杜鹏程沉默，张园也想到了自己娘家在他们分出来之后的种种行径。
    她也沉默了。
    大概是看风头过去了，女儿一家的的日子又开始步入正轨了，张园妈就又过来女儿家摸底了。
    只要有点好处，她都想要哄着张园往娘家扒拉，因为一直都是这个模式，所以张园妈根本不觉得自己会翻车。
    女儿是她生的好不好，她享受一下女儿的孝敬，难道还不应该？
    张园孕晚期精神本来就不好，见到亲妈来了，也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瞧你这脸色，怎么弄成这样？”
    “人家媳妇儿怀孕都是养胎又养人，家里可舍得给吃给喝了，杜家真是......太不把你当回事了！”
    话没三句，就开始习惯性的拱火。
    张园听得头疼，她现在只想安静一点。
    张园妈嘴上那么心疼女儿，来看女儿，也不见带个鸡蛋，从来都是空着手的。
    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张园也没那个精神头和她计较这些，只是敷衍了几句就想要睡觉。
    张园妈见她昏昏欲睡，没人和自己一起骂赵大蓉骂杜家，也颇为无趣的撩开了开始犯困的女儿，自己去屋子里面手动翻东西。
    翻到什么看中什么，就自己往家端呗。
    反正是闺女家呢，有什么不能拿的。
    这个好这个好，麦乳精，可不便宜，看不来杜鹏程现在还有钱买这个。
    还有这个，糖果，拿一些，回去给孙子甜甜嘴！
    张园妈翻箱倒柜不亦乐乎，躺在床上的张园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她觉得喉咙异样的干渴，像是有团火从肚子里窜到了喉咙要冒出来一样。
    “水......”
    她还记得亲妈在，就想着喊亲妈帮忙倒杯水，“妈，你帮我倒杯水......”
    张园这一胎虽然顽强，但是她前期折腾那么多次，伤了身子，所以后面怎么养胎都有点虚。
    就像这会儿，她意识模糊，除了口渴，根本感觉不到别的什么，却没发现自己的羊水已经破了。
    因为等不到回应，张园自己摸索着爬起身，被口渴支配的她扶着墙来到了堂屋，想要自己倒水，却看到了正拿着篮子，在到处装东西的亲妈。
    “妈，你干什么？！”
    那麦乳精和糖果是给小宇和小风的！尤其是小风，年纪小，上次找回来之后发了一天的高烧，医生叮嘱着一定要想办法给他多补充营养。
    这买麦乳精的钱，还是老太太给的，这个不能拿走！
    张园劈手就去夺，张园妈一头恼火，不就是一袋麦乳精！小气劲儿！果然女儿养大了都是白眼狼！
    她下意识地就要把张园扒拉到一边去，结果刚刚下班回来的杜鹏程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直接炸了。
    他哪里管的上丈母娘不丈母娘，直接一脚踹了过去！紧紧地扶住了张园！
    随后着他就发现了张园的羊水破了，心里对这个贪得无厌的丈母娘恨得要死，但也顾不得那么多，还是第一时间把张园送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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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6章没死就受着

    发生这样的意外，杜鹏程是又惊又怒，匆匆送了妻子去医院，还要把两个孩子接回来安置好，托付邻居帮忙照顾。
    一个人忙的焦头烂额，他从医院再回去的时候，丈母娘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那一脚踹的可不轻，按照丈母娘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肯定会来找他麻烦的。
    现在自己跑了，大概也是被发狠的杜鹏程给吓到了。
    “爸爸，妈妈要给我们生弟弟妹妹了吗？”
    杜宇拽着弟弟的手，带着不安小声问他。
    杜鹏程嗯了一声，想要开口安抚孩子们，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口，惊怒过后，他整个人仿佛都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
    甚至他都不知道等下要怎么回医院，迎接他的又是什么。
    张园的预产期在两个月之后，这个孩子是早产！
    七活八不活，张园此时刚满孕八月！
    孩子的事情杜鹏程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张园送去医院的时候，身体状况同样不容乐观——
    医院产房外的一天一夜，简直是要人命的折磨。
    看着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杜鹏程有一瞬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生怕朝着他走过来的护士开口就是噩耗。
    赵大蓉因为手里没钱，也对赌钱这事儿有了一层顾虑，毕竟申老三的事情差点毁掉她一个孙子，所以在祁红豆走了之后，也是找到其他的事情做，用来打发时间和养活自己。
    和同龄人比起来，她阅历丰富，认识的人也多，无意间给人牵过一次红线，收到了一笔感谢费之后，她就发现红娘这个职业对她来说，上手真的毫无难度。
    能够促成姻缘又能够赚钱，赵大蓉立时又有了新的奋斗目标。
    在给人牵线搭桥的同时，赵大蓉的社交圈又迎来了再一次的扩大。
    就像是这次，大儿子家里出事，她就是第一时间从关心她的朋友那里听到的消息。
    她匆匆赶到医院，身上板板正正的列宁装仿佛她从前工作时候的利索模样。
    杜鹏程都没发现她来，还是赵大蓉站到他面前问：“进去多久了？”
    听到她的声音，杜鹏程缓缓抬头，嗓子干哑“已经一天了......”
    赵大蓉皱眉：“给张园接生的大夫是哪个？是刘梅刘大夫吗？”
    县医院里妇产科，刘大夫的口碑最好。
    杜鹏程扶着墙站起来，腿脚发麻，“不是，是周大夫——”
    赵大蓉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做好准备，都到这个时候了，当然是找最好的大夫，什么周大夫王大夫，没听过名头的不知道能不能行，人命关天的事情，光等怎么行！
    赵大蓉很果断的转头去找到了医生的办公室，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就进入了产房。
    产房里的周大夫看到她进来，惊讶之余也觉得松了一口气，这个产妇的情况真的很棘手，他是临时应急被抓来的，心里也发愁呢。
    黎明时分，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张园和孩子终于被双双推出了产房。
    孩子太小，需要监察看护，隔着玻璃门，杜鹏程看着里面那个皱巴巴的红皮小猴子，眼泪和汗水一起下来了。
    张园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肚子。
    她的意识有些混乱，想到了亲妈不分轻重扒拉自己，自己重心不稳，肚子就要撞到地上的那一幕。
    刻骨寒意爬满整个脊背。
    有些事情不是没有意识到，而是意识到了也不敢想。
    张园没办法接受自己亲妈会这么对待自己，明明她说过自己和哥哥是一样的，自己是妈妈的心肝肉，妈妈说的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
    可是到头来，能够为了一袋麦乳精去用力推已经怀孕八个月的也是她。
    这是为了自己好吗？
    孩子平安出生，娘家那边也是要报喜的。
    杜鹏程是不会去的，但是架不住张园哥嫂人模人样的前来慰问。
    顺带谴责杜鹏程当时那一脚。
    说实话，谁是谁非，大家心里都有数，否则张家也不会在孩子平安出生之后才来医院。
    真出事了，他们躲都躲不及。
    “......园子，你是不知道杜鹏程的心有多狠，咱妈到现在都下不来床呢，要不是不放心你和孩子，说啥今天我都要杜鹏程好看。”
    “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咱妈也不放心你呢，知道你生了，心里可高兴了，我大外甥女呢？抱过来我瞧瞧？”
    “出去......”产后的张园很虚弱，眼皮沉重的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根本不想要理会惺惺作态的哥嫂。
    去缴费的杜鹏程回来见到这两人大爷一样，一个拿起病床前的床头柜上的水果就吃，一个大咧咧坐在病床上，满嘴屁话，而张园的脸色惨白如纸，顿时风一样冲了进去。
    “滚！”
    杜鹏程现在看到张园娘家的人就控制不住的想要骂人。
    一个都不待见。
    张园哥嫂被杜鹏程生拉硬拽到走廊，嘴里骂骂咧咧的，觉得他们受了天大的委屈。
    “要不是看在亲戚的面上，当谁稀得跑这一趟！”
    “杜鹏程我告诉你，你踹我妈那一脚，不给个说法，咱们两家可没完！”
    “就是，我婆婆可真是受罪大发了，但就这样，还惦记着她女儿和外孙女，你们这样对得起她老人家吗？简直是狼心狗肺！”
    赵大蓉踩着她那一双穿了十来年的皮鞋走来，医院的走廊上清晰的响着皮鞋落地的哒哒声。
    “亲家大舅哥来了，要看孩子？”
    她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带着一副见了鬼表情的张园哥嫂去隔着玻璃看了一眼那个过分瘦小的婴儿。
    “要和我们家算账？”
    赵大蓉的下巴绷的紧紧地，“你们张家从现在开始就应该每天盼着我儿媳和孙女平安无事，不然咱们两家才是真的没完！”
    “张园被你妈推那一下，差点一尸两命你们知道吗？
    她在产房一天一夜等着救命的时候，你们家怎么不见人来？
    这孩子一天在医院要花多少钱，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也没关系，等出院了，我会把账单送到你们张家的......你说我儿子把你妈给踹伤了？那死了吗？没死？没死就受着！”
    “这话你么带回去给你妈，我赵大蓉说出去的话就没有不作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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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7章好工作，赵玉叶

    赵大蓉的强硬风格，张家人很熟悉。
    甚至会有些习惯性的畏惧。
    毕竟从前两家结亲的时候，赵大蓉就一直不是一个好惹的形象。
    现在就算赵大蓉这么不给面子表态了，张园的哥嫂也没办法像是对杜鹏程那时候那样随便骂骂咧咧。
    说话还是要过脑子想一想的。
    虽然赵大蓉不如从前风光了，但是这女人的手段
    两人最后没顶住，灰溜溜的跑了。
    杜鹏程站在后面看到这一幕，才更深刻的理解到了，老太太对他说的要做个顶门立户的男人是什么意思。
    在杜家，从前的杜前进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工作就可以，家里琐碎的事情母亲从不操心，可家里对外的大事，却全都是母亲一手操办的。
    这也是为什么父母离婚之后，他们跟着母亲，虽然家里经济情况不好，但是生活却没受到太多影响的主要原因。
    因为赵大蓉并不仅仅是母亲，她兼任了父职和母职，她才是杜家的顶梁柱。
    所以她在哪里，这个家就在哪里。
    父亲的离开，影响不了她分毫。
    他现在能的做到的，远远不及母亲。
    甚至那天在产房外，如果不是母亲去找人找到了刘梅医生，恐怕张园和孩子都未必能平安
    羞愧是后知后觉的，杜鹏程回到病房里，安抚了受到刺激的妻子。
    张园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尽快的恢复身体，他有责任让她享受应有的休息的宁静。
    至于张家——
    “这些是什么？”
    张家人看着杜鹏程送上门的记账本，人都傻了。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张园和孩子在医院里面受了那么多天罪，花出去的钱了。
    赵大蓉说了要追责，杜鹏程就主动拿过账单找了过来。
    张园妈头一次在女婿脸上见到这样冷酷的表情，比那些踹她那时候的惊怒交加还要叫人胆寒。
    都到这一步了，还算什么亲戚不亲戚，不打肿脸就算是好的了！
    “鹏程啊，你不能这样啊——”
    张园妈捂住心口哭叫，哪里有这样的女婿，打了丈母娘不说，还要债要到丈母娘头上了！
    杜鹏程不为所动，“钱，我现在就要，否则今天出了这个门之后，我就要去街道办和你儿子的厂里说一说，那就是真的没脸了。”
    不发狠就总是被当病猫，杜鹏程想起赵大蓉交代他的话，继续道：“你们要是不介意，我现在就可以去说，有人手脚不干净，私底下投机倒把可没少赚厂里的钱......”
    以为张家人的脾性，做事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做事。
    出幺蛾子是一定的。
    赵大蓉在医院里说的那么笃定，也是捏着张家的把柄。
    这话一出，张园妈一捂脑袋，就要晕倒，老天爷，这是造的什么孽！结亲还结出仇来了！
    “妈，我劝你别晕，你劝你们别想着再去骚扰我老婆孩子，否则咱们两家可真的就没完了，现在你们把孩子的医药费给结了，咱们这事儿就算是了了，以后不来往，只当没这个亲戚，互相省心。”
    “这上面一百八十块呢！”
    张家人尖叫，抢钱啊！
    杜鹏程却很冷静：“一百八十块可买不到一份工作！”
    这就是没得谈了。
    本来也不是能谈的事儿，最后的最后，张家还是割肉一样掏了一百八十块钱出来。
    只当是花钱买平安了。
    看着杜鹏程拿着钱离开的背影，张园妈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我养的好女儿啊！”
    “早知道不如一把掐死，省的长大了祸害娘家人！”
    “钱啊，我的钱——”
    张园哥嫂的面色青青白白，难看至极，毕竟投机倒把是他们一起做的。
    现在被杜家的人拿捏了把柄，在想要闹事，可真的要摸着脖子好好想一想了。
    这时候再去为了一百八十块刺激杜家人，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张园他哥不耐烦的大吼了一声：“别嚎了！叫邻居听见了咋办！”
    难道光荣啊！
    张园妈委屈的要死，她是为了谁！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儿子，为了孙子，被女儿因为一袋麦乳精而不待见就算了，现在儿子为什么也要凶她！
    那天被杜鹏程踹过一脚的位置在此刻隐隐作痛，张园妈不仅没有收声，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哎呦老天爷啊，我怎么命这么苦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越哭闹，儿子儿媳就越糟心，对她的态度也就更差劲。
    从这一天开始，没有了张园这个外部血包，张家每天都是鸡飞狗跳，给左右隔壁提供八卦素材的一天。
    祁红豆再接到县城里面大女儿的来信，就是赵大蓉找到了工作岗位的好消息。
    不过这个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首先第一点就是，这个工作需要花钱买。
    钱还不少，要五百块，赵大蓉在信里重点写明了要五百块，生怕老太太眼花了，一激动就把人给领过去了，到时候口袋一毛钱也没有，又舍不得，那就扒瞎了。
    赵玉叶和王小草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了也是肉眼可见的成熟了不少。
    在知道大姑写信来是为了她之后，赵玉叶又惊又喜之余，还不忘去问爹娘，“二哥也差不多到年纪结婚了，如果真的花钱买工作，咱们家能出得起吗？”
    能有个工作当然是的天大的好事情，但是赵玉叶也没有因此沾沾自喜，不管不顾一定要去县城里。
    江依云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开心坏了。
    女儿要是能去县城工作，她还要着急什么把女儿嫁出去！
    别说是五百块，就是八百块，她也会想办法给女儿凑的！
    作为一个有工作的人，就算工资自己不能够全额支配，但是江依云依然觉得能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再加上这次机会还是婆婆联系大姑姐得来的，江依云又怎么会错过。
    她用手指点了点女儿光洁的额头，瞪她：“你二哥的事情用得着你操心吗？你只管操心你自己就好了！”
    “凑钱的事情，我和你爹会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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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8章春心萌动一二三次

    知道老太太托大姑姐在城里给赵玉叶找了一份工作。
    李晓娥的眼睛都要绿了。
    “老太太不是挺喜欢玉秀的吗，咋找工作这好事也不想着她？”
    嘀嘀咕咕的李晓娥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
    他们六房几个人掐在一起，恐怕在老太太眼里都没玉秀重，不要说不可能，反正李晓娥就是这么感觉的。
    她心里还偷偷乐过，就算不是儿子，反正得老太太看重的也是自己女儿不是。
    只要得了‘老佛爷’的欢心，还怕没有好处吗？
    结果还真就是！
    这样天大的好事情，为啥不能想一想他们六房？
    不给玉秀给学农也行啊！
    现在只敢和自己男人在屋子里面叨叨的李晓娥无限怨念。
    祁红豆：有意见？
    “这工作是制衣厂缝衣裳的活儿，你让学农干，合适吗？再说了，五百块，你们打算怎么掏？”
    江依云可是收到消息，转头就去娘家借钱的。
    势在必得了，属于是。
    而且赵学农自己也愿意继续读书啊。
    至于赵玉秀，年纪也还小，更是爱读书狂热分子，更不用说了。
    提到钱，李晓娥就闭嘴了。
    赵元双却暗戳戳的想要努力一把，“娘，那你看以后是不是有啥机会，也能让学农上呢？”
    以退为进了，都不直接说也想要工作了，而是暗示祁红豆下一次有机会，优先考虑自己儿子了。
    不然他们六房看着也太惨了。
    祁红豆：“娘这把老骨头要是能榨出油来，难道还能漏掉你们谁吗？娘是把不到你们个个都能过上好日子，但娘也没那么大的本事，是娘没用
    这工作的事儿我也就和你们大姐提了一嘴，现在这工作还要花钱买，老五家两口子是打算自己掏钱的，你们要是也能掏钱补上，那就你们自己商量着谁去上找个班......”
    许久没用的手帕被祁红豆拿出来，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时不时唤醒一下儿子们对她这个老母亲的孝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然赵元双的阴暗属性指不定就要发作了。
    在老赵家众人过于炙热的围观目光中，赵元双火速投降，“娘对我们好，我们知道的。”
    求您别念了，再念下去，老五又要打人了！！！
    祁红豆继续擦，你知道归知道，我念我的，戏瘾发作，小演一把嘿嘿。
    至于赵元双会不会被兄弟们私底下教育......嗯，让他收收心也挺好的，不然一旦心里的小九九开始膨胀，这货指不定就要死灰复燃了。
    跟老幺差不多一个德行，要人盯着改才有效果。
    给赵大蓉回了信件，江依云和赵元武两口子是掏空家底，又去借了，才凑够了那五百。
    机会难得，错过了可没法保证下一次！
    赵大蓉念着祁红豆先前对她的好，这次给侄女安排工作的事情办的妥当又漂亮，中间什么幺蛾子都没有。
    等吴有才知道赵玉叶回来之后，吃软饭的心才刚刚死灰复燃一点，结果就发现，这个小村姑居然跑到城里当工人了！
    简直没天理！
    他一个城里人变成下乡种地的了，那一个小村姑又凭什么去城里当工人！
    吴有才只要想到这个，夜里都觉得睡不着觉的。
    太难受了！这比要他命还要让他难受！
    这个大队简直有毒，随随便便一个小村姑就能把他气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看来是老天爷都在暗示他要结婚也别找个泥腿子。
    那么他要是想结婚，剩下的就只有在知青里面找了
    吴有才闭着眼睛，把女知青在心里面挨个盘点了一遍。
    首先排除那几个太漂亮的，一群狼盯着，他就是娶回家也不放心呐。
    其次是太闹腾的，比如钟爱红那样没事人就喜欢开思想提高大会的。
    思来想去，把女知青们挨个扒拉了一遍，吴有才想到了长得不错，但是为人还挺低调的宋杏子。
    就她了！
    吴有才闭上眼睛，美美睡觉。
    有了赵玉叶的教训，他决定这次出手一定要‘快、准、狠！’
    赵爱民已经有了预备役的糖厂工人身份，对自己大侄女的制衣厂工作倒是没那么眼红。
    主要是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舍不得离开老娘了。
    每天娘不离嘴的，本来是哄着老太太想要得点好处的。
    但是说的多了，做的了，这个孝顺儿子颇有一点一天不当就难受的感觉！
    反正他现在干活也差不多都适应了，家里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样样都那么合心意，除了没什么钱，简直是完美。
    而且在家里，不管他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找老娘商量，多么有安全感。
    比如现在
    “娘，你说宋知青要是找我，想要和我认真搞对象，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祁红豆在捏包子，赵玉叶已经成功入职去县城了，暂时住在赵大蓉那里，后续看工作安排，能不能住宿舍啥的。
    老五夫妻两个为了庆祝这个事情，掏了掏口袋底儿交给了祁红豆，用来买面粉包包子吃，全家有份儿！
    祁红豆包的很慢，主力军是孙媳妇儿们，猪肉白菜馅儿的，调料都已经拌开了，闻着都很香。
    听着赵爱民的话，莫名觉得耳熟的祁红豆撩起眼皮，这小子又来逗闷子了是吧？
    这次真不是！
    赵爱民可以发誓！
    之前那算是他没见过世面，不懂事，但这次绝对是宋杏子有意重归于好！
    随着知青们下乡的时间增长，难以返城的残酷现实摆在眼前，越来越多的知青开始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他们的选择其实很明确，不是入乡随俗找个帮衬和土著结婚，就是找个知青同伴互相取暖。
    宋杏子这次是被迫做出的选择，但却不是被赵爱民逼迫的，而是紧追不舍的吴有才！
    吴有才虽然很自豪自己是个城里人，但是他就是不下乡，日子过得也不如赵爱民。
    宋杏子只要看到他那一副瘦的骨头都要出来的样子，都觉得自己看多一眼夜里都会做噩梦。
    和吴有才比起来，赵爱民简直不要太好
    可想起赵爱民看姜文静的眼神，宋杏子又不由得开始黯然。
    也是因为这个，宋杏子没有选择明示，而是暗示赵爱民。
    而已经春心萌动过一二三次的赵爱民，很精准的接收到了宋杏子的暗号。
    肯定是没法和第一次相比较，他没有那么激动。
    只是觉得有些茫然，宋知青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抓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赵爱民就只好来老娘这里求指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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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9章长命百岁，爱情，金娃娃

    祁红豆听着赵爱民的‘小烦恼’，包好手里的包子，就把他扒拉到一边去了。
    赵爱民：“娘？”
    “别挡着光。”
    满怀期待老娘能给自己答疑解惑的赵爱民怀疑自己听错，老娘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冷淡呢！
    赵爱民：？
    不对啊，娘就没有什么想要对自己说的吗？
    祁红豆：“你娶媳妇儿回来和和你过日子的，又不是和我过的，你自己心里面相中没相中都不知道，就跑来问你老娘这个，这不是拿你老娘逗闷子么？”
    她就是做主让赵爱民和宋杏子结婚了，那又怎么样。
    包售后是不可能的，日子都是要自己过的。
    如果是刚来的时候见到的赵爱民，祁红豆是不会对他说这些的。
    因为那个时候的赵爱民脑子里面完全没有对婚姻的概念，不过是看到自己周围人结婚生子，就以为这个模式放在每个人身上都能通用。
    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起码祁红豆现在要随便拉个姑娘来告诉赵爱民，马上和对方结婚生子，他肯定是会有疑虑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甭管是宋知青李知青，找什么对象，那都是赵爱民自己要考虑的事情。
    赵爱民：“那我这不是也想您给儿子把把关么。”
    他委屈巴巴，娘还没说过不管自己的话呢。
    祁红豆：“娘倒是想要最好能守着你们一辈子，但可能吗？现在只是找对象，以后甭管是遇到什么大事情，你都要学着自己拿主意，知道不？”
    “娘，你说这个干啥。”
    赵爱民不爱听老太太说自己命不长这样的话，注意力已经完全从找对象歪到老太太的寿命上去了。
    “娘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祁红豆斜了他一眼，看这小子真情实感的，也算是她这么久的便宜娘没有白当。
    不过她又不是老妖精，总有活到头的那天。
    虽然她现在是活一天赚两天，不过老天爷也不会给她无限延期的机会的。
    “想老娘多活一天，就叫我少操心些吧。”
    祁红豆好不容易让赵元文有了一些改变，可不打算把老幺赵爱民也培养成巨婴。
    赵爱民这次一点意见都没有，猛猛点头，“娘，你放心好了！”
    只要老娘能长命百岁，他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肯定不会再拿来烦老太太了。
    祁红豆见他态度不错，笑眯眯地补了一句：“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宋知青，把人领回来做媳妇儿我也是没有意见的。”
    “能看你成家立业，娘心里也高兴呢。”
    当娘的哪里有不盼着儿子结婚生崽的，祁红豆的补充合情合理。
    赵爱民却下意识地摇头。
    “娘，这些小事情等我自己理清楚了，肯定会来告诉你的，宋知青的事儿，你就当我没提过吧。”
    赵爱民也是在摇头过后，才发现，自己内心之前的犹豫其实就预示着他的不坚定。
    对宋杏子一见钟情的喜欢不是假的，但是那份喜欢太浅薄了，根本无法支撑起婚姻两个字的份量。
    心里也就有了答案。
    赵爱民不再因为宋杏子的一个眼神而犹豫驻足，甚至会刻意避开和宋杏子碰面。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宋杏子当然也能明白赵爱民的意思。
    她心里黯然，却终究是拉不下来脸，对着赵爱民死缠烂打。
    可吴有才就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紧紧地粘着她，让宋杏子觉得无助。
    “宋知青，我觉得我们的革命友谊还可以更进一步，你觉得呢？”
    吴有才是死不要脸的，反正宋杏子在这个地方无亲无故，又不突出，他愿意要她，她应该偷着乐好不好。
    宋杏子：“吴知青，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没那个意思，也请你自重。”
    她咬牙看着吴有才，恨不得现在天上掉下一块砖头，直接给他拍扁。
    吴有才根本没把她的拒绝当做一回事。
    欲拒还迎么，他懂的。
    平时也不见谁对她献殷勤，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自己这样优秀的追求她，这是拿捏上身价了是不是？
    小小拒绝一下就可以了，意思意思得了，老是来这一套就没意思了。
    要是可以，宋杏子现在恨不得就照着吴有才的脸扇一百八十个巴掌。
    把吴有才扇成猪头！
    但是异乡异地，势单力薄，宋杏子还是不想真的和吴有才撕破脸的。
    毕竟名声上一旦吃亏，女孩子往往要承受更多的非议。
    吴有才看宋杏子气红的脸，还以为是害羞，搓了搓手，更觉得这事儿有门，笑的也更加猥琐了。
    “......你喜欢在什么日子办事儿？我看等开春了就办怎么样？”
    吴有才还在自说自话，宋杏子的眼泪却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他们这会就在知青院的门口，只要她一喊肯定就会有人来，一旦闹开了，那么她的名字就不可避免的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杏子不想要这样！所以才强忍着。
    “吴有才，你干什么呢？”
    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宋杏子回头，是顾春生。
    “我来找王建国借书，他在里面吗？”
    看到扭头看过来的宋杏子，再看看神色贪婪的吴有才，顾春生皱了皱眉，却没有因此就把话题转移到眼中泪光盈盈的宋杏子身上。
    他大大方方的走过来，揽住了吴有才的肩膀，带着他走进了男生宿舍那边，宋杏子也得以能悄无声息地回去宿舍。
    事后宋杏子等了几天，不光大队里没有出现有关于自己的闲言蜚语，吴有才更是没有再来骚扰自己。
    她心里泛起小小的涟漪，对顾春生很是感激。
    祁红豆在又一年新春的时候，收到了牛二毛送过来抵账的一袋粮食。
    赵春花在江慧芳生完孩子一个月后，就已经回了牛庄大队。
    临走的时候，赵春花最舍不得的，竟然是侄媳妇儿江慧芳。
    她抱着小小的五宝，眼泪汪汪的和侄媳妇儿江慧芳道别，江慧芳哄着这个三姑也是很真情实感。
    因为月子里，赵春花是尽心尽力照顾了她和孩子的。
    所以赵春花回去的时候，江慧芳破天荒的让自己男人收拾了不少东西给她三姑带回去。
    两人手拉着手，依依不舍的样子，比旁边江依云这个正经婆婆还要亲热。
    不过江依云也实在是吃不起来这个醋，没办法，从怀孕到生，家里坚定不移相信五宝是金娃娃转世的，除了江慧芳就是赵春花。
    两人凑在一起看孩子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看出来的，小小婴儿那小鼻子小眼睛，全是带福气的相。
    有时候瞅着两人一本正经的交流养金娃娃的心得，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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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0章成功找到自己的报应

    赵春花和江慧芳也是熟悉起来之后，才发现这么共同语言的。
    江慧芳会来事儿，嘴巴甜，赵春花感觉这个侄媳妇儿和自己家里的儿媳妇儿完全是不一样的性格，她以前可没享受过眼睛一睁，就有人在自己旁边夸夸夸的感觉。
    “三姑办事就是利索，我瞧五宝给你照顾的，比人家一般孩子养的可要好的多呢。”
    “五宝就是愿意亲近三姑呢，他也知道你对他好呢。”
    “......三姑真是周到，我咋就没想到呢......”
    那彩虹屁，不要钱一样的一咕嘟一咕嘟的，赵春花哪里受得了这个。
    后面理所当然的就和江慧芳的感情变得亲近起来了。
    祁红豆有时候看这两人在一块，也觉得蛮喜庆的。
    有些别人看了觉得很无所谓的小事情，她们两个凑在一起能认认真真地说上一个小时。
    一起笑一起骂共享八卦，又在同一个屋檐下，想不亲近都难。
    牛二毛前后在祁红豆这里拿了三次药，以为他媳妇儿吃了那个药补身体很有效果，连带着孩子有了奶水滋养，也跟着好了许多。
    一直让牛二毛不放心的困扰得到了解决，他也开始认真考虑想办法还欠条了。
    和家里的父兄比起来，牛二毛的精明让他意识到，能够有个这样在他们困难的时候帮把手的亲戚，其实是很难得的。
    他就算没办法把握机会抱大腿，也不能把两家的关系闹僵。
    姑舅老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他娘还能在老赵家住那么长时间，就证明了外家没那个划清界限的意思，所以他要是能端正态度。
    没准以后也能沾点福气和好处。
    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了自己老婆孩子想想，总不能这日子一直跟烂稀泥一样过下去。
    而且外家的老太太都一把年纪了，还能带着自己的几个舅舅和小姨，把家里过得那么红火，不趁着老太太在的时候想办法和外家增进感情，那等老太太走了，家里不知道啥样，他们想沾恐怕都难了。
    “二毛你脑袋发热了？”
    听到牛二毛说要开始正经挣工分的时候，老牛家众人都惊呆了。
    都寻思着，这话还能从他们家人嘴里说出来呢，跟做梦一样。
    牛二毛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很肯定道：“我没发热。”
    “爹、大哥，咱们家人越来越多了，光靠人头粮那些，咱们永远都没有办法吃饱肚子，大人们饿一饿还能顶得住，孩子不行。”
    至少为了孩子，不能再这样继续躺下去了。
    否则以后孩子越生越多，这个家也就会越来越破烂。
    老牛家众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话是二毛说的？
    牛二毛不仅说了，还干了！
    身上背着欠条呢，不干也不行，老太太不管他的事情，难道舅舅们还能坐视不理？
    所以不管是为了老婆孩子，还是为了努力还债，牛二毛都没有不努力的理由。
    当然，光他自己一个人干，那也不是办法。
    牛二毛就开始各种想办法鼓动老牛家众人。
    对牛敢当就是，“爹，你想想娘都在红旗大队住多久了，你光想着五舅妈能给娘结工资，就没想过娘要是有了钱在娘家过得更滋润了，舍不得回来了咋办？”
    虽然说这话有点损，但是牛二毛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好，顺带帮老爹清醒一下头脑。
    听完牛二毛发言的牛敢当：“......”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先骂这小兔崽子敢说这种瞎话，还是担忧牛二毛说的会变成现实。
    对自己的兄弟们，牛二毛就是很明确，咱们一大家子趁着还没分家，一起努努力还能占个人多力量大的优势。
    别回头闹的分家了，各自过日子都要把自己饿死。
    牛大毛同样有老婆孩子，也能理解牛二毛的话。
    至于剩下的三毛、四毛，虽然没结婚没孩子，看着很轻松，但是同样的，没结婚没孩子也是个一个很要命的弱点啊。
    牛三毛有生之年如果不靠人帮忙，自己能娶上媳妇儿吗？
    这是个问题。
    牛二毛拍了拍老三、老四的肩膀：“咱们兄弟现在都是年轻力壮的，努努力，多干点活，互相还能帮衬一些。”
    要是你不干我不干，那就要集体喝西北风了。
    “咱们也不说那些没边的，就看咱们那几个舅舅，不是互相帮衬着，现在日子不是一样过得很好吗？”
    牛二毛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很清楚，老赵家之所以能蒸蒸日上，老太太这根定海神针起到了很大作用。
    他暂时做不了老牛家的定海神针，但是照猫画虎，学一点还是可以的。
    不然老牛家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干活，累也要把他累死。
    而且他也知道，牛敢当是不会轻易同意分家的。
    既然分不开，那就只能鼓动他们一起努力上进了。
    也是这样，祁红豆才能收到牛二毛如约还上的债。
    虽然不多，但是事情总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祁红豆就没对老牛家提什么高要求了。
    像个正常人一样老实过日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对老牛家来说，这种程度就已经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祁红豆再看到赵春花的时候，确认了她的精神状况挺不错的，就知道她从老赵家回去之后，抗住了牛敢当的继续洗脑。
    本来嘛，赵春花从前就是被洗脑，那也是一根筋的作风，牛敢当有时候都拿她没办法。
    现在在娘家养了一段时间，赵春花虽然还是一根筋的本质，但是思维更加跳跃了，牛敢当的脑子根本跟不上赵春华的跳跃思维方式，活生生拿她没辙，也就没办法在把赵春花当傻子一样忽悠了。
    而且他现在每天被迫要在儿子们的鼓动下一起去干活，累都要累死，根本没功夫折腾别的。
    只要他不想分家，那就要干活。
    儿子们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牛敢当人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四个儿子一大家子，怎么舍得分家呢。
    现在好了，不分就不分吧，留着在家给儿子们当牛马也挺好的。
    “......孩子他爹现在还挺乐意带孙子的，说啥带孙子轻松，比干活强呢。”
    赵春花嗑着瓜子，哗哗的把家里男人的窘况倒了个精光。
    祁红豆忍笑，比起在地里挥洒汗水，直不起腰，带孩子可能确实轻松一些。
    牛敢当也是成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报应，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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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1章年轻人们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我也没帮什么忙......吴知青最近没有再骚扰你了吧？”
    “没有了，是你和他说了什么吗？”
    “没有就好，那我先回家了。”
    祁红豆发誓，她只是晚上吃饱了出来遛个弯，结果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一幕。
    其实顾春生和宋杏子站的中间还能隔两个人呢，不过宋杏子脸上那表情，过于柔情似水了一点，瞅着就不太像。
    发现了祁红豆，宋杏子也是莫名尴尬了一下。
    祁红豆作为红旗大队的名人，宋杏子当然认得。
    尤其是她不仅仅是个名人老太太，还是赵爱民的老娘。
    虽然她和顾春生之前清清白白的，但是自己的心思自己知道，宋杏子有一瞬间觉得十分无措。
    顾春生倒是还好，他是做好人好事。
    之前没结婚的时候他就这样，要不然，刘春燕也不能成功和他绑定。
    刘春燕以前还因为顾春生这个四处散发关爱的毛病，找过白筠的麻烦呢。
    也亏得白筠躲得快，不然指不定就要和他们两夫妻纠缠不清了。
    “大娘。”
    顾春生现在也是半个大队土著了，见到祁红豆，还很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祁红豆扫了一眼他，浓眉大眼的，下乡这么久，除了肤色有些变化，这脸倒是没有怎么被摧残。
    还挺招小姑娘喜欢的。
    不过作为已婚男士，这个自觉性
    祁红豆在心里暗自摇头，幸亏老赵家的姑娘不是已婚就是年纪小，年纪刚好的那个已经去城里工作了。
    不然她可要提醒她们，见到顾春生这样的得绕道走。
    人可能是个好人没错，但是这好事没轻没重的，一不小心勾起人小姑娘春心萌动，要不要负责的啊。
    宋杏子刚才看过来的时候，眼神不躲闪还好，这一躲闪，祁红豆想要说她心里没鬼估计她自己都不能相信。
    不过这两人就算是伤风败俗了，和她一个老太太也没关系。
    祁红豆点了点头，算是和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溜溜达达的走了，继续遛弯。
    她一走，顾春生和宋杏子也分开了。
    祁红豆不知道的是，看见这一幕的可不止她这个遛弯的老太太，还有出来找顾春生回家吃饭的刘春燕。
    对于那天看到的事情，祁红豆当然谁也没说。
    这种八卦可不好传的，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一个还没结婚的小姑娘，胡乱说话是要天打雷劈的。
    因为一不小心，可能会要人命的。
    本来祁红豆都已经忘记了，结果没过几天，知青点那边就热闹起来了。
    这事儿说破天，和老赵家都没什么关系的。
    结果，老天爷咔嚓一下扭了腰，这关系就链接上了。
    “太太！太太！卫国叔和一个女知青抱在一起啦！”
    “笨蛋！不会说不要瞎说，卫国叔那是救人！那女知青差点被人推到河里好不好！”
    捂着脑门的二宝不解地看着他亲哥，“那咋别人都说是卫国叔抱着那女知青不放啊？”
    大宝：“因为你是笨蛋！”
    他看的真真的，卫国叔就是救人来着啊！
    是那些人起哄胡说。
    不过卫国叔那脸红的跟辣椒一个色倒也是真的。
    在家里用针线穿蚕豆的气红豆：“啥？”
    她放下手里串了一半的蚕豆串，缓缓站了起来，赵卫国抱了个女知青？哪个女知青？
    围着祁红豆乖巧坐成一圈的三宝、四宝、小妞妞叽哩哇啦不干了，蚕豆串串是祁红豆答应给他们串的。
    等做饭的时候把这些串成项链、手链的蚕豆串放进锅里，等蒸熟了之后就可以套在脖子上、手腕上，一边拽一边吃。
    好吃又好玩。
    几个叽里呱啦抗议的弟弟妹妹，根本没有被大宝放在眼里。
    不用祁红豆安抚，大宝只要凶一下，几个小的就乖乖收声了。
    因为家里有二宝这个大宝跟屁虫的影响，这几个小的对大宝也都莫名有一种畏惧和向往。
    小孩子都是喜欢和大小孩玩的，谁让大宝是家里最大的那个，又很爱拿捏哥哥范儿呢。
    祁红豆看大宝不费吹灰之力拿捏小崽子们，一点都不意外。
    所以，她现在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赵卫国这小子到底是英雄救美了，还是摊上事儿了？
    赵爱民也是吃瓜积极分子。
    听到这事儿之后，就火速溜过去围观了。
    却不巧，看到了脸上一个巴掌印的宋杏子，用手捂都捂不住脸上的痕迹，头发凌乱，眼角挂着泪水，看起来狼狈又惹人怜爱。
    至于站在她对面的顾春生则是窘迫中带着怒火，却碍于自己的修养，没办法发作。
    打了人的刘春燕恶狠狠地看着宋杏子，她是顾春生的正经老婆，眼前这个最多算是狐狸精！
    “刘春燕，你给我和人宋知青道歉！”
    顾春生觉得刘春燕简直不可理喻，他难道做了出格的事情吗？
    不过是和人说了几句话，就让刘春燕追过来，疯子一样扇人巴掌。
    刘春燕会道歉才有鬼。
    但是对着顾春生，她还是忍着心里的愤怒，柔和着表情对他说：“春生哥，你被她骗了，她要不是故意勾引你，干什么总找你说话，她难道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
    刘春燕能说出一百八十个理由不带重复的，用来佐证宋杏子居心不良。
    赵爱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看到这一幕时的表情，反正整个人都不太得劲儿。
    而本来应该被赵爱民重点关注的大侄子赵卫国，那么牛高马大的一个人，此时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在一旁不停地和一个漂亮的姑娘说对不起。
    简夏是在刚才刘春燕冲过来发疯的时候，在一旁被无辜波及的路人甲。
    当然，在祁红豆眼里，她是闪着金光的主角团一员，但是在刘春燕的眼里，只有招惹了顾春生的人才值得被重点关注，其他人，她根本不在意。
    所以倒霉催的简夏就真的差点被刘春燕给不小心扒拉到河里。
    本来只是来河边找白筠签收包裹的赵卫国下意识地见义勇为，最后的结果是简夏没有掉进河里，这对于患有心脏病，身体又弱的简夏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简直是躲过一劫。
    但是两个年轻的未婚男女，大庭广众这么抱一下，那话题度绝对够够的了。
    起码赵卫国的脸是红成猴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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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2章大侄子谈谈心啊

    “我没事，还要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就掉河里了。”
    对别人来说掉水里就当泡个澡了，但是对简夏这种靠工分能把自己饿死，全靠家里接济，身体又不好的人来说，赵卫国是真的救大命了。
    其实简夏也不太好意思，她还没和哪个男孩子这么近的接触过。
    不过不等她害羞呢，抬眼一看，赵卫国就跟烧开的开水壶一样，脑袋上都要冒烟了，耳根已经红的快要滴血了，她也就顾不上不好意思了。
    听见简夏轻灵悦耳的声音，赵卫国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怕这个城里的女知青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给他一巴掌，倒不是怕挨打疼，而是把这事儿闹开了，反而让彼此的名声都变得不好听。
    在一旁起哄的知青和村民们也就是看个热闹，赵卫国和简夏这边和平解决，那么他们的注意力就全都转移到旁边的三人组了。
    毕竟简夏表现的算得上淡定了，人家都好好说谢谢了，不是吗？
    赵卫国咋说也是红旗大队老赵家的孩子，他们围观看看热闹就得了。
    既然人家女知青都没说啥，难道还会有人头铁当面造谣吗？
    不怕老太太带着人把家给拆了啊！
    本来老赵家的老太太就已经够威风了，这当了两年的妇女主任，威风更甚了。
    谁家有男人打老婆的、公公婆婆磋磨媳妇儿、虐待小崽子的，祁红豆都要把人拉出来好好教育一顿。
    如此一来，红旗大队的风气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而红旗大队的人也染上了，听见老太太名字就头皮一紧的毛病。
    等赵爱民的目光从三人组转移到大侄子和简夏这边的时候，见这两人不同程度的脸红，表情更加复杂了。
    赵卫国不是没有注意到旁边三人组里搅动全场风云的刘春燕。
    只是时移世易，感情会变，而且他们的身份也不一样了。
    刘春燕心满意足的成为了顾春生的妻子，他也要学会避嫌。
    尤其是现在他们夫妻两个之间还牵扯到了第三者。
    以他曾经和刘春燕的牵扯，这个时候掺和进去，就算不被刘春燕嫌弃，回家估计也要被奶奶骂死。
    对这一点，赵卫国还是很有自觉的。
    他又不是傻子，难道还能分析不出利弊吗？
    再加上他已经上了这么久的班，每天东奔西跑的，接触着形形色色的人，人情练达的水平，咋样也提升了一点。
    所以和简夏说清楚，并且得到了她的感谢之后，赵卫国很利索的撤了。
    那边的三人组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不欢而散，被打的宋杏子被其他女知青扶着回了知青点。
    而为了阻止刘春燕继续发疯的顾春生，也脸色铁青的和宋杏子道歉之后，拉着刘春燕走了。
    赵爱民难得一次看了大侄子的热闹，却没有调侃他。
    反而是赵卫国见到脚步迟缓的小叔，疑惑地上前：“小叔，你咋了？”
    怎么感觉没精打采的？
    赵爱民停下脚步，盯着赵卫国看，硬生生把赵卫国看得发毛。
    “小叔？”
    “你当时和刘春燕掰了之后，你是咋想的？”
    盯着大侄子看了许久之后，赵爱民发出了灵魂一问。
    赵卫国：......小叔，没有你这么戳人心窝子的。
    看着傻大个一个的赵卫国默默地扭头，转身走人。
    拒绝回答。
    赵爱民见他这样，反而恢复了一点精神，“说说啊，跟小叔说说怕啥，咱们叔侄两个也是好久没谈谈心了，正好今天——”
    回应赵爱民的是赵卫国加快的脚步
    知青点里因为刘春燕来闹这件事，算是炸开了锅了。
    毕竟已婚的和未婚的有了牵扯，还被人老婆找上门来，放在哪里都是八卦头条了。
    宋杏子忍受着周围异样的目光，夜里不知道哭湿多少次枕头。
    吴有才在背地里，把这两人骂的要死。
    他就说顾春生那人不正常，好端端的跑出来给宋杏子撑腰做主，还警告他不要乱来，不然分分钟举报让他去农场劳改。
    结果不是顾春生人格多高尚，而是他自己心思不纯。
    感情是拿他当垫脚石来着！
    狗男女！！
    黑暗里，吴有才的目光怨毒，凭什么这样的让人还有人倒贴，自己不过是想要找个媳妇儿，却总是屡屡受挫！
    白筠的床铺现在是挨着杜鹃的，晚上听着宋杏子被窝压抑的小声抽泣，杜鹃摸了摸耳朵，扭头问白筠：
    “你说她这得哭到什么时候？”
    没人安慰还好，越安慰，宋杏子的眼泪就越多。
    弄得大家都不敢说什么了，只当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爱红倒是很积极的想要说什么，却被其他女知青给拉住了。
    大家都是在异地他乡没有依靠的人，宋杏子这事儿可大可小，刘春燕那个没读过什么书的人闹起来就算了，他们要是再火上浇油，恐怕他们知青点就要出一个女知青被拉去农场改造的典型了。
    这名声落在谁头上都不好听，还是消停一点吧。
    毕竟宋杏子可是和她们一个宿舍，难道要被人指指点点说，这些女知青一坏就是一窝，没有几个清白的吗？
    脑子但凡多转几个弯，就知道该抱团取暖的时候就不能胡乱生事儿。
    不然是会引起众怒的。
    再说了......要不是刘春燕发疯找来，他们谁也没觉得宋杏子和顾春生有什么啊。
    说不定只是个误会呢。
    毕竟刘春燕之前有过前科，白筠就是受害者
    听着杜鹃的问题，白筠也头疼呢。
    杜鹃最多就是睡前听一会儿，然后就能呼呼大睡。
    她这个浅睡眠人群，可能是要听到半夜的。
    “......希望她哭累了就睡吧。”
    白筠叹气，宋杏子什么也不和她们说，她们想帮忙也无从下手啊。
    杜鹃在被窝里面握拳，“哭有什么用，被打了就打回去啊。”
    你一哭，别人还以为你理亏呢。
    真是不知道宋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筠：......虽然小伙伴的发言一如既往的莽，但是不得不承认，她也赞同杜鹃的话。
    遇到这种事情，就是不能当哑巴，有误会一定要及时解释清楚。
    不然时候想要解释清楚都没人听了。
    因为那个时候谣言已经满天飞了。
    欸，希望宋知青自己能想明白这一点吧
    同样是听到今日爆炸头条的赵元武和江依云，晚上吃饭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儿子看出个洞来。
    夫妻两个一副有话说却又忍住了的样子，让赵卫国浑身不自在。
    祁红豆瞄了一眼今天老赵家话题中心的赵卫国，又瞅了瞅老五夫妻两个，挺想笑的，真的。
    当爹妈什么都得操心，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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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3章爱是占有，同床异梦

    “卫国啊，那个简知青她，她没事吧？”
    憋了半天，江依云还是用了一个相当婉转的问法。
    红旗大队里谁不知道女知青里有两个漂亮的格外突出的。
    一个是样样出挑的姜文静，一个就是体弱病美人简夏了。
    江依云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儿子还能和知青有什么牵扯，再说了，简知青那就不干活都能活的那么滋润，谁还看不出来她家里条件好。
    这样一个姑娘，她儿子要不是因为今天这个意外，真的是和人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当娘的听见这种绯闻，免不了会胡思乱想。
    万一她家这个傻大个不小心看上人家了，那她咋整？
    赵卫国就算听不见江依云心里乱七八糟的心声，多少也能猜得出来一点亲娘的心思。
    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淡然一点：“简知青没事，我就是路过顺手帮了一把。”
    对着漂亮的姑娘，谁都会不好意思，这是人之常情。
    赵卫国压根没想过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他现在很爱工作了，每天到处跑送邮件，虽然很辛苦，但是心里很踏实。
    江依云见儿子这么说，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又有了新的烦恼：“......你说你，家里要给你找个姑娘相看，你还不乐意，现在不找，以后好的都被别人给挑走了，你咋办？”
    提到儿女的婚姻大事，当妈的就不由由自主开始无限碎碎念。
    赵爱民在一旁看着，莫名的有些同情大侄子。
    回头再看看自己那喝着茶神情宽和，不急不躁的老娘，陡然觉得幸福感蹭蹭往上涨。
    看，娘就不会像五嫂这样念叨人。
    他愿意啥时候结婚就啥时候结婚，愿意一个人就一个人，找啥人娘都不在意，只要他能幸福的把日子过好就行，果然，娘对他就是最好的。
    换个角度，要是这会被念叨着相看的人是自己，赵爱民觉得自己肯定是坐不住的，指定早跑了。
    有些人的逆反心理就是这样的，别人让做的事情不愿意做，越不让做的事情偏要做。
    多大年龄都这个德行。
    不过祁红豆瞥了一眼莫名开始狗狗眼感动的看着自己的赵爱民，很想给他后脑勺来一下。
    这小子随时随地脑补的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大队长是很不喜欢大队里传播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的。
    对刘春燕、顾春生和宋杏子的事情，他私下里找了当事人挨个确认过，只是一场误会之后，就勒令大家严禁散播谣言了。
    乱搞男女关系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可不是开玩笑的。
    真出了这样子的典型，不仅仅是知青们的形象会有影响，那红旗大队的名声也会跟着受影响。
    别人八卦这些绯闻的时候，可不会特意把红旗大队扒拉出来，说这个大队的风气其实还是不错的，只有个别人有问题而已。
    传播谣言的人最喜欢以讹传讹，无中生有，经过他们的嘴一宣传，有问题那就是全体都有，一个都不会被落下。
    所以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两边敲打，知青点的知青们交给大队书记去搞定。
    大队长负责做刘春燕的思想工作，以及敲打其他喜欢热衷八卦的村民。
    他们大队的制糖小作坊今年就要正式投入使用了，这节骨眼上，敢拖累大队名声的，统统拖出去屁股打开花！
    “......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小夫妻两个有矛盾很正常，但可不能跟这次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去打人，这影响多坏！”
    “该和人家宋知青道歉就道歉，春生也是知青来的，和人知青同志说两句话难道都不行？”捉奸见双，没有证据就打上门，有理也变无理了。
    说刘春燕的时候，大队长还带着几分苦口婆心。
    说顾春生，大队长就很是不满了。
    “小顾，我晓得你是个好人，但是你得记着自己已经结婚了啊，别说外面有啥误会叫你不好做，啥事儿你们夫妻两个不能自己坐下来商量着办呢？你看现在这事儿闹的，搞得你们几个小年轻灰头土脸的......”
    这要是自家孩子，大队长就该敲顾春生的脑瓜了。
    这么大的人了，做事不知道想着一点吗？！
    顾春生被说的有些羞愧。
    他难道不知道刘春燕是什么性子吗？就算结婚前不是那么清楚，但是结婚后过了这么久还能不清楚吗？
    明知道这种事情会刺激到刘春燕的神经，还不当回事。
    既没有提前报备解释清楚，更没有能及时发现刘春燕发飙的前奏，导致了混乱的发生。
    直接里子面子都掉了个精光。
    “......春生哥，是我的错，这次是我冲动了，我这就和宋知青去道歉，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大队长走后，刘春燕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抹去眼角委屈的泪水，哀求着顾春生的原谅。
    看到妻子这样子，顾春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自己妻子都服软道歉了，他还能说什么。
    这件事也是他自己不够周全，要是注意一点和人拉开距离，又怎么会引起这样的误会。
    “我也有错，这是不能全怪你，不过你下次真的不能这样打人了......”
    顾春生看刘春燕依旧是瘦弱可怜的样子，想起新婚夜时，她为了那一只手表，对自己感激的语无伦次的样子，心里有些动容。
    是他做的不够多，春燕嫁给他之后，也没享什么福，每天下地干活比他还要卖力气，回家还要照顾他
    “春生哥，我都听你的，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和你过一辈子。”
    听到这话，顾春生不禁低头将表情可怜又柔弱的刘春燕抱在怀里，“我和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了。”
    男人的心，其实没有那么难掌控。
    只要会示弱，懂进退就可以了。
    刘春燕不相信顾春生会如他说的那样，只有这一次，但是她要听到的，就是这一句承诺。
    一句可以被她当做紧箍咒一样的承诺。
    看似仅仅依靠着顾春生的刘春燕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因为他的话感动的小声抽泣，但是刘春燕低头的时候，挂着泪珠的眼睫下，那双眼睛却分外的冷静。
    喜欢顾春生是真的，因为喜欢，所有产生了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但同样的，刘春燕永远都是务实的，她要的东西，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没有足够的物质，那她就要这个人不会离开她身边。
    所以她才会去闹，在光天化日之下打的那一耳光，是她在宣誓主权的同时，反向警告顾春生。
    她知道他们并不般配，甚至并不平等，也没有那么多共同语言，但是——
    如果他真的越界，真的背叛，她可以变成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真疯子。
    而拥抱着自己妻子的顾春生，对自己怀里的人在想什么，却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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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4章三个臭皮匠

    因为大队长果断明确的态度，所以小年轻们的那点桃色绯闻，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大队里的制糖小作坊成功熬出一批糖的消息取代了年轻人的新闻，成为了当下最受关注的头条。
    大队部里的一字排开，架在板凳上、桌子上的筛子里，都铺着油纸，码放着整整齐齐的红糖块。
    “都过秤了吧？”
    大队书记笑的跟弥勒佛一样，“过了，都过了。”
    “一百二十斤！”第一次制糖，能有这个收获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他们制糖没占用农田，占用的全是村民们自己在小河边开荒的菜地的空间，能熬出一百多斤的糖来，已经是收获颇丰了。
    “爱民娘，供销社那人你熟不？你说咱们这糖，收上去得多少钱一斤啊。”
    红旗大队仅有的三个干部凑在一块，很是激动地开会。
    会议的主题就是如何把这些劳动的果实卖出高价。
    依次验证一下他们选择发展副业的方式是可行的，这样没准到明年年尾的时候，大家的工分折钱分到的也就更多一点。
    祁红豆：“供销社现在对外散卖的红糖都六毛二分一斤了，咱们咋样也不能少于五毛了，这样，我去镇上供销社打听打听，再写封信让我大女儿在县城里问问价。”
    他们也比比价嘛，能赚多一点当然更好了。
    大队长搓手：“好！这个好，不然咱们心里也没底，爱民娘，这事儿就辛苦你了。”
    祁红豆：“都是为着咱们大队好，我这算是什么辛苦，你们两个才是辛苦了，这段日子可没少忙活。”
    同事之间互相吹彩虹屁也是一种社交手段。
    你好我好大家好，世界和平很美好。
    祁红豆说的也是实话，她不过是多问问，帮忙打听一下销路和价格，其他的她也办不上。
    起码让她跟着一帮年轻人在制糖小作坊里面一忙就是一天，她是干不了的。
    吃不了那个苦。
    “红糖？大娘你们那有多少？......这价我不好报，等等啊大娘，我去问下我们主任......”
    镇上的供销社采购都是有定数的，有时候甚至是要按照需求去采购，因为有些东西除却资源有限，在小地方也吃不开。
    为了不浪费资源，每个环节都要掐着算好了。
    江巧慧也没想到这个许久不见的大娘，一来就给了她这么一个重要的消息。
    糖在哪里都是稀缺资源，他们这里也没多少配额，想申请多一点都不容易。
    现在有送上门的货源，江巧慧当然也很高兴了。
    就是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要不要小作坊里面自己熬的糖。
    她看了一眼，尝了一丢丢糖粒子，糖的品质一般般，祁红豆很实诚的说了这是他们大队第一次熬糖，技术不那么成熟，不过好在量不少，所以才来供销社问问价。
    祁红豆也不着急，在江巧慧出来之前，先在柜台前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看到被放在柜台上的那一把满是小黑点的香蕉的时候，祁红豆很惊讶，不是惊讶这香蕉已经熟透了还拿出来卖，而是惊讶他们这小地方居然还能看到香蕉。
    柜台的周姐和祁红豆也算是熟人了，她见祁红豆的目光疑惑，还以为他没见过这东西，便给她介绍道：
    “这东西叫香蕉，火车运来的，到咱们这分了一点下来，别看它上面那些小黑点，里面可甜可软了。”
    其实不算是特地分下来的，而是有一批香蕉因为保存不当，差点全烂在半路，所以才借着火车停靠的档口，临时分销出了一批。
    本来就快要坏的香蕉，因为稀奇少见，兜兜转转来到这个小镇的供销社，已经烂的快要不能吃了。
    不过香蕉味还是挺浓的。
    很香。
    家里的小崽子们应该都没吃过。
    祁红豆大手一挥，“这玩意儿咋卖的，我买一把。”
    供销社买一些，再从水果铺里面买一些掺进去，回家一人一根应该没问题。
    这个月的月度福利，就算上香蕉好了。
    小镇的供销社要在计划之外突然采购一百多斤的糖还是挺难的。
    主任没在第一时间答应。
    江巧慧想着祁红豆老实巴交的说的那些话，可怜她们也不容易，大队头一回熬糖呢，要是一斤都卖不出去，也太可怜了。
    “......主任，糖的品质一般咱们可以卖低价糖试试看，客人们应该不介意这一点品质的差距的。”
    毕竟能吃上糖就已经很不错了。
    主任摇摇头：“不是那么回事儿，小江你说的我都明白，但咱们提个申请麻烦的很，你懂吧？”
    所以实在没必要给自己没事找事。
    糖够还是不够，难道上面会不清楚吗？
    可他们不还是都这么过来了么。
    江巧慧有些失落，但也没紧追不舍，毕竟领导都这么说了，再和领导对着干，那就就是棒槌了。
    祁红豆不用江巧慧说，光看她出来那脸色就知道结果了。
    “......成不成的大娘都谢谢你，好姑娘，多谢你这热心肠，特地帮我问一趟，这糖你拿着吃，甜甜嘴，跟大娘客气啥......”
    安慰了一把因为没办成事有些失落的江巧慧，祁红豆提着一篮子采购来的物资，转身朝着红旗大队走。
    她是来试试水的，不成就换个地方，没什么好纠结的。
    不过在她走后，手里握着一把糖的江巧慧却扭头又回去找他们主任了。
    她觉得这个事儿不是完全不可以谈，明明到处都缺糖，为什么不能采购红旗大队的糖呢？
    品质压根不是问题，问题是有很多人想要买都买不着。
    如果担心一下子买一百斤太多，他们也可以分散给其他供销社嘛，还能顺带帮忙减轻采购的负担。
    年轻的小姑娘想要帮老乡的忙，也想要抓住机会，在领导跟前露个脸，于是满怀信心的写了一封建议信，递到了主任的办公桌上。
    祁红豆不知道江巧慧的打算，她回家之后，把自己特意在水果铺里面挑出来的不那么新鲜的香蕉和长着黑点点的香蕉掺在一起。
    在老赵家阅读大会开始的时候，给没人发了一根。
    小孩子们一开始惊讶好奇，等后面吃了以后软绵糯甜的香蕉之后，顿时爆发出小小的欢呼声。
    “好吃！”
    “哇！好甜！”
    “太太，太太，你也吃！”
    “妞妞的也给太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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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5章创收，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小孩子的小天使心态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看着一张张质朴可爱的小脸，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举着手里的香蕉，欢欢喜喜的往自己这边递，祁红豆很难不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太太有呢，不吃你们的嗷。”
    祁红豆从来不会在分东西的时候刻意苦自己一下，用来让孩子们愧疚。
    既然他们能吃得起，那就一人一根好了，干什么抠抠搜搜的让人吃的心里都难受。
    除了新奇的香蕉，晚饭的时候，祁红豆还加了两只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烧鸡。
    任何时候，吃饱吃好，都是老赵家的第一原则。
    分完了好吃的，祁红豆把自己准备好的老粗布床上四件套拿了出来。
    她也是看院子里洗晒床单被罩的时候，发现有个别人的床单已经洗的快要烂，不能用了，才琢磨着去镇上溜达一圈给买了这些。
    一房三套两套不等，让他们换着用。
    当然发东西之前还是照例该表扬的表扬，该打鸡血的打鸡血。
    这玩意儿就没有什么颜色可以选择了，黑、蓝、灰，一共就这三种颜色，便宜又大众，挑不出错，又耐脏又实用。
    但有比没有强，要啥自行车。
    老赵家众人开开心心的抱上新的床单被套，儿媳妇儿们约着等下一起去河边搓洗一遍然后晒干了就能用了。
    几个儿子默默地在心里比划着，老六在心里拨弄着算盘珠，老大、老五都有三套，他和老七只有两套，老幺光棍一个，比小妹还少一套也是应该的。
    但是他是怎么混到水平和老七一个等级的？
    老六很有危机感了，是不是他最近哪里做的不到位？
    老五的面皮有些烫：娘都给玉叶安排了工作，这又给他发了三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没被老太太重点关照过的老五有些不太适应。
    老大赵元文看他们都有，娘自己也没说换个新的，就觉得不得劲儿。
    要不回去和媳妇儿商量一下，洗一床给老太太用呢？
    要是换做以前，赵元文自己拍板就定了，哪里还会问王小草一声。
    他现在态度也算是满满端正起来了，不过事后祁红豆还是让王小草把洗干净的床单被套拿回去了。
    “娘床上用的被套床单都还是新的呢，都能用，哪里要占用你们的。”
    她小别墅里面的席梦思那么柔软，哪里用得着扣儿子的用。
    “知道你们惦记着娘呢，娘高兴归高兴，但也不和你们客气，真缺啥，娘难道还不会说？”
    见祁红豆这么说，赵元文才算是放了心。
    拉着王小草回去重新分配这因为老太太拒绝而多出来的一床四件套。
    和人打交道，钻营人脉也是赵大蓉的强项。
    听老太太说大队里面熬了糖，想要找门路卖个好价钱，不可否认，有一瞬间，赵大蓉想要搞投机的心思又起来了一下子。
    不过最后她还是想着老太太给自己掏的那两百块，把这心思给按下去了。
    虽然祁红豆在信里面说了糖的品质一般，她自己也没见过，但是到了赵大蓉的嘴里，这个品质一般般的糖就变成了古法红糖，是极有营养的东西。
    绝口不提缺点，只是不停地给红旗大队那小作坊熬出来的汤叠加标签。
    “......这样的糖老人小孩孕妇吃了都好，您要是不信，回头我先上他们送一点过来给您尝尝。”
    虽然已经吹的天花乱坠了，但是自始至终赵大蓉都是一副底气很足，我说的全是实话的样子。
    祁红豆要是在场，听着赵大蓉那一套又一套的话术，都要惋惜她这个天生营销圣体生错了时代。
    很快，祁红豆就收到了赵大蓉的来信，说已经给她订出去八十斤的糖了。
    至于价格，五毛五一斤还可以再谈谈，就等着他们带着货过去说了。
    知道这个好消息，大队长很高兴。
    “咱们这是头一回，能顺利卖了就是好事！”
    三个人凑在一起一边互相安慰说能卖出去是好事，一边研究这个价格，还能不能往上提一提。
    最后去县城的时候，是大队长和祁红豆一起去的。
    有赵大蓉帮忙联系人，祁红豆和大队长负责打配合，好死赖活的，给那八十斤的糖涨了三分钱。
    倒腾点钱不容易，大队长拿着那四十多块钱，回去的路上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虽然不是多大一笔钱，但是起码证明了，有尝试就有收获。
    红旗大队除了苦哈哈种地之外，也找到了另一种出路。
    卖掉了大头，大队长就在想剩下那四十斤要怎么出，结果等到他们回到红旗大队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们，大队部有人在等他们。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镇上供销社的江巧慧。
    “大娘，我是来问你说的那糖的，糖现在还有吗？”
    江巧慧是骑着自行车来的，为的就是来采购糖的。
    大队长扭头看了一眼祁红豆，眼神里有惊讶有惊喜。
    小老太太门路真多啊。
    祁红豆也意外呢，她是打算回头再去镇上供销社和公社里面去磨一磨的，但她也没想到江巧慧还能主动找上门啊。
    瞧着江巧慧汗津津的小脸，祁红豆满脸慈爱的把人迎进了大队部里。
    “有有有，糖当然有，不过闺女，你是买了自己吃？”
    应该不是，江巧慧一看就不是会亏嘴的孩子。
    果然，江巧慧摇头，“不是，我是给咱们供销社采购来的。”
    跟在后面进来的大队长一听这话，脸上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笑容。
    采购好啊采购好。
    看来明年可以多种一些甘蔗了，大队创收的路子算是稳了。
    “小同志，来，喝水。”
    对财神爷当然是要客客气气的，虽然江巧慧这年纪做大队长的女儿刚好，但是也不妨碍大队长看她的时候，自带滤镜啊。
    供销社里上班的同志呢！
    江巧慧连忙起身，“太谢谢了，您太客气了。”
    “这是咱们红旗大队的大队长，你管他叫罗叔也行。”祁红豆在一旁给江巧慧介绍。
    大队长不在意的摸摸脑瓜，笑的朴实无华，“呵呵，都行都行，小同志，你说你要买糖，打算买多少啊？”
    江慧芳要六十斤来着，但是很可惜，只剩下四十斤了。
    大队长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江慧芳一个小姑娘为了这事儿还特意跑了这么一趟。
    “.......小江同志，这糖也不轻，我让我家那小子给你送过去吧。”
    “罗叔，我能行的。”
    江慧芳不好意思，她骑着车，自己注意一点，也能运回去了。
    大队长摆摆手：“哪里让你一个女同志自己搬呢，再说路也不好走。”
    祁红豆拍了拍江慧芳的手臂：“听你罗叔的，叫人送你回去，也安全一些。”
    江慧芳：“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此时的江慧芳心里：大娘和罗叔都是实在人啊！
    而大队长和祁红豆则是：小财神爷可不能半路出什么幺蛾子！
    以后他们大队卖糖的销路又能多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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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6章祁红豆：比命长？

    大队长会担心江慧芳在路上不安全，不仅仅是因为一个人骑车带着四十斤的东西，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可能会摔跤。
    更是因为出了他们大队往前，有一个几个大队的交界处，听说有疯子出没。
    那人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伤人是没有的，就是喜欢吓人。
    听说还喜欢光溜溜的跑出来，专挑女孩子吓唬。
    这行径就很恶劣了，但这个事情传出来有一阵子了，却始终不知道哪个疯子到底是住在哪里的，抓都不好抓。
    因为这个事儿，大队长也是硬生生等到儿子把江巧慧和糖一起平安送回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再去睡觉。
    祁红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儿。
    想了想那个交界口的路，家里孩子们上学的时候也会经过，便特意问了一嘴。
    赵玉姗和赵和平两人迷迷瞪瞪的，“我们不知道那里有疯子啊。”
    小孩子没见过，就是偶尔听说了，也不当一回事，便觉得不危险。
    赵玉秀则是点了点头：“听人说过，不过我们都没遇到过。”她记性好，别人随便提一嘴她也能记住。
    没遇见就好。
    祁红豆问：“你们平时就走那一条路吗？”
    赵玉秀：“有时候也会走小路。”
    乡下的小路七通八达的，只要不怕费事儿，就总能走到目的地。
    祁红豆皱眉，小路之所以会被叫小路，就是平时走的不多，经过的人少，安全性还不如大路呢。
    可那地方现在又有疯子出没，听着就更不安全。
    “我让你哥......还是让你七叔这两天送你们吧。”
    也不用送到学校，经过危险路段就行了。
    本来说要使唤孙子们的，但是想了想，孙子们还都挺忙的，老七整天闷不吭声的在屋里忙自己的木工活，都已经憋出一点社恐的架势来了，不如让他正好出来走走。
    龙凤胎是他的，赵玉秀也是亲侄女，赵学农是在镇上高中住校的，一段时间回来一次，不用操心他。
    老太太的决定，家里没人敢反对。
    虽然大人们觉得这事儿并不那么要紧，谁知道那疯子是不是杜撰出来的呢。
    可祁红豆不放心。
    非要老七跑几趟，左右不是他们跑，那就让老七去呗。
    反正家里也没人指望老七那身板，能在地里干活挣多少工分。
    家里没人有意见，被使唤的老七赵元全就更不会有意见了。
    送孩子们就送被，闺女的小书包他都给拿的稳稳当当的，也没怨言。
    家里也没别的事情要自己操心，老婆孩子都好好地，干这点活能叫活儿吗？
    不过老七坚持送了一段时间，也没发现疯子出没，回家和祁红豆就说自己的疑惑，说起来这个疯子一直都是听说过，没见过，不会真的是谣传出来的吧？
    祁红豆也没见过啊，她只是出于安全考虑让赵元全去送孩子们，甚至还在大队里宣传了一下，注意疯子。
    不过不提公社里其他人，红旗大队倒是真的没有人说自己见过的。
    “就她一个寡妇，能的要死，一会儿管人家夫妻打架，一会儿说什么小心疯子，还掺和大队卖糖的事情。”
    “一个小老太太，不安分就算了，还整天到处乱跑，她要是有那个本事把大队的糖卖了，那不早就搬到城里去了，用得着窝在乡下苦巴巴的当个农村老太太吗？”
    王大妹和葛翠芝这对曾经横行一时的老姐妹现在是一对儿苦瓜。
    谁叫他们家里整天鸡飞狗跳的，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动不动就要掀翻屋顶的吵，可老赵家的日子却是眼看着就蒸蒸日上了呢？
    因为消息的滞后性，这老姐妹两个凑在一起说祁红豆坏话的时候，压根不知道大队熬的那一批糖已经完全卖出去了。
    有时候就算知道当面搞不赢一个人，但是私底下说说对方坏话也是很顺心的。
    王大妹巴不得祁红豆摔个大马趴，她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祁红豆不顺眼的。
    她都这样，葛翠芝就更是了。
    她可是搭上了一个孙子的！赵庆胜现在人还在农场改造呢！
    就因为他们家出了整个大队唯一一个送去农场改造的，葛翠芝也不得不低调起来。
    心里和王大妹一样，都巴不得老赵家闹出笑话来。
    听见王大妹的小声咒骂，葛翠芝恶狠狠地补充道：“一把老骨头了，整天到处卖弄，也不怕闪了腰！”
    老姐妹两个是在屋里说话的，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人脚步的走动声，两个咒骂的很上头的人忽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意识到她们是在怕什么时候，两人互相瞪了一眼，更觉得不爽了。
    她们现在连背地里说坏话都要防备着会被人听到，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那死老太婆怎么还不死！
    呵呵，祁红豆每天中医西医的针灸按摩理疗什么的轮着来，老骨头架子从里到外都被疗愈了一遍，和她比命长？
    她活不过的过赵大蓉先放在一边，比她们命长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更令王大妹和葛翠芝扎心的是，就在他们觉得祁红豆是在白费力气，压根没能力卖出去那些糖的第二天，大队长就欢欢喜喜的开大会公布了他们这次卖糖的收入。
    以及重点表扬并且感谢了祁红豆做的贡献。
    听着周围人对老赵家这个寡妇不断的赞叹和表扬，这两人的眼珠子都要气得发绿了。
    没天理了！
    这死老太婆咋就这么能呢！
    祁红豆笑眯眯地上台接受了大队长的表演，意思意思谦虚了一下，“......能给咱们大队做点贡献，我感到跟光荣，希望咱们大队越来越好，咱们的日子也能越过越好......”
    画大饼灌鸡汤，有时候很有必要。
    因为生活总要有点希望。
    所以祁红豆说完之后，在老赵家人带头拼命鼓掌的情况下，底下很快也是掌声如雷鸣一般。
    这声音吵得王大妹和葛翠芝耳膜都快要破了！
    祁红豆的目光一扫，就扫到了底下那两个板着脸，不愿意鼓掌，眼神很不友好的老姐妹。
    “大嫂，你咋了？身体不舒服啊？身体不舒服可得快点回家休息，你看你这亮色，还有王大妹，你咋也这样，生病了啊？”
    祁红豆一说话，所有人都看向了这挨在一起的两人。
    在场的谁还不知道谁啊，虽然人家为了大队做贡献的‘妇女主任’赵老太问的是她们是不是病了，但是谁看了这两人的脸色，再想想她们和赵老太的旧怨，都知道这两人是因为啥了。
    这也太小家子气了！
    人家赵老太太都当上妇女主任了，还一心一意为了大队为了他们着想，费心巴力的把红糖给卖出去，给大队谋福利，这两人咋能这样呢？
    不知好歹！
    都不懂感激的，这是关乎他们大队所有人的事情，甚至做好了，她们也能有好处，咋能在这个时候，还给人脸子看呢！
    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可怜他们妇女主任是个实在老太太，都这个时候还在关心她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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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7章保重身体嗷

    王大妹和葛翠芝在大家伙的嘘声下，手脚僵硬的仓皇而逃。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瞎了眼了！
    葛翠芝在心里暗恨，台上那个要是老实人，全天下就没老实人了！
    难道这些人都失忆了，忘记了以前她那个弟妹是个什么人了吗？
    大家的记性当然没有那么差，不过人是会有选择记忆的，不管人老赵家的这个老太太以前有多混不吝，但人家现在做的都是好事儿，是人人有份的好事儿，为什么不能念着她的好？
    祁红豆后面再和这两人见面，必定是好声好气和对方打招呼的，人越多，她就越热情。
    风水轮流转，今天到她家。
    看着她们一副想要干掉她又干不掉的样子，祁红豆笑眯眯道：“大嫂可要保重身体啊，我瞅着你现在走路都不利索了呢。”
    可不就是不利索了，被她气的呗。
    祁红豆才不管，别以为用脸骂人她就看不出来，见了面，就给她客气一点。
    别总满脑子阴暗想法还遮不住。
    “你，你！”
    葛翠芝直捶胸口，太欺负人了！
    可换做以前她要是扮委屈，找人哭诉自己弟妹的恶行，还有人买单，现在他们两家的新仇旧怨都已经名牌了，葛翠芝还有个被送去农场改造的孙子，谁的口碑好谁的口碑坏一目了然。
    谁还能傻到去相信葛翠芝的话。
    再说没她们那样起坏心思的，人赵老太太也没再撵到谁家抽耳光过。
    可见他们这是坏在根上，说的话都不能让人相信。
    祁红豆溜溜达达的走了，留下了后面差点气出心梗，还要被其他人劝解，“葛大妹子，你这心胸也得放开点，人家这是关心你呢，你着好话都没一句，多叫人伤心。”
    葛翠芝：狗屁的好话！那个该死的寡妇就是没安好心！！
    可惜她不能真的喊出来，喊出来也没人信，还会招来更多指责的目光。
    这个世界简直没天理了！！
    赵元全在兼职了一段时间大龄书童的活儿之后，因为没有在路上发现危险，后面这个活儿就暂停了。
    赵玉秀他们也觉得自己遇到危险也能跑掉，不用赵元全去送。
    后面的日子也算是风平浪静的，渐渐地，也就没人再提那个疯子的事情了。
    夏天的栀子花香的能杀人，大宝二宝不知道从哪里的栀子树上摘了一衣兜的栀子花，捧着大把雪白的栀子花送给祁红豆。
    “太太，给你，栀子花好香！”
    祁红豆一直致力于改善老赵家的居住环境，不过因为鸡窝和猪圈的存在，想要达成无异味这个目标一直是个难题。
    红旗大队的时髦老太太们喜欢在衣襟上别一些小花朵，像是栀子花就很受欢迎。
    祁红豆也入乡随俗的别过，大宝他们觉得太太是喜欢，所以就记下了。
    看到开得好的栀子花，那小手上去就是折。
    祁红豆笑眯眯地接过花，挨个摸了摸小崽子们的脑袋：“花真漂亮！”
    被摸了脑袋的小崽子们于是心满意足，然后被哗啦啦赶去洗澡，一天下来一身的汗，都快嗖了，要多埋汰就有多埋汰。
    不一会儿门前的池塘里就响起了小孩子们戏水的尖叫声，和孙红云扯着嗓门的怒吼。
    “不准在水里打架！”
    “洗好了赶紧上来！”
    “小兔崽子，以为藏你哥后面我看不见是不是！”
    尖叫声和洗脑声简直能划破天际。
    祁红豆默默地掏了掏耳朵，孙红云也是够不容易的，三个儿子呢！
    这嗓门不保护着点，怕是等这帮小崽子再大点，再想要吼得这么响亮就难了。
    再晚点，孙子孙女们放学回来，赵玉秀还没到家，就看到了门口小板凳上坐着拿着一把扇子扇风的老太太。
    “奶奶。”
    她规规矩矩的喊人，目光平静，像从前每一次一样。
    祁红豆正要点头，却眯了眯眼，看见了她头发上夹杂的一点草屑。
    赵玉秀是个在学校除了读书，几乎不参与户外活动的人，什么情况下，会让她沾上草屑？
    而且她本人还十分爱干净。
    祁红豆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着，是不是有啥事儿？
    祁红豆也是观察了几天之后，才确定赵玉秀有事情瞒着家里的。
    她有点头痛。
    赵玉秀和一般孩子不太一样，她要是真的有心想要藏着什么事情，直接问，问出答案的几率是很小的。
    最好的是，大人能带着答案去和她交流。
    原本祁红豆觉得还只是有些头疼，直到她在赵玉秀的肩膀处看到点点血迹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赵玉秀一定遇到麻烦了，麻烦还不小。
    她打听了一圈，最近大队里风平浪静的，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不是在大队，那就是在学校？
    祁红豆去了之前拜访过的方老师那里走了一趟。
    总算是得到了一点稍微有用的消息。
    他们现在的学校是没有围墙的，就是一排房子，几间教室，所以另一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学校就是谁想要进都能进。
    学生们活动的操场就是一块一半长满荒草的荒地，夏日草木疯长，草丛里面藏个把人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除了人，也有野猫野狗的侵扰，一般这种情况老师看到都会进行驱赶的。
    可有时候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前几天学校就跑进来几只野猫，有几个学生受到了惊吓。
    因为夜猫具有攻击性，不过方老师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赵玉秀似乎并不在受惊之列。
    “是玉秀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作为一名负责的老师，方老师还是关心学生的情况的。
    祁红豆摇了摇头：“我就是想要来问问玉秀最近的成绩咋样，顺便问问她最近在学校的表现。”
    “玉秀同学的成绩那是没话说的，顶呱呱。”
    方老师还记得赵玉秀是退过学的，所以为了帮她在家长面前刷印象分，就使劲儿夸赵玉秀。
    “那也是老师你们教得好，负责任。”
    祁红豆按捺中心地的疑惑，很诚恳的把方老师夸了一番。
    老师好不好，家长心里也跟明镜一样。
    别的不敢说，祁红豆要是让赵玉秀数一个好老师出来，方老师绝对榜上有名。
    不过告别方老师之后，祁红豆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又想。
    赵玉秀的确不是能随便被一只夜猫吓到的性子，再说了，她头上的草屑和肩膀处那点点血迹也解释不清楚啊。
    在回去红旗大队的时候，祁红豆迎面碰上了霍城。
    高大俊朗的年轻人停下脚步和她打了个招呼之后，露出了明显犹豫迟疑的神情。
    祁红豆也就跟着停了下来，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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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8章这孩子胆儿真大

    祁红豆一开始对主角团的关注，也是因为赵玉秀原本阴暗女配的设定。
    后面她见赵玉秀并没有按照剧情和主角团的人有任何关系，便渐渐地，也就把这事儿丢到脑后了。
    但是才发觉赵玉秀有事情瞒着家里，回头就看到霍城，祁红豆不免联想到了什么。
    霍城见祁红豆停下来，嘴里的话反而没办法说出来了。
    对着眼前这么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要说那么刺激的事情，霍城怕吓到老人家。
    “霍知青，是不是有啥话要说啊？我瞅你咋像是有什么事儿的样子呢？”
    这也是当个老太太的好处，对着这么一个浓眉大眼的帅小伙停下来说话，完全不用担心有人造谣什么的。
    说话也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
    霍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啥事儿，大娘。”
    没事儿就是有事儿了。
    祁红豆不紧不慢道：“你们城里知青下乡帮俺们种地也不容易呢，有啥事儿跟大娘说，大娘能帮肯定就帮。”
    城里宣传的时候可不是说让知青下乡种地来的。
    街道办宣传的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不过现在也不用纠结这个了，能安安稳稳种田已经很不错了，比起有些地方知青们的恶劣生存环境，他们这已经算是上等条件了。
    霍城：“多谢大娘，有事儿我们肯定和您还有大队长他们说。”
    祁红豆点点头：“霍知青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现在的年轻娃娃都不乐意和我们这些老骨头说话，有啥事儿就想着瞒着我们，你说这万一要是有什么事情，小年轻自己兜不住，我们这些老骨头知道了该多担心多难过啊......”
    为了营造一下不被理解的伤心老人形象，祁红豆说到后半句，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哽咽。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爹妈和长辈的，那真是一天天操不完的心啊。
    生怕孩子一错眼，就出什么幺蛾子了。
    原本打算把秘密烂在心底的霍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负罪感好重。
    “......大娘，其实有件事，我也是的意外碰到的事情，您先别着急，听我说完......”
    霍城回忆起那天他去镇上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见到一只肥兔子蹦跶着从他的面前跑过去。
    心念一动，送上门的肉哪里有不吃的道理，随后就追了上去。
    最后兔子抓是抓到了，也因此撞见了赵玉秀用尖树枝戳人的那一幕。
    虽然用树枝戳人这事儿听起来，就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玩闹一样，但是现场看过那场面，就知道有多惊悚了——
    尖锐的树枝戳进皮肉里，是有血花飚出来的。
    再加上赵玉秀当时那冷厉的眼神和冷淡的表情，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是真的要被吓死。
    听着霍城的描述，祁红豆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太好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秀，杀人了？”
    照着霍城说的去带入，完全就是误入杀人现场啊，祁红豆要真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这会儿捂着脑袋晕倒也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霍城一听就知道不好，赶紧否认：“没有，那人跑了。”
    光着跑的。
    是个男人。
    很瘦很邋遢，头发还打结的男人，发觉他来了之后赵玉秀分神，不顾疼痛，从坑里面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了。
    虽然霍城说的很委婉，但是祁红豆还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当时个场面。
    简直是集惊悚、诡异于一体。
    赵玉秀在被发现了之后，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霍城都不知道她是对自己放心还是不放心，是笃定了他不会说吗还是说了她也不怕？
    后面霍城特意留心了一下，猜测到那天被赵玉秀用尖树枝戳的那人，大概就是之前传闻中的那个疯子。
    只是不知道赵玉秀是怎么会落单对上那个疯子的。
    是啊！祁红豆也想要问呢！
    赵玉秀平时上下学不都是和赵玉姗他们一起的吗？
    “......六姐那天是说了有东西掉了，她要回去捡，让我先回去来着......后面刘姐很快也回来了，咋了，奶，是六姐有啥事儿吗？”
    赵玉姗用力地回想着前些日子赵玉秀的异样，不过不知道是赵玉秀太过镇定的原因，所以在赵玉姗的视角，并没有发现其他异样。
    祁红豆想起一件事，“......那天你们学校有野猫挠人，你当时看见野猫了吗？”
    赵玉姗猛猛点头：“看见了，是一只黑猫！可凶了！我当时和小花她们就坐在草丛边上，差点就被挠了！”
    还好跑得快，后面老师来了，也把猫赶走了。
    虽然霍城说了人跑了，但是祁红豆考虑到她一开始对赵玉秀预估的危险性，还是决定去找赵玉秀本人了解一下情况。
    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回家了竟然一声不吭！
    赵玉秀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开口，又和谁说。
    其实霍城那天撞倒的真的只能算是个意外。
    赵玉秀那天是真的丢了东西，她让赵玉姗先走，也是不想要麻烦她陪着自己回去找。
    不过后面忽然冒出来那个光溜溜的男人，忽然挡住她的路，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赵玉姗没有陪着她回来找东西。
    自卫完全是出于本能。
    看到一个坑，就想办法让那个疯子掉进去，然后刺伤对方。
    普通女孩子在做到把对方骗进坑里那一步的时候，大概就会扭头就跑的，少有人会上前“补刀”的。
    祁红豆找了个机会，把赵玉秀拉到自己的卧室，祖孙两人一点一点挤牙膏一样示范信息。
    对着祁红豆，赵玉秀倒是没有多少抵抗心理，可能是这两年祁红豆和他们相处方式潜移默化的改变，所以就算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异常且不讨喜，赵玉秀还是说了。
    说完之后，她就低着头，不吭声了。
    谁家小姑娘能把人捅了之后还能跟正常人一样上下学的。
    但是对赵玉秀来说，对那样的坏人，她用树枝戳的时候，感觉和戳死一只害虫一样，没什么感觉。
    挡路的恶人、扭曲的害虫，那就清理掉好了。
    祁红豆却在赵玉秀沉默之后，把她搂进了怀里。
    “......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家里说一声，你难道是捡来的？家里人不心疼吗？”
    说一千道一万，赵玉秀的行为可能不符合一般人对小姑娘的预期，但是她保护自己又没有做错！
    被搂住的赵玉秀身体僵硬，怔愣许久之后，才试探性的用自己瘦弱的手臂抱住了面前这个皱巴巴的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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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9章不必要的风雨

    “是不是吓坏了？有没有哪里受伤？你看你闷着不吭声，光叫我们猜，哪里猜得到，真是遭罪了......我就说看你这阵子精神一直不太好......”
    祁红豆摸了摸赵玉秀的头，又摸了摸她的脸，青春正好的少女像个被施咒的木偶一样，傻傻地抬头望着她。
    因为没有被无条件包容过，所以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人依靠。
    就算做了一些别人听起来匪夷所思又恐怖的事情，但是首先迎来的不是指责和谩骂，不是看异类的目光，而是心疼。
    感觉心底湿漉漉的，好像又开始下雨，但是这次却不觉冷。
    祁红豆还在碎碎念，说实话，赵玉秀没有被吓到，她是被自己脑补的那个惊悚画面给吓了一跳。
    虽然不至于把赵玉秀脑补成雨夜屠夫，那个疯子也不是无辜的小白兔，但是谁家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够全程淡定到这种地步？
    小孩子还是要有正常的倾诉渠道的，不然憋也憋坏了。
    她之前以为头发上的草屑是预兆，谁知道只是她不小心弄上去的。
    但也亏了她多留意了一眼，不然恐怕赵玉秀是不会主动说这事儿的。
    “......哪里要你和人拼命，见人摔坑里不跑还自己上去戳的，那是疯子变态，万一你吃亏了咋办？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可得记着回家告诉大人，家里那么多叔伯和兄弟，难道还不能帮你做主？”
    小牛犊子一样的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半点没想过自己吃亏了要咋办。
    祁红豆不得不重点重申一下遇到事情不能自己一个人莽。
    赵玉秀从头到尾都没听到老太太骂自己一句，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现在祁红豆的关切叮嘱，不管说了多少，她都会乖乖点头。
    送走赵玉秀回去之后的第二天，祁红豆就去了大队部一趟。
    她不管哪个疯子究竟是不是傻子还是变态，但这种人要么被锁起来要么被送去劳动改造，反正不应该满世界乱跑的。
    而且祁红豆觉得那种人也不是傻子，如果是傻子，为什么不挑年轻力壮的男人吓唬，专挑瘦弱的女孩子吓唬。
    可见就算是傻子，也是知道趋利避害的。
    祁红豆当然没有把赵玉秀的事情说出来，她来大队部之前，先去找了霍城。
    首先第一点，当然是要求霍城保密。
    这种事情对外解释起来很麻烦，尤其是赵玉秀还只是个小姑娘，手段那么凶残，要是被传开，不管她是不是自卫，那味道就变了。
    “......大娘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往外说的。”
    在保密这方面，霍城还是很有操守的。
    而且他见祁红豆不像是不关心孙女死活的样子，心里面也是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那天他和赵玉秀对视的时候，对方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实在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霍城就算和祁红豆说了那件事，心里面也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是这样的，大娘来找你的，其实是有一件事希望你回头跟大队长说一下......那个死疯子还是早点抓起来省心。
    不过咱们大队除了......也就是你见过了，大队长那边要你去说明一下情况.......”
    祁红豆要霍城做个口证，表明疯子不是杜撰出来的。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红旗大队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安危都要考虑一下不是？这种人竟然不是编造出来的，当然还是抓起来最放心了！
    这次是赵玉秀初生牛犊不怕虎把人给拐到坑里了，那下次呢？
    红旗大队这么多的青壮年还有知青点那么多人，用点心，发动一下群众，还不醒抓不到人了！
    出来之前，赵玉秀知道她要去大队部解决问题，还问祁红豆要不要她出头说明情况。
    她近距离接触过那个疯子，而且记性友好，可以清楚地描述出来对方的样子。
    “赶紧去上学，要你一个小娃娃操心这个干什么？这事儿你记着，就奶和你知道，霍知青那奶都会去打招呼，你自己别傻愣愣的往外说，用不着你出头，家里又不是没有大人了！”
    祁红豆板着脸，很生气的样子。
    除了那天短暂的拥抱，她并没有对赵玉秀表现的特别的慈眉善目。
    这样她看起来依旧是那个不好说话，作风很强硬的掌家老太太。
    赵玉秀却不会再用以前的想法去看老太太了。
    她听着祁红豆佯怒的话，乖乖点头：“好。”
    总算是还有省心的地方。
    聪明的孩子不用大人给她分析利弊，她自己就知道利害关系，只是在没有办法让自己成为完全获利方的时候，聪明的孩子会主动让渡自己的权益。
    有的大人会心安理得的享受，甚至犹觉不够。
    但合格的大人，会替他们察觉补漏，承担起保护伞的角色。
    祁红豆对赵玉秀的感觉挺复杂的，她是她认知这个世界的一个特殊的纽带，她曾经用有色眼镜看待过她，又在日常相处中重新慢慢了解了她。
    书中的世界构不成一个完整而真实的赵玉秀，在书里面她是阴暗、扭曲的女疯子，但是在现在的祁红豆眼里，她是个爱干净的、热爱学习、珍惜姐妹情谊的养成系学神。
    她以前没有想过，给过她应该有的养分，她会长成什么样子。
    但是现在祁红豆觉得，她应该有正常成长的权利。
    所以，这种不必要的风雨，赵玉秀完全可以不用经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一大早的，祁红豆就雄赳赳气昂昂的挨个把知青点和大队部跑了一遍。
    并且成功说动了大队长开始抓捕行动。
    因为不确定那个疯子会在什么地方出没，所以这次的抓捕行动还被上报到了公社里面。
    谁家还没妇幼，对这样不安定的危险分子，大家当然赞同早点抓起来完事儿。
    所以几个大队一起出动，没几天，就抓到了人。
    听到那个疯子落网的消息的时候，赵玉秀还在学校里面背书。
    耳边是同学们激动地叽叽喳喳，原本应该沉浸在背书中的赵玉秀却慢慢地停了下来。
    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皱巴巴的老太太板着脸教训她不要逞能的话。
    风儿轻轻地从窗户吹了进来，外面树梢上的知了吵得震天响，赵玉秀莫名抬头看了一眼。
    好奇怪，今天的天怎么那么蓝，一朵云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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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0章各有滋味

    夏日池塘里的荷花一开就是一片，大朵大朵粉白的花瓣在肥绿宽大的荷叶的映衬下，美的更加毫不费力。
    赵玉秀在和赵玉姗放学回去的路上，听着赵玉姗叽叽喳喳的指着远处池塘里面的荷花夸赞道：
    “你看那荷花，看得是不是很好看？”
    她第一次认真地看过去，诚心诚意的点头附和道：“好看。”
    赵玉姗本来一个习惯了她六姐除了读书，其他万事不在意的性格，和她分享路边好看的花朵也只是习惯使然，冷不丁得到了她的回应，她还有些不适应。
    不缺的盯着赵玉秀的脸看了又看，是她六姐没错啊，没换人啊！
    可以前遇到这样的话题，她最多就是‘嗯’一声完事儿，什么时候居然还会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欣赏一下花开的是不是好，然后给出评价？
    赵玉姗圆圆的眼睛里黑白分明的眸子，写满了疑惑。
    完全能猜到赵玉姗在想什么的赵玉秀：......默默地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六姐！等等我！”
    慢一拍反应过来的赵玉姗把心中的疑惑丢到脑后，追上赵玉秀，很快就开始了她的下一个新话题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让女儿一出门就是大半年的经验做打底，所以赵玉叶去了县城当工人之后，老五夫妻两个虽然一样是担心，但是却没有那么不放心。
    毕竟和陪着王小草去看望赵玉菊的千里之行比起来，县城还算是近的了。
    赵大蓉这个大姐不管咋说，也是赵玉叶的亲姑姑，这工作还是人家出力牵线搭桥的，多少也能有个照应。
    当然了，明白归明白，但是孩子不在眼皮子底下，哪个当爹妈的不得多想几回。
    江依云尤其担忧女儿那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既怕她在工作中和同事起矛盾，又怕大姑姐不喜欢她，两人住在一块会有矛盾。
    毕竟大姑姐那么精明强干的一个人，想也是不会喜欢她女儿那种性格的，虎了吧唧的，整天就知道傻乐呵。
    心眼比人家少长了一箩筐。
    “......娘，要不我给大姐做一身衣服吧。”
    针线活水平很一般，但是想不到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的江依云觉得有些不安，自己孩子在大姑姐那里住着，她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所以就想着给赵大蓉做一件衣裳啥的。
    当然，列宁装她是做不好也买不到的，只能是普通的衣服了。
    毕竟祁红豆会定期拿出一些便宜实用的布料作为月度奖励，江依云上次去娘家借钱给女儿买工作，送了不少布料，还剩下一点点没有用。
    现在看来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祁红豆不是很想打击江依云，但是她那个手艺，就赵大蓉那个落魄了还坚持要一块手表撑场面，脚上穿了十来年皮鞋明明能卖一点钱改善生活却还是没有动的性格，怕是不能够穿江依云做的衣裳。
    “玉叶在县城里多麻烦大姐照应了，我和孩子他爹也不能常去看看，总让大姐吃亏也不太好。”
    其实是想要给女儿攒点底子，在县城唯一的“人脉”那里好好刷好感度。
    大姑姐就算现在不怎么样了，那人家以前也是辉煌过的。
    多少人想要赶上那水平努力半辈子都赶不上呢。
    江依云是很佩服赵大蓉的，当然，因为彼此的水平不同，江依云很难把赵大蓉看做是和赵雪花一样可以亲近的大姑子，她对赵大蓉的佩服让她很难有他们之间其实是很亲近的亲戚的感觉，因此莫名就多了一份生疏。
    要不是因为生疏，自己孩子在她姑姑那里暂住，她又哪里要想着自己给补上点啥好。
    “不用费那事儿，回头让老五装一点干粮送过去就行了。”还实在。
    而且祁红豆敢保证，这也是赵大蓉现在需要的。
    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赵大蓉现在和家里的儿子儿媳处的咋样了。
    总不能还僵着吧。
    僵倒是不那么僵了。
    主要是有人服软了。
    当然，服软的那个并不是赵大蓉，而是彻底被亲妈其实根本不在意自己死活打击的心气全无的张园。
    有那么一个娘家妈做对比，赵大蓉这个婆婆在关键时刻，起码还是靠得住的。
    尤其是，当张园知道了自己当时生产的时候，是婆婆来医院给她找的靠谱的医生后，她才能顺利生下女儿的事情，张园本来被亲妈捅了一刀，呼呼露着风的伤口因此被抚平了不少。
    月子里她无数次想要哭，杜鹏程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安慰没什么效果，赵大蓉把杜鹏程要回来的医药费丢到她的枕边，说了一句：
    “哭什么哭，身体垮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园就不吭声了。
    主要是目光在赵大蓉的脸上和那一叠钱上来回转移，不明白她的意思。
    赵大蓉就很直接了，“钱是你和孩子住院的医药费，从你娘家要回来的，你有空在这哭，不如想想怎么花这钱。”
    干什么也别和钱过不去啊。
    花钱难道还不够高兴的吗？
    一百八十块，是一笔巨款了，张园不可置信，就算她已经听明白了这钱是怎么来的，但也没想到，婆婆这话里的意思居然是让她随便花。
    能赚钱的人，都是很舍得在自己认为该花钱的地方花钱人。
    当然，大部分时候，赚钱的那个人也没有那么大方。
    赵大蓉只是心里对那两个差点丢掉的孙子有些愧疚而已，当然，这份愧疚，她是要带进棺材里面的。
    等赵大蓉走后，手里攥着一把钱的张园靠在杜鹏程的怀里，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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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1章拿远点，倒霉儿子！

    看完儿媳妇，交代完该交代的，赵大蓉就回去了。
    她本身就不是爱纠结这些琐碎事情的人，再说了，对着大儿子大儿媳，她其实还是有些气不顺的。
    与其对着他们生闷气，不如回家过自己的日子。
    赵玉叶虽然性格大大咧咧的，但是干活是很勤快的。
    她也不扭捏，在赵大蓉这里住着，喊大姑的时候要多甜就有多甜。
    说实话，赵大蓉不是多么喜欢孩子的人。
    这一点，从她和自己的三个孩子的关系之中就看得出来了，他们没有像别人家的母子/女关系那样，有特别和她亲近又无话不谈的。
    自己家的孩子再闹心还也是要管，可别人家的孩子就不一样了，她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也就不用太上心，就算是赵玉叶出了什么纰漏，只要不严重，她都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心态上是很不一样的。
    可能是预设的上限太低，所以赵玉叶只要正常表现一下，就已经足够赵大蓉满意了。
    就像是现在，她晚上回去了，看到桌子上做好的简单的饭菜，和笑着开门迎接她的大侄女，心情也就不由自主的好了一点。
    赵玉叶好歹也是出门历练了一趟的人，在傻也不会主动问赵大蓉为什么两个表哥都不在家住，表嫂生孩子为什么大姑脸上还是看不见笑意。
    来之前奶就和她打过招呼了，让她老老实实上班，至于大姑这里，她尽量少问话，多做事就可以了。
    别人说的话可听不可不提，在老赵家，她奶的话是绝对不能不听的。
    于是听话的赵玉叶牢记着奶奶的交代，在赵大蓉这里完全做到了虽然有存在感，但是并不会让她感到不舒服。
    姑侄两人相处的还不错，赵元武扛着一袋粮食来看女儿的时候，见女儿小脸红扑扑的，精气神很足的样子，心里面也放心了不少。
    “大姐，我送些粮食来，玉叶在你这吃住，要耽误你不少事儿，不能叫你吃亏......这是娘交代的......”
    赵元武一板一眼的说着话，赵大蓉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弟弟，一时无话。
    以前觉得这个弟弟性子太过憨直，虽然不蠢，但是在老赵家那个狼多肉少的环境，根本不占优势。
    但是现在看他两个孩子都有了工作，媳妇儿这么多年如一日在家里好脾气，倒显得他是个有后福的。
    赵大蓉虽然不羡慕这样的后福，但是年过半百，心境和年轻的时候自己毕竟有些不一样了。
    “玉叶这丫头性格莽撞，要是在这给大姐你添麻烦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来教训她。”
    赵元武是知道自己这个大姐的脾气的，赵玉叶是放养长大的，说是性格莽撞，其实是从小没有怎么被拘束管教过，赵元武想到大姐和自己两个儿子相处时的情形，不免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赵大蓉听了这话，没好气道：“那也是我亲侄女，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知道老五这是护着女儿，赵大蓉想了也好笑，她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至于吗？
    赵元武赶紧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姐现在也够操心的，赵元武的确不好意思让赵玉叶给她添麻烦。
    能住在这里已经很好了，哪里能让大姐操心玉叶的琐事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玉叶叽叽喳喳的像百灵鸟一样，就算是对着沉默寡言的爹、难以亲近的大姑，她也依旧说的兴致勃勃。
    有个这么喜庆的孩子在饭桌上，赵大蓉的脸怎么也冷不下去了。
    她招呼着赵元武吃饭夹菜，又在听出了赵玉叶说起工作时的人情世故的时候提点一两句，气氛一时间相当融洽。
    赵元武见此，也在心里放心了不少。
    他觉着闺女这是傻人有傻福，可看着赵玉叶忙着给他们打洗脚水的赵大蓉却觉得傻人有傻福的另有其人。
    夏天的蛇虫鼠蚁不是一般多。
    但是让祁红豆头疼的还不是蛇虫鼠蚁，而是糟心的儿子和想抓了一窝虫子放到床上玩的孙子。
    有些甲壳虫的外壳颜色很漂亮，大宝二宝他们称之为“金甲大王”、“银甲打大王”，这些虫子戳一戳，还会发出响亮的叫声。
    小孩子会抓了虫子来比美，自己捉的一定是最好看的那个，不接受反驳的那种。
    祁红豆本来就觉得这两天听得虫子叫声次数比较多，结果隔天早上，旁边屋子就响起了孙红云的咆哮。
    “小兔崽子！”
    “谁让你们把虫子放床上的！”
    伴随着孙红云的咆哮，中间断断续续夹杂着大宝二宝的辩解，他们是用树叶破碗做的小窝，然后把虫子放进去的，没有直接放床上。
    孙红云一整个炸毛，这有什么区别！有什么区别！
    虫子又不是死的，它们会自己爬出来啊！
    谁懂她一整看，看到床头爬满一排甲虫的惊悚感！
    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大宝那么坚强的“大哥”都硬生生被揍哭了。
    二宝就更别提了，眼泪鼻涕一大把，保证再也不敢往家里抓虫子了。
    小孩子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天性，那么赵元双你这个老六捉着两条肥蛇往她跟前送是几个意思？
    祁红豆本来还在小小庆幸，自己的房间没有爬进来虫子，结果扭头老六就捉着两条蛇过来了。
    “娘，蛇肉大补，吃了对身体好，这是我今天特意给你捉的！”
    乡下老人也会沉迷养生，并且他们的养生方式都很硬核，堪比蛊师。
    比如蜈蚣泡酒、毒蛇泡酒这种，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敢往嘴里送。
    年纪越大的老人家，好像就越爱这个，不分老头还是老太太，都很喜欢。
    可祁红豆不是啊！！！
    拿远点啊！！！倒霉儿子！！！
    祁红豆在心里面呐喊，也亏得脸上皱巴巴的全是皮，看不太出不明显的情绪起伏，也看不出来她此时应该煞白的脸色。
    虽然都是肉，也的确是好东西，但是谢谢，她真的不需要！
    “我最近胃口不好，不想吃肉，你们自己吃吧。”
    什么椒盐蛇段、蛇羹汤、麻辣蛇肉，你们爱咋弄咋弄，就是不要想往她嘴里塞！！！
    可以讨好但是莫名其妙失败的赵元双看着老娘拍着心口，挪步回房间说累了要躺一下的背影，很是不解。
    刚才娘看着精神还挺好的啊，怎么一下子就累了要睡了呢？
    难道他现在在娘眼里，已经不讨喜到就算送肉都得不到一个好脸色的地步了吗？
    大事不妙，赵元双心里的危机感超级加倍中。
    而屋内的气红豆才不管赵元双是不是想要表孝心，她赶紧从奶茶铺点了一杯超大的杨枝甘露，平复自己刚才差点近距离和赵元双手拿在扭动的蛇接触时的心情。
    她容易吗！啊，容易吗！
    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受这种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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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2章小胖丫，赵玉英，大学名额

    等祁红豆猛猛喝完一杯奶茶，又在屋子里面躺了一会儿缓过气之后，赵向南带来了赵玉菊的信件和里面的全家福照片。
    在赵玉菊的孩子满周岁之前，祁红豆和老大夫妻两个打包了不少东西送过去，孩子用的、大人用的，吃的、穿的，啥都往里面塞了一点。
    最后那个包裹老大一个，还是赵向南扛走的。
    孩子满周岁，郭建军正儿八经的带着老婆孩子又去拍了一次全家福。
    和上次的小小区别就是，肚子里的那个小豆丁已经有了具体的面貌，可以看得见摸得着了。
    黑白照片上，年轻的小夫妻两个抱着小小的婴儿，嘴角翘起的微笑盈满了幸福的味道。
    赵宝珍是王小草看到半岁才回来的，时隔这么久，再次看到小孙女，王小草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比起孩子，王小草更多关注的还是照片上穿着短袖长裤，精神饱满的女儿。
    看到赵玉菊恢复的好，不见憔悴，王小草才觉得踏实了一点。
    生孩子、养孩子，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她怕女儿照顾不来，怕她因为辛苦而委屈落泪。
    就算女婿是个不错的人，也不能弥补掉女儿受的痛苦。
    王小草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也说不出让人感动落泪的话，她把一切都埋进了心里。
    赵玉菊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所以寄回来的三张照片上，每一张照片上，她的笑容都那么灿烂而兴奋。
    好像在说，我过得很好，你们不要担心。
    “宝珍长得真快，小胖丫一个。”
    放假回家的赵玉叶看着照片上的侄女儿，嘻嘻哈哈的笑小丫头肉嘟嘟的小脸。
    王小草想到了他们在军属院的时候，女婿隔三差五弄回来的肉和去食堂打的荤菜，知道女儿他们的伙食不差，女婿也很上心。
    爹妈靠谱，小宝珍怎么可能不长肉呢。
    江依云瞪了女儿一眼，什么小胖丫，小宝珍这样的叫做有福相！
    “去去去，把你自己的衣服给洗了。”
    孩子不在跟前想得慌，在跟前了又嫌烦。
    江依云把自家傻大姐撵走了，和大嫂凑在一起看小宝珍的照片，旁边还有其他人一起凑在一起研究这个小胖丫的眉眼究竟长得是像爹还是像妈。
    明明是自己的孙女，但是硬生生被挤到一边的赵元文：.......他也要看的！！
    可惜赵元文是个战五渣，最后只能默默地蹲在角落里面干杂活儿，等着女儿孙女的照片被他们看完之后传到他手里。
    “......我看这孩子眼睛像玉菊，漂亮！”
    江依云实在是看的很入迷，比王小草都要投入。
    没办法，她心里一直有一块心病。
    那就是大女儿赵玉英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眼看着都快要六年了，婆婆给玉英一年一年送去那些偏方药丸吃进去，也还是没有反应。
    江依云很担心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虽然女婿说了不要紧不着急，但是男人的话，年轻的时候说的玩听一听就算了。
    江依云虽然能看出来女婿对女儿的喜欢，但是她没有办法保证女婿能够一直诊脉保持下去。
    他们现在也不过是二十六七岁，生的迟的也不是没有，的确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挥霍。
    但是等到三十多岁，四十岁呢？
    男人会不想要个孩子承欢膝下吗？
    会不想要个自己的骨血吗？
    也是因为心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担心，所以江依云这会儿看小宝珍的照片，那是真的心动的不行。
    巴不得赵玉英这会儿就能这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出来，好了结了她这一桩心事。
    虽然一直没有孩子，但是夫妻两个也没放弃吃药，因此孩子虽然没等到，身体倒是一日好过一日了。
    因为药丸是媳妇儿娘家给的，林长风因此很感激。
    是不是好东西，吃进肚子里就知道了。
    本来他们这个年纪也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只是偶尔累狠了会有缓不过劲儿来的时候，但是吃了一段时间药之后的，夫妻两个都觉得自己的力气提升了不少，干活也更轻松了，也不容易累了。
    “......我和娘说过了，咱们要是真的没孩子缘分，以后传宗接代的任务就交给二蛋，他再过几年也要结婚了，咱们不着急。”
    因为一直没孩子，这些年大队里的流言蜚语的确没有断过。
    林长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外面不管怎么说，他都坚持不往心里去，同样的，经过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也成功说通了他家里，不要给赵玉兰压力。
    至于家里反对怎么办？
    林长风就很光棍道：“那我们去检查了，人大夫都说了，我这条件就是不容易有孩子，要是你们再闹腾，我别说孩子了，连媳妇儿都没了！”
    人要学会知足嘛。
    林长风说的也占理，林家人因此彻底没话了。
    娶个媳妇儿，尤其是娶个像赵玉英这样家里家外一把抓，人又好的媳妇儿可不容易。
    实在不行......他们也只能的把希望寄托在老二身上了。
    ......赵玉英也是平时埋头干活干习惯了，这阵子觉得自己腰有点酸，还以为就是正常的干活后遗症，却忘记了，自从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好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有过腰酸的感觉了。
    祁红豆的确不是送子观音，但是她给赵玉英他们的药都是大药房里面最好的。
    只能说子女的确要看缘分的。
    着急也没用。
    而且有了孩子，也就有了操不完的心。
    比如说祁红豆这几天一直都在刻意避开赵元双。
    这老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献殷勤特别情况。
    鉴于这货的种种前科，还有上次那两条肥蛇的刺激，祁红豆决定把他放边上晾一晾。
    所以这几天早上、傍晚，她不是出去挖野菜就是出来遛弯。
    就是想要赵元双消停一点。
    今天晚上遛弯她遛到了大队部，大队长这会儿还在里面，也不知道忙啥。
    祁红豆走进去，正好听见了大队长和书记两人在说话。
    “......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几个？两个？！”
    大队长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很高兴没错，但是紧随而来的就是头秃了。
    才两个名额！给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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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3章骚动，想家

    “真的吗？”
    “真的有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几个？大队长说了给谁了吗？！”
    对这个大学名额最激动的并不是红旗大队的土著，而是知青点的年轻人们。
    像是久旱的大地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有人都高兴疯了。
    烈日下佝偻的腰背、被农具磨砺的粗糙的双手、染上风霜后褪去‘城里人气息’的脸，每一样，都是一种煎熬。
    没有文字、没有未来，地里的老黄牛成了他们的想新榜样。
    仿佛要一直干活直到生命终止，曾经在明亮教室里学的那些东西变成了无用的废土，没有任何养分，种不出花，草都冒不出来一根。
    迫切的生存需求让他们逐渐麻木，曾经的生活再次回想起来就跟做梦一样。
    好不容易有了可以重新上学的机会，几乎没有人不心动。
    顾春生同样很心动，但是却直觉自己不可能够得上这次的机会。
    原因无他，如果是其他知青被选中上了大学，那么走也就走了。
    可是他在这里已经成家了，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如果走了，那刘春燕怎么办？
    因而，在别人欢欣鼓舞期待着好运降临在自己头上的时候，顾春生在短暂的激动之后很快就冷却了下来。
    刘春燕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的纠结要比顾春生多的多。
    如果说她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比顾春生移情别恋更严重的就是眼下这一刻。
    她不想要说看到顾春生因为选择了她而后悔。
    “家里还有些面粉，我晚上煮面条给你吃好不好？”
    重在厨房窗台上的小葱碧绿碧绿的，迎风招展。
    顾春生喜欢吃面的时候切一些葱花放进去，刘春燕就用土碗、土盆种了许多葱，就算是在冬天里，顾春生想吃葱花，刘春燕也能把移进了室内的小葱养的很好，随时补充顾春生爱吃的葱花。
    顾春生这次大概是看出了刘春燕的不安，他冲她笑了笑，想要说不要浪费，省着点吃，但是看她已经把面粉拿出来马上就要做的架势，又顿住。
    “好，别光做我一个人的份儿，我们俩一起吃。”
    “嗯！”
    知青点里会因为这个劲爆的消息热闹起来，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让祁红豆意外地是，老六赵元双那脑瓜子转的那叫一个快。
    “......娘，你说这好事儿，能不能落到咱们家头上啊。”
    准确一点来说，是落到他儿子赵学农身上。
    祁红豆：......不得不承认，赵元双这转得快的脑瓜子想的其实还挺对的。
    赵学农的学业眼看着就要告一段落了，后面不是下地干活，就是再有个天降馅饼给他去当工人。
    这两者中，前者想要达成毫无难度，后者就不一样了，后者难如登天。
    就算是喜欢打小算盘的赵元双都不能保证，如果真的有天降馅饼的机会，他能够把握的住。
    毕竟赵玉叶的工作，老太太也没往里面掏钱，全是老五夫妻两个自己想办法凑的。
    用老太太的话来说，谁的崽谁负责到底。
    想要儿女光鲜自己有面子，行啊，那当爹娘的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
    光想着捡现成的扒拉她这个老太太可怎么行？
    老五夫妻两个是有家底可以攒，老六说实话，他攒是攒了一点，但是想要攒够买一份工作的钱，再干个几十年倒是有可能。
    显然，这个馅饼就算是有，他也不太能把握得住。
    所以想要面上光，只能另辟蹊径了。
    你看老天爷多少还是眷顾他的，他正发愁这个事情呢，天上就掉下来了两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就凭自己老娘这个威震八方的大队妇女主任的名头，咋说也能捞一个到他们老赵家吧！
    而老赵家适龄的孩子，可就赵学农一个！
    这么一想，简直完美！
    祁红豆：......老六的眼睛都要放光了，她难道要说，要上工农兵大学也是要考试的吗？
    想要走后门，还走的这么明目张胆，怕是不行哦。
    别的事情也就算了，这种关乎一个人一生的命运的事情，盯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要不是这样，大队长也不会在知道这个事情之后那么纠结。
    让谁去不让谁去，转眼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要是黑幕了，那没选上的人那怨气恐怕能掀翻大队部的屋顶。
    何况，老赵家适龄的孩子，还真不是只有一个赵学农。
    杜鹃虽然是外孙女，可来了红旗大队，身上该的戳就一直是老赵家的孩子。
    知青宿舍里面，杜鹃挨着白筠，两人小声叽叽呱呱。
    最近知青点里面人心浮动，大队部的门槛都要被知青们踏破了，但是大队长却没给谁特殊关照过，把人全都赶了回来，并且勒令他们没有重大事情不许往大队部跑！也不许往他家跑！
    不然得话，第一个划掉不听话的人的名字！
    此言一出，大家都安分了许多。
    女知青里宋杏子和钟爱红是表现的最明显的。
    只要能够离开这里，她们不怕大队长给的任何考验，怕的是压根没有机会被选上。
    男知青那边也是如此，因为一下子成为了潜在的竞争对手，所以最近知青点的气氛很紧张。
    杜鹃问：“你想要去上大学吗？”
    谁会不想呢。
    在成为知青来到乡下把插秧、割麦、翻土、浇水、种地等等这些活挨个干一遍之后，能不哭爹喊娘的那都是真英雄！
    如果能够有重新回到学堂的机会，谁又会不心动。
    “......就两个名额呢，太难了。”
    白筠想想都觉得难，尤其是知青们这几天看彼此那眼神都泛着油光，刚让这两个名额看起来兼具了十足的诱惑性和危险性。
    杜鹃吧唧吧唧嘴巴，翻身躺平，的确太有难度了。
    既然对她来说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事情，那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抱有任何期待的好。
    两人没说几句话，杜鹃就心无旁骛的睡着了。
    白筠实在是羡慕杜鹃这个睡眠质量......她其实是想要离开的，不是红旗大队不好，而是她心里很记挂奶奶。
    虽然张爷爷和张四哥都有定期和她说奶奶的近况，但是毕竟隔得那么远，她只要想到奶奶在病床上时那虚弱的样子，心里面就一阵揪疼。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回到奶奶的身边。
    还要多久呢？
    白筠在心里面默默地想着，却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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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4章白丽丽，蠢弟弟

    “回来？她这一辈子就应该烂在泥地里！别再让我看见——”
    小别墅的某一间卧室里，白丽丽对着镜子喃喃自语。
    阴凉的月光下，她抚摸着脸颊上的那一道疤，神情阴暗的像女鬼。
    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女孩子，手指破了一道油皮都是天塌了的大事情，何况是脸上这道可能要伴随她一生的疤痕！
    隔壁的房间里，有年轻夫妻办事儿时的喘息和叫声，吵得白丽丽抬手摔了手边的化妆盒子。
    可她发出动静之后，隔壁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放肆。
    他们知道白丽丽的身份不光彩，是被男人养在这个小洋房里面，来路不正，出门都要躲着人，有什么资格和他们这种老老实实的良民叫板？！
    白丽丽原本就因为白天听到的白筠很有可能被调回城里这这件事弄得心烦意乱，现在听着隔壁这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动静，更是一肚子火。
    如果换做是从前，有人敢这么挑衅她，白丽丽早就让对方跪下来求原谅了。
    但是现在她没有父母撑腰，没有家世做底气，甚至出门都要躲着人，她的脾气也就只能仅限于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摔个东西了。
    这个屋子原本是民国时期一位富商留下的豪华小别墅，但是自从运动开始之后，这栋别墅很快就人去楼空了。
    打倒地主、打倒资本主义，一切都是属于人民的。
    人民们就这样疯狂地涌入了豪华小别墅里面，占领了一间一间的房间，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还是街道办的人过来清理出去一部分人，留下一部分审核过资质合格的，做了登记，然后让他们正常住进去。
    当然，这里面也是有操作空间的。
    不然白丽丽也不可能住进来。
    “我受了这么大的罪，不来去找你的麻烦就好了，你还敢回来？”
    勉强躺在床上，白丽丽依旧没有办法闭上眼睛，眼前好像依旧能看到那天白筠挥刀过来的情形，她根本没办法闭上眼，对着虚空里的白筠不停地咒骂。
    既然白筠那么好命，去哪里都有人护着，又凭什么要和她抢白家的一切！
    如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白筠，她作为爸妈唯一的女儿，爷奶的孙女，她本应该有个顺风顺水的人生的！
    不行，白丽丽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她一定要保证，让白筠这辈子都回不来才行！
    想要白筠回来，最容易也最难的事情，就是给她找一个能接收她的单位。
    让白筠有一份合规的工作。
    张启平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家里试图给他安排过相亲，但全都被他给拒绝了。
    爹妈想不明白，年轻大小伙子，还有不着急找对象的呢？
    倒是他哥张启明看着弟弟这些年一封封寄出去的信件、打包的一次比一次大的邮包，心里猜到了什么。
    不过他觉得自己弟弟这样也不是办法。
    “......白筠现在是知青，她回不来，你光每天看信傻笑有什么用？”就能把人给看回来了？
    这话说了之后，张启平顿时瞪着眼睛看他哥。
    心里面还在寻思着，自己明明什么也没说，他哥是怎么知道的？！
    张启明是长子长孙，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家是他的责任，不成器的弟弟妹妹们也是。
    看着张启明这一脸蠢相，他都想给瞪着他的那两只鱼眼泡戳瞎，自己是傻子，把人也当傻子呢？
    爸妈也就是没看到他写信的时候写着写着就笑出声来的蠢相，不然早就怀疑他了！
    连爷爷都看出来了，这小子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呢！
    张启明都不想说！
    张启平大约是感受到了来自亲哥的杀意，所以小声地问道：“......哥，那你有啥好办法吗？”
    让白筠回来？
    确认自己心动到发展成暗恋也一年多了，他还没告白呢！
    因为他没告白，搞得每次白筠收到东西，都不得不自己记个账，隔得远，不好当面还钱，只好记账等以后一起还。
    又因为拒绝了几次之后张启平依旧喜欢给她邮寄很多东西，所以她干脆把张启平当代购了。
    在乡下买东西肯定是不方便的，还有很多买不着，所以她也只好在谢过她张四哥的体贴之后，欢快地收下了。
    张启明没有窥探弟弟隐私的爱好，但是他见自己这个蠢弟弟每次写信寄东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次比一次灿烂，还以为这两个小的已经看对眼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白筠就不只是爷爷好友托付照顾的孩子，还是他的未来弟妹了。
    这样的话，他自然也要为他们两个想一想未来要怎么办。
    难道像他这个蠢弟弟一样每天光顾着傻乐就能成事吗？！
    显然是不行的。
    所以张启明也不得不提醒一下蠢弟弟，想要以后能顺利在一起，现在就要谋划起来了。
    第一个摆在眼前要解决的，就是异地的问题。
    其实现在返程的知青也不是没有。
    不过返城知青的状况都太惨了。
    断手断脚的、生了大病不能干体力活的，一个个折腾的都没人样了。
    这种返程的办法肯定是要排除的。
    那么剩下来的靠谱的办法，就只剩难度了。
    张启平听了他哥的提醒，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加紧想想办法了。
    他自己推了相亲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白筠呢？
    她在乡下万一有了看对眼的、喜欢的怎么办？万一忽然结婚了不回来了咋办？
    当然后，不回来的可能性很小，张启平时知道白筠有多记挂奶奶的。
    但是事有万一，为了他的终生考虑，他必须要紧张起来了。
    所以，如果不靠家里的话，他自己能给白筠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吗？
    张启平在连续跑了好多地方，找了好多人之后，才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城里的工作岗位太紧张了，他想要给白筠找个工作，简直难如登天！
    找工作难如登天算什么！
    知青点为了那两个工农兵大学名额都要打起来了！
    祁红豆按下了想要蹦跶的赵元双，改革开放也就几年后了，忍一忍，后面他想上天她都不管。
    现在这个出头椽子，不适合老赵家上。
    红旗大队的第一个大学生，这光环太亮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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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5章阴暗属性赵元双

    “娘......学农也是你亲孙子啊。”
    赵元双和李晓娥这次是真的觉得委屈。
    老太太不待见他们就算了，学农可是个好孩子！
    这一点，祁红豆没有否定。
    但是——
    “这事儿又不是我说了算！”
    祁红豆一句话让赵元双清醒过来，虽然老太太只是不赞同他参和进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情，但是那也只是提醒，这事儿又不是老太太说不行就不行的。
    他完全可以去找大队长啊！
    祁红豆也不是想看穿赵元双的小九九的，实在是她当老太太当久了，几个孩子眼珠子一转，她结合一下前后起因经过，就很容易就猜到他们在想啥了。
    赵元双这种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不给阳光，就把阴暗贯彻到底的性子，能是老老实实听话的人吗？
    “娘，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我们先去干活了。”
    赵元双给李晓娥使了个眼色，夫妻两个很默契的想要转身走人，却听见身后老太太慢悠悠的来了一声：
    “站住——”
    每个不省心的孩子都有一套对应的制裁教育。
    对赵元双这样的，不能把他当小孩子哄，但可以吓唬他。
    “人家城里知青，多优秀的都有，咱们大队，和学农一般年纪了，也有十来个，你当落个大学名额下来，就是把学农送上去的事情？”
    赵元双要是真有本事黑幕把赵学农送上去了，她也算他有本事。
    可最后别是鱼儿没吃到，却沾染了一身腥！
    人家说，毁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
    事关前程，谁会和你客气！
    不要把人的嫉妒心不当做一回事，而且现在的工农兵大学水准参差不齐，里面的学生也是什么人都有，就赵学农那个不像老六夫妻的老实巴交的性子，放出去会怎么样，还真的不好说！
    外面啥样，赵元双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啊！
    论见识，他都追不上他大姐！
    更别提祁红豆了，世代的局限性，让赵元双也只能在这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转悠。
    作为一个人生经验丰富的老太太，祁红豆瞎话完全可以张口就来：
    “你好不容易养个儿子，一送出去，想要再听个信儿就难了，再说了，你怎么能保证让学农上去？”
    “那些红了眼的知青能服气？大队里就不会有人想要使绊子？”
    既然赵学农这个并不出彩的年轻人能上，为什么他们家的孩子不能上？
    这半夜起来给你草垛子点个火，僻静的小路里面丢块石头砸过来，都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人无我有，本来就是一件招人眼红的事情。
    所以祁红豆捏着老赵家三个人的工资，掐着郭建军寄回来的各种票据和汇款，做的最多的改善，也就是在老赵家的饮食上。
    吃进肚子里面的别人看不着，庄稼人每天那么强的劳动强度，根本不会给他们长胖的机会。
    所以他们也就是精气神看起来更好一些而已。
    家里也没添过什么大件，祁红豆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给送邮件的两个孙子配一个自行车，但是想想还是作罢。
    赵玉叶的工作是老五夫妻两个掏空家底还借钱得来的，工资拿到手第一件事就是还债。
    这事儿但凡是别人问起，祁红豆都会叹气，孙女这是白打工呢，距离能挣钱还早着呢，这样一些暗戳戳过来打听的人，听了也会心里舒服一点。
    妹妹都这样了，哥哥们的自行车也就别想了。
    已经有了工作，还要让工作变得轻松，别人当面羡慕，背后就应该想着怎么戳轮胎了。
    大家都在喝稀饭，你吃肉加鸡腿还故意不擦嘴，甚至晃悠到人面前来，就是找打了。
    祁红豆说这些，别人可能会不理解，甚至觉得大惊小怪，绝无此种可能。
    但是赵元双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就是那种看到别人过得太好就想要对方出门摔个狗吃屎，别人骑上自行车过得比自己好，就想要戳掉对方轮胎的人。
    人有善恶两面，阴暗面无可避免。
    区别只是有些人只是想想就算了，而有些人会付出行动。
    祁红豆从来没否认过赵元双的阴暗属性。
    不过万幸的是，在赵元双的本性里面，利己属性要远远大于阴暗属性。
    怎么说呢，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虽然戳掉别人的轮胎很爽，但是干了这件事不光有暴露的风险，还没有好处的话，那他就不会干！
    现在这个大学名额也是这样。
    既然老太太说了，工农兵大学并没有那么好，他要还是坚持强出头，既不能保证把赵学农送上去，还有可能会招来朝着他丢的小石子，综合一下就是，大大的不划算。
    祁红豆看着赵元双脸上精于算计的表情逐渐皱成一团，满意地在心里点点头，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李晓娥现在不是很敢惹自己婆婆，她在这个时候机智的选择了不说话。
    赵元双想了一会儿之后，最后乖乖地放弃了给赵学农争取名额的事情：“娘，我都听你的！”
    祁红豆以为他是权衡利弊想明白了，其实影响赵元双做这个决定的另一个主要元素是她。
    赵元双觉得除了利弊之外，自己现在在老赵家以及老娘的心里，本来就没什么分量，和老娘对着干，绝对是大大的不明智。
    所以，他选择了听老太太的话，先努力当个老太太跟前的孝顺儿子！
    祁红豆觉得当妇女主任还是有好处的，大小是个领导，却又不用那么辛苦。
    比如大队长，现在每天最不乐意的就是看见人。
    看见谁，他都很烦。
    因为几乎所有人都是想要变着法来走他这个门路、攀关系、刷好感度的。
    这两个大学名额，在把知青们弄疯之前，先弄疯了大队长。
    这个时候，大队长甚至开始庆幸农忙活儿重，大家就算要对他围追堵截，也只能在一早一晚和中午的间隙，而不是一整天都绕着他打转！
    祁红豆都有些同情大队长了，这工作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不过她也爱莫能助，她自己家还有个赵学农呢，怕大队长以为自己也是去攀关系的，祁红豆都很自觉地远离这几日处于崩溃边缘的大队长。
    白筠和杜鹃也是被知青点紧张的气氛弄得透不过气来，所以晚上下工吃了饭之后，两人就手牵手，来找老太太顺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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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6章鸡蛋糕，蜂蜜

    白筠和杜鹃也不是不想为自己争取，而是现在知青点一个个都红了眼睛，实在是太吓人了。
    明明都知道只有两个名额，不可能人人有份，必定会有人失望，但是谁都不想要最后哭的是自己。
    祁红豆从房间拿出两块鸡蛋糕，给两个小姑娘当零食吃。
    老七赵元全给祁红豆做了一张躺椅，竹编的椅背、实木的椅腿，人躺在上面背部贴着拱起来的弧度，很舒服，脚下还有个可以抽拉出来的小竹凳，放脚在上面，很合适。
    靠在躺椅上，听着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诉苦，手里的蒲扇扇着风，池塘边偶尔还有万风裹挟着凉凉的水意吹过来，祁红豆的养老生活美好瞬间又加一。
    “还是在您这儿好。”
    白筠把鸡蛋糕掰开，分了一半给闻着香味自动找过来的小妞妞。
    “谢谢白姐姐。”
    接过白筠手里的鸡蛋糕，小妞妞顺着躺椅下面的小凳子，就往祁红豆身上爬。
    软乎乎的小身体贴着祁红豆，在椅子扶手旁边坐下，然后捧着鸡蛋糕吃起来。
    因为祁红豆在和白筠他们说话，所以小妞妞就吃一口，然后停下来看看他们。
    小脑袋左右转动，圆溜溜的黑葡萄一样清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显然她在努力理解他们对话的内容后失败了。
    “太太也吃。”
    可能是觉得祁红豆注意力被两个姐姐占据了，所以吃了几口鸡蛋糕之后，小妞妞不管自己嘴巴鼓鼓还没咽下去，嘴边还沾这鸡蛋糕屑就往祁红豆嘴边塞。
    “太太吃过了，妞妞吃嗷。”
    祁红豆对小妞妞把姨姨和姐姐混着叫的事情，已经放弃挣扎了。
    杜鹃是他爸爸的表妹，她是应该喊表姨的，杜鹃和杜鹃算一辈，咋样也不是该喊姐姐的。
    但是小孩子有时候喊人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祁红豆纠正过两次，小妞妞还是会习惯性的这么喊，后面他索性就放弃了。
    等小妞妞再大一点，不用她纠正，她自己就知道了。
    白筠显然是不介意被叫姐姐的，和老赵家熟悉了之后，她每次来看到小妞妞，都喜欢抱一抱这个小家伙，然后上手揉一揉。
    乖巧软萌的人类幼崽，好吸又好玩。
    “你们两个呢，怎么想的？”
    听着两个小姑娘说了半天，祁红豆有点好奇她们是怎么看待这次的工农兵大学名额的。
    白筠摇了摇头：“想要去的、符合要求的人很多，可名额只有两个。”
    杜鹃已经光速放弃了，“我觉得不打个头破血流，是选不出这两个人的。”
    杜鹃还是很爱惜自己的，这么凶险的争夺，又没保障的事情，她觉得她还是算了吧。
    再说了，谁知道真的去了大学会不会有好事发生呢？
    反正她好不容易习惯了红旗大队，再折腾她去别的地方适应，可不容易。
    祁红豆能看出来，白筠想要离开的想法是要比杜鹃强烈的。
    不过在这个事儿上，她也不能瞎指挥，只能和她们聊一聊算了。
    “......等这阵子忙完，大队长也要确定人选了，你们心里面要是有想法，这段时间表现可都得好一点。”
    不要让人挑刺就行了。
    两个名额，保底有一个是给知青的，至于大队里面会不会安排一个名额，那就不确定了。
    祁红豆不想要给白筠泼冷水，也只能这么说了。
    “大娘，谢谢你的鸡蛋糕。”
    “跟大娘客气啥......”
    两人在老赵家和老太太畅聊到天黑，最后是让老七夫妻两个送杜鹃和白筠回的知青点。
    本以为白筠要和其他知青厮杀一番才能争取到那个名额，才能脱离知青这个身份。
    不想张启平的一封信，却给了白筠看到另一条路的希望。
    看到信之后，白筠的心不可抑制的激动起来。
    如果真的能回去的话，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张爷爷也已经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总是托张爷爷他们帮自己照顾奶奶，她心里面也很过意不去。
    “我跟你说！我小舅舅从山上——”
    信还没放下，宿舍门口就传来了杜鹃清脆的声音。
    白筠抬头，逆光走进来的杜鹃满脸的喜气洋洋，这几天知青宿舍里面都待不住人，这会儿只有白筠和她两个在。
    杜鹃高兴地把赵爱民找到了一块蜂巢并带回家的好消息告诉了白筠。
    “带回了一块蜂巢，里面有蜂蜜呢，可甜了！”
    杜鹃也是和赵爱民混熟了，看在蜂蜜的份儿上，喊小舅舅和喊的格外诚心。
    “你要不要蜂蜜，我帮你去找我小舅舅买一点。”
    其实杜鹃觉得可以蹭吃蜂蜜的，毕竟赵爱民以前没少扣她的零食吃，但是看到赵爱民那张为了蜂蜜，被蛰的肿成猪头的残样子，杜鹃觉得，这钱，还是给她小舅舅赚吧。
    也不容易，真的。
    看得都很疼，那耳朵肿的跟鸡蛋一样，蜜蜂下手也是很刁钻了。
    白筠这会儿感受不到马上能有蜂蜜吃的喜悦，只是觉得有些羞愧。
    好朋友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心里面却一直在想着怎么走。
    张家那边还在等她的回信，她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回了。
    “娘！你轻点！好疼！”
    “别鬼叫了！”
    祁红豆放下手里的药油，虽然极力绷着脸教训眼前的“猪头儿子”但是眼里的笑意实在是藏不住。
    一不小心，她就笑出了声。
    她一笑，老赵家众人就再也憋不住了。
    老幺为了一口蜂蜜，可真拼啊！
    祁红豆：“还好不是马蜂，不然有你疼的！”
    普通的小蜜蜂没有毒，最多就是让赵爱民难受几天了。
    倒是他这次辛苦踩回来的蜜是真的很甜了。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起来去山脚下那边地方溜达的。
    赵爱民虽然龇牙咧嘴喊着疼，但是第一次藏了心事没对祁红豆说。
    主要是这事儿不好说，虽然赵爱民觉得自己是做了好人好事的，但是事关一个姑娘的名声，赵爱民第一次有意识地学会了看在眼里，咽到肚子里。
    当时宋杏子逃脱之后扭头看过来的那感激的一眼，让赵爱民恍然有一种，自己真的成长了的感觉。
    那种情形之下，赵爱民没有做了一回英雄之后的沾沾自喜，而是开始理解了宋杏子曾经的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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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7章发财梦，读书好

    “吴有才，你这是上哪里去的，被蜜蜂蛰成这样！”
    比赵爱民的猪头造型更惨的，是下工之后没有直接回知青点的吴有才。
    当他顶着一个惨无人道的造型出现在知青点后，就迅速引起了知青们的围观。
    “我说，你就是馋那一口吃的，也不能上去硬来啊，看你这眼皮都蛰肿了，能回来也是不容易，看路都看不清楚吧！”
    吴有才虽然很惨，但是这个造型实在是搞笑。
    本来一直为了大学名额神经紧绷的知青们看到他这样，都忍不住笑了。
    再加上吴有才平时人缘一般般，赶在这个时候奚落他的也有。
    反正又不是蛰在自己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先吴有才一步回来的宋杏子，回来的时候那略带惊惶和惊怒的眼神。
    吴有才也是临时起意，他觉得自己被宋杏子和顾春生蒙骗了，却又不敢直接去找顾春生的麻烦。
    所以就只要把目标转移到宋杏子身上。
    他找宋杏子，一开始只是想要逼着宋杏子自己承认她和顾春生的丑事情，但是后面几次被宋杏子骂回来，吴有才就很恼火。
    顾春生好歹是个一米八大个的男人，他打不过顾春生，还打不过一个瘦弱的宋杏子吗？
    吴有才怒向胆边生，伸手就想要打她。
    却被看到这一幕的赵爱民给打断，在宋杏子跑开之后，还收获了一枚朝着他丢过来的马蜂窝。
    吴有才当时那个心情就跟日了狗差不多！
    怎么他就这么倒霉！
    每次想要干点什么事情，都能有人冒出来！
    这次又是因为宋杏子，又是有人给她出头，吴有才想要报复回去，可以看来人是大队里老赵家那个十分有名的前二流子，吴有才就熄火了。
    什么话也不敢说，屁滚尿流的跑了，头都不敢回，更不敢回了知青点之后试图把宋杏子和顾春生的事情拿出来说。
    吴有才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鬼打墙的世界，不管他干啥，都顺不了一点。
    赵爱民也没想到，平时知青点这个看着文文弱弱，很不起眼的男知青，私底下居然还有这么狰狞的一面。
    他想起了以前宋杏子之前看向他的时候，眼神中的惶惶不安。
    在这一刻，才真的明白，她的不安来源于什么。
    赵爱民觉得这里是他的家，不管干什么，都没有后顾之忧，但是对宋杏子来说，这只是一个没有保障的陌生地方。
    而且她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本来就没有什么保障。
    就算当时宋杏子没有问出那些话，他们懵懵懂懂在一起了，赵爱民觉得，他们大概率也不会过得很好。
    因为娘说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却始终更喜欢不用承担很多责任的日子。
    有娘庇护，有哥哥嫂嫂们的包容，甚至还有小侄孙对他的谦让，他活的很自在。
    肩膀上要负担起另一个人的未来，这样的重量，他还承担不起。
    不过和宋杏子比起来，娘要不容易得多了，这么多年操持家里家外，到现在还要为他们的事情劳心劳神，才是真的不容易。
    从前老太太念经一样哭诉的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寡妇的话，在此刻，让赵爱民有了更多实感。
    在他忙着招猫逗狗，调皮打架生事儿的时候，娘在操心什么呢？
    实在操心被大伯他们一家欺负，他们以后没有亲戚帮衬，还会饿肚子吗？
    赵爱民顶着一张猪头脸，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想着，就很想要冲到老屋老太太的屋子里，抱着老娘说一句：
    “娘，你以后一定能享到儿子的福的！”
    要是能有很多很多钱，还有吃不完的粮食就好了。
    闭上眼，赵爱民缓缓进入美梦，到那个时候，家里就没有任何要娘操心的事情，她就做个真正享福的老太太就好了。
    祁红豆没看错，赵爱民不仅老偏财的心不死，现在连做梦都是在想怎么发财了。
    可见有些人以后注定就可能是老老实实种地的。
    比起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赵爱民永远向往出一分，收获百倍，最好不劳而获。
    也就勉强他现在有了孝心和良心，不然还真的就歪了没边的。
    红旗大队因为两个大学名额时，远隔千里的赵玉菊和郭建军，也在面临类似的竞争。
    “这是好事儿，你当然应该去。”
    赵玉菊手里的针线停下，抬头望着门口抱着女儿的郭建军，在听完他说举荐上军校的事情之后，赵玉菊第一反应就是高兴。
    部队里面会选拔一些优秀的干部去军校进修，不拘学历，这是领导对新鲜血液的培养。
    自从赵玉菊来随军之后，夫妻两个一直没有放弃过自学提升自己素养的路子，现在郭建军的一手字也写的越来越好看了，赵玉菊也把以前丢了的课本知识捡了回来。
    读书从来都是一件好事情。
    赵玉菊知道郭建军怕自己适应不了，也不想要离开部队，但是一切都是暂时的。
    何况，有些人想要上，领导还不要呢。
    郭建军对自己的媳妇儿有一种迷之崇拜，他觉得赵玉菊一直都很沉稳，虽然没有接受过和那些领导夫人一样的高等教育，没有那么亮眼的身份背景，但是就算是站在那一群领导夫人身边，他的媳妇儿也从没胆怯和退缩过。
    “好，听领导的！去，咱们也要争取！”
    郭建军戏称赵玉菊为自己的领导，惹来了妻子的含怒大笑的嗔斥：“越来越没个正行了！”
    被爸爸铁铸一样的手臂抱在怀里的小胖丫发出了“唔唔”的不满，爸爸抱得太紧啦！
    因为常年出任务和训练，根本没多少时间和女儿相处的笨爸爸第一时间看向女儿，“咋啦咋啦？是不是要尿尿？”
    小心翼翼的样子，让赵玉菊又笑出了声。
    郭建军这个爹当的，也是毫无威严了。
    当爹的抱着女儿逗笑举高高哄了一圈，最后给女儿倒了一杯温水，哄着小胖丫睡着了。
    靠在墙边的热水瓶半新不旧，是之前和赵玉菊一起在托儿所工作，惹了麻烦之后由赵玉菊善后，吕家姐妹送来的感谢赵玉菊的礼物。
    小胖丫虽然才满周岁没多久，但是已经跃跃欲试要走路了，所以这个温水瓶被赵玉菊细心的放在最角落的位置，旁边还有东西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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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8章赵玉菊的一日

    郭建军不在家的时候，桂芳就会过来和赵玉菊作伴，学着认字，学着缝制衣裳。
    赵玉菊把她当妹妹一样，一点一滴的教给了桂芳她所知道的一切。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邓营长的缘故，桂芳很不习惯在有男人的地方待着。
    她和邓营长的婚姻没人看得懂，赵玉菊觉得邓营长并不是诚心过日子的，他大概是想要离婚的，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而桂芳呢，桂芳原本是很依赖邓营长的，可是渐渐的，或许是因为邓营长的种种态度和行为，被伤了心，所以也就不愿意在人前提起邓营长。
    一开始邓营长大概是想要用自己的办法让桂芳知难而退，自己回老家去，省的麻烦。
    可现在桂芳已经从老家走出来了，来到了这个新世界。
    并且有对她释放善意的赵玉菊，桂芳就不想要回去了。
    在这里，虽然有很多不美好的回忆，但是桂芳渐渐地明白了自己是个“人”，她此之前，她并没有学会作为一个人，她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没有自我，浅薄的认知里只有那个应该是自己丈夫的男人，是她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支撑。
    而她自己，却渺小的不可见。
    如果没有遇见赵玉菊这样的人，依邓营长对付桂芳的手段，大约早就叫她逃回老家了。
    但是对现在的桂芳而言，即便是邓营长，也没有那么重要了，起码不会占据她全部的注意力，不用因为邓营长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而羞愧自己是不是太过愚蠢，又在什么地方惹了他不高兴，不用笨拙的你摸索试探一个对自己无情的男人的心意，不用一遍遍尝试如何去讨好
    她现在偶尔回去食堂帮忙打杂，干些活，认识了更多的人，也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她叫桂芳，不是个疯子，也不是个泼妇。
    她跟着赵玉菊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学会了缝制衣裳做鞋子。
    像个重新学习走路的孩子，亦步亦趋的，开始真正的走路，并且开始融入整个环境之中。
    再也不会和刚来的那时候那样，处处格格不入，动不动就炸毛，竖起全身的尖刺，像个不好惹也不讨喜的刺猬。
    “芳......芳......”
    小胖丫现在不算是会说话，但是有时候很欢快的模仿大人们说的话。
    虽然爸爸妈妈还叫不利索，但是偶尔发出几个类似的音节还是可以的。
    这一点，对桂芳来说也一样。
    小胖丫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再加上她和赵玉菊关系好，所以小胖丫大概也是记住了她。
    远远地看见她，还没进门，就兴奋地一蹦一蹦的，啊呜啊呜的喊芳芳。
    赵玉菊轻轻地拍了一把女儿的小屁股，“要叫姨姨。”
    小胖丫扭头，歪着脑袋用萌萌的黑葡萄一样的圆眼睛控诉亲妈，干什么打她屁屁！
    她头上用红头绳扎着两个冲天小啾啾，郭建军今天早上走的时候亲手给女儿绑的，全程没叫小胖丫抱怨过一次拽到头发了。
    桂芳才不介意是被叫姨姨还是芳芳，她走过来把瞪眼睛凶巴巴控诉亲妈的小胖丫抱起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带小碎花的口水兜兜，打开给小胖丫看：
    “宝珍看，喜不喜欢这个兜兜？”
    这是桂芳自己给小胖丫做的。
    赵玉菊：“你怎么又给她做东西。”
    小胖丫除了是自家爸妈的小宝贝，还会定期接收一波来自爷爷奶奶和太太的空投包裹，里面吃的用的啥都有。
    这是远的，近的还有周嫂子和桂芳，尤其是桂芳，自从学会了缝制手艺后，就十分热衷给小胖丫做各种东西。
    赵玉菊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喜欢孩子。
    “又不费啥事儿。”
    桂芳在小胖丫兴奋的喷了不少口水出来之后，不等赵玉菊再说啥，就已经顺手把她脖子上围着的口水兜兜解开，换上了她带来的新的口水兜。
    知道自己得了礼物的小胖丫十分鬼机灵的把自己的小胖脸凑了过去，和桂芳贴贴。
    赵玉菊看女儿这开心的样子，虽然刚才还不是很赞成桂芳这么惯着她，但是这会儿眼里已经有了笑意。
    小胖丫不会亲亲，赵玉菊每次逗弄女儿亲亲自己的时候，她都要么把脸转过去等着她，要么就会把自己的脸凑上来，然后贴着她的脸蹭一蹭。
    完事儿了冲着她嘿嘿一笑，很为自己的机灵感到满意的样子。
    赵玉菊虽然也是带着弟弟妹妹长大的，但是以前老赵家的条件让即便是她，每天想的更多的也不是弟弟妹妹们如何如何可爱，而是温饱问题。
    所以她也就没注意到，原来这么点点大小孩子，脸上居然还可以用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表情。
    原来只有这点点大的小孩子，其实已经很会表现自我了。
    “我想了想，要是能找个长工干就最好了，这样自己手里也能存点钱。”
    桂芳抱着低头玩口水兜兜的胖丫，在赵玉菊旁边坐下。
    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她就再也不用看邓营长的脸色了。
    她现在什么都会一点，简单的菜也会炒了，不会像是以前一样一锅水煮加点盐完事儿，也会做衣服做鞋子，而且已经做得很好了，字也认识了不少，起码不是睁眼瞎了。
    她做事又不怕辛苦，又肯卖力气，还是有点优势的。
    赵玉菊坐完月子后没多久就继续开始托儿所的工作了，现在也是每月有工资的。
    因为她口碑好，教孩子们又认真又负责，所以家长们也很信任她。
    比起其他老师，小孩子们大多数也会更喜欢有耐心又有亲和力的赵老师。
    也是因为这样，同样在托儿所工作的吕思甜没少眼气赵玉菊，因为自己工作敷衍，还差点让一个小朋友爬上墙摔断腿，要不是赵玉菊接了一把，吕思甜的工作也就飞了。
    这也是吕忆苦押着妹妹吕思甜来和她道谢，还带着礼物的原因。
    “这是好事，等下周姐回来了，我问问她，看咱们这里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赵玉菊由衷的为能自己开始打算未来的桂芳感到高兴，哪里还有不愿意帮忙的。
    桂芳和赵玉菊说着话，门口就来了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同样在托儿所工作的吕思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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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9章心高气傲，低声下气

    吕思甜很不喜欢赵玉菊。
    一个在她看来从小地方来的土包子，明明应该样样不如她，却样样都做得比她好。
    明明就只是一个灰扑扑的村姑，却走在哪里，都挺着腰背，显得多特殊似得。
    但是偏偏就是这样的赵玉菊，不仅在工作上比她强，比她得到的表扬多，甚至还拥有一个她理想中的婚姻。
    吕思甜可是听说了，郭副营长每月拿到的所有津贴票证，都是交给赵玉菊安排的。
    不用受婆婆的苦，男人还靠谱，津贴也不少，全都给她花。
    听说赵玉菊的娘家还会时不时的贴补她，甚至她生孩子前后，老娘还带着妹妹大老远来伺候她。
    这日子过得简直没谁了。
    真是什么好事都给她摊上了。
    吕思甜呢，她来就是奔着找个好对象来的，不然她也不能捏着鼻子去做她姐安排的工作。
    可一年多过去了，对象的事情还没着落，工作也快要被她干黄了。
    因为她做事不够认真负责，前前后后已经有好几个小孩去和家长告状了，这还不包括她上次差点闯祸的事情，领导原本挺照顾她一个年轻小姑娘的，觉得她也不容易，可以包容个一次两次，但是时间久了，领导就觉得她这个态度是不是有问题。
    是不是不适合这份工作？
    吕忆苦听到领导的话，回来可是把她这个好妹妹一顿讥讽。
    就差没指着鼻子骂她，让她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了。
    吕思甜气得当场哭鼻子，可是亲姐却完全不吃这一套。
    “你总是瞧不起人家郭副营长的爱人，人家是从乡下来的又怎么样，现在别说托儿所，就是整个军属院里面有几个不夸她的？你还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哪个，真是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脸！”
    “别在我这里掉金豆子，爹妈不在这，没人吃你这一套，再说了，我是你姐，难道还不能说你几句？”
    吕忆苦一点好脸色不给她，“你要是再不改改你现在这个德行，不用我赶你走，再过几天，领导就要发话让你滚蛋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怎么办吧！”
    吕思甜还能怎么办，她要是知道能怎么办，还用在这里受这个气吗！
    她已经不是刚来那时候的她了，心高气傲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
    家她是不能回的，家里的情况太差劲了，爹妈一封接着一封诉苦的信寄过来，早就吓得她不敢回家里了。
    所以她只能抱紧吕忆苦的大腿。
    不过虽然大腿抱着，吕思甜也没少在心里面骂她姐。
    说是给她找个好对象，结果一个个看过去全是歪瓜裂枣！
    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傻大个，就是矮矬子、职级不高的！
    她来要是只为了嫁给这样的人，那她用得着跑什么远吗！吕思甜一开始的目标就很明确，她就是要享福来的，要嫁也要嫁个领导！
    最好能让她以后压吕忆苦一头的！
    可她本人不给力，吕忆苦也不想给这个祖宗变成真祖宗，吃饱了撑的才会想着圆了她的领导夫人梦。
    在找对象的事情上，她也没亏待她，找的都是老实本分能过日子的人，她还看不上人家了，哪里知道人家看到她这个娇小姐的架子，回去之后差点把头摇断呢！
    吕忆苦见吕思甜见一个拒绝一个，也不着急催。
    反正要找对象的也不是她，吕思甜眼睛长在天上，爱慢慢找就慢慢找好了。
    不过先后被领导和清洁教训了一顿之后，吕思甜开始开始学着变通了。
    她变通的第一站，就是来找军属院里面人缘最好的赵玉菊了。
    两人是同一时间到的军属院，但是一年多下来，人员和名声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吕思甜心里面能服气才有鬼了。
    只不过虽然看不起赵玉菊，但是形势比人强，吕思甜觉得自己可以换一种方法，最好能让她们两个人的处境倒转一下。
    “玉菊姐，忙呢。”
    她笑的甜甜的走进来打招呼，坐在门口的赵玉菊扭头和桂芳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莫名其妙。
    吕思甜是什么性子的人，这一年多，在军属院也是没人不知道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什么时候对人有这么热情的表情了？当然主要是对她。
    赵玉菊顿了顿，还是起身和吕思甜打了个招呼。
    本以为她说两句就会走，谁知道吕思甜转身从屋子里面拿了个板凳，就在两人旁边坐下了。
    “玉菊在做衣裳啊，姐，你的手艺真好，什么时候也能教教我呗......”
    竟然直接摆出了一副要久留不肯走的架势。
    赵玉菊微微皱眉。
    桂芳抱着胖丫站起来：“姐，我带宝珍去后面玩。”
    小胖丫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很喜欢出去玩。
    在赵玉菊身边看着学了一年多，桂芳已经不再那么莽撞，不会见到不喜欢的人就尖叫着让对方滚蛋。
    主要是应对这种事情，她还是更相信赵玉菊的处理能力。
    不过为了防止自己一时忍不住坏了事情，桂芳还是抱着孩子先离开了。
    吕思甜压根就没把桂芳放在眼里，赵玉菊好歹还有几样比她强，桂芳有什么？一个曾经传遍军属院的疯婆子的名声？
    正眼都不带瞧一眼的好不好。
    等桂芳抱着孩子走了，赵玉菊才开口道：“吕同志，你这是有啥事儿吗？”
    赵玉菊在说话，吕思甜却在看她的脸。
    这是吕思甜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赵玉菊。
    她发现自己印象中那个很一般的土包子，不管是气色还是精神，看起来似乎真的都很好。
    明明郭建军也还只是个副营长，职级一般，赵玉菊凭什么把日子过得这么滋润。
    吕思甜迎着赵玉菊的目光，接着继续笑的很甜，“玉菊姐，咱们好歹也是同事，我来找你串串门聊聊天，应该不耽误你的事情吧，上次的事情可真多亏了你，我心里可感激你了......”
    说是抱着小宝珍去屋后转一转，但实际一直靠在墙后，竖着耳朵听她们对话的桂芳不高兴地虚空瞪了一眼吕思甜。
    这女人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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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0章吕思甜得寸进尺，赵玉菊小夫妻更进一步

    桂芳有点庆幸自己走的早，不然等不了一会儿，就吕思甜这个说话噎人又没自觉的劲儿，她早就一口唾沫喷上去了！
    吕思甜可没少给她玉菊姐添麻烦，上次说是上门感情，来的时候还不情不愿的，好话没说几句就走了。
    现在跑来假装热络，打量谁是傻子呢。
    小宝珍不懂桂芳在干什么，也学着她把手放在耳朵边，伸头努力去听。
    发现了怀里小胖丫的动作，桂芳刚刚浮现的不高兴不翼而飞，她低头轻轻地拍了拍小胖丫小小的背，她都可能看出来吕思甜没安好心，玉菊肯定也能看出来的。
    赵玉菊的确没有和吕思甜深交的意思，但是自从来了这一次之后，她好像就认准了赵玉菊，几乎天天都来她这里报到。
    在托儿所里工作，也是跟在赵玉菊后面姐长姐短的。
    赵玉菊总不能一声都不应，所以虽然吕思甜的手段过于直白，但是还真有不少人以为吕思甜算得上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因此对吕思甜改观的人也有不少。
    毕竟小姑娘年轻不懂事，性子散漫是散漫一点，但也不能说多坏。
    现在和人赵玉菊后面不是学着呢吗。
    莫名其妙的，赵玉菊就这么成了吕思甜的半个师傅，在一些人的嘴里，成了对吕思甜有指导责任的人。
    吕思甜也是误打误撞发现还能这么干！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赚取名声这么容易。
    只要把别人的变成自己的就可以了！
    她像是水蛭一样，变本加厉的粘上了赵玉菊，同时努力地和军属院的其他人交好，尤其是领导夫人们，更是她关注的重点对象。
    因为赵玉菊的口碑好的缘故，一些人也愿意更多的包容吕思甜。
    毕竟和吕思甜比起来，赵玉菊是个好人不是吗？好人怎么会忍心对着求助于她的小姑娘视而不见呢？
    这件事说起来并没有对赵玉菊造成多大的影响，因为吕思甜在发现好名声带来的种种便利之后，也会下意识地学着赵玉菊的为人处世，就算没有七八分，只有一两分，也比她之前眼高于顶的样子讨喜的多了。
    再加上她长得还不错，别人对她慢慢改观也不奇怪。
    吕忆苦也没想到她这个妹妹还有这份本事，在一些人找到她，主动说要给吕思甜介绍一些条件不错的对象后，她还真有点佩服吕思甜了。
    居然真给她找到路子了。
    既然这是她要的，那就安排相看好了，和她之前介绍的那些比，后面别人介绍的，的确要更好一些。
    可吕思甜还是不满意！
    “不就是一个小排长！”
    某次相亲回来之后，吕思甜直接表达了不满的原因。
    吕忆苦觉得吕思甜真的是没脑子，她讥讽：“你知道人家是排长，那你知道他舅舅是谁吗？你知道这次干部进修名额里面他是第一个被写上去的吗？”
    什么都不懂，光盯着职级看，吕思甜要是这样都能把自己变成领导夫人，那才是老天瞎了眼呢。
    一个军官现在是什么职级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以后的天花板能有多高！潜力有多大！
    这些事情，吕思甜懂个屁！
    虽然不懂，可吕思甜也很快找到了反驳的理由：“进修不就是选几个去学习吗？郭建军都能选上，这个进修名额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
    呵呵。
    吕忆苦冷笑：“你不是聪明的很吗？难道你自己想不到？”
    她转身走人，慢慢想去好了。
    郭建军现在只是她嘴里平平无奇的副营长，难道以后还只能是个副营长？
    领导选人当然是挑选可以长期发展的优秀人才，等着看吧，这一批进行名单上的人完成进修之后回来，只要不是拖后腿掉链子的，领导都会继续关注，重点培养的。
    也只有吕思甜会以为低等级的军官是不值钱的大白菜，部队里面那么多人，能一步步往上走的人又有多少？
    吕思甜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事情。
    可是她知道问吕忆苦没用，她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但是通过刚才的对话，她可以发现，自己找人的目标，似乎设置的还不够精确。
    郭建军那样的人，竟然也可能是前程无量的人吗？
    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草根出身的将军也是有的。
    那她呢，会如愿成为将军夫人吗？
    吕思甜完全不把吕忆苦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自己一个人坐在床边，慢慢地陷入了美梦。
    “......莫姐，刚才那个师长夫人啊？看着真年轻啊。”
    隔天军属院被小战士开车送进来的年轻女人就引起了吕思甜的注意，她佯装天真地和旁边的人搭话。
    莫姐笑笑不语。
    另有喜欢八卦的人小声道：“师长夫人当然年轻了，又不是原配。”
    这是师长的第三任妻子，前两位都是早逝。
    陪着丈夫吃了无数苦，生了好几个孩子，最后确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吕思甜的眼睛亮了亮。
    “冬枣姐，那刚才进去的师长夫人是怎么认识师长的啊？”
    表现出一副小姑娘很喜欢八卦的样子，那个说话的女人本来就不是守得住嘴巴的人，很快两人就凑在一起开始嘀嘀咕咕。
    那个最开始被叫到的莫姐却在心里暗暗摇头。
    她对赵玉菊印象很好，听说吕思甜现在一切向赵玉菊看齐，还以为这小姑娘总算是想着走正道了，没想到
    刚才吕思甜眼里亮起来的光，莫姐一点没看错，是贪婪的光芒。
    听到只比她大几岁的人已经成为了师长夫人，吕思甜的心里在想什么呢？总之不会是单纯的羡慕了。
    就是不知道最近莫名被吕思甜绑定在一起的赵玉菊，知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心机了。
    不然这么持续下去，迟早也要连累到赵玉菊头上去。
    她看着，这个小姑娘迟早会按耐不住闯祸的。
    部队里面最后进修名单上是有郭建军的名字的，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在红旗大队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确定之前，赵玉菊写着好消息的家信先一步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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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1章关于上门女婿这件事

    “建军这要去那啥......进修了，那玉菊咋办啊？”
    上军校是不能带家属的，而且时间又不短，在收到信并且为女婿高兴完之后，赵元文夫妻两个就开始担心女儿和小宝珍的安排了。
    祁红豆倒不是很担心。
    “玉菊信上不是写了吗？她现在带着孩子在托儿所工作，组织给她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不会没人管的。”
    郭建军是去进修又不是退伍转业，人还是部队的人呢。
    作为军属的赵玉菊也不用考虑是不是要搬出军属院。
    “这样吗？”
    赵元文满脸信赖的看着老娘，完全一副不管祁红豆说什么都相信的样子。
    “放心好了，玉菊不是怕麻烦的人，有啥事她会和家里讲得。”
    祁红豆对赵玉菊潜移默化的改变不能说百分之百，但是也能说效果的质保期不会那么短暂。
    赵玉菊不会遇到事情自己傻扛着，报喜不报忧的，她是个很有生活智慧的姑娘。
    当然，过日子的鸡毛蒜皮这些小事情，赵玉菊的确是不会样样说到就是了。
    这也是隔得远，没办法的事情。
    王小草也点点头，“玉菊不是那种傻孩子。”
    就是他们还是不太明白，女婿怎么好好地就要离开部队去上学了。
    部队不怕耽误时间吗？
    祁红豆笑眯眯道：“领导都不怕耽误时间，你们怕啥。”
    “能有这样的机会，别人做梦都要笑醒呢。”
    “指不定咱们老赵家，还能出个将军女婿呢。”
    赵元文唬了一跳，“娘，你开玩笑的吧？”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能有个这么厉害的女婿。
    王小草也是，觉得婆婆在和他们逗闷子。
    祁红豆在心里面却觉得，一切皆有可能，郭建军虽然是草根，但却不是那种毫无成算的人。
    就算不做军人，她觉得以郭建军的城府，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局限于家里的一亩三分地。
    现在他的发展也算是蒸蒸日上了，如果郭建军真的得了哪位领导的青眼被培养成嫡系，或许真的能别有一番造化也说不定。
    虽然祁红豆是玩笑的调侃，但是老赵家其他人听了这话之后再看赵元文和王小草就很羡慕了。
    大哥大嫂真是好福气！
    从前大家对招赘这个事情，不说多反感看不上吧，但是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但是看着赵玉菊招赘之后，小夫妻两个节节高的小日子，其他逐渐在心里开始琢磨，好像招赘这个事儿，还真的挺好的？
    真挑个好女婿给女儿，全当自己多了一个儿子，女儿也照样是自家的，并且不用受婆家的气
    其他人就不说了，蔡雯丽艳羡完大哥大嫂的好福气，回屋就拉着赵元全开始认真考虑，“你说咱们以后给玉姗招赘怎么样？”
    赵元全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
    虽然他是亲眼看到了自己媳妇儿对大哥大嫂表达了艳羡之情的，但是他是真没想到，媳妇儿居然动心了！
    郭建军这个侄女婿，人家那也是特殊情况赶上了。
    先是一开始两人相亲定好的，再然后是老郭家不知道因为啥原因和郭建军闹翻了，而郭建军自己心里面又打定了主意要和玉菊结婚，积极在老太太跟前刷了一把印象分，不然后面哪里还能有入赘这回事。
    说起来，玉菊这桩婚事，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了。
    早一步晚一步，郭建军都未必能顺利进他们赵家的门。
    难道大哥大嫂是一开始就同意女儿招赘的吗？
    好男人谁当倒插门，这不是体面不体面的问题，是对他们当下的男婚女嫁来说，不正常的问题。
    所以就算郭建军愿意倒插门，大哥大嫂一开始都高兴不起来，不仅不高兴，甚至还会各种担心，是不是郭建军自己身上有坑，不然咋能同意入赘呢？
    也亏得是郭建军自己在老太太那里过了关，不然这门婚事真的成不了。
    所以说，再想要给他们女儿照瓢画葫芦的安排一个这样的女婿，是真不好找啊！
    “......你可是玉姗亲爹，自己女儿的事情你就不能上上心？”
    蔡雯丽不赞同自己男人的想法，她挺乐观的，难道天底下好女婿就郭建军一个？她家玉姗的运气也不差啊！
    难道还撞不到一个好的！
    赵元全看着摩拳擦掌，斗志满满准备给女儿寻摸一个最佳赘婿的媳妇儿：......虽然实话听起来有点扫兴，但是他还是听想说，郭建军那样的，真是例外。
    看郭建军这小子婚后的表现就知道了，他完全不把郭家放在眼里，自己和玉菊的感情也算稳定，一心扑在自己的小家上，脑子还不笨，人还能吃苦。
    这样的人，十里八村，还真未必能找出第二个来。
    蔡雯丽：“你都没找，你又知道了！”
    “感情闺女就是我一个人生的是吧！”
    操心没多少，泼冷水第一名哦！
    她冲着自家男人不满地哼了一声，翻个身，把床上新换了被套的薄被全都抽了过去，连个被角都没留给赵元全。
    赵元全：.......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啊媳妇儿！！
    蔡雯丽：呵呵，再说就没媳妇儿了，自己打地铺去吧！
    赵元全最后默默地蜷缩身形，尽量不碰正在炸毛中的媳妇儿，然后小心地躺下。
    “——媳妇儿？”
    蔡雯丽：“......”聋了，不想和哑巴说话中。
    赵元全：“媳妇儿，你说你想给玉姗找个什么样的女婿？家里条件有要求没？”
    他压低声音，轻声在一旁问话，本来闭着眼，背着身不打算搭理自家木头的蔡雯丽听他这时候说的话。
    精神头又恢复了，她扭头，翻身，眼睛雪亮：“找赘婿头一个不能找身板不好的，再一个不能找兄弟姐妹少的，其次就是........”
    巴拉巴拉，赵元全听着媳妇儿一会儿功夫，掰着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的前提条件，在心里面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不是庆幸，而是清楚地知道，就他媳妇儿现在说的这些，单独拎一个出来都可能的条件，凑在一起，那就是绝无此种可能了。
    简单来说，就是不现实。
    所以他的意见和想法，也就完全不重要了。
    因为.......几乎没可能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上门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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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2章全程公开，各凭手气

    祁红豆还不知道蔡雯丽正摩拳擦掌的，准备给自己闺女找个上门女婿。
    她被大队长拉去开会了。
    红旗大队一共就三干部，大队部里面一坐，大队长就开始大吐苦水。
    也没别的啥事儿，还是被工农兵大学名额这事儿折腾的。
    大学生这个三个字的含金量，对他们来说还是很不一样的。
    心动的不只是疯狂的知青们，红旗大队的社员们也一样很心动。
    对于他们来说，能有个往外走的机会可太不容易了。
    知青们就算这两年和他们相处的也算是融洽，但是关键时刻，怎么能让肥水流向外人田呢！
    这种好事情，就应该给他们自己人安排上啊！
    要红旗大队的人来说，这两个名额就应该全落在他们自己人头上，知青们本来就是响应号召下乡来干活的，哪里有半路跑路的！
    知青们围堵大队长的时候，好歹还会顾忌一点，怕惹了大队长不高兴，但是自己人就不一样了，那上来拍着肩旁称兄道弟甚至数族谱的，还有那些上来就抱着他的大腿哭惨诉苦的，当然也少不了试图贿赂走后门的
    大队长现在简直是行走的骚扰对象。
    被这么折磨了一阵子下来，大队长现在已经不去想谁合适谁不合适的问题了，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打包两个人送走，了结了这件事。
    大队书记没比大队长好多少，大队长每吐槽一句，他就要跟在后面补三句。、
    平时挺精神的一个中年老干部，这会儿眼底下青黑的黑眼圈要多醒目就有多醒目。
    一看就是同样没少被人不分白天黑夜骚扰的结果。
    同样是干部，祁红豆一不好说话，二不直接管名额分配的事情，三是没人敢去老赵家骚扰她，所以她的日子一如既往，幸福的能让大队长和书记掉眼泪。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还是要早点把人给定下来的好。”
    不能拖着，一定要速战速决！
    这就是本次大队长开会的主要目的，要用个怎么样的方式速战速决，事后还能不被落选的人轰炸！这真的很难！
    祁红豆在心里默默地想，反正谁都觉得自己才是应该上大学的那个，实在不行就抽签好了。
    运气也是能力的一种。
    而且也怪不到谁的头上去。
    就算落选，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对视一眼，都把目光投向了祁红豆。
    和他们最近的日子比起来，小老太太这日子，过得是真滋润，他们是真的有点羡慕嫉妒恨了。
    所以这个压力，是不是可以共同分担一下呢？
    “爱民娘，你有啥想法？”
    大队长头发也揪掉不少了，考试这个最初定下的筛选办法，后面也被他和大队书记给掐掉了。
    因为不管是文字考试还是口头考试，就算是背诵大红书，红旗大队的人也明显比不过知青们有优势。
    所以一旦公开考试，不管是开卷还是闭卷，笔试还是面试，优势都在知青那边多一点。
    那大家伙能干吗？！
    还不吵死人！
    祁红豆哪里有那个兴趣听两个老干部吐苦水，被大队长和书记两人看过来的时候，她正溜号呢。
    不过皱巴巴的一张脸和耷拉的眼皮，实在是看不出她在走神，所以就算脑子还没回来，嘴巴已经张开了，她很自然的抬头就反问道：
    “我一个老婆子能有啥想法，不过大队长你们两个想了这么多天，嘴上不说，心里面肯定已经有主意了吧？”
    大队长大队书记：他们有个锤子的主意哦！
    大队书记倒是也想过搞抽签，但是又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决定的太儿戏了，而且事后估计还是逃不了被控诉黑幕，就放弃了。
    祁红豆听着大队书记的抱怨，她顺口就接道：“那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张张写签，然后丢进箱子里嘛。”
    全程公开，接受监督，各凭运气，这下总行了吧。
    反正看这样子，不管最后选了谁，都会有人有意见，不如选择这种把争议最小化的！
    至于儿戏不儿戏的，难道让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人直接去上大学就不儿戏了吗
    大队长大队书记：！！！
    “天哪！”
    “杏子，是你！是你抽到了！”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真的到了抽签那天，红旗大队的晒谷场上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为了做到公平公正，大队长和书记成为了圆形的中心点，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人，前两排蹲着，后面的坐着，在后面的站着，更后面的站半蹲上，尽量做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人人都能看到最中间的人在做什么。
    为了防止有人偷瞄箱子作弊，大队长特意托赵元全做了个特殊开口的箱子的，并且在入口处绑了一个袋子，这样谁都不能再抽签的时候试图偷瞄，只有拿出来才能看到里面画写的是中还是不中。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瞩目中，宋杏子抽出了第二个写了中的纸条。
    第一个中了签的人，则是红旗大队一个黑壮的年轻人。
    抽中的人当然是欢呼喜悦，不中的人却恨不得这一轮不作数，重新来一轮。
    不甘心的人想要说有黑幕，但是抽签全程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究竟有没有黑幕，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想要搞事情，都找不到正当理由。
    在同样中签的那个人挥臂高呼好运的时候，宋杏子捧着手里平飘飘的纸条，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
    不理会周围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更不在意挤到她身边的吴有才那仿佛要生吃了她的表情，宋杏子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运气可能都用在这上面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愿意！
    这样的机会，她可能这辈子也只能遇到这么一次了！而她也成功抓住，做了一回幸运儿。
    想到这里，宋杏子又在心里无比庆幸。
    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了站在祁红豆旁边的赵爱民。
    如果那天对着面目狰狞的吴有才的时候，赵爱民选择了视而不见，或许自己撑不到抽签的这一天。
    她曾经在心里用轻蔑的态度看待过那个不入流的泥腿子，乡下汉子，也觉得赵爱民这样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像她曾经理想中的那个有内涵有文化的人那样，懂得她现在的困境和痛苦。
    但是那天她往回跑的时候，回头的那一眼，看着耳朵已经被蜜蜂蛰肿起来的赵爱民，眼神里的触动，却让宋杏子明白，其实自己没有资格去蔑视赵爱民。
    她以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无法达成最后的默契，其实是，那个时候的她和他都太过理想化，又过分自爱自身，所以最后才不欢而散。
    青涩的、懵懂的感情，简单的像小孩过家家。
    遇到问题，谁都没有想主动更进一步，彼此互相帮助成长，而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退回安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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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3章人型水蛭，解绑

    “谢谢你那天帮了我。”
    临走之前，宋杏子找到了赵爱民，认真地谢了他。
    这大概是他们认识以来，最和谐的相处时刻。
    赵爱民其实还不太习惯宋杏子这么郑重其事的态度，不过他觉得宋杏子能去上大学，或许真的是一件好事情。
    毕竟她看起来那么想要离开这里。
    对宋杏子来说，她一个人，很难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
    “我就是见义勇为来着，那啥，恭喜你啊。”
    赵爱民摆摆手，很是无所谓的样子，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大概是有那么一些帅气的。
    宋杏子看着他的吊儿郎当的表情，笑了。
    “谢谢你，那么，再见了。”
    在下乡之前，宋杏子压根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诚心诚意对着一个做过二流子的人这么真诚的道谢。
    她把这份感激铭刻在心里，就算对赵爱民来说这只是一个举手之劳，但是对她来说，意义太过重大了。
    这几乎是能影响她一生命运的转折。
    两人短暂的碰面后又分开，赵爱民同样也是真心恭喜宋杏子。
    完成告别之后，对上大学并不是很感兴趣的赵爱民觉得很潇洒的转身走人。
    虽然他们最后没有成为一对，但是能看到对方达成她的心愿，他们两人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甚至是带着对方的新理解告别，这样的体验还是给赵爱民带来了很不一样的领悟。
    工农兵大学名额确定，甚至是人都已经走了之后，怨气最多的知青点还是会隔三差五的闹出一些不大不小的矛盾。
    最后闹得最严重的，是吴有才半夜起夜，没有踩稳茅坑的板子，掉进粪坑里面的这件事。
    碎石头垒起来的茅坑，缝隙里面甚至都没用泥巴充当粘合剂，在吴有才掉下去的那瞬间就塌了。
    掉下来的石头砸到吴有才的右手，疼的他叫的跟杀猪一样，把全知青点的人都给叫醒了。
    被救了之后，吴有才捂着被砸断的右手，大声嚷嚷着，是有人故意的！
    大队长问：“这么说你知道是谁干的？”
    吴有才人品堪忧，才相处的时候看不出来，相处的时间久了，一个宿舍的男知青们谁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偏偏吴有才自己还总是会得罪人而不自知，因此和其他知青总有摩擦。
    这次抽签后，吴有才像个鬼一样，怨气冲天，不止一次言之凿凿说抽签有内幕，甚至还嘲笑其他认命的人是傻子。
    宋杏子凭什么能拿到一个名额！
    因为极度不满，他甚至开始公开造黄谣。
    丑陋嘴脸暴露无遗。
    也闹得知青宿舍里面不得安稳。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吴有才才会在发生意外之后，笃定是有人故意害他。
    他的一只手废了，以后不能干重活了，写字估计都够呛。
    这对吴有才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因为如果这只手真的废了，那他以后生活就很成问题了。
    所以在大队长问他究竟是谁干的之后，他激愤之下，几乎把所有人的名字都报了一遍。
    全是和他有仇的！所有人都有罪！
    大队长本来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来了解情况，还有点同情吴有才那只废了的手的。
    结果他听着吴有才滔滔不绝的报人名，脸色是越听越黑。
    闹呢！
    照吴有才说的，最好把除了他之外的所有知青都发配到农场去就最好了！那可能吗！
    吴有才见大队长不说话，眼珠一转，就开始捂着手哭爹喊娘。
    “我没用了，我成废人了，还没人给我做主.......”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期间重点强调的就是“废人”和“干不了活了”。
    大队长听得多了，心里面也联想到一个可能。
    虽然觉得吴有才这么‘贪生怕死’的面相不太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但是他听说的那些知青为了逃避劳动回到城里，可是五花八门的什么办法都用了。
    吴有才要是故意半夜掉茅坑还砸了自己的手，只为了回城，那也算是他对自己够狠心了。
    这样的人，大队长也不会想着留下，毕竟他对大队又不能有什么贡献。
    所以站在床边的大队长在做出神似状之后，直接道：“既然你干不了活儿了，那我就把你的情况和公社那边说一下，你申请返城吧。”
    听到这话，吴有才差点笑出声，就要兴奋地跳起来了。
    都顾不上自己手腕的疼痛。
    “大队长，这哪行啊，我来咱们这是为了响应组织号召的......大队长你啥时候去公社那边说？”
    虽然想要演一下，但是吴有才实在是耐心不够，前面还在依依不舍，后面就直接开始催促大队长了。
    ......这种糟心孩子，大队长真不知道是什么爹妈养出来的。
    算了，“你好好养着吧，我下午就去。”
    大队长在心里摇摇头，他是看过吴有才的档案资料的，他家里的情况也就一般般，现在城里啥都紧缺，吴有才在乡下自己勤劳一点还能吃饱肚子，可回了城里面就不一定了。
    毕竟他带着伤回去，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来源，对家里来说，就多了一个吃白饭的。
    作为一个见多了家长里短，听多了鸡飞狗跳日常的大队长来说，他能预见到的吴有才的未来是一定没有吴有才自己设想的那么乐观的。
    确实，大队长走了之后，吴有才简直是想要为自己的聪明鼓个掌。
    他没想到，让他烦心了这么久的问题，居然真的就这么解决了！
    他可以回城了！！！
    自作聪明的人想要走捷径的时候，挖的第一个坑，永远是给自己的。
    祁红豆看着赵玉菊单独写给自己的信，信上赵玉菊和她倾诉了吕思甜这个人型水蛭的烦恼。
    因为尝到了挪用别人名声的好处，吕思甜对赵玉菊更加殷勤了。
    她现在去赵玉菊那里报到了已经比桂芳还要勤快了。
    祁红豆看着信上的内容，微微皱眉。
    赵玉菊当然不能莫名其妙的和这样的人绑定在一起。
    就是不知道这个吕思甜是怎么盯上赵玉菊的，她想要从赵玉菊身上得到什么呢？
    祁红豆慢吞吞地想着所有的可能，然后给赵玉菊回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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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4章得罪人而不自知

    “姐，有你的信。”
    还没到赵玉菊跟前，桂芳就举着信，声音脆亮的喊道。
    赵玉菊看了一眼黏在她跟前说要学习做衣服，但是连缝口袋都缝不好的吕思甜，应了一声，然后站起来。
    “思甜妹子——”
    “玉菊姐，你有事儿你忙你的，不用操心我的。”
    吕思甜本来就没有兴致缝衣服，她是来和赵玉菊套关系的。
    上次那个没搭她话的莫姐，她一开始没打听清楚，还以为就是个普通军属，所以搭话的时候态度就随意了一点，谁知道人家居然是政委夫人。
    而且这个之前主张表扬赵玉菊的人也不是别人，就是政委夫人。
    她对赵玉菊的印象很好。
    吕思甜甚至觉得郭建军能上这次进修的名额，说不定还有赵玉菊暗地里讨好领导夫人的原因在里面。
    她私底下试过几次了，莫姐对她客气是很客气，但是并不亲热，也完全也没有说帮她一把，给她安排个对象的意思。
    自己去就是此路不通，那就只能借助别的力量了。
    于是吕思甜又来磨赵玉菊，希望赵玉菊能把她介绍给领导夫人们，多给她说些好话。
    反正赵玉菊不是个众所周知的好人吗？总不能这点小事情都不愿意帮忙吧？
    无师自通道德绑架的吕思甜带着不为人知的恶意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她就没有几件顺心的事情。
    冷眼等着看她笑话的亲姐姐，歪瓜裂枣的相亲对象，麻烦又不能不干，还总被投诉和批评的工作，她真是受够了！
    赵玉菊起身走到桂芳跟前，拿过了信。
    “她咋还不走？”
    桂芳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却只觉得很不喜欢吕思甜贴着赵玉菊。
    总觉得吕思甜不安好心。
    因此这会儿说话的时候，桂芳就很不客气了，嗓门也大了起来。
    吕思甜的心机也是练了出来了，明明听见了，却还是装听不见。
    反正她就不走，赵玉菊能拿她怎么办？
    难道她还能把她撵出去吗？
    赵玉菊拍了拍桂芳的手背：“宝珍今天还没见到你，大概也想你了，你要不要和她玩一会儿？”
    有小胖丫分散注意力，桂芳才克制住，没有当面去骂吕思甜像是一块狗皮膏药。
    见桂芳抱着小胖丫头转身背对着她逗弄，期间还伴随着小孩子脆脆的笑声，再看赵玉菊，除了偶尔抬头看一眼孩子，其余时间就是低头做衣裳，吕思甜很想要磨牙。
    当她不存在是吧？
    “玉菊，这件衣裳的布料，我瞧着好新啊，你哪里弄来的？我也买一块一样的回来自己做好不好？”
    吕思甜眼尖的发现赵玉菊拿出来的下一件衣服，看布料的花色，很少见了，整个军属院里面，她也就在政委夫人莫姐那里看到过。
    她立刻开始旁敲侧击，难道这衣服料子是领导夫人送给赵玉菊的？
    赵玉菊打算等会再看信，这会儿对着用眼神逼问她的吕思甜，她也只是笑笑，“做衣服费事儿，你要是真喜欢，可以托人去买成衣。”
    方便省事儿，质量还有保证。
    吕思甜看的哪里是衣服布料，她要的是赵玉菊手里的人脉关系！
    她都低声下气和这个土包子‘交好’这么久，结果赵玉菊这个虚伪的女人却有什么都想要藏着掖着！
    不是喜欢当好人吗？怎么就不能帮她一把？
    “玉菊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说着，吕思甜就红了眼睛，委屈的看着赵玉菊。
    “我只是想要和你更亲近一点，也喜欢这个衣服的料子还有款式，想要跟你做一件一样的，问你在哪里能买到而已，这你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说完，不等赵玉菊回答，就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跑出了赵玉菊家，一路哭哭啼啼回去了。
    就她这动静，关注到这一幕的人，当然是少不了了。
    事后就有人很多好奇地人分别找赵玉菊和吕思甜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吕思甜已经无师自通了说话说一半，反正只要说到关键点，她就负责委屈掉眼泪就行了。
    看赵玉菊以后还敢不敢不把她当做一回事！
    吕思甜也就是太把人当泥捏的，凭借着自己的那一点小聪明，就觉得一定能占到便宜，所以才会乐此不疲的扮演受害者。
    可是她忘记了，军属院里面平时再怎么有八卦和热闹，那是在部队里面。
    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算了，像她这样因为一点小事情哭得所有人都知道的，却是头一个。
    组织上难道不要了解一下情况吗？
    赵玉菊有没毛病，难道真的会像吕思甜臆想的那样，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本性善良，但也不是烂好人。
    而且这么多天，吕思甜在她身边暗戳戳给的那些暗示，赵玉菊之所以一个都没回应，当然不是她没听懂，而是她不想听懂。
    她和人往来，都是很正常的人情往来，和军属院里所有人的人一样。
    可没有和吕思甜这样，急吼吼的，眼里的急切藏都藏不住，想要从别人身上捞一点好处。
    把这样的吕思甜介绍给别人做朋友，还要给她说好话，那赵玉菊才是真的脑子不清醒。
    和一说两句话就委屈的掉眼泪，然后开始结结巴巴的吕思甜比起来，当然是温和有力量，说话条理清楚的赵玉菊更容易取信别人。
    “......吕思甜这个小姑娘，心眼长歪了，她来部队的时候，说是照顾她姐坐月子的，但是她姐转头就给她安排了个工作。”
    “她要是老老实实的在托儿所当个老师就算了，连孩子们都管不好，工作也是三心二意的，好不容易看着有改过自新的意思了，知道找优秀的同志学习了，结果心思还是不在正道上......”
    人家去了解情况了解的够清楚了，赵玉菊同志不过是用自己娘家寄过来的布料做了一件衣裳，吕思甜就莫名其妙的说人家赵同志故意针对她。
    这哪儿跟哪儿啊！
    莫姐把洗干净的衣裳叠放进柜子里，那件衣服的布料的确和赵玉菊那天做的那件一模一样，不过那是莫姐自己看中了赵玉菊的布料，用钱票跟赵玉菊换的。
    并且因为喜欢赵玉菊的手艺，所以托她给自己做了一件合身的衣裳。
    这种事情不大不小的，赵玉菊怎么也不可能满世界嚷嚷，也不会特意给吕思甜解释，所以那会儿也就不可能顺着吕思甜的话说了。
    但是偏偏吕思甜却抓着这个事情，小题大做起来了。
    莫姐听到这事儿之后，眉头紧皱，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儿？
    她这上蹿下跳的，真把人当傻子呢？
    部队里面怎么能继续容许这样的人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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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5章回家吧，回家啦

    吕思甜躺在家里等着赵玉菊来给自己赔礼道歉呢。
    压根想不到自己已经把自己想要讨好的人得罪的透透的了。
    就像是吕忆苦一开始想的那样，她这个妹妹只有小算计，没有大聪明，眼光还浅薄，所以她就是看在亲姐妹的份上上，给她安排了一份工作，她一样也做不好。
    看到来找她谈话的两个中年妇女，吕忆苦更想要嘲笑这几天在家里摆出一副势在必得架势的吕思甜。
    还在家里想美梦呢！
    看来军属院里她是待不下去了，不过吕忆苦自觉自己已经够厚道了，该做的她可一样没落下，现在吕思甜混到这个地步，可完全怪不到别人身上。
    谁让她自己太能折腾了呢？
    而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吕忆苦的吕思甜却在屋子里面嗑着瓜子，懒洋洋道：“都说了我不出去，你烦不烦啊！”
    来找吕思甜谈话的两个同志对视一眼，本来对吕思甜不怎么好的印象更差了一分。
    等进屋之后看到屋子里面乱糟糟的，吕思甜歪在床上，背对着他们，还在自顾自说话呢。
    “你总说赵玉菊好，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土包子吗？还敢下我的面子，也一块破布料，真当谁稀罕似的！我就不信这次她还乖乖归来赔礼道歉，不然我就让满大院的人知道她赵玉菊的真面目！”
    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恶毒。
    来谈话的同志，心里面对吕思甜的印象分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吕忆苦真是见过找死，没见过这么找死的。
    本来人家上门，吕思甜要是表现的好一点，说不定还有机会继续她现在的逍遥生活，可现在呢？
    天皇老子来了都救不了她了。
    这要不是虽然是亲妹妹，但是感情一般，她们姐妹的关系本来又不好，本来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不然这会儿吕忆苦自己都要先羞愧死了。
    这得是什么人家养出来的孩子，才会这么坏啊！
    爹妈不教，孩子自己学好不容易，学坏还不是一出溜的事情。
    眼看着农忙的时候就要结束，年轻人们在长辈的积极撮合下，开始新一轮的相看，各种闹剧和鸡飞狗跳的事情重新上演。
    祁红豆看着站在大队部里面，为了抢对象而大打出手的年轻人，不由得在心里面感慨，有些爹妈别说教孩子好了，那不教孩子坏就不错了！
    “你们两个什么毛病！”
    这次拍桌子的不是大队长，而是大队书记。
    因为这两人想要争取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他家的小萍。
    眼看着她们小萍和赵玉叶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不过赵玉叶去了城里当工人，暂时就可以不用考虑这个了。
    但是小萍不一样，她生在红旗大队，长在红旗大队，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和红旗大队其他的女孩子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她是大队书记宝贝的小女儿。
    再加上小萍自己长得也好看，这优势不就很明显了。
    前来竞争的小伙子不要太多，现在对着大队书记也不是很紧张，都巴不得被大队书记挑中做女婿呢。
    祁红豆在旁边看着，感情这两人是打算一箭双雕啊。
    这打架，不仅仅是打给小萍看，更是打给大队书记看。
    就为了播个印象分啊。
    不过——
    祁红豆瞟了一眼大队书记难得黑如锅底的脸色，在心里面暗暗摇头。
    小伙子，你们找错人了啊。
    这一套在大队长那里可能还有点效果，但是大队书记，他们眼中的最佳老丈人却是很不吃这一套的！
    也是，但凡是真心疼女儿的爹妈，就没有喜欢拿自己女儿名声当筹码来博取注意的‘备选女婿’的！
    而且，小萍这小姑娘，祁红豆没记错的话，早先就说了，是看上了男知青的吧？
    这下祁红豆真的要在心里面把头摇断了。
    也难怪大队书记的脸色黑成这样，小萍找男知青，他不愿意，但是要赵眼前这样做事顾前不顾后的，大队书记也不能够答应啊！
    他眼睛得多瞎，才能给小萍找个这样的男人！
    才在大队部看了一场老丈人婉拒两位自告奋勇的备选女婿的戏码，回家祁红豆就看到了拽着老七嘀嘀咕咕，表情还有些兴奋的蔡雯丽。
    看来是真的地里的活儿不多了，不然大家也不能都开始忙活相亲找对象的事情。
    她知道蔡雯丽在碎碎念什么，老七夫妻两个找她说过了，想要给赵玉姗照着赵玉菊的模式，也安排个赘婿。
    祁红豆：......她只是个有老寒腿的老太太，又不是月老下凡！
    这种事情怎么打包票！
    难道还有能给人量身定制配偶的地方吗？不然她上哪去弄蔡雯丽跟许愿似的提了那老些条件还愿意倒插门的男人
    “娘，你觉得好不好？这样以后咱们老赵家接着添丁进口，人越来越多，一定也会越来越兴旺的！”
    说不定以后还能翻修个豪华祖坟什么的。
    等蔡雯丽兴致勃勃的掰着手指在她面前数完之后，又一脸兴奋地看着她，等着她给个答复的时候，祁红豆其实蛮想装晕的。
    好在赵元全虽然性格透明，但是眼色还是有的。
    “娘，雯丽也就是说说，不行也不要紧的。”
    蔡雯丽用手肘拐了自家男人一下，“说什么呢！当着娘的面，当然是想什么说什么了，你还不好意思上了。”
    给你招女婿又不是给你找媳妇儿，你还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当然必须行了！
    他们七房可落空老大、老五一大截了，甚至眼看着连老六两口子都不如了，这要是还不知道争取，真等着老太太把他们忘到脚后跟呀！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懂不懂！
    你不说需求，老太太咋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再说了，这行不行的，她这不是也想要老太太给拿拿主意嘛。
    赵玉姗的婚事从提到定，都还早着呢。
    倒是在县城里工作了几个月没回家的赵玉姗，手里拿着攒着的工资，在自家亲大姑的指点下，买了一些礼品和食物，提着包袱，兴奋的坐上了回去的车子。
    她给奶奶买了一整只的烤鸭！可香了！
    还给兄弟姐妹们买了烧饼，烧饼她尝了一个，没有奶奶以前给她们吃的那种好吃，不过也很棒啦！
    所有人，包括赵大蓉都以为赵玉叶手里的钱，是要留着全部还债的，还完之后，还要给老太太上交。
    但是只有赵玉叶知道，不是这样的。
    当时买工作之后，奶奶和她爹娘就当着她的面，说好了她的工资分配问题，奶奶做主，是给她留了每月三块钱的自主分配的工资的！
    也就是说，她是可以有小金库的人啦！
    好不容易攒了几块钱，赵玉叶一兴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花的干干净净了。
    她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东西，虽然钱花没了，但是赵玉叶还是很高兴，她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回去看大家收到她礼物时的表情了！
    也不知道奶奶现在牙口咋样，啃鸭骨头行不行。
    赵玉叶坐在公交车上，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包袱，一路颠簸的胃都要吐出来了，脑子里却在美美的想着回家之后的各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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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6章母女，兄弟

    “爹！”
    “奶奶！”
    “玉秀——”
    赵玉叶人还没进家门，声音已经响起了。
    挨个喊人，风尘仆仆的小姑娘扛着一个老大的包袱，脸上喜气洋洋的。
    赵玉武上去从女儿手里接过了包袱，江依云比女儿晚一步进家门，她回来的时候，自己这阵子没少想念的小女儿正窝在老太太旁边，带着自己的妹妹们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
    几个小崽子也是欢欢喜喜的一边吃东西，一边竖着耳朵听赵玉叶说话。
    “娘！你想不想我！”
    看到江依云回来，赵玉叶暂停了还没说完的话，跑到了江依云跟前。
    江依云没好气的用手指戳了戳女儿的大脑门，怎么都上班的人了，还这么大大咧咧的。
    “不晓得丑，都这么大人了。”
    “嘿嘿，娘你不想我，我可想你了。”
    赵玉叶毫不在意江依云表现出来的不满意，紧紧地挽着江依云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
    亲昵的不行。
    把江依云这一颗老母亲的心都给晃碎了。
    “还行，没瘦太多。”
    捏捏女儿腮边的肉，江依云勉强找到欣慰的点，孩子不在身边，当娘的怎么可能不担心。
    不过看赵玉叶没有瘦，江依云也就稍稍放心。
    不管什么时候，能吃好饭，那就证明日子过得还行。
    赵玉叶笑嘻嘻地捧着自己的脸让江依云继续摸，“我觉得我还长肉了呢。”
    江依云捏着女儿的小脸，心里好气又好笑，就她姑娘这个傻大姐的性子，放在什么地方要是吃不好睡不好，她才应该真的担心了。
    不过这傻孩子，这么傻吃傻喝的，工作也不着咋样，“你光惦记着吃，工作上可别也马大哈！”
    虽然母女两个相处不算多完美，但是在红旗大队里已经是少有的和谐母女关系的代表了。
    别的不说，李晓娥在一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看了看和江依云黏黏糊糊说话的赵玉叶，目光瞥到对面的赵玉秀身上，正好赵玉叶察觉到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母女两个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移到旁边去。
    李晓娥这辈子都没享过女儿的福呢，她也不知道江依云是装的还是认真地，这花了钱给闺女买了工作，好不容易闺女回来一趟，这不得忙着和闺女算工资啊？
    这要是换成她，估计这会儿闺女兜里一毛一厘钱都算的清清楚楚了。
    婆婆说是同意了玉秀读书，可婆婆也没说以后玉秀书读完了能咋样啊。
    现在那么多读过书的知青还不是和他们一样苦哈哈的种地。
    虽然孩子他爹会因为女儿读书好面上有光，但是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以后玉秀要是能有现在玉叶一半的出息，她都要谢天谢地了！
    李晓娥在心里面不住的碎碎念，赵玉秀对李晓娥的这种表情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很容易就能猜到李晓娥在心里面想什么，所以她刚才因为赵玉叶回来的好心情也变成了一般。
    祁红豆看着面前两对母女的互动，心里面觉得这画面莫名喜感。
    李晓娥本性难移，但是却因为前面在她手里吃过不少亏，所以现在轻易不会说一些无脑的话了。
    人家是三思而后行，李晓娥是能憋住就尽量憋住，生怕出纰漏。
    却不知道她就算什么都没说，赵玉秀也还是能把她的心思看的明明白白。
    感觉这对母女好像掉了个个，大的那个稀里糊涂的，小的心思却是玲珑剔透。
    江依云和赵玉叶就更喜感了，江依云就是那种很典型的，女儿不在身边担心女儿吃不好睡不好容易掉秤，工作上不适应捅娄子的，但是女儿在身边了，又开始真心觉得吃的太好睡得太好又让肉，指定是女儿工作表现一般般了。
    从而开始忍不住想要教训女儿起来。
    不过赵玉叶性子大大咧咧，很外向，对老母亲前后两幅面孔的变脸戏码，适应良好。
    不管当面老娘怎么凶，赵玉叶还是相信在家信里面无限碎碎念担忧她的老母亲说的都是真心话。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娘的女儿，娘怎么会不疼她呢！
    被念叨几句被戳几下，都不算什么嘛！
    晚上一家人在一块吃饭的时候，赵元双看着大侄女特意掰下来送到老太太碗里的大鸭腿，回头和李晓娥对视了一眼。
    那一瞬间，夫妻两个心有戚戚，都想到一块去了。
    赵元双没忍住：“五哥现在真是万事不用烦了。”
    “卫国和玉叶都出息了。”
    稍微有点心眼的都能听得出来赵元双这嫉妒满满的阴阳怪气。
    赵元武低头扒拉饭呢，听到这话，抬头看了过去：
    “咋，万事不用烦，我借的钱你替我还了？”
    老六这种暗戳戳给人挖坑的毛病！
    赵元武才不惯着他，老六现在不是爱在老娘跟前表现吗？不是要当好儿子吗？
    自己怎么一点劲儿也不出，就光想着让老娘出力？
    老七在饭桌底下给他五哥竖了个大拇指。
    老六这话听着像是好话，但是这酸溜溜的语气，实在是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赵元双被赵元武噎的不轻，他不就说两句！
    说两句怎么了！五房好事占尽了，还不兴人说两句吗？！
    赵元文咳嗽两声：“老六你吃你的。”
    吃饭还堵不住嘴是吧！
    又不是不知道老五软硬不吃，你刺他孩子，难道老五还会惯着你吗？！
    要不是老太太在这，指不定老五一巴掌就扇过来了。
    说起来，老六在几个兄弟中，挨最多的打，就是老五打的。
    不用怀疑，兄弟姐妹多的孩子，大的管教小的，不听话就是噼里啪啦一顿揍。
    揍得嗷嗷哭，揍得认怂，才算完事儿。
    不过老五和老六年龄差小，一个喜欢坑人，一个喜欢暴力解决问题，所以只有这两人不和，老五的拳头总是比狠话更快一步到。
    祁红豆享受着孙女孝敬的大鸭腿，吃的津津有味。
    至于不省心的儿子们，只要没有那个胆子掀饭桌，他们这打打嘴炮，互相嘲讽一下，都不是什么事儿。
    毕竟几十年的兄弟，彼此几斤几两，都一清二楚。
    再说了，赵元双一贯是打不赢就认怂投降的原则，对上老五，他也就只能说两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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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7章老六夫妻的畅想，赵玉英回家

    虽然在饭桌上小小起了一下风波，但是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家里坐着一个定海神针，谁也闹不起来。
    赵元双也就是阴阳一下，真要他现在做什么损人害己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划不来的。
    毕竟还是自家侄子侄女，虽然老五打人很疼，但是老太太一巴掌抽过来更疼，后果也更严重。
    回屋躺在床上，赵元双和李晓娥开始努力畅想自己儿女的未来。
    “......不管咋样，以后一定要学农当工人！”
    “咱们哪里来买工作的钱哦。”李晓娥捏着口袋发愁。
    赵元双：“向南和卫国的工作也不是花钱来的，他们能考上，学农难道考不上？”
    再说了有这两个哥哥在内部，打听工作岗位的消息也应该比别人快一步吧？
    赵元双的算盘在心里面拨的噼啪响，他能接触到的工作种类不多，自家两个侄子的工作就是他了解最多的工作了。
    以这个为样板，赵元双觉得他们能干的事情，自己儿子也能干。
    而且论文化水平，学农比这两个堂客可要强得多。
    “也是哦！”李晓娥被赵元双的一番话说的，又来了精神。
    “学农要是也能有个这么体面的工作，那我真是做梦都能消息了。”
    赵元双很赞同，准备后面多和两个侄子打好关系。
    势必要给儿子争取到一个工作的机会！
    说完儿子说女儿，赵元双说起赵玉秀，语气也是说不出的别扭：“......你说三丫那个性子，以后会干啥工作啊？”
    李晓娥想起白天和女儿视线交汇那瞬间，看到的赵玉秀冷冷清清的眼睛，陷入了语塞。
    “和娘一样，当个妇女主任那样的？”
    反正论读书认字，李晓娥最佩服的人就是自己婆婆了。
    她有时候会想，是不是玉秀对读书这个坚持打动了婆婆，不然后面婆婆怎么可能会松口答应呢。
    婆婆是觉得玉秀在读书这点上像她吗？
    李晓娥自问自答，她觉得可能就是这样的。
    因为放眼望去，老赵家，只有一个赵玉秀对读书这件事，简直到了着迷的程度。
    就是李晓娥再怎么觉得婆婆让女儿读书这件事莫名其妙，但是看到早起帮忙收拾家里，打扫猪圈都不忘背书，晚上灶膛李烧火都会借着光看书的身影，她也会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真是读书到入迷了。
    这份狂热，整个老赵家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赵元双摇摇头：“不行，三丫那性子——”
    李晓娥闻言，脑海中瞬间又浮现出赵玉秀冷冰冰阴沉沉的脸。
    哪怕是彪悍如老太太，在红旗大队里面和人打交道，那也是有说有笑居多的。
    就她女儿那个臭脸，这一摆出去，别说给人家处理矛盾了，人家不把矛盾对准到她身上就不错了。
    大晚上的，越想越没边了，老六夫妻两个根本想象不出来以后的赵玉秀会是什么样子。
    但后来的后来，他们在某一天回想起来，今天晚上的夜谈，估计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谁都没有想过的那条路，赵玉秀不仅走了，还达到了他们谁也没想到的高度。
    老六夫妻半夜畅想儿女的未来，五房里，赵元武和江依云对坐，看着女儿交上来的工资，夫妻两个都有些不确定。
    “真按照老太太说的，把钱交给玉叶自己保管？”
    赵玉叶的工资目前来说只分成了两份，大头是用来还债的，小的那一点，是老太太做主留给赵玉叶自己的私房钱。
    也就是说，老太太没有收赵玉叶交的家用。
    赵元武摸摸脑袋，“娘都这么说了，就照这个来吧。”
    虽然赵玉叶现在的工资并不多，但是积攒几个月也挺可观了，可是老太太回来之后连打开都没有，就让赵玉叶和他们自己处理了。
    看都没多看一眼。
    “这事儿，娘对外谁都没说。”
    江依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虽然和她自己还的钱比起来，女儿这算少的了。
    但是压力能少一分就少一分，她也不想要和婆婆给她的善心作对。
    毕竟为了这份工作，她们也是掏空家底填补上去的。
    “我就说，娘是惦着你呢。”
    数着钱的江依云心情很好。
    赵元武：“？”
    江依云笑呵呵道：“老太太那么多孙子孙女，咋能紧着玉叶一个人，这是老太太心疼儿子，怕咱们日子难过，还不上债着急，体谅你，才特意照顾呢。”
    这也不算是江依云说瞎话，毕竟这也算是做人儿媳妇儿的生存之道。
    婆婆做了事儿，她就要表现出来，自己不仅看到了，还领会到了。
    儿子就是婆媳之间的传导媒介，婆婆对她好一分，她能表现出来接受了十分，再把这样的价值传递给自己男人，母子感情更近一层楼，男人念着婆婆和她的好，两头一传达，家庭关系的和谐也就更进一步。
    也是这样，江依云现在也越来越乐意在赵元武面前说婆婆的好话。
    果然，赵元武听了，虽然没有应声，但是江依云却看到了他翘起来的嘴角。
    真是，一把年纪了，听到老太太的关心，还跟个孩子一样呢。
    不过一个月给女儿三块钱小金库是不是太多了？
    想起女儿那个马大哈的性子，江依云很是头痛，要不然她帮忙保管一部分？
    听到小妹回来的消息，许久没回家的赵玉英提着两只在地里捉到的兔子回了娘家。
    想要看看小妹和爹娘，坐坐就回去。
    结果她一来，就把赵玉叶吓了一跳，祁红豆也跟着看了过去。
    “姐，你咋瘦了这么多！”
    小姑娘惊讶完毕之后，眼神又变得很愤怒，“是不是姐夫对你不好！”
    她姐结婚这么多年没孩子的事情，她光听亲娘的担忧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
    本来就在心里面存了隐忧，现在乍一看赵玉英清瘦的一张脸，赵玉叶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上去了。
    会不会是林家虐待她姐了？不给饭吃？不想要她姐了，故意折磨的？
    她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赵玉英抬手照着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一巴掌，“瞎讲话！”
    “那你咋瘦了？”赵玉叶不依不饶，要是真是她想的那样，她跟林家可没完！
    平时没什么心眼更谈不上凶狠的小姑娘，此时像是亮出自己爪子随时给人挠一下的小老虎。
    凶的赵玉英心都跟着软了下来。
    她抬头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跟着又看向祁红豆：“前阵子农忙，活儿多，吃饭胃口也不怎么好，就瘦了一些，家里好好地，没人欺负我呢。”
    谁敢欺负她，不用小妹帮她做主，她自己就一锄头敲过去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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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8章谁要去卫生所

    关于赵玉英的自保能力这一点，的确是毋庸置疑。
    毕竟这姑娘是继承了她爹赵元武的武力值的。
    祁红豆倒是没有跟赵玉叶一样，一惊一吓的，但她想着江依云时不时挂在嘴边念叨的关于大女儿和女婿的生育问题，还是在赵玉英把赵玉叶指派走了之后，问了一下她们小夫妻最近的身体情况。
    赵玉英提及这个问题也不存在什么害羞不好意思的，她一板一眼的回着祁红豆的话。
    “......长风都说了那药养身体是真不错，还要谢谢奶奶你呢。”
    “家里没人再催我们了，我婆婆大概觉得是真没希望了，也死心了。”
    把希望放在了小叔子那边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叔子才能结婚生子了。
    赵玉英虽然有些小遗憾，但是对现在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
    男人听话，婆家老实的，娘家殷实，自己更是就算不结婚都能养活自己，所以还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半夜睡不着，白天吃不下。
    胃口不好也就是纯粹的生理原因。
    “奶奶你甭担心我，我好着呢。”
    祁红豆现在也是每天家长理短，婆婆妈妈的事情听得多了，所以虽然赵玉英说的很让人放心的样子，她还是留了个心眼。
    在赵玉叶把兔子交给堂嫂回来之后，祁红豆又使唤她去给赵玉英拿一件衣服。
    “你娘放在箱子里面的，说是给你姐做的，带着蓝色小点点的衣裳。”
    江依云这个手艺，也就只能嚯嚯闺女了，她给赵玉英做的那件衣服，也是花了不少时间的。
    现在江依云不在家，祁红豆就使唤赵玉叶给她拿了。
    “欸，好！”
    这个衣裳赵玉叶有印象，是她还没工作的时候娘就在做的。
    当时娘还说要给她做一件来着，不过她瞅着亲娘那歪歪扭扭的走线，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给俺姐做吧！俺姐肯定喜欢！”她一个劲儿的把这件衣裳的主人推荐成了自己亲姐，虽然心里面小小地愧疚了一下，不过羞愧之后，更多的是觉得庆幸了。
    不过从柜子里面拿出那件衣裳的时候，赵玉叶却意外地发现，娘这次做的居然还挺不错的！
    姐妹两个在房间里面换衣裳，赵玉英穿在身上略大了一点，但是并不显得邋遢，清爽的颜色也很适合她。
    赵玉叶在旁边使劲儿拍手捧场：“姐，你穿这个真好看！”
    “快，咱们也给奶看一下！”
    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奶忽然让她给姐拿衣服呢，但是并不妨碍她这会儿是个捧场王。
    赵玉英本来就是模特身条，气质又飒，就是披一块麻袋都好看。
    祁红豆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姐妹两个，也附和着小捧场王的话，赞了一句：“好看！”
    妹妹说好看起热哄就算了，奶奶也这样说，赵玉英有些不好意思。
    她拽了拽衣角：“我还是换回来吧，新衣裳，莫弄脏了。”
    不年不节的，穿新衣服，感觉有点可惜。
    赵玉英一边说一边往屋子走，准备换衣服。
    祁红豆对着试图跟上去的赵玉叶招了招手。
    小丫头很机灵的跑了过来。
    “奶，咋了？”
    “你刚才看清楚没，你姐身上没什么伤疤吧？”
    祁红豆怕赵玉英有事儿也不说，她武力值再高，那人也是在婆家的地盘上，一个人对付一大家子，咋能不吃亏。
    赵玉叶只是猜测了一下，压根没想到那么深，听着祁红豆的话，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她刚才并没有在她姐身上看到任何受伤的痕迹。
    于是摇摇头：“没有，我啥都没看到——”
    可奶咋会这么说呢，难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她姐那里出过啥事儿？
    祁红豆用手指推开凑过来的小脑袋：“奶奶这不是不放心嘛，瞧你这小样子，心里想啥，全堆在脸上了。”
    但凡她或者赵玉英说一嘴林家的不是，这小虎妞，估计就要拎着菜刀冲上去干架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玉叶听老太太这么说，绷着的小脸也放松下来，不过放松没三秒钟，她就听见祁红豆慢吞吞道：
    “正好今天你在，我瞅着你姐的脸色不太对，你陪着她去公社卫生所看看吧。”
    卫生所的大夫还是更权威一点，虽然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但是祁红豆觉得还是要让赵玉英去大夫那一趟的比较好。
    这小夫妻两个吃了这么久的补药，身体素质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这几年什么时候见过赵玉英有胃口不好的时候了？
    祁红豆听过不少孕妇怀孕之后稀奇古怪的连锁反应，她觉得赵玉英这种反常的生理状况，和孕妇很相似。
    也是他们夫妻太久没有好消息，而且大夫之前也说了他们很难有孩子，所以估计谁都没往这方面想，就是赵玉英自己也完全没往这方面想，所以才稀里糊涂的把早孕反应当成了胃口一般。
    赵玉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奶，为啥要姐去卫生所啊！”
    难道是生了啥病，她没看出来吗？
    祁红豆敲了敲小丫头的脑袋：“往好事上想想，指不定是好事情呢。”
    “别瞎想了，正好，玉英你来，你现在就和玉叶去一趟卫生所——”
    “玉叶咋了？病了？”
    赵玉英话听到一半，就紧张地看向了自家小妹，用手背试了试赵玉叶额头的温度，又捏了捏她小脸。
    好端端的听到要去卫生所，也难怪这姐妹两个都是这个反应。
    祁红豆也不想让赵玉英空欢喜一场，万一不是呢？她就指了指赵玉叶，“她说上班的时候肚子一直有点不舒服，正好回家，你带着她去看看吧。”
    “啊？哦——对，姐，我肚子不舒服——哎呦，你带我去吧——”
    赵玉叶小脑瓜快速运转，在接收到祁红豆的眼神之后，很聪明地开始捂肚子。
    这种情况下，赵玉英哪里还有不去的道理，当即就抓着肚子痛的小妹，去了公社的卫生所。
    结果到了之后，小妹的肚子就不疼了不说，而她在被大夫诊脉完之后，居然听到了一个让她怀疑耳朵出问题的结果。
    她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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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9章小姑娘凶得很

    “大夫你没看错吧？”
    赵玉英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心里面惊喜的同时还有些不太确定。
    病家看大夫，对长胡子白头发的老头总是多一份信任。
    面临这种被质疑的情况，裴存真一点都不意外，因为类似的情况一直都有。
    他好脾气的给赵玉英解释，“已经快要两个月了，你身体养的很好，不过头一胎反应有点大，需要注意......”
    给赵玉英解释的时候，裴存真叶想起来了，这姑娘是三年前来自己这里看过的，当时还是小夫妻两个一起来的。
    想到这个，他的惊讶比赵玉英还要多一分。
    本着孜孜不倦的好学精神，裴存真在和赵玉英解释完之后，忍不住开始问起赵玉英的饮食起居，以及为了怀孕做过什么样的努力。
    不然怎么会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怀上了呢？
    果然爷爷总是说他学医的功夫还不到家是对的。
    他自己在脑子里面想了一圈，居然毫无头绪，所以只能希望赵玉英能说的多一些，他准备回去就把这个病例记录下来。
    从小跟着爷爷也是看了不少医书医案的裴存真，一直都对各种疑难杂症很感兴趣。
    而且因为他中西医都学，所以他会习惯性的在同一种病例上找出中西两种对应的解释。
    眼前这个案例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
    裴存真怕赵玉英不愿意说，甚至还提出了可以给赵玉英报酬的办法。
    这惹得在一旁听了许久的赵玉叶的警觉，“你想干啥？”
    头次见到大夫给人送钱的，再加上裴存真这过于年轻的形象，让赵玉叶以为他是不怀好意。
    裴存真看这小姑娘凶巴巴地看着他，仿佛下一秒他要是说不出什么正当理由就要吃了自己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怀疑人生。
    虽然怀疑自己医术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怀疑自己不是好人的这还是头一个。
    难道他看起来有这么不靠谱吗？
    赵玉英也不解：“大夫，你不用给我钱，就是我这孩子，没什么其他问题吧？”
    她摸着肚子，以为裴存真是诊出了其他问题却又不好意思说。
    裴存真赶紧摇头，努力地解释道：“不是不是，你的身体很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只是我除了在书里面看到过难以有孕的人有成功怀孕生子的例子，还没在思现实里碰到过，就想着多了解一些情况，我真不是坏人——”
    最后一句是对着赵玉叶说的，可别用防狼一样的眼神看他了。
    “真的？”
    赵玉叶半边身子挡在赵玉英跟前，上下打量着裴存真，长得人模人样的，的确不像是坏人。
    不过坏人也不会在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啊。
    裴存真见此，默默地把椅子往后面拉了一步，以示清白。
    他的目的真的就是这么单纯，真的。
    赵玉英把气势汹汹仿佛小老虎一样的妹妹往后拽了拽，对着裴存真笑了笑：“俺没有点虎，不过她也是担心我，大夫你要问啥你就问吧。”
    毕竟今天在这里得了一个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好消息，赵玉英愿意配合裴存真说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和一些变化。
    裴存真拿着纸和笔，全程忙着记录，头都顾不上抬。
    赵家两姐妹走了之后，裴存真拿着写满了一张纸的记录，激动地去找爷爷了。
    当然，这一次给裴存真留下深刻印象的，不仅仅是有赵玉英这个特殊孕妇的例子，还有赵玉叶气势汹汹瞪人的样子。
    虽然没干坏事也没坏心，但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盯着看，裴存真居然真的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和紧张。
    回去的时候想起这一幕，裴存真不自觉地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真凶啊，他想到。
    赵玉英有了身孕，江依云的高兴一点不比赵玉英本人少。
    这几年赵玉英小夫妻两个几乎都默认放弃了，但是江依云却几乎想出了心病。
    她甚至都设想过要是女儿和女婿闹掰了，他们夫妻两个能不能在家里盖个房子，像是婆婆安置小姑子一样安置自己女儿。
    可是想一想，小姑子虽然离婚了，但是儿子女儿都有，就算是三个留在了前夫家，但是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呢。
    自己女儿要是离婚了，就是形单影只一个人，太可怜了。
    就为这个，江依云半夜还偷偷掉过眼泪。
    只是第二天起来之后，还是要装出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
    她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现在好了，她的心病解决了！
    听说女儿怀孕这两个月胃口一直不怎么样，江依云想也没想就道：“弄些肉补补！”
    猪蹄汤、炖老母鸡、红烧鱼什么的，都准备上，总有一样女儿能吃进去的吧？
    江依云这豪横的语气，让其他妯娌纷纷侧目。
    不过回头看看侄女儿赵玉英怀着孕还瘦巴巴的样子，想想这几年江依云没少私底下打听怀孕偏方的事情，又都有些戚戚然。
    在乡下，结婚七八年都没孩子，真的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
    不光婆家着急，娘家也着急呢。
    江依云这种心疼女儿的，就更着急了。
    也亏得现在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总算是等到了好消息。
    “娘，不用费这个事儿，大夫说我崽挺好的，再说了，我还要赶路回去呢。”
    江依云现在心头大石落下，气势足得很，一眼斜过去，不满道：
    “天都黑了，你赶什么路，今天就在家里住，正好你妹妹在家，你们两个一块睡，明天让卫国去林家一趟，知会一声，你在家也养几天。”
    别以为她不知道女儿婆家那边风言风语有多少！
    私底下说难听话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还有把生不出孩子的责任全怪罪在她女儿头上的！
    虽然女儿婆家没有闹什么大的幺蛾子，但是江依云这几年这心口一直有一口气不平，她就等着儿子去跑这一趟，让林家人自己上门来接她女儿回去！
    怀孕都快要两个月了，他们小夫妻两个不懂，难道做长辈的一点都不关心吗？
    江依云把要起身的女儿按了下去，“你就安心在家里住着，娘给你多弄点好吃的！”
    说着就指挥着赵元武晚上去河里想办法给女儿捞两条鱼回来，精神头足得很，完全不像是平时上了一天班回来之后很疲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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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0章小舅子登门，林家人的反应

    媳妇儿都发话了，再说了就算是赵元武也因为这个好消息而高兴呢，不就是捞鱼么！这就去！
    赵卫国跟着赵元武，拿着简易的竹篓就出门了。
    没人说江依云的安排太小题大做，祁红豆也觉得赵元英现在是个孕妇，不说想吃啥吃啥，要啥就得有啥，但是吃饭还是要吃的。
    总是胃口不好可怎么行。
    吃肉补一补挺好的，不然时间一久，大人孩子都要吃亏。
    赵元武父子两个也是不负所望，晚上老赵家的饭桌上就多了一盆炖鱼。
    赵玉英知道拒绝也没用，再提自己要回去，估计娘都该不高兴了，索性就很配合的留下来吃了饭，晚上和妹妹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赵玉英的一只手搭在小腹上一边轻轻摩挲，一边和妹妹说着话。
    平时在家里干活一天到晚都不觉得累的人，今天没干什么活，反而睡得很早。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没有在娘家吃饭的缘故，今天晚上的吃饭的时候，赵玉英完全没有感受到嘴巴不想张开的那种没胃口的感觉。
    林长风在接到小舅子亲自登门报喜的消息之后，人都乐傻了。
    林家其他人更是喜出望外。
    赵玉英的婆婆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她可算是看到抱孙子的希望了！
    “长风，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接玉英回来啊！”
    怀着孕呢，可得仔细着，赵玉英婆婆想也没想的就开口让儿子去接儿媳妇儿。
    赵卫国看着林家众人的反应，想起自己来的时候娘的各种不放心，心里点了点头。
    这样子，娘应该觉得还行吧。
    林家忽然来了一个脸生的陌生男人，长得还又高又壮，一路走过来，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关注。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喜欢八卦的人凑到了林家门口。
    竖起耳朵一听才知道，原来这年轻汉子是林长风的小舅子！
    接着更重磅的消息就来了！林长风的小舅子是来报喜的！赵玉英那个不能生的虎婆娘居然怀孕了！
    假的吧！
    都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消息，忽然就有了？
    可人小舅子都来报喜了，好像也不是假的，不然满十个月，他们上哪还能变出个孩子？
    大队里面的风言风语，一直都是更倾向有问题不能生的人是赵玉英的。
    也就是林长风这个怕老婆的，不敢反抗，不然早就换新媳妇儿了。
    不然一直没孩子，不就是绝后了吗？
    就算林长风已经公开和家里表态了，也说过了自己和赵玉英有没有孩子都随缘的话，还是没有相信。
    只觉得林长风这是在粉饰太平。
    之前一直对林长风有意思的郑寡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自从男人死了之后一直想着找个好男人再嫁，可惜的是一直没成功。
    现在一个人过得也是没滋没味的，本来林长风拒绝了她，赵玉英还那么凶一个，把她好一顿教训，她就在心里暗戳戳的想，就该他们夫妻两个没孩子！
    自己倒霉的时候，总是希望别人更倒霉一点，这样自己的倒霉就不算什么了。
    这几年，郑寡妇也是没少说赵玉英的风凉话。
    本以为赵玉英就是不下蛋的母鸡，谁知道她忽然就有了！
    这个让林家一家子人高兴地不行的消息，却让郑寡妇就跟吞了一把石子似的，喉咙里哽着一块一块的，心里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谁知道赵玉英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林长风的！
    想了半天之后，唯有这个念头让郑寡妇稍稍得到了一点安慰。
    本来嘛，这夫妻两个这几年一直是一副绝后相，这莫名其妙的就说有了，指定是有猫腻的！
    说不定是林长风自己也不行，所以干脆让自己媳妇儿借种了！
    啧啧，男人为了有个后，宁愿当活王八，也是少见了。
    郑寡妇也是自己一个人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最后竟然乐得笑出声，她就等着看赵玉英的笑话呢！
    要是赵玉英最后生出来的孩子和林家人没有一点像的地方就好玩了。
    说起来，要是借种，赵玉英会找谁借呢，郑寡妇在心里开始盘算大队里面的几个有可能的男人
    在林长风满心欢喜的提着一篮子鸡蛋去赵家接媳妇儿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前脚走，后脚由郑寡妇带头散播的流言就传播开来了。
    并且，很快就有人说到了林父林母跟前。
    气得他们差点没和人打起来。
    这太羞辱人了。
    跑到人面前问你儿子是不是有问题，你儿媳妇忽然说有了，是不是借种？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说一说嘛。
    反正你们家都做了，难道以后孩子出来跟你们家人长得不一样，就不会有人说嘛？
    这种话，哪个老人听了不受刺激。
    就是林长风的弟弟林长磊都被这混账话气得不行，捡起土块就朝着来打听消息的人脸上扔。
    “滚蛋！少放你的狗屁！”
    他哥和他嫂子好着呢！一群狗日的王八蛋不安好心。
    “爹，娘，他们这是故意胡说八道的，等俺哥回来了，一定撕碎他们的嘴！”
    林长磊对赵玉英这个嫂子的感情很深，这会脑袋都要气得冒烟了，却还要和林父林母强调一下这是谣言。
    尤其是林母，他知道自己娘耳根子软，什么人说的话她都能听到心里面去。
    但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听。
    不然嫂子得多伤心啊！
    林长磊想着她嫂子自从嫁到他们家之后，他就像是多了个娘一样，家里家外都是嫂子一把抓，他们家因为多了一个嫂子，每次到年底结算工分，按照人头算均分，也都是他们大队数得着的。
    别人家小媳妇儿爱俏，干活磨洋工，会和婆婆公公闹矛盾，他嫂子从来都没有过。
    不讲究吃不讲究穿，为的全是家里能更好一点。
    林长磊虽然年纪小，是非好赖还是分得清的。
    林母揉着心口，那些人说话也太难听了，不过看着一脸认真地小儿子，林母却难得说了一句：
    “这么多年了，你嫂子是什么人我难道还不知道吗？要你小子来提醒我？”
    人心肉长，她就是再糊涂，也不至于是非不分到这种地步。
    她儿媳妇儿要是这种人，哪里还用得着在他们林家辛苦这么多年，早走了去找下一家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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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1章老母亲稀巴烂的一片心

    相处久了，是真心是假意，谁心里还能没有一杆秤呢。
    林母对自己儿媳妇儿的人品绝对是信得过的，再说了自己大儿子早就放话让他们抱孙子就指望长磊了，又怎么可能和那几个王八蛋说的那样，让自己媳妇儿去借种。
    这些人会跑过来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些混账话，不见得是有什么证据，不过就是见不得他们家日子过得好，故意添堵而已。
    类似这样的事情，虽然做了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只要能让别人家鸡飞狗跳，愿意做的人大把。
    她也不用跟这些人生气，现在等着儿媳妇回来，她好好伺候儿媳妇儿，等着抱孙子才是正经事儿！
    哼，让那些人眼红去吧！
    满大队谁不知道她家媳妇儿能干，那些说她儿媳妇儿不好的，是自己想娶娶不到才说酸话。
    林父在一旁看着自己老伴，他虽然耳根子不软，但是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他们真的不用再问问儿子儿媳妇儿？
    林长磊：“爹你说啥糊涂话呢！”
    “小心嫂子知道你这么想，都不和大哥回来了！”
    林母闻言不满地说了林父一句：“儿媳妇儿人都还没回来呢，你就急吼吼的想问这种混账问题，生怕咱们儿媳妇儿不跟咱们家离了心是不是？
    你说你，是不是见不得咱们儿子好？他们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你这个当爹的不说跟着高兴就算了，居然还听外面那些人的混账话怀疑他们，我苦命的儿子啊......被亲爹当活王八看啊
    玉英真是白瞎了这么多年在咱们家了，这孩子一直把咱们当亲爹亲娘看待的，结果你现在.......哎呦喂，我可怜的儿媳啊，是娘没用啊，娘这个当婆婆的不能给你做主啊......”
    林父被追着自己哭的林母弄得头都大了。
    他说啥了！不就是透了一句那么个意思，再说了，他也没说不相信儿子儿媳妇儿啊！
    林母那哭功也是一绝，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眼泪跟水龙头一样，还能一边说一边哭。
    哭到最后，林父只能当着小儿子的面和老伴赔罪。
    “我老糊涂了，胡说八道，是我想差了行不？你可别哭了——回头媳妇儿他们回来了，这件事都不许提啊。”
    “还有你小子也是，不准瞎说八道知道不！”
    林父也是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说了那一句话。
    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这要是被儿媳妇儿或者亲家那边知道了，那他这把老骨头可就算是完了。
    除非是圣人，否则谁能架得住有人整天在自己耳边妖言惑众呢。
    林父这种不算是坏心思，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当然，脑子醒过神来了，他也能想明白，这种谣言究竟有多么扯淡。
    说这些话的人，没有一个是真的担心他们老林家是不是给别人养孩子的，全是在等着看他们家笑话，等着他们自己闹起来的。
    老赵家今天吃地锅鸡。
    赵玉英坐在江依云旁边，看着被端到自己跟前的热乎乎的面饼子和浓郁的鸡腿块，觉得这个场面属实有些夸张了。
    这只鸡是今天早上她看着奶奶让大堂嫂提出来宰了的。
    奶说了这鸡也不光她一个人吃，让她别扭扭捏捏的，怀着孕呢，多补补。
    伯母婶婶们也都没有一个出来说酸话的。
    这感觉实在是让赵玉英有些不适应。
    赵玉英自己都这样了，后面赶着刚好饭点到的林长风就更是了。
    好家伙，还没有进门，他就闻见炖鸡的香味了。
    他提着一篮子鸡蛋都有些不太好意思进去。
    赵卫国扭头，“姐夫？”咋不进去？
    他一开口，堂屋里的老赵家众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林长风愣是在这一回头那么多张脸中，精准的看向了自己媳妇儿。
    小两口的视线碰在一块，都流露出火花一样的欢喜来。
    这个姗姗来迟的小生命，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奶奶，爹、娘、大伯父、大伯母.......”
    看到了媳妇儿，林长风的心感觉一下子跟吃了定心丸一样，也不那么紧张了，老老实实地和人开始打完招呼，然后再朝着自己媳妇儿走过去。
    见女婿的视线一直粘着女儿，态度也还算可以，江依云也没就没多为难他。
    招呼着他过来坐下，“长风你坐这边，我给你盛饭去——”
    哪里能让丈母娘给他盛饭，看着老赵家桌子上那一盆用料丰富的地锅鸡，林长风麻溜的窜起来，拿出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的谨慎和殷勤来应对老赵家的所有人。
    他也是看到那一盆鸡肉和饼子的时候，才灵光一闪，明白自己为啥要跑这一趟，才能接回自己媳妇儿了。
    丈母娘这是不满意玉英有了孩子，却还是在回了娘家之后查出来的。
    说起来，也是他粗心，也没这一处想，不然咋说也不能等媳妇儿到娘家了，被老太太看出了不对，让去了卫生所才能知道这个事儿。
    不过也亏得老太太心细，不然林长风不敢想就他媳妇儿这个虎劲儿，万一在地里干活太卖力
    不敢深想，林长风现在只庆幸这只是他自己臆想的虚惊，要是真的，他真的是要哭死。
    祁红豆看这江依云明明在女婿没来之前有诸多不满意，想着要给女婿一个下马威，教训教训女婿了来着，不过等人来之后，她却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先前有过不满意了。
    更看不出来她还打算教训女婿了。
    反而在饭后开始关心起女婿来，亲儿子赵卫国在她这里的待遇也不过如此了。
    祁红豆看得分明，当娘的这一片心啊，说是揉碎了也不为过。
    为什么想要给女婿下马威？无非是想要警告女婿自己女儿是有人撑腰的，别欺负她女儿。
    为什么对女婿好？无非是想着以心换心，我把你当儿子看，盼着你有良心，对我女儿也好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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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2章希望你珍惜

    因为迅速领会到了丈母娘的心思，林长风在老赵家的这顿饭吃的还算不那么难以消化。
    说起来，他对自己媳妇儿是绝无二心的，真要是有什么歪心思，压根不用媳妇儿娘家人来收拾他，林长风相信，以他媳妇儿那个性子，真是他犯错了，他们两个最后掰了，他媳妇儿也会把他腿敲断再分的。
    断手断脚，不管哪一样，林长风都不想试一试。
    何况十里八村的，有几个能比得上他媳妇儿的。
    林长风很乖觉得丈母娘跟前献殷勤，不敢对着岳父献殷勤一个是岳父这气势太吓人，另一个是岳父他完全不吃这一套。
    不敢对着老太太献殷勤，是因为林长风总觉得人老成精，他这点功力，想要讨好老太太，也是很不容易了。
    所以只能对着江依云和自己媳妇儿，笑的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虽然丈母娘还是自己媳妇，他都是指东不往西的。
    “......玉英这是头一胎，她什么都不懂，你多照应着一点，这些日子，地里的活儿——”
    “我来干我来干！玉英在家休息就行！”
    林长风十分机敏的举手，“娘，这次是我不好，我要是早注意到玉英不对，带着她去看大夫就不会让她白白瘦了这么多了。”
    他媳妇儿养点肉也是很不容易了，林长风自己在地里干活也不惜力气，夫妻两个都没的意识到胃口不好可能带来的改变。
    不过毕竟最后辛苦受罪的还是赵玉英，所以林长风是真心有些自责。
    听到女婿这么说，江依云勉强算是满意了，她怕林长风因为自己女儿一贯能干活，身体好，所以就不把小毛病当做一回事儿。
    再有力气，她女儿也不是铁打的，怀了孩子的身体本来就会发生各种变化，何况这一胎来的又是那么艰难。
    就算在乡下孕妇也享受不了多少优待，她还是希望女儿的婆家和丈夫能够更加慎重一点。
    有些人要是知道江依云的想法，大概会笑她，都是干惯了农活的人，不就是怀个孩子，有什么值得矫情的。
    当谁没生养过一样。
    那有些女人在地里干着活呢，活儿干到一半羊水破了，就在地里生了，生完了给孩子包起来，照样继续干活。
    还有那些生完孩子没多久之后在水田里面插秧的，多得很呢。
    江依云怎么不知道，她自己小时候还亲眼目睹过呢。
    这样命跟不值钱的野草一样的女人，最后有几个能活到寿终正寝的？
    江依云印象最深的就是小时候看到的那个被当铁娘子表扬的女人，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最后不到三十岁，就活生生疼死在家里。
    从床上疼得打滚，滚在地上，嗓子里面发出的哀嚎泣血宛如厉鬼。
    这样的人，生的容易，死的轻易，最后都不会有人记得。
    就连她拼命生下来的孩子，也在丈夫娶了新的老婆没多久之后，在一个很随便的晚上，因为贪玩溺死在水塘里。
    没有名字，没有后代，就算是江依云也已经记不起对方的样子了。
    唯一印象深刻的，还是她跟随着大人去对方家里看热闹的时候，在缝隙中看到那个头发凌乱的惨叫的剪影。
    大约也是因为这样的心理阴影，所以从没对女婿说过半个不字的江依云，这次会那么郑重的让儿子上门通知女儿婆家人。
    就算是夫妻两个那么亲密无间的人，不是自己低头求来的，也是很容易就会不珍惜的。
    江依云记得赵元武去自家接亲的时候，正是冬雨时分，天又冷，风又刺骨，地上更是泥泞一片。
    路很不好走，家里人和赵元武说，要不然弄个板车吧。
    人在上面，拉着也好走。
    但是她娘却看着赵元武说，“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今天这路，是你带着她回家的路，你来背她吧。”
    她那时吓了一跳，这一路很远呢，羞涩的她拽了拽她娘的手，想要说做板车就可以了。
    但是却被她娘一个眼神给凶的不敢作声。
    赵元武却二话没说，低头俯身，把她背起来。
    深一脚浅一脚，踩着一路的泥泞，把她接回了家。
    出门的时候是家里的哥哥背着送出门，到了门口，就是赵元武，这一路上，她的脚，没有落过地。
    婚后她和赵元武当然也不可能是一点矛盾都没有的。
    但是不管在外面，赵元武的脾气有多么易燃易爆炸，但是对着她，却从没有发过一次脾气。
    又一次，江依云自己都忍不住问，“你不生我的气吗？”
    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少女时的江依云也是有着自己的小脾气的。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也挺过分的，本来她都做好准备赵元武会生气了，可是到最后他都没有。
    她等着赵元武说出他的原因。
    可高高大大的青年在烛光下，沉默如山，憋到最后也只来了一句，“你是我背回来的媳妇儿。”
    是我一步一步，蹚着泥泞的雨水，真心真意求来的媳妇儿。
    所以，我很珍惜你。
    江依云后来能够和那么远近闻名的难缠婆婆打这几十年交道，却没有闹出什么大矛盾，这里面未必没有不善言辞的赵元武这一句话的影响。
    因为感受到了你的珍惜，所以我对这个家，毫无保留，对你回以珍惜。
    江依云自己有着如此深切的感受，所以看着女儿女婿，她也希望女婿能够更珍惜女儿。
    她的女儿她自己知道，赵玉英的性子和赵元武实在是像极了，外粗里细，虽然看着不像别的小姑娘那样细腻，但是她对人好，总是毫无保留的。
    所以，她希望女婿至少能付出同等的感情，好好地对待她的女儿。
    不能因为赵玉英本身很坚强所以就糊弄了事。
    祁红豆看到江依云望着外面说话的小夫妻两个，眼里泪花闪动，
    抬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铁塔”，“还愣着干啥，哄你媳妇儿回屋去吧。”
    你女婿是来接你女儿回家的，不是来走亲戚的，不可能来了就走，女儿还留在这里的。
    看给你媳妇儿哭得，一会儿你女婿看见了，估计要吓死，还以为丈母娘不打算把闺女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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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3章怀孕秘方

    林长风虽然在岳家小小地经受了一考验，但是好在最后考验的结果是合格。
    他顺利的把自己媳妇儿接回了家。
    他提着篮子来的，最后回去带的却不只是一只篮子。
    丈母娘和老丈人、小舅子、小姨子还有老太太，没少给他媳妇儿塞东西。
    林长风擦着汗一个个道谢，已经很明白了，这不仅是岳家在贴补他们小夫妻两个，也是给自己媳妇儿撑腰呢。
    “爹、娘，你们放心好了，玉英怀这一胎，我一定给伺候的好好的，不会叫她再吃苦的。”
    林长风说的是真心实意，本来嘛，都以为这辈子可能都没孩子了，谁料到老天爷发了善心，送来了一个宝贝。
    他当然要小心伺候着了。
    虽然女婿说的有点夸张，但是江依云听着是满高兴的，这种时候她也不像往常那样推辞说不用那么刻意照顾了，只说：“你们两个好好地就行。”
    赵元武在一旁看着，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看得林长风不只是额头出汗，后背也要出汗了。
    “爹，那我带玉英回去了？”
    “嗯。”
    赵元武点头之后，林长风才在心里面长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等到岳父点头了！
    差点以为今天媳妇儿领不回去了！
    林长风很有危机感的，他觉得自己一点也没夸张，但凡他今天在老赵家那里表现的不到位，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把媳妇儿给领回家的！
    赵玉英看着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很是惊奇：“你今天咋回事？”
    林长风望着自己媳妇儿，这要不是在半路上，其实他真的很想要抱着自己媳妇儿哭一场的。
    不是难受的，是太高兴了。
    在赵家看到赵玉英第一眼的时候，林长风就有这个冲动了。
    不过好在他理智还在线，忍住了。
    赵玉英见林长风眨眼间就眼泪汪汪的，颇为嫌弃的用手推开他的肩膀。
    “别黏黏糊糊的。”
    林长风：呜呜呜呜媳妇儿你不爱我了！
    赵玉英：老毛病又犯了！
    夫妻做了这么久，赵玉英早已经习惯了浓眉大眼的自家男人看着挺糙汉的，实际上内心很感性。
    这种眼泪汪汪的表情，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一般林长风出现这种表情的话，就说明他现在有很多话要说了。
    那种无限碎碎念，赵玉英绝对没耐心听完。
    所以，在林长风发作之前，赵玉英加快了速度，她身上啥都没有，一身轻，走路本来就快，不一会儿就把浑身上下挂满了东西的林长风给丢在了后面。
    背着包袱，挎着篮子，脖子上甚至该挂着一串新鲜苞米的林长风赶紧叮叮当当的追上去：
    “媳妇儿——”
    “媳妇儿你等等我啊——”
    田野小路上，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林长风用很有特色的男中音喊媳妇儿等等的声音。
    都知道林长风跟着小舅子去红旗大队接自家媳妇儿了，满大队的人都等着看热闹。
    其中郑寡妇盯得最紧也最起劲儿。
    她就不相信赵玉英回来之后，在家能好过的了！
    那么多说闲话的，就算她是清白的，那林家的人能都不当做一回事？
    当公公婆婆的，咋说心里都得存个疙瘩吧。
    有了这个疙瘩，以后赵玉英的日子就好过不了！
    “长风哥，玉英姐，你们这是干啥去了啊？哎呦，这老些东西，我瞧瞧，这篮子里面有啥啊——”
    郑寡妇远远地看着林长风和赵玉英走过来，嗑着瓜子就迎了上去。
    满脸热情地和他们搭话。
    三年前的俏寡妇虽然有些心机，但是眉眼间的戾气还没那么重。
    可是三年过去了，郑寡妇在大队里面的名声越来越差劲，长相也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以前赵玉英还会搭理她两句，现在的郑寡妇，赵玉英都不想和她说话。
    林长风还不等郑寡妇靠近呢，就赶紧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郑寡妇伸出来的手：
    “玉英怀上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老丈人老丈母娘给玉英补身体的，你别瞎碰，坏了你赔啊？”
    “哎呦，真怀上了啊？你说说，长风哥你和玉英姐这么多年都没怀上，这一下子，咋突然就有了？是有啥秘方吗？说给俺们听听嘛。”
    林长风满脸警惕，十分生气的看向郑寡妇：
    “我媳妇儿不乐意搭理，你不知道啊？”
    “再说了，就算有秘方，为啥要告诉你，你脸大一些？”
    真是有毛病。
    林长风说的超大声，让旁边那些听到秘方两个字就蠢蠢欲动的村民们纷纷止步。
    有不少人打量着赵玉英没有任何起伏的肚子，还是不太相信，真有了？
    难道真的是有秘方？
    郑寡妇也是很久没有被林长风呛了，所以也就忘记了这对奇葩夫妻，论嘴皮子功夫，向来都是林长风是主力的。
    抡拳头的反而是赵玉英。
    只不过吵架她吵不赢林长风，打架打不过赵玉英，对付这夫妻两个，她最好的办法，永远都只能是背后放冷箭。
    这会儿人多，再和林长风这个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吵下去的话，很有可能最后都没法收场。
    没办法，郑寡妇只能咬咬牙，撑着笑脸说两句“误会了”，然后退回人群之中，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剩下的人看着林长风这战斗力满满的样子，也都只是简单和他们夫妻两个打探了两句，就放了他们过了村口。
    等看到这对小夫妻走了之后，村口的情报站才发出一阵阵嗡嗡嗡的交流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本来郑寡妇只是随口说了一个“秘方”，可林长风却没一口否认，就让一些人以为林长风是真的找到了什么秘方来着。
    不管是什么时候，“秘方”两个字总是令人很心动，何况还是“怀孕秘方”,有生育难题的人，可不在少数。
    哎呀，要是能和林长风打听到这个“秘方”到底是啥就好了！
    林长风之所以没有一口否认“秘方”的存在，也是预想到了赵玉英这突如其来的一胎带来的影响了。
    与其让那些乌七八糟的流言被到处传，而他又不能一个个找上门把人牙全打掉，不如承认了“秘方”的存在。
    这样后面大家的关注点也就都转移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林父林母在儿子儿媳妇儿回来后不久，听着不少人过来明里暗里打听“秘方”的消息，也都把之前乱七八糟听来的谣言给丢到了脑后。
    林母更是神神秘秘的把赵玉英拉到一边：“媳妇儿，你娘家给的那秘方是吃一粒少一粒吧？”
    赵玉英：？
    林母不知道从赵玉英茫然的表情中看到了什么，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然后紧张道：
    “外面那些打听的人，我都说不知道，你可别犯傻，那好药得可不容易，也就是你们家老太太心疼你，才给了你和长风，可别傻傻地给别人了知道不？”
    赵玉英听明白了，却有些哭笑不得，“娘——”
    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婆婆。
    奶奶早和她说过了，那药丸并不是什么怀孕秘方，就算是吃了，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有孕的。
    她记得当时婆婆问起的他们两个吃的药有啥用的时候，她还和婆婆说过啊，难道婆婆忘记了？
    林母却觉得，亲家老太太那么精明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做无用功，肯定是知道有用才给的好药啊！
    不过因为是“秘方”嘛，所以当然不好让太多人知道。
    不然人家都来要“秘方”咋办！
    好东西都是要藏着用的，这是老一辈的智慧。
    林母表示完全理解，“对了，等长风回来了，你可得和他交代清楚了，这好东西谁都不能给嗷！”
    自己儿子儿媳说不定以后还要用呢！
    赵玉英：囧，看来是没办法和婆婆解释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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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4章少年夫妻老来伴

    女婿接走了大女儿，小女儿也差不多要回城里了。
    儿子每天工作也忙得很，有时候还要在外面借宿。
    江依云一回头，发现孩子们都不在身边，心里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给你。”
    一直大手端着一碗红枣汤递到了江依云的跟前。
    她抬头，自家汉子一脸这很正常的表情道：“娘说了，天渐渐冷了，家里要贴秋膘准备过冬了，你怕冷，得多喝点补汤补一补。”
    江依云接过红枣汤，这汤里面除了红枣，还放了红糖和莲子，她喜欢吃莲子。
    婆婆让熬补汤最多只会想到红枣红糖，不会想到加莲子的。
    她喝了一口，惊讶的瞪眼：“你把娘的糖罐子打翻了？”
    这里面放了不少糖啊！
    她还以为这补汤这么红，全是红枣的功劳呢，红糖难得，他们家也不常吃。
    赵元武闻言，默默地转身，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罐红糖。
    上次跟着娘去大姐那里一趟，娘给他的那十块钱，他全用来在大队买红糖了。
    自家的小作坊，除了对外销售的，肯定会留一部分‘惠民’啦。
    赵元武在红旗大队的人缘可要比狗不理的赵爱民好多了，不用老太太出马，自己托人搞定了买红糖的事情。
    江依云畏冷，冬天喝点热热的小甜水，挺合适的。
    听了赵元武没有什么语气起伏的陈述，江依云盯着他看了许久。
    她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的。
    比如说花这么多钱买红糖，其实有点浪费，毕竟他们现在又欠上外债了，小女儿买工作的钱还没还完呢。
    比如说有钱你也给自己花一点啊。
    比如说其实她也没有那么馋那一点甜味，不吃也可以的。
    但是这些她统统都没说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几十年如一日的汉子，忍不住的，有一点快乐，笑意从眼睛里先飞了出来。
    “我要是把这一罐子红糖很快吃完了咋办？”
    刚才发现儿女不在身边的失落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好像这一瞬间时光回流，她不再是快要年过半百的老太太，而是青春飞扬的少女。
    面前面色粗糙黝黑的汉子，也变成了记忆力硬朗沉默的青年。
    赵元武不明所以的看着媳妇儿，虽然他觉得那一罐红糖大概能吃很久，但还是说：
    “吃完就再买！”
    债压不死人的，再说了以他们家现在的经济条件，很快就能还上了。
    所以媳妇儿想要吃红糖，只要能买得着，那就给媳妇儿管够啊！
    江依云低头继续喝汤，却没忍住，噗嗤噗嗤笑了出来。
    赵元武：“？”
    呛着了？他走过来给媳妇儿拍背。
    江依云：“你是不是加的太多糖了，都有点齁？”
    赵元武：“齁？”
    江依云点头：“不信你尝尝。”
    赵元武不疑有他，举起碗就喝了一口。
    喝完，他感受了一下：“不齁啊。”
    江依云：“你再喝一口，肯定是你喝少了——”
    赵元武照做，然后还是刚才那个结论：“不齁啊。”
    江依云：“难道我舌头有毛病了，我试试？”
    她喝了一口，然后皱眉，继续坚持刚才的结论，赵元武狐疑地接过红枣汤，这次为了不让媳妇儿质疑他喝得少，他喝了一大口。
    碗再大，也就那点量，两人一来一回，红枣汤就见底了。
    赵元武也许多年没有被自己媳妇儿这么捉弄过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他又不傻。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居然有些羞涩，面对已经笑的不行的江依云，他结结巴巴道：
    “我去洗碗。”
    在他转身的时候，江依云把自己的手背贴在自己的两边脸颊上，虽然已经是入秋的时节了，但是她的心里却忽然如春天一样绽放了朵朵桃花，美不胜收。
    少年夫妻老来伴，虽然他们还没有到白发苍苍，但是江依云很高兴，自己不用等到那么老才体会到这一句话的含义。
    祁红豆也是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老五夫妻两个还能如胶似漆成这样。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蔡雯丽都没忍住道：“五嫂你这是吃了仙丹啊，瞧你这脸色，好得跟小姑娘一样。”
    想想也是，蔡雯丽觉得自己现在要是江依云，也该乐死了。
    多年不孕的大女儿有了，小女儿顺利成为了工人，儿子已经早早开始往家里上交工资了，自己每月同样还有工资拿。
    天哪，这种好日子要是落在她头上，她都不敢想象自己每天早上起来得乐成什么样子。
    李晓娥盯着江依云看了好一会儿，难得的附和了蔡雯丽一句：“五嫂气色真好的！”
    祁红豆纵观全局，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江依云身上。
    实在很想要提醒一句，要不你们看看旁边的赵元武呢——
    这家伙，才是一脸春色无边好吧！
    不过作为一个慈爱合格的老母亲，这么当众戳儿子短的事情，她还是不好做的。
    所以祁红豆最后也只能按耐住自己汹涌的分享欲了。
    吃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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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5章寻亲？生死寻常

    其实气色好的不只是老五夫妻两个。
    祁红豆顶着老太太的干瘦的小身板，也把自己养的很好呢。
    来串门唠嗑的麻子奶奶酸酸的：“大妹子你真是有福啊。”
    虽然祁红豆没有传经戴银，没有特意招摇炫耀，但是人过得舒不舒心，看精气神就能看得出来了。
    在麻子奶奶来看，祁红豆现在的生活简直就没有要操心的地方了。
    她觉着自己要是能在有生之年过上这样的日子，真是死了眼睛都会闭的紧紧的。
    祁红豆从兜里摸出来一把瓜子给她，“瞧你说的，整的好像谁对你不孝顺了，这衣裳给你孙子做的吧？”
    家里有点好东西全用到小的身上了，麻子奶奶平时嘴上总是嘚瑟儿子女儿给她买了多少多少好东西，但其实这些东西最多在她手里过一下，最后还是用的孩子身上了。
    没办法，对麻子奶奶来说，看到孙子们吃得好穿得好，她比自己吃了穿了还觉得满足。
    麻子奶奶听她这么说，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是给我孙子做的，他前两天看见大宝二宝换了新衣裳，哭着要呢，正好家里有点布，我就问你大儿媳要了衣裳样式，照着做了一件，怎么样，不错吧？”
    喜滋滋的展开了衣服给祁红豆点评。
    王小草做衣服比自己大儿媳孙红云有耐心，又无师自通怎么做才能美观又大方，所以麻子奶奶照着做的这件正肩小褂子，看起来真的挺不错的。
    “好看！”
    祁红豆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反正让她做，她是做不了的。
    麻子奶奶得摸了摸手里的小衣服，笑的满脸慈爱。
    她是一个喜欢炫耀，喜欢八卦热闹的平常老太太，同样的，和大多数老人家一样，她对下一辈倾注的爱永远要比给自己的多的多。
    “小孩子长个子长得快，这袖子和下摆我都多留了一点，这样他也能多穿几年。”
    麻子奶奶给祁红豆说她‘先见之明’，家里孩子穿衣服废布，她也不可能跟在后面做衣服，所以多点准备，后面就能省点事了。
    “......我三哥说起来也就这两天了，家里该置办的东西都已经置办好了，就等着人咽气了，过几天我怕是还要回娘家一趟，事情多呢。”
    老人家唠嗑，很有一点百无禁忌的意思。
    麻子奶奶从孙子的衣裳说到了自己久病在床的三哥，语气过度的极为平常。
    都这把年纪了，生死有命，麻子奶奶完全没有很悲伤的样子。
    她甚至说：“我三哥这一辈子也是个辛苦命，临走之前还要受这个罪，真不如早早走了算了。”
    “......我听人说，有寿数到了的，晚上一觉睡过去，人就没了，没病没痛的，真好，要是我以后也能这样就好了。”
    麻子奶奶嘀嘀咕咕的说着生死的事情，像是在说在平常不过的家务事。
    等她说了半天，不见祁红豆回应的时候，她才抬头，却见平时从没让话落在地上的大妹子眼神呆呆地，她想，难道大妹子这是被她吓到了？
    其实还是有些老人很忌讳谈论生死，越想活着久一点的越忌讳。
    不过麻子奶奶觉得她大妹子这么爽利的人也不是很像怕死的，她很快就通过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找到了原因。
    ......她虽然一把年纪了，还有娘家可回，还有亲人呢，可大妹子好像是逃荒来的，孤身一个人，大概是这会儿想到自己娘家人了？
    “大妹子，那啥，你娘家人还有在的吗？”
    听到麻子奶奶的问话，祁红豆略有些僵硬的眼神才缓了过来。
    不过她看麻子奶奶的表情，也知道她这是误会了。
    她并没有如麻子奶奶猜想的那样联想到自己的‘娘家人’，毕竟就算是张代荷本人，也早就默认自己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只是久违的在麻子奶奶平常的话语里，重新感受到了死亡带来的冲击力。
    果然，她虽然顶着老太太的身体活了这么几年，但是在心里面，她对死亡的承受能力，还不如麻子奶奶。
    她坦坦荡荡的把死亡当成一顿饭，平平淡淡的咽下去了对死亡的恐惧，甚至会期盼这顿饭的味道会好一点。
    祁红豆觉得自己再活十年，都未必能有这样豁达的心态。
    不过麻子奶奶这么误会了，她也就顺着话茬摇了摇头：“应该都不在了。”
    从老太太久远而模糊的记忆里翻出来的那两个看不出模样的哥哥，按照当时动荡的时局和紧迫恶劣的生存环境来看，都活着的可能性并不大。
    乱世之中，男人真的未必能比女人命长。
    因为男人是行走的劳动力、壮丁，是会被争抢的可消耗资源。
    而且，就算他们还活着，这么多年了，估计也以为她已经死了。
    对死人，除了祭奠，大概也不会再有什么寻亲之类的想法了。
    人海茫茫，那么大的一个国家，想要找到一个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
    所以，就当做不在了吧。
    祁红豆在心里小小的感叹了一下，抬头却发现麻子奶奶在掉眼泪：“哎呀，大妹子，你也是个苦命人。”
    “......这么多年了，带着这么多孩子，撑着这一大家子，总算叫你熬出头了。”
    麻子奶奶哭得真情实感，“华荣走的太早了啊，他要是能多活几年，帮你分担一点，你哪里用得着那么辛苦。”
    真遭罪啊。
    一个女人，要撑着一个家，在娘家婆家两不依靠的情况下，要忍着寡妇门前是非多的异样眼光，晚上睡觉床边都要放着砍刀，听着外面的动静；要精打细算一分钱摔八瓣花，这日子怎么能不算苦呢。
    祁红豆拿出手帕安慰麻子奶奶，给她擦眼泪：“老姐姐，你都说了，我这不是熬过来了嘛，以后得日子，能少操心就少操心，能享福就抓紧享福咯。”
    她当然不觉得麻子奶奶流的眼泪全是为了她，祁红豆觉得麻子奶奶的更多的也是在为自己流眼泪吧。
    只是借着可怜她，才发泄出来。
    即将离世的亲人被说的再怎么轻描淡写，心里面也还是会哀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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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6章阿呆和阿瓜

    送走了为了她流了不少眼泪的麻子奶奶，还搭上了一个新手帕，祁红豆觉得这次的唠嗑，也就稍微特殊了那么一点点。
    但过几天，也就忘了。
    她这养老生活还是会照旧，不会有什么变化。
    傍晚忽然下起了雨，萧瑟的秋风裹着冰凉的雨水，祁红豆默默地给自己加了一件衣服，给因为下雨只能在屋里待着，不能出去做小泥猴子打滚的小崽子们也各自套了一件外套。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渐渐地又开始冷了。
    前几天太阳好的时候，祁红豆去镇上买了一些肥瘦相间的好肉，儿媳妇儿给切成漂亮的块状，裹上米粉，放在太阳底下晒得冒油。
    现在要吃，放进煮饭的锅里面蒸一下就可以了。
    油滋滋香喷喷的一碗粉蒸肉，足以抵挡秋雨萧瑟带来的寒凉。
    “好香啊——”
    从地里面淋着雨赶回来吃饭的赵爱民回来连大门都没见，先拐进去了厨房。
    看到侄媳妇儿手里端着的一碗堆得渐渐地冒着油光的粉蒸肉，疯狂咽口水。
    今天有肉吃！
    老赵家其他人也闻见了香味，纷纷抢着去洗手，慢一步上桌，肉就少一块呀！
    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地里的活儿渐渐地少了，不那么忙，家家户户不是忙着囤吃的，就是忙着干其他事情。
    修补屋顶啦、安排相亲结婚啦，总之，婚丧嫁娶的活动在这个时候最频繁。
    而麻子奶奶的三哥，也在入冬后不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麻子奶奶去了一趟娘家，送了她三哥最后一程。
    回来之后，倒是没有如祁红豆预想的那样，哭得很憔悴。
    好像那天在她跟前的时候，她已经把眼泪提前都流光了。
    等这一场丧事过去后，红旗大队里面陆续开始办起了喜事。
    大队书记的小女儿最后还是没有如大队书记预想的那样，找个知根知底的年轻小伙子，而是嫁给了一个男知青。
    只不过这个男知青，并不是小萍一开始看中的主角团之一的沈学工。
    祁红豆跟着去随礼，小萍年轻的面庞上擦着两团喜庆的红晕，不知道是不是用红纸擦的，所以显得有些粗糙。
    不过她扎着红色的头花，涂红了唇，整个看起来就是一个喜庆又幸福的新娘子。
    那个男知青板板正正的，眉目清正，看着倒还不错的。
    只是不知道等到高考恢复的那天，这样组合形式的小夫妻，能不能继续长长久久下去。
    结婚那天，大队书记脸上始终挂着笑，不过祁红豆却看得出来他笑的有些勉强。
    “小萍和小胡两人现在好好地，今天也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你可悠着点，别总想着教训女儿，小心女儿跟你离了心！”
    当娘的看的清清楚楚，她当然知道自家男人不满意这个女婿。
    可女儿喜欢，他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乡下的知根知底的小伙子再好，那也不能保证一辈子都一个样啊！
    所以说，知青和他们给女儿找的小伙子也没什么分别，相反，现在知青和他们女儿结婚，没有婆家人，反而处处都要靠着他们女儿，和上门女婿也没啥区别了。
    女儿还能跟着他们住，这不挺好的吗？
    大队书记的笑脸到底没绷住：“她还敢跟我离心！”
    在外面从来是滴水不漏的大队书记这会儿就跟炸毛的猫一样，都快跳起来了。
    “一个知青而已，有什么好的！”
    大队书记对这个浮萍一样飘过来，然后贴在自己女儿身上的知青女婿，很不喜欢。
    “好不好的，现在小胡都是咱们女婿了，你可别犯浑。”
    小萍娘也不知道自家男人在拧巴什么。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再说不同意，有什么用。
    大队书记就是觉得外来的男人靠不住而已，所以就算今天是女儿和女婿结婚，他心里对女婿依旧不满意。
    不过好在对待外人，他还是撑着笑脸，没露出异样的。
    “好了好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情你还赌气上了，快走吧，人都等着你呢......”
    小胡知青的父母是来不来的，一方面是路途遥远，一方面是来参加一趟婚礼，费时费力，还浪费钱，所以寄过来一些钱票，就算是表达了心意了。
    其实这都算是好的了，起码小胡的父母还给寄了钱票，有些人的父母，要么当做没看见，置之不理，要么还会反过来找孩子要钱要票的。
    没办法，日子难过，家里孩子又多，有很多被送去当知青的孩子，在父母的眼里，就已经相当于一块已经被割舍的肉，是被家庭抛弃的孩子。
    父母的爱意有限，不可能会照顾到每个人身上，所以一定会会有孩子因此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小胡看到随着信寄过来的十块钱毛票和两张全国粮票，心里门清，这是父母对他最后的恩情了。
    他知道自己和小萍结婚，有很多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他也能感受的出来，老丈人对自己不满意。
    他知道嘴上花花说那些都是不切实际的，他以后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会努力配上小萍的。
    毕竟在谁看来，小萍身为大队书记的女儿，条件比自己这个无依无靠的知青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小心听到大队书记和媳妇儿对话的祁红豆，在他们两个走了之后，才从拐角走了出来。
    看大队书记这个怨气，小胡同志这个上门女婿之路估计不好走啊。
    啧啧。
    跟着来大队书记家随礼吃酒席的，不仅仅有红旗大队的村民和大队书记家的亲戚，还有知青点的知青。
    杜鹃看见祁红豆就开心地冲着她招手示意：“家婆，我在这里！”
    和兴奋地杜鹃起来，她旁边坐着的正在神游天外的白筠看起来不像是来吃酒席的，像是走丢了在犯傻的。
    所以杜鹃站起来之后，顺手拉了她一把，她也就乖乖跟着站起来了。
    视线还没聚焦，脸已经跟着杜鹃一起朝向了祁红豆这边。
    呦，今天这依旧是阿呆和阿瓜的组合，不过好像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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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7章没见过面的姑奶奶还活着

    来大队书记家吃席嘛，大家都是本着多少能吃回来礼金的想法来的。
    今天酒席上可是有炖鱼的哦，大队书记家不仅把今天分到的鱼塘里面的鱼拿来做菜，还找亲戚朋友买了不少。
    没办法，猪肉贵呢，鱼肉便宜些，还能撑场面，当然选鱼了。
    炖鱼当然也不是光秃秃的就炖一条鱼，里面肯定是要多多的加配菜的。
    调料也没少放，光闻着端出来的炖鱼的味道就知道有多下饭了。
    祁红豆冲着欢乐小狗杜鹃摆摆手，老太太今天是有自己的座位的，就不去他们知青那一桌凑合了。
    不过等吃完了，杜鹃带着白筠又凑到了祁红豆跟前。
    “家婆，今天的鱼好好吃啊！”
    她现在对祁红豆很热情，热情的像是一个小话痨。
    平时隔几天不见，她就会往老赵家跑一趟，跟她碎碎念一下知青点的杂事，几天都碰面了，肯定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她一定要和家婆说好多话！
    祁红豆揉揉小丫头的脑袋：“那明天来家里吃鱼。”
    他们家分的鱼一部分拿去做咸鱼了，还有一些没吃呢。
    这个时候吃鱼也是一个很美妙的季节，因为炖好的鱼汤会在冷却之后凝结成晶莹剔透的鱼冻。
    热乎乎的米饭上盖上两块漂亮的鱼冻，一半化成色泽诱人的汤汁渗透进米饭，一半被夹起送入口中，再配上一口米饭，不用别的菜，就已经能把人香迷糊了。
    “小白也一起来吧，小白？”
    祁红豆迟疑地看向白筠，刚才她就觉得白筠的状态很像是在魂游天外，感情还真是啊。
    “白筠，你魂儿丢啦？”
    杜鹃用手戳了戳自己的小伙伴。
    白筠这才回神，对着小伙伴和起红豆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我想事情走神了。”
    杜鹃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生气，比起生气她更觉得好奇。
    毕竟同为知青，又住在一个宿舍，甚至是床铺都是靠在一起的，她想不明白白筠有什么事情值得走路吃饭都在分心走神的。
    “你是不是有啥事儿没告诉我？”
    杜鹃抱胸，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居然瞒着她偷偷藏着小秘密！
    祁红豆就这么围观了一场小学鸡吵架的戏，几乎不用她发挥，她们两人自己就能把话说完了。
    祁红豆见杜鹃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谁还没点小秘密呢，就是对着爹妈，也会有不想说的秘密呢，这多正常啊，这孩子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再这么问下去，小心朋友没了！
    她赶紧转移杜鹃的注意力：“明天家里做鱼，你想要是清蒸还是红烧，还是炖鱼汤？”
    杜鹃立刻扭头：“炖鱼汤！”又鲜又好吃！
    坚决拥护炖鱼汤！
    “行，那就炖鱼汤，小白，你明天记得和杜鹃一起来家吃嗷。”
    小姑娘蹙着的眉头，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
    祁红豆不知道，白筠这会儿正在苦恼，要不要答应张启平的示好，依旧按照他们的安排回城。
    总感觉就这么走了，把杜鹃丢下，她好像是逃兵一样。
    对小伙伴感到羞愧的杜鹃，因为这件事感到困扰，所以这几天总是控制不住的在走神。
    她站在岔路口，不知道是要王东还是往西。
    能够回去肯定是好事情，奶奶还在等着她，可张启平的示好，已经超过了张爷爷对她们祖孙照顾的范畴，欠下这么大的人情，白筠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如果答应了，那么回去之后，她要怎么面对张家、张爷爷还有张四哥呢？
    再一个，她现在整天和杜鹃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关于自己要不要走这件事，她一直都没想好要不要告诉杜鹃。
    毕竟他们是朋友。
    她们是朋友吗？白筠想不到杜鹃的脑回路，怕这个小疯子听到这个消息，一个不高兴，直接炸了。
    那就好玩了。
    所以种种顾虑之下，白筠是既没有给张启平回信，也没有和杜鹃倾诉自己的烦恼，每天光开动自己的小脑瓜自己愁去了。
    因为久久没有等到白筠的回信，张启平简直是坐立难安，他不知道白筠只是拒绝还是其他什么意思，所以才迟迟没有回信。
    心里十分紧张，几乎每天都要往邮局跑一次，弄得邮局的人都已经跟他熟悉了，他人还没跨进邮局的门，柜台里面的人就说：
    “今天也没有你的信。”
    大冬天的，听了这话，跟塞了冰棍似得，心里凉凉的。
    张启平十分沮丧。
    回到家里了，又开始想，会不会是白筠给他回了信，但是被邮局半路弄丢了？
    要不自己再给白筠写一封信？
    哎呀，不信，万一她真的没有回信呢？自己真穷追猛打的，岂不是让人厌烦？
    可要是真的回信被弄丢了，他迟迟不回信，她又误会了他是在戏耍她呢？
    简直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张光耀就看着自己的孙子跟板凳上长了刺儿一样，一落座就站起来，开始满屋转悠。
    把他的眼睛都给转晕乎了。
    “咳咳，启平，你别忙着转了，过来，爷爷问你个事儿。”
    张启明拿着一罐川贝枇杷膏进来，就听到这一句，顿时目光如电地看向一脸懵逼，半点没察觉自己这种绕圈圈的刻板行为看得人心里发躁，乖乖地走到了张光耀身边。
    “这眼看着就到冬天了，筠筠那里条件艰苦，冷得很，你帮爷爷给筠筠寄一件军大衣过去吧，另外再写封信，看看她那里还有没有什么短的，咱们都给她补上。”
    这孩子父母缘浅，现在也只有一个奶奶，还不在身边，就算没有孙子‘芳心暗许’这一出，张光耀也是会对她多加照顾的。
    只不过这次的确是看在孙子跟个小狗一样，光盯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找到不出路，才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
    果然听到他这话，张启平的脸瞬间就亮了。
    “好！爷爷，我这就去写信寄东西！”
    说着就一阵风一样的从张启明身边跑过去。
    见倒霉弟弟那一脸掩饰不住的傻开心，张启明只能当自己眼瞎了。
    本来还打算教训他两句的，但是爷爷都发善心了，他自然也就不能再来教训他了。
    不过没关系，先给他记上。
    不知道老爷子冬天爱咳嗽，又喜欢清净，家里让他们隔三差五过来陪老爷子，是来照顾老爷子，不是来添堵的！
    这糟心的弟弟——
    “爷爷，这枇杷膏，你吃一口？”
    张启明一边开罐子一边思量着今天收到的消息，有些犹豫。
    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爷爷。
    他那个没见过面的姑奶奶，好像真的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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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8章谁烫伤了

    听到姑奶奶可能还活着的消息的时候，张启明很意外。
    家里人配合爷爷说要找人，虽然没有当面说丧气话的，但是大家几乎都在心里面默认了，姑奶奶大概率是已经不在了。
    就算最后找到了，大概也只是黄土一捧而已。
    他知道这个消息告诉爷爷，爷爷一定会很高兴。
    但是提供消息的那个人，也只是说了一个大致的位置，“......猫丫嫁人啦，她说她找不到哥哥了，也快活不下去了，就准备去找个人嫁了，我们分开走的，她去在村里落脚，我继续往前，后面？后面我就不知道了，哪个村？我记不清了。”
    年纪大又有些糊涂的人，说话颠三倒四的，说话说一半，让人着急。
    张启明亲自带着礼物上门感谢，并且和人家核对了一遍，发现对方翻来覆去的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别的说不清楚，对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当年和姑奶奶分开的时候，姑奶奶还活着。
    并且，他也说了姑奶奶当时的打算。
    嫁人生子，落地生根。
    这无疑是最合适的安排了。
    但后续如何，日子过得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爷爷......”
    张光耀少见大孙子这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他问：“你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
    张启明怕让爷爷空欢喜一场，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爷爷你冬天咳得厉害，药还是要按时吃的，也要穿得暖和一些，启平人是不聪明，但是干活还可以，家里有啥事您别忙着自己动手，不管是使唤启平还是使唤我，都行。”
    他们现在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都是爷爷用血泪打拼下来的。
    现在老爷子的骨头里都卡着一枚取不出来的子弹。
    张启明对爷爷很敬重。
    张光耀失笑，“你爷爷又不是残废，哪里就要什么事情都指望你们了？”
    虽然对张家其他人来说，张启明已经是个合格的大家长的角色了，但是在张光耀这里，看大孙子，还是个小孩子。
    跟爷爷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不过算了，小孩子总是有秘密的，不愿意说就不说吧。
    张光耀看得分明，张启明这个大孙子从小就主意正。
    他现在说的和他心里想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儿。
    但老人家年纪越大，就越是年头通达，对难得糊涂四个字的感悟也越来越深刻。
    不过张光耀确实也没想到，张启明居然自己闷不吭声，就把这么大的事情给瞒下来了。
    张启明这么做，当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和素未谋面的姑奶奶比起来，在张启明的心里，当然是爷爷的份量更重。
    他知道爷爷现在的身体情况并不算好，大喜大悲对老人身体的冲击更严重。
    与其现在就按耐不住告诉爷爷，他宁愿真的找到了人再告诉的爷爷。
    到时候兄妹团圆，才是真的圆满。
    现在......他还是想办法，先把这位姑奶奶人找到再说吧。
    祁红豆可不知道老太太还有亲人在世，并且念念不忘一直想要找到她。
    她打开赵玉菊寄给她的罐头包裹，又看了一眼她随着包裹寄来的信，念着上面的内容，她有些庆幸这会儿就自己一个人知道信上的内容。
    这要是给老大夫妻两个知道了，估计得急死。
    赵玉菊也是没办法了，才想着写家信的时候提一嘴试一试，看看老家有没有什么治疗烫伤的偏方。
    可她着急光说要找烫伤药，也没说到底是谁烫伤了啊。
    不管是她还是孩子，又或者是郭建军，这都够老大两口子愁的。
    她去大药房里面扒拉扒拉，挑了一款说效果最好的透明胶质状的烫伤药，然后找了个雪花膏的铝制罐子装满四个小罐子，打包给赵玉菊寄了过去。
    先不论是谁烫伤了，药先用上吧。
    等赵玉菊下次回信，她就知道到底是谁被烫伤了。
    吕思甜没有在被找上门的当天送走，因为从小无师自通的表演天赋，她在意识到自己可能没办法留在部队之后，忽然捂着肚子叫疼，然后晕了过去。
    她都这样了，人也不能把她抬起来丢出去。
    只能先送去大夫那里看了。
    吕思甜抓到机会，干脆就赖在病床上，谁来劝都不管用，一来人她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然后哭得稀里哗啦。
    吕忆苦也是没想到，吕思甜能够厚脸皮到这种地步。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有这种厚脸皮的精神，吕思甜还真的就这么半推半就的留下来了。
    她诚恳的和领导道歉，反思自己，表示自己想要留下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想要好好工作。
    病房里那么多人，她连下跪都做了。
    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她都这样了，再坚持把人赶走就显得不见人情了。
    再说了，她也没犯什么实质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于是领导就发话，再看看她的表现，如果还是以前那样，那就不用留情了。
    人道主义，领导也是尽到了的。
    吕思甜就这么又回到了托儿所。
    小宝珍身为赵玉菊的闺女，赵玉菊在恢复去托儿所的工作之后，为了方便照顾女儿，干脆就把小宝珍也带进去了。
    小胖丫贪睡，冬天天冷，她就睡在单独的一个小摇篮里面，盖着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其他小孩子偶尔还会因为好奇跑到摇篮跟前，逗弄小胖丫。
    一点也不怕生的小胖丫谁逗都笑，成功成为了熊孩子们的喜欢的小妹妹。
    赵玉菊照顾小孩子们很细心，小孩子要睡觉，外面的天又冷，她就弄了一些药水瓶，在里面灌热水，然后瓶子外面裹上好几层厚布，放在小家伙们的脚底，让被窝保持暖和的温度。
    因为热水瓶不够，她还把家里的热水瓶也带了过来。
    吕思甜见赵玉菊在忙着灌热水，也凑了过来，低眉顺眼道：
    “玉菊姐，我帮你吧。”
    以为之前的事情，吕思甜现在给人的感觉温顺的就跟小羊羔一样。
    对赵玉菊，也没了之前那种明着交好，暗地里挑衅的感觉了。
    只是赵玉菊看了她一眼，却没把手里的热水瓶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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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9章自负的吕思甜和自卑的桂芳

    “马上都弄好了，我来就行了。”
    赵玉菊对吕思甜笑了笑，她以前对吕思甜的印象就一般，现在就更不好了。
    莫姐说这个小姑娘眼里有贼光，一开始赵玉菊还不能理解，什么叫做贼光。
    现在赵玉菊明白了。
    吕思甜不管伪装的再好，都掩盖不了她内心最原始的动静。
    那就是把别人的好东西据为己有。
    赵玉菊看着吕思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在军属院里面一如既往地昂首挺胸，在自己面前笑意盈盈，不由得想起了领导前几天和她说过的话。
    领导的意思是，吕思甜这样的，如果在工作上还是跟不上她，那么吕思甜最后还是要被送走的。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吕思甜却好像没有意识到。
    她以为这一次是凭借着自己的机智成功留下来的，心里面对帮了她一把的吕忆苦都彻底不放在眼里了。
    “等我成为领导夫人，就该你求我了。”
    托儿所里面跟在赵玉菊后面打杂了一天，晚上顶着寒风回来，发现亲姐带着外甥已经开始吃饭了。
    吕思甜不满地换下鞋子，啪嗒啪嗒走进厨房，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哗啦啦的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你仔细点！”
    “碗摔坏了你给我赔新的！”
    吕忆苦不惯着她，吕思甜要是到时候弄坏了不配，她是会直接从她口袋里面扣钱补回来的。
    这一点，吕思甜也很清楚。
    所以厨房里面的动静虽然小了，但是吕思甜却隔着墙翻了个白眼。
    她等着吕忆苦求自己的那天！
    军属院里面的工作岗位很有限，桂芳还是干着杂活，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岗位。
    不过桂芳现在心态很好，也不会因此感到焦躁。
    她有活儿的时候就去干活儿，没活儿的时候就去赵玉菊那里，两人一块做做衣裳，跟着赵玉菊学习或者商量着怎么改衣服更好看更好穿。
    也不知道是谁传的瞎话，说桂芳整天撵着赵玉菊，是吸血鬼。
    吃人家赵玉菊的，喝人家赵玉菊的，还赖上了赵玉菊，让她帮忙给桂芳找工作。
    桂芳才来军属院的时候是什么样，大家还有印象，那就是一个野蛮人，什么都不懂的。
    现在跟着赵玉菊后面才多久，人也收拾出来了，话也会说了，脾气也不暴躁了，还会认字和做衣裳，整个大变样。
    “.......那个吕思甜是心思浅，藏不住，我看这个桂芳比吕思甜还厉害些。”
    跟在人赵玉菊后面，姐长姐短的，不知道得，还以为真是亲姐妹呢。
    说实话，部队里面热心肠的人有，但是农夫与蛇的故事也没少上演。
    有些人就是不能帮的太深，人家说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么来的。
    被帮的人觉得理所当然，后面一旦你做了什么事情他不满意了，那人还能倒打一耙呢。
    所以就有人暗戳戳的提醒赵玉菊要防着点。
    “......邓营长这个样子迟早是要离婚的，男人要是铁了心，就是组织上来问，他肯定也不会改变主意，到时候她要是找到你，要你帮忙，你可咋办。”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些小事情帮一帮就算了，有些事情帮了，是要结仇的。
    邓营长好歹也在部队经营了这么多年了，他的目的不达成，会不会记恨呢？
    他可以不用大张旗鼓的报复，只要在其他地方使点绊子，就已经够麻烦了。
    郭建军现在正是向上发展的时候，要是被耽误了，不就是耽误了一家子的未来？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牵扯这么深，划不来，也不是明智之举。
    “再说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懂吗？你现在做自己的事情还要带孩子，也忙得很，她还总是粘着你。”
    赵玉菊心里感到惊讶，她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谁传出来的，但是看到好心提醒她的那人在提到桂芳的时候，眼神中闪过的厌恶，赵玉菊还是察觉到了不妙。
    她没有表情很激动的为桂芳辩白，只是道：“我是把桂芳当妹妹看的，她也就和我妹妹一个年纪，还小，又不懂事，我也没帮她什么忙，是桂芳自己好学......”
    那人一点都不意外赵玉菊是这个反应，因此她听了只是摇摇头道：“哎呀，你就是太好心了。”
    不然也不能先后被两个人给黏上啊。
    吕思甜一个，桂芳一个。
    赵玉菊因为听到这样的话，还想着回去要不要提醒桂芳一下，但是又怕她会难受。
    她觉得桂芳的心思简单，要是知道自己被人这么说，肯定会难过的。
    可这天过后，一连好几天赵玉菊都没看见桂芳。
    她一开始还疑惑，后来听见周嫂子说，桂芳这几天除了洗衣服打水，几乎连门都不出，赵玉菊就隐隐明白了，桂芳大概是已经听到了那些传言了。
    小孩子被吓坏了，觉得自己真的对赵玉菊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她不是那些人嘴里‘占便宜’没够的人，也不是吸血的虫子。
    可是桂芳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鞋子，这是玉菊姐送给她的，她身上的衣服，袖扣有几朵金黄色的小花朵，那是桂花，玉菊姐说她就像桂花一样，很漂亮。
    她对着水盆照镜子，梳头发她只会草草的团成团用筷子戳进去，然后完事。
    但是她现在学会了编麻花辫子，甚至是头上的红头绳，也是玉菊姐送给她的。
    桂芳不知道原来有个姐姐会这么好。
    她在心里把赵玉菊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姐姐。
    桂芳问自己，是不是她真的做的很过分，可是玉菊姐却没有说出来呢？
    桂芳不敢听自己心里面的那个答案。
    对啊！
    你就是很不讨人喜欢啊！
    一个自己男人都不喜欢的野蛮人，疯婆娘！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居然还想变成别人的妹妹，你明明看见过的，玉菊姐的妹妹长得好看又大方！
    他们一家人在房间里抱着孩子说话的时候，气氛那么和谐，场面那么美好，可是丑八怪疯婆子的你却站在门口，望着他们，不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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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0章疯子，保护小宝珍

    别人看桂芳，都能看出她身上肉眼可见的变化。
    但是桂芳自己对自己的认知，还是自己刚来的时候，蓬头垢面的野蛮人形象。
    她现在能够平和的和人交流，像个正常人。
    更多的是因为她学会了模仿。
    很显然，赵玉菊就是她的模仿对象。
    是的，桂芳忽然发现，自己做了和吕思甜一样的事情。
    因为发现到这个，桂芳感到深深的恐惧，她很讨厌吕思甜，觉得她不安好心，难道她对玉菊姐也是这样不安好心的吗？
    感到恐惧的桂芳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赵玉菊，所以干脆选择了躲起来。
    意外发生的时候，是赵玉菊早上做了几个花卷，放到了桂芳家的窗台。
    隔着门喊了一声，听到了桂芳的回答，她才放心的走人。
    赵玉菊以为桂芳是在闹别扭，不过她也想起桂芳以前脸上的伤痕，怕她又吃了什么亏却忍着不说，就把自己做的花卷拿过来几个送给桂芳。
    最后看到桂芳出来拿花卷的时候，赵玉菊才舒了一口气，从大树底下绕回家。
    看着不像是有伤的样子，人还挺好的。
    赵玉菊回去也没多想，带着小胖丫就去托儿所了。
    外面开始飘雪花，小胖丫被裹得像个球。
    小孩子们聚在一块玩游戏，丢手绢、老鹰捉小鸡什么的都挨个都玩了一遍。
    天冷，最主要的就是让孩子们多动一动。
    室内没有暖气没有火墙，小孩子们睡觉都挤在一块。
    赵玉菊照例给孩子们灌好自制的暖水袋，灌好了要一个个放到小家伙们的脚底下的时候，一个小孩子忽然开始抽搐，四肢也跟着不正常的抽动。
    不好了——
    赵玉菊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她不是医生，所以一点都不敢耽误，孩子要立刻送去看大夫。
    这会儿吕思甜也在，她也吓得不轻，不过她的表现确实往后退了一步。
    不管这孩子犯的什么病，跟她可都没有关系。
    赵玉菊要是有的选，也不想要拜托吕思甜，“我先送孩子去大夫那，这里你帮忙照应一下，这剩下的瓶子，你给他们放脚底下就行了——”
    没有自己的事儿，吕思甜很满意，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在赵玉菊抱着孩子离开之后，吕思甜却没有立即照做，她拿起一个裹着厚布的‘热水袋’，想着赵玉菊真的是会在这些小事情上讨人欢心。
    就因为她这个小举动，军属院里面把赵玉菊可都夸成一朵花儿了。
    “嘁，就会装模作样！”
    吕思甜不满意的用脚踢翻了地上的瓶子，有一个瓶子咕噜噜滚到摇篮底下，引起了吕思甜的注意。
    “啧啧，为了讨好领导的孩子，自己女儿都不顾了是吧？”
    掀开摇篮里面小胖丫的包被，吕思甜很意外，这丫头居然没有用上亲妈灌了热水的盐水瓶。
    在吕思甜的心里面，有好处，当然是第一个轮给自己的孩子了。
    现在那边睡着的一群小崽子里有一半都有了，小胖丫却没有，就是赵玉菊故意搏名声呗。
    她想起来昨天有个熊孩子打碎了一个瓶子，看来是少了一个，赵玉菊就抹掉了自己女儿的那个了。
    “瞧瞧你妈，真是狠心啊。”
    “姨姨今天就做一回好事，让你暖和暖和好了。”
    吕思甜捡起地上的瓶子，摸着温温的，不是很热，所以在把瓶子放到小宝珍的腿中间的时候，顺手抽掉了瓶子上面套着的布套。
    小胖丫头身上还穿着袄子呢，吕思甜压根没去想，小宝珍虽然穿的是袄子，但是她下面的却是开裆裤。
    吕思甜是想要好好表现的，最好这个时候就来个领导过来检查，这样她的活儿就算没白做。
    可是越想什么越不来什么。
    吕思甜把剩下的瓶子一个个放好，又觉得自己有病。
    白干活了，都没人看见。
    她也不去想赵玉菊送去看大夫的那个孩子到底怎么样子了，反正得她现在是觉得无聊了。
    反正小孩子都在睡觉，她就转身去了隔壁吃东西。
    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吕思甜也完全没当一回事。
    这帮小孩子整天不是哭就是闹，烦人得很。
    小宝珍的嗓子都要哭哑了，要不是桂芳在外面听见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桂芳可以说是看着小宝珍呱呱坠地到牙牙学语的，她是真的很喜欢小宝珍，所以对小宝珍的声音也格外熟悉。
    听到孩子这么哭，桂芳没忍住，跑了进来。
    她一开始看摇篮里面已经哭红了脸的宝珍，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以为宝珍是尿了或者饿了。
    只是怎么会哭成这样？
    而且玉菊姐呢？
    怀着这样的疑惑，桂芳揭开盖在小宝珍身上的被子，结果却发现小丫头大腿处已经被烫的一片通红！
    贴着玻璃的那一小块，皮肤都已经烫化开了！
    桂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吕思甜在这个时候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到底是哪个小崽子，怎么哭这么久还在哭？真烦人！
    看到吕思甜的那一瞬间，桂芳就立刻笃定了，这件事是吕思甜做的。
    “王八蛋！”
    “畜生！”
    去死！
    桂芳抱着还在不停啼哭的小宝珍，气得眼睛都红了。
    小孩子的肌肤有多嫩啊，宝珍被烫了多久，哭了多久，吕思甜竟然还能摆出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才是疯子！你有病是不是？谁让你进来的？你抱着孩子想干什么？！”
    吕思甜尖叫，她看着好像要吃人一样的桂芳，以为她精神失常，是来抢孩子的。
    虽然赵玉菊的孩子被抢走了也没关系，但是吕思甜却感到了恐惧。
    这个疯子要抢走孩子就抢好了，干什么冲她来？
    慌乱之下，吕思甜开始往外跑，不小心跌了一跤，然后就桂芳追上狠狠地踹了几脚。
    “疯子——”
    吕思甜摸到旁边的热水壶，想也不想，就朝着桂芳扔过去。
    孩子还在怀里——
    桂芳想也没想的，就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小宝珍。
    “砰——”地一声，热水瓶落在地上，炸开。
    伴随着吕思甜的尖叫，桂芳的惨叫，还有小宝珍哭哑了的小声音，一起砸在了冰冷洁白的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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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1章狡辩，耳光，烫伤药

    赵玉菊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吕思甜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赵玉菊犹觉不够。
    女儿大腿上烫伤的肌肤，桂芳后背和手臂的烫伤，鸡蛋大的水泡，大夫给她挑开水泡，剪去皱皮的时候，桂芳浑身都在颤抖。
    药水涂抹上去的时候，桂芳哭得像个孩子。
    她也很怕疼。
    宝珍的腿上很有可能会留下一个永恒的疤。
    赵玉菊从来没这么恨过。
    吕思甜说她不是故意的，赵玉菊也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么大胆的事情。
    可是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有什么意义。
    难道做过的事情就全都可以当做没发生吗？
    吕思甜被两巴掌打懵了，她扔出热水瓶之后就已经意识到出大事情了，可是她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但是这次真的不能怪她！她甚至是好心
    吕思甜在心里坚定地认为这不是她的错，但是闻声赶来的吕忆苦却恨不得吃了她。
    不管她们姐妹关系如何，在外人眼里，她们始终都是一家人。
    好事轮不到她，现在出了这么恶劣的事情，一定会有人联想到她头上。
    吕忆苦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是杀过人，不然这辈子怎么会成为吕思甜的姐姐。
    偏偏吕思甜这个时候看到她还想要哭诉自己的委屈：“姐，他们都疯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姐，你帮我——”
    “啪——”
    吕忆苦狠狠地抽了一巴掌，用尽全身力气，吕思甜的嘴角很快就有血迹流出。
    “吕忆苦！你打我！”
    姐也不叫了，跟看仇人一样看着吕忆苦。
    吕忆苦的眼神却冰冷的只有厌恶。
    说实话，她这个妹妹小时候机灵可爱，不只是爸妈，就连她也很喜欢。
    但是有些人长着长着就变得不认识了。
    吕忆苦收到家信让她照顾妹妹的时候，心里面浮现的第一个有关妹妹的样子，还是她两三岁的时候软软糯糯的样子。
    因为这个，吕忆苦对她其实是有多一分怜悯和吕思甜从没察觉过的容忍的。
    不然吕思甜凭什么能留在这里这么久。
    虽然不看好到处犯蠢的妹妹，但是吕忆苦也没想过她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可偏偏她现在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吕忆苦在心里面想，其实她果然不是自己的妹妹。
    那个小小的会偷偷藏爸妈说了不给姐姐吃的糖果，然后塞到她手里的小小的妹妹，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吕忆苦自己也是当妈的人，她看着赵玉菊扇的那两巴掌，完全能够理解赵玉菊的心疼和难受。
    小宝珍才多大，就要留下一个可能跟随一身的丑陋疤痕。
    而这样的事情，在吕思甜的嘴里，却只是不关她的事情，她是无心的。
    用热水瓶砸人也是无心的吗？
    桂芳因为上药，已经疼了一天一夜没办法睡觉了。
    要多冷血的人，才能在这种情形下，始终没有一点愧疚，还在坚持自己是无辜的？
    除了这么严重的事情，要被处罚的不只是吕思甜。
    和吕忆苦预想的一样，她也要被连带，甚至是她的丈夫，也被找去谈话了。
    吕思甜害的不只是她自己一个。
    郭建军不在，赵玉菊一个人要照顾两个人，除了小宝珍，还有桂芳。
    邓营长只在医院出现过一次，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当然会有很充分的借口和理由，不是训练需要就是有其他正经事要忙。
    反正随便用哪个，听起来好像都要比照顾自己的妻子来得重要。
    但是也不会有人去因为这个苛责邓营长。
    因为男人嘛，做这种照顾人的事情，就算是有时间，也不见得能做得好。
    小胖丫很乖的，虽然身上的烫伤很疼，但是喝了奶，又哭累了，就乖乖地睡了。
    赵玉菊用指腹轻轻地擦去女儿小脸蛋上的泪痕，心里面无限的心疼和自责。
    给宝珍的大腿上药的时候，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她的心都要碎了。
    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赵玉菊把女儿放到床上，去看隔壁床同样因为疼痛熬了一天一夜没睡觉，这会儿因为又困又累才闭上眼的桂芳。
    她是趴着睡的，因为手臂和肩膀都有不同程度的烫伤。
    桂芳的烫伤面积要比小宝珍大的多，也严重的多。
    大夫处理伤口的时候，赵玉菊在一旁帮忙按住她手脚，不让她乱动的，所以她完全能感受到桂芳当时的颤抖的痛苦。
    “这缴费拿药......桂芳同志的家属来了吗？”
    大夫有点头疼，邓营长是完全不管事也不会在病房里跑前跑后的。
    赵玉菊接过了大夫手里的单子：“给我吧，我是她姐。”
    桂芳怎么会没有家人，她在这里，就永远都是她的家人。
    而且比起她，桂芳才是更早把她当成家人的人。
    赵玉菊接过单子，走出去的时候，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上面，桂芳同样那么年轻。
    她甚至都没有一个正常的婚姻，她身上疤痕如果好不了，要怎么办？
    桂芳喜欢漂亮的衣服，喜欢鲜亮的颜色，她以后夏天穿短袖要怎么办？
    她一定要想办法，不能让这疤痕留下来。
    于是赵玉菊开始到处找人求医问药，这种烫伤一定要越早治越好，不然后面疤痕长成，两处肌肤的颜色都不一样，就很难消除抹平了。
    赵玉菊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所以最后求药都求到了祁红豆这里。
    也幸好她不放弃任何一种希望，不然那药也不能那么顺利又及时的送过去。
    “赔偿道歉，然后走人，听明白了吗？这次谁都帮不了你。”
    不是你装一装，就能糊弄过去的。
    吕思甜已经犯了众怒了，这样对待孩子，谁会放心让她留在这里继续当托儿所的老师？
    谁会愿意让孩子和这样的人接触。
    简直是冷血。
    吕忆苦没有给吕思甜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我已经给家里去了电话了。”
    这里面发生的一切，吕忆苦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家里人。
    吕思甜还以为回去之后，爸妈照样会很疼她，却不知道失去了她现有的价值，没有按照家里的希望找到一个金龟婿，回去之后，等待她的是什么。
    吕忆苦一点都不意外在电话里听到对面父母暴跳如雷的咒骂声，她站在吕思甜面前，看着她眼神中闪过的精光。
    知道她以为会出现转折，比如家里施压，她还能继续留下来，然后让自己这个姐姐还有姐夫替她收拾烂摊子。
    但这是不可能的。
    家里的父母在听到吕忆苦说吕思甜现在已经连累到了他们夫妻两个，再这样下去，按照原本约定的给家里的补贴，也要断了。
    听到和自己的利益切身相关的事情，吕思甜以为的疼爱自己的父母，也会露出狰狞的面孔。
    “爸妈怎么说？是不是让你和姐夫帮我？姐，我已经很听话了，这次的事情真的不能怪我......”
    “不是故意的，就不用付出代价吗？吕思甜，你当你自己是三岁小孩吗？”
    说出这种天真又可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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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2章下定决心争取

    对吕思甜来说，她没有做错事，还要受到惩罚，要去道歉赔偿，要被赶走，已经是天塌了的事情了。
    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赵玉菊压根不接受她的道歉。
    领导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不过赵玉菊的这个坚决的态度，的确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时候其他人才看出来了，平时温和好脾气的赵玉菊，竟然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
    尤其是在邓营长已经替桂芳接受了道歉的情况下，赵玉菊的坚持甚至显得有些过了。
    赵玉菊不觉得这是一个错误，她觉得吕思甜这是在害人。
    这两者，有本质上的不同。
    只是被赶走，和赔偿还有道歉，代价太小了。
    她不能够就这么轻飘飘的原谅。
    “她疯了？把我送去坐牢有什么好处？”
    吕思甜本来因为要被赶走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再加上赔偿，吕忆苦不愿意帮她出一分钱，所以她要把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私房钱全都拿出来，来这里一年多，她收获了一场空。
    再说了！
    她凭什么啊！
    吕思甜抓狂，她又没有杀人放火，至于这么盯着她吗？！
    领导对赵玉菊的反应意外又不意外，只是受害者之一的家属‘邓营长’已经选择了息事宁人，她一个人坚持，意义并不大。
    赵玉菊不理解：“桂芳也不愿意要她的赔偿啊。”
    和桂芳身上的烫伤比起来，吕思甜毫无诚意的道歉和赔偿，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不问问桂芳呢。
    为什么邓营长说不追究了就不追究了呢？
    负责来和赵玉菊沟通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邓营长不追究肯定不是因为他大度了，吕忆苦的丈夫也是军官，小姨子犯错虽然不至于连坐到他头上，但是影响肯定是不好的。
    邓营长要给人家一点面子，再说了，烫伤而已，又不是好不了，更不是在他身上，邓营长有什么好追究的。
    这一点心照不宣，吕忆苦的丈夫就算不说，也是能心领神会的。
    当然，能够看到这一层的人，都会心照不宣的不去说，像是赵玉菊这样一知半解的，他们更不会主动去提示。
    不然不就是没事找事了吗？
    于是他们开始安抚赵玉菊，组织是肯定会为他们做主的，不过现在一大一小伤都已经伤了，肯定是要赔偿更好些，也更实在。
    想要出气，也不能在这上头较劲。
    不是包庇吕思甜，是他们真的认为这样的处理方式更合适。
    “.......玉菊同志，你也要为桂芳同志想一想，她拿着赔偿的钱票，也多一份保障是不是？”
    桂芳的保障不在那几十块钱的赔偿，赵玉菊不傻，虽然领导们复杂的人际关系交际她摸不清楚脉，但是她已经领会到了领导们的意思了。
    赵玉菊从来不天真，相反，她一直都是务实的。
    “对不起同志，我要再想想。”
    等人走了，赵玉菊拿到了周姐帮忙给她取回来的包裹，赵玉菊才发现她寄回去的信不仅得到了回复，连烫伤药都已经寄回来了。
    她欣喜地打开雪花膏的罐子，天气冷，凝固的烫伤药从透明色凝固成白色，淡淡地药香很快散开。
    看着信上奶奶对这个烫伤药的效果介绍，赵玉菊谢过周姐，就迫不及待地拿去给桂芳和小宝珍用。
    小胖丫还在睡觉，她轻手轻脚给女儿上了药，宝珍也没有忽然疼醒。
    这药还有舒缓疼痛的效果。
    赵玉菊信心大振！有用！
    奶奶给的药，肯定是有用的！
    她走到桂芳的床边，“桂芳？”
    原来桂芳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我来给你上药，这个药是我家里寄过来的，你要不要试试？”
    她对桂芳既感激又愧疚。
    对于赵玉菊来说，她做的事情，都只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桂芳却是救了宝珍一命的。
    如果她没有及时发现被烫的宝珍，如果吕思甜扔热水瓶的时候，她没有转身挡住宝珍，那么赵玉菊不敢保证，自己现在是不是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桂芳不只是救了宝珍，也救了她。
    这么大的恩情，赵玉菊都不知道要怎么还。
    和赵玉菊想的完全不同，桂芳却只觉得还好伤到的不是小宝珍，不然玉菊姐可要怎么办。
    这几天赵玉菊的重心全在她们两个身上，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在照顾她们。
    吃饭、洗漱、换药，都是赵玉菊在做。
    桂芳完全手足无措，哪怕她是个孩子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被人照顾过。
    她发现自己获得了和小宝珍一样的待遇，又惊讶，又有点沉溺于这样被人细心呵护的感觉。
    桂芳觉得自己有点不知羞，明明已经是大人了，却还要向小宝珍一样依赖玉菊姐。
    “你闻一闻这个药，味道不重，也不难闻，比之前用的好多了......”
    赵玉菊把手里的雪花膏的盒子放到桂芳的鼻子下面。
    猝不及防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桂芳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无影无踪，她下意识道：“这是吃的吗？”
    她怎么闻着还有点甜呢？
    膏药不都是应该跟之前她用的那些一样味道浓厚又刺鼻吗？
    桂芳当时敷药的时候，除了疼，第二大反应就是，这个药，好像牛屎，味儿特别大。
    她不喜欢那个药，感觉很不好。
    结果后面，果然，效果也不明显，人倒是因为遭罪，瘦了一圈。
    不只是桂芳，小宝珍本来胖乎乎的小脸，也跟着瘦了一圈。
    “当然不是吃的了，你饿了？我包了一点馄饨，等下煮好了给你拿过来。”
    病号吃饭很遭罪，赵玉菊就变着花样的给她们两个补充营养。
    赵玉菊一边给桂芳上药，一边道：“刚才他们来找我谈话了，吕思甜给的赔偿，邓营长拿了，我本来是想着就算不要赔偿，也要送她去坐牢，可.......”
    可现实是事情不好这么发展，所以赵玉菊有了新的想法。
    “你是受害者，邓营长也只是你爱人，就算要赔偿，要什么样的赔偿，也要你点头才能算的。”
    赵玉菊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从头到尾没有出面过几次的邓营长，几句话就代表了桂芳的全部意志。
    她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做的。
    桂芳首先是桂芳，其次，才是邓营长的爱人。
    “所以，咱们要为自己争取。”
    赵玉菊把桂芳散落在脸庞的乱发勾起，顺手给她扎起来，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但是眼神却定定得，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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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3章销售经理赵爱民

    在邓营长看来，他已经代表桂芳同意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那么桂芳一定也不会有其他意见的。
    但偏偏，桂芳说话了。
    她居然说自己没有收到赔偿，也没有听到道歉。
    被人找过来问话的时候，邓营长觉得一股恼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不就是等于在打他的脸！
    他都没休了她，她有什么资格反驳他说过的话！
    桂芳这么说了，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收下了妻子的赔偿金，却没有用到她身上吗？
    否则哪怕只是用了一点，桂芳也不可能说出自己没有收到赔偿这种话的。
    可偏偏对着外人，他还不能表达出他的不满，只能笑着掩饰：“误会了，桂芳也是不记事，我回头和她说一说。”
    只是不管邓营长怎么生气，既然桂芳自己已经表达了她的意思，那么别人也不能再把她当成哑巴。
    邓营长不能代表桂芳大度的接受道歉，也不能一毛不拔，让桂芳在医院自生自灭。
    他需要补偿桂芳。
    真是见鬼了，自己的老婆不向着自己说话，自己还要给她好脸色！
    吕忆苦的丈夫看到拉着脸的邓营长，脑子一转，就猜到了他是因为沈不高兴。
    不过出于邓营长主动递台阶的示好，他给邓营长出了个主意。
    邓营长听完表情就变了，然后回头就去找桂芳。
    “......你不是想要找个工作吗？我给你安排一个，也是吕思甜姐夫帮忙，人家都赔礼道歉的态度都这么诚恳了，你还要揪着吕思甜不放吗？”
    这就是他们商量出来的结果。
    用一个工作，来让桂芳闭嘴。
    听到邓营长这么说话，桂芳的表情也变了变，不过她既不是惊讶也不是开心，而是一种很奇怪的好像早就知道了他会这么说的样子。
    邓营长当然不会想到自己是被人挖了个坑，还高高兴兴地跳进去的。
    他什么时候关注过桂芳是不是想要找工作，又为什么愿意花钱贴人情给桂芳安置工作？
    如果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也不会把桂芳留在这里这么久了。
    只是事情顺其自然推到了他跟前，而且听起来对他也有好处，所以他顺理成章的就接受了这个安排。
    桂芳其实还是有点意外地，她没想到玉菊姐说的话，居然全都变成了真的。
    桂芳的烫伤好了之后，她接受了邓营长的安排，去了一家工厂上班。
    吕思甜被打包送走，和来的时候大包小包，还有人来接不一样，她这一次回去，要面临的却是已经心性大变的家人对她的无限怨怼。
    明明是送上门的好机会，但是她却没有把握住。
    没把握住就算了，还差点害死她姐姐和姐夫，这样灰溜溜的被赶走。
    “妈，我好饿，路上都没什么吃的，家里有没有吃的？”
    吕思甜习惯性地缺什么就问家里要。
    得到的却是父母一致的冷眼，一粒米没有带回家就算了，还要问他们要吃的！
    这个在一年前还被他们寄予无限厚望的女儿，现在在他们的眼前，却是如此面目可憎。
    “吃，你还有来脸吃？”
    吕思甜被亲爹甩过来的巴掌打懵了。
    她是想过家里人会对她有意见，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父母会动手打她。
    家里的日子和她在军属院里面当老师的日子，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可是她现在就是后悔，也换不回来一张车票了。
    祁红豆答应了赵玉菊，没有告诉老大夫妻两个，小宝珍受伤的事情。
    相隔千里，担心孩子又看不着，只能干着急。
    再说了，现在小宝珍的烫伤已经好了，所以还是不要多此一举的好。
    大队里面的糖厂生意越做越好，赵爱民正儿八经的爱上了推销这门工作。
    主动和大队长请缨，要去销售他们生产的糖。
    今年他们的小小糖厂，熬制出了更多的糖，仅仅是镇上和县里，感觉都销不完。
    赵爱民虽然以前没有做过，但是对于怎么把东西卖给别人，然后把别人手里的钱落到自己的口袋里面的这件事，很是着迷。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打动人的工作了吗？
    没有了。
    大队长一开始不放心，和赵爱民跑了几个地方之后，看着他张嘴就是一套一套的小话，他都有点看呆了。
    后面生意一笔一笔做成，他就开始放心交给赵爱民去谈了，还给他整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头衔：“销售经理”。
    年轻人，嘴皮子溜，脑瓜子灵活，又不怯场，长得还有点讨喜，赵爱民这个条件，拿出去不说大杀四方，也可以说是占尽便宜了。
    看着大队公账上积攒起来的一笔笔的财富，大队长心里乐开了花。
    在大队里面赵爱民像是狗尾巴草，不怎么招人待见，但是出去了，他就是一朵鲜亮的月季花，简直是人见人爱啊。
    他要仔细算算账，看看今年大队的收入分下去，每个人能分到多少。
    越算账，心里面就越热乎，大队长把书记拉了过去，两个小老头嘀嘀咕咕想要把他们的小小糖厂做大做强。
    祁红豆在家里拿过来赵爱民出差带给她的孝敬，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看着那么不靠谱，但是现在居然也真的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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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4章赵爱民的事业线，画饼比情话动听

    姜文静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她的有想法不在于她在日常生活里事事特立独行，而在于她敢于打破陈规。
    有些事情，说起来是很简单的。
    好像就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事情，但实际上，没有那个领头的人，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比如红旗大队现在经营的有模有样的小小制糖坊。
    她在提出意见后发觉大队长并不反对，也没有急功近利追着大队长一定要办成，只是等待时机。
    后面第一批的红糖熬制出来后，她试过自荐，联系销路，不过面对这个过于年轻的小姑娘，大队长顾虑着这是大家伙辛苦大半年的成果并没有让她参与。
    姜文静依旧没有因为这点事而不高兴。
    相反，她对红旗大队的制糖坊一直都很关注。
    随着销路打开，姜文静在发觉红旗大队已经开始尝试加大制糖规模之后，就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红旗大队能够把制糖坊变成正儿八经的糖厂，带来的改变一定是巨大的吧。
    不说别的，就业岗位都不知道要增加多少了。
    不过想要扩建糖厂规模，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增加制糖机器，这个问题要是能顺利解决，那么扩大规模就成功了一半。
    经过观察，姜文静觉得红旗大队的干部并不是那么墨守成规的人，或许她这次真的可以试试。
    姜文静自己知道自己，做农活她能忍得了辛苦，但是体质问题，她并不适合这样的环境。
    而且，她同样是经过时代洗礼的那一拨人，她想要在这贫瘠的土地上做出自己的贡献。
    “.......小姜同志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这机器问题可不好解决啊。”
    大队长听着小姑娘慷慨激昂的给自己打了一针鸡血，弄得大队长一把年纪了，还跟着热血沸腾。
    不过激动过后，大队长很快就冷静下来。
    而在一旁，晋升了销售经理的赵爱民却在听了这些话之后两眼发光。
    因为听着姜文静描绘的美好蓝图，他觉得自己眼前仿佛是满满的一仓库一仓库的货物。
    而这些货物在经过他的销售之后，很快就会变成一张张美丽的钱票。
    全是钱啊！
    这回他看姜文静不仅仅是自带女神滤镜了，还顺便套上了财神爷的光环。
    姜文静笑的很低调，机器的事情嘛，是挺难解决的，可是谁让她是女主角呢。
    当然，祁红豆是不在这里，她要是在这里，估计也得和赵爱民用一样的眼神看她。
    金大腿就在眼前，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大队长，其实我知道有一家糖厂关闭之后，里面的机器一直没有拿出来再用.......”
    受限于资源紧张的大环境，大城市里面的糖厂想要生产多少，生产果糖还是奶糖，都是需要按照需求生产的。
    所以有些厂子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关闭，里面的机器也因为无法投入使用而搁置。
    当然，还是个人信息资源的问题，姜文静随口说出来的一两个厂子的情况以及里面可用机器的多少，一般人也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的。
    这下不只是大队长听了咽口水了，赵爱民更是。
    他现在不像以前那么傻，姜文静此刻的财神爷光环太强，让老娘以前戏称他喜欢姜知青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的话都变成了不像是调侃，而是实打实的教育。
    出去开了眼界，见了世面之后，人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然井底之蛙只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王，即便它头顶的天空只有那么圆圆的一块。
    不行了，太刺激了。
    赵爱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会画饼了，没有想到姜文静更强悍一些。
    他完全被此时的姜文静迷住了。
    因为听着她说的那些话，赵爱民觉得拿并不是完全的画饼，而是有的放矢，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畅聊发展，放眼未来
    即便赵爱民自己并不完全能想象出建成一座大厂之后，红旗大队的样子，但是他已经沉醉其中了。
    “姜知青你说的太好了！”
    “队长叔，我觉得姜知青说的这些都是那啥，金，金玉什么言，咱们可得把握住机会啊！真搞成，说不定以后你还能升到公社当领导呢！”
    赵爱民热血上头，啪啪啪使劲儿鼓掌。
    姜文静和大队长齐刷刷地看过去。
    和忍笑的姜文静比起来，大队长就直接的多了，“小兔崽子，才夸你没几天，就现原形了是吧？”
    还上公社当领导！亏他说得出来！
    “小姜知青，这个问题我们大队部要开个会，你能提供帮助，我们很感激，不过这个事情得商量着来，你明白不？”
    大队长难道不心动吗？肯定心动的。
    不过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他还是要合计合计的。
    姜文静很通情达理的笑了笑，“我明白的，队长叔，那我先回去了。”
    大队长这会儿看姜文静的眼神也是很慈爱了。
    那么多知青里面，除了钟爱红上蹿下跳的想要弄过几个给自己谋利的‘业绩’，其他人少有主动关心他们大队的。
    而且钟爱红那也是见不到好处立马就消停，不像是姜文静这样，不好大喜功，也不喜欢到处招摇。
    好孩子啊。
    大肚子笑着看姜文静的背影走远，回头就队长赵爱民兴奋地眼睛，“叔，还琢磨什么啊，姜知青这摆明了是有门路，她落到咱们红旗大队就是天爷都想着帮咱们，可不能错过了啊......”
    他叽里咕噜，大队长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说了一串。
    听着他兴奋过头的话，大队长也不客气，一脚踢上他的屁股：“少瞎扯淡！赶紧回家吃饭去!”
    这么晚了不回去吃饭，等着跟他回家去吃啊！
    赵爱民捂着屁股嗷了一嗓子，犹不死心，“叔，我觉得咱们就是要抓紧时机，做大做强，我觉得——嗷——”
    不用说，又被踢了一脚。
    自己眼皮子底下看大的孩子，大队长踹的这两脚是相当自然。
    等赵爱民一边嗷呜一边往家里跑的时候，本来板着脸佯装生气的大队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升到公社当领导的话，他是不是得有个专门喝茶的陶瓷缸了？总用碗喝水不太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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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5章不识好歹祁红豆

    “娘，你说儿子以后就算不弄个厂长当，也能弄个主任当吧？”
    虽然被大队长踹了，但是赵爱民依旧信心满满。
    他觉得大队长不会错过姜文静提供的机会的。
    那么多知青里，能够像姜知青这样有成算有本事，还愿意帮扶他们大队的，也就那么一个姜知青。
    这种好事情，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大队长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那就不是大队长了。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祁红豆这次没有打击赵爱民，“娘等着你当主任，给娘孝敬好东西。”
    “是吧，娘你也觉得能成是不是？”
    赵爱民得到了祁红豆的肯定，跟打鸡血一样激动了起来。
    他可太爱这种因为期待某件事的发展，而激动地浑身颤栗不受控制的感觉了。
    赵爱民迫不及待的去找大队长催进度。
    敢想敢干，响应组织号召，他们上不去城里做工人，自己在家门口自己办厂当工人，不是也很好吗？
    “小兔崽子，光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大队长抽着烟，多少有点小忧愁。
    自家弄个小作坊都要四处打招呼，得领导批复同意，建厂哪里有这么容易。
    大队书记觉得年轻人就是太有信心了，压根不考虑困难的存在。
    “别的不说，真要建厂，你知道要多少钱吗？”
    要划分建厂的地皮，要砖石木料、要采购的启动资金、要人员安排.......等等等等，全都是要一件件定好了才能做的事情。
    赵爱民这种无脑兴奋，在两个老头眼里，确实是过分乐观了。
    何止是乐观，赵元伟看着小堂弟这上蹿下跳的精神头，觉得这活纯粹是被老太太宠的不知天高地厚。
    胆子得多大啊，才敢想着建厂。
    那是他们小老百姓可以搞的吗？
    葛翠芝听着儿子的念叨，心里无限阴暗：“我早就知道，那个寡妇能教出什么好东西出来。”
    “赵爱民就是一个二流子，还让他出去谈业务，真是笑掉人大牙。”
    “咱们红旗大队可都是清一色的贫农，弄个小作坊就算了，还敢鬼扯什么建厂，真不怕人家上面查下来啊？”
    “对了，万一人家真差下来，要给扣帽子，咱们家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哎呦我的天爷，他们怎么敢的啊，我就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害人精，赵华富，这就是你说了终归是一家人的弟媳妇儿干的好事情！你管不管？”
    葛翠芝说着说着，真把自己说怕了。
    张代荷这个寡妇自己找死可别带着他们啊！
    赵元伟见识没有多少，但是这会儿附和葛翠芝的话，附和的一本正经。
    “爹，这事儿咱们家不能当做不知道啊！”
    现在不表达反对的意见，等后面出了事，就扯不清关系了。
    隔壁大队一个娶了地主家账房的女儿，都被连带着打成了臭老九，日子过得可艰难了。
    赵元伟可不想自己也被连累成这样！
    赵华富皱着一张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老脸，在被老妻使劲儿推搡了几下之后，他道：
    “我去问问弟妹。”
    欸，女人就是糊涂，这么大的事情也敢让儿子掺和。
    虽然他们两家在红旗大队早就闹掰了，但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不能看着她带着自己弟弟的儿子们一起干糊涂事。
    这不是祸害所有人么？
    “咱们自己弄个小作坊小打小闹就算了，建厂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你咋也能让爱民跟着掺和？”
    “弟妹，我到底是当大哥的，这个事情你不爱听，我也要说一说，你可不能给你犯糊涂啊.......不然以后到了下面，你咋和华荣交代？”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就算了，我明白你不容易，但是你不能太贪心，知道不？”
    现在你们的日子已经是红旗大队数一数二的了，还整天不安分，想什么话！
    不知道得还以为你们家出了多能干的人呢！
    现在搞这些东西，就是在害人！
    赵华富说着说着，语气都跟着变得冷硬。
    他觉得自己这个弟妹，实在是不懂得知足！
    以前的事情他就不跟她计较了，但是现在他们家就不能顶着老赵家的名头，在外面这么胡搞。
    到时候出事了，红旗大队的人算账算的是老赵家，他们家难道就不是老赵家了？
    说到底，还是同根同源。
    这个弟妹，自己手里攥着好东西是一分也舍不得给他们的，但是坏事却要拉着他们一起垫底，这算是什么亲戚？
    要不是看在死去的华荣的面子上，赵华富觉得自己都可以开骂了。
    祁红豆却不觉得赵华富是在给死去的找老头的名字，他弟弟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死的时候不见他这个当哥哥的有多操心，现在操心上了？摆上哥哥的谱了？
    这不是扯淡么。
    而且，他是不愿意骂吗？明明是不敢骂吧？
    但凡他开口骂一句，祁红豆马上就能指挥赵元武给他扔出去。
    这人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大哥，你这话我没听明白，咱们红旗大队弄小作坊，那是在领导那里都过了明路的，赚的钱也是算在咱们大队的公账上，今年咱们大队的农具仓库能够添几件像样的农具，也是从这个账上出的钱。”
    “是新锄头你用的不顺手，还是新铁锹挖地膈应手？就算你都不喜欢，你不用，咱们红旗大队其他人也不爱用？”
    合着你一个人就能代表整个大队了是吧？
    吃肉的时候没听见你叫唤，现在你装上大爷了？
    祁红豆冷笑，看着老头的架势，就算他们能顺利办厂，他为了撇清可能会发生的坏事情，估计都要去举报一趟。
    只为了举双手证明他们一家是大大的老实人。
    祁红豆还真的就猜对了，葛翠芝和赵元伟在家里真的有这么想过。
    为了不让老赵家命里带煞的寡妇母子连累到他们，举报自证清白，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种脑回路，一般人还真的想不起来。
    赵华富还在这边和祁红豆掰扯，“你这是什么话？我都是为了你们好！”
    简直是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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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6章兄弟合伙套麻袋

    赵华富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为他们好’，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觉得的。
    “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家里的孩子想一想，好好过日子不好吗？瞎折腾什么？”
    就你能是吧，就你儿子能蹦跶是吧？跟个猴子一样，生怕别人看了不笑是吧？
    赵华富只要想一想，都觉得心梗。
    这个女人这是要毁了他们老赵家啊。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们居然还想要在红旗大队搞个什么厂子。
    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他们姓赵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祁红豆：“你要是真这么觉得自己一片好心，怎么不见你去大队长那里嚷嚷？”
    她就不相信赵华富自己心里没点数。
    赵华富一梗，合着他刚才说了那么半天，她全当耳边风是吧？
    本来他们自己关起门来就能说清楚的事情，为什么要扯到大队长那里去？
    赵华富的目的很明确，只要姓赵的不参与进去，不会在出事之后连累到他，那大队办厂就办厂好了，有肉分他们就跟在后面分，有汤就喝汤，什么都没有，他们就可以袖手在一旁看着。
    出事了和他们姓赵的也不相干。
    “老大、老五，你们也要劝劝你们娘，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大伯我一片好心，是怕她老糊涂了，带累你们，怎么还成了我有错了？”
    “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什么事情不能关起门来商量，动不动就闹出去给人看，不是让人笑话吗？”
    “元文、元武，你们说是不是？”
    赵元武赵元武：“？”
    你算哪门子大伯啊，他们兄弟姐妹那么多人，吃过你们家一粒米，喝过你们家一口水吗？
    这时候跑来扯什么大伯的架子，到底是谁让人看笑话啊？
    赵元文：“是不是，俺娘说了算。”
    赵元武：“俺娘说什么了？俺娘说的哪一句不对？”
    从角落里面冒出来的赵元双：“听您这意思，好像咱们兄弟姐妹几个，是您花钱出力养的？不然怎么我娘都做不了我们的主，还要听你的呢？”
    赵元全默默跟上队形：“娘才不会害俺们，大队长也不会害咱们。”
    赵爱民笑眯眯地走过来，他在外面听了半天墙角，感情这个大伯是来挑他刺还不够，还想要他先背一口锅，
    “大伯，瞧您说这话，好像咱们家多不识好人心一样，可叫你委屈上了。”
    “这样吧，我觉得您说这话很对，元伟哥也是一片好心，咱们大队账上赚的你那点钱都不够分的，还有这么大的风险，实在是划不来，咱们去找大队长，当着全大队所有人的面，做个检讨怎么样？”
    “回头把账上的钱也丢粪坑里，可不能让这点钱脏了咱们大队的名声，怎么样？”
    赵爱民也是学会了杀人不见血的打法了。
    赵华富为什么只敢找到祁红豆说不赞成办厂的话，因为他自己亲眼看到了大队长公账上一点点多起来的财富，心里面也在盼着数着自己能分到手的钱。
    他会来，只是因为他们两家都姓赵，他不愿意承担风险，却想要跟在大家伙后面吃肉喝汤。
    而同他一样有这种心理的人，红旗大队不说百分之百，起码也有百分之九十。
    他这么跳出来，要是对着所有人唱衰办厂的事情，不就是等于打破了所有人的期待吗？
    这才是真正要倒大霉，会被所有人记恨上的。
    因为后面不管办厂的事情成还是不成，他都会成为一个靶子。
    如果不成，那责任起码有一半都要怪到他头上，因为他带头唱衰，如果成了，那么他就是一个笑话。
    总之，以后的日子，他一定是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你，你们！”
    光祁红豆怼他就算了，现在连小辈们都怼上了，赵华富是大哥的谱没有摆上，好大伯也没装成功。
    一整个大失败。
    这多少有点刺激他并不很坚强的心脏了。
    这是一群什么人啊！
    赵华富最后是捂着心口被生生气走的。
    一家子不识好人心的混账玩意儿！
    大队长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不是因为赵爱民去告状了，而是因为赵元伟这个脑子不清醒的，先赵华富一步去找大队张投了反对票。
    赵元武觉得自己完全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红旗大队又不是他们一家的，凭啥这种掉脑袋的事情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干？还要带上他们？
    他可没说愿意！
    赵爱民知道这事儿之后，摩拳擦掌，上午听到的这个消息，傍晚就带着他六哥、五哥把人给捶了一顿。
    兄弟几个干完坏事，很默契的散开，去捡柴火的捡柴火，去水沟捉鱼的捉鱼，假装路过的哼着歌就走过去了。
    赵元伟虽然没看到是谁打的他，但是他知道是自己的堂兄弟。
    可令人恼火的事，他没办法打回去！
    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怎么跟人家兄弟五个比！
    这种时候，就连赵元伟都要恨葛翠芝为什么没有多给自己生几个兄弟做帮手了。
    “六哥，手够阴的啊嘿嘿。”
    溜达了一圈之后回家的路上，赵爱民和捡了一小捆柴火的赵元双碰了面。
    刚才动手的时候，五哥是邦邦邦的硬拳头，六哥是专挑小肚子肉多，他打了手不疼却能叫赵元伟难受的地方。
    赵元双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跟着赵爱民笑：“还不是你小子起的头。”
    要不是他撺掇，老五也不会跟上啊。
    不过赵元伟这个王八蛋，确实该打，自己没出息没本事就算了，还喜欢盯着他们家使绊子。
    赵元伟觉得倒了八辈子和他们做亲戚，哪里知道要是有选择，他们压根也不想要这门亲戚好不好。
    简直是晦气。
    “不过老幺，你说咱们这厂，到底能不能搞起来啊？”
    赵元双提到这话题，心里面也热乎乎的，他是巴不得红旗大队真的能搞起来一个厂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和赵爱民差不多的心思，混不到城里，在家门口他还混不出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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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7章小作坊的变身前奏

    有人怕有人盼，是坏是好，大家在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总归是盼着好事发生的人更多。
    因为小作坊是做了挣钱的表率的，公账上的钱，也都是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的。
    红旗大队为数不多的几个干部，没有一个是好大喜功，急于求成的。
    他们做的，都是想要红旗大队能有更好的未来。
    这一点，就算是嘴上觉得扩大规模没必要，有危险的人都不能否认。
    大队长是真的为红旗大队操碎了心的。
    赵爱民对大队长很有信心，顺手就给他六哥画了个饼：
    “指定能搞起来，到时候六哥你就和我一起去当经理，咱们也是工人阶级了。”
    当工人多光荣啊。
    赵爱民拍着他六哥的肩膀，说得亲亲热热。
    赵元双一边貌似很向往的笑了笑，一边不着痕迹的把倒霉弟弟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甩开。
    他得混的多差劲，才要跟在这个倒霉弟弟后面干活啊？
    赵元双拽拽衣角，他现在也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不然指定比赵爱民强出一个头不止。
    祁红豆也知道这些倒霉儿子的自信心是哪里来的。
    可能是天生的？
    摇摇头，祁红豆心想，赵元双要是都能混上主任，自己起码也得是厂长的水准吧。
    不然怎么能镇得住他们？
    大队里的小作坊小赚了一笔钱的事情，知青们也听说了。
    他们现在落的是集体户口，红旗大队能够好一分，他们也就都能跟着沾沾光。
    而且相对于自己其他被分去边疆和大山里的知青朋友、同学们，他们现在的情况，真的是相当可以了。
    “累死累活不还是种地？”
    听见有人因为小作坊赚了钱而跟着高兴，有人翻了个白眼。
    好歹他们都还是城里人呢，现在要因为这些蝇头小利而高兴，真是都忘记了他们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什么身份？咱们跟着老乡们吃的是一样的饭，干的是一样的活，怎么到你嘴里，好像自己就是高人一等似的？”
    城里人怎么了，城里人饿肚子的又不是没有！
    “你怎么说话呢？”钟爱红还是改不了她爱撩架的习惯，几句话就把人给得罪的死死地。
    “我就说你呢，耳朵不好使啊？要不要我再说一遍？整个知青点你看看是不是就你自己整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抓着谁就想要教育谁，一有新人来就想要摆谱，遇到有背景手里又阔绰的，不是酸就是想要占人便宜。
    一开始的时候不明所以的新知青还会被过于主动积极的钟爱红蒙蔽，但是时间久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所以渐渐地，也就不再有人卖钟爱红面子了。
    几年过去，有些知青不只是热情褪去，还已经死了回城的心，所以他们是盼着红旗大队越来越好的。
    只有钟爱弘这样呆的越久，戾气越大的人，才会心眼不好的在这个时候来泼冷水。
    “你牛气什么啊？真把小作坊当救命稻草了？还指望凭这个当工人，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要是你们能有这本事，还不一个个早就回城里了！”
    回城两个字刺痛了在场所有知青的心。
    说实话，他们不会不想要回去的。
    但回去哪里有这么容易。
    杜鹃听了这话都心有戚戚，“要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回去，钟爱红一定是第一个跑的。”
    白筠在一旁听着，心里面乱糟糟的。
    “那要是有机会让你回去呢？”白筠看着杜鹃，这个答案应该是毋庸置疑的吧。
    可杜鹃却在认真地想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我现在觉得......不回去挺好的。”
    “为什么？”白筠很惊讶。
    杜鹃狐疑地看向她：“你很不对劲啊，最近几天，你一直都怪怪的，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白筠想要摇头否认，不过迎着杜鹃已经开始放精光的眼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杜鹃：“我就知道！！”
    她现在也是有耐心了，察觉到不对劲都没第一时间喊破！
    可给她抓到机会了！
    “快说，到底是什么事情难为死你了，憋了这么久——”
    死孩子一开口还是这个讨打的调调，不过却让白筠莫名觉得安心许多。
    她怕杜鹃跟外面那些一说到回城就红了眼睛的知青一样，那样的话，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张启平的信件和邮包一趟又一趟的寄过来。
    她知道，自己应该做出回应和决定了。
    本来白筠觉得自己不管是半路就跑的行为，还是因为这件事答应和张启平结婚，都太过突然，所以内心很是煎熬，但没想到，她在说了一通自己的心事之后，杜鹃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
    “张启平，是不是就是你说过的四哥？经常给你寄大白兔的？”
    白筠老实点头。
    然后就是杜鹃的第二个问题：“他有工作吗？长得丑不丑”
    白筠：.......“有工作，不丑。”
    四哥长得很周正的好不好。
    杜鹃：“最后一个问题，你讨厌他吗？”
    白筠：“当然不。”
    杜鹃：“那不就结了！”
    “而且要是能解决回城的问题，外面那些知青，不论男女，就你这位张四哥的条件，他们都能哭着喊着要嫁，再说了，你不是一直都不放心你奶奶吗？”
    杜鹃一本正经的给白筠说出了一堆好处。
    总结下来就是，过了这村没这店，所以为什么不答应呢？
    白筠没有想到杜鹃居然是一点弯都不带转的，但是不可否认，杜鹃说的很有道理。
    她之所以一直举起不低，不是因为张启平忽然的表明心意让她措手不及。
    而是她害怕在做人生重大决定的时候，自己会犯下自己去报名下乡那次同样的错误。
    她，不是不知道要怎么选，是不敢选。
    祁红豆这几天都没怎么看见白筠和杜鹃来找她。
    年轻人总有自己的事情嘛，这个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他们两个见得少了，看见女主角姜文静的次数却反而变多了。
    而且这小姑娘——
    “大娘，你看，就是咱们大队部后面的这片地，用来建厂房，是不是正合适......”
    因为红旗大队的干部里面就祁红豆一个女性，所以这会儿一个不小心，祁红豆就被女主角手挽手了。
    再扭头看一下，她那倒霉儿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看样子似乎恨不得这会儿被姜知青手挽手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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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8章人人都是画饼大师

    “大娘，喝口水吧。”
    姜文静在外一直以形象彪悍著称的老太太给予了额外的关注。
    以前没近距离接触过，现在接触几回下来，姜文静完全没感受到老太太那里彪悍，哪里蛮横不讲理了。
    这不挺和蔼可亲一老太太吗？
    姜文静对祁红豆的印象真心挺好的，首先，她没有上来就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居心不良，口气太大，没本事。
    别怀疑，真的有人来骂过，比如赵元伟、葛翠芝那样的。
    其次老太太不管听她说了多少，都是不懂就问了，懂了就知会一声，完全沟通无障碍。
    最后也是她这会儿挽着祁红豆手的原因，那是因为她发现，这个小老太太说的话，比她有分量的多了。
    所以她要争取让老太太站在她这边，投一个赞成票。
    “......建厂也要时间，咱们今年一下子是搞不成，甘蔗收获也要看季节，想要给咱们大队搞额外增收，其实还有一条路。”
    大队长听着都稀奇，“啥？”
    难道真的是他老了吗，怎么这搞钱的机会在年轻人的眼里，遍地都是的感觉。
    他怎么就没发现？
    姜文静一开始也没注意，还是后面跟着知青们上山捡柴火、挖野菜的时候发现的的，他们这山上，其实比野菜更珍贵的，是茶树。
    南省多产茶，甚至别的地方时农场林场居多，他们这里知青最多的地方不是在乡下，而是在茶场。
    比不上十万大山的规模，但是也不小了。
    当然，茶场距离他们这里还远得很，但是因为同样的地形和气候的缘故，山上零零散散的茶树还不少。
    这些都是可以采摘了拿到供销社换钱的。
    只是采茶耗时耗力，他们这里又没有正经的茶山，也就没人打过这个主意。
    但是在姜文静看来，这一切都是可以利用起来的资源啊。
    摘了总比白白放那里浪费了好吧？
    “姜知青，这茶叶采了不说怎么卖的出去吧，就咱们后面这几座山，加起来也没多少茶树吧？”
    赵爱民对茶树的印象就是稀少，摘半天也凑不齐半斤，不值当浪费时间。
    姜文静道：“太平猴魁、西湖龙井、六安瓜片、黄山毛峰......这些茶叶都是越金贵的产量越稀少，便宜的才量大......”
    咱们就是少，只要品质好，或者噱头足，一样能卖出好价！
    大队长都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这女娃娃好务实，他喜欢！
    祁红豆也抬眼看向了姜文静，女主角的画风真是过分浓烈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和她此时仙女一样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她甚至觉得她有一种超出时代的反骨意识。
    计划经济就不是经济了？
    政策符合当下民情，自然是好的，但是每个地方都有差异化，再不能被政策兼顾的地方，他们就要自己想办法符合政策嘛。
    胆子很大，但是不管是大队长还是祁红豆，都只是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姜文静的想法，然后默默地当做没听见。
    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眼下对红旗大队来说，专一才是最重要的。
    倒是赵爱民听了姜文静的话，觉得自己得到了启发，眼中异彩连连，看姜文静的眼神越发崇拜。
    “姜知青，你刚才说的那些茶，什么茶最贵啊？”
    赵爱民很有好学心理的凑了上去。
    祁红豆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这货的心思。
    要赵爱民来说，茶叶都是一个样，至于他拿在手里的茶叶叫什么名字，那还不全看市场定价。
    “老实点，大队长还没说话呢。”
    祁红豆一个眼神压过去，肚子里面有一肚子话要往外冒的赵爱民瞬间熄火，喵呜一声就缩着脖子往后靠了。
    姜文静看了大为惊讶，没想到赵爱民这个二皮脸，居然这么听他娘的话。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交换了一个眼神，“姜知青，你上次说到的那个机器的问题......”
    上次和姜文静聊过之后回去，大队长就去找大队书记合计了。
    两个老头也是难得热血了一把，想要试一试。
    其他的问题他们自己想办法慢慢解决，唯有机器的问题，只能寄希望于姜文静。
    要是她来一个自己当时只是说着玩的，那么红旗大队的建厂梦，立马就能破碎。
    好在姜文静是个靠谱的同志。
    “队长叔，机器的事情我可以写封信回去，相信不久就会收到回信的，这个您可以放心。”
    听听，多么动人又朴实的话。
    大队长和书记这会儿看姜文静，就跟看自己亲闺女一样，不，比亲闺女还要亲，这下大队长都要觉得赵爱民说的话是真的了。
    这姜知青就是从天而降的财神爷啊！
    大队部里面几个人叽里咕噜说了老半天，祁红豆才在姜文静依依不舍的目光之中回家。
    赵爱民落后一步后反应过来，忙喊着：“娘，等我！我来扶你！”
    然后蹦跶着撵上去，当然，在他试图搀扶祁红豆的时候，被祁红豆拍了一巴掌，就消停了。
    “娘，为啥不要我扶着？”
    祁红豆：“你跟着猴子一样，走路一走三蹦的，你老娘我受得了吗？”
    赵爱民：“真的吗？我怎么觉着娘你就是喜欢姜知青扶，不喜欢我啊？”
    祁红豆：呵呵，想多了，她压根没拿他跟姜文静对比过。
    就算人家没有主角光环，那也是新时代五好青年，未来可期的好孩子，人还妥帖又细心，这有啥可比性？
    “娘——”
    “我觉得姜知青真的有本事帮咱们这建厂，当厂长都能行，娘，你说以后我要是也能这样，有本事攒个局，建个厂，那得多厉害啊！”
    “放心，娘，等到那个时候，您一定是咱们这人最享福的老太太！我指定让所有的老头老太太都羡慕死你！”
    不用祁红豆一一回应，赵爱民自己就能够兴奋地说完全部。
    这小子还真的是被姜文静刺激到了。
    祁红豆笑眯眯地充当被儿子画饼的老太太，“好啊，娘等着那天，等我儿子有大本事，让娘享福的那天。”
    果然，听见祁红豆这么说，赵爱民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他一定会让娘等到那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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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9章危险，报复

    因为忙活着给小作坊变身的事情，这段时间大队长和书记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所以大队里面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落在了祁红豆的头上。
    本来她顶着一个大队妇女主任的头衔也是要干活的，现在帮忙处理东家长李家短的事情，也属于顺便。
    葛翠芝是彻底傻眼了，她现在就是要搞事，那来处理的人也只会是祁红豆。
    于是葛翠芝哑火了，陈华富也没辙了，赵元伟被打了一顿现在还没好清呢，见到赵元武他们兄弟几个，赵元伟就觉得浑身骨头疼。
    难受。
    赵华富在家里恨祖宗不长眼，弟弟家被一个无知的蠢女人给当了家，现在搅和的他们两家人都不安生。
    也不知道她以后还会闯什么祸！
    真是造孽！
    老赵家的家门不幸啊！
    赵华富是不敢出门瞎嚷嚷的，于是只能在家里和葛翠芝对着咒骂祁红豆。
    两人都巴不得她早点死了省心。
    因为觉得光骂祁红豆不过硬，葛翠芝还把老赵家的其他人也都一个个拉出来过了一遍。
    其中离婚归家的赵雪花和大龄未婚的赵爱民、赵卫国得到了这两人的一致嫌弃和鄙夷。
    “到底只是个女人，做事不过脑子！”
    赵华富听着葛翠芝给他数祁红豆干的那些蠢事，越听越觉得家门不幸，他们老赵家真是倒八辈子霉才招来这么个女人！
    也亏得他们夫妻两个没女儿，不然就那个离婚带着孩子回娘家的赵雪花就要带累多少人！
    有这样的小姑子，赵家的姑娘以后嫁人哪个不要被人从头看到脚的嫌弃？
    葛翠芝听着老头的附和，也来劲呢，“我以前就说了她不是个好玩意儿，你还维护着，现在你知道了吧？那边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全是害人精！
    偏偏他们身为大哥大搜，还拿一个寡妇毫无办法！
    真是天道不公啊！
    祁红豆要是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让葛翠芝两口子进化成了两个老怨灵，并且在家饭都顾不上吃，只会了咒骂自己，她大概会真心觉得这两人病得不轻。
    自己的日子不过，一天到晚盯着别人碗里吃什么。
    也不怕把自己给饿死。
    光看空气是吃不饱的。
    不过有些人的心态就是，就算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打翻别人的饭碗。
    要饿大家一起饿，才是最好的。
    赵爱民这阵子往大队部跑的很勤快，大队长已经和祁红豆问了要从砖厂拉砖盖厂房的预算大概要多少，还有其他类似找领导批复的文件也要找人写，还要找人跑腿，事情多的很。
    赵爱民就成了那个最佳跑腿的。
    当然，这件事主角团也参与进来了。
    但是简夏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这几天才请了假养身体，到时很少看见她的身影。
    祁红都没有特意去留意过主角团是以几个人的组合出现的，她一直都没想参与他们的主线剧情过。
    但是事情就是那么展开了，令人猝不及防的。
    因为要去上级领导单位弄批文，这几天大队长除了让赵爱民跑腿，也会使唤送上门的知青们去忙活杂事儿。
    简夏看大家忙的热火朝天的，心里面觉得自己掉队了，也想着帮忙。
    不过她这个身体，沈学工都劝她：“你在知青点躺着吧，要是缺啥，我们去镇上给你带，成不？”
    常年体弱的人，其实很怕自己因为身体的缘故，跟不上同伴的步伐，最后被抛弃。
    简夏很有危机感：“我可以的，我觉得我现在身体好很多了，我也好久没去镇上了，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看到她这样，沈学工也没办法继续劝她了，最后只能点头同意。
    霍城简沈学工趁着简夏回去换鞋的时候，对着自己露出为难的表情，默默地转身走到门外。
    这种事情他是帮不了的。
    可能是因为沈学工外放又开朗的性格，所以他们几个人中，简夏有什么事情，商量最多的人，就是和沈学工。
    就连姜文静，都未必有沈学工和简夏说的话多。
    看着霍城的背影，沈学工暗骂了一句兄弟不厚道，然后回头依旧细致入微的照顾简夏。
    没办法，他们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再说了，离开家里的时候，他是答应了简叔叔要照顾好简夏的。
    当然，沈学工不会觉得简夏是累赘，只是有些时候，做事会不那么方便而已。
    简夏简沈学工一如既地在自己身边碎碎念，让她带上草帽，小心太阳，让她走路慢点，累了就要休息，水壶也给她拿上，就觉得心里很安心。
    看，一切都没变。
    霍城听着身后的动静，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
    沈学工的性子看着外放好说话，什么都能接受，但他其实并不愿意被什么所束缚。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沈学工完全有办法留在城里，而不是选择了下乡。
    他们几个人到了镇上，就分开了。
    简夏因为走了太远的路，需要休息，所以沈学工就把她留在了国营饭店，给她买了一份饭菜，让她在那里边吃边等。
    他则是和霍城先去办事。
    没有帮上忙还要被分心照顾的简夏脸庞红红，摘下草帽，点了点头，“好，我在这里等你们。”
    本来简夏以为他们会很快，但是等到她吃完饭又等了许久，却还是没看到人来。
    她就有些着急，走了出去。
    一个年轻貌美看起来又有些柔弱的小姑娘落了单，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是行走的大肥羊。
    而且，霍城他们没有来，也不是因为他们被正事耽误了，而是因为麻烦找上门了。
    他们才来红旗大队不久，就解救了二狗，帮忙破获了一起大型的投机倒把案，当时抓了很多人。
    但依旧有漏网之鱼。
    人家等着报复回来的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
    霍城和沈学工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都没挣脱埋伏，何况简夏一个有心脏病的小姑娘。
    赵卫国扛着邮包从邮局出来的时候，简夏被人拖行到巷子里时挣扎的鞋尖，刚好落下，鞋底一条凌乱的拖痕在鞋子脱落的瞬间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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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0章小老太太馋疯了

    葛翠芝是因为家里的重孙子哭闹着想要吃肉，才来的镇上。
    没办法，小孙子赵庆胜还在农场劳改，儿子赵元伟还在家里养伤，大孙子手里又没钱，只能指望他们老两口了。
    好歹他们也是攒了一些家底的。
    花钱买肉给家里的心肝肉吃，葛翠芝倒也没有那么不甘愿，就是心疼钱。
    他们攒点钱可不容易啊，哪里像是张代荷那个寡妇，不知茶米油盐贵贱，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吃啥好。
    也不怕吃多了折寿！
    葛翠芝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提着篮子去买肉。
    她腿脚不快，来得晚，买肉是买不到了，只能买点骨头回去煲汤。
    这咋行呢，这么回去，家里的小崽子还不闹翻天。
    “大兄弟，你就给我割一点肉，五毛钱的就成，行不？”
    “家里的小家伙馋肉馋的不行，好久都没吃到肉了，大兄弟你就当做做好事成不？”
    葛翠芝看到了朱大山篮子里面留下的那一小块肉，很明显，这是人家自留的。
    朱大山见多了在他这里歪缠只为了多一点肉的老头老太太，根本不吃葛翠芝这一套。
    谁家不想吃肉，谁家不困难。
    可他又不是菩萨。
    “就这两根骨头，你要买就快点，不买就下一个！”
    朱大山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
    排在葛翠芝后面的人一听这话，立刻催促道：“你还买不买啊，不买就让开。”
    骨头也有人抢着买呢！
    葛翠芝看了一眼那两根被刮的干干净净，一点肉丝都没有的骨头，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
    小崽子要吃的是肉，买了骨头回去那能成吗？
    又看了一眼朱大山，不死心的继续试着卖惨：“大兄弟，我是诚心来买肉的，只是乡下来镇上一趟不容易，咱们红旗大队的路离镇上可不近，我一个老太太，赶路不行，这才耽误了时间
    你篮子里面的那些肉，我也不全要，你就给我五毛，不，三毛钱的肉，成不？”
    朱大人听到红旗大队的时候才有兴趣看了一眼葛翠芝，这老太太看着还挺精神的，不过这说话和赵大娘可差远了。
    身上也是一股精于算计的穷酸劲儿，这样的人，朱大山也看的多了。
    “老太太，话不能乱说，这铺上的肉啊骨头，有一块算一块，那都是公家的，我就是一个切肉砍骨头的，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这篮子里面的肉也是人家买了后去办其他事情，放在我这里的。”
    所以，你看见了就看见了，难道还能威胁到他妈？
    朱大山在这个案板前干了这么多年的活儿，怎么会这么不仔细，把自己留的肉露出来？
    因为这肉的确就不是他的。
    正说着话呢，赵卫国来了，“大山叔。”
    因为有两个跑腿的孙子，所以有时候祁红豆要买肉买骨头什么的，都会直接把钱给赵卫国或者赵向南，让他们跑腿带拿。
    朱大山因为先前和祁红豆交易布料的关系，渐渐地也就和他们熟悉了起来。
    毕竟朱大山还想着下次有机会再买布的话能找老太太帮帮忙呢，咋说也算是个人脉关系，肯定需要维护的嘛。
    而且这老太太也从来不会想着占小便宜，买肉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该多少票就是多少票，绝对不会少一分一厘的。
    这才是实在人呢。
    要不是这样，朱大人也不敢留着这么个人脉关系，不然别到时候布没有买到手，自己先跟着掉进坑里。
    “卫国来了，哝，这是你一早打的肉，现在忙完了，这是要回家去吧？”
    “嗯，谢了大山叔。”
    赵卫国和朱大山一边说话一边去拿肉，一扭头就看见了一双皱皮耷拉却满是嫉妒和惊讶的眼神的葛翠芝。
    按理来说，赵卫国应该喊一声‘大奶奶’来着，毕竟虽然赵卫国人比较闷，但是见什么亲戚怎么喊人还是不会落下的。
    可眼前这个——
    赵卫国想起她造谣自己小妹的事情，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赵卫国不说对这个老太太有多厌恶，但是绝对也亲近不起来的。
    于是他接过肉，就当没看见葛翠芝一样，扭头就走了。
    葛翠芝捂着心口，不行了，她现在明白为什么老头子被几个侄子怼了一顿之后，回家躺在床上念叨了那么久了。
    这简直是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赵卫国还是孙子辈的，这简直——气死人了！
    一时气上头，葛翠芝篮子在半空一划拉，带走了空气，留下了案板上的两根骨头被后面的人一脸喜滋滋的买走，她自己却跟着赵卫国走了。
    穿着黑布鞋的小脚倒腾的还挺快，朱大山看得一脸莫名。
    这小老太太没毛病吧？
    没买到肉，馋疯了了？
    难道她看不出来赵卫国那身边，一群打死牛都不成问题吗？就她这个小老太太难不成还想要硬强？
    朱大山摇摇头，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画面过于可笑了。
    他完全不担心赵卫国的安危问题，因为‘危险’根本不可能存在！
    事实上，追赵卫国追到一半的葛翠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在她打算放弃去指责这个‘没有教养’的侄孙的时候，她却看到赵卫国拿着好好地肉被他丢在了地上，然后快速朝着一个角落冲了过去。
    接着就是木板和砖头哗啦啦倒地的动静，还有人打架的声音。
    葛翠芝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她想要去捡起地上的肉，可是从半空飞过来的半块板砖差点砸到她的脑门，把她吓得不轻。
    要死了要死了，赵卫国这小子在外面也学坏了，她还听到了有女人哭泣求饶的声音
    葛翠芝拍着自己的心口平复着自己差点被吓死的心情，然后眼睛忽然一亮。
    可算是给她抓到机会了！
    张代荷，看你这次怎么收场！
    等回头公安找上门，赵卫国丢了工作，他们全家沦为大队人人唾弃的对象......一想到这个画面，葛翠芝就热血沸腾，
    找公安！她这就去找公安！
    一定不能让赵卫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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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1章没憋好屁，炮灰背景板赵卫国

    公安来的很及时，毕竟葛翠芝把她听到看到的情况夸大了一百倍不止。
    好像飞到她跟前差点砸到她脑袋的不是板砖，而是残肢断臂。
    公安也不是没想过小老太太可能是在说胡话，但是万一呢？
    所以还是集体出动了。
    他们来的时候，赵卫国的额头流血，顺着脸颊流到脖颈，看起来可吓人了。
    再加上地上倒下的柔弱小女，惨叫哀嚎的几个男人，让这会儿唯一站着的赵卫国看起来像个‘变态’。
    “站住！双手抱头！蹲下——”
    带头的老公安看到这一幕头皮都在发麻。
    还好听了那小老太太的话，他以防万一多带了几个人。
    葛翠芝远远地跟在后面，就看着赵卫国和地上的几个人被公安一起带走，心里面别提多满意了。
    哈，张代荷，你也有今天
    我看你以后还怎么神气！孙子都进公安局了，还有没有脸在大队里面放任自己儿子上蹿下跳的搞什么办厂。
    一天天的，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似的。
    眼看着赵卫国他们和公安走了，葛翠芝忽然想起来那块肉她还没捡到，顿时着急的看过去。
    她仔细搜寻了半天，却始终都没发现肉的踪迹。
    不对啊，肉呢？
    而此时前面的公安同志，手里提着用草绳串起来的一块肉，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哪里来的肉？”
    “是这小子的。”拿着肉的年轻公安也觉得稀奇，他们抓人的时候这小子无比配合，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帮忙把肉拿着。
    后面还有公安陪着昏迷的女同志，心里面把赵卫国想成了一个绝世大变态。
    “这小子说他是去拿肉的时候碰到的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然后听到有人求救才赶过去的——”
    带头的公安：.......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飘呢？
    不过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就算这小子真是见义勇为，那也要去公安局交代清楚再说。
    葛翠芝刚才看赵卫国被抓太高兴了，蹲在角落里面偷乐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看过来，所以刚好错过了赵卫国请求公安帮忙拿肉的举动。
    不过虽然最后没有找到肉，可是葛翠芝还是很高兴啊。
    她乐滋滋的就回了红旗大队。
    家里的宠着的跟小祖宗一样的重孙子没肉吃，她都顾不上了。
    她揣着这么一个劲爆的消息，要是不能及时回去告诉张代荷，然后看到她惊慌失措，后悔不已的表情，那就太可惜了。
    葛翠芝还没到家，就在村口看到了祁红豆。
    因为大队长正在琢磨把村口那几个坑坑洼洼的大坑给填上，所以这会儿正拉着祁红豆再说话。
    这活儿不大不小，让壮劳力们放弃地里的活儿来干这个有点浪费，可以给体能差一点的妇女来干。
    也让她们赚点额外的工分。
    大队长正在和祁红豆商量填坑的人选，他们的厂子要是真的能够办起来，有一条畅通无阻的路也是很后必要的。
    当然，他们现在距离修路很遥远，但是可以先把自己能填的坑给填上。
    姜知青寄出去的信可是收到回信了，机器的问题也是解决了一半了。
    人家答应了给他们用，这是上一半，下一半则是他们要怎么顺利把机器运回来了。
    这个问题也很麻烦，不过大队长觉得人多力量大，实在不行就靠人力。
    只是这路，走起来，确实受罪。
    “......欸，咱们这路要是更宽更平一点就好了。”
    祁红豆：“咱们能修一点是一点，一年不成就两年，牵着牛，拉上石磙，填上小石子和泥巴，咋样都能慢慢修出个模样来。”
    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下下去了，总能收到回报的。
    想要和后世处处浦桥修路的场景对齐，他们是还差很多，不过现在他们距离真正的改革开放都还有要几年呢。
    大队长默默地抽了一口烟：“您说的对！”
    他这个年纪了听到大队要办厂的消息，都忍不住跟着浮动，还是老太太心定的住。
    一步一个脚印，他们慢慢做，总会更好的。
    祁红豆有些不好意思，她可不是占大队长便宜，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拉投资搞建设也不现实，所以只能靠自己了。
    “弟妹啊，你咋还在这里呢？”
    葛翠芝见她这个弟妹不知道说了什么，大队长就在旁边跟着点头，那样子，无端把一个小老太太衬成了什么了不起的领导似的。
    呵呵，就这还领导呢？
    葛翠芝赶紧一脸焦急地凑上去：“你们家卫国被公安抓去啦！”
    “你快去看看吧！哎呦，不知道咋回事呢，卫国和人打架打的一脸血，里面还有姑娘喊救命呢——”
    “啥？卫国打架被抓起来了？”
    “打架咋还有姑娘喊救命，别不是耍流氓才打起来的吧？”
    听到这种劲爆的消息，路过的和本来就在村口休息的人忍不住了，比祁红豆还要着急激动地凑到了葛翠芝的跟前，想听到第一手的消息。
    大队长听了也是头皮发麻，“你好好说话，卫国怎么就被公安抓了？你是不是看错了？”
    “对啊，卫国现在是有正经工作的，每天都忙得要死，怎么可能会和打架呢？”
    “指不定是卫国见义勇为呢。”
    祁红豆也觉得不可能，赵卫国现在比以前沉稳多了，他得多虎，才会放着自己好好地工作不要，出去和人打架闹事。
    见义勇为倒是真有可能。
    葛翠芝这老太婆心眼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肯定是没憋好屁呢。
    “我瞧得真真的，那还有假，卫国和人打的一脸血，我都不知道这孩子在外面这么喜欢和人斗狠，我说弟妹，你光说要教好孩子，咋给卫国教成这样子了？”
    葛翠芝因为赵庆胜的事情，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大队里面抬不起头来的。
    现在风头过去了，葛翠芝又活跃起来了，都敢公开内涵祁红豆家教有问题了。
    看给她得意的，就差没在脸上写着“风水轮流转”五个大字了。
    祁红豆没功夫搭理她，因为最近和姜文静接触的多了，她发现主角们的剧情进展虽然慢，但是一件一件几乎都在按部就班的发生着。
    今天姜文静还跟她说，沈学工他们去镇上办事了。
    当时祁红豆脑海里面就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闪的太快，她没抓住，现在她知道了，不出意外这次去镇上，正是他们主角团的剧情之一。
    赵卫国......极有可能当了一把炮灰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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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2章谁搞对象了

    祁红豆没忙着往公安局跑，而是瞥了一眼掩饰不住想要看好戏心情的葛翠芝：
    “咋了，你们家庆胜劳改回来了？不然你怎么有空操心别人家怎么养孩子这事儿呢？”
    “我们家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别的不说，人品绝对是过关的，别回头公安给我们卫国送个表扬信，表扬他见义勇为，你这个当大奶奶的人，却是看到孩子打破头流血了都不关心，跑不及赶回来说他的坏话。”
    “咋了，说了这话，让别人误会我们家卫国是个坏人，你心里就舒坦了是吧？”
    “你说说你，一把年纪了，都是当太奶奶的人了，心眼怎么就这么小呢。”
    “咱们两家有恩怨，那都是咱们这一代的事情，怎么就非要牵扯到孩子头上去？”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庆胜那事儿，要怨也怨不到别人头上啊，还不都是你自己教坏了孩子，才让他犯这么大的错不是？”
    也亏得赵庆胜现在没有回来，不然他们家可有的热闹瞧了。
    祁红豆一句接着一句，葛翠芝的心就跟插满了箭头的靶子一样，千疮百孔。
    本来是想要看祁红豆笑话的，结果被祁红豆当场强制重播往事，想要笑也笑不出来了。
    “你......我也是好心回来告诉你一嘴，免得晚上你们家卫国不回来，你们找不到人着急，要是想孩子，现在就去公安局看看吧，可别最后回不来了！”
    葛翠芝恶狠狠地看着祁红豆，才不相信什么见义勇为的说法。
    谁家老实人傻好心到这个地步，为了见义勇为被人打成那样都不跑啊？
    他要是被冤枉的，见到公安为什么不解释？
    葛翠芝都没听见赵卫国挣扎，很明显就是见到公安了害怕了嘛。
    祁红豆：“你还当面咒我们家孩子？”
    见祁红豆把眼睛一竖，一副要找她拼命的样子，葛翠芝赶忙跑了。
    她才不要和这个疯婆子打起来。
    她只要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虽然葛翠芝的确是不怀好意，但是她今天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好事情就是因为她及时通知了公安，所以公安在审问完那几个被抓的人之后，又顺藤摸瓜的抓了另外几个人，然后顺带了沈学工和霍城一把，让他们得以脱困。
    但是同样的，知青点少了几个知青，赵卫国又有葛翠芝造谣在身，所以当他们几个人是隔天才回到的大队之后，瞬间就引起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说什么的都有，一部分的重点关注是知青，一部分人的关注点则是被“抓去公安局”的赵卫国。
    好在后面赵元武兄弟几个去了一趟公安局，得到了人家公安局写给赵卫国的见义勇为的表扬纸条，还有几个知青登门感谢，送来的礼物，都一一证明了赵卫国见义勇为的真实性。
    “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感谢赵卫国同志的帮忙，这里面是我们凑钱买的一些营养品，赵卫国同志也是为了帮我们受的伤，这个礼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来的人是沈学工、霍城还有简夏。
    三个年轻人在祁红豆面前排排站，旁边是想要拒绝却失败了的赵卫国。
    “我真的不用这些，大夫说我身体壮的像牛，只是流一点血，不要紧的。”
    赵卫国连连摆手，目光在触及简夏的时候，跟被什么东西烫了一样，赶紧收回来。
    祁红豆的目光也忍不住在几个年轻人身上流连，她猜错了，赵卫国这回充当的应该不是炮灰背景板，而是不知名的配角一枚。
    不过主角团的爱恨纠葛，赵卫国还是不要牵扯进去的好。
    等打发了那送礼上门的三个人走之后，祁红豆拍了拍赵卫国的手臂，本来想要拍肩膀的，太高够不着，就该拍手臂了。
    “奶？”
    “你听奶的，太有难度了，你把握不住，咱们这次收了他们的礼，一码归一码就行了，知道不？”
    赵卫国不明所以，不过虽然不知道奶奶在说什么，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反正他现在的生活基本上不是在送邮件就是在送邮件的路上，至于知青们，除了送信寄信，他们也不会有太多牵扯。
    就像是在公安局里面，醒来的简夏看到赶来的沈学工，流着泪投入他怀里时候的样子。
    就算赵卫国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的故事里面只是一个配角，也能在那个时候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有多不起眼。
    不过因为做好事而受伤，赵卫国并不后悔。
    他甚至有点庆幸，自己那天及时发现了不对劲，不然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祁红豆也发现，赵卫国的沉稳不仅仅是体现在他做事上，还体现在他的心态上。
    虽然同样是沉默寡言，但是赵卫国的心态比以前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还算不错，没有钻牛角尖，前途大大的有！
    祁红豆的欣慰对歌翠芝来说，简直就是一剂毒药。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华富和葛翠芝这两个老家伙都要翻来覆去把自己这个弟妹的名字在嘴里面反复嚼念几遍，不然真的要气的没办法睡觉了。
    对家春风得意的生活，就跟刺一样，扎在心口，拔都拔不掉。
    怎么次次都能让那寡妇这么得意？难道她就找不到她一点毛病？
    葛翠芝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心里面已经活动开了，那寡妇又不是圣人，抓小辫子还能抓不到？
    祁红豆才不管他们晚上睡不睡的着急，她自己睡得好就行了，谁管别人呢，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白筠最后给了张启平回复，她要回城。
    张家那边忙活了多少不论，大队长这边是只要城里能接收她，就不会多加阻拦，条子也是顺顺利利的给写了的。
    白筠回去的动静很小，她除了杜鹃，知青点里面谁也没透过口风，所以她走的那天，惊掉下巴的人大把。
    她走了之后，杜鹃就开始觉得孤单了。
    因此，往祁红豆这里跑的次数就更多了。
    祁红豆见她像个焦躁的小猫，找不到事情做，就随口道：“你也有段时间没给你妈写信了吧？你要是闲得慌，就给她写封信好了。”
    杜鹃卡了一下壳，刚才还滔滔不绝的怨念瞬间无影踪。
    “家婆，我想起来了我衣服还没洗，我先回去了嗷！”
    火烧屁股一样蹿出了门，不过很快，杜鹃又回来了。
    “对了！还有件事，我忘记跟您说了！”
    祁红豆：“？”
    杜鹃神神秘秘的看了一眼周围，然后跑到祁红豆跟前，压低嗓门道：
    “我听人说，上次惊动了公安那事儿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简知青和卫国表哥在镇上约会搞对象......”
    祁红豆听完，危险的眯了眯眼，在杜鹃再次准备蹿出门的时候，把这个小丫头给按住了，“你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老实交代清楚了，不然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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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3章干坏事不嫌累

    这话还真一时找不到来源，因为大家都是私底下传播，用的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做开头。
    杜鹃也是耳朵太灵，别人八卦的时候被她给听见了。
    因为是自家表哥，所以她额外关注了一下。
    要是别人，估计她就是听过就忘了。
    祁红豆：“行，我知道了。”
    赵卫国和简夏？
    不说主角团里面爱的死去活来的精彩剧情，就说这两人，那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
    这要不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那才有鬼了。
    祁红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葛翠芝。
    老太婆真是不消停了，一把年纪了，有心思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也比干这些闲事儿好吧？
    杜鹃扭头看了一眼在想事情的祁红豆，确定老太太这会儿没有关注自己，于是呲溜一下跑了。
    祁红豆当然不是没有注意到她对赵大蓉的回避，不过人家是亲母女，杜鹃的这点小别扭，还是让她自己回去慢慢想吧。
    赵大蓉自己问题也不小，现在跟身边的大儿子关系是缓和了一些，不过小儿子那边好像是直接断绝关系了？
    儿子都顾不上，女儿就更顾不上了，赵大蓉看起来也不是很想女儿，不然杜鹃早就在听到她的话之后，顺驴下坡就给赵大蓉写信了。
    啧啧，果然不止儿女是债，不省心的爹妈一样不被待见。
    杜前进倒是省心了，潇洒半辈子，后面出事了，也是组织送去教育完事儿，真是活的容易。
    老婆、儿子、女儿，甚至是他外面养的那个小家，估计是一个都不放在心上的。
    祁红豆用心留意了一下这几天的风向。
    发现杜鹃说的的确不假，私底下把简夏和赵卫国扯在一起的人很多。
    不过当事人好像都没听过这话一样，各过各的日子好得很。
    简夏本来就不经常出门，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日常体虚，太阳大了受不住，下雨了不能淋，就是一个行走的金娃娃，名副其实的。
    大队长都没说过她什么，一是简夏家里有钱，能够支撑她自己在这里花钱养活自己，二是大队长也害怕她这病歪歪的样子，直接倒在地里面。
    至于年轻人们争风吃醋的传闻，只要不严重，大队长也是听听就算，谁会当真呢？
    再说了眼下大队长也没心思关心这些小事情，他忙着呢。
    葛翠芝觉得事情发展的不太对啊，怎么外面的风声都传了这么久了，还没听见个响呢？
    那寡妇就不着急？
    不管是愿意不愿意要一个病歪歪的女知青进门，总该有点反应吧？
    结果她左等右等，先是等来了公安局对赵卫国见义勇为的认可，后面等来了的大队长的开大会说明情况，就是没等到她想要看到的。
    真是气死人了要。
    那个女知青也是不知道羞耻，好好一个未婚小姑娘，和赵卫国有了这么一桩见义勇为的牵扯，两人之间要是没什么，葛翠芝打死都不信。
    谁还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要是赵卫国没有别的心思，怎么会冲上去帮忙？以一对多，小命不要了？
    知青宿舍里面，简夏回来之后是结结实实的病了一场的，她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碗喝了一半的中药，嘴里面尽是苦涩的味道。
    她不是没有听到外面那些传闻，她也想过这些话被人听到之后，别人会怎么说她。
    但是不等她去想要怎么看，看到沈学工一如既往地万事不放心上的样子，简夏却忽然想起了赵卫国那天救自己时，半张脸都鲜血淋漓的样子。
    沈学工他们同样住在知青点，别人说八卦，他们就是有意回避也还是会听到一些。
    但他的确没有往心里去。
    在沈学工看来，简夏是不会喜欢赵卫国那样的，再加上她的家世和身体情况，也不允许她找一个这样如此不匹配的对象。
    和他们三个下乡的理由不一样，简夏下乡，是纯粹的避难。
    她在家里，一直都是父母家人捧在手心里面的小宝贝，未来的丈夫，不说顶天立地，至少也是和她门当户对的人。
    所以那些话，沈学工听听就算了，压根没当做一回事。
    甚至还缺心眼的，用来调侃简夏。
    却不知道简夏因为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晚上咬着被角默默流泪哭了许久。
    喜欢的人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喜欢别人，这大概是少年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吧。
    简夏很难过，于是本来只是小病一场的她，在床上缠绵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养好身体出门。
    等到她身体恢复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季节过去了。
    祁红豆没有等到家里面的小年轻为爱痴狂，却等来了久违的店铺图标再点亮。
    是她上次翘着脚想要等开门的打金铺！
    哎呀，孙子想要娶什么媳妇儿有什么要紧的呢，难道还能比打金更要紧吗？
    祁红豆把家里不省心的孩子们丢到一边，晚上吃完饭就欢快地进入了金浦。
    平安锁、无事牌、小金花、小金葫芦......一样来一个！
    金灿灿的小家伙们怎么看怎么可爱。
    虽然这天晚上祁红豆睡得很迟，但是却醒的很早。
    可能是因为金子太可爱，所以早上醒来她还保持着好心情。
    早饭吃得是她去镇镇上买来的挂面，一煮一大锅，再煮几个荷包蛋，放点盐，撒上葱花，一大家美滋滋的一顿早饭就好了。
    葛翠芝路过祁红豆家门口，闻着屋子里面飘散出来的香味，一双一夜没睡而泛红又浑浊的眼睛冒着凶光。
    本来她的初衷就是想要看着自己弟妹一家倒霉一顿就好了，起码让她心理平衡一点。
    可是就这么一点小心愿，她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人憋着憋着就变态了。
    于是一封举报红旗大队妇女主任纵容自己孙子压迫女知青，乱搞男女关系的举报信就这么被送了上去。
    可葛翠芝不知道，因为他们一家子最近不正常的表现，大肚子早就盯上他们了，生怕他们脑子犯病给大队里面添乱，就派人看着。
    没想到还真的抓了个现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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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4章天灾人祸

    “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
    大队长拍着手里的举报信，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他防着是出于安全考虑，可没想真的防出个内贼出来啊。
    他们大队眼看着就要评个先进了，这老太太一家子怎么就心眼这么坏呢。
    不说做多少好事情，也不能这样添乱吧。
    大队长很生气，他累死累活难道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红旗大队。
    前面赵华富赵元尾一心一意反对大堆搞厂子，他也只觉得他们担心也是有原因的，回头说一说，讲清楚了，就可以了。
    结果前面的事情还没有平息，葛翠芝就给他来这一套。
    “你这是什么毛病？还举报信，人家知青招你惹你了？我是不是说过不许在大队里面搞胡乱扣帽子这一条？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人的？！”
    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了，葛翠芝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傻了。
    就是知道可能会害死人，她才憋着一股劲儿想要添乱来着。
    不过这次她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让大队长失望了，不指望所有人跟着他一条心，但是起码队伍里面不能有捅刀子的吧。
    “算了，你也别说了，我现在也懒得听，这两天地里拔草也要加人手，我看你这个精神头，一天拔二亩地不成问题。”
    不只是葛翠芝，还有因为气闷说要请假在家休息的赵华富，已经受伤了同样需要休息的赵元伟，都被大队长统统打发去拔草了。
    只是虽然惩罚了他们，但是同样的，这份举报信已经被葛翠芝送到了公社，信件是经过公社领导的手再回到大队长手里的。
    虽然是大队长的工作能力表示了信任，但是同样的，还是给了人不好的印象。
    这直接导致本来准备的如火如荼的办厂大业半路夭折了。
    领导可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风气有问题，还会出现稍有不如意就写举报信的大队来办。
    因为这个，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在大队部里面坐了大半天，等到天黑了，油灯没点起来，月光先照进来。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对视一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知道想要办点事不容易，可是没想到却是折在这上头，实在是不甘心啊。
    可是不管他们多不甘心，多生气，对葛翠芝他们惩罚也惩罚了，也就只能这样了。
    本来搞办厂就苦难重重，现在好了，困难没有了，希望也没有了。
    “真是害人不浅。”
    大队书记现在对葛翠芝一家子意见很大。
    大队长抽完自己的最后一根香烟，狠狠地吐出一口烟雾，然后道：“也是咱们没有那个运道啊。”
    种地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呢，他们想要额外多挣点钱，同样还要看老天给不给面。
    说完这句仿佛认命的话，大队长的额头皱纹深深，夹杂着愁苦和无奈，低下了头。
    大队书记看了老伙计这样子，也莫名心酸。
    他们这个穷乡僻壤，到现在电线都没一根，原本以为这次要是能办成厂，就会带来更多不一样的改变，谁知道那么不容易。
    祁红豆觉得葛翠芝真的是病得不轻。
    这老太婆心里面怎么就能这么阴暗呢？
    干点好事不成吗？现在他们一家子都快要成为红旗大队的典型了。
    内部捅刀子的典型。
    大队长开会专门说了他们的事情，惹来了众多村民对他们的唾弃。
    大部分村民只是觉得葛翠芝他们这样做不厚道，却只有少部分人意识到，因为他们带来不良影响，让他们损失了什么。
    时代的发展是一往无前的，却并不是一直都顺风顺水的。
    尤其是今年雨季洪涝灾害严重，粮食减产，家畜死伤大半的情况下，他们所有人都不得不勒紧裤腰来交公粮。
    本来他们是可以有其他希望来谋求生路的，但是现在没有了。
    大队长望天叹气，今年的公粮不好交啊。
    祁红豆发现周围的人肉眼可见的都变得消瘦了起来。
    本来她打算找麻烦的葛翠芝一家，也因为粮食不够吃，而整天没精打采，看他们饿的抓心挠肝，已经完全没了算计人的精神，祁红豆也没觉得多痛快。
    除了人祸，还有天灾。
    而天灾才是真正的不可控制的，无法抵挡和弥补的。
    “这水一淹，把人心都淹凉了。”
    大队长看的明白，本来就是公社集体制，他们这些老农民干点活种出来的粮食，最后也不会直接到他们嘴里，所以干活的积极性就差一些。
    现在一遇到这种大型的天灾，就更没有什么积极性可言了。
    都使唤不动人干活了，那本来就要减产的粮食自然就更不会被进行伺候了。
    大队书记啧了一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不要以为当领导整天就跟打鸡血一样，实际上他们有时候也很无奈。
    不仅仅是上面布置下来的任务要想方设法完成，下面他们也要想办法给社员们交代。
    可是如果饭都吃饱不饱，那还要怎么交代呢？
    而且就这样，红旗大队现在也比其他大队的情况要稍微好一点，因为他们之前靠小作坊还赚了一些钱，可以多买一些返校粮食填补大家对粮食的需求，其他同样受灾的大队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祁红豆听着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话，心里面想法很多。
    不过都不是适合这个时候说出来的。
    她默默地回了家，都知道今年大队的收成不好，日子很难，所以老赵家的人这段时间吃饭都格外节省起来。
    祁红豆看他们自发地多多去挖野菜晒野菜，也没说什么。
    大家都这样，他们不这么做，反而不合群。
    土著们的日子变得难过起来，知青们的日子自然只会更难。
    杜鹃也是一样。
    不过她稍微幸运一点，因为在这里不仅有个老家可以依靠，她还有小伙伴给她寄过来的邮包。
    里面光大白兔奶糖就有满满的一罐子。
    杜鹃抱着邮包，看完了白筠写给她的信，然后提着东西去找祁红豆分享。
    现在吃点好东西可不容易，她得给老太太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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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5章到处捞姑奶奶

    祁红豆看着小丫头捧过来的一堆吃的，不由得失笑。
    她哪里还会馋杜鹃这点吃的，不过小丫头有这个孝心，值得表扬。
    “小白现在还好不？”
    为了转移一心一意要投喂她的杜鹃的注意力，祁红豆干脆挑了个话头，引走了杜鹃的注意力。
    “挺好的，不过她一回去就结婚，确实吓了我一跳。”
    虽然当面的时候杜鹃和白筠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是看到白筠的信，杜鹃还是觉得结婚这件事有些缥缈的。
    真就这么结婚了啊？
    白筠在信上没有就这个事情长篇大论，杜鹃很是遗憾，不过这也给了她更多脑补的空间。
    祁红豆也有些意外，不过看白筠之前透出的信息，她这趟回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为了不被人抓住小辫子，所以早早结婚成为一个明面上的稳定社会成员，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白筠都结婚了，再看一眼自己面前还在品尝大白兔甜不甜的外孙女，祁红豆就算是不老太太，也多少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差距有点大了。
    而且算算时间，距离高考恢复，还有几年的时间，杜鹃看起来既不热爱学习，也没考虑过落地生根，很难想象她以后会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
    而且......赵大蓉似乎也完全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祁红豆揉揉额角，这不应该吧？
    “家婆，你头疼吗？”
    杜鹃担忧的看着祁红豆。
    “没事，我这一阵阵的，一会儿就好。”
    “哦，对了，家婆，小白信上还写了一件事，可神奇了。”
    杜鹃把白筠写的她对象的爷爷几十年前丢了一个妹妹的事情说给祁红豆听。
    说完还带着一点小沧桑的语调感慨了一下：“......也不知道那个姑奶奶人现在在那里，白筠说应该人还活着，只是现在找不到，她对象的爷爷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找到这个妹妹。”
    祁红豆听了也没有太在意，在那个时候，家破人亡的、四处逃命的、流离失所的人太多太多了，这样的故事也太多了。
    不只是现在多，等到改革开放以后，还会更多。
    只是不管最后能不能重逢，似乎都是悲剧。
    毕竟亲人和亲人之间，有的人间隔了几乎快要一个世纪，这让他们完全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没有办法说不残忍。
    祁红豆：“希望能找到吧。”
    就算只是一个心愿，能够圆满，应该也是快乐的。
    说着话的时候，祁红豆的脑海里面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不由得看向了杜鹃：“你说白筠的对象姓什么？”
    杜鹃挠头：“张啊——”
    没记错的话，是这个姓啊。
    杜鹃其实不知道自己家婆的名字，因为没有人告诉她，也没有人觉得这个名字会被人正式提及。
    因为在家里她是奶奶、是婆婆、是娘，在外面，她是爱民娘/元文娘/雪花娘/打卫国奶奶
    家里所有的小辈都是她名字的一种。
    陌生人看到她，也只会叫赵大娘，赵寡妇，很少会有人知道并去喊她的姓氏。
    可是祁红豆没有忘记，老太太的本名，叫做张代荷。
    这是她的名字。
    张，是她的姓氏。
    远隔千里，白筠嫁给了姓张的青梅竹马，又因缘际会来了红旗大队一趟......张
    祁红豆很努力地去回想了一下，老太太好像不只是有一个哥哥吧？
    或许是她想多了也不一定。
    老太太的哥哥要是还活着，眼下一个差不多八十，一个也七十多了吧？
    在眼下这个时代，绝对算是长寿了。
    能好好地活着就够不容易了，还有空找失散这么多年的妹妹呢？
    祁红豆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联想的多了。
    杜鹃：她刚才有哪里说的不对吗？不然家婆怎么听了她的话之后是这个表情？
    张启明自从得知了姑奶奶还活着的消息之后，就下了苦功夫去找人。
    中间也有好几次收到了假消息，找错了人，不过张启明并没有因此放弃。
    当然，在继续找人的时候，张启明也在庆幸，自己没有当时就告诉爷爷。
    不然这种因为找人得到的一点消息就开始日夜焦灼的日子，爷爷这一把年纪了，可怎么能熬得住。
    打开书桌上厚厚的一叠信件，张启明默默地在凳子上坐了下去，他要一张张看完才行，不能错过任何一条消息。
    “.......19xx......红旗大队......”
    翻开的记事本上，张启明按照翻阅的顺序，记录下来一个新的地址，在这条地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一行又一行被划掉的信息。
    对着红旗大队，张启明也没有特别关注，他只是按照自己做事的顺序按部就班而已。
    他做事一向很有耐心。
    张启平能够顺利过了自己爸妈那一关，搞定结婚的事情，中间少不了他亲哥的帮忙。
    所以在找姑奶奶这件事上即使被张启明使唤的团团转，他也是毫无怨言。
    白筠回城安置的事情并不是那么顺利的，起码中间大大小小出过三次的岔子，每一次都差点搅和的白筠回不了城。
    不过张启平自己摆平了一次，后面两次全靠他哥神兵天降。
    就为了这个，张启平现在也是他哥指哪打哪。
    小夫妻两个新婚没多久也顾不上甜蜜，一是他们现在还没完全完成自己的身份转变，多少都对对方的新身份有些陌生，二是他们现在真的很忙。
    白筠忙着就揪出在自己背后使绊子的人，她已经察觉到背后的人是白丽丽了，但是白丽丽现在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她想要的完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启平呢，就跟着他哥后面到处找人。
    “欸，这红旗大队，不就是筠筠之前下乡的地方吗？”
    核对记事本上的消息的时候，张启平的目光忽然一亮。
    张启明回头，他做纪录的时候心无旁骛，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咱们要找的姑奶奶，要是真的在这里，说不定筠筠早就见过了！”
    张启平拍着脑袋，语气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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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6章杜鹃回城，张启明下乡

    杜鹃都不知道老太太的本名，何况白筠呢。
    所以两兄弟满怀希望的看向白筠的时候，白筠却只能在苦思冥想之后摇摇头。
    “或许也不是这个地方？”
    张启平赶紧找补，前面那么多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找到人，那这个红旗大队也未必真的能找到人啊。
    他怕他哥找人找的心灰意冷，赶紧翻页，试图在下一个地址里面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启明却在查了一下地图，把他之前失败的找人点标记了一圈之后，依旧怀有希望道：
    “当年爷爷和姑奶奶他们走散的地方差不多就在这里，那些排除了的，也都是以这个地方为中心散开的，就差这个地方我没有去查清楚了。”
    张启平见他哥这么笃定，不由得盲目崇拜：“这么多地方哥你都查完了啊？”
    小地图上面标记的点可不老少呢。
    张启明瞥了自己弟弟一眼，都已经成家了的人，说话还这么不着四六的。
    他一个人哪里查的过来这么多，还不是一层一层托人去核对查实。
    张启平就是发自内心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他哥摆不平的事情，找人这种活，都属于大材小用了。
    不过——
    “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咱们还能拜托筠筠去查一下。”
    红旗大队可不近啊。
    张启明：“不用拜托别人，这次我自己去查。”
    张启平：“啊？哥，那你工作怎么办？”
    张启明：......难道他还能翘班旷工不成，“当然是出差了！”
    张启平恍然，“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哥你说要自己去，你啥时候定的出差啊，我咋不知道？”
    张启明把蠢弟弟的脸推过去，留给他一个相当冷漠的背影，然后就走了。
    以前他就发现了，他这个弟弟，会话痨的潜质，也不知道弟妹以后发现了会不会嫌弃。
    不过张家出品，概不接受退货，只能委屈弟妹勉强接纳了。
    张启平揉揉自己的脸，他不觉得自己这是话痨，他觉得他哥这个人平时不苟言笑的，太闷了，所以对着他哥的时候，才会习惯性的说很多。
    欸，这年头，做个贴心的弟弟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张启明出差走的是正常手续，家里人没有一个察觉异样的。
    张光耀甚至在张启明出差前还叮嘱他路上注意点，该带的东西都带上，别忘记了。
    张启明听着爷爷的话，心里面想的却是，希望这一次去，能够给爷爷带回来好消息。
    火车启动，张启明坐上南下的火车，轰隆隆的鸣笛声中，他开始了寻亲之旅。
    杜鹃难得休息，要是可以的话，她还是挺愿意在老太太那里晒太阳听故事的，再不行自己在知青点宿舍躺着也挺好的。
    可是通过和哥哥们的来信，她知道赵大蓉病了。
    亲妈病了，她又刚好有空，咋说也应该去看一看了。
    杜鹃把脑袋塞在枕头下面，纠结了半天，最后在内心嗷呜一声，决定了回去看看。
    她也是这么多知青当中，回家需要时间最短的人了。
    可看着其他知青经常半夜想家想到流泪的样子，杜鹃总是下意识地摸到自己的脸颊，结果却是干干的。
    没有眼泪，没有迫切想要见面的思念。
    要不是有白筠这个小伙伴在她身边分散她的注意力，杜鹃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冷血了。
    就连当时接受家里破产，父母离婚，杜鹃都觉得自己缓过来的时间太短暂了。
    和其他人比较，她这样，就显得有点不正常。
    当然，这个念头，杜鹃谁也没说。
    哪里有到处说自己不正常的，傻子才会这么干吧。
    反正杜鹃是不会这么干的。
    提上大小包袱，去老太太那里打了招呼，顺便带上了他们让自己捎带的东西，杜鹃就整个斗士一样，昂首挺胸的......上了牛车。
    赶车的是大队长。
    他去镇上办事来着，捎带杜鹃一截。
    “队长叔，你路上慢点嗷，咱们不着急。”
    杜鹃之前坐过一回牛车，赶车的不是大队长，因为乡下的路不好走，那一路上，差点把杜鹃的苦胆水给颠出来。
    因为有这个心理阴影，所以上车之后杜鹃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蹲下来抓车把。
    大队长听着小丫头紧张兮兮的语调，哈哈大笑，“放心吧小丫头，叔赶车这技术，好着呢，不会颠着你的！”
    杜鹃听了这话之后的反应是——依旧紧紧抓着她认为能够让自己稳定身形的东西。
    “张厂长，这一批材料都是按照你们的要求准备的，您看一下——”
    “这都快要到晚饭的时候了，张厂长下了火车就直奔咱们着，水都没有喝一口，这对身体可不好啊，要不咱们吃完饭再说？”
    “就是就是，张厂长远道而来是客，怎么也不能怠慢客人，我们这里的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会一些拿手好菜，张厂长可不能错过。”
    “是啊，张厂长要不就赏个脸，咱们去尝一尝？”
    张启明作风严谨，向来不会在外面搞这些奢靡行径。
    不过他也没当面噎人，只是婉言谢绝了。
    本来他出差除了正事儿还有私事要办，他马不停蹄的来办公差，就是想着挤压时间，好让他有时间找人。
    哪里有时间来搞酒席上那一套。
    于是在结束了半天的工作之后，张启明得以在公务中脱身，回去自己入住的招待所。
    只是他不去吃，那些已经打好吃公款名头的人却不会错过这一顿。
    大师傅的手艺难得，早就准备好宰杀了的小肥猪更难得。
    这不吃多可惜啊。
    杜鹃到了镇上，肚子饿的咕噜噜叫，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香甜的红烧肉的味道，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
    她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这会时间已经很晚了，照理来说国营饭店这个时间段应该不接待客人了。
    可是她却看到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上全是大鱼大肉和各种小炒，周围是一圈中年男人在推杯换盏，兼顾抽烟。
    虽然只有五六个人，但是却塞满了整个国营饭店的感觉。
    杜鹃摸摸自己的口袋，也不去看人家的大鱼大肉了，径直去窗口：“小哥，大肉面一碗。”
    粮票和钱她都推了过去，在窗口嗑瓜子的男人本来想要啐一口这个时候来打扰他的土鳖，结果一抬头见是一个俏丽的小姑娘，他不由得顿了顿，眼神收敛了一些，却还是皮笑肉不笑的来了一句：
    “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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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7章气门芯统统拔掉

    杜鹃要是个不谙世事第一次进城的小姑娘，这会儿估计都要被这位服务员的态度给吓回去了。
    人都这个态度了，还吃什么饭啊。
    别一会儿打起来。
    虽然并不是惯例，但是客人和服务员打起来的也不是没有。
    人家虽然顶着服务员的名头，但是干的也不是服务人的活儿，只管收钱票，就连菜都是不用自己上的，全靠客人自己主动配合。
    杜鹃也是饿过头了，不然也不会在被怼了之后还站在这里。
    她寻思着自己也没要是龙肉，就一碗面还不行吗？
    再说了，她又不是白吃白喝。
    旁边那一桌人才是。
    好歹杜家以前也是阔气过的，杜鹃扫一眼那一桌的气氛，再看看那一桌子的菜色，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是公款吃喝了。
    不要问杜鹃依据是什么，她就是这么看出来的。
    “麻烦您，我着赶了一天的车，现在肚子饿得不行，您就帮帮忙，我就要一碗面，没有肉也成，行不？”
    杜鹃是不指望回去赵大蓉还能给她煮饭下面条的，她以前被娇惯的时候没有这么想过，现在脑子好使了，更不会这么想了。
    所以想要填饱肚子还是要靠自己。
    为了一口吃的，杜鹃也是拿出自己最好的脾气了。
    不过么
    “没有，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啊。”
    年轻男人挥挥手，跟赶苍蝇一样，小丫头没点眼力见呢。
    他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不就是表明了他不愿意费事儿么。
    再说了后厨的大师傅今天也不是来伺候他们这些普通客人啊，虽然最重要的那个客人没来，但是这会儿坐在这里面吃饭的可都是领导。
    一个黄毛丫头也值得大师傅特地起锅烧饭？
    杜鹃这脾气是按捺着按捺着没按耐住：“嘿，老百姓饿着肚子拿着钱票想吃一口饭都这么难是吧？你这里还是国营饭店吗？”
    不知道得还以为是哪个黑心的资本家开的呢。
    杜鹃用所剩不多的理智控制着自己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但是就这样，也给人气得不轻了。
    后面那一桌推杯换盏的人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小姑娘，好大火气啊。”
    有个男人看杜鹃长得还不错，又和自己平时看到的那些见人都是低着头的羞涩款不一样，起了一点心思。
    “要不你来我这里，加个位子，我请你吃怎么样？”
    一个跟自己亲爹差不多大年纪的老男人色眯眯的看着你，说要请吃饭，你会怎么办？
    别人会怎么办杜鹃不清楚，但是她的选择是狠狠地呸了过去。
    “吃你的大头鬼！”
    当她知青点小辣椒的名头是白来的啊？
    不过看着对方人多势众，杜鹃没有选择硬刚。
    带着饿肚子的怨气，杜鹃转身就出去了，经过那一桌子的时候，杜鹃还抬脚踹翻了那个和自己搭讪的那人的板凳。
    然后她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对方怎么人仰马翻她不知道，反正叫骂声确实是响起来了。
    后面还有追出来的，不过杜鹃已经凭借自己对地形的熟悉躲起来了。
    等门口那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又重新坐回去吃饭的时候，杜鹃才悄咪咪地走到了国营饭店门口停的那几辆自行车跟前。
    挨个拔了所有车胎上的气门芯。
    满意地听着车胎冒气的声音，杜鹃才觉得稍微出了点气。
    国营饭店里面的那几个人在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高谈阔论的状态。
    杜鹃依稀听到了他们这次聚餐的目的是为了迎接一个外省来的大领导，本来饭菜都准备好了，结果人家有事情，所以只能他们来享受了。
    “哼，一群吃白饭的家伙。”
    杜鹃听来听去也没听到什么有营养的话题，不由得在心里面把那群人全都骂成猪头。
    最后一个气门芯拔掉，气也放得差不多了，杜鹃起身，拍拍手，准备溜之大吉。
    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对面正对着自己看过来的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呀——”
    干坏事被当场抓包，杜鹃瞬间一阵风一样跑掉。
    等到她人都跑远了，风中她落下的惊呼声都好像没完全消散。
    好.......好矫健的女孩子。
    怎么跟兔子一样。
    干坏事的时候被发现的表情是，发现他看到了她干坏事之后的反应也是，跑步的背影更是。
    不过，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干点什么不好，怎么能拔人气门芯呢？
    在招待所里面用两个馒头解决了晚饭，然后想要带上礼物去爷爷老战友家里拜访一下，顺便打听一下消息的张启明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走，他径直走到了国营饭店的门口。
    还没进去，他就听见了几个人大着舌头互相吹嘘的声音。
    其中有两个已经称兄道弟上了。
    张启明不用进去看，就已经知道里面吃饭喝酒的是哪些人了。
    那么，刚才那个小姑娘，拔的气门芯就是他们的了？
    这些人干什么了，惹得人小姑娘拔气门芯报复？
    张启明本来觉得杜鹃是干坏事，多少有点印象不太好，但是这会儿他的想法却变了。
    里面那些人是什么风气他已经知道了，他虽然本性严谨，但也不是愣头青，他就是一个过路的，没有必要掺和进去。
    等办完事他就走了。
    至于那个拔气门芯的小姑娘，他当然也是没有看见的。
    杜鹃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倒霉。
    都到家门口了，却连一口吃的都没混上。
    提着大小包袱，随着离家越来越近，杜鹃的心跳也莫名地快起来了。
    太久没有看到赵大蓉了，杜鹃在脑子里面设想了不少她们母女见面之后，她被赵大蓉各种挑刺的情形，心里面稍微有些焦躁。
    “杜鹃？”
    赵玉叶在完成每天例行和大姑汇报自己的工作情况，又虚心听取了大姑对她的指点，然后出来打水准备烧点热水给大姑晚上喝的时候，提着水桶推开门，就看到了在家门口徘徊的杜鹃。
    杜鹃条件反射地看了过去，在屋内的赵大蓉也同样听见了赵玉叶这一嗓子。
    她起身的身形顿了顿，女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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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8章妈，听哥说你病了

    “大姑！是杜鹃回来了！”
    赵玉叶热烈地招呼着屋子里面的赵大蓉。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赵玉叶已经从一开始对赵大蓉因为不熟悉而产生的畏惧变成了崇拜。
    她在工作里面遇到的天塌了一样的事情，回家只要和大姑说了，大姑都能轻描淡写地化解。
    感觉大姑不是一般人的赵玉叶从一开始的按照规矩和赵大蓉接触，到后面变成热情迷妹，两人的这种相处模式，倒是让家里的气氛变得和谐了许多。
    不过大大咧咧如赵玉叶，也想过，大姑好像不怎么愿意提及表哥表妹们。
    表妹在红旗大队当知青，离得远就算了，两个表哥，她来这里之后见到他们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大表哥和大表嫂偶尔还会提着东西过来看一下，二表哥自从因为对象的事情和大姑闹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不可否认，后面赵玉叶对赵大蓉那么热情，也有一种看赵大蓉在家一个人有些过分冷清，所以想要照顾她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赵大蓉有没有体会到赵玉叶对她的照顾了。
    “这么多东西啊，我来帮你——”
    赵玉叶走过去接过杜鹃手里的包袱，这个时候赵大蓉已经走出来。
    “妈。”
    开口之后，杜鹃心里面反而没有那么焦躁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回都回来了，她还能跑了不成。
    赵大蓉看着黑了不少的女儿，点了点头：“嗯，回来了。”
    杜鹃：“哥说你病了，身体好点没？”
    女儿平和之中不乏关心的语气让赵大蓉微微一怔。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女儿，杜鹃那个性子，说是狗不理都高抬她了。
    赵大蓉对她下乡之后唯一的期盼就是别捅娄子，其他的什么要求都没有。
    可女儿就在眼前，长相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身形也是，可是赵大蓉就是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女儿。
    而这种改变，是赵大蓉以前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杜鹃身上的。
    赵玉叶提着行李，看着母女两个站在门口对视，深感不解：“大姑，娟，进屋说话啊。”
    真有意思，母女两个跟见客人一样，说话还隔着那么远。
    要是赵玉叶，这会儿已经扑到江依云怀里了。
    赵玉叶以前没见过她们母女相处，要是见过，她只会觉得现在她们这样，已经是超出预料的和谐了。
    在赵玉叶的催促下，母女两人终于进了屋。
    她们在客厅说着话，赵玉叶忙着放完行李然后把瓶子里面剩下的一点热水倒给杜鹃。
    “你回来一趟能待几天？走的时候和大队长还有家里打过招呼没有？你什么时候出发的，到县城里的车最晚一班也是四点半多，你回家五点也差不多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到？”
    赵大蓉的失神也只是片刻，她就站在杜鹃面前，熟悉的压迫感又再次袭来。
    杜鹃一方面觉得熟悉，一方面又觉得开始窒息。
    感觉她在自己亲妈跟前，永远是会连饭碗都端不住的小孩，就算长大了，也只是个废物。
    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从前她或许真的是这样，因为就算她做不好，只要披上赵大蓉给她的皇帝的新衣，她在外面见人也是不差什么的。
    可是现在她改变了那么多，而且这次回来，她也是担心她的身体，想要看看她......风尘仆仆大半天，还饿着肚子，在外面碰了不怀好意的坏人，憋了一肚子的气，结果一见面，母女两个毫无温情，她还要被她用这种挑剔的眼光，当个废物一样看待
    杜鹃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抬头看她亲妈精神奕奕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关心有些多余。
    可能她并不需要吧。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走路就是慢吧。”
    杜鹃懒散的回应着，已经没有了刚开始喊妈时的激动。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开始关心她了，结果现实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耳光，让她清醒了。
    告诉她，与其关心别人，不如操心一下自己呢。
    摸着瘪瘪的肚子，杜鹃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头顶昏黄的电灯飞过一只小小地飞蛾，灯光晃动，杜鹃垂着眼睫，赵大蓉站在杜鹃的面前，却因为昏黄的顶光下站立，既模糊了自己的脸，也看不清女儿的表情。
    “都多大人了，办事不能靠谱一点？”
    听着杜鹃语焉不详的回话，赵大蓉又开始了杜鹃熟悉的说辞。
    无非就是嫌弃她做事不够周全，行为莽撞，总是出错而已。
    反正是在她身上挑不出一点好来的。
    感受着客厅里急速降温的气氛，赵玉叶都愣住了。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也觉得大姑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但是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她就慢慢改变了这个想法。
    可是怎么大姑和杜鹃相处起来，会是这样的？
    也就是赵玉叶来得晚，没见过赵大蓉和自己儿子儿媳斗法那会儿，不拿她也不会现在这么惊讶了。
    “咕噜噜——”
    还是杜鹃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让赵玉叶回过了神。
    “娟你没吃晚饭啊？我给你下点面条去，再打个鸡蛋，你等等啊，马上就好。”
    赵玉叶发了工资可以攒自己的小金库，还有家里寄过来的一些吃的，所以在赵大蓉这里，她也没觉得太多不自在。
    因为她在这里除了借住，其他不是靠自己就是靠家里置办。
    再加上现在和大姑熟悉了，赵玉叶下厨也是轻车熟路。
    听到杜鹃肚子叫唤，再看赵玉叶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开来的身影，赵大蓉这才慢慢地消音。
    杜鹃去自己带回来的包袱里面翻出一个小的包裹，递给了赵大蓉。
    “家婆给你的。”
    塞过去之后，她也不去看赵大蓉是什么表情，转身就挤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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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9章胡说八道小杜鹃

    家里的房间足够三人一人一间，赵玉叶看着杜鹃吃完面条，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比如和她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啊，最近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
    可是再粗线条的人，看这母女两人之间流露的浓浓的不和谐的氛围，也没办法继续自说自话了。
    于是赵玉叶在帮杜鹃铺好床铺之后，说了一声早点睡，就回自己暂住的房间了。
    屋子里面的灯很快就熄灭了。
    两个小姑娘都没有发出其他动静，赵大蓉躺在床上，闭了闭眼，又睁开。
    对女儿，她并不是一开始就选择了撒手不管的，起码在家里没出事之前，她对杜鹃的安排是等到她到了合适的年纪，找个富足人家，让她高嫁。
    但是先后和丈夫成为陌路，和儿子们平时几乎也不在往来之后，她心里原本做的万般准备和打算，都被往后推了推。
    杜万里在没有找对象之前，是比大儿子还要听话的儿子，可是自从他坚定地要娶不良于行的方晴好之后，因为她的反对，说和她断绝往来就果然没有再来看过她。
    赵大蓉不是喜欢反思自己的人，她觉得一切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回头看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要永远向前看。
    但是这不代表她不会觉得麻木，不会愤怒。
    对家里的每个人，甚至是最后闹的那么难堪的前夫杜前进，赵大蓉自问，她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他们好，没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她反而成为了所有人眼中利益熏心，不值得信任的那个人。
    大概也是因为这些例子摆在眼前，所以早就应该操心起来的，女儿的婚姻大事，赵大蓉的确是不那么上心了。
    但是人在跟前和不在跟前，感情上，又不太一样。
    看不见的时候，眼不见心不烦就算了。
    但人在身边，又是自己一手养大这么多年的女儿，甚至看上去比之前都乖巧懂事了一点，赵大蓉这颗当妈当的没滋没味的心，才又重新活络起来。
    杜鹃之前的心情是不太美妙，但是一碗面条加一个水煮蛋下肚，又躺在了自己熟悉的床铺上之后，她也没工夫管自己心情是好还是坏了。
    拽着自己许久没有用的枕头一角，她不一会儿就发出轻微的打鼾声。
    这一天下来也是挺折腾人的，杜鹃在梦里都在坐那颠簸的牛车，整个人迷迷糊糊地，早上醒来的时候，使劲儿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才让自己稳住了那一股晕眩感。
    “大姑，早饭我做好了，玉叶好像还没起，她的饭菜在锅里温着，我先去上班了嗷。”
    早起精神满满的赵玉叶和赵大蓉打着招呼，然后提着自己的小挎包，小跑着去上班。
    风风火火的劲头，其实还挺像年轻时候的赵大蓉。
    赵大蓉也只来得应她一声，再抬头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赵玉叶的身影。
    杜鹃现在真的不赖床的，主要是每天伴随着吹号子的上工声，谁都是天蒙蒙亮就爬起来洗漱的，就没人能在床上躺到日晒三竿的。
    不过或许是路上太累，也可能是久违的床铺太柔软，所以她今天是真的睡过头了。
    但是这种情形，在杜家以前并不少见。
    杜鹃习以为常的起来，打算自己弄点吃的糊弄肚子。
    结果推开门，却发现赵大蓉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个本子，她正在上面写什么。
    杜鹃揉揉眼睛，“妈？”
    奇了怪了，她妈以前是但凡有点功夫都不愿意在家待着，也不爱操心家里的琐碎事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没出门？
    要是以前的话，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大蓉看了她一眼，她扣歪了的乱糟糟的衣襟，鸟窝一样蓬乱的头发，迷糊的眼神......这个女儿真是找不到一处像她的地方。
    “都什么时候了......”话说到一半，赵大蓉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开口道：“锅里有粥，洗漱完就去吃吧。”
    “哦。”
    杜鹃下意识地服从，想要去洗漱。
    赵大蓉皱眉，见她无知无觉的样子，不得不再次开口：“衣服穿好再出去。”
    水龙头是共用的，想要洗漱得出去才行。
    杜鹃都是大姑娘了，好歹也要注意一点形象。
    杜鹃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口，原来是扣错了，难怪她看不过眼。
    转身回了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后再出来，杜鹃已经清醒多了。
    洗漱的时候碰到几个诧异的邻居，个个脸上都是探寻八卦的神色。
    杜鹃都游刃有余的打发了，而且中间没有发飙怼人，咳咳，当然，也不是她一下子就情商两百八了，而是她学会了胡说八道。
    邻居：“杜鹃回来啦？你这是咋回来的啊？对了，你晓得你哥你嫂子和你妈闹分家闹到医院的事情吗？”
    以讹传讹，张园进医院一次，赵大蓉就变成了迫害媳妇儿的恶婆婆，恶名远播。
    杜鹃：“不知道啊，您给我说说，我哥和嫂子怎么闹的？太不像话了，我不在家，就指望着他们孝顺家里呢，结果他们居然这样，我非要找他们算账去不可——王姨您别拦着我，对了你家菜刀借我用下——”
    “放心，我不冲动的，我就是去和我哥嫂掰扯掰扯，对了，你还没说呢，我哥嫂到底什么了？”
    杜鹃小时候也是远近闻名的虎妞，主要是这丫头尽干一些损人不利己，纯纯图自己一高兴的事情。
    小嘴跟刀片一样，脾气也犟得很。
    她是随口瞎掰，但是邻居却是吓得不轻。
    王阿姨只是想要听个八卦，可不想要闹出人命来。
    再说了，拿他们家的菜刀算怎么一回事儿！她们家这么多年拢共就这么一把刀呢！
    给杜鹃嚯嚯了，她们还要不要用了？
    于是只得赶紧安抚这个小祖宗：“哎呀没什么，就是一点小误会，王姨还有事情呢，就先走了啊。”
    除了王阿姨还有马大妈张大婶，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杜鹃这张小嘴叭叭吓不走的人。
    她在外面胡说八道的时候，屋子里面写红娘记事簿的赵大蓉听得清清楚楚。
    一开始的时候，赵大蓉真以为杜鹃是被人给诓进去了，想要找杜鹏程和张园算账，心里面都跟着绷了一下。
    结果后面听着杜鹃那小嘴叭叭，一套又一套，把前来八卦的邻居们纷纷吓退，坐在屋子里的赵大蓉很想要教训一下杜鹃这是跟谁学的，怎么就不知道学点正经玩意儿，但是她的嘴角却慢慢地翘起来。
    虽然自己的孩子不争气，但是赵大蓉不喜欢看到别人给他们挖坑，他们还傻乎乎的往里面跳。
    杜鹃今天的表现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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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0章休想碰瓷你小姑姑

    表现不错归表现不错，她们母女两个之前的相处模式，大都是杜鹃惹事儿炸毛，赵大蓉强力镇压。
    或者偶尔赵大蓉心情好，又有耐心，就会教她一些女孩子该如何如何这样的事情。
    那已经算是她们母女间难得温情的时刻了。
    其他的就不用想了。
    可以前杜鹃炸毛归炸毛，好歹也算是给赵大蓉创造了一些母女间多接触的机会。
    而且赵大蓉也向来很习惯站在主导地位教训不够聪明，却脾气很大的女儿。
    但是现在杜鹃性子变得不那么闹腾，待人接物不说满分，也算是有些章法了，赵大蓉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可以插手的地方。
    所以就算她现在没有工作，不用出去忙碌，女儿也正好有空在家，她们两个在同一个空间，也没因此产生什么温情脉脉的场面。
    “这个‘平安茶’的草药我煮一点，家婆说这个喝了补元气，对身体好。”
    杜鹃本来没有那么快软下来的。
    早上的白粥和鸡蛋饼，她揭开锅的时候就知道不是自己亲妈做的，她妈不是说不做饭，而是做饭会有自己的习惯，她口味极淡，根本不可能在鸡蛋饼里面掺葱花。
    白粥也是，她喜欢稀的带汤喝，不喜欢没有米汤的。
    家里现在就三个人，再加上昨天晚上她看赵玉叶这个表姐下厨的熟练姿势，就顺理成章的猜到了早饭是谁做的。
    知道是赵玉叶做的，杜鹃反而放心了一些。
    不然杜鹃都不太敢吃，她实在是想不出上午不出门，留在家里给自己做了早饭，就为了等自己起床吃的赵大蓉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情给她做的早饭。
    杜鹃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好像没做什么值得被特别奖励的事情吧？
    吃完早饭，赵玉叶本来是想要去两个哥哥那边一趟的。
    毕竟难得回来一次，虽然杜家的亲子关系一般，但是兄妹几个还算是融洽。
    就算是为了大哥二哥寄过来的那些包裹和信件，杜鹃对他们也没什么心结，至于被迫下乡那一茬，在红旗大队待了这么久，杜鹃在这件事上已经完全没有怨气了。
    反正这对杜鹃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完全的坏事。
    何况她回来也不是为了找不痛快的。
    所以，想清楚自己这一趟回来是为了什么之后，杜鹃觉得像小时候一样，在妈妈跟前扮演一下听话懂事的乖女儿，也是可以的。
    赵大蓉看着杜鹃自说自话的忙碌身影，厨房里不一会儿就有热水烧开咕嘟咕嘟的声音，以及从厨房散开的让人精心凝神的药香。
    家里多了一个人，明明也不会占据多大的空间，但是感觉上，就是家变得满起来了。
    平时赵玉叶上班，她不是去忙自己的红娘事业，就是找朋友在家或者出去搓几把小白。
    她现在赌瘾依旧有，不过她有意克制，就不会去玩那些大的，只是当个乐子玩一玩。
    反正她总是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充实起来的。
    像这样在家里一坐就是半天，什么正事儿也不干，在之前，是赵大蓉无法想象的。
    可是现在坐在这里，看着杜鹃端上来的那一碗药茶，她心里面竟然也不觉得时光虚度。
    “烫啊，等会儿喝。”
    杜鹃见赵大蓉要用手去碰那碗，赶紧提醒。
    说完之后，她对上赵大蓉平静的眼神，就觉得自己好像傻了。
    她妈又不是三岁小孩，用得着她来提醒吗？
    可是赵大蓉却好像没察觉到这一瞬间母女角色的倒置一样，十分平和的接受了女儿带着关心的提醒，“嗯，我晓得，等会儿喝。”
    杜鹃背部僵直的落座，嘴巴没有发出声音，心里面已经在尖叫了。
    这是她妈吗？！
    难道她其实还没睡醒，这会儿还在做梦？
    小妹回家，两个哥哥的反应各有不同。
    杜鹏程抱着小女儿给她的姑姑看，杜鹃对嫩的跟豆腐一样的小婴儿谢敬不敏，长得再可爱也休想她抱一下。
    因为总感觉时刻会被这样的小崽子碰瓷！
    杜鹏程和张园看她跟看地雷一样看着小女儿，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张园：“你不要怕，抱一抱没事的，她很乖。”
    杜鹏程：“对啊，丫丫很乖的，你抱她，她不会哭的！”
    杜鹃把双手背到身后：鬼才信！肯定她一碰就会哭！杜宇和杜风小时候就是这个德行，看着乖乖软软的样子，把她骗过去抱，然后扯着嗓子哭的震天响——顺利的让她成为了左邻右舍嘴里可怕的讨厌孩子还会虐待孩子的小姑姑！
    可能是太久没见，张园现在看着这个在家里很难搞的小姑子，居然还觉得有点亲切。
    她抱着女儿带着几分亲昵的调侃杜鹃：“小姑毕竟还是小姑娘，不敢抱孩子也正常，等以后结婚了就好了。”
    杜鹏程：“你嫂子说的对！”
    杜鹃：“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们在消遣我！”
    她就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了，带着明晃晃的不高兴，反而显得可爱，并不叫人反感。
    “我晚上和你嫂子带着菜过去，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一顿。”
    杜鹏程也是心疼小妹难得回来一趟，给张园一个眼神，让她多准备一点东西好带回去。
    这次张园倒是没什么强烈的反对情绪。
    而是抱着女儿对着杜鹃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声有事情去忙，就带着孩子出去了，看上去就是答应了。
    杜鹃多鬼，看她大哥大嫂这个样子，眼珠子咕噜噜转一圈，就把杜鹏程揪到一边：“你和大嫂现在不跟妈闹了吧？”
    被妹妹这么问，杜鹏程有一点尴尬，想想自己干的那些事情，实在是没有一桩是对的。
    不过好在是自家人，杜鹏程很快就缓过来了，他拍下妹妹的狗爪子：“瞎说什么，我们跟妈现在挺好的。”
    杜鹃皱了皱鼻子，骗小孩吧，挺好的还分开住。
    不过她也确实管不了他们这些事情，她只要确认了嫂子不会再抱着孩子跳河，亲妈不是被他们气出来病的就可以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
    “二哥就一直不回家了？”
    杜万里因为对象的事情，彻底和赵大蓉闹僵了。
    杜鹃没见过她二哥那个对象，也不知道方晴好的脚有问题，只以为就是纯粹的婆婆看不上未来儿媳妇儿。
    所以这件事唯一令杜鹃感到困扰的是，她二哥胆子什么时候这么肥了？居然这么明晃晃的给妈脸色看。
    这还是他们三兄妹之中最听妈话的二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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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1章杜鹃：我二哥不可能是个瓜皮

    这个问题，等见到杜万里之后，杜鹃也没想明白。
    二哥还是记忆里二哥的样子，不过脸色是不是有点苍白？
    “晚上回家吃饭！”
    杜鹃对着杜万里就不用想很多了，她习惯性的指挥哥哥。
    一般来说，这种小事情，杜万里也不会不答应的。
    但是这次，杜万里却没有一口答应。
    杜鹃：“为啥啊？”
    她完全没想到她二哥跟妈究竟已经闹僵到什么地步了。
    原本以为只是小问题的，没看到大哥大嫂又是跳河又是进医院，甚至都搬出去了，现在还不是一样有召必回？
    二哥不就是找了一个对象么，都还没结婚呢，能有什么天大的过不去的矛盾？
    没有这方面经验的杜鹃实在是想不出原因。
    可杜万里塞给妹妹几块钱零花钱做补贴后，还是坚持自己之前的话，“我不回去，不用等我，你们自己吃吧。”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进去了。
    厂里的门卫见到杜万里和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说话，还拉拉扯扯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作为拥有一双火眼金睛，且平时听到八卦最多的人，门卫大叔对杜万里相当熟悉。
    这个熟悉具体表现为他是第一个知道杜万里和方晴好搞对象的人。
    同样的，门卫大叔在心里面其实也并不看好这一对，因为女方有硬伤，男方还有个强势的妈。
    不过这也不耽误门卫大叔此时内心燃烧的正义之火，本来他还有点同情杜万里呢，觉得他这段时间因为对象和家里两不平衡，看起来有点憔悴，挺可怜的。
    结果这小子厂里谈着一个，外面还有一个是吧？
    瞧瞧，都找上门来了！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瞅这摸样，怕不是乡下上来的吧，这黑的......真没看出来杜万里这小子爱好这么广泛啊。
    杜鹃扎着侧边麻花辫挡着半张脸，皮肤也已经变成了淡淡的小麦色，和之前吵着要穿布拉吉的娇小姐确实已经是两个人的形象了。
    也不怪门卫大叔没看出来他们是兄妹。
    杜鹃咔吧咔吧眼睛，望着她二哥的背影，捏着手心的钱票，显然有些不太适应他二哥这种......这种很大人的风格。
    在杜鹃眼里，她二哥其实算是比较好说话的，性格也是家里最软和的那个，比之前的她可要好说话的多了。
    所以二哥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小姑娘，里面不能进。”
    门卫大叔尽职尽责的拦住了想要‘尾随’杜万里的杜鹃。
    一边出声阻拦一边在心里面摇头，杜万里这小子也忒不像话了，一个方晴好耽误了没解决，外面又招惹了一个，看给小姑娘迷成什么样子了，欸，世风日下啊，要是这事儿闹起来，这两个小姑娘其中任何一个发现了杜万里脚踏两条船，那杜万里就完蛋了。
    所以，他是提醒呢还是不提醒呢？
    好纠结啊，做好人太有难度了。
    “这看人呐，可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然以后哭都没地方哭啊......”
    杜鹃瞥了一眼自说自话的门卫大叔的，奇怪，这大叔怎么神神叨叨的？
    是在和她说话吗？好像没有吧？
    杜鹃心头杂乱的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
    二哥不回家，而且他的问题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杜鹃忽然觉得今天晚上的这个家庭聚餐，气氛恐怕也不会特别和谐了。
    杜鹃还是太年轻，这顿晚饭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吃。
    大哥大嫂还有小侄子，包括她妈，全程都很和谐。
    最诡异的就是她嫂子了，居然还抢着干活儿。
    杜鹃的假期不多，她努力地想了想，她二哥也那么大的人了，自己也管不了他怎么样，如果情况一直这么不好不坏的话，放着不管应该也没事吧？
    结果第二天，赵大蓉带着她去供销社买东西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二哥和他对象。
    见到方晴好之后，杜鹃才明白为什么他二哥连争取都不争取就放任自流了。
    原来二哥的对象她......不过虽然一只脚是跛的，可是方晴好整体看上去依旧是落落大方，精气神很好的样子。
    赵大蓉见到他们两个，本来带着女儿出门买东西的好心情也消散了大半。
    “.......妈。”
    杜万里出声的同时，也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方晴好。
    好像他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他妈，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举动刺到了赵大蓉的眼睛，原本她只打算当做看不见走开，但是现在却带着怒意和讥讽开口：
    “我还当你以为我死了呢，原来我还有一个儿子啊。”
    杜万里咬牙：“我和晴好还有事情，我们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
    杜万里这种无视的行径，就是发疯在赵大蓉的雷区蹦跶。
    赵大蓉能忍了才奇怪。
    杜鹃看着发怒的赵大蓉，疯狂给杜万里使眼色，她二哥也不是这么没眼力见的人啊，今天怎么回事，鬼迷心窍了？
    这种时候抬什么杠，赶紧服软啊！
    “我没有话要和你说——”这是杜万里的反应，他拉着方晴好就要走。
    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衣食住行，学习工作，她样样操心的孩子，现在见了面转头就走，还说没话和她说。
    “站住！我养你这么大，是欠你什么吗？还是做了对不起的事情，怎么说我也是你妈......”
    “你把人挡着，是觉得我能吃了她还是怎么样？”
    “你要是真觉得自己已经能够独立了，你怕什么？你是自己也觉得她是个坡子不能见人才这样的吧？杜万里，你觉得是我这个当妈的拦着不让你们在一起，你才这么来劲儿是吧。”
    赵大蓉一双利眼扫过，看得透彻，杜万里现在这么认死理一样认定了这个叫方晴好的姑娘，未必没有和自己赌气的成分。
    年轻人嘴里的海誓山盟算什么爱？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已，不当吃不当喝。
    只有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一刻才是真实的。
    柴米油盐酱醋茶更会快速消耗掉他们浅薄的爱意。
    光这些就已经足够他们去磨合求生了，何况方晴好那天生残疾的脚，以后的不确定因素那么多。
    他怎么就敢说非卿不娶？
    “妈！你能不能别这样了！！”
    杜万里怒吼，他紧紧地攥着方晴好的手腕，额角的青筋凸起，整个人的反应都显示他在暴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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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2章是你！！！

    “我不想和你吵架，你就当没见过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杜万里紧紧拉着方晴好的手，怒吼之后发现吸引来了很多异样的视线，他才清醒过来这是在外面。
    不知道得还以为她是什么旧社会的恶婆婆呢。
    赵大蓉看着儿子拉着方晴好的那只手，眼神里满是讥讽。
    “你有本事，我看你是不是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方晴好想要把自己的手从杜万里的手里抽出，她有些难堪，却并不意外。
    她想要说什么，但是这母子两个没有给她插话的余地。
    “放心吧，妈，没有你，我肯定能过的很好。”
    杜万里的语气比之前平静了不少，但是说的话却堪比淬了毒的刀子。
    “二哥，你说什么呢！”
    杜鹃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这还是她二哥吗？
    这么和妈说话，真不怕妈被气死啊。
    母子两人最后还是不欢而散，赵大蓉在回去的路上看似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回家躺上床之后，整个人就不太对劲了。
    她现在的身体本来就不能和年轻的时候比，何况她前一阵子还病了一场，现在何处去吹了冷风，还被儿子气个半死，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胃口平平，等到了半夜，她就开始发热。
    胃大概也是受了凉，半夜起来吐的动静，惊醒了赵玉叶和杜鹃。
    两个表姐妹伺候着赵大蓉，烧热水、翻抽屉找能用的药，用毛巾打湿后拧干给她擦额头的虚汗，陪着说话，虽然赵大蓉表示了不要紧，也不用他们陪着，但是两人还是守在她床边到天亮。
    方晴好知道杜万里确实有和家里赌气的成分，但是她并没有因为这个生气。
    “其实你应该和阿姨好好聊一聊的。”
    不管聊完了之后杜万里是选择继续还是后悔，方晴好都不会因此失望。
    但是他们母子关系闹得这么僵，仿佛她才是罪魁祸首，方晴好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冤枉。
    她的确不是一个让人满意的儿媳妇儿人选，但是她能够看出来杜万里和赵大蓉的问题根源，并不在她身上。
    今天是她因为腿脚有问题被嫌弃，明天一样有人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被挑剔。
    方晴好甚至觉得，如果杜万里的对象不是赵大蓉自己选的，那么不论杜万里选择谁，得到的反馈也都不会比她好多少。
    就像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一般心理承受能力差劲一点的，要么会委屈的哭起来，要么会埋怨对象本人和这个非正式的婆婆。
    她虽然腿脚有问题，但是她的父母并没有教她因此要处处低人一等，她甚至还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比很多人已经强了不少了。
    方晴好并不因此自我贬低，也不会主动放弃杜万里，但是她想着他们母子这样见面就剑拔弩张，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谈一谈呢。
    亲母子，有没有深仇大恨。
    杜万里却拍了拍她的手背，摇了摇头，自嘲道：“我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想。”
    “今天的事情，委屈你了。”
    杜万里喜欢方晴好的明事理，顾大局，不卑不亢，以及总是恰到好处的善解人意。
    这让杜万里知道，就算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也不应该叫人难堪。
    他在方晴好面前本来还是顾惜自己的形象的，家里的事情和父母的情况，他都不想要透露太多。
    但是赵大蓉当面撕开了他的遮羞布之后，杜万里发现方晴好并没有被吓走，他便更加不想要放弃方晴好了。
    方晴好怜爱的望着眼前的人，“我并没有委屈。”
    如果赵大蓉不是杜万里的母亲，那么对她来说，赵大蓉也只是一个对着她怀揣着异样目光的陌生人而已。
    这样来自陌生人的嫌弃的目光，她从小到大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
    下雨天背着哭泣的妹妹去上学的路上，被恶意跑来的小孩撞倒，妹妹跌进泥水中嚎啕大哭，她瘸着腿拉着妹妹起来，脸上的雨水没干，就听到了撞到他们的那个小孩的家长说：
    “下次看到那个瘸子就离得远点，别凑上去，晦气的很。”
    妈妈上班的时候嘱咐她去给她送东西，到了办公室里，那些看到她的脸先是赞扬声一片的叔叔阿姨们，在注意到她的脚之后，总是不约而同得发出惋惜声。
    “欸，可惜啊。”
    “真是造孽。”
    那声声叹息砸下来，好像她的人生已经完蛋了一样。
    可是方晴好长大之后，却并不觉得她的人生就因为这一点残缺黯淡无光了。
    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如赵大蓉所说的那样，配不上杜万里，甚至害他没有了未来。
    杜万里望着此时温柔又坚韧的方晴好，心里觉得无限温暖。
    就算没有人支持，他还有她可以互相依偎。
    杜鹃在家也就待了三天，三天时间一到，她不用人催，麻溜的背上包袱，就准备坐车回去了。
    不要问她为什么跑的这么快，因为杜鹃在围观了她妈和二哥的争吵之后，陡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就是她妈在对两个哥哥不那么关注之后，她刚好送上门，就少不了要被特别关照了。
    那些教训她的话就不用说了，杜鹃也不爱听，听了就当做没听见。
    可是看到赵大蓉开始翻她的红娘记事本，在上面挑条件优秀的男青年的时候，杜鹃直觉就是和自己有关的。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杜鹃本来还想要再去找她二哥说说话，但是现在，她只能求她二哥自求多福，以及她妈能宽宽心，别那么强势，嘴上还不饶人。
    虽然杜鹃现在还没对象，可是换个角度，要是她的对象被亲妈指着自己鼻子这么揭丑，杜鹃觉得自己大概率也会炸毛的。
    这件事杜鹃也分不出对错，所以只能跑了。
    看到赵大蓉吃了药之后身体也没别的毛病，杜鹃就更坚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了。
    背着包袱上公交车的时候，杜鹃刚挤上去想要找个座位，结果低头一搜寻，却好死不死的和完成公务，准备下乡亲自去寻亲的张启明对上了视线。
    电闪雷鸣间，杜鹃用眼睛喊出了两个字：“是你！！！”
    她没开口，脑子里面接着的反应却是要往哪里跑，毕竟她拔人气门芯的时候，可是被眼前这个人抓个正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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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3章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

    张启明当然没有老年痴呆，何况杜鹃的反应这么明显，他一下子就把当时怒气冲冲拔人气门芯，然后发现自己看到她之后，兔子一样跑掉的小姑娘和眼前这个眼睛都瞪圆了的杜鹃重叠了。
    很显然，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你坐这吧。”
    看了一眼车上拥挤的人群，再看一眼杜鹃背在身上的大包小包，张启明起身，把自己的位子让给杜鹃。
    很有警惕心的杜鹃下意识地就想要往后退，不过没成功，人挤人的车厢里，她压根没地方退。
    旁边的中年男人瞅了一眼空出来的位子，当仁不让道：“小伙子不错，这个位置就给我坐——”吧，还没说完，杜鹃已经一屁股坐下了。
    “嗨，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杜鹃：“哎呦，我肚子疼，又拿着这么多东西，还好有好心人给我让了个位子，谢谢你啊！”
    谢谢是对着张启明说的。
    那个男人撸着袖子想要把杜鹃扯起来，却被忽然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按了回去。
    杜鹃见状，也很配合的牢牢地扒着自己的座位，誓死不起来。
    他都让出位子了，她不坐不就白给别人捡了便宜了？
    杜鹃是能吃这个亏的人吗？
    再说了，看张启明这个反应，她本来紧绷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本来嘛，萍水相逢，现在她都要回乡下了，就拔个气门芯，总不见得公安同志要追着她一起下乡吧？
    杜鹃是把张启明当成公安单位的同志了，说起来他这个形象气质，也还是挺贴合的。
    张启明见她眼珠子咕噜噜转，小心思一个接着一个，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被她拔掉气门芯的那几个醉汉，因为出门的时候推不走车子，在国营饭店门口骂了半天。
    最后还招来了围观，事后被有心人举报，个别小辫子满头都是的人，直接倒大霉。
    杜鹃可不知道她小小地报复会引来后面的一串连锁反应，要是知道了，估计还要给自己鼓个掌，夸一夸自己的英明神武，简直是为民除害了，大快人心有没有。
    也幸亏她不知道，不然有得嘚瑟了。
    就不想想，要是当场被人抓包了，那帮脑满肠肥的东西，会怎么为难她。
    杜鹃本以为公交车上只是一个巧合，到了镇上下车，杜鹃和人说了一声谢谢，就再次从张启明的眼皮子底下跑走了。
    提着大包小包，勾着腰，跑的还挺快。
    张启明摇摇头，也没想太多，只是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然后准备去供销社里面买些东西再去红旗大队。
    他不知道，在提着大包小包用尽力气从他眼皮子底下跑走之后，杜鹃靠在墙角的阴影处大口大口喘气。
    喘匀了气之后，她才狗狗祟祟的探头。
    很好。
    那个人没有跟上来，警报解除。
    看来真的只是个巧合。
    那就太好了，杜鹃欢欢喜喜的提着包袱继续赶路。
    回去就没有来的时候那么轻松了，虽然很癫但是不用自己走路的牛车也没了。
    杜鹃只能老老实实地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走停停，累了饿了就找块石头或者大树下，歇一歇，吃两口干粮。
    她都这样了，走路的速度是铁定快不了的。
    所以张启明明明出发的比她晚，但是却能够追上她，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张启明不觉得奇怪，杜鹃却在看到他之后浑身汗毛都要站起来了。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从县城追到这里，他想干什么？！
    乡下的小路纵横交错，不是对路况熟悉的人第一次来，还真不容易一下子就找到自己的目的地。
    张启明想要问个路，一抬头，就看见一边走路一边喘气如狗的杜鹃，话还没说出口，眼睛里已经先有了笑意。
    他上前：“同志你好，我能问——”
    杜鹃：“不能！”
    不管三七二十一，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杜鹃为自己的警惕心鼓掌，要不是实力不允许，这会儿张启明看到的应该只有她缩小成小圆点的背影。
    张启明愕然，他好像还没说自己要干什么吧？怎么就被拒了？
    杜鹃：“座位那个事儿我已经谢过你了，我告诉你，我家可就在前面的红旗大队，我喊一嗓子，我舅舅表哥们过来，就能把你打成猪头。”
    有些人看着文质彬彬，斯文又无害，比如之前知青点看起来最无害的吴有才那样，杜鹃没有因为张启明看起来是个好人，又做了好事就放松了警惕心。
    毕竟作为一个陌生人，他们在短时间内碰面的次数也太多了。
    听了杜鹃的话，张启明才明白自己这是被当成不法分子了。
    他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解释清楚，“同志，我只是想要问个路。”
    想也不行，想也有——啊，问路？
    杜鹃上下打量了张启明一眼，看到他手里提着的糕点的袋子，很眼熟，这不是他们这里供销社最常供应的那种糕点吗？
    上面的袋子还写着供销社的名字。
    “你问哪里的路？”
    “红旗大队。”
    杜鹃：.......你说说看，巧合到这个份儿上，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啊！
    张启明猜测着杜鹃的身份，她说家在这里，却只提到了舅舅和表哥，说是走亲戚的，她却带着这么多东西，还是孤身一个人。
    南省的知青点大都以林场、农场、茶场为主，不过也有正常插队的知青。
    同样的，这里接收的知青虽然五湖四海都有，但也有就近下乡的。
    想起她在县城里的国营饭店门口拔人气门芯后，熟门熟路的跑掉，或许她真正的家实在县城里？
    那么她这会儿出现在这里，她的身份是......知青？
    再看看她现在的这个反应，大约正好就是红旗大队的知青。
    张启明想想他们这几天内的巧遇，也能理解杜鹃对自己的防备了。
    “你去哪儿干什么？”
    “找人。”
    “找什么人？”
    “一个亲戚。”
    杜鹃皱眉，疑心更重，红旗大队的人口并不复杂，唯几有阔绰亲戚的人都是能掰着手指数清楚的。
    眼前这人，又是谁家的亲戚？
    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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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4章我找张代荷

    祁红豆知道杜鹃的假期不长，这两天就会回来。
    但是也不知道这丫头回来之后，是这个样子。
    她连知青点都没去，一回来，直奔老赵家，看到祁红豆，就径直扑进了她的怀里。
    祁红豆：“？”
    杜鹃抱着老太太，心里面才踏实了一些，自己在路上脑补的那些惊天动地的大戏已经统统烟消云散了。
    心里面一放松，嘴上就开始叽里呱啦。
    得，不用祁红豆开口问，她就已经交代了自己为啥会这样的原因了。
    “.......真是一个怪人，偏偏被我遇到了,他还跟着我一起来了咱们大队，不过他来了之后就直接去找大队长了。”
    虽然后面张启明交代了自己是来寻亲找人的，但是杜鹃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他这样子像是红旗大队谁家的。
    八成是找错了的。
    “也不一定，说不定他还真的能找到亲人呢。”
    祁红豆听了之后倒是明白了前后起因经过，不过这年头能够这个时间和精力来寻亲，应该也是诚心想要找的。
    所以，没准人家还真能找到呢。
    杜鹃摇头，“他长得都不像是咱们这儿的人，八成是找错地儿了。”
    她不知道张启明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亲戚，还以为是找他的直系亲属，所以光从长相上来看，张启明真的很不像是这里的人。
    地域长相特征是一种即便没有教科书教导，也会被人下意识作为判断依据的东西。
    口音也是，只要一张口，一露脸，很多老人家就能准确的道出你的来路。
    杜鹃虽然推断的不那么准确，但确实也不是瞎说八道。
    张光耀离乡千里，娶的是当地的妻子，生下的儿子成家之后娶妻再生子，落地生根，已然已经是当地人了。
    何况儿子多肖母，张启明的长相不随父系，也不奇怪。
    “行了，他找他的，你这一路也是折腾的不轻，知道的是清楚你回家了，不知道得还以为你是逃难的呢，看你这埋汰的。”
    祁红豆拍拍杜鹃身上的灰尘，“也不忙着回知青点收拾你的行李了，就在家洗个澡，等会儿一起吃饭吧。”
    杜鹃：“好！”
    她又累又饿，回来的路上还‘担惊受怕’怕自己遇到什么变态，身体和心理受到了双重折磨，堪称身心俱疲，现在让她收拾她都没力气收拾了。
    把赵玉叶托她带回来的东西交给祁红豆和赵元武之后，杜鹃就麻溜的去厨房给自己烧热水了。
    在家里洗澡的另一个好处就是，自己烧热水不用计较柴火。
    知青点里面都是搭伙用柴用锅灶，茶米油盐，但凡是共用的，那一个个的眼睛就跟尺子一样恨不得给比一比。
    但凡有多用的，都必须给想办法补上。
    家婆家是不会和她计较这点柴火的啦，洗完澡也不用头疼怎么在上工下工的空隙里面，把自己消耗的柴火给补上。
    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杜鹃在家里泡热水澡的时候，大队长接待了一个突然造访的年轻人。
    对方看起来很成熟稳重，穿的衣服笔挺，虽然只是白衬衣黑裤子，但是自有一股气势。
    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罗队长，叨扰了，我来咱们大队，是想要跟您打听一个人。”
    张启明十分客气的把自己带来的糕点放在了大队长的桌子上，“我来的匆忙......”
    “几十年前，我爷爷兄妹三人逃荒的时候大概路过过咱们这里，我今天来是想要找当时和我爷爷失散的姑奶奶，她的名字叫做.......”
    “......不知道大队长知不知道这个人？”
    大队长看似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听着张启明说话，实际上心思已经转了好几个弯了。
    要不是张启明这张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生面孔，他都要怀疑这是组织派来考验他的了。
    虽然也不知道组织派人来考验他什么，但是万一呢——
    不得不说，大队长的脑洞也是蛮大的。
    张启明不急不缓地说完，看似一点都不紧张，但是他全程都在关注大队长的表情变化。
    本来还在想东想西的大队长在听到张启明报出的人名之后，脑子咔吧一下卡住了。
    欸，这个名字，他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你说你要找的那个，那个姑奶奶，叫啥名字？”
    大队长在椅子上坐正了身体，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嗯，看着像是个当官的长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眼看起来气势很足
    虽然不是算命先生，但是大队长已经把自己积攒相人的经验全在张启明身上用了一回。
    可看了半天，就是没看出来和他们大队里面的谁长得像。
    “张代荷，荷花的荷，大队长知道是谁吗？”
    大队长卡主的脑子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就顺了过来，他就说这么个名字怎么听的那么耳熟呢！
    那不是——不是老赵家的老太太，也就是爱民娘的名字吗？！
    也亏得祁红豆现在挂了大队妇女主任的名头，而她又会写字，所以大队部搞什么文件签字的时候，她都会大大方方的写上老太太的本名。
    看得多了，大队长自然也就有了印象，只是现实情况里是一般不会有人叫她的这个名字，所以大队长才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光看大队长的表情，张启明就觉得这一趟或许没有白跑了。
    他隐隐有些激动。
    可是大队长却又在拍桌而起之后重新坐下，“你说你寻亲，你叫什么名字？你和张代荷又是什么关系？你是从哪里来的？”
    大队长可没傻到看到一包糕点就随便把人给领过去，万一不是亲戚是仇家呢。
    虽然这个可能性也很小，但是再小也不会比忽然有个年轻人来寻亲更小了。
    张启明很好脾气的从自己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封介绍信，然后推到了大队长的面前。
    看着纸上的内容，大肚子的眼睛逐渐瞪圆。
    好家伙！这年轻人来头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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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5章大哥，你听说过咱们舅舅的事儿吗

    张启明坐在那里，大大方方的让大队长看。
    身份确认过，没有问题。
    唯一让大队长想不到的是，寻亲这种事情，他也听人说过，但是间隔几十年，还锲而不舍要寻亲的，却很少了。
    大部分人在寻亲的时间过长之后，心里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再说了，这年轻人现在明显就是不愁吃不愁穿的，万一给自己找了一个摔不到的穷亲戚，岂不是很麻烦？
    但是这些问题显然都不在张启明的考虑范围内。
    他唯一要想要确认的就是自己这次真的没有找错地方。
    “你等等啊，我先出去一趟。”
    大队长觉得这个事情叫人跑腿也说不清，索性自己去找祁红豆。
    “您忙您的。”
    听听，多么有礼貌，心态多么好，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急眼。
    明明知道只要找他确认最后一句就有答案，但是他并没有着急开口。
    大队长防着这个年轻人可能是骗子可能不怀好意，张启明也不是全然相信大队长的。
    毕竟他浑身上下就差没写上‘不差钱’三个大字了，万一有冒充的人来认亲呢？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所以张启明很稳得住。
    “大哥去红旗大队了？”
    白筠回来之后被白丽丽使了好几个绊子，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对自己怨念很深，但是她对白丽丽也不见得有什么手足兄妹之情。
    毕竟白丽丽有错在先。
    现在她摆明了就是要纠缠到死也不放过自己，白筠也不会装作无事发生。
    只是白丽丽找了大树依靠，张启明都提醒过，现在不要主动去对上白丽丽，可白筠知道，光自己退让没有用，白丽丽只会得寸进尺，并不会见好就收。
    所以她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白丽丽制造的麻烦。
    这次工会的会议上，有人匿名举报她现在的岗位是走后门得来的，因为她的出现，让本来应该入工会的其他同志失去了工作。
    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那个丧夫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妇都跪在工厂的门口，说要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今年厂里招工加上扩建，陆陆续续在各部门都扩充了一些人，那么多的岗位里面，怎么一个工会的席位，她占了之后，就变成了已经有主的？
    不用想，白筠也知道是白丽丽在搞鬼。
    她白天磨刀霍霍开启战斗模式，全力维护自己的权益，然后顺藤摸瓜，戳破了那个针对自己的寡妇的恶意，顺利鸣金收兵之后下班回家，才从张启平的嘴里知道，大伯哥去了自己下乡的地方。
    “哎呀——”早知道就托大哥带些东西过去好了。
    白筠回到城里之后还是很想念白筠和祁红豆的，尤其是在工作之后牛鬼蛇神见多了，她再回想起杜鹃这个小疯子从前种种行为，都觉得可爱居多了。
    张启平：“带东西你就别想了，大哥也是出公差，刚好去那边。”
    “说是姑奶奶可能在那里，不过我看可能这次大哥又要跑空了。”
    张启平摊手，一个个掰着手指给白筠算这几年来他们找过的地方和见过的认亲的人。
    无一例外，都是开始的时候有多高兴，最后就有多失望。
    估计这次也不会例外了。
    白筠把红旗大队自己认识的人都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也觉得张启平说的话大概率会成真。
    虽然她也希望大伯哥能够顺利找回姑奶奶，但是人海茫茫，想要找一个人，哪里有这么容易。
    “不说大哥了，你肚子饿了吧，晚上想吃什么？”
    小夫妻两个晚上下班回来，都是商量着一起做饭的。
    张启平别的不拿手，做饭的水平倒是还不错。
    “家里没什么菜了，晚上就炒个土豆丝吧，明天买两块豆腐，再去买条鱼，给爷爷，奶奶吃鱼炖豆腐。”
    白筠掰着手指算，他们明天休息，可以做点好吃的给两位老人家送过去。
    张启平：“没问题！”
    爷爷最近的胃口不太好，吃的也少，还不愿意去医院看，他们这些小辈跑勤快一点去看也是应该的。
    “啥？”
    祁红豆望着一脸严肃的大队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她没听错吧？
    大队长：“你还记得你两个哥哥叫啥不？”
    怕老太太年纪大了，记忆力不行了，那么久远的人和事情都记不清了。
    万一到时候和人家寻亲的小伙子一见面，要对账的时候一个也说不上来，那不就尴尬了。
    “记得。”
    祁红豆觉得就算是老太太现在来回答这个问题，也是能够一口回答出来的。
    毕竟在所有人眼里，老太太只是逃荒落单的孤女，但是只有老太太自己知道，她也是有家有亲人的。
    “那就好。”大队长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这次来找你的好像是你二哥家的孩子，你二哥叫啥来着？”
    “张光耀。”
    一个尘封许久的名字从灰蒙蒙的记忆里被翻了出来。
    大队长双手一拍：“行，这个对上了。”
    接下来就是从张启明那里问道的一些关于年龄和故乡的细节核对了。
    祁红豆本来只是有些意外，但是对着对着，她和大队长的视线对上，两人都露出了“居然是真的吗”的眼神。
    “娘，什么亲戚啊？”
    赵爱民进门先听了一半的话，抓着脑袋凑了过来。
    大队长和祁红豆都没空搭理他。
    “人现在就在大队部呢，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看样子那个年轻人的寻亲可能要成功了。
    大队长的话提醒了祁红豆，说实话，她有些忐忑。
    但又不能不去。
    “好，我跟你过去看看。”
    至于一头雾水的赵爱民，两人说这话就把他丢在身后了，压根没有带上他的意思。
    赵爱民看着老娘的背影，扭头就去找老大赵元文。
    “大哥，咱们舅家还有人吗？你听娘说起过吗？”
    赵元文听了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有。”
    家里小的几个大概没有听老娘提及过，或者听过也不记得了，但是赵元文对这个事情却是有印象的。
    以前娘还抱着他，哄他说过年舅舅会来看他们呢。
    只是舅舅一次也没出现过，后来娘也不再提及了。
    今天是怎么了，老幺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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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6章是来寻亲还是求个心安？

    “娘刚才出去了，跟大队长一起，说是好像有人来寻亲......”
    老幺见大哥这里好像有头绪，就凑过去，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
    听完了老幺的话，赵元文叶有些茫然。
    他小时候可能还对没见过面也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舅舅有过期待，但是他现在都这么大年纪了，完全没想过自己老娘的娘家人还会找过来啊。
    因为迟迟没有见到娘说的舅舅，赵元文后来长大的时候想起这件事，还以为娘是编瞎话骗人的。
    毕竟村里其他人都是有两边的亲戚，娘会这么说，大概也是不想要被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吧。
    但现在老幺说什么，有人来寻亲？
    赵元文的第一反应是：“不会是骗子吧？”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早不寻亲，现在来寻，图啥啊？
    就算是真亲戚，赵元文也觉得对方可能目的不纯。
    老六见老大难得和老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很是好奇，于是竖起耳朵就躲在后面听了。
    听到老大这一句话，老六顿时忘记了自己在偷听，跟着附和道：“肯定是骗子！”
    这还用想么，现在这么突然出现的这个亲戚，指不定是早就知道他们家，但是以前他们家日子过得不咋地，所以一直就没认亲。
    现在他们老赵家日子过得红火起来了，眼下又正逢今年旱灾粮食减产，指不定这所谓的‘亲戚’想要认亲寻亲是假，变着花样‘借粮食’才是真的。
    赵元双对这个可敏感的，“你见过来的人长啥样吗？”
    他问赵爱民。
    赵爱民哪里见过啊，他也是听了半截的话过来问老大看他有没有头绪的。
    老六恨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平时不是鬼机灵的很吗？怎么这个时候傻了。
    “你不会跟上去偷偷看一眼？万一娘被那人给忽悠了咋办？”
    赵爱民：“娘会被忽悠？”六哥在说梦话吧。
    他们家老太太是什么人，敢碰瓷她一下，全家都要跟着倒霉的人。
    忽悠到她头上，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赵爱民对老太太十分有信心。
    赵元文看了一眼老六，本来因为他的话跟着提起来的心，也因为赵爱民的反应放下了。
    “这事儿，等娘回来再说吧。”
    赵元文觉得不管对方是真是假，老太太心里面肯定也是想要知道亲人的消息的。
    不然也不能大队长一来，她就跟着去了。
    他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过去戳娘的伤疤。
    老六吹胡子瞪眼，老大和老幺，一个没脑子，一个脑子里面全是水。
    老太太再精明的一个人，那也上了年纪了，几十年没见的亲人，还念念不忘找过来了，要是真的，他就不相信老太太一点都不会动容。
    要是对方家里这会儿穷的揭不开锅了，难道老太太还能坐视不理吗？
    老赵家虽然说现在的日子渐渐地好起来，但是也没到随便可以被人当大户宰的时候，老六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亲戚，很是敏感。
    哼，他们都不去，他去！
    非要看看这冒出来的‘小妖精’是个什么路数，誓死捍卫老赵家的一切财产！
    老六跟鬼一样摸去了大队部。
    里面的祁红豆对着张启明，中间隔着半个世纪的年龄差的来人，一个在心里猜测张启明寻亲的目的，一个才衡量眼前这个老太太身份的真实性。
    他们之间虽然有着微妙的血缘关系，但是对几十年来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所以这会儿也不会出现，他们见一面，就会觉得对方很亲切的场面。
    张启明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见到人。
    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波折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一次来只带了给大队长的礼物的原因。
    “老太太，您还记得您当时是怎么和家里人分开的吗？”
    虽然和大队长交代了很多，但是关键的信息核对，张启明还是要亲自来的。
    名字、年龄、相貌，这些都没办法作为相认的证据，唯有遥远的往事可以作为打开门锁的钥匙。
    怎么分开的？
    祁红豆没有介意张启明此时客气之中的疏离冷静，她努力地翻阅着脑海中陈旧的记忆，却发现这一页的痕迹格外的模糊。
    像是被泪水打湿后洇开的书页，所有的画面都带着灰色的重影。
    老太太和两个哥哥们分开的时候，也不过才是十五六岁。
    1917年秋，瘦成皮包骨的小姑娘和两个哥哥一路搀扶来到了南省，在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两个哥哥说要去找吃的，让她在原地等待。
    十五岁的张代荷在从日落等到天黑，再等到天亮。
    却没有再等来两个哥哥。
    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她虚弱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合继续赶路了，带着她，也是一个负担。
    很多人都当着她两个哥哥的面不止一次的说过，随便找个人家，把她就地嫁了，或者卖了，也能换点钱和干粮。
    但是不管游说的人有多少，她的两个哥哥都始终死死地护着她，驱赶着不怀好意的人，如果对方人多打不过，哥哥们就会带着她跑。
    那天他们脱离了大部队，似乎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可是承诺了要一家人永远在一起的哥哥们，却在这一次出去寻找食物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守在原地的张代荷知道了，她被抛弃了。
    祁红豆回忆起这些的时候，都被惊到了。
    她一直以为，老太太那会儿是和家里人不小心走散的。
    这些久远的记忆，她没有刻意翻阅过，所以也从来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样的缘由。
    原来，她是被遗弃的吗？
    祁红豆看到这些，不由得再次审视着面前的青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真的是寻亲吗？
    或许也可能是某个老人家抵不过这一辈子良心上的谴责和内疚，想要在晚年的时候求个心安，才让家里的年轻人找过来？
    张启明能够明显的感受到眼前的老太太对他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冷静，以不变应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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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7章穷亲戚富亲戚

    “......我在地里的田埂上等了一天一夜，田沟里面还有些剩下的红薯藤和叶子，我们兄妹三人分开之前把那些红薯叶子分着吃完，他们才去山上找吃的......”
    祁红豆在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还算平静。
    这些苦难的岁月真正的亲历者并不是她，所以她没有一见到这个自称是自己侄孙的人，就抱着人大哭，然后开始认亲。
    她只是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心里面有些感慨。
    时光荏苒，当年那个靠红薯叶充饥的小姑娘，守在漆黑的田野里面，一等就是一天一夜，被寒气浸湿凝结的露珠挂上眉头额角，等到太阳升起，等到下一个黑夜来临，她都没有等到自己的亲人。
    不知道她那时候内心究竟有多煎熬，才会发狠，转头就嫁给了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然后就此落地生根，开始了她的接下来算不上幸福的一生。
    张启明的态度却伴随着启红豆一句接着一句的陈述，而开始逐渐趋向温和。
    “姑奶奶这些年受苦了。”
    他走上前，用一种来自小辈的前辈的姿势搀扶着祁红豆坐下。
    “爷爷他这么多年一直都记挂着您，我们也找了很久，但是因为找人并不容易，所以我们耽误了很多时间，才找到这里，这是我的错。”
    他给祁红豆倒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硬生生让在旁边围观的大队长觉得这简陋的大队部，瞬间成为了什么高大上的办公室。
    差距就是这么的大！
    “我这次来都没能想到能这么顺利就找到您，所以也没带上爷爷和您的照片，不然的话，刚才我也不用问您那么多了。”
    在确认了眼前的老太太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后，张启明立刻开始解释起来自己刚才略显生疏的缘由。
    祁红豆不知道老太太要是知道自己的亲人找过来是什么反应，所以她的态度也就显得不温不火。
    张启明别的不多，耐心最多。
    老一辈的事情他也只是听了开头结尾，中间的过程并不知道，老太太对他冷淡或许有缘由，但是他不能让老太太怀疑他的诚心。
    所以接下来，祁红豆就见识了一番张启明不动声色就对人亲近起来的手段。
    中间不可避免的，张启明提到了张家的一些情况。
    当然，他说的很委婉。
    可原本气势汹汹，想要赶走这个上门来忽悠他们家老太太的‘亲戚’的老六，却在门外不断变幻表情。
    最后定格在赵元双脸上的表情是狂喜。
    感情这上赶着来认亲的不是穷得叮当响的来打秋风的亲戚，而是正儿八经来寻亲的亲戚啊！
    这可太好了！
    老六乐滋滋的回家了。
    老幺用他那一双善于发现的眼，很快就锁定了不对劲的老六。
    天上有没有下粮食，家里也没人出门捡到钱，他在乐啥？
    刚才明明还是一副要算计到底......等等，刚才？
    刚才他六哥是因为啥一副要给人挖坑送走的架势来的？赵爱民的开动脑筋，很快就想到了重点。
    再联合他六哥转头就找不见人影，现在又忽然出现这件事，赵爱民觉得十有八九，老六是去了大队部一趟。
    看他这个反应，这个来寻亲的亲戚可能还不错？
    对自家六哥来说，人品不错一文钱不值，长相不错就更不能当盘菜，那么能让他六哥这么憋不住乐的不错就只能是......有钱？
    “斯斯。”
    老六回头，神头鬼脸的老幺正冲着他招手。
    “你干啥？”
    “说说呗，六哥，你刚才干啥去了，是不是打听到了什么？”
    赵爱民本来想明白之后就打算自己也去大队部一趟，不过转念一想刚才大哥说的话，就放弃了。
    再说了，想要打听消息，眼前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于是就找上了老六。
    赵元双不是很想理睬在他眼里大脑发育不完整的老幺。
    这小子总是占便宜第一个，他好不容易知道了第一手消息，干什么要告诉他？
    可架不住赵爱民那鬼见了都发愁的烦人的功力，一旦盯上了，就跟牛皮糖一样缠人，“说说嘛，六哥，我可是你亲弟弟，咱们两个有什么不能说的，说说嘛，你都知道了啥啊？六哥......”
    跟小孩子馋糖一样，一次没有得到回应，就能一直重复不停地说，直到吃到糖为止。
    也亏得老幺知道他是自己的亲弟弟，不然赵元双觉得这样的亲弟弟，他一天都不知道要打死多少个。
    忒烦人了！
    而且没有一点烦人的自觉！
    呵呵，没脸没皮对赵爱民来说是夸赞，烦人也是一种技能。
    他是不会觉得羞愧的。
    在这点上，老六赵元双都要甘拜下风。
    实在是骂不走又踹不开，老六只能捏着鼻子和老幺分享了自己得到的第一手消息。
    “有钱的亲戚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想到找过来？”
    赵爱民也是觉得穷亲戚找上门一点都不意外，但是有钱亲戚的话，就要另当别论了。
    这就很诡异啊。
    忽然冒出来个舅舅......“啊，你说来的是大侄子对吧？”
    辈分高的好处就是，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赵爱民也能抬着下巴对还没见面的‘小辈’点评两句。
    “不管这小子是不是憋着坏，只要进了咱们家门，有什么不对，咱们都能让他哭着喊后悔。”
    老六阴笑：“你说的挺是那么回事儿，人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出力的也不能是你吧。”
    老七学着他六哥的样子坏笑，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六哥，就算出力的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你吧。”
    亲兄弟，谁还不知道谁啊。
    赵爱民嘲讽亲哥嘲讽的毫无压力，关键时刻谁出力最多？不用说，肯定是老五啊！
    那小子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就关门放五哥就完事儿了！
    小算盘珠子打的噼啪响，赵爱民开始期盼老太太回来。
    赵六奇怪，老七也不是能忍得住好奇的人，怎么这次居然这么安分，都没跟过去？
    赵爱民摆出一副我是娘的好儿子的表情，瞥了一眼他六哥，“大哥这次说的对，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是要等娘自己找我们说的啊！”
    也只有老六这么不讲究，也不怕被老太太当场抓包，那就尴尬了。
    毕竟他们到现在可都不清楚，老太太对他们这个舅舅一家，究竟是什么想法呢。
    “我送您回去吧。”
    在大队部说话到天黑，在要散场的时候，张启明亦步亦趋地跟在祁红豆身后，怕她一个老太太看不清路，摔倒哪里。
    也是想要能跟着去一趟老赵家，所以选择了一个婉转又合理的方式，试图争取到祁红豆的同意。
    祁红豆扭头，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一眼全场谈话都很镇定，眼下终于露出几分忐忑的年轻人，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好。”
    带着这个年轻人，去看一看老太太生活过的地方。
    让他把在这里看到的一切转告给那位想要寻亲的老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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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8章是不是亲戚婆婆说了算

    杜鹃欢欢喜喜的洗漱完毕，在老太太的屋里面把行李里面给老太太带的东西收拾出来，听到外面有动静，就以为是要开饭了，于是满怀欣喜的出来。
    结果一出门，就和张启明打了个照面。
    “怎么又是你！！”
    杜鹃都麻了，这人是真的阴魂不散吗。
    她都到家了也能看到！
    有一瞬间，杜鹃都以为自己饿出幻觉了。
    她的反应引起老赵家其他人的关注。
    “小杜鹃，你认识他？”
    不是说来上门寻亲吗，怎么会认识他大侄女儿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打的什么主意？
    其实眼前这个也算是杜鹃的表哥了。
    不过上一个吓到杜鹃的表哥现在人已经在农场劳改了。
    眼前这个又拐了好几道弯的表哥的命运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杜鹃看见自己不靠谱的小舅舅开口，才觉得自己还是在现实中，眼前这个也不是鬼影。
    “我不认识他。”
    “那你——”
    “哎呀，说不清楚了，我是路上碰见他的，都碰着好几回了，他怎么跑到咱们家了？”
    杜鹃和赵爱民来两人当着正主的面光明正大交头接耳，是一点也没把张启明当做一回事。
    张启明的态度要多好有多好，甚至在这两人交流暂停一致看过来的时候，还能回以一个十分有礼貌的微笑。
    不过其实他这会心里也不免感慨了一句好巧，顺带想起了杜鹃在路上恐吓他的时候提到的舅舅和表哥们，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是舅舅还是表哥？
    张启明自家也是一大家子人，知道年龄差这个东西完全不能当做辈分判定的依据，所以就没着急下结论。
    祁红豆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这是我家里的老幺。”
    说是确定了身份，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各论各的，免得尴尬。
    张启明有些意外老太太在此时的‘冷淡’，但还是顺着她的话，挨个和家里每个人打了招呼。
    因为天色太晚，祁红豆也没把人往外赶，毕竟人都到家门口了，“晚上你要是不嫌弃就跟着我们一起吃吧，有住的地方吗？”
    张启明：“镇上有招待所。”
    赵元双：“这都这么晚了，咋还要去招待所呢，不如就在家里住一晚吧。”
    瞧着这小伙子气宇轩昂的，就不是一般人。
    赵元双扮演着关心晚辈的叔叔，“你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咱们家咋说也会招待好你的。”
    祁红豆踩着赵元双的脚尖，老六这两眼冒精光，恨不得把对面的张启明称斤论两卖了的心思是觉得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太丢人了！
    莫名被老娘踩了一脚，老六敢怒不敢言，不过也知道自己说话太夸张了，于是默默地把后面没来得及说的全给吞了回去。
    一顿看似和谐平静的晚饭吃完，各回各房之后，老赵家各处才像是烧滚了的热水一样开始冒泡泡。
    “那小伙子真是来寻亲的？”
    蔡雯丽抓着自家男人的手臂，看起来不愁吃不愁喝的亲戚欸。
    这种故事她都是只在别人家的八卦和小道消息里面听过，从没想过自家居有一天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老七赵元全：“娘说是应该就是吧。”
    就是这么多年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舅舅呢。
    蔡雯丽：“吃饭的时候我可看见了，那小伙子手腕上还带着表呢。”
    老七回想了一下，点头：“是啊。”
    完全没领会蔡雯丽的意思，然后不出意外的被自家媳妇儿拧了一下。
    “疼。”
    憨子喊疼，蔡雯丽才接着开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老七：“......小伙子人不错？”度量着媳妇儿的心思，这个来寻亲的小伙子看着挺体面的，总比老六和老大他们后来转述的时候，提及的担心是个来打秋风的好吧。
    蔡雯丽：打秋风，人家的手表都闪成那样了，要打秋风也是他们去打啊！
    “不过我怎么觉得娘好像不是很激动的样子？”
    蔡雯丽想想，自己别说和娘家人失散个几十年了，要是半年见不着一回面，她就该想家里是不是有啥事儿了。
    “娘......她可能也记不清舅舅了吧。”
    蔡雯丽觉得也是，婆婆都过了大半辈子了，以前的时候可能还会想着娘家人搭把手，撑个腰，现在都过去过去了，这亲戚就算是富贵，和他们家关系也不大了。
    感情是没有的，等老人家走了，他们两方亲戚也只会更疏远。
    所以婆婆不激动，似乎也并不奇怪。
    看来自己是白激动了，算了，她闺女和儿子都还小，男人也不是能扔出去抢活儿干的人，这个富贵亲戚，她还是看看就好了。
    什么时候婆婆发话了，亲戚才算是真亲戚。
    赵元双比蔡雯丽要想的多的多。
    他对一次都没见过面的舅舅一家很感兴趣。
    就算被气红豆踩了一脚，也依旧不死心。
    晚上在饭桌上，就属于他和张启明搭话最多。
    不过不管他问多少问题，张启明都不会选择不搭理，这一点让赵元双更加确定了。
    这是诚心来认亲的。
    诚心的好啊，就怕不诚心，走个过场就完事儿了。
    诚心的亲戚才能常来常往啊。
    李晓娥半夜起夜，一转身，就听见自己男人发出嘿嘿的做美梦的奸笑，不由得用手背试了试赵元双额头的温度。
    这也没发热啊，怎么就忽然不对劲起来了？
    孩子他爹真是糊涂了，这个亲戚再好，婆婆要是在心里面觉得一般般，不愿意多往来，那他们不也就吃一顿饭的交情了？
    后面的好事儿又哪里能轮到他们呢？
    李晓娥不是忽然变聪明了，而是作为妯娌里面唯一一个有娘家不如没娘家的人，她是真心觉得，和娘家拉关系这个事情，真没那么容易。
    何况别人就算了，她这个婆婆是多么有主意的人，是不是亲戚，还真就是婆婆一句话的事情。
    在认亲这件事，家里的女人们几乎都默认了这个亲戚关系的远近是由老太太决定的。
    而同样有此意识的，还有躺在老赵家的旧木床上思考的张启明。
    找到姑奶奶之前，他想着是尽快完成爷爷的心愿，让他们兄妹团圆。
    可真找到了，他发现，爷爷的心愿是爷爷的，姑奶奶怎么想的他还不知道呢。
    毕竟从见面到吃晚饭结束这么长时间，这位姑奶奶可是一句都没问过自家爷爷，她的两位兄长的任何事情，似乎完全不好奇......或者说不关心。
    要说有心结，可老太太不仅让他进门了，还留他吃饭住宿，也不太像。
    所以，是他忽略了什么吗？
    祁红豆没空研究张启明的心思，只是认亲，就要她跑去千里之外和陌生老爷子来个泪洒当场，抱头痛哭，还是不太现实的。
    毕竟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她，都对一个不知道长相习性的陌生老头没有丝毫感情。
    祁红豆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慢慢地睡着了。
    夜深入梦的时候，老太太的眼角隐隐浮现一抹湿润的泪痕。
    是想亲人了吗？还是不甘心自己被抛弃的往事因为今天的事情再次重现？
    没有人知道，只有月光寂静如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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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9章小老太太是个本事人

    “家婆，我回宿舍了嗷。”
    杜鹃一早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才缓过神来。
    本来坐车赶路就很辛苦，她昨天还以为自己碰到一个不法分子，神经一紧一松，晚上那是累的倒床就睡。
    都没想起来直接回宿舍。
    赵玉秀和赵玉姗两人就看着自家表姐顶着个鸡窝头，想要赶在吹号子之前先回宿舍一趟。
    “欸——”
    赵玉姗瞥见杜鹃脚上散开的鞋带，赶紧提醒。
    结果她出声没有杜鹃跑得快，门口很快就传来了杜鹃紧急刹车的声音。
    鞋带——
    杜鹃左脚踩右脚的时候发觉不对，赶紧停下来。
    早起洗漱完毕，正在门口听赵爱民这个小叔叔指点的张启明视线下移，落在了地上系鞋带的那一坨人形物体上。
    然后很快地又移开了视线。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不讨喜的人，但是张启明现在很确信，这个表妹不会因为一早就看到自己而有个好脸色。
    好在杜鹃一根筋的时候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压根没注意到旁边有人。
    于是系好鞋带之后又一阵风一样从他们旁边掠过。
    赵爱民看着自家风风火火的外甥女，还不忘在后面遥遥喊一句：“小杜鹃，跑快点，晚了集合迟到，记分员可是要扣分的——”
    所以就说，小舅舅这个生物，真是人嫌狗憎！
    杜鹃鼻子喷火，脚下仿佛踩着风火轮，她才不会迟到被扣工分！
    “小舅舅，我们上学去了。”
    “大妈，猪草我们已经割了一筐了。”
    “好，你们路上慢点。”
    赵玉秀和赵玉姗早上都是起的很早的，家里割猪草的活儿她们从没落下过。
    两个身形相仿的小姑娘，梳着一模一样的短发，一起并肩走路，乍一看，像是双胞姐妹一样。
    屋后的猪圈里面两头肥肥的猪正哼哧哼哧在进食。
    太阳还没出来，目之所以及的一切却都已经变得清晰可见。
    张启明吸气，旁边厨房的烟囱里炊烟袅袅，老赵家里里外外都在沉寂一夜之后活了过来。
    说话声、走路声、鸡鸣声......交错在一起，勾织成他眼前平淡之中不乏温馨的一景。
    爷爷如果知道姑奶奶现在的生活，大概也会很高兴吧。
    因为看起来......一切都还不错的样子。
    “你爷爷，就是我舅舅，啥时候会过来？”
    赵爱民比较好奇这个，他一早上也抓着张启明问了不少问题。
    张启明不说有问必答，但是也没让赵爱民觉得自己被拒绝过。
    从没见过舅舅的赵爱民有点好奇张光耀的样子。
    “你不是说我有两个舅舅吗？”
    亲人重逢，说的当然都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很多细节都是被略过的。
    此时听到赵爱民的这个问题，张启明只是用稍显低沉的声音回答他：
    “大爷爷很早就不在了，不过他临走之前的心愿也是想要找到姑奶奶。”
    这是两位做兄长的共同心愿。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活着的舅舅了。
    “......那我舅舅，你爷爷以前是干什么？”
    怎么养出你这样一看就有钱又不是一般人的孩子来的？
    “这个——”
    张启明正要开口措辞，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爱民——”
    “娘！”
    刚才还是个好奇宝宝十万个为什么抓着他不放的赵爱民，顿时就跟兔子一样蹦跶到了老太太那里。
    “马上要上工了，你早饭吃了没？没吃早饭你是不打算吃了直接上工，给家里省粮食？”
    说着祁红豆就要帮赵爱民做主省了这顿早饭了。
    好在赵爱民及时反应了过来。
    “欸，欸，娘，家里咋也不能少了我这一顿粮食不是，我这就去吃饭，吃完马上上工。”
    好奇心暂时放到一边，还是干活要紧，吃饭要紧了。
    “娘，您的饭我给您盛放在桌子上了。”
    “娘，柴火不太够用了，我晚上回来去弄，您在家歇着，可别去山上捡柴火，小心闪着腰。”
    “对了，娘，杜鹃从县城里面带回了一包干海带，中午就拿这个做汤吧？”
    “都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祁红豆站在那里，就不停地有人过来和她说话。
    张启明在一旁看着，莫名觉得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太太和他爷爷在家一样，是整个家的主心骨。
    大队长也说了，他这个姑奶奶，还是他们大队的妇女主任呢。
    小老太太是个本事人。
    “家里的这个情况你也都看到了，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看不看都是这个样子。”
    “你出差一趟也就几天的时间，今天就要回去了是吧？”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装些鸡蛋和腊肉带回去吧，乡下就这些东西了，不是多金贵，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你大老远的跑一趟也是不容易。”
    祁红豆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她这样也算是给张启明和他爷爷一个交代了。
    普通亲戚来往这么一次，送点吃的用的，就足够了。
    张启明：“姑奶奶，我都没来得及给您准备东西，哪里能收您的。”
    他听出了老太太的话音，果然，之前他打算的让两个老人家见面团圆的事情看来是不用想了。
    没看到他都还没提出来，老太太就已经把他的话给堵死了么。
    “这有什么的，也就是一点土鸡蛋和腊肉，你要是嫌弃，你就不拿好了。”
    老人家吗，有时候脾气是这样说来就来的。
    果然，她这么说了之后，张启明就没办法再拒绝了。
    走之前，张启明还特意去大队长那里打了个招呼。
    别的不说，在礼数这方面，大队长对张启明是很满意的。
    这么有眼力见又懂事的年轻人不多了哇。
    “你这一篮子东西，提着不方便，要不你晚点走，我让人送你一趟？”
    “不了，哪能麻烦您呢，我自己来就行，那叔，我走了啊。”
    张启明深知自己肯定要来跑第二趟的，所以和大队长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老太太对自己不冷不热，他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杜鹃干了一会儿活，汗水直流，正抬头擦汗呢，就看见了器宇轩昂的，穿着一副领导下乡模样的张启明提着一个眼熟的篮子从她面前经过。
    两人对视一眼，杜鹃：......好想当做看不见啊！
    张启明现在已经完全清楚杜鹃的身份了，他甚至还想起来一些其他的事情。
    于是他提着篮子径直朝着杜鹃走了过去。
    杜鹃：！！！
    张启明走到田埂上，十分友善的开口道：“你就是我弟妹白筠经常来信提到的好朋友杜鹃对吧？昨天吓到你了，真是抱歉，你有什么口信要我给你捎给白筠的吗？”
    杜鹃：！！！
    他居然不只是自己的外三路表哥，还是自己小伙伴的大伯哥？这个世界要不要这么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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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0章打秋风的来了

    最后带话当然是没有的。
    小姐妹的悄悄话，怎么可以经过第三个人的嘴传递呢。
    更何况杜鹃对张启明这种只要稍微严肃一点，就自带上位者气息的人很不感冒。
    她以前不知道自己对什么男人不感冒，反正她就没有什么看得顺眼的异性，但是在看到张启明之后，杜鹃知道自己真正处不来的异性是什么样的了。
    就是张启明这样的。
    “我有话要说会给她写信的，不用你带话”
    谁会告诉一个见面不过几次，认识总时长不过一天的人自己的心里话啊！
    “这样啊。”
    张启明也就是心血来潮，和杜鹃说两句话，可没想过要把这个表妹给得罪死。
    于是点到为止，“那就再见了。”
    呵呵，再见。
    杜鹃僵硬的和张启明挥了挥手，看在表哥的面子上。
    等张启明的走远之后，和她一起干活的女知青立刻凑过来，一脸八卦的好奇：“那人是谁啊？”
    “路过的，不知道。”
    杜鹃摇摇头，才不耐烦和人解释张启明这个还没正式对外公开的表哥身份。
    虽然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没有怎么说话，但是她看出来了，他们家老太太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表哥，并不是很热情。
    别的不说，杜鹃觉得要是张启明那样的来他们这里插队当知青，要是一来就和人打架闹到大队长那里去，老太太是不见得会过来给他‘解围’的。
    不要问为什么，反正她直觉就是这样。
    敷衍走想要八卦的女知青，杜鹃一边翻地一边开始思考，张启明在老太太那里没有受到热情欢迎的原因。
    明明昨天在家里的时候，大家都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是最后说的最多的只有一个六舅舅，其他人都没怎么开口。
    年轻人就是喜欢没事儿自己瞎琢磨。
    不过有时候想的多了，说不定还真能蒙对了一个。
    祁红豆对着来和她打听‘认亲’后续的大队长，也只是说了一句：“再说吧。”
    大队长摸咂着老太太说的话，品出了一点意思。
    他摸着下巴，在心里面也脑补了不少大戏。
    早年乡下戏班子四处搭台子的时候，大队长也跟着听过几出狗血大戏。
    像是老赵家这种失散亲人几十年，一朝重逢的也有。
    不过想要看到亲人大团圆，那也是一波三折之后的事情了。
    他觉着，老太太对认亲这件事之所以表现的不热络，这里面肯定是有隐情的。
    “不过要是有机会能团圆也是不错的。”
    大队长脑补完之后，还是说了一句心里话。
    那么多因为各种原因分散天涯海角，难以团圆的人，如果能够有个机会，大约还是会想要见一面的吧。
    毕竟人生的遗憾能少一桩就少一桩，谁都不想要走的时候，心中还在悔恨不甘和遗憾。
    祁红豆瞥了大队长一眼，看来他们家的事情分散了他不少的注意力。
    这段时间大队长可没少愁眉苦脸，老天爷撂脸子，他们的糖厂大业进行到一半被搁置，他可是都快要急出白头发了。
    “我记得你前两天是说有事情要去公社一趟的吧？”
    还在试图给开解老太太的大队长：！！
    他还真给忘记了，老赵家的‘认亲’大戏勾起了他看戏的瘾，分散了他注意力......就说怎么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不少，原来是忘了着急上火了。
    大队长也是不容易，扭头收拾收拾就去公社里了。
    锲而不舍才是正理，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
    虽然老赵家没有对外宣传，但是红旗大队来了一个带着手表，穿的像个领导下乡的年轻人找过来寻亲，并且最后还在老赵家歇了一晚上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人多眼杂，张启明一个大活人进出一趟，不可能没人看见。
    何况他还是个看上去特征那么明显的陌生人。
    对老赵家有意见的觉得就算是寻亲，人家有钱城里人，要找的也不可能是老赵家的那个寡妇。
    当年逃荒来他们这里的人也不少，怎么就能断定她是呢？
    万一她是冒领的呢？
    等等，不对，她要是假冒的，岂不就是说还有一个真的老太太没有被找到？
    今年地里的收成不好，李牛棚和钱大凤本来想着去老赵家找女儿女婿打个秋风，谁料到才到红旗大队就听见了新鲜出炉的八卦。
    两夫妻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兴奋的光。
    “那来寻亲的人在哪儿呢？”
    李牛棚抓着说八卦的那人的手臂，语速急切。
    对方甩开他的手，“问话就问话，干啥呢这是？”
    “我哪知道这个啊。”他又没跟在人屁股后面追进度。
    旁边有人插了一嘴：“人家走了，上午才走的，啧啧，我可是看见那小伙子手腕上的表的，真气派啊。”
    还有手表！
    两个人更加激动了，这种激动的心情让他们就算没能在女儿女婿那里成功达到秋风，也让他们在确认了那年轻人的确是来了赵家认亲，并且住了一夜之后，依旧没有消散。
    祁红豆进家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来两人鬼鬼祟祟的身影，“呦，亲家来了？”
    她冲着来两人打了个招呼，谁想到这两人居然扭头看了她一眼就跑了。
    祁红豆：？都有胆子上门，没胆子和她说话？
    从屋内走出来的李晓娥听到了刚才的动静，有些局促道：“娘，我没借粮食给他们。”
    可能是因为这个生气了？所以头也不回就走了？
    原来是找李晓娥要粮食来的
    不过，祁红豆瞄了一眼那那两人逐渐缩小的背影，不是这么个事儿，他们这不是走，应该是跑才对吧？
    又打什么坏主意呢，才能心虚的跑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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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1章拼爹？拼不了一点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正常人很难理解奇葩的脑回路的。
    李牛棚和钱大凤也是被贪婪蒙蔽了双眼，再加上李晓娥现在眼看着是翅膀硬了，使唤不动了。
    女婿更不必用，别说孝顺了，不给他们甩脸色都是好的了。
    所以听说了有个有钱亲戚过来认，两人就想着这种好事怎么可以落在老赵家头上呢？
    天上就是掉馅饼，也该掉在他们头上才对！
    毕竟他们才是日子过得辛苦，需要发横财的人。
    “咱们大队的，当年不是也有好几个逃难来的人吗？”
    钱大凤压根就不觉得亲家老太太是有钱人家的姑奶奶，人家不是说有钱人福气大么，这老太太无亲无故，嫁人之后又克死了自己男人，算什么有福气。
    这样的人怎么能值得人家大老远跑过来寻亲呢？
    “你觉得我咋样？”
    李牛棚先是没反应过来，后来看着自家老婆子摸头发，整理衣襟的样子，顿时就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不过——
    “你们家老太太可还活着呢。”
    钱大凤是土生土长的土著，亲爹的坟头草都要一人高了，家里的老太太倒是长寿，还活着，不过也已经糊涂了。
    钱大凤：“这算什么，是不是亲生的，还不是我一张嘴的事情。”
    “再说了，咱们就是认不成亲，也能帮人家认亲不是？”
    “我就不相信老赵家总是这么好的运气！”
    钱大凤对李晓娥现在的态度很是不满意，变着法的想要使点坏。
    “咱们要是帮了那有钱人找到真的亲人，那感谢费，总不能少吧？”
    李牛棚这样心眼不好，脑子不够的人，听了钱大凤的话，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可是人咱们又没见过？现在人家指不定都走了呢？”
    钱大凤：“咱们这镇上一天就两班车，早上一班，下午一班，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吗？”
    李牛棚听了直拍大腿：“哎呦，老婆子，你可真聪明！”
    钱大凤：“那可不！咱们家大头那聪明劲儿可都随了我。”
    李牛棚：“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大头根本就是随我.......”
    两个大聪明憋着一股劲儿，朝着镇上赶去。
    祁红豆先是打发走了寻亲的张启明，后的打发走了想要听八卦的大队长。
    回到家，迎接她的是更多充满求知欲的眼睛。
    几个儿子，甚至是赵雪花，都对那个素未谋面，却辗转几十年找过来的舅舅家，充满了好奇。
    不过她不开口，就没人敢问到她面前。
    就连最跳脱的赵爱民也都憋着。
    祁红豆捏捏给她分馒头吃的小妞妞的脸，然后转身，周围从各处探出来的脑袋纷纷了缩了回去。
    祁红豆：......她是解释呢，还是不解释呢？
    头疼。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连你们舅舅的面都没见过，哪里能知道那么许多？”
    祁红豆最后还是小小的给老赵家众人解释了一下，老太太兄妹三人当年的故事。
    当然，在分开的结尾那里她用了春秋笔法，只说了结果，没说过程。
    至于好奇地想要追问的老六和老幺，都被她赶到了一边。
    “不能吧，娘，我看那小伙子还挺诚心的，他就没和你说那边的具体情况吗？”
    赵元双此时此刻简直是‘求知若渴’，十分想要在祁红豆这里挖掘出一点自己不知道的消息。
    张启明有没有心说，祁红豆不知道，不过她确实没有去追问就是了。
    不过老六这么激动和急切，到底是为了啥？
    昨天晚上在饭桌上就看出来了，祁红豆过了一夜都忘记问了，现在又被老六这迫不及待的表情给勾的想起来了。
    “你想知道啥情况？”祁红豆顺着他的话茬接了过去。
    赵元双：“当然是他们在城里现在是干啥工作的啊，家里有多少人啊，有没有什么好的工作岗位可以关照咱们家啊，不是说了是亲戚吗，自己找过来的，又对娘您这么恭敬，肯定不介意补偿一点了......”
    他滔滔不绝，越说越兴奋。
    “我就说学农运气不会那么差，咱们之前还在烦心学农以后咋办，现在好了，说不定可以托舅舅那边搞个好岗位，直接.......”
    眉飞色舞的赵元双说到一半，忽然就紧急消音。
    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说的太夸张，而是他发觉了自己老娘的眼神好像要刀了他。
    祁红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六何止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看他这个兴奋劲儿，都能自燃了吧。
    赵元双意识到老太太不高兴了，于是赶紧找补：“.......还有玉秀，玉秀好不容易学了这么多的知识，念了这么久的书，后面眼看着读完了要是没个工作，就只能和咱们一样下地干活了，那书不是白念了吗？”
    他说到后半句，居然有几分真情实感。
    几个儿女里，小女儿是一年赛过一年的优秀，就算是赵元双，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在读书上小女儿不如儿子。
    不读书就算了，可读都读了，以后要还是个种地的，赵元双怎么想都觉得有一种赔本的不甘心。
    祁红豆本来要骂老六一顿的，不过看他这个表情，默默地在心里面掐算了一下。
    赵玉秀完全不用着急考虑工作的事情，高考恢复也就是在眼前的事情了。
    她不会被耽误很久的。
    只不过这个事情只有她知道，赵元双并不清楚。
    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想着把赵玉秀嫁人了事，而是考虑到了工作的问题，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几十年没见面的舅舅，用得着你喊得这么亲？”
    赵元武白了赵元双一眼，很是看不惯老六这一有好处就没脸没皮贴上去的操作。
    “咱们家的孩子要靠也靠不到外人头上去。”
    赵元武气势很足，他同样对认亲这件事不感冒。
    老大没看老六，一心留意老娘的反应，他心里面有点犹豫，娘不可能对舅舅毫无感情，不然也不会在他小的时候和他说舅舅们会来看他的话了。
    就是他嘴笨，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老太太。
    老六被老太太教训就算了，被老五这个傻大个教训了，总觉得心情很不爽。
    “五哥当然这么说了，你家的孩子现在都没啥要操心的事情了。”
    日子过得这么顺，换他，他也万事不操心了。
    赵元武不鸟老六酸唧唧的话，抱胸往前一步：“这是在娘跟前，你别找事。”
    老六：“你——”你这个只会用蛮力解决问题的傻大个！
    他想要打嘴炮，可惜又畏惧老五的拳头，只能后退一步，然后大声：“娘，你看五哥！”
    祁红豆掏掏耳朵：“你五哥说的对！”
    “孩子的前程爹都靠不上，还能靠那些隔着十万八千里的？”
    赵元双的膝盖中了一箭，瞬间消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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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2章赵玉秀：出事了

    赵元双第一次在打嘴仗的时候输给了老五，心里面很是不甘心。
    不过他也没办法，娘都不站在他这边。
    所以最后只能老老实实选择闭嘴，该干嘛干嘛。
    很显然，让他激动的那些因素，其他人并不觉得值得那么激动。
    晚上躺在床上，赵元双还有些怨念，自顾自的想着白天的事情。
    李晓娥却没在这个时候和赵元双一起蛐蛐老五，而是在想今天李牛棚和钱大凤来的时候，理所当然找到索要粮食来贴补娘家时的嘴脸。
    “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有多不容易啊，你可不能没良心。”
    “那个时候生下来就溺死的丫头片子不知道有多少，要不是我心软，留下了你，你哪里还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怎么就不疼你了，不疼你早饿死你了。”
    这些话钱大凤张嘴就来，而且她也说过不止一次。
    李晓娥原本下意识地就想要服软，就算心里面觉得委屈，可就像是钱大凤和李牛棚说的，毕竟她是做女儿的，毕竟自己也好好地长大嫁人结婚生子了。
    可远远地瞧见婆婆走过来的身影，一下让李晓娥醒过神。
    “不行！”
    她脱口而出。
    让钱大凤和李牛棚又惊又怒，“你是要饿死我们两个老的啊，还有你弟弟你汇侄子，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让你帮忙支援娘家一点吃的你都不肯？”
    “好哇，果然是个白眼狼！我早就说丫头片子养不熟，这下真白养了！”
    钱大凤就地一坐，就要开始唱戏。
    李牛棚更是站在一旁陪着着谴责李晓娥。
    这要是在以前的李家，李晓娥这会儿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
    可是她现在站在自己的家里，每天任劳任怨的下地干活，每月按时从婆婆那里领取自己劳动所得的奖励，男人虽然心眼多，但是对她不坏，儿女和她的感情再怎么一般，那也是懂事听话不惹乱子的孩子。
    所以，钱大凤他们现在能够绑架她什么呢？
    他们威胁不了现在的她了。
    李晓娥第一次产生了这种认知，心里紧绷的感觉都跟着变得松快起来。
    “我婆婆回来了，家里的粮食我做不了主，你们要粮食，就找我婆婆说吧。”
    李晓娥看着门外自己婆婆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里的主心骨更加坚定。
    李牛棚和钱大凤一听到这话，表情都僵硬了许多。
    “你，你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还敢用她婆婆来威胁人了！
    李牛棚嘴上骂的痛快，但是心里面已经呜呼了一声，他这个亲家，可不是好说话的亲家。
    占便宜怕是没戏，别后面反而要在他们手里掏点回去。
    李晓娥：“爹，这是我自己家，不能算是胳膊肘往外拐。”
    她说的都是大实话，再说了，家里的粮食本来就是婆婆在管。
    李牛棚和钱大凤自己在家也是一样管着家里的粮食，柜子都是上锁的，他们来找她要粮食，不可能不知道老赵家的粮食是谁管，不过他们也不在乎，他们只想要达成目的，至于过程咋样，他们根本不在乎。
    不管她是去偷取骗，还是在老赵家打滚撒泼求粮食，那都是她的事情。
    李晓娥以前还真的就干过这样的事情。
    因为觉得自己如果完不成，钱大凤和李牛棚不仅会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然后流眼泪哭诉自己命苦，最后还会打骂她。
    以前李晓娥没有胆子拒绝，也不知要怎么开口。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发现了自家婆婆，虽然在家里让她怕得要死，但是退出来打发自己爹娘，就不是一般的好用了。
    这会儿他们两个就被她噎的不轻。
    最后，再三思考，默默对比了一下他们两个老骨头加起来的战斗力和亲家一个人的战斗力，最后还是选择灰溜溜的跑了。
    自己女儿怎么闹都行，可他们这个亲家却不是个好脾气的啊！
    李晓娥想着自己的事儿，扭头就见自家男人躺在床上小声碎碎念。
    “你干啥呢？”
    她用手肘捅了捅男人的肩膀。
    回应她的事赵元双神神叨叨的低语：
    “我想啊，咱们家玉秀读书都这么厉害了，以后总不能还跟咱们一样种地吧？”
    “啥？”
    李晓娥觉得是不是耳朵出毛病了，自己男人大晚上不睡觉，居然开始操心起小女儿的事情了？
    赵元双本来白天提及儿子的前程的时候，心里面就跟点了一把火一样，热腾腾的。
    虽然后面被老五和亲娘各自撒了一瓢冷水，但是他这会自己琢磨着，这火就又烧起来了。
    而且这次的重点是在小女儿身上。
    赵玉秀不知道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开始被自己不靠谱的爹妈惦记上了。
    当然了，她就是知道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反应。
    最多冷笑一声，就算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两人的本性了。
    不过在陪着赵玉姗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看到零星一两个骑着自行车，穿着工装的妇女经过的时候，听着堂妹赵玉姗羡慕的话，她也开始考虑，自己在读完书之后，要怎么办。
    嫁人生子对她来说是无法想象，也很抗拒的事情。
    种地的话，她的优势不明显。
    所以赵玉秀觉得，自己最好的出路，大约就是能有一份好的工作了。
    此时的赵玉秀对自己的未来还怀着一颗十分朴素的心愿。
    但是等到接下来的事情发生之后，她的心愿却发生了完全的改变。
    李牛棚和钱大凤被人拖死狗一样从街上拖行。
    引起了一众人围观。
    街边的人指指点点，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玉姗没见过这种场面，没看清人脸的时候，她就被吓了一跳，根本不敢往前面凑，死死地拽着赵玉秀的手臂。
    但赵玉秀却在安抚妹妹的时候，扭头看清楚了被拖行的人是谁。
    她清秀的小脸上表情淡淡，看不出来这是发现了自己亲人出事的样子，但是眼神却黑黝黝的，泛着冷玉一样的光泽。
    出事了。
    她在心里无比清楚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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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3章李晓娥：打的就是你

    “李晓娥，你爹娘犯事儿啦，被抓啦！”
    “你弟和你弟媳妇儿都来了——”
    老赵家这天一早就很热闹。
    因为李晓娥她弟领着自己哭哭啼啼的媳妇儿，直奔老赵家，就为了求李晓娥帮忙把老两口捞出来。
    不少人从这两人进入村口就开始交头接耳。
    消息灵通一点的已经知道这人是为啥来的了。
    因为昨天有人去镇上的时候正好围观到了李牛棚和钱大凤被拖走的场面。
    “他们犯啥事了？”
    “好像是说投机倒把还是啥来着，被当场抓住，手上的钱票和东西都在呢。”
    虽然没见过面，但是说八卦的人已经开始自动描补这两人卖的是啥东西了。
    反正投机倒把肯定是一层罪了，但是到底卖违禁品也分轻重。
    看老李家这样子，是轻不了了。
    “那他们来老赵家有什么用？”
    “你傻啊，李家要什么没什么，之前来打秋风没打成，灰溜溜的跑了，现在他们家出事，能找的到帮忙人不就这么一个亲家了吗？”
    “也是，但真要是投机倒把被抓住，人家躲都来不及，谁还会傻乎乎的往上凑啊！”
    “死马当作活马医，估计是想着凭着亲戚的面子才求上门来的吧。”
    说话的这人也是低估了李老二的厚脸皮程度。
    虽然李晓娥是姐姐，但是在李家的时候，她可没有享受过姐姐应有的地位，说是家里的丫鬟仆人还差不多。
    祁红豆望着面前一站一跪，一个哭一个说的组合，在瞅一眼表情皱成一团的李晓娥，心里面都有点同情她了。
    糟心的爹，不省心的妈，得寸进尺的蠢弟弟，真是狗皮膏药沾在身上甩不掉的一家子。
    “李晓娥，那可是咱们亲爹亲娘，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罪吧。”
    “昨天他们明明是来找你借粮食的，为什么他们后面会去镇上？还不是以你为你心狠，一粒米都不肯借，他们两个肯定是自己去镇上想办法了，我听人说他们是在招待所的后门口被抓的，指不定是在人家那里讨饭，结果被误抓了......”
    李老二哄着眼眶，眼神死死地锁定李晓娥。
    嘴上说的挺惨，但是心疼爹娘的心情没感受到多少，更多的是对李晓娥没有借粮食的不满意。
    不然他也不会在知道消息之后，没有去镇上，而是直接来了老赵家。
    他媳妇儿在旁边负责流眼泪哭惨，时不时地还要哀求一下李晓娥一定要帮忙。
    “咱们家没有什么本事人，姐，你命好，嫁的也好，这日子过的更是不用说，这次爹娘出事，我们也不知道要找谁了，只能来求你帮忙了了.......”
    蔡雯丽本来是留下看热闹才没走，结果听到李晓娥这个弟弟和弟妹说的这些话，就乐了。
    “家里没有镜子总有尿吧，能不能照照镜子看看你们这嘴脸？你们夫妻两个真有意思，李晓娥都出嫁二十多年了，早先不见你们李家说过什么好话，前两年我六叔六嫂夫妻两个回家，高高兴兴地带着拜年礼去的，结果被你们家两个老的好一顿骂。”
    “你们也没少跟在后面掺和，那时候不知道多瞧不起人呢，现在家里出事了，哦，第一个想起了咱们家了？”
    “谁家好人命好能摊上你们这样的亲戚啊，进门到现在，你连一声姐都没叫过吧？”
    “出了这么大事情，你们不去镇上问问清楚，一扭头就往我们家钻，咋的，我们老赵家是冤大头？”
    “还借粮食，这年头，谁家不是数着米粒下锅的，我们家就是挣的多，那吃的难道就少了？张口就要借粮食，什么时候还，是一个字不提，现在说起来，你还不满意了？”
    “李晓娥是没答应借粮食，她要是答应了，我现在就要跟她掰扯掰扯，她凭什么把我们老赵家的粮食往外借！”
    蔡雯丽一张嘴，就跟机关枪一样。
    李老二几次想要找个气口插话或者反驳，愣是没有找到机会。
    可是给他气的不轻！泼妇！神经病！
    他说话跟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对于蔡雯丽来说，家里的粮食是人人有份，但是同样因为人人有份，所以袋子里面少一碗，每个人的碗里就要少一筷子。
    平白无故的，在她的碗里少一筷子，谁能答应啊！
    又不是和李家关系很好！
    就是拿去接济叫花子，还能得个心善的名头，只当是做善事了，但是李家这一窝亲戚，你给了吃的，人家还要笑话他们傻，蔡雯丽能答应才有鬼了。
    “你——”
    李老二忍着怒意问李晓娥：“你就看着她这么说话，是不是说出你的心里话了？李晓娥，我以前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人，真是冷血啊——”
    祁红豆都要开骂了，什么玩意儿。
    结果李晓娥先甩了一个巴掌过去，“你凭什么说我！”
    李牛棚和钱大凤是李老二的爹娘不错，可对李晓娥来说，她有爹娘不如没有。
    所以他凭什么说她冷血！说她自私！
    姐弟情这两个是一点都没有的，所以李晓娥打完巴掌不等李老二暴怒，她弟媳妇儿就嗷一声窜起来了。
    她上去就拽李晓娥的头发：“好狠的心，亲爹亲娘不管，现在都打起自己亲弟弟了！”
    李老二更是要打回来。
    老赵家的男人又不是死的，老六阴沉着一张脸，把要当着自己面打自己媳妇儿的小舅子给拦住，不过发疯的小舅子劲儿太大，他差点没拽出。
    还是听到动静走进来的老五一脚踹开李老二，老六才避免了拽人不成，自己差点被摔倒在地的画面。
    那边的蔡雯丽本来还想着自己要不要帮忙的，结果李晓娥杀红了眼，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那个弟妹给抓成了疯子。
    赵玉秀站在祁红豆身边，被祁红豆抓着手，安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前后不过三分钟，李晓娥的弟弟和弟妹就趴在地上抱成一团，瑟瑟发抖，跟鹌鹑似的。
    虽然来的时候他们打的主意是买菜示弱，但是从没对李晓娥示弱过的李老二根本没想到装孙子这么有难度。
    所以一不小心，就忘记了这是在赵家。
    然后被赵元武一脚给踹的五脏六腑差点移位后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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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4章再说就再踹一脚

    “亲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说你们就是着急，也得先去镇上问问啊，这直接跑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再说了，真要是投机倒把，谁敢帮忙啊。”
    祁红豆对着李老二两口子，说话的语气堪称和蔼了。
    就这两个打也打不过，骂又骂不赢，又没眼色，又没本事的家伙，多给眼神都是浪费了。
    李晓娥不知道是不是打兴奋，在一旁哼哧哼哧喘粗气，眼底也有些发红。
    老六有点尴尬的站在他看不起的傻大个五哥旁边，听着老太太说的话，心里面对自己的岳父岳母的遭遇，却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
    本来嘛，就算投机倒把的罪名是假的，那他们家也没那个本事去把人给捞出来啊。
    要是真的，那更是跑都来不及的事情了。
    不然到时候被当成同伙了一并入罪怎么办？
    赵元双很阴暗的想着，估计自己这个小舅子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不敢去镇上查清楚，反而扭头就想要把他们老赵家给拖下水。
    这小算盘，简直是把人当傻子在打，算盘珠子都要蹦到脸上了。
    “婶子，我们就是没本事才想着找到亲家来帮忙的，进了镇上，我们也是两眼一黑，那公安局的大门朝着哪里开我们都不知道，想要找人走个关系更是没有门路，所以也只有你们家能帮忙了.......”
    捂着白踹出内伤的肚子，李老二尽量让自己不去看踹了自己的凶手，以及不干人事的姐夫和姐姐。
    他说的话虽然有几分虚，但也有一分真。
    那就是没本事真的，心里面想要拉老赵家下水也是真的。
    祁红豆：“不是大娘不帮，是没办法帮，你这个也太难为人了不是？”
    都被揍成这德行了，还没意识到自己求错佛了吗？
    李老二见自己面前的老太太一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对自家的事情连基本的关心都没表现出来，再加上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他不由得开始面目狰狞起来：
    “咱们两家是亲戚，我姐是嫁到你们家了，可她也还是姓李，我们就是一家人......出了事，一家人当然是想办法一起度过难关了，再说了，平时一两个月也不见得我爹娘去镇上一趟，怎么来了你们家一趟之后，他们就着急忙慌的去了呢？”
    “公安同志难道不会好奇吗？”
    李老二还是没忍住，把他最阴暗的想法说了出来。
    就是要拉老赵家下水！
    “你们家这日子过的，可不像是贫农的做派，我就不信外面的人没有心里不嘀咕的，对吧，婶子？”
    李老二说都说了，索性就不装了。
    他可是和自己媳妇儿合计了一夜才想明白这一点的。
    做亲家就这点好了，不管内里他们怎么不和，但是在外人眼里，他们始终都是一家人。
    是一家人，遇到事情，就别想要撇清关系！
    他就不相信这个老太太不知道怕！
    “兔崽子，你什么意思！再说一遍！”
    赵元武觉得自己刚才踹的那一脚太轻了，分不清大小王了是吧，在这里胡说八道。
    老六的表情跟吃了大粪一样臭，恨不得给自己小舅子一棍子敲晕。
    李晓娥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结果又听见李老二这么说话，恨不得把他的脸也给抓花。
    “你是想要我们家不得安生！根本没安好心！”
    她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亲弟弟的不怀好意。
    李老二根本不害怕承认的，他梗着脖子看李晓娥，用小时候威胁她的语气和眼神威胁她：
    “你姓李，就是李家的女儿，爹娘要是出事了，我们好不了，你也别想好！”
    李晓娥的手指末端微微颤抖的，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赵玉秀第一次清晰的看到李晓娥受到的压迫，她的唇抿成一条线，却还是没有开口。
    祁红豆没忙着指挥儿子揍人，而是问李晓娥：“这件事，你想要怎么办？”
    大有一种李晓娥说管就管，说不管就不管的意思。
    这是婆婆第一次这么向着她。
    李晓娥都来不及感到惊喜，因为这会儿她的内心很挣扎。
    这会儿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她是恨李牛棚和钱大凤，但是面对弟弟的逼迫，在这个时候，“我不管了”这几个字，好像卡在了喉咙里面，就是没办法说出来。
    祁红豆有些意外，其实就算是她，都以为李晓娥会像是甩脏东西一样和李家脱离关系的。
    毕竟从她刚才发狠抓弟妹头发，又打弟弟耳光可以看出来，她心里面对李家的怨气很深。
    但她最后还是没一口拒绝李老二的请求。
    其实就算李老二不来，也不去镇上，李晓娥听到消息之后，也会想着去问问清楚的。
    总之，她肯定是没办法当做不知情的。
    这一点，赵玉秀和她倒是挺像的。
    因为在李老二来之前，祁红豆已经知道李家出了什么事情了。
    甚至她知道的消息还要比李老二两口子的多一点，以为赵玉秀在镇上看到被拖拽的李牛棚和钱大凤之后，就留了个心眼，不着痕迹的打听了消息回来。
    听多了谁谁谁因为犯事儿导致一家子被牵连的事情，赵玉秀当时的反应没有多余的情绪，而是快速想到了两家的关系，以及李家的人品。
    拖人下水这件事，李老二不知道在他喊出来之前，他这个外甥女就已经预测到了。
    祁红豆在听到赵玉秀专门来找她说的话之后，很是惊讶了一下。
    现在因为李晓娥的选择，再次感到了一些意外。
    她看了看李晓娥又看了看赵玉秀，在心里面想着，果然是母女吗，总在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令人感到意外。
    最后，祁红豆没有答应李老二的无理要求，但是李晓娥作为女儿，还是同意了和弟弟一起去镇上跑一趟。
    “我也去！”
    老六赵元双不放心，小舅子的人品太差劲，他觉得李晓娥跟着去镇上肯定没好事。
    祁红豆：......整的好像你很让人放心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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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5章赵元双：小的管不了，老的不想管

    李晓娥没有大包大揽，说自己肯定能摆平。
    不过她也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和弟弟一起去镇上的时候，她心里面已经想过了无数种可能。
    李牛棚和钱大凤要是真犯事儿送去劳改了，她好像除了能帮忙给送点吃的喝的，也干不了其他的。
    赵元双跟在小舅子后面，一边搓手一边想着要是有机会非把这个试图阴他们家的小舅子给捶一顿。
    赵玉秀是后面追上来的。
    祁红豆看来不及和老六夫妻两个交代赵玉秀带回来的第一手情报，于是就把这个人任务交给了赵玉秀。
    “你去给你爹娘提个醒。”
    赵玉秀当然不会拒绝老太太，她能读这几年书，全靠老太太做主撑腰呢。
    而且随着她现在和老太太相处的次数增多，她已经觉得老赵家的一群大人里面，老太太是为数不多靠谱且不会在重要的事情上犯糊涂的人了。
    大概是聪明的人忍受不了行动思维逻辑都很愚蠢的人，所以其他人使唤不的赵玉秀，祁红豆说一句，她就立刻应下了。
    不过怎么和自己爹娘开口，倒是让赵玉秀为难了一下。
    看了一眼在和舅舅边说边吵架的亲娘，赵玉秀把目光转移到走路攥拳头的赵元双身上。
    “你跟来干啥？”
    赵元双奇怪，以前也不见自己这个女儿多有好奇心，路过的热闹就是打死人了，只要和她没关系的，她都不带看一眼的。
    所以她现在跑过来是干啥？和他们一起去镇上？
    都已经离开这么远了，去不去镇上已经无所谓了。
    赵玉秀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又扫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舅舅。
    赵元双多贼的一个人，天生就对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格外擅长，就算赵玉秀没开口，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默默地放慢脚步，拉开和前面的小舅子的距离，然后鬼鬼祟祟的把头凑到女儿身边：
    “是不是你奶奶有话要交代？快说吧，我听着呢！”
    他就知道老太太肯定早有准备，不然小舅子闹事的时候，她怎么可能那么好脾气没有让老五把他甩出去！
    赵玉秀看着亲爹猛然放大的糙脸，默默地往后移了一步，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还是点头，算是同意了赵元双的猜测。
    “是奶奶让我过来的。”
    “舅舅说的事情，我昨天在镇上不小心看到了.......”
    赵玉秀低声说着话，假装没有看到赵元双反应过来她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的拧巴表情，而是继续道：
    “.......镇上有几个搞黑市的人，其中一个在公安有关系，那天招待所有个从大城市来的采购，他们私底下交易，不小心漏了一个包袱，两个老人家看到了.......”
    赵玉秀把惊心动魄的事情说的平淡无波。
    让本来还在因为女儿有事不第一时间告诉他们当爹娘的，而是告诉老太太而觉得不爽的赵元双已经完全顾不上纠结这个了。
    李牛棚和钱大凤是什么，他们有什么脑子，本来就是占便宜没够的人，现在天上有掉下来的馅饼，不白捡都对不起他们。
    谁管他们本来出现在招待所周围是想要干啥，反正他们是捡了人家的烫手山芋当宝贝，结果还没拿稳当，就被人抓了个人赃并获。
    本来公安也早就察觉了有小股势力在搞投机倒把，正愁抓不到人交不了差呢，李牛棚和钱大凤就这么送上了门。
    不抓都对不起他们这苦苦查寻的这一个多月浪费的精力。
    小女儿的声音冷冷清清的，语气凉凉的，嘴里说出来的却全是一些叫人去死的话。
    毫不夸张，赵元双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你胆子太大了！你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赵元双一个中年男人听到这些内容都跟着头皮发麻，再看赵玉秀，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赵元双不由得怒从心起。
    “别以为你奶奶喜欢你我就不会打你！”
    赵玉秀怕倒是不怕，被打也就只是皮肉受苦而已，她不是不相信赵元双会打她，而是不理解，赵元双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
    不生气行吗！
    前面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们就算了，现在听见了这些，赵元双在心里面一合计，就知道，赵玉秀说的这些，十有八九是她自己想办法打听来的。
    毕竟这件事公安都插手了，人家内部要是真的有人，能让这种话满天飞？
    而且他那岳父岳母要真是如小女儿说的那样，那么这次他们身上背着的黑锅，也是十有八九揭不下来了。
    真是要命。
    老的小的都不省心！
    “你，你，你读书把胆子越读越大了你！你不知道怕啊！你以为你一个小姑娘打听消息没人注意你是吧？要是你被人盯上，咋办？回头人间爱直接顺藤摸瓜摸到咱们家，给咱们家顺便栽赃个罪名咋办！”
    毫无疑问，赵元双是十足的阴谋论者。
    而且他说的这些，也是完全可能会发生的。
    赵玉秀听了这个才在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赵元双是因为这个才急眼。
    不过关于这个，他可以放心：“......我是偷听的，没人发现我。”
    至于怎么偷听的，又是怎么确定可疑人员然后去偷听的，那就不用细说了。
    赵元双看着自己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的小女儿，气的炸毛的他忽然有一种无力感。
    好像是他才有了一种当爹的感觉，结果发现孩子已经完全长大了，既不会受他的情绪影响，也不会因为他的教训而改变一点做人做事的方式。
    .......不知道为啥，感觉胸口有点堵。
    小的管不了，老的不想管了。
    这种事情，一旦被人家盯上了，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根本没可能赢。
    就是这会儿说着话已经走到镇上了，他要怎么才能避开小舅子，把这话告诉李晓娥呢？
    糟心。
    太糟心了。
    赵元双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拿还能有如此糟心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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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6章李晓娥：问问问，能问出个屁来

    当父母大概都要经历过这一茬。
    那就是想要教训孩子的时候，抬手却发现孩子已经大了。
    不是大了不能打，而是打了也没用。
    过去十几二年当爹当的没滋没味，也不是很上心的赵元双觉得自己应该执行一下当爹的权利，结果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现在之所以管不了孩子，是因为他前面根本就没管过。
    “你等着，回去我再找你算账。”
    赵元双气鼓鼓的放着狠话，对上赵玉秀冷冷清清的眼睛，其实心里面跟被放了气的车胎一样，根本硬气不起来。
    现在也不过只是强撑而已。
    唯一值得他庆幸的就是，小女儿虽然脾气一般般，但是不会顶嘴。
    看着赵玉秀抿嘴低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的样子，赵元双有那么一刻居然觉得庆幸。
    这要是真的在半路闹起来，说实话，他不是很有信心赢得过他这个小女儿。
    李晓娥和弟弟去了镇上，也不敢直接说他们和李牛棚还有钱大凤的关系。
    走到公安局的门口他们也不敢进。
    只能找公安局门口的大爷打听一下消息。
    为此，李晓娥还给了大爷一张烧饼，指望李老二掏钱是不可能的了。
    看在这张烧饼的份儿上，大爷好心的给他们说了一下那天被抓回来定了投机倒把罪名的老两口现在咋样了。
    “......这两人胆子也是大，粮食也敢投机倒把，还被抓了个正着，肯定是要送去农场改造的。”
    能顺利送去农场改造还是最乐观的结局了，老大爷不会告诉他们，早在一个多月前，公安局里面就开大会说要严打严查，现在这两人不仅是撞在枪口上，还给了他们一个交差的机会。
    那还不得使劲儿把这个案子弄成典型来交差。
    当然，这话大爷是不会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的。
    一张烧饼还不够他说这些要承担风险的话。
    “肯定是弄错了！”
    李老二听到投机倒把四个字，就开始心惊肉跳，难道爹娘饿昏头，在李晓娥家没有借到粮食，所以就来镇上找人买？
    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这几天可没少让孩子去找两个老的喊饿，心疼孙子的两老说不定真的能为了让孙子有口饱饭吃，所以铤而走险。
    心里面真想着，在离开了老大爷那之后，他却冲着李晓娥喊了起来：
    “都是因为你那么狠心，不然爹娘咋能干这糊涂事！”
    “吵吵什么玩意儿，我老赵家该你们的？”
    赵元双一听小舅子开始放屁，就拉长了脸，阴沉沉的看向小舅子，“你是当儿子的，也是下地挣工分干活的人，咱们今年收成不好，日子不好过又不是你们一家，怎么别人家不出事，就你们家闹幺蛾子，还要托人下水？”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有问题当然是别人的问题。
    这是赵元双的行事第一准则。
    李晓娥也不高兴，老李家没到饿死人的地步，爹娘干这些事情，也不可能是为了她。
    李晓娥甚至敢保证，真的到饿死人的时候了，爹娘手里又一个窝窝头，那也全是他们儿子的，她是连渣滓都不可能分到的。
    “你别在这里跟我瞎叫唤，爹娘那天来我这里就是打着借粮食的主意，他们怎么可能带钱，怎么可能转头就跑到镇上搞投机倒把，他们哪里有这个门路，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不对劲？”
    李晓娥也不是忽然变聪明了，只是李牛棚和钱大凤搞投机倒把这件事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不是她瞧不起两老，而是他们要真的有这个本事，早就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了，哪里用得着来她那里打秋风。
    再说了，两老最心疼儿子，干这种事情肯定会赚钱，赚了钱，他们会忍住不告诉儿子？
    可看她这个废物弟弟两眼一抹黑，就会无理取闹的样子，压根就是不知情的。
    所以这件事李晓娥怎么想，都觉得根本说不通。
    赵元双震惊的看着自己媳妇儿。
    他还没找到机会和李晓娥说其中内情的，没想到她居然自己猜出一半来了？
    扭头看了一眼小舅子，下巴都要掉地上了，看起来比他还要惊讶。
    赵玉秀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她跟是跟来了，不过赵元双现在看到她就眼睛疼，所以就嘱咐她不要离得太近。
    都是一些小孩子不能听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干什么！
    虽然很不爽李晓娥敢对着自己大小声，但是对面是夫妻两个，自己媳妇儿被自己打发回家看孩子去了，二对一，在加上赵元武那一脚踹的着实不轻，所以李老二很务实的闭嘴了。
    他把这夫妻两个拖来，就是想要他们帮忙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这里说废话的。
    “那你是啥意思？”
    李老二的脑子转不动，他实在是想不出，如果两老没有主动参与投机倒把，又怎么会被抓个正着。
    李晓娥气不打一处来，这就是爹娘指望着给他们养老的好大儿，“你问我，我问谁！”
    一点劲儿都不知道使，就一张嘴在那里问问问，能问出个屁来！
    赵元双适时的附和自己媳妇儿，“本来就是，我们陪你来镇上一趟，算是让你壮胆，你现在是老李家的顶梁柱，这种事情当然是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不管是私心里还是从感情上论，赵元双都不想要李晓娥跟着掺和这事儿。
    鬼知道里面水有多深，公安局内部都有人参与，他们平头老百姓叫几声冤枉能管用吗？
    本来赵元双就不是讲良心的人，他这岳父岳母也实在是没干过一件好事，所以赵元双现在更倾向于和稀泥，然后把这个烂摊子交给小舅子自己头疼。
    李老二见来硬的不行，只能开始卖惨：“姐，姐夫，要是你们都不帮我，我还能咋办呢，总不能真的放着爹娘不管吧，姐，爹娘就是再不好，你也是他们亲生的啊......”
    “你都说了爹娘不会干这种糊涂事儿，那里面肯定有误会啊，你可得，不，是咱们，咱们可得想办法解除这个误会啊......”
    家里一下子少两个劳动力，是想要累死他吗？
    李老二本来还害怕和投机倒把沾上边，但是听了李晓娥说的，他又开始乐观了，既然肯恩是个误会，那不就是说清楚就没事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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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7章不是闺女，是祖宗

    虽然李老二想的有点天真，但是李晓娥也觉得，如果是误会，肯定是早点弄清楚最好的。
    不然到了后面人都送去劳改了，谁还能管的过来这桩冤假错案啊。
    赵元双拉着李晓娥的手，转到一旁去说小话。
    这还真不是努努力就能解决的事情，媳妇儿你可要想想清楚啊。
    “啥事儿？”
    “我先和你说好，这事儿真不是我不上心，但咱们直接去找公安，怕是没有用。”
    说着，赵元双就把赵玉秀告诉他的那些事情，和李晓娥说了一通。
    中间还加了不少他自己的推测。
    “......你想啊，连你都能一口气说出好几条不合理的，那公安也不是吃白饭的不是？再说了，老两口被抓了，肯定是要喊冤的，要真的只是个误会，解释完了也该放人了，可现在一夜过去了，啥动静都没有，你想想，这事儿是不是不对劲？”
    赵元双语气沉沉，握着李晓娥的手在用力。
    虽然不相信自己媳妇儿是会为了他岳父岳母那样的人而奋不顾身的，但是万一呢，所以媳妇儿，你清醒一点啊。
    李晓娥当然不傻，听赵元双这话，她这心“咕咚”一下就好像掉进了井水里面一样，冰凉凉的。
    “那......我就不管了？”
    回家了？
    赵元双点头，然后又接着道：“你要是不放心，你就让小舅子先去公安局里面跑一趟问问看。”
    这不是要李老二的命么。
    此时此刻，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他怎么来做呢。
    就算李晓娥分析的有道理，他自己也不觉得两老真有那个本事投机倒把，但是万一呢？
    他可不能出事，他现在可是老李家的顶梁柱，他再一出事，那不就是天塌了吗？
    在困难面前，顶梁柱的这个身份确实很好用，进退都可，一点阻碍都没有。
    李老二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我咋能进公安局呢，要是人家觉得我也是投机倒把的，把我抓进去咋办？”
    “你都已经嫁出去了，说起来也不是老李家的人了，你就去问问，肯定没事。”
    李老二的原则是也相当之灵活的，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的。
    “你在这放屁呢。”
    赵元双一点都不给小舅子面子，有好事想不到他们，这种要一看就是坑的事情，就能想起来他们。
    把人当傻子呢。
    再说了，在老赵家的时候，李老二可是一口一个李晓娥姓李，嫁人了也是老李家的人。
    咋，真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顶梁柱，说啥就是啥了是吧？
    几个大人在那里磨磨唧唧，你来我往，谁都不肯让对方占一点便宜，也坚决不让自己吃一代呢亏。
    赵玉秀听着那边凌乱的动静，微微皱眉。
    浪费时间。
    来都来了，事情要管不要管，有这么难做决定吗？
    “行！我是儿子我来，爹娘咋说也养我这么大，我不能没良心，不像是有些人！”
    李老二大概是被对面的夫妻两个的组合拳打懵逼了，本来很坚定的不主动进坑的人忽然涨红了脸，拳头捏的紧紧地，“我去就我去！”
    说完，就甩开大步，直奔公安局。
    他进去的时候，正好也有几个人朝着公安局的大门走去，而且看衣服，这几个人并不是公安。
    赵玉秀被赵元双和李晓娥赶到后头，只来得及看个背影。
    这会儿老六夫妻两个的注意力也不在她的身上，而是全在进去了李老二那里。
    赵玉秀瞥了一眼公安局旁边的自行车棚，那后面有一条隐秘的小路，通向侧门。
    在那几个人走进去的同时，有个人刚从那边上出来。
    并且和正进去的几人点头示意，打了个招呼。
    赵玉秀的记忆力非常好，那天她偷听的时候，从窗户的缝隙里面不经意看到了一只抬起来挥动的手臂，那只手臂上有一道陈旧的疤痕。
    刚才那人出来的时候，袖子是撸起来的，她看见了那一道一样的疤痕。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发现告诉赵元双他们两个。
    祁红豆等到了晚上，才见到老六夫妻带着孙女儿回来。
    虽然李牛棚夫妻两个口碑不咋地，但是老六夫妻两个去都去了，家里人还是挺好奇后续的。
    “咋样，公安局的人咋说的？是不是抓错了？”
    蔡雯丽听八卦的时候没啥感觉，等老六夫妻和李老二他们走了，才越想越觉得奇怪。
    他们这个亲家占便宜没够是真的，什么时候那么有本事都敢投机倒把了？
    “人放出来了吗？你们咋去了这么久？”
    这都天黑了才回来，可见中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老六抹了一把脸，他今天过得也算是惊心动魄了。
    李晓娥有点丧气，看起来受到的摧残要比老六多的多。
    “......放啥啊，人还在里面关着呢。”
    赵元双：“这回连我那小舅子都一起关进去了。”
    “啥？！”
    “咋就一起关进去了？难道是因为你们去说情，那你们是咋回来的？”
    赵元双听到这个，脸上的表情就很奇怪了。
    他们是咋回来的，他们夫妻两个也差点被抓进去，当成刁民治一治，但是关键时刻，他那一直不声不响的女儿却忽然跳了出来。
    先是背诵语录，然后是指出公安抓他们是毫无依据，最后表示，虽然自己因为学习好受过来视察的县领导表扬，并且和这些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爹娘都被抓了，她这个做女儿的，按照他们公安现在抓人的逻辑，自然也要跟着进去。
    赵玉秀的一番话，先是让人意外，接着叫人觉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让人不高兴，后面则是叫对方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了。
    本来这件事就有鬼，他们有理有据抓人谁也挑不出错，但是扩大范围，是个人就抓，就没办法交差了。
    最后一个并不是公安，但是站在公安旁边的男人用手指虚点了点赵玉秀，然后笑着对赵元双说：“老哥，你这闺女没白养啊，真知道心疼人。”
    当时赵元双那个表情啊，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哪里是闺女，分明就是祖宗啊。
    这可是在公安局，当着一排大汉的面，她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简直吓死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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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8章自己的崽自己管教

    “我们回来是回来了，不过我那小舅子当时太激动，打了公安，咋说也要被关两天。”
    老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实在是不好说出当时的情形，以及赵玉秀干的事情。
    小姑娘家家，这个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等会人都走了，他一定要和老太太说一说。
    孩子可真不能惯着，一点不虚，他现在背后还觉得凉飕飕的。
    虽然他不知道那几个和公安站在一起的是什么人，但是咋说他吃的盐加起来比赵玉秀吃的饭多的多了，对面那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大汉，一般人看到都躲着走，谁还能有胆子和他们对着干啊。
    小孩子不知道害怕，顶风就上了。
    “咋会这样，那你们这一趟不是白跑了。”
    没白跑，不是还往里面搭进去一个吗？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这也是事实。
    “别说白跑一趟了，我们能顺利回来就不错了。”
    “玉秀今天吓坏了吧？大妈晚上给你们留了饭菜的，先吃饭吧。”
    王小草心疼孩子，大人们碰到这事儿都吓得不轻，老六的脸都是白的，那孩子肯定也跟着遭罪了。
    老六听了这话，张了张口，最后硬是没出声。
    算了，也不知道谁吓唬谁。
    吃饭就吃饭吧，吃完饭他在和老太太细说去。
    祁红豆见老六夫妻这一天跑下来，看精神头，确实有点萎靡不振的意思了，估计是被折腾的不轻。
    老六还能说几句，李晓娥看着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也不知道心里面在想啥。
    赵元双好不容易等吃完饭了，老赵家的其他人也都散了，赶紧跟着祁红豆进入了卧室，用一脸便秘的表情开口：
    “娘——”
    祁红豆早就看出来赵元双憋了一晚上了，她就在这等着呢。
    “到底发生了啥，你就直接说吧。”
    她一屁股在床边坐下，直直地看着赵元双。
    去镇上是随李晓娥的心思，让赵玉秀去和他们通气是给老六夫妻做个心里准备，至于老李家的事情，祁红豆可没打算管。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有些七上八下的感觉的赵元双，这会儿看着煤油灯下端坐的老太太，心里面居然莫名觉得安定了不少。
    “娘，玉秀和你说那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说她是咋知道的？”
    祁红豆：“没说，咋了？”
    赵元双一拍大腿：“我就猜这死丫头肯定没把实话说全，娘，你是不知道，她简直是胆大包天，根本不知道怕！”
    听见祁红豆也说不知道，赵元双就很激动了。
    虽然和人正面刚不是他的强项，但是动脑子想一些阴谋诡计和小算盘却是他擅长的。
    由己及彼，他要是想要得到什么一手消息，无非就是靠偷听和蒙骗糊弄人了，赵玉秀是没说经过，但是他猜也能猜得出来，她肯定是用了什么小手段的。
    一般小姑娘别说想不到这么干，那就是想到了，也没这个胆子啊。
    可赵玉秀不仅做了，还有胆子把自己偷听到的结果告诉大人。
    “那也是你的崽，你要是想教她改正，你就好好教不就是了。”
    祁红豆斜了赵元双一眼，慢吞吞地说着让赵元双绷不住的话。
    他自己就没干过几件光明磊落的事情，教孩子该，怎么教？怎么改？
    虽然嘴上凶得很，但是要赵元双教，那最后只能还是棍棒教育了。
    可以前这么干就算了，现在老太太明显不待见他们这么做，赵元双可不想顶风作案。
    家里的小崽子们，除了特别调皮的被打屁股的，一般情况下，都没人随便打孩子了。
    因为老太太说了：
    “管教孩子可以，但是不许拿孩子撒气！”
    大人也不总是情绪稳定的，有的时候打孩子，不仅仅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而是纯发泄。
    这种情况在老赵家是不允许的。
    因为这个，老赵家甚至渐渐地都没人打孩子了。
    以前那种下手不知道轻重的打法，威慑力十足，效果也好，但现在，已经完全被取缔了。
    想到这里，赵元双再次抹了一把脸，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当他女儿这个爹，真的很有难度。
    “娘，瞧你这话说得，我要是能管，那我还用麻烦您吗？”
    “您知不知道，今天在公安局的时候，她都干啥了。”
    说出来都怕您老人家的心脏承受不住。
    祁红豆：“玉秀干啥了？”
    她开始有点好奇了，赵玉秀性情冷清，去镇上的爹妈和舅舅，哪个对她都不算好，包括被抓起来的两老，对她来说更是只占据名分的亲人，她会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主动出头吗？
    赵元双察觉到老太太不是很信任的眼神，赶紧开口，把今天在公安局发生的事情说了。
    “我和孩子他娘本来是打算在外面等，等我那小舅子出来了再说，先看看公安到底有没有给老两口的罪名定死，结果我们在外面等了半天，都不见小舅子出来
    孩子她娘觉得是出事了，我是想直接调头回家的，不过孩子她娘觉得不进去看一眼不安心，我们就进去，本来是假装问路的，结果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我那小舅子被人按在地上打......”
    都打成猪头了。
    就算赵元双也很看不惯自己这个小舅子，但是看到人被打成那样，牙齿都掉了一颗在地上，他也觉得画面有点过于血腥了。
    他看了都这样，李晓娥自然更不用说了。
    而且，李老二想要两老被放出来，来公安局肯定是好声好气想要求人高抬贵手的，总不可能像个憨批一样进来就发疯吧。
    所以他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赵元双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打人的不是公安，可旁边站着的公安也没拦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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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9章祁红豆：乖乖，这是什么脑袋啊

    “后面打人的听是听了，但是被关起来的也就我那个倒霉小舅子一个人。”
    当着公安的面，可见对方靠山很牢固了。
    这种情况，人家就差没在脑门上刻着不好惹几个大字了，他们除了躲远点，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别最后一家三口都给送去劳改，那老李家怕是真的要揭不开锅了。”
    这都是劳动力，不干活了，哪里来的工分，没有工分，怎么换粮食填饱肚子。
    赵元双想想都替老李家头痛，也不怪她媳妇儿心情不好。
    “娘，你说这事儿闹的，咱们家都要跟着倒霉，可咋办啊？”
    “怕什么，咱们都是老老实实的良民，八辈贫农，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祁红豆稳如泰山。
    “那回头孩子他娘要是想不开，还往镇上跑，老李家这事儿，咱们还要不要管啊？”
    私心里，赵元双是沾都不想要沾的，可理智上他也知道两家但着亲家的关系，就撇不开。
    现在小舅子也被关进去了，本来这个小舅子心眼就不好，脑子也不太够用，要是一糊涂，真把他们拉下水，可就不好玩了。
    “那是你岳父岳母你的小舅子，你问我？”
    祁红豆挥手，赶苍蝇一样的把赵元双赶走。
    “那，娘，玉秀这丫头，还是您去说说吧，啊，我就先回去了。”
    赵元双见老太太要撵人，赶在被撵走之前，快速的说了一句然后就一溜烟跑走了。
    回到屋子里面，他和李晓娥对坐，两人愁云惨雾的，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而祁红豆则是去了赵玉秀的房间，她这会正在看书。
    拇指大的铅笔头捏着她的手里，写下密密麻麻的字。
    “奶？”
    赵玉秀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去看祁红豆。
    她秀丽的小脸，被额头的刘海挡去了一半，黑漆漆的眼珠，巴掌大的脸，使得她看起来更显小，使得她有时候站在赵玉姗旁边，不像是姐姐而像是妹妹。
    “今天在镇上的公安局里，你怕不怕？”
    一般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因为没经历过，会感到恐慌很正常。
    可看看赵玉秀从出去到回来，现在还能正常的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这心理素质就显得很不一般了。
    赵玉秀知道赵元双是肯定要和老太太说白天的事情的。
    因为家里能做主能解决问题的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不怕。”
    她照实说话。
    她既不需要靠对方活着，又没有做错事情，合理合法的维护自己的权益，就算说的话在外人听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也没什么奇怪的。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任何方式的自保，都是可以被遇见且接受的。
    祁红豆：“你爹娘心眼不够细，你给奶奶说说在公安局里面发现了什么？”
    从赵元双的描述来看，祁红豆觉得赵玉秀肯定是抓到了对方什么把柄，只是没来及告诉他们。
    赵玉秀微微抿唇，因为眼前的人是老太太，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不隐藏。
    “......我看到那人从侧门走了，本来他们已经抓了两个人，想要把这件事结了，肯定就不希望节外生枝，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舅舅他进去了......”
    以赵玉秀对她这个舅舅的了解，他是极容易被刺激上头的那一种。
    所以他会在公安局里面被人按在地上打，未必不是他控制不住，先动手的原因。
    “他们在里面打起来，用寻衅滋事的名头关进去也就算了，可后面我们又进去了。”
    “......我假设这件事情是阴差阳错落在两个老人头上的，顺带加上一头撞进来的小舅舅，这些在背后的人看来，都能解决，可是咱们家毕竟和李家还隔着一层，想要再找个理由关进去，并不容易。”
    “而且......”
    “而且什么？”
    祁红豆没有在场亲眼看到当时的情况，但是听着赵玉秀的描述，那感觉和亲眼看到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我们进去的时候，不是没有公安去拉架，而是拉架的人被挡住了。”
    这说明了什么？
    赵玉秀黑漆漆的眸中闪过一抹亮光。
    “我觉得公安局那么多人，不可能上上下下都沆瀣一气，那些人也没胆子大摇大摆把我们都抓起来。”
    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把李牛棚夫妻两个临时起意去镇上的人抓了当替罪羊。
    这正好证明了那些真正投机倒把的人也没有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所以他们肯定不希望牵扯进去更多的人。
    祁红豆听着赵玉秀一板一眼，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分析，不由得摸了摸坐在自己面前这个小姑娘的脑袋。
    乖乖，这得是什么脑袋啊。
    这不仅仅见微知著的逻辑思维能力的问题，而是她看人看事的方式，根本就不是一般年轻人看世界的方式，反而更偏向一些养成职业习惯的成年人。
    本来面无表情的赵玉秀感受着脑袋上的那只手轻柔的抚摸，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躲了一下。
    像是蹲在桌角的黑色小猫，虽然警惕人类，但是此刻抚摸她的人偏偏又让她不能拒绝，所以只能假装不小心的偏移脑袋，躲开。
    用这个视角来看的话，真是萌的不行。
    祁红豆在想，以前她觉得赵玉秀以后说不定能当个科研人员的，凭借着这颗聪明的脑袋，加上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性子，做科研人员埋头工作也挺好。
    但是现在她觉得，说不定赵玉秀还会有更多的选择。
    比如说公检法？她在这上面一样有潜力。
    祁红豆在和孙女儿彻夜长谈的时候，那边风尘仆仆回到家的张启明也见到了张光耀。
    “爷爷！”
    一向性格沉稳的大孙子居然也有语气这么激动的时候，张光耀放下手里摩挲的旧照片，扭头看了过去。
    “爷爷，你一定不知道我这次出去，见到了谁！”
    张启明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
    值得他这么大张旗鼓找来的事情，能有那些？
    一个虽然他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寄予希望的人名一跃浮上心头，张光耀一把站了起来，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目光定定的看着张启明。
    “什么事情？”他声音苍老沙哑，仿佛北风吹过的枯树枝，听得人莫名想要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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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0章张光耀看到老赵家的全家福

    张光耀既怕又盼，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就等着张启明开口。
    “爷爷您坐下。”
    张启明扶着老爷子落座，从兜里面掏出了一张老赵家的全家福照片。
    这是他走之前问祁红豆要的，本来祁红豆是不太想给的，但是人家寻亲都寻到家门口了，也就无所谓给一张照片了。
    全家福的照片还是上次霍城帮他们拍的。
    因为拍的好看，所以就贴在了墙上，张启明一进去就看到了那照片。
    在发觉了老太太对认亲这件事并不热络，且不太可能会跟着他一起回来大团圆之后，他就想着人带不走，先把照片带回去。
    老爷子心里面惦记了半辈子的妹妹，现在他找到了，总要让他知道妹妹现在的模样。
    “我这次说是出差，其实也是去找姑奶奶的，走之前我就查到了一些消息，不过我怕这次还是扑空，让您失望就没告诉您。”
    “但是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这次我真的找到了人，爷爷你看，这是姑奶奶的照片。”
    黑白色的全家福中央，一个瘦巴巴的老太太凝望着镜头，表情宽和宁静，脸上皱纹深深，全是岁月的年轮。
    张光耀的手从接过照片开始的那一刻就开始抖动。
    他紧紧地捏着手里那张薄薄的照片，问张启明：“你确认过了吗？是真的......真的是小荷花吗......”
    他的声音由高转低，后半句的喃喃自语好像是在问自己。
    丢了这么多年的妹妹，真的找到了吗？
    张启明虽然不知道爷爷心中深藏的往事和内疚，只当是老爷子高兴坏了，便立刻道：
    “您和我说过当时和大爷爷还有姑奶奶一起逃荒的事情，我去认亲的时候，不用我提醒，姑奶奶就自己说起来了，我一听就知道全对上了。
    姑奶奶现在的日子过得还可以，家里也都挺好的，爷爷您看，这照片就是姑奶奶他们一家子的全家福......”
    张光耀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并没有和大多数老人一样，眼睛的视力开始退化，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手里那张小小的照片上，那个年迈的老太太。
    “不一样.......”
    这不是小荷花。
    他妹妹，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性子还有些急躁，照相的时候喜欢笑，笑的眼睛弯弯的。
    但眼前的这照片上的老太太，像是从激流勇进的溪流里打捞上来的一块石头，圆润平和，完全看不出来急躁的性格，爱笑的习惯。
    张启明一愣：“不一样，是......人不对吗？”
    张光耀看着摆在放在自己面前的两张照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一样，小荷花......受苦了......”
    张启明听到爷爷的喃喃自语，心里恍然。
    老爷子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毕竟中间间隔的可不是十二二十年，从青葱少女变成沧桑老太太，任谁也不可能一眼认出来的。
    “姑奶奶嫁的那家人姓赵，姑爷爷走得早，家里都是姑奶奶当家。”
    “......家里被姑奶奶安排的井井有条，没，不是全都种地，还有几个上班的孩子，姑奶奶自己还是他们大队的妇女主任呢......”
    知道老爷子一定迫切的想要听到更多的关于姑奶奶的消息，所以张启明就在一旁不停地输出，把他在红旗大队了解到的一切都告诉给了张光耀。
    听到妹妹早早丧夫，一个人带着九个孩子的时候，张光耀的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算算日子，妹妹生第一胎的时候，几乎就是和他们分开的第二年不久，这也就是意味着，他们一分开，妹妹为了活下去，就选择了嫁人。
    这么短的时间，她根本都没机会去分辨对方是好是孬，更不要说看人家家里的情况了。
    那种情形下，对她来说，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活下去。
    张光耀年轻的时候自己风里来雨里去，刀剑舔血求一条出路不觉得苦，可是现在听着张启明寥寥几句就概括自己妹妹的半辈子，心里却难受的不行。
    他是军人，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现在已经是白发苍苍，也应该到了豁达知天命的时候了，可在听到妹妹的消息的时候，仍旧不能释怀。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小的时候，他性子还没定下来，人又跳脱，最喜欢捉弄妹妹。
    每次捉弄，都会以小荷花嚎啕大哭，他招来大哥的一顿揍来结尾。
    娘说他是二皮脸，欠揍，明明知道会挨打还是要手贱捉弄妹妹，不是欠揍是什么。
    大哥年长，又疼爱弟弟妹妹，就算揍他，也下不了狠手，除非是小荷花哭的太惨，才会用力。
    有人撑腰，小荷花就会趴在娘的背上，看着大哥揍他，开心的拍小手，完全忘记了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爹走过来，抬手提起他扛在肩膀，声音爽朗：“又招惹你妹妹了是不是？你哥舍不得打你，看我怎么教训你，小荷花，你说打你二哥要打几下？”
    听见爹这么说，拍着小手笑的欢快的小胖丫头就开始兴奋的尖叫，“打多多的，打多多的！”
    爹就配合着打他的屁股，虽然很响，但依旧不疼，可他却会配合着发出惨叫：“疼死啦，好疼啊！”
    “下次还欺负小荷花吗？”爹一本正经的一边打一边问。
    “不许欺负小荷花——”妹妹在娘身边开心的学舌。
    而他却道：“我下次还敢！”
    “啪——”
    “臭小子！”当哥哥的怎么能欺负妹妹呢，爹送了他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张光耀那个时候不懂，以为这样每天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生活会一直不变。
    但事实却是，幸福的日子却是那么短暂。
    甚至往后余生，他都被困在曾经那些幸福里，不得解脱。
    “一定要，一定要找到小荷花......”
    这是大哥的遗愿，爹娘走之后，大哥就承担起了长兄如父的责任，可是和妹妹分开后没多久，大哥就因病去世了。
    他和妹妹两个被大哥当做孩子一样看护，但是他们现在都却比大哥大了那么多岁，那么多岁啊。
    他孤身一人行走在世间，像个亡魂一样，往前不见出路，往后不见亲人。
    孤零零宛如浮萍，所以他在战场上的时候，是出了名的不要命
    张光耀的视线骤然模糊，汹涌的往事化作热泪滴落，落在了黑白色的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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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1章孟姜女哭倒老赵家

    “爷爷，姑奶奶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是好事儿啊，您别难过。”
    张启明看着老爷子的热泪，十分吃惊。
    在张家人的心中，老爷子一直都是张家的天，他是刚毅果敢冷静的代名词。
    张启明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老爷子哭的这么失态。
    “虽然咱们和姑奶奶几十年没见，但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一般人肯定是比不了的。”
    “我走的时候，还给姑奶奶留了一些钱票，我去的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东西，这次找到了人也知道了地址，我们可以好好准备一些给姑奶奶的礼物了。”
    张启明为了转移老爷子的注意力，所以赶紧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至于钱票，他当面给，祁红豆没有要，所以他就塞到老太太的枕头下了。
    听到孙子说这个，张光耀立刻就问道：“乡下缺东少西的地方多了，你给钱票能顶什么。”
    多少东西是有钱都买不着的。
    张启明认错：“是我疏忽了。”
    张光耀不是要怪罪他，只是心里面下意识地切身处地的为妹妹着想起来。
    不管张启明怎么再三重申老赵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但是张光耀都不可能觉得小妹过得能有多好。
    能活下来，都是小妹命大。
    生了那么多的孩子，又一个个养大，没有娘家帮衬，夫家没有听见孙子特意提起，张光耀就知道肯定不行。
    里里外外都要靠她一个人，这日子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爷爷，你想要给姑奶奶准备什么，我这就准备好了给姑奶奶寄过去。”
    张启明觉得老爷子应该会对这个很感兴趣。
    可谁知张光耀再次站起身，坚定道：“我要去红旗大队！”
    张启明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爷爷，现在这个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过一阵子，怕是都要下雪了，您的这个身体哪里能经得住车马劳顿，火车一坐就是两三天，您要为您的身体考虑考虑，我不是拦着不让您去，您再等等，过一阵子，您身体好些了，天气也适合上路，我就陪着您一起去，行吗？”
    张启明生怕老爷子犟脾气上来了，自己直接上火车。
    回来的路上他就猜想老爷子可能会等不及要去找姑奶奶，所以早就想好了对策。
    “爷爷，咱们现在能写信能发电报，联系姑奶奶方便的很，再说了，您现在不多了解一下姑奶奶，万一见面了说不上话可怎么办......”
    先书信熟悉熟悉，培养一下被时间稀释了十年的兄妹情，不然后面见面了可能真的没话说。
    张光耀冷静过后，心里面也有了其他想法。
    “你去认亲的时候，小荷花，你姑奶奶有没有说给什么信物让你带回来？”
    其实张光耀问的委婉了，他是想要知道小妹有没有和孙子问到他。
    如果小妹在意，应该会主动提及给个信物之类的东西让他带回来。
    那张照片不是小妹自己让孙子带回来，张光耀了解张启明，在他面前报喜不报忧，如果认亲的事情进行的顺利，他能带回来的绝不止这些，如果照片是小妹主动让带的，那么他就不会省略不提。
    所以在想要去见面的想法被孙子拦了一下之后，张光耀很快就意识到了主要原因。
    小妹她，是不是，不想见他。
    信物当然是没有的。
    逃难的人身上恨不得贴上草叶子来标榜自己是清清白白一个穷人，生怕被人盯上，就算有好东西也藏起来了，或者半路和人换食物换走了。
    张启明只能道：“姑奶奶没说信物什么的，但是知道我来，家里人对我都很好。”甚至是过分热情。
    比如说极个别的几个表叔。
    至于原因为何，张启明能猜到一部分，但是他在这里就没展开细说了。
    张光耀听着孙子粉饰太平，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他想要见到小妹，想要弥补她这么多年的辛苦，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补起。
    他们都太老了，老到此刻去弥补年轻时候的痛苦的心意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张光耀再次感到了深深地失落。
    祁红豆不知道有人卯这劲儿想要补偿老太太，她理不清老一辈比毛线团还要凌乱的往事，也不清楚老太太本身的真实想法，所以张启明走后，她就把这件事选择性的忘记到一边。
    李老二被关了三天，李晓娥的弟媳妇儿跟孟姜女哭长城一样跪在她跟前哭，哭的人头都大了。
    祁红豆把家里的烂摊子丢给老六夫妻两个，小手一背，就去了镇上。
    赵玉秀那天说的话，给了她不少启发。
    人家既然搞投机倒把了，肯定是胆子肥不怕事儿的，不可能因为一次重点打击就放弃他们现有的‘事业’，尤其是在抓到替罪羊之后，就更不可能放弃了。
    祁红豆不想孟姜女哭倒老赵家的泥巴石头墙，便想着要不然帮个忙算了。
    这次惊吓之后，不管是李老二还是李牛棚夫妻两个，应该都差不多吓破胆了，以后都蹦跶不起来了。
    事实上她想的的确没错，现在被关在小黑屋里面的李家三人，这会儿是肠子都悔青了。
    家里是粮食不够吃，但是没到饿死人的地步。
    他们要是不折腾幺蛾子，不起歪心思，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本来李牛棚夫妻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就因为这一场变故快吓出心脏病了，现在听到儿子也被抓起来，那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早知道，打死他们也不去老赵家，更不去镇上了！
    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多好！
    钱大凤的嗓子已经哑了，哭爹喊娘，骂天骂地，喊冤求饶......她都试过了，现在就算是知道儿子也被抓了，心急如焚，她也没有一点力气叫喊了。
    只能在心里面跪求老天爷，只要这次让他们家三口平安无事，以后她指定一辈子积德行善，再也不会搞幺蛾子了。
    老天爷，求求你了，她愿意折寿十年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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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2章祁红豆：我就是一个朴实无华的老太太

    “大娘，是你啊。”
    祁红豆为了多打听一些消息，所以手上拿着根棍子佯装行动不便，这样她就算走的再慢，也不会让人觉得怪异。
    她是朝着公安局旁边的居住区走去的，领导和分了房子的干事以及普通公安都住在这里。
    本来是想要顺藤摸瓜，找找看谁是赵玉秀提到的勾连外人搞投机倒把的那个，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点，谁知道她人还没进去，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巧慧今天休息，父母给她安排了相亲，她一早就收拾起来，换了新衣服，编了好看的麻花辫，乌亮亮的一条大辫子，看着就喜人。
    她也没想到在家门口会见到祁红豆。
    一开始只当是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太太呢。
    “哎呦，江同志，今天你这一身可是格外排场，有喜事儿吧？”
    祁红豆熟稔的和江巧慧说着话，“哦，这个棍子呀，我这是走路累了，脚没事儿呢，谢谢你关心。”
    毕竟还是没结婚的大姑娘，见祁红豆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这是有喜事儿，江巧慧有些不太好意思。
    是不是她今天打扮的太隆重了？
    “大娘你咋会在这里？”
    她没有反驳，也就是侧面说明祁红豆的话是对的了。
    祁红豆笑眯眯地开口：“大娘找个人，不过你今天可真好看，啥时候成了，办喜事的时候大娘可得来讨一杯喜酒喝，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把你给娶回去。”
    “哎呀，大娘。”
    江巧慧面颊红彤彤，有些羞涩。
    “对了，大娘你找谁啊，这里一片我都认识，你在这里走半天，是记不清谁家了吗？”
    祁红豆：“是有一点小事情，不过大娘记性好着呢，闺女今天有大事儿就甭操心我这个老婆子了，去忙你的吧，对了我这里还有个小东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给你。”
    说着，祁红豆从兜里面摸出来一块小小的圆形小铁盒，塞到了江巧慧的手里。
    “呀，这是片仔癀珍珠膏？大娘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看清楚小盒子上面的字，江巧慧十分惊讶。
    这是今天早上“幸福小镇”新点亮的“天天见面美容铺”的产品，里面包含了香水、护肤品、彩妆的所有品类，应有尽有，十分大方。
    不过能够拿出来见人的产品并不多。
    这个珍珠膏还是现在有，祁红豆才拿出来的。
    老赵家以后开月度会议的福利又增加了一项，不过第一个使用这一类产品的人看起来并不是老赵家的人，而是眼前的江巧慧了。
    祁红豆给的是诚心诚意，小姑娘在收药材的时候也没少关照她，要是真结婚了，她送个礼也没什么。
    “拿着吧，这是缘分，大娘也不是装阔，给你就是家里还有呢。”
    “再说了，这东西不给你们小姑娘用，我这张老脸也用不上啊。”
    祁红豆边说边笑，江巧慧打开了珍珠膏的盖子，一股淡雅的香味飘出，她不由得露出沉浸其中的表情。
    看得出来，不想收只是因为她不想要占便宜，并不是不喜欢。
    祁红豆鼓励她：“你抹一点在手背上试试？”
    江巧慧用手指在珍珠膏上揉压出一点，然后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
    细腻的触感，和俘获人心的香味让江巧慧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香！”
    而且涂抹在手背上的珍珠膏很快会和自己本身的肌肤融为一体，只是稍稍体谅，并不存在假白结块的现象。
    看着江巧慧脸上欢喜的笑容，祁红豆也跟着高兴，“喜欢就好，那就给大娘个面子收好，只当是大娘提前给你随礼了。”
    江巧慧想要掏钱，却发现自己换了新衣服，兜里面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
    “不用掏啦闺女，咱们又不是头一次见面，大娘也不是说假话的人，你忙你的事儿去吧，瞧这时候，怕是男方人还没来吧？”
    祁红豆说的头头是道，江巧慧也不再扭捏，心里面却打定了主意，真要结婚了，一定要喊大娘来喝一杯喜酒。
    “大娘，谢谢你！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江巧慧拉着祁红豆的手臂，亲昵的晃了晃，有点撒娇的感觉。
    祁红豆都快要笑成弥勒佛了，她只是花了几个游戏金币，却收获了人小姑娘的一片真心，着实有点不太好意思。
    “大娘，您要是找的人还没回来，就去我家等吧，外面风大。”
    有了珍珠膏做媒介，祁红豆也没了拒绝的理由，只好跟着江巧慧回了家。
    她在江巧慧的安排下坐下没多久，就有一杯热腾腾的糖水端到了她面前。
    江父和江母从女儿那得知了前后经过，两人都是人精，虽然觉得女儿收礼物的行为不太好，但是收都收了，这老太太要是真有啥事求上门，他们也看俺能不能办就是了。
    一盒珍珠膏，他们家还是买得起的。
    祁红豆和两个人精说着话，充分给他们展示了自己“朴实无华”的一面。
    “......大娘真是太客气了，巧慧这个丫头也冒失，哪里能收您这么好的礼物。”
    江妈妈是个精明在内，圆润在外的人，所以就算坐在她对面的祁红豆知道她并不喜欢这种贸然送礼到她女儿手里的行为，也依然能够因为她亲切自然的态度而稳稳坐住。
    “呵呵，不是那么回事，一般人我老太太可不会随便给东西，那不是您闺女养得好，招人疼，我又得过江同志的照顾，才给的嘛。”
    “我们家巧慧哪里有这个本事，还能照顾别人呢，大娘您真是太客气了。”
    “嗨呀，我老太太可从来不说假话，有几次我带着药材去供销社里......”
    面对江妈妈的警惕，祁红豆很配合的有来有往，把自己的底儿兜了个底朝天，很快就让江妈妈放下了戒备。
    因为她就是一个淳朴且没有不怀好意的老太太啊。
    正说着话呢，媒人过来了，江巧慧和江母以及媒人三个一起出了门，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当然不能在女方家里。
    所以媒人选择了在她家见面。
    她们才离开不久，一个手臂有疤痕的男人在路过江家的时候，和江父打了个招呼。
    因为他撸起的袖子暴露的特征很明显，所以祁红豆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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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3章相亲失败，原来是条大鱼

    “江哥，听说今天申家那小子来你们家相亲啊。”
    手上有疤的大汉嗓门洪亮，语气里带着笑意，很是爽朗的样子。
    不过被叫江哥的江父的回应却很是平平，他是个内敛谨慎的人，不喜欢女儿的婚事还没定下来就被传的满天飞。
    “江哥还不好意思了，我也就是孩子生的晚，不然我早让我儿子来您家提亲了？谁告诉我的？嗨，这事儿还用谁告诉吗，江哥你别不好意思，您闺女养得好呢，申老三他妈一早知道要和您闺女相亲，那高兴的恨不得满世界都知道。”
    江父皱眉，敷衍的应付着和自来熟的大汉说话，心里面却不太高兴。
    申家是怎么回事。
    这次相看虽然是他同意的，但是他可没有自己定好了是谁就不管女儿的想法直接嫁过去的意思。
    他们夫妻辛苦养大的孩子，在这种人生大事上，怎么可能不去在意孩子的想法。
    这事儿要是成了就算了，要是不成，就申家申母这种张扬的风格，很难保证后面不会好事变坏事。
    江父因为这个也无心和人应酬，何况他和这个自来熟的大汉本来也没什么交情。
    大概是看出来江父的敷衍，转身走人的大汉扭头就换上了一副阴狠表情。
    “嘁。”
    给脸不要脸。
    虽然心里面已经骂上了，但是刚才他开玩笑的说出如果自己孩子年纪够得上，他也是的确会来上门提亲的。
    毕竟江父一家都是体制内，正儿八经的公职人员。
    这关系网要是能到他手里，这次公安局处理投机倒把的事情，哪里还用他着急忙慌的抓替罪羊。
    祁红豆在喝完手里的糖水之后，也告辞了。
    她本来就是应江巧慧的邀请过来坐坐，现在都见到目标人物了，自然也不用继续坐了。
    江父和祁红豆客气了两句，就在祁红豆要出门的时候，怒气冲冲的江巧慧就旋风一样冲进了屋里。
    仔细看，还能看到江巧慧气红了的小脸上，还有泪痕。
    什么事儿，都气哭了？
    不是才出门去相亲吗？
    跟着进门来的江母也有点头大，为了给两个年轻人制造机会，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大人们都避开了。
    本以为两个年轻人能够相谈甚欢的，结果前后不过几分钟，女人就气呼呼的跑了出来。
    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她和和媒人以及男方的母亲面面相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安排相亲也是为了女儿考虑，现在发生了这种意外，当然也还是以女儿为先。
    江母没有多犹豫就跟了回来，她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知道，她女儿不是那种任性张狂的孩子，现在这样，多半是受了委屈。
    只是不知道短短几分钟，发生了啥。
    难道是男方不规矩？
    江母想到这里，心都跟着沉了下去，但是脸上还是尽量保持着平常的样子，让周围打开门，或者从窗里面探头的人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是人家的家事，虽然老实说祁红豆也有点好奇，不过她还是很识时务的走了。
    不过她就是不走，这会也没人注意到她这里。
    江父和江母又要忙着打发媒人，和男方家里交涉，还要想着照顾女儿的心情，以及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真没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老太太。
    大约是觉得替罪羊已经关起来等着开宰，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所以先前和江父搭话的那个男人转头就去找了他在公安局里面的帮手一起喝酒吃饭，顺带听一听隔壁江家县城的热闹。
    在媒人大呼小叫着：“都是误会，都是误会的。”的时候，屋子两个人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喝酒说笑。
    “老江家今天热闹啊。”
    “可不是，我路过的时候他们家闺女正要去相亲呢，和申家的小儿子。”
    “你还知道这个呢？”
    大汉咕咚一口酒，带着酒气道：“咱们现在干的什么活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儿子，江家这个女婿的位置，还就占定了，你也不想想，江家本家在什么地方。”
    “老江虽然是旁支，但你看看他现在过得日子，实打实是占得上便宜的。”
    不是本家都能这么照顾，这说明江家确实有能力，也证明江家的关系网有多么令人眼红。
    孙副局嗤笑：“得了吧，他们家那姑娘能是好娶的嘛？我看申家就吃不上这一口热乎饭。”
    也是，隔壁虽然已经渐渐消音了，但是第一次见面就闹的这么不愉快，的确是很难发展下去。
    “不说这个了，之前被几个知青搅合拦截下来的那一批老古董，现在风头也彻底过去了，可以出手了吧？”
    “你联系好人，从你手里过得时候，我能保证你不出事，至于离开了咱们这之后是什么样子，我可就不管了。”
    养寇自重，自古以来有之嘛。
    大汉知道这个孙副局人狠心黑，肯定不只是干着保护伞的活儿，不过不该问的不要问，这是行规。
    他只要能完成自己的交易就行了，反正好处又不会少。
    “这是当然，得您一程庇护就不错了，哪儿能让您操心后面那老些事情呢。”
    很快，两人就推杯换盏起来。
    祁红豆在这两人结束谈话之前，就已经离开了那条街。
    果然是条大鱼。
    副局长啊。
    在江巧慧领着她去家里休息喝水的时候，江巧慧担心她认不清这些看上去大差不差的大门，便一一指过去，给她说一下，这是谁谁谁家，那是谁谁谁家。
    这个谁谁谁家，有职务的就会称呼职务，比如孙副局长家这样的介绍。
    难怪那些人可以当着公安的面打人，这个职位，的确能够让李家三口死而瞑目了，他们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是这一位。
    这种人也就占据个地头蛇的主场优势，等上面发现了，一捏一个准。
    祁红豆算着心里的小账，要怎么才能抓到这些人的小辫子当做证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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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4章筛子成精的心眼

    “咋还在哭啊，六哥，你这也不行啊，平时不是能说得很吗？”
    赵爱民揉揉耳朵，他都干完活回来了，老赵家还是魔音入耳，这合理吗？
    李家现在是很惨，但是也没道理来他们家哭吧。
    自己哭就算了，还带着孩子。
    赵爱民本来还有点看他六哥热闹的坏心眼，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六哥六嫂安抚不了老李家的人，现在连娘都被吵得“离家出走”了。
    老六听着老幺这找打的话，阴着一张脸道：“要不然你过去说？”
    在不知道内情的前提下，公公婆婆还有男人都被抓起来了，其中公公婆婆还是言之凿凿说要被送去劳改的，你就说，谁摊上这事儿不害怕？
    这晚上都不敢睡觉好不好，一闭眼就是噩梦啊。
    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以为是公安砸门，或者是其他来拉他们去劳改的，真的是担惊受怕。
    所以现在老赵家，老六夫妻两个就被当成了救命稻草，要是不哭的大点声，哭得像样一点，怎么能表达他们的害怕？
    李晓娥见一向喜欢阴阳自己弟媳妇儿哭得嗓子都哑了，说实话，同情没多少，她甚至觉得有点痛快。
    本来李晓娥也不是受虐狂，没有人会觉得自己讨厌的人在自己跟前哭是一件令人同情的事情。
    不过她痛快过后，也开始烦。
    “你别嚎了！”
    “我要是有你说的那个本事，还能被你们欺负这么多年？”
    说出来之后是觉得心头都松快了一些，所以李晓娥越说越快，越说越上头，“我告诉你，你别想着指望我，咱们说是亲戚，实际上比邻居都不如，爹娘弟弟的确是亲的，可我都离开李家多少年了？”
    “你也别指望我现在来当这个冤大头，我现在由我自己的家，再说了，那是我能管得了的事情吗？”
    李老二不过就是进去问了几句就被抓了，还打了，他们夫妻两个要不是当时女儿反应及时，估计也跑不了。
    所以李晓娥实在是想不出，她还能怎么办。
    “姐，你可不能不管啊，我知道我以前有很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只要这你肯出力，以后我就给你当牛做马，以后肯定你指东我不往西！”
    弟媳妇儿也是豁出去了，她干脆对着李晓娥砰砰砰磕头。
    眼见着就青紫了一片，李晓娥再狠心，也不能让个大活人在自己面前磕死，所以只能拦着了。
    外面的赵爱民和赵元双听着里面的动静，兄弟两个瞬间消火，没了刚才互相阴阳的劲儿。
    “那个，你那老岳父岳母还有小舅子，还能平安回来吗？”
    老六的脸也不阴沉了，反而开始忧愁，“哪儿有这么容易。”
    赵爱民搓手，有些好奇，“你跟我说说呗看，他们到底是咋回事？”
    平头老百姓能惹这么大官司的也不常见啊。
    虽然看老幺还是不顺眼，但是现在能有个人吐槽也挺好的，于是老六就和老幺两人蹲在回廊下面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赵爱民听的眼睛都亮了。
    他还不知道里面有这样的隐情呢。
    “......投机倒把真赚钱啊，居然连公安都能买通。”
    听完了老李家三口的倒霉史，赵爱民抓住的重点却是投机倒把很赚钱，这也是没设了。
    老六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和这货说了也白搭。
    早知道就不浪费口水了。
    还有，真想把老幺现在的嘴脸给老娘看看，这货的心眼就是歪的！
    赵爱民又不傻，对着老娘说这话不就是找打么，但是在六哥面前，五十步有什么资格笑百步，好像老六自己心眼不多一样。
    那心眼明明都多的跟筛子成精一样的人，也好意思说他！
    好不容易看着李晓娥把自己弟妹给忽悠走了，赵元双的耳根子也算是清净了。
    不过，“她明天不会还来吧？”
    照目前这个形势来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李晓娥也烦着呢，“肯定会来，这是赖上我了。”
    赵元双摸摸下巴，烦的人肯定不止是他和孩子他娘，老太太的的耐心也不多。
    老李家这么来回折腾不是个办法。
    “你说，这时候我要是让你弟妹给你打个欠条做保证，哪怕三个人能回来一个，以后都不来烦咱们，你觉得怎么样？”
    李晓娥：“保证？你想到啥办法了？”
    赵元双的表情变得奇怪，他总不能说，是被老幺给提醒了，人家都在内部有人，买通关系了，那就总有痕迹吧。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这些事情的肯定不止他们。
    那些人越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就越要闹大。
    最好到没办法收场的地步，这样被当成替罪羊的两老的案子，也会被重新查证。
    再说了，一个单位那么多人，难道还能都一条心，拿了好处的那人有没有仇人？有没有恨不得拉他下马的仇人？
    要是有，这个事儿，不就更好办了吗？
    就是现在他还不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伙人的靠山。
    李晓娥听得心都怦怦跳，搞这么大的事情，真的没问题？
    赵元双：“谁说我我来搞了？”
    你那弟妹，还有来无影去无踪的八卦谣言，甚至是举报信，不都是的可以上的嘛？
    冲锋陷阵的方式有那么多种，选择自己上是最傻也最不划算的一种了。
    赵元双是绝对不会在任何情境之下做出这种选择的。
    “娘！你回来了！”
    赵爱民早早地在村口等着接人，祁红豆人还没走近，他就欢快地冲上去了。
    傻狗既视感太强，祁红豆都想呼撸一把他的脑袋了。
    “娘，我跟你说，六哥六嫂现在头都大了，他们这会正发愁呢......娘，你今天去镇上咋那么长时间，你买啥好吃的了？
    是烧饼，哈哈，我看到了，别生气嘛娘，我知道，肯定有我一个对不对？那我就吃了嗷......”
    赵爱民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压根没给祁红豆发飙的机会。
    说完就提着篮子窜回家了。
    跑的还挺快，小兔崽子。
    祁红豆也不是真生气，和这货生气，那她真的是变成河豚要气不完了。
    她没去撵撒欢的赵爱民，而是看向了在家门口等他的老六。
    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注意，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吧？这村口一个，家门口一个，是干啥呢。
    “娘，您累了一天了，我给你打水洗脸，对了，晓娥晚上给您蒸了个鸡蛋羹，还在灶上热着呢，我给您端过来。”
    说话间，不只是赵元双，李晓娥也跟着忙起来了。
    祁红豆坐着不动，这两人不光是端茶递水还在旁边捏腰捶背，伺候的那叫一个殷勤。
    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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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5章老六夫妻深藏功与名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可架不住你们捏。”
    祁红豆打趣老六夫妻两个，闻言，李晓娥讪讪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心里很忐忑，生怕婆婆不耐烦。
    赵元双毕竟是当儿子的，脸皮也厚，听祁红豆这么说，还能笑着道：
    “哪儿能呢，娘，你可以不老，咱们整个公社都找不出比您还年轻的老太太了。”
    这也是实话，谁家老太太能像他们家老太太一样每天活力满满啊。
    “平时也不见你嘴巴里冒出这么多好听的，行了，直接说事儿吧。”
    其实猜也能猜到了，不过老六夫妻两个到底想要怎么办，还是要听一听的。
    赵元双当着老娘的面，干脆就说开了。
    岳父岳母他是不想管的，但是怕真定罪了，最后牵连到他们头上来，所以能帮忙脱罪，解决麻烦就帮一把。
    不过也不是白帮忙，鉴于岳父岳母和小舅子的人品打包在一起送给收破烂的都没人收，所以赵元双要狠狠的敲岳家一笔。
    用来当做以后不被岳家继续骚扰的工具。
    当然，要是真的能捞点实惠的，他也是不介意的。
    “娘，咱们家就您这么一个本事人，所以我就想，这事儿您给我拿拿主意，能不能干？”
    赵元双也不敢把一家子的前途都赌上，所以干这个事儿之前，一定要得到老太太的首肯。
    这也算是这几年被祁红豆训练出来了，知道老赵家好是一起好，倒霉也要一起倒霉。。
    换做以前，知道自己能占到便宜，赵元双哪里会管其他人死活。
    祁红豆：“你打算怎么帮他们？”
    赵元双稍稍扭捏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小算盘打给祁红豆听。
    行啊，祁红豆看了一眼面前的夫妻两个，看来他们确实是实在考虑过的。
    虽然赵元双的行事风格一点也不‘伟光正’，但是遇事优先保护自己没毛病啊，能想到不把自己牵扯进去，不把老赵家拉下水，已经算是赵元双有良心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
    “娘，你同意？”
    “娘——”
    老六夫妻两个齐齐出声。
    祁红豆：“我难道还能不同意吗？再说了，不为了别的，也为了咱们家的孩子，学农和玉秀以后工作了，要是组织上查下来，有个送去劳改的外家，难道好听？”
    没准还会被怀疑不够根正苗红呢。
    要知道这个衡量瞄准在接下来的十几二十年，都是通用的。
    赵元双呆了呆，他完全没想到这么远，李晓娥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两个孩子以后顶天了就是当个工人，还能干啥。
    要是都能当工人，她做梦都要笑醒了。
    祁红豆摆摆手，不和他们扯太远，表达了意思就可以了。
    至于接下来怎么做，就要看老六是不是有能力搞得定了。
    赵玉秀这几天一直有留意家里大人们的动向。
    这里的大人重点是指她的爹娘以及家里的老太太。
    读书的时候她心无旁骛，老师说的他们是祖国未来栋梁，她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感受，但是当在公安局里面看到被打得牙齿都掉了，下巴全是血迹，以及两个被吓的其实全无的爹娘的时候，赵玉秀第一次感受到了在学堂之外的社会。
    不是在小家里父母对孩子的随意施压，而是另一种更加残酷且无序的乱象。
    为什么，同样一件事，有人做了却不用受到惩罚？
    赵玉秀觉得自己知道原因，却无法理解。
    就像是她以前明白自己的命运并不在自己的手里，并且可以被父母随意摆弄的原因一样。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先为人子女，又太过弱小，然后十分不幸的遇到了一对不喜欢她的父母，这就是她命运里不幸的来源了。
    可是看看外面的世界，却发现有和自己类似命运的人比比皆是，而导致这些人不幸的，却并不都是因为他们是为人子女然后倒霉的遇到了不慈的父母，所以不得不认命。
    赵玉秀第一次捧着书，眼睛却没有在看书。
    她是梦想着能够通过读书，获得更多的知识，然后去走一条不一样的路的。
    但是她发现，外面世界的法则要比她想的更加充满荆棘。
    就像是现在，她明明知道李家被关的三个人，并没有犯下被扣在他们头上的罪名，却依旧要认罪一样。
    赵玉秀对他们都没有感情，但是却并不认可这样草率的定罪。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赵玉秀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解。
    她曾经以为自己能够那么敏感的，随时随地感受到恶意，结果，她现在却开始向往公平公正和阳光。
    祁红豆注意到赵玉秀的异样，想着她和一般孩子不一样的性情，主动开口：
    “你想你小舅舅他们被放回来吗？”
    赵玉秀抬头：“他们还可以放回来吗？”
    祁红豆笑眯眯地，小姑娘不要想这些苦大仇深的东西，可不能因为一件事就对整个世界丧失信心啊，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祁红豆坐在赵玉秀旁边：
    “你不是好奇你爹娘这几天在忙什么吗，要不要我悄悄告诉你？”
    赵玉秀抿唇，没说话，却默默的把耳朵凑了过去。
    祁红豆又被大孙女给萌了一把，摸摸她的小脑袋，然后神神秘秘的把老六夫妻两个干的事情小声告诉了她。
    听完自家奶奶说的话之后，赵玉秀那么冷淡的脸上表情都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这能是她爹娘干的事情吗？
    老六摩拳擦掌，带上老太太顺便提供的一手情报，去闷声干大事去了。
    没过几天，李家三口，都被放了回来。
    回到家的三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李牛棚和钱大凤又惊又吓又饿，两人都瘦成了骷髅的模样。
    李老二更不用说，他是被自己媳妇儿找人借来的板车给拖回来的，腿软的都走不了路了。
    这回是真给他们吓破了胆，后面别说再去找女儿女婿麻烦，就是自家大门，他们都不敢随便出了，生怕一不小心，再被甩冠上什么罪名给抓走。
    老赵家倒是一直风平浪静的，其他人甚至都不清楚老六夫妻在这里面干了什么，还当是李家人运气好呢，抓都抓了，居然还能放回来。
    只有赵玉秀私底下看老六夫妻两个的时候，多了一抹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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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6章二哥没有想丢了你

    老赵家是风平浪静的，红旗大队却传起了镇上的新闻。
    “说是抓了几个干部，还有一批投机倒把的坏分子送去劳改呢。”
    “他们干啥事儿了啊？咋还有干部？”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儿子去供销社买东西的时候，听见镇上的人到处都在传这个事儿呢，说是公安打击投机倒把的时候，有人故意安排了替罪羊，后面被人举报了，上面来人一查，果然是这样，就一锅给端了......”
    “啊，副局长都被抓了？那个姓孙的我还听说过呢，他老家和我娘家在一块呢，他们家老头子以前咋说都不跟着儿子去镇上，非要在家种地，别人还当他想不开呢，没想到啊，怕不是早就知道儿子的德行吧？”
    “还有这种事呢？这人现在可倒大霉了，他一个人完蛋还不算，家里老婆孩子，都要跟着倒霉......”
    倒是那个已经年迈的，还在家里种地老爹老娘没受到什么影响。
    本来也不靠儿子吃饭，现在彻底靠不上了，也不耽误什么。
    关于这件事，不管案子大不大，大家的关注点更多的还是在抓了多少人，以及这些人的关系网上。
    就说那几个搞投机倒把的，能那么顺利的被抓个干净，也有主角团几个知青的功劳。
    不然靠赵元双努力那几下，不会让这个案子变成轰动一时的大案。
    之前简夏和霍城、沈学工被打击报复的事情，给几个年轻敲响了一个警钟。
    小地方的关系网复杂又密切，他们收拾了一帮人，却不知道这根系底下还连着多少。
    吃了一次亏之后，几个人都不认为这一批抓起来的就是全部了。
    所以霍城和沈学工一直都有在查，恰好他们两个发现了赵元双的小动作，于是跟着顺水推舟了一把。
    沈学工事后还给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本来他们只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结束了也就结束了，谁能想到自己就此就被盯上了，真是倒霉。
    “这回可算是消停了吧？”沈学工心有余悸的问霍城。
    “那些人本来对我们的关注也不多了，这次之后应该彻底顾不上了。”
    知道他们点子硬，又扎手之后，那些人打击报复的心思就已经淡了很多了。
    再说他们几个老老实实的知青，招谁惹谁了，在那之后我们一般情况都不会随便出远门，就是去镇上，也是几个人一起不分开的。
    “欸，对了，姜知青之前说的扩建作坊，建厂的事情推行到一半，现在还有希望能成吗？”
    沈学工也不是能狠得下心让自己日复一日枯燥种地的人，他是把希望寄托在姜文静提过的糖厂上了。
    现在谁要是能给他一份工作，他能给人捏肩捶背当牛做马，外加洗一年的衣裳！
    霍城摇头：“这你得问姜知青。”
    沈学工也不在这里和霍城纠结，闻言就满怀希望的去找姜文静了。
    “姜知青，姜知青——”
    他也不避人，看到院子里的槐树下正在洗东西的姜文静，他快步走了过去，然后热络的和姜文静开启了他关心的话题。
    姜文静耐心地和沈学工解释了糖厂进度没办法推进的原因，又鼓励了一把沈学工，要知道以前的沈学工就算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也差不离了了。
    但是现在的沈学工做饭、种地不说样样都特别出色吧，但是也干的像模像样了。
    “嘿嘿，我有这么优秀吗？”
    沈学工挠头，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看不出来一点的不好意思，甚至写满了多夸一点的傲娇。
    简夏听见了沈学工阳光的笑声，走出来就看到男俊女美的两人在院子里说话，画面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
    她微微咬唇，觉得心脏有些不舒服。
    祁红豆收到张家寄过来的邮包的时候，并不是那么意外。
    奶粉、布料、咸货、全国粮票、还有一些抢手的票据，例如缝纫机票、自行车票，甚至还有五百块现钱。
    老赵家的人都看傻了。
    这个没见过面的舅公好大的手笔！
    其他的都还好，但是这个缝纫机票和自行车票，确实是可以用得上的。
    祁红豆再看那厚厚的一封信，才察觉自己的确低估了老太太这个哥哥想要认亲的迫切心理。
    “娘，咱们这舅公是干啥的啊？”
    “娘，咱们家要买自行车吗？！”
    “舅舅会来咱们这里吗？还是咱们可以去见见舅舅啊？”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祁红豆捏捏额角，让王小草把吃的都先收拾出来，其他的放到她屋子里面去。
    王小草手脚麻利的就去收拾包裹了。
    祁红豆没忙着答应周围一群傻孩子，而是先看完了信件。
    看完了张光耀的信之后，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或许是人的记忆各有偏差，或许是猜到了老太太年轻时的那一块心病，所以张光耀上来就和她解释了原因。
    那年，他和哥哥，不是故意丢下妹妹的。
    只是出了个意外，等到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她了。
    站在空荡荡的田野里，望着周围四通八达的小路，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要从哪来开始找起，而当时因为追赶山鸡被砍断后的竹子留下的尖桩戳破大腿的大哥也没办法继续去找妹妹。
    他当时背着大哥，一面心焦妹妹的去向，一面担心已经开始发烧的大哥活不成。
    两相煎熬之下，他只能背着大哥去找活路。
    因此，错过了寻找妹妹的最佳时机，并且，这次错过，就是一生。
    张光耀悔恨不已。
    失去了大哥，也找不回小妹，天大地大，他却没了家，没了家人，已经是爹嘴里的男子汉的他，在大哥的坟前，哭得昏天地暗。
    信里，张光耀从头到尾没有提求原谅几个字，只是一遍遍的说着，“......小妹，二哥当年，没有想丢了你。”
    你不是被丢弃的。
    我找了你很久。
    久到差点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你，以为自己会带着遗憾进棺材。
    但是现在重新有了你的消息，我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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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7章兄妹相见

    祁红豆看着那一封信，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
    不过如果信上张光耀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老太太知道了，大概心里面也会好受一点吧。
    没有被最亲的人抛弃，只是因为错过，所以才让他们分开长达半个世纪。
    欸，头疼。
    万万没想到，老太太还有个哥哥。
    信寄出去之后，张光耀就开始每天定时定点出门溜达了。
    张启明跟过一次，就知道老爷子是去干啥了。
    他是去邮局蹲回信了。
    不过哪儿能那么快呢，这信在路上也要走好几天呢。
    但是看爷爷这样子，张启明也不好拦着，只盼着老太太能够心软，接受这次认亲，给老爷子回一封信。
    礼物都收了，不回信就显得有点过分了。
    祁红豆想了想，最后还是给老爷子回了一封信。
    能够活着就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当年他们兄妹错开，只能说时也命也，比起那些更多死在半路上的人，他们已经算是好的了。
    正好也是到年关了，今年灌香肠也给那边寄过去一点吧。
    至于见面，祁红豆是没什么感觉的，这山长水远的，以现在的交通方式，年轻人出一趟远门都够呛，何况是老人家。
    所以书信来往，互相寄点东西，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收到祁红豆寄过来的邮包，张光耀开心坏了。
    张启明看那邮包份量不小，想要帮忙拿，却硬是没抢过老爷子。
    “爷爷，我帮您拿一下，不是跟您抢。”
    张启明哭笑不得。
    张光耀一脸严肃：“这点重量，我还能拿不动？”
    人果然是越来越像个孩子。
    从没见过老爷子这一面的张启明只得放弃，好在都到家门口了，也不用走远了。
    祁红豆准备的都是一些特产，比如说藕粉、柿饼、香肠、咸鱼这些。
    她不知道张家有多少人，但是看他们寄过的包裹也是带着老赵家其他人的，她就想也多寄一点，柿饼这些，孩子也爱吃。
    天气冷，也不怕在路上坏了。
    张光耀小心翼翼地把包裹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摆出来，直到看到最底下的信封的时候本来已经有些黯淡的眼神再次亮了起来。
    他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封。
    张启明不知道老太太在信上面写了什么，但是看着老爷子逐渐舒展的表情，他心里的大石头也跟着放下了。
    还好还好，事情的发展是朝着好的方向的。
    “哪里来的柿饼？嗯，好甜啊，筠筠，你也吃一个！”
    张启平进门就看到自家方桌上放着一盘柿饼，想也没想的就拿起一个吃了，吃完觉得不错，还顺手给自己媳妇儿也拿了一个。
    白筠在红旗大队的时候，也跟着杜鹃在老赵家吃过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柿饼。
    “真的好甜，这味道跟我在赵大娘家里吃的一样！”
    吃着味道熟悉的柿饼，白筠想到了小伙伴和和蔼可亲的赵大娘，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赵大娘
    张启平吃着吃着，一拍脑袋，这阵子媳妇儿太忙，家里的事情忘记和她说了。
    他正要开口和白筠说家里老爷子认亲的事情，张启明就走了进来。
    见倒霉弟弟手里还拿着吃了一半的柿饼，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欸，疼疼疼，大哥，你手劲儿也忒大了。”
    是打招呼还是打人呢。
    张启明呵呵，爷爷一口都舍不得吃的柿饼，你拿起来就造，不打你打谁。
    “......这些全是姑奶奶寄过来的？”
    直到柿饼是哪里来的之后，张启平也算是明白自己为啥被揍了。
    爷爷一张旧照片都看得跟命根子一样，现在好不容收到了姑奶奶寄过来的礼物，肯定是很珍惜了。
    白筠一开始听着这兄弟两个说话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啥，等听到后面，她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赵大娘居然就是姑奶奶？
    这么令人激动的消息让白筠忘记了手里的柿饼，她要找个人分享一下。
    分享给谁呢？
    当然是她远在红旗大队的小伙伴杜鹃同志了！
    本来还以为她们分开之后没有共同话题，可能关系会渐渐变淡，但是现在看来是不用担心啦！
    冬天过完之后，祁红豆陆陆续和她那个没见过面的哥哥又来回寄了几封信和邮包。
    在春天开始的时候，祁红豆见到了千里迢迢，奔赴而来的老人家。
    一家人都惊呆了。
    虽然因为来回寄过的那些邮包和里面的东西，让他们对这个没见过的舅公有了实感，但是他们真没想过，老爷子居然还会过来。
    张启明提着大包小包，跟在拄着拐杖的老爷子后面，任劳任怨，就是看上去不那么潇洒了。
    祁红豆听到门口吵吵嚷嚷的动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到小妞妞大声叫爷爷的声音响起，她才走出去。
    刚走到门口，她就愣住了。
    被人簇拥着走向她的白发老爷子，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眶里就已经有了泪花。
    几乎不用思索，祁红豆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巨大的悲伤，这情绪并不属于她，却也感染了她了。
    祁红豆红了眼眶。
    “二哥，你怎么，怎么才来。”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被汹涌情绪的浪潮淹没，祁红豆有些招架不住，她扶着门框，一时间竟然觉得没有办法控制身体。
    张光耀赶了那么久的路，这会儿却不觉得疲惫，他拄着拐杖，快步走到了祁红豆的跟前，然后抱住了她，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他很庆幸自己坚持来了这一趟。
    如果真的因为顾惜自己的身体，只是书信往来，那寻亲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他的坚持，张家那么多人，都没能拦得住他。
    “二哥来晚了。”
    他给祁红豆拍背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来的，真的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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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8章妞妞谢谢舅公

    只在信件上被提起的人，和真实的站在他们面前可以说话的人，带来的感受还是很不一样的。
    老赵家的众人先是因为老太太的失态而惊讶，又因为两个老人抱头痛哭的场面，觉得动容。
    “太太不哭，妞妞给你擦擦。”
    祁红豆是直到小妞妞过来试图给她擦眼泪的时候，才稍稍回神。
    她一手牵着小妞妞，一边抬头去看同样哭红了眼睛的老爷子。
    两人对视，张光耀看着眼前这个皱皮耷拉的老太太，脑海里面回忆起的却是被他们一家人叫做‘小荷花’的漂亮小姑娘。
    在他们逃荒的时候，因为小荷花长得好看，动歪心思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那个时候，他和大哥在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的时候，心里面都想着，要护着妹妹一辈子。
    可是转头，他们就弄丢了妹妹。
    再相见，已经是物是人非。
    张启明本以为有了书信往来做缓冲，老爷子的情绪起伏应该也不会太激烈，可到了地方，他才知道自己失策了。
    张光耀却紧紧地握着祁红豆的手不松，好像生怕一松开，好不容易见到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祁红豆也没想到张光耀是这样的，她看张启明的做事风格，还以为张光耀会是性格比较端正克己严肃的那种呢。
    不过想想刚才老爷子落在自己手背上的热泪，仔细想一想，也能体会一些老人家好不容易见到亲人的心情，所以，就随他吧。
    “老大家的，晚上杀只鸡，多烧几个菜。”
    “欸，好。”
    王小草正愁晚上这菜要怎么做，听见婆婆这么吩咐，顿时就有了主心骨一样忙碌开来。
    张启明见状，赶紧把自己手里提着的一包干粮和咸货送去厨房。
    王小草哪里能收，只是正经亲戚上门，咋还能要人家自带干粮呢。
    再说了，婆婆都哭成那样了
    张启明哭笑不得，“婶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东西我带都带来了，总不见的话还会带回去吧，您就放心用，不够再说。”
    王小草也不好和个年轻后生拉拉扯扯，眼睁睁看着张启明放下手里的包袱走了，蔡雯丽走了过来，打开布袋子看了一眼。
    “呀，全是精米面呢。”
    都是好东西啊！
    李晓娥听到这个，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虽然老六不止一次说过这个舅舅是有身家的，但是隔得远，还是没什么实感嘛。
    现在看着李慢慢一袋子的精米面，李晓娥都有点怀疑，刚才老太太哭得那么投入，是不是有别的什么缘故了。
    真是一门好亲戚啊！主要是够大方！一看就是能让他们沾到光的！
    张光耀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薄薄的信纸上就是写满了，也不够说完他要说的全部。
    “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啊。”
    张光耀坐在板凳上，在红旗大队被别人艳羡的齐整大屋，在张光耀眼里，还是显得有些灰暗。
    祁红豆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着老爷子笑了笑：
    “就这么过来的，我也没受什么苦，家里这么多孩子都孝顺着呢，现在家里的事情都不用我忙活，咱们大队，谁不知道我这个老太太是有福气的。”
    老赵家众人听着有些脸红。
    日子稍微好过一点也就这几年，早些年的时候，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要靠老太太操心。
    他们也没老太太说的那么“孝顺”，家里隔三差五鸡飞狗跳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热闹。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不是，肯定不会有人傻的到处说的。
    张光耀看了一眼祁红豆苍老的手，对她说的话的可信度抱有怀疑。
    不过在老赵家众人排队过来喊舅舅舅公的时候，他还是很和蔼的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
    这是小妹现在的家人，自己不在的时候，是他们陪伴在小妹身边。
    张光耀摸了摸小妞妞的脑袋，胖嘟嘟的小丫头嘴巴甜的很，也是第一个喊舅公的。
    “拿着，舅公给你的，可以买糖吃。”
    他掏出毛票，塞给了小妞妞。
    不等小妞妞看过来，祁红豆就说：“快谢谢舅公。”
    老人家愿意做个散财的财神爷，他们配合一下就是了。
    “谢谢舅公，妞妞有钱了，买糖大家一起吃！”
    童颜童语活跃了气氛，张光耀也跟着笑了。
    杜鹃收到白筠的信件的时候，自己在院子里面转了半天圈。
    今天听到大队里面传言说老赵家来了远房亲戚，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差点给她造成心理阴影的张启明了。
    她有些好奇，自己要不要过去看一看，确认一下？
    老爷子现在才是老赵家众人重点关注的对象，张启明算是自由人，也没人给她派活儿，于是出来走走了解一下红旗大队的环境。
    上次来的匆忙，他都没时间仔细看看。
    不过......那边大树底下半边身子都露出来，探头探脑的那个人影，他瞧着，是不是有些眼熟？
    杜鹃少有这么瞻前顾后的时候，走到一半她就后悔了。
    家里来了客人，这会儿应该很忙吧，自己现在去就是一个现成蹭饭的。
    正想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忽然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杜鹃想也没想的就一巴掌呼了过去。
    然后就被张启明在半空中拦截，他的眼皮直跳，打个招呼而已，还有这种风险呢。
    他这个表妹是一直都这样的吗？
    在张启明怀疑自己打招呼的方式是否不妥当的时候，杜鹃也已经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脸。
    果然，就是他！
    “你松开！”
    没礼貌，上来就抓着人手不放！
    张启明默默松开，“表妹来吃饭？”
    绝口不提刚才差点挨打的人是他的事情。
    杜鹃拽了拽衣角，挺起胸膛，“当然了，这可是我家婆家！”
    你这个表格还隔着好几层呢！哪里有她亲！
    本来都打算回去宿舍的杜鹃，为了不在张启明跟前落面子，大步甩开了他，径直朝着老赵家去了。
    被落在后面的张启明摸了摸鼻子：......表妹真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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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9章小嘴跟抹了蜜一样

    “小杜鹃，你来啦。”
    “哎呦，这脸色，谁招惹你了？”
    赵爱民闲闲的和杜鹃打招呼，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张启明。
    杜鹃仗着自己现在是背对着张启明，所以使劲儿瞪了不靠谱的小舅舅一眼。
    她什么脸色？她好得很好不好，可不要乱说话。
    赵爱民的脑瓜子还是很灵活的，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杜鹃和张启明站在一起，他当然是帮杜鹃了。
    这才是自己人不是。
    张启明这个半路亲戚，到底是什么人品，他还不清楚呢。
    这要是被其他人听到，估计也是要笑掉大牙。
    谁能想到有一天，还能从赵爱民的嘴里听到看人要看人品的话呢。
    “来的正好，今天家里有客人，菜可不少呢，对了大侄子你回来的正好，老太太正找你一起吃饭呢。”
    赵爱民难得做了一回好人，没有拆杜鹃的台。
    张启明也十分配合的把注意力转移到和赵爱民说话上去。
    杜鹃心里面猛松了一口气，然后快步走进屋子里面去找祁红豆了。
    张光耀正在听祁红豆给他介绍家里的大大小小，正好杜鹃来了，祁红豆一手揽过她的肩膀，“这是你舅公，快喊舅公。”
    虽然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是每次见小妹拉着家里人介绍，然后热切的喊他，张光耀都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杜鹃好奇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陌生的老头，乖乖地喊人，“舅公好，我叫杜鹃。”
    小丫头乍一看还挺文静的，张光耀对她很有好感，主要是这孩子看着眉眼间和小妹年轻的时候很像。
    “这是我大女儿家的姑娘，性子皮实，现在在咱们大队插队当知青。”
    张光耀可不觉得杜鹃眉眼间透出来的灵动是皮实，他从兜里面掏出两块钱，“拿着，买糖吃。”
    老爷子今天散财上瘾，家里不只是小妞妞，就连赵向东赵向南都被他发了钱。
    杜鹃就是见过世面，也没想到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老爷子能够这么大方啊。
    见杜鹃一脸惊讶，祁红豆赶紧示意她收下。
    这是张光耀的一片心意，她是看出来了，要是他们不收，他还不高兴呢。
    接收了祁红豆的示意，杜鹃喊舅公的声音也更脆更甜了。
    “舅公，你和家婆一看就是亲兄妹，您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啊？”
    直到这个舅公找了老太太很多年，杜鹃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听到杜鹃说他们兄妹两个长得像，张光耀开心的笑了。
    “好孩子，这个拿着给你买身衣裳。”
    祁红豆在旁边看着都不得不佩服，老爷子这豪横劲儿，叫一声舅公吃饭的钱有了，再多一句，做衣裳的钱也有了。
    要是小杜鹃再甜言蜜语几句，还不得把老爷子钱包掏空啊。
    而且她发现了，对比赵向东、赵向南他们，老爷子对杜鹃更加大方。
    她摸摸自己的脸颊，难道这个外孙女真的和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很像吗？
    不过答案大概只有张光耀自己知道了，毕竟祁红豆可没有对应的记忆做参照。
    “这菜啊都是家里自己种的，这鸡也是我们自己养的，肥的很，鸡油都有半碗呢。”
    “你们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舅舅吃肉，启明你也吃。”
    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饭，氛围格外热闹。
    张启明深知主角不是自己，所以给啥就吃啥。
    不过毕竟是客人，待遇还是不差的，王小草可没少往他碗里夹肉。
    其他人也是，不一会儿张启明的碗里面就堆成了小山，尖尖的。
    杜鹃看了都有些小嫉妒了，这待遇也忒好了些。
    赵爱民比她嫉妒的还要明显，嫂子们对这个小白脸侄子太好了，都没一个人想起来给他夹菜。
    哼，不给他夹，他就自己来！
    张启明默默吃着饭，忽然察觉到两边有嗖嗖的冷箭插过来，余光稍微一扫，就锁定了目标。
    咳咳，他也是又坐火车又赶公交车，徒步好几公里，才来到的红旗大队的，体力消耗也不少。
    虽然碗里堆的多，但是他这会儿完全能吃得下。
    所以，小叔叔那差点把他碗里的肉看穿的目光，他只好当做没发现了。
    张光耀牙口还挺好，鸡肉也能吃得动，王小草把一只大肥鸡分开，一半炖汤，一半红烧。
    柴火灶和正宗散养的走地鸡，做出来的就没有不好吃的。
    红烧的地锅鸡还给贴了一圈死面饼子，吃着老香了。
    张光耀一面是因为饭菜真的很香，一面是因为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吃的氛围，不知不觉开了胃口，吃了一大碗。
    张启明看着，他之前以为老爷子知道姑奶奶还活着的时候那表现就已经是很高兴了，没想到见到了人，他还能更高兴。
    于是不由得庆幸自己这一趟陪着老爷子来了。
    不过这会儿张启明还没意识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老爷子来这里之后，已经开始乐不思蜀了......完全没了回去的想法。
    这可不行啊。
    他自己是请假来的，还要回去工作不说，就是老爷子的身体，现在也要时常去医院那里检查，这乡下可没这个医疗条件。
    年轻的时候老爷子身上也没少受伤，现在老了，看着平时跟没事人一样，但是真病了，就是大麻烦。
    再说了，家里人也都只以为老爷子是过来圆梦，来看看的，要是知道老爷子不打算回去了，还不都炸了锅。
    头疼。
    张光耀在哪里都能住得下来，别说老赵家现在条件好了，住得也舒服，就是条件不好，他也能照样住下来。
    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吃过苦，一点点城里和乡下的落差而已，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只是大孙子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让他早点回去之后，张光耀就开始想，其实回去也不是不行。
    只要小妹能跟他一起回去，他也能立刻就回去。
    看过了小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了解了她的生活，张光耀想着，也要带着小妹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他的孩子们。
    这种小孩子一样拉着小伙伴互相串门的想法，张启明虽然理解，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老爷子现在的心态，真的就跟小孩子没两样了。
    而且看起来，他现在还得想办法达成老爷子的愿望，他们才能顺利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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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0章去舅舅家小住

    “......现在家里面的事情也不多，姑奶奶不如就跟我们去一趟城里？虽然家里没有地自己种菜，但是百货大厦里面什么都有，姑奶奶还没去逛过吧，不如就去看看？”
    张启明是带着老爷子的期待来的，所以对着祁红豆，他真是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
    只盼着能说动老太太跟着他们去城里住一段时间。
    别的还好，不管是认亲还是老老实实喊舅舅舅公，毕竟人家都诚心诚意找上门了不是？可现在这个舅舅居然想要拐带他们家老太太去城里！这怎么行！
    老太太虽然在家里不用下地干活，但她是全家人的主心骨，地位堪比镇宅神兽，谁都不想要老太太走。
    赵爱民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你都说你们来的时候坐了好几天的火车，我们家老太太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
    这辈子都没坐过火车的老太太，老了老了，还要跟着他们长途跋涉，这像话吗？
    赵爱民顶着长辈的身份，张启明也只得乖乖听训。
    “我会照顾好爷爷和姑奶奶的，小叔叔要是不放心，不如跟我们一起去？”
    车票多订一张也是订，两张也是订。
    再说了，老赵家这么多人，要是老太太跟着他们去，不可能一个人不跟的。
    张启明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一起去？
    赵爱民犹豫了。
    “这么远的路，娘现在在家里样样都好，出门了不习惯咋办？”
    老大赵元文是持反对意见的。
    舅舅再亲也不行，又不是住在隔壁村，走几步就到了。
    开玩笑呢，这见个亲戚还要坐火车，一年到头能见到一次面就不错了。
    “舅舅可以留在家里住啊，反正咱们家挺宽敞的，我看舅舅这几天住的不是也挺舒服的吗？”
    “娘咋说？”声音如闷雷，这是老五。
    “老幺不靠谱，真要是坐火车出远门，我觉得还是我陪着娘去比较合适。”搓着手，有些期待的老六和赵爱民差不多一个想法。
    真要是去，也不是不行。
    反正舅舅给订车票，还管吃喝，他还没去过大城市呢，去看看不是也挺好的。
    赵雪花既担心老太太真的去了，路上会遭罪，又想着，会不会老太太自己也想去呢？
    要是老太太真有这个想法，那他们在这里不同意也没用啊。
    儿女们围在一起，脸都皱成了一团，变成了挂起来的苦瓜。
    而祁红豆这会儿也在被张光耀努力邀请过去看看。
    “......你也认认家门还有孩子们，我要是走了，家里的孩子都归你使唤。”
    张光耀严肃又认真的语气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让祁红豆不免跟着心软了一瞬。
    虽然父母和大哥都不在了，但是张光耀还是极力的想要在小妹面前展示他辛苦经营的家，并且希望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也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祁红豆也确实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出的最远的门，就是县城了，大城市可是一次都没去过呢。
    “行，我跟你去。”
    家里现在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她出远门走个亲戚，住个几天，应该也没啥问题。
    她也实在是受不了老爷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觉得怪可怜的。
    只当是好人做到底，圆了他这个梦吧。
    “真的？！”
    张光耀乍一听祁红豆答应，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幻听了，等反应过来之后，就只有狂喜了。
    张启明没想到自己在老太太跟前磨破嘴皮子都没用，最后还是老爷子自己说动了老太太。
    果然是亲兄妹，纵然多年不见，感情还是有的。
    “啥？娘真的要去城里走亲戚了？”
    “娘要去多久啊？”
    “这不得出个人陪着娘一起啊，回来的时候总得有人照顾老太太吧？”
    “哥、嫂子，你们都是有家有口，活儿不能停的，我光棍一条，没啥要操心的，要陪着娘去去舅舅家，肯定选我啊。”
    赵爱民见缝插针的自荐。
    赵雪花本来还忧心忡忡呢，见幺弟这一脸急切，生怕在自己落选的样子，都笑了。
    王小草则是已经开始想给老太太收拾行李的话，家里能把啥打包带上去了。
    老五夫妻两个对自告奋勇的老幺都不太信任，主要是赵爱民虽然现在口碑名声挽回了一些，但是平时在家里还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平时和大宝二宝都能打起来，你能指望赵爱民有多正经。
    不过选来选去，还真的就是赵爱民这个光棍最合适出远门。
    没老婆没孩子没牵挂，走了是真的啥也不用烦心的。
    “那就这样，我跟着你们舅舅去住几天，爱民跟着我一起，过阵子我们就回来。”
    “老大，家里可都交给你了，老五老六你们也多帮衬着点你们大哥，家里的事情都要听你们大哥的，雪花也是，有啥事儿就和你兄弟们商量......”
    赵元文在不出挑，也是家里的老大，再加上他从不惹是生非的性子，让他看家还算是让人放心。
    老六有小心思也不怕，老大会说他，老五会揍他。
    家里妯娌们的相处，现在也都挺和谐的了，临走之前，祁红豆还提前给发了这个月的月度福利。
    大家就更没意见了，只盼着老太太早点去早点回。
    张启明擦擦额头的汗水，早点回......爷爷是恨不得姑奶奶就在家里住下吧。
    不过万事等人到家了再说，现在担心这个还太早了。
    张光耀担心祁红豆没坐过火车会害怕，所以一路上都在给她说火车上的事情。
    祁红豆听得津津有味，她的确没坐过这个时代的火车，有限的知识也都是在一些影视作品上看到的，所以张光耀和她说这些的时候，她听得很认真。
    就连赵爱民也在一旁竖起耳朵听。
    张启明来的时候提着大包小包，走的时候，依旧是大包小包，一路上可给他累得够呛。
    谁让这一行人里面，他的辈分最小呢
    好不容易上了火车，把行李放下，张祁明才松了一口气。
    而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的祁红豆只是好奇地看着车厢内的众生相，在火车轰隆隆的动静开始的时候，她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坐上火车要去大城市了。
    本以为这种出远门的机会只会在改革开放后才能有呢，没想到提前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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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1章张大哥好巧啊

    张启明在出发之前就给家里去了电报。
    他是带着老爷子出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出差，他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自己看着安排就是了，家里是没人管的。
    但是带着老爷子出门就不一样了。
    要不是交通不便，估计他们再不回去，家里的人都要撵过来了。
    好在他们最后还是上了回家的火车。
    张启明一路上都在照顾老爷子和老太太，以及小叔叔的情绪。
    长途火车不管坐的位置再舒服，也是折磨人的。
    尤其是这几天吃喝拉撒都要在火车上，车上还有其他人，不仅空间拥挤，气味也不好闻。
    赵爱民第一次被人这么鞍前马后，尤其是张启明体贴起来，真的是无微不至，他都想要翘着腿当大爷了，不过在触及到祁红豆的眼神之后，他还是灿灿的起身，跟在张启明身后忙活。
    虽然是第一次坐火车，但是有现成的大侄子一路上负责答疑解惑，再加上赵爱民本身那个性子，所以他并没有畏手畏脚。
    包厢里面走出来，赵爱民提着水壶跟在张启明身后，“车上真是啥都有啊。”
    热水、热饭，想要的话，只要花钱就行。
    张启明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对面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张大哥！”
    接着就是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爱民一看到这女人，眼睛都亮了。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张大哥，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是......带着家属一起吗？”
    哇，上来没超过三句话就直奔重点。
    赵爱民的眼神在那个女人和新任大侄子之间来回逡巡。
    他仿佛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看来火车上不仅有床铺有热水，还有奸情啊。
    “大侄子，你的热水壶给我吧，我自己去打就行了。”
    日行一善，赵爱民决定帮大侄子一把。
    不过他出声之后，对面的女人才发现了站在张启明后面的赵爱民跟他是一起的，她还以为只是个路人呢。
    还好赵爱民不知道自己被当成背景板了，不然肯定要收回日行一善的决定。
    “咳，叶梅同志，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说完，不等赵爱民去抢他手里的水壶，就径直越过那位痴痴看着她的叶梅同志，前面的车厢打热水了。
    赵爱民抓抓头，在快步跟上去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没错啊，是盘靓条顺的一个美人，不是女鬼啊，大侄子至于躲的这么明显吗？
    张启明可不想被小叔叔调侃德行有亏，所以看着赵爱民那一脸八卦的样子，还是解释了一句：“她已经结婚了。”
    孩子都要能打酱油了。
    所以这种情况下，真的不方便多说话。
    赵爱民“哦”了一声，难怪大侄子不搭理人家，感情真的是女鬼啊。
    不过热闹看都看了，要赵爱民憋住不说，也是不可能。
    毕竟火车上又没有其他娱乐项目，所以提着热水回来之后没多久，赵爱民就嘀嘀咕咕的把最新八卦告诉了祁红豆。
    “你看错了吧？”
    祁红豆不是很相信，张启明看上去就是那种接受过正统教育的守旧派，还能有风流债？
    赵爱民：“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世界上哪儿有十全十美的人呢，他要是没前科，人家能那么眼巴巴的看着他？”
    那个叶梅同志欲说含羞，双眼含情脉脉，换谁来，都会觉得张启明和她有点什么。
    祁红豆：.......找到机会就说你大侄子的坏话，不要以为她不知道这几天在车上，张启明因为处处表现好，被她夸赞了几句之后，他就总是暗戳戳的对着人家放眼刀子。
    幼稚不幼稚。
    且不说张启明本来就做的很好，那就是为了对面的老爷子，她也要多夸一夸他的孩子嘛。
    赵爱民觉得自己亲娘那哪里是只夸了几句，那简直都要把人家夸上天了好吗？
    正要再补充一下自己对这两人关系的猜想的时候，却听到包厢门外有了说话声。
    张启明在外面透气，老爷子刚睡下，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叶梅同志。
    “张大哥，太好了，你在这里就好，我孩子发烧了，我找不到大夫也没有药，你能不能帮帮我......”
    叶梅哭得梨花带雨。
    张启明在她的手碰到自己的衣袖之间，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车上有列车员，你问过列车员有没有备用药了吗？”
    “我找不到人，张大哥，我不知道要找谁，我真的太没用了......”
    柔弱无骨的身体轻轻地靠了过来，因为靠的太近，隐约还能闻到对方身上的一股甜腻的香味。
    张启明心弦绷紧，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别着急，我陪你去问问吧。”
    “太谢谢你了张大哥......”
    在跟着叶梅走之前，张启明打开包厢的门，和祁红豆还有赵爱民打了个招呼。
    “姑奶奶，我有点事走开一下，很快就回来。”
    赵爱民瞅了一眼哭得一脸柔弱无助的叶梅，冲着祁红豆挤了挤眼。
    发生了什么事情，祁红豆也听见了，她对着张启明点点头，“没事，我这里有你小叔叔在，有啥事儿我让他去干就行了。”
    “奶奶，不好意思，我真的是没办法了，只能来找张大哥帮忙了......”
    虽然不知道张启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姑奶奶，但是看张启明对祁红豆的态度，叶梅还是讨好的多解释了一句。
    祁红豆眯了眯眼，她对赵爱民八卦的张启明和眼前这人的故事并不相信，但是她看对方刻意低眉睡眼的样子，觉得问题好像没那么简单。
    等张启明和叶梅走了之后，赵爱民脸更加激动了：“看吧，娘我说的没错吧？”
    肯定有事儿！
    没事儿能这用那么黏黏糊糊的眼神看他大侄子？
    恐怕孩子病了什么的都是借口。
    就为了诓他大侄子过去呢。
    就是不知道张启明能不能守住底线。
    祁红豆听着赵爱民叽叽喳喳的话，皱着眉头，“好像不对劲。”
    赵爱民：“？娘，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吧？”
    祁红豆把赵爱民的脑袋拍下去，“我说的不是这个不对劲，我是觉得刚才那个女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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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2章祁红豆被搭讪了

    祁红豆都能察觉到异样，张启明这个爷爷、父亲、叔伯都是军人家庭出来的人，自然更能察觉到叶梅的异样。
    不过在不清楚叶梅到底想要干什么之前，他并没有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是叶梅似乎很想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
    比如说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很难，这一次带着孩子回去婆家，因为孩子出生没多久丈夫就死了，婆家的人一直把她当灾星。
    这几年她既要工作养家，又要带孩子，还要忍受流言蜚语和婆家的苛责，真的很不容易。
    张启明和叶梅只是初中同学，关于她后来和谁结婚，又经历了什么的确不清楚。
    但是是个人听到叶梅说的这些，也都要表示出几分同情。
    “节哀。”
    孩子在张启明找了列车员然后辗转找到大夫之后，已经吃了药睡下了。
    张启明注意到和叶梅一起的还有个老太太，不过这个老太太话不多，一心都在孩子身上。
    “这是周大娘，我老家的，这次正好和我一起回江城。”
    张启明点点头，目光很快从老太太身上收回。
    “孩子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叶梅见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不禁咬唇，露出一抹幽怨的神色。
    她知道张启明未婚，刚见面的时候她问他是不是和家属一起，也是故意那么问的。
    只是想要有来有回，顺便让张启明知道自己现在是单身。
    可是这人油盐不进，压根没给她这个机会。
    没办法，叶梅不得不用孩子做借口，结果张启明像一块不解风情的石头，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跟前，也愣是跟看不见一样。
    岂不知，赵爱民都能看出来她这女修罗的本质，张启明又怎么会沉溺其中。
    再说了，他要是真的有结婚的打算，首选也绝不可能是动机不纯的叶梅。
    祁红豆被人搭讪了。
    还是个蜂腰翘臀的美妇人。
    “大娘，是你呀，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麻烦张大哥了，这是我上火车前自己做的一些糕点，想送给你们尝尝当做谢礼貌，要是不嫌弃的话，您就尝一口？”
    是的，这个殷勤又漂亮的女人就是叶梅。
    祁红豆没接，也没吃她已经打开油纸包拿出来的糕点，心里面的怪异感觉反而更加严重了。
    在叶梅和她说话的时候，她看到车厢节点处有个抱着孩子的老太太正看向他们。
    祁红豆视力好，一眼就看到被对方抱在怀里的孩子表情有些狰狞，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但是却没有哭出来。
    她是出来上厕所的，因为觉得腿脚灵便，不需要搀扶，所以婉拒了张启明和赵爱民的跟随。
    没想到出来就碰到了一条美女蛇。
    着女人和她身后的老太太要是没问题，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这种献殷勤的既视感太浓厚了，她不过就是个乡下老太太，就算她喜欢张启明，也不至于放着自己生病的孩子不管，就跑过来对着她喜欢的人的亲戚献好吧？
    张启明在看到姑奶奶后面跟着的叶梅之后，眼神不由得凝住。
    第三次了。
    叶梅主动找上来。
    第一次的时候也是叶梅主动打招呼，不然他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这个人。
    要真的只是简单的帮忙就好了，可叶梅这么锲而不舍，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叶梅同志，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自己被打扰就算了，要是连累家里人也被骚扰，张启明就不那么愿意给笑脸了。
    他的语气这么冷淡，叶梅又不是聋子，听不出来，但来都来了，何况她也不单单只是看中了张启明的脸。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
    她千辛万苦制造的偶遇，怎么能就此放过这个机会呢。
    “我是来送些谢礼的，刚好在半路和大娘碰到了，不过我给的糕点，大娘说啥都不愿意收，我只好跟着送过来了，好歹是我的一点心意，张大哥，你不会嫌弃吧？”
    赵爱民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莫名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
    仿佛依稀记得在他另一个大侄子那里看到过。
    “张爷爷，我是叶梅，启明的同学，以前还去您家玩过呢，您记得吗？”
    叶梅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糕点放在卧铺中间的小桌板上，还不忘和张光耀打招呼。
    张启明见此情形，只能开口：“叶梅同志，你能先出来一下吗？”
    他主动了，叶梅反而不着急了。
    有意想要和老人家唠唠嗑，熟悉熟悉，可惜不管是祁红豆还是张光耀，甚至是被她当成背景板的赵爱民，都不吃她这一套。
    进攻的势头这么猛烈，赵爱民都有些同情大侄子了。
    这样的女人，一看就很难缠啊。
    等到张启明和叶梅去旁边说话，祁红豆才开口，把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形说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猜错了，我看那姑娘，还有和她一起的老太太，都不像是啥好人。”
    “那孩子病的一看就挺严重的，她还有心思过来给咱们送糕点，身上还抹香膏......”
    祁红豆也是说着说着才说道了香膏，本来她还没这个意识，但是鼻子对闻过的气味有印象，她这才意识到诡异之处在什么地方。
    这个时代也是有女性化妆品的，只是一般人很少用，一个在火车上坐了几天的人的，单身带着孩子，却不忘记抹香膏，尤其是她的穿着打扮还刻意往朴素上靠，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还能想得起来抹香膏呢？
    这太不合理了。
    张光耀听了，也觉得有问题。
    不过他觉得张启明不会被叶梅这么蒙混过去。
    赵爱民本来是只是有些同情大侄子，但是听着老太太和老爷子说的话，他的心都跟着提到嗓子眼了。
    刚刚老爷子是不是提到了什么“敌特”“间谍”之类的字眼？
    他咕咚一声咽下紧张的口水，不会吧......这么刺激的吗？
    赵爱民朝着外面还在和叶梅说话的大侄子张望了一眼，这么危险的话，大侄子还能回来的吗？
    赵卫国那个傻大个被骗几个钱算什么，这个可能是要命的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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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3章封锁车厢

    张启明并不怀疑叶梅身上存在的各种不好的可能，但是有一点，她做的这么明显，如果真的身份有问题，不怕暴露吗？
    而且她因为孩子来求助他的时候，虽然有做戏的嫌疑，但是后面为了孩子忙前忙后，也不像是假的。
    张启明暂时想不清楚其中关节，只能顺着叶梅的意思，和她说聊了几句。
    “......张大哥，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太好，但是我之前的工作也只是临时工，我回老家之前，就已经没工作了，要不是孩子他爸还给我留了一间屋子，我和娃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老家我们是不敢长住的，我婆婆一家人肯不得把我给吃了
    他们都说是我害死了满仓，可难道我想要早早守寡吗？我这一夜一夜熬得我眼泪都要干了，张大哥，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个工作？”
    叶梅的胸口颤颤巍巍，诉苦又示弱，最后甚至把自己的目的都说了出来。
    但是却不会叫听的人觉得厌烦，只会觉得她可怜。
    欸，孤儿寡母啊......尤其是这个寡母看起来不仅有几分姿色，还对他有意思。
    要是别人，意志不坚定的，怕是顺水推舟就答应了。
    张启明这回没有一口拒绝她的请求，而是认真问了她之前是在什么地方做临时工。
    这让叶梅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很快说了几个工作过的地点。
    “你在国营商店做过临时工？”
    “是啊，这工作也是别人看我可怜才答应让我去顶缸的，我本来还想着能不能有机会留下来呢，工作条例我都背的滚瓜烂熟了，可是领导根本不考我，也不愿意要我......”
    她说着就开始背工作条例，有模有样的，让她的话可信度大大增加。
    确实，和之前动不动就黏黏糊糊的眼神比起来，叶梅这会看上去正常多了。
    张启明佯装相信了她的话，并且也表示了会尽力帮忙的。
    “太谢谢你了张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了！”
    叶梅很激动，因为她之前的冷淡，她甚至都没想过这一次能够成功打动张启明。
    “看着孩子小脸红的，是不是还在发烧啊？吃药了没啊？”
    “哎呦，可怜见的，我们家有个小崽和他差不多大，这孩子看着有两岁了吧？”
    “是，是两岁......”
    抱着孩子的老太太和祁红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叶梅在半路上看到祁红豆在和谁说话之后，眼神变了变，快步走了过去。
    “大娘！”
    她没想到张启明这个姑奶奶居然还会主动找过来和老太太说话。
    早在上车的时候她就已经叮嘱过了，不让老太太随便开口，所以她很确定，是祁红豆自己找过来的。
    “车上太闷，我出来走走，没想到碰到了孩子奶奶，这是孩子奶奶吧？”
    看老太太这糊里糊涂的样子，叶梅心里松了一口气，于是赶紧解释道：“孩子奶奶在老家，这是我老家的一个婶子，人好心善，跟我一趟车就帮忙带孩子了。”
    “这样啊，小家伙也是受罪了，不过小孩子都是这样折腾人的，再养养大就好了。”
    “大娘你说的是，我现在就就盼着他快点长大呢，不过想想他现在才三岁，我还有的熬呢。”
    祁红豆的眼皮跳了一下。
    后面和叶梅打哈哈的时候她就没怎么上心了，时不时还要装一下耳背，然后很快就结束了对话，回到了包厢。
    “她和那个老太太绝对不是同乡的关系。”
    真是熟悉的人，怎么可能连孩子到底多大都不清楚。
    祁红豆耷拉着眼皮的小眼睛透着一股子小老百姓的精明，“启明啊，这女的指定有问题，你可要小心一点，别被人家给忽悠了。”
    “钱包也看紧一点，知道了不？”
    虽然心里面已经把叶梅列为了头号戒备对象，但是冷不丁听见老太太这么关心的话，张启明还是有些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
    张光耀附和着祁红豆的话：“你姑奶奶说的对，你别不当一回事。”
    被两位长辈这么叮嘱，张启明只得乖乖应下：“好，我知道了。”
    赵爱民见状，一脸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容易，对了，大侄子，等会儿午饭我们吃什么啊？”
    张启明：......本来不觉得的，但是现在好像是有点了。
    在叶梅再次找来之前，张启明去找了列车员打听了一下消息。
    一开始列车员很警惕，一个大小伙子打听人家一个单身带娃的美艳少妇，是想干啥？
    是个人都觉得他是不怀好意吧。
    不过这一切都在张启明主动亮出身份之后消失殆尽了。
    就在列车员和张启明说话的时候，另一节车厢里的列车员快步走了过来，表情严肃，径直让张启明让开，然后拉着同伴去旁边说话。
    他小声说了两句话之后，两人的表情就一个赛一个的凝重。
    看样子是出事了，张启明甚至看到了穿着军装的人站起身在车厢里面走动，眼神不停地看向四周，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
    马上就要到站了，他们也可以下车了，但是火车的车门却没有在这个时候打开。
    不禁没打开，还有几个列车员和军人站在门口，做出了禁止的手势。
    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群开始骚动，还有人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张启明不动声色的顺着人流朝着车前端走了过去。
    再次回来之后，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现在在车上逗留的越久就越不安全，他们要尽快下车。
    “咋回事？不是到站了吗，咋不给下车？”
    赵爱民行李都已经扛在肩头了，结果出来之后就看到所有人都跟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一起出不去，顿时迷茫了。
    张光耀怕小妹也害怕，于是就安抚她说：“不着急，肯定是有啥事儿，等会儿就能下去了。”
    说是说，他扫了一眼车门口站着的那个绿军装，也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有军人身份做保障，而且出来的一应手续都齐全，就连祁红豆和赵爱民出来的介绍信也是该有的手续一样都没落下。
    在封锁车厢两个小时之后，门口的列车员开始了核验身份后放行。
    张启明把所有的证件都交给列车员之后，他们很快也被放行。
    就在他们下车的时候，人群里再次传来了叶梅的呼唤。
    “张大哥，等等我。”
    她同样交了资料，只是列车员还没看完，她就已经抱着孩子急匆匆的要下去，看上去仿佛是和张启明他们是一起的一样。
    后面还有很多人在催促，已经看了半天证件资料头晕眼花的列车员下意识地就要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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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4章大城市就是不一样

    “她和咱们顺路吗？”
    被人叫了名字，是个人都会有反应的。
    张启明的脚步一停，祁红豆也跟着回头看了过去。
    “不顺路。”
    张启明的转身，让叶梅更加热情。
    “张大哥！我还没下来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就要下车。
    张启明眯了眯眼，把手里的行李交给了赵爱民，然后快步走上前。
    叶梅以为他是来帮她抱孩子的，于是露出更加欢喜的表情。
    张启明却径直走向了绿军装，快速在对方耳边说了什么。
    然后本来已经半只脚踏出车门的叶梅就被拦了下来。
    “爷爷，姑奶奶，有点事要耽误一下，你们先在站台这里等一等。”
    张光耀颔首，“你去吧。”像是已经知道张启明要去做什么一样。
    祁红豆也能猜出一些来，在车上的时候，叶梅目的不明，所以他们都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现在人人都着急下车，叶梅还有空来和他们搭话，那是不是就说明，叶梅的目的就是要顺利下车呢？
    毕竟他们一行人，不管是谁的身份，都是不怕查的。
    尤其是张光耀，说不定还能有个优待呢。
    张启明等的就是她露马脚的时候，虽然车上封锁消息的保密工作做得好，没人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正是证明了，这车上有要紧的人活着要紧的东西。
    发生现在这个情况，就预示着本来被保护的好好的人或者东西出问题了。
    那么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的叶梅就很值得怀疑了。
    要是就这么让叶梅蒙混过关，那也太侮辱智商了。
    张启明一去就是半天，在回来的时候，是和一个绿军装一起的。
    “这次的事情谢谢你的配合。”
    “应该的。”
    张启明只负责帮忙抓漏网之鱼，不该问的一个字都没有多问。
    但是绿军装的心里却是好一番惊涛骇浪。
    车上确实是出事了，他们丢了一份机密图纸，从发现失窃开始他们为了不打草惊蛇，就秘密的在车上开始查人。
    最后封锁车厢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这份图纸实在是太重要了。
    可是火车上那么多人，想要一下子就找到偷图纸的人，并不容易。
    而且这个时候是谁都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图纸不能离开火车。
    万一真的让人溜走了，想要再找回图纸就是大海捞针了。
    叶梅虽然对张启明过分殷勤，但是她带着孩子和一个老人同行，后来孩子生病还大张旗鼓的找人来帮忙，看起来并不像是行事缜密的敌特，所以一开始绿军装们查的时候，也没有把她列为怀疑对象。
    直到张启明提醒绿军装，叶梅有问题，不能放她走。
    起码不能在没搜身查清楚之前放她走，他们才第一次把叶梅列为怀疑对象。
    “和她一起的还有个同乡老太太。”
    在抓住叶梅之后，张启明并没有因此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而是提醒他们，叶梅还有同伴。
    也是奇怪，那么一个看起来不认识字，腿脚也不方便，看人的时候目光还有些呆滞的老太太，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找到。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那老太太已经提前下车了。
    后来在火车的厕所里面找到那个试图开始销毁图纸的老太太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一份图纸，他们分成了三份。
    叶梅和老太太各自拿了一半，还有一半在另一个同伙那里。
    当然，这两个都被抓了，最后一个自然也没能跑得掉。
    “张大哥，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孩子还小呢，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我没这个胆子的呀......”
    叶梅哭哭啼啼，好不可怜。
    如果不是张启明亲手抓的她，那么这会儿张启明被她这么拉扯，估计一样要被请去喝茶。
    但是好在张光耀还活着，他立过的战功也不是纸糊的，张启明最后还是再被询问过一遍后放了出来。
    至于叶梅他们一伙儿，要是还有话说，在牢房里可以慢慢说。
    他们这罪名可小不了。
    “这就是大城市吗？真刺激！”
    赵爱民被这一出一出弄的都有点看不过来了。
    他这算是见到活的特务了？
    “不是特务，下手偷图纸的也不是他们，叶梅他们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
    张启明受不了赵爱民的胡说八道，不得不开口解释。
    “啊？她都那样了，还不专业啊？”
    赵爱民没看过电影，但是他觉得就张启明和叶梅的形象，要是演谍战的戏码，简直是毫不违和。
    张启明：
    “少胡咧咧，小心被请去喝茶！”
    祁红豆抬脚就踹了过去，倒霉孩子，有啥话不知道放放心里面琢磨啊，就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了！
    赵爱民哎呦一声，收敛起八卦的表情，不过忍了没有一分钟，就又凑到了张启明跟前问东问西。
    “那你说她都不是专业的，咋能干这事儿呢？她现在被抓了，是不是要被送去劳改啊？”
    叶梅这样的，是不会被送去劳改的。
    她接触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用过的什么东西，都要被里里外外清查一遍。
    劳改是不可能劳改的，说不定小命都可能没有了。
    这量刑的方式，主要取决于他们试图转移的图纸究竟有多重要。
    “大侄子，你跟我唠唠呀，咋不说话了？”
    张启明不说话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叶梅很有可能是被临时洗脑，而且她在这列火车上不仅仅只有一个目的。
    图纸是一个，另一个嘛......自然就是他了。
    不过不管是喜当爹还是对他抛媚眼的小媳妇儿，他都不感兴趣。
    这也让他顺利逃脱一劫。
    这种事情，张启明怎么会主动开口呢，打死他也不会说的。
    而且对付赵爱民，也不用多费神，只需要一句：
    “不晓得今天的国营饭店有没有红烧肉供应，小叔叔，你是想要吃红烧肉还是红烧鱼？”
    好不容易出了站台的赵爱民：“我两个都要！哈哈！”
    大城市的规模就是不一样！赵爱民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和来来去去的人流，兴奋的很。
    而早就在外面等着接人的张启平也因为此时赵爱民夸张的笑声，将目光锁定到他们身上。
    大哥可算是把人给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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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5章乡下鸡毛蒜皮，城里大开眼界

    “也不知道娘到了没有？”
    “坐好几天的火车呢，路上可受罪了吧。”
    “早知道就应该劝着点娘的，老幺又不顶事儿，能照顾好娘吗？”
    “娘说去住一阵子，这个月底能回来不？”
    晚上下工回来，老赵家一群人吃完饭也没散开，而是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担心起老太太。
    甚至说着说着，他们都开始怀疑张启明他们到底是不是真亲戚了。
    万一他们全家都被骗了咋办？
    “想点好的吧，娘怎么可能被骗。”
    老六虽然有点畏惧老太太，但是同样的，他也很信服老太太。
    被骗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在老太太那里发生好不好。
    “不过大哥，娘临走的时候，是不是说把那缝纫机的票和钱都留给你了？”
    两张大票，缝纫机和自行车的票，老太太都留下来了。
    并且开了口，可以让他们自己看着要求安排，当然，这个安排的前提是要老大自己同意。
    这是祁红豆第一次这么明显的放权给赵元文做主。
    他是家里的老大，不说让弟弟们在他面前老老实实的，但是威风还是要帮他撑一撑的。
    再说了，跳过老大，不管是给老五还是老六，其他人心里肯定都要犯嘀咕，觉得都能给老五/老六了，为什么不能给自己。
    所以还是让占据着长子名分的老大来吧。
    赵元文这辈子都没接手过这么大的一笔钱，根本都没想过要用，只想着保管好了，等老娘回来了，再交给她。
    “咱们家哪里用得着那玩意儿，太金贵了，买那个干啥？”
    赵元文摇头，并且提醒老六：“你今天上工不是满工分吧？”
    娘才离开多久，这就开始犯懒了？
    赵元武不满地看着老六：“你偷懒？”
    老六在心里面骂街，合着家里走了一个没用的老幺，老大和老五反而统一战线了是吧！
    “我哪里偷懒了，我是今天身体不舒服，哪里像你们两个，比老黄牛还老黄牛。”
    偷懒是人之常情好不好，谁会像是老大和老五那样，每天在地里干活像是不要命那样的。
    老五的大手拍在老六的肩膀上，语气不善：“你说啥？”
    老六秒认怂，“我啥也没说，啥也没说行了吧。”
    “不过大哥，那个票，要是咱们家不用，是不是也可以卖出去啊？这玩意儿可值钱了呢。”
    他们家不买还留在手里，不是浪费吗？
    拿去换成钱多好？
    然后他们兄弟分一分，自己的私房小金库不是又丰富了许多？
    可恨老大和老五不开窍，不然这会儿钱到手了，晚上睡觉都会更香一点。
    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坐在旁边的赵雪花有些坐立难安。
    没办法，她这会的心思完全不在他们讨论的票不票的上面，而是想起来自己不小心撞见吴铁牛和个女人拉拉扯扯的画面。
    赵玉兰自从流产过之后，这几年就一直没有再怀了
    赵雪花在兄弟们说完事情之后，找了个机会把自己白天看到的事情告诉了老六。
    她不想瞒着，这些事情肯定是越早告诉家里人越好。
    虽然她和赵玉兰的关系也不算是多亲近，但是他们是一家人，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老六听完赵雪花的话之后，心情瞬间一落千丈。
    不过当着赵雪花的面，他还是先交代了一句：“这事儿我知道了，回头我去找吴铁牛，你回去睡觉吧。”
    赵雪花点点头，吴铁牛要是真的有花花肠子了，那么受伤的肯定是侄女玉兰，作为娘家人，他们要做的只有护着她。
    老六却不这么想，赵玉兰这几年和家里的关系缓和了一点，现在赵玉兰见到他们这做父母的，也不会当做看不见，起码会打个招呼。
    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
    起码在外人面前，赵玉兰是把样子做到位了的。
    赵元双无知无觉的当了二十来年的爹，也是最近这几年，才有了一种当爹的真实感。
    不过那也是对着还在家里的两个孩子更多一点，对已经嫁出去的赵玉兰，他努力过，但是收到的反馈不大，所以渐渐地也就有些心灰意冷了。
    赵元双不知道要是换做以前他听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或许赵玉兰真的因为吴铁牛外面有人而哭回娘家，他还会怪她大惊小怪。
    反正吴铁牛又不能把人带回家，最多只是在外面玩玩而已。
    再说了，老吴家穷得叮当响的，别说吴铁牛是不是真心，就是来找吴铁牛的女人，怕也只是找个乐子。
    所以，有什么好伤心的。
    日子不还是一样要过。
    但是现在赵元双却觉得，吴铁牛要是真的这么干了，那就是混账一个。
    自己的女婿不说跟大哥家入赘的郭建军比，起码也能像老五家玉英的男人一样有点责任心吧。
    玉英结婚后六七年没孩子，林长风屁都没放一个。
    到了他女儿，赵玉兰虽然也是没孩子，但是她又不是不能生！
    她是怀过，然后被吴家折腾没得！
    吴铁牛有什么脸干出这种事情？
    老六越想，脸就越阴沉。
    他当爹虽然不咋地，但是当岳父是头一回，女婿要是真烂泥一坨，也不怪他上去踩一脚。
    心里面有了主意，赵元双连李晓娥都没告诉，第二天就去找到了吴铁牛。
    他要是有老五那个沙包大的拳头，肯定上去就是拳了，但是可惜他没有。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当面阴阳人。
    吴铁牛虽然娶了人家姑娘，但是正儿八经和岳父岳母打交道却没几次，所以也就不知道，比起赵玉兰后面终于爆发的能和他吵起来的脾气，他还能勉强应对，但是对着老六这阴到没边的脾气，吴铁牛根本就不是对手。
    祁红豆虽然不知道她离开之后老赵家会发生多少事情，但是日常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肯定是少不了的。
    乡下每天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八卦，大家都津津乐道。
    就是岳父打女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城里就不一样了。
    大城市还底蕴十足的，街道干净整齐，路上行人虽然也是差不多黑灰一色，看上去有些沉闷，但是他们的精气神看上去都还不错。
    也是，这个时候能在城里活着的人，要么有工作，要么有房子，总会在某一处补足生活所需。
    就是自行车，他们一路走过来，也不知道看见多少辆了。
    赵爱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自行车，甚至他还看到有小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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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6章顺便开个金手指

    赵爱民没有吃上红烧肉，红烧鱼也没有。
    因为那一辆让他眼珠子快要看出来的小轿车，是张家人开过来的。
    张启平只是个打头阵的，老爷子和姑奶奶回来，他们肯定是很重视的。
    此处再次为沦为背景板的赵爱民默哀三秒钟，太没存在感了。
    不过赵爱民自己不觉得，他坐在车里，东摸摸西看看，嘴里还叽里呱啦的全是他的十万个为什么，忙的很。
    祁红豆本来是想要圆了张光耀的心愿，所以才走了这一趟。
    也就是一般人走亲戚怎么走，她就怎么走，只不过她这个亲戚家稍微远了一点而已。
    可是等到了张家，在吃饭之前，张光耀先是郑重其事的给张家所有人介绍了祁红豆，咳，当然，也顺带带上了赵爱民。
    坐在上位的祁红豆这会儿还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只是在心里感慨着，张家这一家子人可真不少，还有就是，这个迎接的氛围实在是有点隆重了。
    要不是他们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挂着小脸，祁红豆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参加某种肃穆的仪式了。
    等到张家的小辈们，挨个跑到祁红豆跟前磕头叫顾奶奶的时候，她意识到氛围这么隆重，果然是不太对的。
    不年不节的，一群小孩子对着她磕头叫姑奶奶，祁红豆有些消受不住。
    尤其是这些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是一个个表情看起来都那么认真，望着她的眼神还有些好奇。
    不过对这一切，张光耀却很镇定，小妹和家里人是第一次见面，也没打过交道，让小孩子对她敬重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起码他表明了他的态度，张家不仅仅是他的张家，也是小妹的家。
    祁红豆看着一群小崽子有模有样的磕头说祝福语，都忍不住想要摸摸兜，给掏红包了。
    最后红包是没有的，毕竟以她现在这个乡下老太太的身份，也不好学张光耀那样子当个散财的财神爷。
    所以她就让赵爱民打开一个包袱，把从家里带来的糖散、花生酥这类特产分给了他们。
    这些都是手工捶打出来的特产，用料扎实，吃着香甜。
    小孩子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糖，欢欢喜喜的凑了上去，然后叽里呱啦的和祁红豆还有赵爱民说谢谢。
    小孩子教的都很好，可见张家整体的素质水平。
    分糖的时候，赵爱民也没有抠里抠搜的，祁红豆的满意的在心里面点点头，老幺平时是憨包一点，但是教了这么久，现在带出去也是能见人了。
    祁红豆能来，还有一个人很高兴。
    “大娘！”
    白筠还是习惯性的喊大娘，像是离巢的小鸟儿一样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
    祁红豆只能抱住她拍了拍背。
    白筠回到城里之后看着还瘦了一些，看来她这些日子烦心事也不少。
    也是，和父母反目成仇，亲妹妹还不停地给她使绊子，还有个老弱的奶奶要担心，虽然是新婚，但是白筠也没把所有的压力都交给丈夫去承担。
    “瘦了。”
    “杜鹃脸上的肉怕是都要比你多了。”
    她调侃哭红了鼻头的白筠，惹得小孩子羞涩的擦了擦眼泪，又笑了。
    “我都没想到您还能来这里。”
    跟做梦一样。
    “大娘也没想到啊，不过大娘还是来，这说明了啥？”
    “说明了啥？”
    白筠傻傻地鹦鹉学舌。
    逗小孩真好玩，祁红豆大腿一拍：“说明了咱们这是缘分啊。”
    跟在后面的张启平没想到他们家的这个一把年纪的姑奶奶居然是这么有趣的人，听着自己媳妇儿被老太太这么调戏，他差点没笑喷。
    不过由此可见，她们的关系也是非常好。
    陌生人可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果然，白筠听了也只是傻傻的笑，没有一点不高兴。
    白筠也觉得是缘分，如果不是缘分，她下乡哪里会遇到这么好的大娘呢。
    祁红豆在张家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每天都有人变着花样的来哄她开心。
    张光耀这个哥哥更是时刻关注她的心情变化，甚至是她饭桌上少吃两口饭，他都要担心她是不是消化不良，还是饭菜不合胃口了。
    祁红豆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个老人家的无所适从，不过他想要弥补的是已经不在了的老太太，她现在也不能说破，而且说破了估计也没人相信。
    所以她只能尽量配合接受他的好意，好让张光耀的心里能好受一点。
    本来赵爱民在张家有些乐不思蜀，恨不得一辈子都留在城里。
    但是等到他发现整个张家都在不遗余力的想要留下他们的时候，赵爱民就很有危机意识了。
    咋？不让他们回去？
    私心里，张光耀的确是这么想的。
    小妹都一把年纪了，操劳一辈子，留在这里享享清福挺好的。
    可惜的是小妹却还是惦记着家里，不管他怎么请求，都没答应留下。
    祁红豆说了只是小住一阵，就肯定是会回去的。
    不过在临走之前，她也是跟着张光耀和其他人的带领，把城里的国营饭店、商品大厦、甚至是废品收购站都逛了一圈。
    眼看着就要恢复高考了，乡下可买不到那一套著名的《数理化丛书》，她现在来都来城里了，实在是没有理由错过。
    因为她拉拉杂杂用捡宝的心情在废品站买了很多东西，书也不只是那一套，所以也没人觉得她买了书有啥不对。
    在老赵家住过的张光耀和张启明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赵玉秀，那个极聪明又好学的姑娘。
    小妹/姑奶奶肯定是给她买的了。
    是也不是，反正她金手指开都开了，带回家，自然是人人有份，至于谁能看进去，那就是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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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7章高考恢复前夕

    “等过年，过年了得空我就来看你，家里一大摊子事儿呢，再说了，城里我也住不惯
    二哥，你放心好了，你把身体养好，咱们争取多见几次才是真的，不用担心我。”
    和张光耀说告别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主要是老人家看她要走，都快要哭出来了。
    祁红豆本来也只打算来这么一次，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改了口。
    听见祁红豆这么说，张光耀果然露出了欢喜的表情。
    “好，咱们都要养好身体。”
    张光耀觉得心头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如果说他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小妹的话，那么他现在就是想着能多见小妹几次。
    生活还是有盼头的。
    祁红豆来的时候提的行李虽然也多，但是并不夸张，但是等到走了，那些行李差点把负责提包的赵爱民给压死。
    好在张家有人有车，管接管送，连火车票都提前给他们定好了，等到他们上车之后，又提前和熟人列车员打了招呼，让人在路上帮忙照顾一点，让他们省心不少。
    赵爱民也是一来一回，让他坐够了火车，下车的时候，他两条腿都在打飘。
    没办法，吃坏肚子了，拉两天了。
    亏得他们回家的时候发了电报，火车啥时候到也给家里说了，所以下了车之后，就看见老赵家一排汉子眼巴巴的等着。
    “娘！”
    “娘——”
    “老幺你咋了？”
    真是不容易，还有个看到差点拉脱的赵爱民的。
    也是一段时间不见，再讨厌的人都能觉得有三分亲近了。
    “嚯，好沉，老五你来，这个给你。”
    “老幺这包里是啥啊，咋这沉。”
    赵元双精神满满的和赵爱民说着话，赵爱民往兄弟们拉来的板车上一趟，呈大字型摆烂，两眼一闭：“我不知道......可算是回家了，长途火车真不是人坐的......”
    换做平常，赵爱民这副懒到家得德行，少不得要被哥哥们一顿胖揍，但是现在看着他陪着老太太去了那么远的地方的份上，老赵家几兄弟还是发挥了一下为数不多的兄弟爱，没有把他从板车上扒拉下来。
    不过是让他往边上让一让，留出放行李的位置。
    “娘，要不你也上去坐着？”
    赵元文寻思着老太太应该也很累了。
    祁红豆摇摇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已经闭上眼睛开始睡觉的赵爱民。
    乡下的路面又不是一马平川的柏油马路，他这么躺着，肯定要在半路被癫醒的。
    “我还行，走几步路不要紧的。”
    祁红豆说着就一马当先往前走，后面老赵家的兄弟们跟上。
    板车上不好放的行李，就拿在手里。
    果然，路还没走到一半，赵爱民就被晃动的板车给癫醒了。
    不过他这会儿虚的很，捂着脑袋哎呦哎呦几声，又冲着拉板车的赵元武喊了一嗓子：“五哥，你慢点，我脑浆都要被癫匀了。”
    然后又抱着行李睡了。
    赵元武本来是不打算搭理他的，不过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赵爱民的脸色并不好，睡也睡得不安稳，还是放慢了速度，路上有坑也尽量避开了。
    祁红豆在没回来之前，也没想过老赵家现在能有啥大事情发生。
    不过等回家之后，知道赵卫国已经和简夏结婚了，她还是吃了一惊。
    她才离开半个月不到，家里发生了啥？
    老五夫妻两个也是一脸的为难，因为这事儿他们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再看一切从简，已经顶上了夫妻之名的小两口，祁红豆皱眉。
    她没问赵卫国什么，而是直接把简夏喊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你跟卫国是啥时候好上的？”
    简夏是很漂亮的，是那一种美人稍微皱一皱眉头，都有春风吹皱一池春水既视感的偏古典的美人。
    所以，她就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只要表情稍微可怜一点，就一定会惹人怜惜。
    “是卫国主动的？你是自愿和卫国结婚的吗？”
    作为主角团的一员，简夏除了体弱这一条，其他都是无可挑剔的。
    祁红豆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根本不科学。
    简夏咬唇，“我是自愿和卫国结婚的。”
    祁红豆头疼，你现在这个表情，你说是自愿的，谁相信啊！
    “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们老赵家就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你这样的城里姑娘，就是找婆家，按理说也不会在咱们这样的人家找的，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别的不说，现在你都已经和卫国结婚了，咱们也是一家人了，你要是真有困难你就只管说，要是卫国欺负了你，我老太太也绝对是有一说一，绝不包庇！”
    祁红豆心想，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简夏总该知道她是真心帮她的吧。
    简夏却摇了摇头：“奶奶，我没有骗你，我是自愿的。”
    “说真话，我老太婆是年纪大了，可又不是傻子，你说你是自愿，咋早没和卫国成事儿，我才离开多久，你们就结婚了？”
    祁红豆头疼，和耍心眼的小孩子说话就是费劲儿。
    她不是一定要知道的赵卫国为什么结婚，但是结婚对象要是简夏的话，她就不得不思考一下主角团会带来的麻烦了。
    其他的事情她是记不清，但是简夏在原本的故事里，绝对没有嫁给老乡这一情节。
    简夏听着祁红豆严肃起来的语气，不由得精神紧绷起来。
    这件事，按理说，是他对不起赵家和赵卫国，甚至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又她负气的成分在内，但是家里收到她的信之后，竟然告诉她，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她的父亲还有叔伯们都被审查了。
    现在结果还没出来，简家就已经散了一半，其他人更是纷纷想办法和简家撇清关系。
    就算是简夏，现在也已经不算是名义上简家的一份子了。
    因为她母亲已经帮她登报和父亲撇清关系了。
    这不是因为大难临头各自飞，而是经过简家所有人的一致商议，尽量的保存现有的力量，不要让人再被牵扯进去。
    所以简夏嫁人，也是一种自保的方式。
    可是这些话，简夏没办法对这老太太说。
    她怕自己会被嫌弃，会被赶出老赵家。
    前几天知青办还来了人，给他们这些人做了个调查，简夏因为已经嫁人了，所以就被一笔带过，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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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8章相敬如宾小夫妻

    简夏不说实话，但是也不代表祁红豆就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起码她不愿意开诚布公，就已经表达了她和赵卫国绝不是普通的小夫妻关系了。
    所以在简夏离开之后，祁红豆又去问了赵卫国。
    不出意外的，赵卫国也是一个字都不愿意透露。
    “奶，简知青的事情我不能说，但是她现在嫁给我了，就是我媳妇儿，我能干活养活她的。”
    傻子，都媳妇儿了，还简知青呢。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不对劲吧？
    也就是你亲爹亲娘心疼儿子，不然就赵卫国这样子，结婚当天也要被她捶一顿（后来祁红豆才知道，在她回来之前，赵元武已经捶过赵卫国了）。
    不过结都结了.......在简家没有真正暴雷之前，祁红豆总不能把这小夫妻两个就这么拆散。
    第一她没有棒打鸳鸯的爱好，虽然和小两口现在看着更像是纯粹的革命友谊，但是也不妨碍他们在别人眼里已经是真夫妻了。
    第二，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两个的事情，还是留着给老五夫妻两个操心去吧。
    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媳妇儿呢毕竟。
    祁红豆想的没错，对简夏的加入，最头疼和不解的人，其实正是老五夫妻。
    两人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儿子是怎么和简夏走到一块的。
    祁红豆问简夏的话，江依云也问过类似的，只不过问的对象是赵卫国。
    “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你爹？”
    “你们说结就结，简知青家里能同意？”
    赵卫国的回答则是：“结婚的事情是简知青答应的，结婚之后，她就是我媳妇儿了。”
    江依云本来也不是心大的人，何况这会儿对着她睁眼说瞎话的是自己儿子，她气得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糊弄鬼呢，你平时忙着工作，压根没什么机会和简知青见面，你说你们在一起了就在一起了？”
    把亲娘当傻子糊弄呢。
    赵元武也踹了一脚，直接把赵卫国踹的跪倒在地。
    “说实话！是不是你干什么混账事情了！”
    儿子也大了，赵元武想着年轻人容易冲动，怕他做了什么错事。
    赵卫国那个脾气和赵元武是一脉相承的，自己打定了主意不说的事情，就是打死他也不会说的。
    不过他还没傻到什么都不解释。
    “我什么事情都没做，简知青是自愿和我结婚的。”
    “你还不说实话是不是？”
    赵元武下手是一点没留着，那天赵卫国被打的差点下不来床。
    他的态度这么坚决，江依云还是心疼儿子。
    “你说你这急急忙忙的要结婚，那简知青就没什么要求？”
    万一要的多，他们拿不出来，不一样结不成。
    谁料赵卫国摇了摇头，“简知青没有提要求，我们就简单的办一下就成。”
    后来确实也办的简单，甚至热闹程度都不如刘春燕和顾春生那时候，他们结婚，只是在大队部做了个公证，然后在老赵家吃了顿饭。
    简夏甚至这个时候还住在知青宿舍里。
    小夫妻两个都没住一块。
    知道这个事情之后，祁红豆的眼神有些微妙。
    赵卫国吃过刘春燕的亏之后，可以说也是长了教训的，这次他结婚办的这么没有存在感，简夏也不在老赵家吃住，她怎么觉得这来这两人不像是夫妻，更像是临时组队啊。
    对简夏和赵卫国来说，两人都不是彼此的最优解，所以就算是顶着夫妻的名字，两人各过各的一样都能习惯。
    当然，这是祁红豆的想法。
    红旗大队的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老五，你们家卫国结婚了，连一间新屋子都不给他们小夫妻两个？是不是老太太偏心啊？”
    “就是啊，哪里有让新婚夫妻分开住的，你这以后咋抱孙子啊！”
    “不管多难，给孩子腾一间房总可以吧，你们家老幺一个人起那么大屋子老太太都乐意，总不见得到你们这边就啥都没有了吧？”
    “老五啊，你就是太老实了，你就是自己不说，也该让你媳妇儿去说啊......”
    说这话的人一脸恨铁不成钢。
    家里的孩子多，总是免不了厚此薄彼，大人本来就顾不周全，自己再不争取，那岂不是要吃大亏。
    “再说了，你们家卫国好歹也是拿工资的人，听说你们不管是工分挣得还是工作挣得，都要上交，你们不会真的傻傻地什么都不给自己留吧？”
    赵元武：
    一开始听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有些生气。
    不是因为被挑拨成功了，而是觉得他们在胡说八道。
    但是后面听得多了，他就觉得更是胡说八道了。
    自家事自己知，老太太可没说要厚此薄彼。
    就是卫国的工作，让老六小心眼嫉妒那么久，老太太也没说让卫国把工作给他六叔。
    家里虽然所有人挣得都要上交，但是老太太也不是把着钱一分舍不得往外出，他们平时吃的用的，都是老太太操办的。
    外人懂个屁！
    有一就有二，在赵卫国结婚之后，有人找上门来和赵玉叶结婚，也不那么令人惊讶了。
    不——
    还是有一点的，看着眼前这个俊秀斯文的年轻人，江依云的舌头都开始打结。
    “你，你想要娶我们家玉叶？”
    儿子糟心归糟心，娶了媳妇儿还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儿就不一样了，外嫁出去，不可控因素太多，再加上江依云嫁过一个女儿体会过其中的不容易，所以对小女儿，在她开始工作之后，她是真的把小女儿要结婚这事儿给丢到一边去的。
    结果没想到，她刻意想要推迟的事情，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祁红豆咋看这年轻人都觉得眼熟。
    “你是......？”
    裴存真看起来还算镇定，但是心里面已经十分紧张了。
    不过他是来求娶的，不能怂，想到未来还没正式和未来岳家正式介绍过自己，他赶紧报家门，“我是公社卫生所的大夫，我姓裴，全名裴存真，今年24......”
    按照规矩的话，裴存真应该找个中人上门先说的。
    但是想到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多一个人多一张嘴，说也说不清，而且爷爷也鼓励他自己来，所以裴存真干脆自己上门推销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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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9章老赵家的上门女婿+1

    这年头医生这个职业很微妙，尤其是老中医。
    裴存真也就是靠着中西结合，混到了一口饭吃，再加上裴家低调不爱惹事情，所以家里没人在牛棚。
    毕竟裴爷爷可是相当有名的老中医，而和裴爷爷齐名的老大夫，远的不说，就他们公社的牛棚里面就关着三个。
    都是老家伙，时不时还要被拉出来戴高帽游街，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裴存真的婚事一直都是裴老爷子头疼的事情，他也不想看着自己这么优秀的孙子，因为他们裴家那么引以为傲的家学而打一辈子光棍。
    可是不管是他牵线还是别人说亲，孙子一直都淡淡的。
    裴老爷子差点以为裴存真对女人没兴趣。
    后面才知道，他就是因为怕耽误人家姑娘，也怕自己照顾不好家庭，所以才一再拒绝说亲。
    裴老爷子想着，大约也是这孩子没有遇到喜欢的姑娘。
    年轻人，一旦春心萌动又怎么能克制的住呢。
    他就放宽心等着了，后面果然让他等到了。
    某天孙子去县里拿药的时候，回来一脸的春心荡漾，嘴角翘起的弧度半天下不去，老人家就知道有苗头了。
    后面等时机成熟了，他把孙子找来一问。
    “你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了？姑娘是哪家的？姑娘本人多大了？”
    老人家也蛮激动的，憋了好久，一次性问了个爽。
    裴存真被爷爷点破，在不好意思之后也老老实实地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一遍。
    因为之前赵玉叶陪着赵玉英来做检查的时候，他就已经对赵玉叶有了很深刻的印象。
    等到了在镇上因为一个当街昏倒的病人被他救醒之后，对方不仅没有一句谢谢，甚至还想要讹他。
    周围那么多人，却只有赵玉叶一个小姑娘出来为他说话。
    他一抬头，发现那个声音脆脆的，表情看上去宛如包青天的小姑娘长什么样的之后，他的心房跟着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那个时候裴存真还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后面事情解决了，他就想着为了表示感谢，请赵玉叶吃顿饭。
    结果赵玉叶又在这个时候松开脚底，从下面拿出一卷钱票，“吃饭就不用了，你数数看，这个是不是你的？”
    裴存真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果然，他的钱票不见了，而衣服口袋侧面也出现了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裂口。
    刚才他光顾着救人了，不知道有人在他专心救人的时候，在掏他的口袋。
    一个男人，警惕心低成这样。
    赵玉叶在心里面都要把头摇断了。
    还好她当时看见了，趁着人多混乱一脚踹了过去，小偷转头没看到是谁踹的，又因为周围看热闹的人在病人起身开始讹诈裴存真之后，纷纷事不关己的往后退，人一勺，方便小偷藏身的死角就没了。
    所以就算知道自己刚刚的手的钱票没了，小偷也只能匆匆逃跑。
    而赵玉叶怕小偷还在旁边盯着看是谁在截胡，所以干脆踩着钱票站出来给裴存真说话。
    毕竟病人是真的病人，裴存真也是实打实的做了好人好事的。
    就是倒霉了一点而已。
    等到这边掰扯完，小偷的耐心也消耗的差不多，再等人彻底走光光，她才把钱票一起交给了失主裴存真。
    毫不夸张，那一刻裴存真看赵玉也得时候，都觉得她背后自带金光。
    这姑娘果然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于是从没对姑娘主动过的裴大夫，红着脸，说要请赵玉叶去吃顿饭。
    赵玉叶寻思着做好事不留名呢，谁想到人家大夫还记得她。
    她摸了摸鼻子，想起自己之前在卫生所因为着急她姐的身体，所以凶了他的事情，没好意思拒绝裴存真。
    于是乎，两个年轻人就在国营饭店搓了一顿，裴存真买单。
    在吃饭的时候，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信息，也更加了解了对方。
    裴存真叶知道了赵玉叶现是在县城工作，目前暂住在大姑家等等。
    在县里有一幢老宅的裴存真，不着痕迹的打听了一下赵玉叶工作的地点，知道那地方离他们家不远之后，下意识的就想说可以让赵玉叶去住，不过好在要说出口的时候，离家出走的理智又回来了。
    太冒昧了，会被以为是坏人的。
    于是裴存真只能忍住，然后带动自己所有的脑细胞，试图找出一些有趣的话题。
    他越着急，表情就越窘迫。
    这让本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赵玉叶最后看的乐不可支。
    “这都啥时候了，你就吃了一碗面，咋这么能出汗......”
    她笑声清脆，仿佛清风吹拂银铃，听得人心旷神怡。
    于是裴存真更加窘迫了。
    回来之后他认真的把白天发生的一切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当画面不止一次停留在赵玉叶的脸的时候，裴存真这个大龄单身汉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好像......喜欢上人家姑娘了。
    有了这一次的偶遇做前提，后面裴存真刻意创造了好几次偶遇。
    渐渐地，两个年轻人就熟悉起来了。
    这次他来赵家提亲，并不是他单方面贸然出动，而是和赵玉叶打过招呼的。
    风风火火的赵玉叶人生第一次找对象，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家里开口，所以当裴存真试探性的说要去赵家和长辈们打个招呼的时候，赵玉叶并没有拒绝。
    这种问题就交给能操心的人去操心好啦！
    赵玉叶在心里面嘿嘿嘿，很有一种鸵鸟遇到事情就把头埋进沙子里面的傻憨既视感。
    她是万事不管一身轻松了，可把她爹娘吓得不轻。
    等到她回家的时候，她就会知道她犯了一个多么理想主义的错误。
    江依云那么疼她，都没忍住呼了她屁股两下。
    当然这是后话了，现下江依云对着提着一堆礼物的俊秀青年，十分手足无措。
    也是，换哪个当娘的，家里忽然不声不响来个自称是未来女婿的人，都得懵逼。
    祁红豆都有些同情江依云了，不过转头——
    “小裴是吧，哎呦，长得真不错，我知道你爷爷，老大夫了，医术可厉害了不是？对了，你和我们家玉叶，是怎么认识的？”
    她拉着裴村镇的手臂在椅子上坐下，指望江依云来审这小子是不行了，还是得她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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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0章冲动的赵玉叶同志

    小裴同志是个老实人。
    这主要体现在他不仅对祁红豆提出的问题有问必答上，更是老老实实的把裴家现在这个微妙的处境告诉了她。
    虽然现在他是安全的，但是以后要是有人故事找事，没准裴家也要有人被抓去蹲牛棚。
    所以裴存真忐忑是真忐忑。
    祁红豆听完也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审完了，留人吃了顿饭，就把人给放走了。
    人一走，江依云就气呼呼的开始念叨。
    “就知道那个疯丫头没谱，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告诉家里一声！”
    看她不把她屁股打开花！
    赵元武在一旁看着脑袋都快要气冒烟的媳妇儿，一声都不敢出。
    “不行，我得去县里找她去，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怎么能这么没脑子！”
    江依云气势汹汹，对着空气挥手，好像已经把赵玉叶的屁股打开花了。
    这会儿在厂里面上班的赵玉叶莫名觉得背后发凉，抖了抖身体。
    “玉叶，你怎么了？”
    一个穿着补丁褂子的男同事凑了过来，很关切的说着话。
    赵玉叶见到这人凑过来，就立马往后退了一步：“我没事，我好的很，你没事不要擅自脱离工作岗位。”
    她说话的声音又轻又快，吐字又清晰，立刻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的眼神。
    “孙小虎，你干啥呢？”
    车间组长站起来说话，那个叫做孙小虎的男人就被吓得退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赵玉叶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厂房内人多又气闷，就算现在还没到夏天，一样是站在里面就能出一身的汗。
    “要不你就接受孙小虎得了呗，他也是从乡下上来的，和你正好般配。”
    旁边有个嘴巴薄薄的女人怪笑着打趣赵玉叶。
    “一般人家找对象也不会找一个家在农村的，也就是孙小虎刚好看中了你，你要是不抓紧，小心被别人给截胡了，那多可惜啊。”
    “小赵同志，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啊，果然是乡下来的。”
    赵玉叶本来不想要搭理这个人的，她真的很珍惜这份工作的机会，就像是这人说的一样，家里就她一个在县里的厂子上班的，别人想要这个机会可是难如登天。
    所以不管工作上遇到什么麻烦，赵玉叶都是咬牙挺过去。
    因为她刻苦努力的表现，还得到了组长的表扬呢，听说今年的先进名额会从新人里面选拔一个，很有可能就是她。
    不过这个消息赵玉叶并不知道，但却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
    比如现在正拿孙小虎阴阳她的这个女同事，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看赵玉叶是哪里都不爽。
    虽然她并不是新人，但是她是新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人觉得她刻苦努力了？
    再加上赵玉叶明明是个农村丫头，但是却一点都不怯场，反而引得了很多人的好感。
    那个孙小虎，要她说，也是眼睛瞎了，厂里那么多女孩，怎么就看上了赵玉叶了？
    赵玉叶也像是问啊！
    孙小虎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她改还不成吗！
    一开始的时候她压根不知道孙小虎对她有这个意思，只是当正常同事相处的，见面了该打招呼就打招呼，也没想其他的。
    可偏偏孙小虎转头就能找到她说，她对他笑的那么好看，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如果她是真心的话，那么他也能考虑一下两人在一起的事情。
    天知道赵玉叶听到这话的时候，内心的感受不亚于被雷劈！
    反应过来之后，赵玉叶很认真地和孙小虎解释了，她真没那个意思。
    结果孙小虎当时表情怪怪的，看上去像是接受不了还是觉得有点丢人，或者又掺杂一点恼羞成怒啥的，总之，挺复杂的。
    他转身就走了。
    赵玉叶当时以为自己是逃脱一劫了，结果倒好，孙小虎过一阵子，自己又跑了过来。
    “我知道你们女同志害羞，不好意思，你不要怕我会拒绝你，我不嫌弃你家里来是农村的，真的，只要你和我搞对象，以后咱们再一起上班，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乡下的。”
    孙小虎掰着手指说的很认真。
    赵玉叶要不是顾忌着还是在厂里，早就一巴掌抽上去了。
    真当她组里小辣椒的名号是白来的？
    这要是在红旗大队，不用家里的叔伯兄弟助阵，她一个人就能把孙小虎抽成猪头。
    在这方面，祁红豆给赵玉叶树立的标榜就是，和人打交道讲道理的前提是对面也是人，要是对面不做人，那就一巴掌抽过去不用商量。
    赵玉叶那拳头是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想着自己来之不易的工作，再次拒绝了孙小虎。
    “我家里给我安排来对象的，孙同志，我们并不合适，啊，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赵玉叶本以为这次说的够清楚了。
    结果等到上班的时候，孙小虎还是围着她周围打转。
    本来孙小虎追求赵玉叶也没有瞒着的意思，这一下就惹得不少人开始调侃他们。
    赵玉叶：
    只能辛苦的再解释一遍，好在听得懂人话的人还是有的，在她解释过后，正常人都知道了赵玉叶对孙小虎敬而远之的态度了，只有这个女人，总是时不时恶意满满的想要把孙小虎和赵玉叶凑成对。
    真是有病。
    赵玉叶现在不只是想要抽孙小虎了，她连这个女同事也想要赏一耳光。
    不过家里安排对象的事情毕竟是她信口胡诌的，被人抓着问一连串的话，她就回答不上来。
    也是因为这个，孙小虎才意识到这只是赵玉叶拒绝他的推辞而已，他在恼羞成怒之后又觉得不满，本来只是想要试试赵玉叶能不能和自己成，但是现在被接连拒绝之后，他却觉得不甘心。
    难道他连一个农村上来的姑娘都搞不定？
    于是就死盯着赵玉叶，总是喜欢见缝插针的表现自己。
    正好，在这个期间，赵玉叶撞见了倒霉的小裴大夫，两人经过几次接触之后，都对彼此有好感。
    倒霉蛋小裴大夫看着挺保守的，但是却在他们确认关系后没多久就提出要上门的请求。
    本来就被孙小虎的骚扰弄得苦不堪言的赵玉叶同志听到这话，把心一横，就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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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1章干旱如期而至

    赵玉叶的虎名副其实。
    江依云这个当妈的是一点都没说错。
    不过虽然姑娘有点虎，但是不怂啊，这不，不等江依云请假杀过去，虎孩子就自己乖乖回来了。
    “奶——”
    “爹，年，大哥——”
    “欸，娘，好疼啊，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打我屁股，啊——”
    赵玉叶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终于在被和四宝小妞妞玩捉迷藏的三宝发现之后，选择了直面风雨。
    本来她还是抱着一点侥幸心理的。
    谁知道江依云一点也没手软，才打个照面，就“啪啪”两下，把赵玉叶的屁股打开花。
    赵元武也虎着脸在一帮助阵。
    赵保家一脸的欲言又止，小妹这次不算是闯祸，就是吧，他这个“妹夫”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
    那天裴存真来的时候，江慧芳是见过的。
    比起婆婆公公丈夫对裴存真那些微的抵触心理，江慧芳则是觉得裴存真的个人条件其实很不错。
    首先，人家现在是有一份正经工作的。
    其实裴存真态度很好，也舍得花钱，那天上门可提了不少东西呢。
    最后......江慧芳想，小姑子挑的这个人长得也不错，以后两人结婚了，生的崽肯定也是好看的。
    还有一个，人家小裴同志也是得了小姑子点头才敢上门的，别的不说，起码这两个年轻人是情投意合的。
    江慧芳虽然已经结婚生娃了，但是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这种像是故事里的“浪漫又曲折”的爱情，还是很心动的，作为观众，她这会儿是热烈赞成两人在一起的。
    “你可别在爹娘面前这么说。”
    赵保家听着媳妇儿不着边际的话，不由得紧张起来。
    小妹还在那边嗷嗷哭呢，你就说这个，合适吗？
    作为亲哥哥，赵保家对忽然上门的裴存真是完全没啥好感可言的。
    虽然江依云说打就打了，但是毕竟是亲生的，她试图打第三下的时候，看着哭的娃娃叫的赵玉叶，就没能下得去手了。
    只能凶巴巴的问道：
    “你下回还长不长脑子了！”
    “长长长，肯定长！”
    本以为还要再挨一下的赵玉叶发现，在她说完这句之后，惊奇的发现，娘居然只打了两下就收手了。
    虽然不明缘由，但是只有傻子才会和自己的好运气作对，赵玉叶赶紧抱上江依云的胳膊还是更加虔诚的认错。
    祁红豆看着赵玉叶这个精神头，想了想裴存真那张脸。
    对裴存真自以为的他们是靠着“美救英雄”的故事而发展的真相秉持怀疑态度。
    赵玉叶会日行一善，他这张脸绝对是出了力的。
    换句话说，赵玉叶可能比裴存真更加满意他。
    小姑娘看着冒失，但是从头到尾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至于裴存真自己上门推销，那不是也没惊动其他人嘛。
    这事儿要是能成，就是一桩好姻缘，要是不成，那也不会外人知道裴存真来过这件事。
    祁红豆觉得江依云打不下去手，除了心疼孩子，大概率也是觉得小裴同志还不错。
    没想着一棍子打死，才留了余地。
    既然都这样了，后面她也不用操心太多了。
    毕竟眼看着高考都要恢复了，老中医这种身份问题以后也不是问题了。
    至于两个年轻人能不能走到结婚那一步，就看他们了。
    赵玉叶搞不清楚爹娘对裴存真的态度，就去找妹妹们打听裴存真来了之后家里人都是啥反应。
    尤其是奶奶和她爹娘。
    赵玉姗：“奶奶？奶奶没有生气啊，她还和那个谁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赵玉秀：“......家里人看起来并不讨厌他。”
    这是实话，就她的感受来说，是这样的。
    赵玉叶拍着胸口：“真的？”
    那娘还揍她？
    赵玉姗一口道出了原因：“五姐，你好厉害啊！直接自己把对象找好了。”
    不声不响就谈了个对象！
    赵玉叶听见小妹这么说，脸上的羞涩一闪而过，转而笑了，一脸神秘地问：“你就说他长得好不好看吧！”
    祁红豆猜的一点没错，裴存真能够和赵玉叶结缘，他那张脸的确是功劳最大的。
    第一次听到姐姐因为对象长得好看而在一起的赵玉姗眨了眨眼，感觉在有了四姐夫这个上门女婿的基础上，再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赵玉秀见五姐大咧咧的说裴存真好不好看的问题，再看一眼惊掉下巴的小妹，不由得觉得的五姐不靠谱。
    看脸找对象，这合理吗？
    “结婚要是能找到一个自己看不腻的脸，以后过日子吃饭我都能吃的香一点呢。”
    尤其是在有孙小虎做对比之后，裴存真的好涵养和颜值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在老赵家的喜事一桩接着一桩的时候，红旗大队也有了一件喜事。
    之前姜文静帮忙联络的机器总算是到了。
    大队的小作坊没有变身厂子，但是有了机器，他们就可以生产出更多的糖了。
    今年的甘蔗长势也好，雨水什么的，也都没出岔子，地里的庄稼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看起来今年会是个好年景。
    尤其是在小作坊扩建失败之后，矿区那边有了扩招的消息，祁红豆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径直告诉了大队长。
    为了抓住这个能够当工人的机会，红旗大队进行了一轮隐秘的选拔，最后挑选了十个优秀的青壮，打包送去了招工考试现场。
    虽然最后只成功入选了三个，但是这在红旗大队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大队长的儿子也在其中，这几年谁见大队长，都能看到他满面春风的样子。
    就连到了公社听领导布置任务粮和任务棉的时候，他都没有苦着一张脸。
    因为在大队长看来，今年不仅仅是风调雨顺，更是喜事连连，他觉得这日子果然是越过越松开的，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可是没能一直保持开心。
    转年到了两年后，1978年，南省大旱，地里几乎不见绿色，多少老农民走到地里的时候，捧着黄沙一样的土，眼里满是绝望。
    这天，眼看着是要饿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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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2章1978年

    池塘、水沟、小溪，几乎都已经是底朝天了。
    鱼虾都死的差不多了，稍微大点的都捞走分了，不分也没办法继续养肥了。
    就连大队的宝贝老黄牛现在整天都躺在牛棚里面无精打采。
    “贼老天，这比64年那次旱的还要狠些。”
    “这日子可咋过啊！”
    “再这样下去，今年大家都要饿死！”
    谁家也没余粮，都是吃一点少一点，何况他们每年还要交公粮，今年这样不管是集体的还是他们自己的，怕都管不了了。
    年纪大一点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一边骂老天爷，一边抹眼泪。
    知青点也是人心惶惶。
    他们没经历过这样的大旱，但是被现在的气氛所感染，都意识到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会过的很艰难。
    在这种已经被认定会颗粒无收的情况下，不少人现在已经不愿意出工了。
    出工有什么用，地里也看不到希望，不如在家躺着。
    工分只是数字，不能变成粮食，更不会变成钱票，他们干活再卖力能有什么用？
    何况就算最后辛苦种出一点东西出来，还不是要交公粮。
    城里人的温饱不能断，他们却还要苦兮兮的等返销粮......真是越想越觉得没劲。
    一时间，厌工的情绪泛滥，大家对没有保障的未来不抱有希望，对无情的老天爷更不怀有期望。
    既然最后都是要饿肚子，那他们还有什么下地的必要？
    不干了不干了，谁爱干谁干！
    大队长手里夹着一支烟，还没抽呢，脸已经愁的跟苦瓜一样了。
    “不只是咱们公社，外面也一样。”
    “听说矿区那边食堂的粮食也紧张地很，他们都自己下乡想办法换粮食和蔬菜。”
    “但是乡下现在哪里还有吃的，老鼠洞里面掏一掏怕也是掏不出来一粒米了！”
    “咱们现在还没断顿，都算好的，可是我看大家伙这个心气都散了，我怕再这样下去是要出事的......”
    大队长和书记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倒苦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没有粮食，什么都白搭。
    祁红豆的眼皮跳了跳，书中的世界相当于平行世界，她记得现实世界里在1978年出了个“小岗村”开始推行了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但是在这里，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听说过。
    大家现在懒散厌工的情绪，一半是因为老天无情，一半是因为他们不管种出多少粮食，最后大半都是要上交的，能够留下来的很少，所以没有什么积极性。
    想要改变现状，效仿“小岗村”搞大包干也是一种办法。
    不然就像是大队长担心的那样，人要是饿急了，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想要大家重拾希望出来种地，就一定要有一个能够改变他们现有想法的好条件。
    ......但是干这种事情，真的是能掉脑袋的。
    她记得为了搞这个大包干，小岗村的村民们可是签了生死状的。
    这并不是开玩笑，高考恢复还不满一年，他们不敢轻易试探外面究竟是什么风向，万一要是再来一波成分裁定，被抓都是小事情，很有可能小命都没了。
    还有就是，先不说村民们能不能接受，大队长和书记他们能接受这样的想法吗？
    祁红豆有些犹豫。
    她现在的优势只不过知道这是历史的必然发展方向，所以才知道大包干是正确的，有利于更好开发大家劳动积极性的存在，但是要现在的人去接受并且实行这样的想法，还是很有难度的。
    再说了，就算是她，也不能说保证，此时此刻她推动了这件事的发展，就一定能够有个好的结果。
    不只是大队部，老赵家也陷入了迷茫。
    “今年这样子，怕是真的要饿死不少人......”
    老大赵元文望天叹气，他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老天爷这脾气就跟小孩子一样，你不能指望它有多懂事，只盼着少添乱就足够了。
    可偏偏，还是遇到了现在这种情况。
    “卫国和玉叶他们发的粮票都已经开始减半了，现在这情况，就是城里的工人，也没办法填饱肚子。”
    粮食是一直都缺的，从来都很紧张，不过在大情况还好的时候这个紧张的程度就并不那么明显。
    砖厂今年几乎都陷入了半停滞，粮食问题都不解决，还还会操心盖房子的砖块够不够用？
    “咱们大队这几年卖糖业存了一些钱，不能出去买一些粮食吗？”
    赵爱民坐不住了，难道真的在家等着饿死吗？！
    就算买粮食是投机倒把，那又怎么样！活命要紧！
    “你声音小点！”
    老五走到门口看看，然后抬手关上了门。
    这种话不能瞎说。
    老六赞同老幺的话，“能买多少就买多少，想办法也要买，不只是咱们家，大队那么多人呢，今年要是一整年都开天窗，啥也不干，那大家都不用勒紧裤腰带了，直接把裤腰带甩到房梁上就成了。”
    蔡雯丽点头，“就得这么干，不然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就老赵家这情况看起来，如果祁红豆要是提出了大包干的办法的话，他们绝对是没意见的。
    不是因为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老太太而同意，而是因为求生共存的意识，让他们一定会同意。
    虽然不知道此时此刻老赵家的人都在谈论什么，但是祁红豆在离开大队部，看到外面田野里满目荒芜的时候，不由得心脏怦怦跳。
    她脚步顿住，最后还是转身回了大队部。
    “爱民娘，你咋又回来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大队长手里的那支烟还是没点，就那么夹在手指尖滚来滚去，像是压抑着心底的烦躁和苦闷无处发泄一样。
    祁红豆咳了一嗓子后才开口：“我没落下东西，但是有个事儿我忘记说了。”
    大队书记疑惑地转头，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但是并不健忘，再说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能讨论的事情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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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3章新的篇章

    “这太危险了！”
    大队书记听完了祁红豆的话，觉得脑门都出汗了。
    得多大胆子才能干这事儿啊！
    “收成不好，咱们勒紧裤腰带是能混着日子过，但是大家伙现在都不想下地了，就不只是干旱收成不好的问题了。”
    懒惰是会传染的。
    尤其是在大家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之后。
    祁红豆说的诚恳，眼下他们需要的是自救。
    大队长沉默半晌后看向大队书记：“爱民娘说的对，大家伙没动力，这心都凉了，后面这地救也救不回来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同意这个疯狂的想法？
    大队书记也算是老实守成不愿意出错，兢兢业业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现在听见老太太说出了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建议就算了，居然连老伙计话里都透着赞同的意思，他真心觉得自己老了。
    他不愿意冒险。
    干旱受灾的也不止是他们这里，外面那么多人，难道都不活了吗？
    大队长：“外面咋活我不知道，咱们也管不上，可咱们现在要是不想办法，就要饿死了。”
    “不行，我不同意！”
    大队书记斩钉截铁，饿死也比杀头强，起码不会连累家里。
    大队长：“你当我是一言堂？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啊。”
    “你想怎么弄？”
    “咱们家里商量一下，然后再说。”
    “爱民娘，你觉得呢？”
    祁红豆点点头：“这种事情当然是大家伙齐心协力才行，我说了也不做数，当然是大家一起商量了。”
    不过大队里不是姓赵就是姓罗，大队长负责罗家，大队书记......要是有心，也能搞定赵姓村民。
    毕竟当初推举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时候，各家都是本着不能吃亏的心理，推选的各家有辈分有名望的人。
    如果集体通过了，剩下一两家单名小姓的，十有八九也会随大流。
    现在难就难在怎么开这个头而已。
    这次散会之后，祁红豆回家先把老赵家的人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
    对大包干的模式，祁红豆知道的要比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的要多一点，所以由她来和老赵家的人解释这个，也是顺理成章且很更合适的。
    听完了老太太石破天惊的话，老赵家众人都傻了。
    在众人沉默的时候，老幺第一个开口：“娘？这是能说出来的事情吗？”
    老六：“太冒险了吧娘，要是被人举报，咱们整个大队都完蛋了！”
    “要是自己种地只管自己的，收了粮食之后交够集体的，剩下的都是咱们自己的，我觉得这个事情也不是不能干。”这是快速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利害关系的老五。
    “谁不想有自己地种，真能这样，我做梦都能笑醒。”老农民赵元文深深叹息，比起弟弟们的惊叹和惊吓，他和大队长他们一样，第一个关心的其实是那些因为干旱被荒废的田地。
    太可惜了。
    就那么空着，啥也不做，感觉像是在犯罪一样。
    “咱们家要是真分了地，凭借人多力量大，咋也不能饿到自己。”
    蔡雯丽手里拿着老七赵元全给她做的‘不求人’痒痒挠，表情看起来也有些激动。
    赵雪花更是直接说：“不这么干一样会饿死人，咱们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她不懂什么红头文件，什么政策，她只知道自己曾经墨守成规二十多年，最后一朝挣脱束缚，才惊觉，自己在像头老黄牛一样拉着犁往前走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自己还有另一种活法。
    这件事告诉了赵雪花，很多人都在做的、坚持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
    改变会带来更多的可能。
    老六听见赵雪花这么说，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八妹平时在家不声不响的，结果胆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这么大了。
    儿媳妇儿们也是听得心惊肉跳。
    要不是人太多，李晓娥都想要拉着赵元双嘀咕，老太太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也太敢说了。
    王小草也可惜荒了的地，要是真的能让大家积极起来，开始想办法自救的，只是换个模式，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想要通过这个建议，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祁红豆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想到了。
    她要做的并不是说服他们，而是告诉他们还可以这么做。
    至于剩下的，就要看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商量的怎么样了。
    虽然这年月不兴晒族谱，但是赵、罗两家可都是藏着族谱的。
    有族谱的一个好处就是，在这种需要举手投票的条件下，并不会出现很多声音。
    因为往往需要投票的时候，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还是那句话，干不干？”
    “干了！”
    大队长丢掉手里的烟屁股，瞅了一眼一夜之间长了好几根白头发的大队书记。
    “这回不往回缩了？”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当过缩头乌龟！”
    大队书记表情愤然，不管前几天夜里是怎么整宿整宿睡不着，这会当着老伙计的面，还是坚决不露怯的。
    既然意见已经统一了，那么接下来——
    嗯，并不是撸起袖子加油干，而是先签保密协议。
    红旗大队各户的户主，在这一天一起齐聚大队部，秘密签下了一份保密协议。
    不会写名字的就按手指印，能写名字的写满了半张纸。
    每个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
    从打地主分田地到吃大锅饭，搞公社，再到现在的“大包干”，他们做的事情好像是一成不变的，但是心态却在一步步发生改变。
    这一次，他们是为了他们自己。
    他们尝试着开始掌握主动权。
    祁红豆作为老赵家的户主，也是认认真真地在那张纸上写下了名字。
    她想，这或许真的是一个新的篇章的开始。
    她希望这是一个新的开始，所有的阴霾终将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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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4章劳燕分飞否

    “你怎么想的？要离婚我就签字，你不用想太多，我......”
    老赵家后排的小单间里，年轻的小夫妻两个面对面，赵卫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总是沉默的时候居多。
    简夏低头咬唇：“我欠你太多。”
    “咱们当时结婚是说好的，我心甘情愿的，没什么谁欠谁的。”
    赵卫国成长了很多，对着简夏，他也能够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不慌张了。
    红旗大队现在热火朝天的在搞大包干，大队长还找人看了水眼，要打两口井，用来缓解干旱。
    赵卫国现在每天下班回来，还要去地里忙活。
    不只是他一个人这么拼命，签过字之后，大家都是一家老小没日没夜的在地里忙活。
    赵卫国的手臂比几年前更加粗壮，已经完成了青少年到青壮年的转变，人也更加成熟。
    自从77年高考恢复，赵玉秀一举考上帝都大学之后，整个红旗大队都沸腾了。
    知青们也都跟疯了一样，一心想要通过高考改变命运回城。
    杜鹃也顺利考上南省本地的大学，临走之前，抱着祁红豆的手臂，哭成小狗。
    明明在乡下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但是真的等要走的时候，她却还是觉得由衷的舍不得。
    有顺利考上大学的，当然也有落榜的。
    知青点里面除了杜鹃，就只有霍城和姜文静都顺利考走了，其他人都已经高考恢复的猝不及防，而他们又已经把书本知识忘了个七七八八，所以没有考上。
    不过也就因为去年没考上，所以今年发狠想要考上的人很多。
    对于单身的知青来说，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但是对于已经选择结婚成家的知青们来说，就很容易会陷入纠结。
    比如说刘春燕和顾春生，两人结婚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现在突然恢复了高考，顾春生是第一年压根没去试考试，因为消息来的太突然，而且就在报名考试的那天，他的孩子还生病了需要看医生，所以顾春生根本没办法去报名。
    不过就算他报名了，在当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也很难考上。
    错过了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考试，顾春生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不得而知，但是刘春燕的确是在心里面庆幸过的。
    她和娘家那边早就已经断亲了，现在只是一心一意的和顾春生过日子。
    可如果顾春生要走，那么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要怎么生活？
    刘春燕当然知道顾春生心里面有多么想要回去，可是她没有把握让他去考试之后，他们还能继续做夫妻。
    结婚这么多年，刘春燕始终觉得自己和顾春生之间间隔着什么。
    所以，她希望顾春生能够保持现状，和她继续这么生活下去，她的要求并不过分，不是吗？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春燕，我想好了，今年的考试我要参加。”
    “......我不会辜负你的，等我回去城里，就想办法把你和孩子一起接过去，只要你给我一点时间等等就行。”
    “我当然没有骗你，我们孩子都两个了，我怎么会骗你呢？”
    “春燕你不是不知道，我种地干活是真不行，要是这些年没有家里接济，就指望工分，咱们一家四口早饿死了......”
    顾春生很头疼，他在听到高考恢复的消息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刘春燕可能出现的态度，不过去年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今年他不想要再错过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参加考试，他不能让自己一辈子都和泥巴打交道。
    下乡这么久，甚至就算已经结婚生子，但是顾春生从不觉得自己真的一辈子都只能种地。
    “春燕，你相信我的对不对？我不会骗你的。”顾春生目光热切的看着眼前已经生了两个孩子，面庞粗红的刘春燕。
    “你把话都说完了，我除了相信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刘春燕苦笑着开口：“春生哥，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只有你了，我当然相信你不会骗我，你要考试，我当然支持你，不过咱们家这个条件，听说考试复习要买许多书，咱们家没钱买那些啊。”
    顾春生听到她答应，就已经很开心，想也不想道：“不用担心这个，我写封信回去，让家里给我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刘春燕笑得欢喜，紧紧地握住了顾春生的手，眼睫垂下的时候，眼里的欢喜之色湮灭，变成了幽暗。
    她捂了这么多年都捂不热的心，要她相信自己和孩子不会被抛弃吗？呵呵。
    和顾春生相比较，简夏的情况要稍微复杂一点。
    当时她选择和赵卫国结婚的当口，正是简家出事的时候。
    去年高考恢复那会儿，家里还没传出来话说平反，所以就算知青点因为恢复高考的事情热闹的要命，她也没有参与其中。
    直到不久前，简家那边终于来信，她的叔伯还有父亲，都已经陆续回家，有人还直接被返聘去学校当老师，简夏心里的大石头才彻底落地。
    不过这也意味着，她应该走了。
    她和赵卫国并没有孩子，鉴于她的身体情况，就算有了，大夫十有八九也是会劝不要生的。
    再加上她本身就不是容易受孕的体质，所以在他们从假夫妻变成真夫妻之后，也一直都没孩子。
    江依云这个婆婆，是吃过女儿嫁出去又没怀孕的苦的，所以对着简夏，她很体贴，从不催生，甚至有条件就对她好一点，给她塞一些好吃的。
    别人结婚之后是什么样子的，简夏不知道。
    但是她觉得在老赵家，她真的被照顾的很好。
    家里奶奶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就不说了，就算是她公公婆婆，也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外人，或者故意欺负她过。
    大姑子、小姑子还有大伯，也都不是那种喜欢挑刺的人，妯娌相处的话，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些不太好，但是后面熟悉了，她和江慧芳处的很不错。
    江慧芳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她看简夏一直没孩子，又喜欢逗自己的崽玩，就在心里面有些同情她。
    虽然没有公开说，但是家里人都能看得出来，简夏的身体不适合生孩子。
    江慧芳把和小崽子玩的时候，眼睛都亮晶晶的简夏当成了是求而不得，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嫌弃简夏病弱，身上有病气的她，后面逐渐不在因为这个而看不顺眼她了。
    相反，她甚至开始在生活上照顾简夏。
    也是可怜，一个城里娇生惯养，心脏还不好的姑娘，嫁的那么远，结婚的时候场面又那么潦草，以后可能一辈子都没自己的崽，江慧芳真的没办法狠心挑简夏的刺。
    不过在简夏的视角，她喜欢和可爱的五宝、六宝他们玩，纯粹是因为小孩子可爱。
    至于她自己不能生的事情，简夏是真的没太多感触。
    毕竟早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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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5章婚姻这种事情，妇女主任的工作

    简夏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因为如果坚持要生，那么代价可能是她的命。
    简夏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和周围人给她的爱，让她想不出自己会为什么人不惜命的生孩子。
    这个想法，她也在一开始就告诉了赵卫国。
    不过因为那个时候他们是假夫妻，所以赵卫国说无所谓的时候简夏并没有当成。
    那么现在的话，他还是这么想的吗？
    祁红豆这一天天的，跟看连续剧一样，每天都是不同的剧情。
    家里孩子多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而且个个都不重复。
    为了参加高考，红旗大队里面后面选择落地生根结婚生子的两个知青，都在闹离婚。
    日常鸡飞狗跳。
    他们家虽然也有这个预兆，但是最后还是没有闹起来。
    赵卫国和简夏最后也没离婚，而是异地。
    孙子都这么大的人，自己处理夫妻矛盾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且祁红豆也尊重他们的决定。
    说实话，这两人能从假夫妻做成真夫妻她就已经够惊讶的了。
    可能也是因为惊讶过了，所以现在两人没分开，她已经不觉得惊讶了。
    不过她对后面这两人究竟还能不能在一起还是挺好奇的。
    毕竟简夏早就和她透露过家里的情况，简家就是那种书香世家，底蕴有，名人也多，这不，高考才恢复没多久，简青的一个叔叔就已经被请去做老师了。
    而相对简夏家和她本人的情况，真·糙汉·赵卫国就很难让人想象他能和简夏把日子过下去了。
    真是个迷。
    赵爱民从地里回来，一头汗，脸也是晒得通红。
    他本来就比别人白，所以被人红一分，在他脸上就显色十分，远远看上去，十分喜感。
    还没进门，赵爱民就开始大嗓门喊起来了：“娘——”
    “娘——”
    祁红豆：这熊孩子！最好有事儿！
    她站起身，走出来：“干啥呢？鬼吼鬼叫的？”
    恭喜赵爱民，在侄子侄女们都已经结婚的结婚，生娃的生娃的情况下，把自己熬成了大龄单身汉。
    不过赵爱民现在每年到了季节就会筹备红糖买卖的事情，日常琢磨着怎么赚更多的钱，现在搞大包干，家家都是铆足了劲儿干，赵爱民也不例外，所以已经压根没功夫考虑单身不单身的问题了。
    再说了，赵爱民觉得自己也挺享受单身的，多自在啊！
    不过现在享受不享受单身另说，老太太生气了打人还是很疼的！
    “娘，有事儿有事儿，您别拿笤帚啊——真有事儿，不是我，我没惹事儿，我老实干活一天了都，哦哦，对，说事儿，是咱们大队那个谁，罗大鹅家，他媳妇儿在家哭得老惨了，大队长说让你过去一趟看看咋回事。”
    赵爱民憋着一口气，终于抢在老太太的巴掌落下之前说完了话。
    祁红豆：......要是这样的话，她还真的去。
    大队妇女主任她早说了不干不干，换个年轻的上，结果辞了两次都没辞，影视赖上了她。
    所以现在大队里面要是有啥鸡毛蒜皮的事情，比如婆媳矛盾啊、夫妻矛盾啊、还有揍孩子的，祁红豆照旧还是要管。
    大队长和大队书记现在全心全意搞庄稼，又是打井又是挖地的，忙的不可开交。
    小事情找到她也是正常。
    于是她就这么去了。
    罗大鹅是个诨名，他本人叫罗石邱，性格比较懒散，有点小算计，但是不招摇，甚至和大队里面大部分人的关系还都挺好的。
    反倒是他媳妇儿，性格有点泼辣，喜欢口无遮拦，经常得罪人。
    祁红豆去的时候，罗大鹅媳妇儿还在哭。
    “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一家老小都在算计我一个，我容易吗？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现在我弟弟结婚，我这个当姐姐的给他出点钱咋了？
    再说了，你平时在家踢倒油瓶都不扶一个，昨天我下地干活闪到腰，会家的时候连床都爬不上去，你都没想着扶我一把，还赶我去做饭，说我偷懒，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罗大鹅媳妇儿哭是哭，但是看到人来，还是很精明的自己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大娘，你可算是来了，你是咱们大队的妇女主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您说我刚才说的事情，我是不是占理？谁家亲姐姐有能力的愿意帮扶自己弟弟啊，怎么他给他老子娘塞钱就行？
    还有我都闪到腰了，他明明看见了，还要说我装病，这得多狠心的人才能说出这么让人心寒的话啊！”
    祁红豆：......要不是一个大队的，清楚这一家夫妻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的话，她这会儿应该已经被罗大鹅媳妇儿说动了。
    不过这次马小溪，也就是罗大鹅鹅媳妇儿是真的觉得委屈，而且就事论事的话，罗大鹅的确不对。
    他又不是没有手脚，怎么家里的什么事情都要指望自己媳妇儿？
    难道马小溪不在，他就不吃饭？不就是纯粹见不得自己媳妇儿歇着么。
    虽然马小溪平时嘴巴刻薄，但是这次祁红豆觉得，她起码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自己憋着不说，然后把自己憋出病的人，能发泄出来，能找人说理，自救，也挺好的。
    所以看在这个份上，祁红豆还是尽心的给这夫妻两个调解了。
    当然，罗大鹅的行为被她狠狠地批评了。
    马小溪听着祁红豆教训人，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大娘，您真好！要是没有您在，我真是两个说理的人都找不到！”
    祁红豆也挺有成就得，毕竟这也算是完成了她的工作嘛。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她还是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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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6章农夫与蛇的故事

    祁红豆在红旗大队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摩擦，这是避免不了的。
    就是老赵家的兄弟、妯娌之间，也会时不时的冒出一些小问题。
    能够解决的话，小问题就不是问题。
    但是不及时解决的话，小问题也会变成大麻烦。
    所以祁红豆虽然时常觉得自己这个大队妇女主任的职务其实更像是名誉职务，但是每次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的时候，她都是认真对待的。
    就像是今天处理马小溪夫妻两个的事情，她也没因为马小溪平时口碑不佳，就站在罗大鹅那边。
    两口子都是干活的人，一个闪了腰不方便动弹，另一个又不是手断了，怎么就不能做饭了？
    又不是要罗大鹅炒十个八个菜，现在大家吃的都很简单，一锅煮有什么不会的。
    不过就是挑刺的托词而已。
    “你平时也不用太惯着他，大男人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地主老爷，咋就不能干活了。”
    马小溪一边听祁红豆说话，一边拼命点头：“大娘您说的对，我记下来了。”
    “大娘您真好。”
    马小溪脾气不好，但是有活儿是真干，而且不管是在娘家的时候伺候弟弟，还是现在嫁过来照顾丈夫，她绝对都是尽心尽力的。
    不过人毕竟不是牛马，干累了总会觉得心烦气躁。
    马小溪觉得要是在娘家，她要是和自己男人吵起来了，估计就是自己亲娘，都不可能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
    到她跟前肯定都是翻来覆去那几句：“忍一忍就好了，起码你男人又不会喝酒打人。”
    “日子都是这么过的，谁家婆娘不做饭，还等着男人下厨房的。”
    “男人哪里会做饭，他们手笨，这种事情还是要靠咱们女人。”
    马小溪不是没有听进去，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但是这段时间干活太多太累，她也扛不住了。
    所以今天她扶着腰回家，刚想要坐下休息，就被罗大鹅指责不做饭，是个好吃懒做的婆娘鹅时候，她就没忍住。
    看到老太太来的时候，她习惯性的先声夺人，也是怕老太太也和自己娘一样无条件偏着自己男人。
    还好最后并没有那样。
    马小溪很高兴，等祁红豆走了之后，她就学着老太太说话时的神情，绷着脸去看自己男人。
    “我做不了饭，你要吃就你自己做。”家里还有红薯，她啃两个生的也能当饭！饿不死！
    罗大鹅不喜欢吃冷的，他就爱热菜热饭，看马小溪真的不打算去做饭了，最后他还是去了厨房。
    哈哈，果然，男人下厨房有什么了不起的。
    长了手不就会做饭吗？
    马小溪高兴极了，为自己的第一次胜利欢呼一声，安安稳稳的躺在了床上。
    祁红豆本来也只把这件事当成日常小事，谁知道后面马小溪腰好了之后，还主动找上门了。
    “大娘，还是您有本事，我现在下工回家，不用每天都做饭了。”
    在灶膛前烟熏火燎的感受，并不好受，能休息的话，谁不想要休息呢。
    马小溪后面腰好了还多装了几天腰疼，就是故意不做饭。
    她发现，自己不抢着干那么多活之后，睡觉的时间变多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早上醒来的时候，精神也更好更饱满了。
    在地里干活也更卖力了，别人看见了都夸她能干。
    相反，罗大鹅就不行了，他回家要忙一些杂活，忙的心烦气躁，晚上睡不好，早上起来也没精神，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懒洋洋的。
    被人看见了，就有人打趣：“大鹅，你这是连你媳妇儿都不如啊，现在咱们种的可都是‘自己的地’你不出力，难道就等着你媳妇忙完收现成的大？”
    罗大鹅羞恼，谁不出力了！
    他明明每天都在做很多的事情！
    可是家里的事情谁看得见呢？人家看见的都是外面的事情！
    这种憋屈的感觉，罗大鹅是第一次感受。
    马小溪就很高兴了，原来不是因为她是个女的就该这样，就算是个男的，来干她的活儿，一样会觉得憋屈。
    于是她就想着给罗大鹅一个教训，后面不间断的会装一些什么手疼、头疼、肚子疼之类的毛病，回家就躺平，出门就哐哐干，搞得人家都以为罗大鹅偷奸耍滑，在地里干活不出力了。
    因为觉得自己是受了老太太的点拨，所以马小溪还特意来找祁红豆表示感谢，并且想要顺便在祁红豆这里再学几招。
    她觉得罗大鹅最近越来越暴躁了，要继续装病的话，没准真的会挨打，但是她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避免这个危机，所以只能来找祁红豆了。
    祁红豆并不知道马小溪的心思，也不知道她现在一门心思想要压制罗大鹅，只是礼貌地和她唠了几句话之后，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谁知道马小溪打的是什么主意，她没有讲明，祁红豆也就没管那么多。
    结果半个月后，罗大鹅就气呼呼地找上门。
    “大娘，你啥意思？你撺掇俺媳妇儿和俺离婚？！”
    “人家都是劝和不劝离，怎么到了您这里就倒了个？”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呢，您说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干这种缺德的事情呢？”
    赵家大门罗大鹅是不敢进的，怕被揍。
    但是他可以哭啊。
    媳妇要是跑了，他不就成老光棍了？
    正在和祁红豆商量着把今年的红糖卖到哪个大城市去可以多赚一些钱的赵爱民：？
    哪个活的不耐烦了跑到他们家来闹事儿？
    他撸起袖子就出去了，外面已经围了好些村民了，大家都在互相打听到底是出了啥事儿。
    “大鹅嚷着他媳妇儿要跟他离婚，是老太太撺掇的.......”
    “不能够吧，爱民娘可不是这种人啊。”
    “我也觉得不像是老太太干的事情，不过罗大鹅都哭了，瞧着也不像是说假话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猜测着罗大鹅跑来闹事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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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7章新鲜事物

    罗大鹅哪里敢来闹事，他是真的来哭惨的。
    就想着让老太太怎么劝坏的，再怎么给劝好回去。
    不然这日子是真心没办法过了。
    不过赵爱民没有给他说更多的机会，上去先呼了两巴掌。
    “说谁缺德呢！”
    “你媳妇儿要和你离婚，你跑我家来哭个什么劲儿，我娘当妇女主任这么久了，她一个老太太，每天给你们调节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不够，还要管到底是吧？”
    老赵家那么多孩子，也没见老太太说过要管谁到底呢。
    罗大鹅真是好大一张脸。
    被抽了两巴掌的罗大鹅也没和赵爱民对掐，只是哭的更委屈了。
    “我不管，我媳妇儿就是听了老太太的话之后才变的，老太太现在要给我媳妇儿变回去才行，不然我就没媳妇儿了。”
    赵爱民本来挺生气的，但是听罗大鹅这么哭，又有点想要笑。
    大男人怎么这么怂包啊。
    祁红豆也听明白了，马小溪尝过一次好处之后就变本加厉了。
    现在都知道反过来PUA自己男人了，如果马小溪没有打着她的名号这么做的话，祁红豆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马小溪这么干，就有点不厚道了。
    大队长每天都是忙的脚打后脑勺，猛然听到大队里一对小夫妻要离婚的消息，他还没反应过来是谁。
    结果看到老太太身后站着的一男一女，他才惊讶。
    这两人不是和好了吗？最近马小溪下地干活很勤快来着，大家都说他们夫妻两个和好了。
    怎么就要离婚了？
    马小溪不识字，但是听过广播，村里的大喇叭经常会念一些报纸新闻。
    这是大队长他们一直都在搞的工作，致力于让他们不和外面的世界脱轨。
    于是马小溪就知道了现在不仅仅是妇女能够顶半边天，在外面的世界，女人也是独立的个体，也能决定自己婚姻和未来。
    她也是干着干着忽然发现，自己还能选择更轻松的生活方式的。
    所以，从一开始说着玩的离婚到现在走到大队长跟前，马小溪的心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队长叔，咱们现在妇女都顶半边天了，我想要和罗大鹅离婚，难道还不成吗？”
    马小溪生怕大队长不同意，所以赶紧抢先说话。
    罗大鹅一听她这个调调，就捂住了脑袋。
    也不知道马小溪和谁学的四不像的官腔，最近没少跟他这么说话。
    “队长叔，我不想要离婚，可马小溪现在也不愿意老老实实当我媳妇儿了，我可咋办个队长叔。”
    罗大鹅跟大队长是本家，一声叔喊出来，他又想要哭了。
    娶个媳妇儿可不容易，就算他原来还嫌弃过马小溪，但是他也没想过离婚啊！
    两人一个横，一个怂，大队长看了都辣眼睛。
    祁红豆在这档口，不管马小溪用眼神咋示意，都没有开口帮她说一句话。
    废话，包子有包这会儿才顺着她说话。
    马小溪这个性格太飘了，而且祁红豆也看出来了，她喜欢得寸进尺，而且丝毫不管后果。
    他们要离婚，祁红豆劝和不成功，索性就带他们来大队部调解了。
    要是还不行，想要离就离好了。
    反正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成的。
    大队长：“滚犊子，说什么瞎话，你们真想离，现在就能离开，要不要我给你们开证明，不开证明就回去干活！”
    “谁有功夫陪你们瞎闹腾！”
    “大娘，你帮我说句话啊！”
    马小溪试图向祁红豆寻求帮助。
    祁红豆：......她脑子有没病，生怕自己帮出来的麻烦不够大嘛，还要帮。
    “大娘心累，小溪啊，你就说你和大鹅说的那些话，是大娘教的你吗？
    你这不说清楚，大鹅估计要恨死我了。”
    祁红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最擅长的就是借力打力了。
    你再有力，还能有她有力？
    果然，罗大鹅和马小溪对上大队长和祁红豆，压根就没有胜算，最后来两人都灰溜溜的跑回去了。
    看到人了走了，大队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觉得这两人不靠谱，但是在那么忙碌的种地生活还有能有这么个“调剂”，大队长意外地觉得松了一口气。
    要是地里的庄稼也能像这两人简单易懂好打发就好了。
    第一次搞“大包干”，大队长心里面的压力很大啊。
    祁红豆看得出大队长在操心什么，便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
    “爱民联系了苏省的一个商场，他们要很多糖，咱们这糖做的有点粗了，卖不上好价钱，要是能做出卖相好点的糖，就是不指望卖粮食和棉花，咱们也能赚些钱。”
    “真的？”
    大队长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现在最想听到的事情，一是大包干大获成功，二是大队的公账上能多出很多钱来。
    这样今年他们就不至于真的闹饥荒。
    “可咱们你机器，只能做那样的糖，想要好看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做啊！”
    这个祁红豆就有想法了。
    要好吃还要好玩，不说那些耳熟能详的品牌零食糖果，就是她小时候在小卖部看到的那些噱头满满的玩具糖也够填补现在创意上空白了。
    “现在不像前几年那么紧张，供销社和商店里面都不见什么鲜艳颜色，咱们就弄些彩色的糖果纸，上面印上十二生肖，保准好看，再有，做个好玩又好看的玩具糖，可以放在手上边吃边玩，比如弄个戒指形状的，不是也挺好？还有哨子糖，可以吹出响的........”
    祁红豆说的这些，都是没什么难度的便宜糖果，重点其实也不在好吃，而是在好玩有趣。
    大家才刚刚解禁，接触到的新鲜事物并不多，但是因为压抑的时间久，所以接受度也会更高。
    对这些新奇的东西，会更愿意尝试。
    最好的证明就是供销社和商店里面彩色的布匹几乎是上架就被抢光。
    大家以前只穿黑白灰绿，搞得人人都以为只能这么穿，还以为以后一直都会这样，但是谁想到，一解禁，大家立刻就换了一种喜好。
    那些把灰暗的颜色和勤劳朴素链接在一起的人，这个时候也说不出那样的话了。
    大家还是更爱明艳的色彩，有剪裁的漂亮的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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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8章大获成功

    “爱民娘，你可真行，我光听都听迷糊了。”
    大队长那么脚踏实地的一个人都开始幻想他们这个小厂子靠卖糖发家致富了。
    赚钱要是真有这么容易就好啦！
    “我听着是样样都好，可是这些事情我现在不光是没实现搞，也不知道从哪里搞起来啊！”
    大队长叹气，很愁，非常愁。
    “不是有年轻人嘛，你使唤他们跑腿就是了。”
    比如说赵爱民，他现在每天下地干活都快干吐了，大队长要是在这个时候给他派发这个任务，他肯定能乐飞起来。
    “是啊，我咋把爱民给给忘记了。”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赵爱民同志这些年的“不懈努力”，他的二流子形象早就已经洗白成勤劳肯干且有些小机智的三好青年了。
    也就是大队里没发奖状的传统，不然赵爱民多少要领一张回去。
    “那行，咱们今年两面开花，糖的事情，我就交给爱民了！”
    基于这几年赵爱民在搞销售上的业务表现，大队长决定信任赵爱民，反正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少赚一点，或者和去年前年的水平差不多。
    “那行，这个事儿我回去就和爱民交代一下。”
    这是大事儿，祁红豆也很认真，因为她觉得这个小糖厂，未来可期！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红旗大队的小糖厂积攒了这几年的力量，谁知道以后能不能真的变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大胖子呢！
    “真的，这次的事情全都交给我去办嘛？！”
    赵爱民很兴奋，他丢下手里的锄头，直接飞奔到祁红豆的跟前。
    可以不干活还可以去干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是太美妙了！
    祁红豆也是和赵爱民沟通过关于怎么卖糖，卖更多钱的想法的，她和大队长提起的那些创意，她也都和赵爱民聊过。
    赵爱民对做生意的事情很敏感，他听到那些之后几乎脱口而出就是：“咱们这糖要是主打卖给小孩，肯定能卖的很好！”
    是的，不同的商品有不同的手中。
    老人和年轻人，男人和女人，大人和小孩，偏好肯定是会有差异的。
    所以针对某一个群体精心设计的话，更容易出一个好的结果。
    什么都想要，是不切实际的。
    祁红豆望着赵爱民这个从没接触过商科的人，不由得想到，这货说不定真能搞一把大的。
    “你自己能搞定吗？”
    要做创意，要改包装，中间需要很多手续，还要对应的物资，并不是那么容易得。
    “娘，您以前不是总说儿子以后会有大本事吗？这点小事情可难不倒我，您就瞧好吧！”
    赵爱民还有一项技能就是每一个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会变成他的朋友。
    任何人他都能自来熟的上去和人攀关系，并且顺利攀上。
    所以赵爱民现在真不是吹牛，他是真有点人脉在身上的。
    “娘咋能忘了这话，娘相信你肯定是有这个本事的，行，那娘就不问了，后面的事情可全靠你了。”
    “放心吧娘！”
    赵爱民摩拳擦掌，信心满满。
    祁红豆虽然有预感赵爱民这次的表现会很不错，但是没想到这小子举一反三的本事那么厉害。
    他后面不仅大搞创意，还知道统一商标，弄个全家糖果礼盒，在对应的节假日上贴上吉祥话，不仅把红旗大队的糖全都卖了个好价钱，还把“品牌”效益都打出来了。
    大队长看着他结回来的那些货款，都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这么多？！”
    赵爱民把钱和货单都交给大队长，很是嘚瑟道：“那当然了，您也不看看我是谁儿子，我娘教的能有错吗？”
    妈宝此时真的是人生巅峰了，他这一票干的是真大！
    祁红豆很配合的在赵爱民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爱民不愧是我儿子，我早说您以后肯定是有大本事的，娘是真高兴啊！”
    赵爱民：——就是这个感觉，爽呆了！
    享受完夸奖，赵爱民就要开始回答大队长的无数疑问了。
    “......但是我瞅着那个给咱们糖果纸上画十二生肖的那个老师傅，就捉摸着能不能给咱们这出去的糖，弄个统一的名字，我看人家卖东西不是什么百雀羚、就是什么张记、李记还有王麻子，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卖啥的......”
    “我把这话一说，老师傅也觉得很不错，就问我叫啥名，我那能想到那么多，老师傅还在催我，说我现在想出来，他还能把名字添加到图案上，再完就来不及了，我一着急——
    最后就给定了一个鸿福记的名字，好听好记还吉祥！”
    而且这个思路一开，赵爱民的灵感就开始源源不断。
    这次红旗大队的“鸿福记”也因此，卖的超级火爆。
    前来订购的，想要和赵爱民拉关系的人一大堆，也亏得他应付的游刃有余，居然一个都没得罪。
    大队长听完这些，拍了拍赵爱民的肩膀，然后看着大队书记和祁红豆说：
    “还得是年轻人啊，脑子就是好使！”
    “爱民可是立大功了！”
    不开玩笑，他的成功起码缓解了大队长一半的焦虑。
    现在账上钱是有了，只看下一步，今年的收成到底咋样了——
    祁红豆也在心里面暗暗祈祷“大包干”的成功，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这一年结束的时候，红旗大队不仅没有饥荒问题，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大包干大获成功！
    大队长和所有奋斗了一年的村民们，在结果出来的那一刻，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成了！
    在众多哀嚎声一片的大队里，红旗大队的成功，不出意外的，引来了很多关注。
    公社里面的领导亲自过来了解情况，在知道红旗大队这一年的历程和艰辛奋斗之后，领导心里有了个想法。
    他回去之后连夜写了一份材料递交了上去。
    上面的领导看了之后，立刻就找了公社的人去核实，确认了结果是真实有效的之后，便掩饰不住激动，自己在原有的材料上添添改改，最后重新誊抄了一份交上去。
    就这样通过层层传递，最后这份有关红旗大队的交公粮报告的材料，交到了一个大队长这辈子都没想过的人的手里。
    甚至最后那人还亲自来到了红旗大队！和大队长亲切的握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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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9章赵元双：给老太太过个寿

    “我这辈子算是值了。”
    大队长把自己藏着了许久的老酒掏了出来，和大队书记两人喝了个精光。
    晚上大队长媳妇看着他迟迟不不回来，就知道是喝多了。
    她带着儿子来接人，大队长被儿子扶着，走路都歪歪扭扭的，脑子里却兴奋异常。
    “媳妇儿，你知道今天我见到谁了吗？”
    “......领导不仅表扬我，还和我握手了！还有那啥......记者给我拍照！我要上报纸啦媳妇儿，哈哈.......嗝！”
    大队长挥舞着手臂，表情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兴奋。
    而听了一路的大队长媳妇儿：......现在除非是傻子，不然是个人都知道他们红旗大队的表率了！
    说实话，一开始听到领导要来的时候，不仅仅是大队长自己一身冷汗，就连大队长他媳妇儿都做好了准备。
    准备跟大队长一起被抓去游街。
    毕竟他们搞大包干，严格来说可是和政策对着干。
    因为做好了同生共死的准备，所以大队长能下定决心出门还是还多亏了他媳妇儿。
    大领导过来视察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都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出门的。
    为了壮胆，早饭的时候队长媳妇儿特意做了一顿好的，平时舍不得吃的，攒着换东西的鸡蛋煮了一锅，管够。
    大人们都觉的紧张兮兮的，只有小孩子欢呼的好像要过年，开心极了。
    当时队长媳妇儿心里面想的是，她和老东西一起被抓去游街杀头就算了，反正也过了大半辈子了，不亏，只是可怜了孩子们。
    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有眼泪要掉下来。
    还是难过。
    还好最后是好事儿不是坏事儿。
    所以就算是忍受了大队长一路上絮叨重复的醉话，大队长媳妇儿心里面也没真的生气。
    她回去之后指挥着儿子给他爹打了热水，仔仔细细的给他擦了个身，洗了脸洗了脚，然后才累的浑身疲倦的同样躺下睡着。
    虽然身体上累的很，但其实她的心里面也和大队长一样的高兴。
    真好啊，他们一起迈过了又一个难关。
    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这天，不只是大队长家，整个红旗大队都充满了喜悦的气氛。
    “那记者说了给咱们拍的集体照，以后都能在报纸上看到！”
    “什么报纸啊，我们啥时候能看到？”
    “哎呀，我那天脸都没洗就出来了，照片看上去不会脏兮兮的吧？”
    “哈哈哈得了吧二狗子，谁看你啊，那么多人呢，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人家和我说话，我都不好意思抬头，哪里知道人家是什么报纸的啊......回头问问大队长！”
    “对，问大队长，要是上面真有我的照片，我可想好了，一定要买一份，然后留着给我孙子看哈哈，爷爷也是上过报纸的人！”
    “还有，那个领导是不是说了，咱们以后还是可以继续这么干的？”
    “我没听仔细，不过瞅着那个意思就是这样，让咱们甩开膀子干呢——”
    “......”
    村头的大树下，大家伙讨论的兴致高昂。
    “可算是让咱们熬过来了，说起来，除了今天这桩好事情，咱们大队今年的糖也卖了不少钱吧？”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赵爱民这小子每年就出去跑业务的时候最高兴，见谁都乐！”
    “而且是做的成绩越好，笑的越嘚瑟，大队长都不好说他啥呢，到了年底总结，还要表扬他！”
    “虽然干活不咋地，但是赵爱民脑瓜子灵光，我看他以后指定是有大出息的，肯定不会和咱们一样苦哈哈的种一辈子的地。”
    “一说赵爱民，我就佩服老赵家的老太太，真是厉害人物，你看他们家的孩子，哪个不被她调理的有模有样的？就算是赵爱民这小子，现在都已经是人模人样了，老太太这手腕和眼光，还有这调理人的水平，真是这个——”
    说话的那人竖起大拇指。
    旁边不少附和的。
    “老太太都这么大岁数了，耳不聋眼不盲，每天还乐呵呵的给调节东家长西家短呢，精神头也好，要不是就住在一块，我都要想要问问，她是咋养的身体，我瞅着比我都还结实呢。”
    “那你就不知道了，老太太家有个当大夫的孙女婿，平时肯定没少给老太太孝敬啊。”
    “欸，要是我家老太太也能这样，我得少吃多少苦啊！”
    “可别了，我们家老太太是已经走了，我不想着老太太能帮衬我们多少，只要给我少添点乱就行了，那就这样，我们家老太太在的时候，还是不得消停.......”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说起这种事情，谁都能插一句。
    你吃的那点苦算什么，也不看看我这日过的等等，这样类似的话。
    听到这些的时候，路过的老赵家几人莫名挺起了胸膛。
    他们老赵家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欸，细想一下，真是多亏了老太太，不然他们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呢
    真是惭愧啊，他们这些不孝子孙，让老太太操碎了心。
    也不知道咋样能回报老太太。
    “娘都辛苦一辈子了，今年咱们就给老太太过个像样的寿，咋样？”
    很让人意外，第一个提出这个建议的，是赵元双。
    他虽然不像是老幺赵爱民那样有出远门的机会，不过他觉得吧，现在这风气是有点不一样了。
    搁在以前，谁能想到大领导还能到他们这穷乡僻壤来呢？
    肯定了大包干，肯定了他们，并且还鼓励他们加油干，再加上已经恢复的高考，赵元双想着借着给老太太过寿的由头，出去置办点东西，也正好去外面看看走走。
    说实话，他看着赵爱民在糖厂能吃的这么开，也有点坐不住了。
    不过其他人不知道老六的心思，听着他的话，纷纷赞同。
    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大家都想着要给老太太一个惊喜。
    老大赵元文更是夸奖了老六一句：“你有心了。”
    他还以为老六永远都是只进不出的貔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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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0章喜丧

    祁红豆没有先等到孝子贤孙们给她准备的寿宴，而是等到了张启年发来的张光耀病危的电报。
    祁红豆都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张光耀这个当哥哥的则是都快要奔九了。
    也是找回了小妹，完成了心愿，老头子心情好起来，所以才又打起精神，撑了这么久，不然的话，怕是和白筠的奶奶那样，早在高考恢复之前，就已经撑不住先去了。
    一把年纪的人了，张光耀早就已经是可以坦然接受死亡的了。
    只是在弥留之际，他还惦记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妹。
    他走了，今后这世上就只剩下小妹一个人了。
    爹娘不在了，大哥走了，他也快了，可小妹怎么办呢？
    恍惚间，张光耀觉得自己还是少年模样，小妹还是个孩子，他和小妹在大雾里面走散又重逢，等他牵着小妹的手，想要回头去找家人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了。
    甚至无形之中有一种力量还要将他和小妹分开。
    不可以啊。
    如果连他都不在了，那小妹孤零零的一个人多可怜
    忽然在病床上惊醒，睡梦中难受的心情还保留着，张光耀抓着病床边上大儿子的手，目光却看向了站在大儿子身旁的孙子身上。
    “小，小妹......”
    他艰难的发出声音，吐字却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清晰。
    不过张启明还是一下子就猜到了老爷子的意思。
    原本张家人都以为老爷子这次只是小病一场，毕竟老爷子平时精神看起来那么好。
    可是人老了不仅仅是缩水的身形，更有无时无刻不在流失的生命力，包括逐渐衰竭的器官。
    就算是祁红豆后面给张光耀寄过好几次药丸，但是也只能放缓他衰老的速度，并不能改变衰老的结局。
    张光耀在吃过一次药丸感受到这药的好处之后，并没有惊为天人之后找她索要更多，而是写了一封信给她，让她不要再去弄这些药，花钱多不说，还容易扯上麻烦。
    祁红豆当时看没明白，后来才想到，张光耀以为那药丸是什么秘药，以为她和什么不法分子做了交易，担心她有危险。
    所以张光耀才会明知道那药有好处，但是并不贪婪。
    祁红豆想明白之后，不由得再次在心里觉得老太太如果早点和张光耀团聚，或许她的日子也会更好过一点。
    不过药丸就是大药房出品的药丸，并不会沾染上什么是是非非，祁红豆就给张光耀写了一封信过去，用编故事的手法给张光耀解释了一下这些药的来源都很安全，让他放心用。
    随信件寄出去的还有一包新的药丸。
    张光耀之后再回信，就不只是信件了，还补上了很多在乡下不好买的工业品，甚至还给她汇款。
    他是一心要给祁红豆养老，知道外甥们条件都平平，都是靠天吃饭，所以也没想着指望外甥们。
    老爷子撒钱的姿势很豪横，大有一种一辈子都憋着没这么花过，今天终于找到这个机会，可劲儿撒钱的感觉。
    汇款单是祁红豆自己拿着的，不过张光耀总是时不时汇一笔款过来，他的外甥们自然也都知道了。
    家里有个财神爷一样的舅舅是种什么感觉？
    反正老六和老幺在每次听到舅舅的话题的时候，眼睛都是雪亮的。
    说实话，在张家住着的时候，祁红豆对张光耀这个“哥哥”还没有太多的感受，毕竟没有感情基础，再说，她还不是他的新妹妹。
    但是间隔的远了，他们时不时地通信、寄邮包，过年过节的时候还会想办法再见一面，随着时间的积累，祁红豆渐渐地把这个老爷子真得看做了亲人。
    因为张光耀完全是用熊孩子家长娇惯孩子的方式在对她。
    这让祁红豆有一种被哥哥照顾的感觉。
    对这样一位虽然已经白发苍苍，但是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说“好好好”的哥哥，祁红豆原以为他是会长命百岁的。
    长寿老人也不少，为什么不能多一个张光耀。
    祁红豆在接到信的时候，红了眼眶。
    “娘，你咋了？是舅舅那边有啥事儿吗？”
    赵爱民本来是和哥哥姐姐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给老太太办寿宴，应该准备啥东西，半途觉得口渴，出来找水喝的时候，忽然发现了背对着大门，用手背抹眼泪的老太太。
    他顿时也不口渴了，赶紧走过去。
    满大队谁不知道他们家老太太有多厉害，什么事情能刺激的她掉眼泪？
    赵爱民走过去看到了祁红豆手里的信封后，顿时就想到了大侄子拿回来的信，说是舅舅那边来的。
    你就说赵爱民很多年历练出来的老瓜子多灵光，他看了一眼信，再看看他们家老太太红了的眼眶，顿时就想到了已经八十多岁的舅舅。
    放在乡下，舅舅这个年纪走了，也是喜丧。
    所以，真的是舅舅.......？
    年纪大了，赵爱民反而不敢大大咧咧的问出那个问题了。
    要是真的，他们家老太太得多伤心啊。
    舅舅这几年可没少照顾他们家，当然，赵爱民很清楚，舅舅对他们的照顾全都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
    也是在舅舅那里，赵爱民才清楚的明白，如果老太太一开始没有和舅舅失散，那么她压根就不应该过现在这样的生活。
    不用辛苦生那么多孩子，不会守寡，不会一个人辛苦操劳，酸甜苦辣都自己一个人撑着。
    娘是老赵家的一把伞，是顶梁柱，他们依附着娘，喝干了她的奶水，吮吸她的血液，但却没有人给娘做依靠。
    赵爱民想到这里，不禁心口有些堵。
    “娘，我去买车票吧，要去看舅舅，我陪你一起。”
    祁红豆点点头，这次去了，或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分别终究会来临，人类能做的，大概就是尽量在分别的时候从容一些。
    张光耀在弥留之际，再一次看到了张代荷。
    不是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不是逃荒路上灰头土脸担惊受怕的少女，而是漂漂亮亮，干干净净，青春飞扬的小姑娘。
    “小妹，你来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仿佛蒙上了一层神光的梦幻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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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1章风口

    祁红豆走进房间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知道张光耀虽然是在看门口的方向，但是他现在看到的人，绝对不是自己。
    她微微转身，好像能看到自己的身边静静地立着一个青春飞扬的可爱女孩，她对着空气微笑。
    未经允许借用了你的身体，真是抱歉。
    如果真的有来世，愿你和你的家人都能得到幸福。
    应该会的吧，祁红豆走到了张光耀的身边，握住了他试图抓空气的手，她想，毕竟以后得世界是盛世太平。
    “二哥。”
    她低头轻轻地呼唤面前的老人。
    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最后做一次他的妹妹，陪伴他走完最后一程。
    来的路上，是张启明和大夫陪着的，张光耀的身体情况她已经知道了。
    最迟今晚
    对亲人来说，比突如其来的死亡更令人痛苦的是等待死亡的来临。
    因为无可奈何，因为不能和命运抗争，所以就只能等待。
    张光耀紧紧地握着祁红豆的手，在听到那一声二哥的时候，他的神志似乎开始清醒了。
    “来。”
    他看向站在床尾的张启明。
    握住大孙子的手，他把祁红豆的手放在他的手上，“照顾好......照顾好.......”
    他就算没说明白，张启明依旧能听明白。
    “爷爷，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姑奶奶的，对她就跟对您一样！”
    他尽量说的大声，好让老爷子能够听见，能够安心。
    祁红豆心中动容。
    在弥留之际还惦记着她，张光耀这个哥哥真是一颗心都在妹妹身上。
    听到了孙子的回答，张光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心安的微笑。
    时日，1979年六月十七日，傍晚十七点五十二分，张光耀含笑逝世。
    消息传出之后，张家的灵堂门口送来了无数花圈、挽联，哀悼这位曾经立过无数战功的战斗英雄。
    葬礼过后，张启明成为了张家现有意义上真正的掌家人。
    所以他召集家里所有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老爷子的遗嘱的时候，是没有任何人有异议的。
    祁红豆本当自己是个陪客，这是张家自己的资产重新分配，有她什么事情呢？
    但是张启明却念出了她的名字。
    “给我的？”
    她惊讶，又不那么惊讶，老爷子那么疼爱妹妹，大概是会给妹妹留一些纪念品的吧。
    可是当张启明拿出一只复古的手提箱之后，她却渐渐觉得不太对。
    张光耀给她留了什么？
    张启明念出了手提箱里的内容，这是完全公开的再分配，当着所有人的面。
    不过就算大家现在都知道了那箱子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也没人提出异议。
    老爷子自己的东西，扔进水里听响都可以，谁能管得了老爷子呢。
    再说了，姑奶奶家里也不容易，大约是老爷子最后一次贴补妹妹了，所以索幸来了个大的。
    祁红豆其实并不差钱，毕竟那么多金子堆着呢。
    但是现在也不是她说拒绝的时候。
    她想了想，还是把这些东西收下了。
    等后面她走了，再把东西还回去吧，或者用另一种方式把这些钱更好的用出去比如说，慈善。
    当然，现在还不着急，社会的发展才进入新阶段，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不能着急。
    因为舅舅的丧事，老太太筹备寿宴的事情自然也是要往下顺的。
    起码这几年都不能办。
    不管怎么除四旧，有些老礼，老家人都是默默守着的。
    祁红豆也没想过自己要办寿宴什么的，在经历过大包干的成功，以及糖厂的收获之后，红旗大队在新的一年，更是铆足了劲儿。
    而原本姜文静给大队长描述的“大工厂”的雏形，也有机会在这个时候真真的被实现。
    “咱们这也能做奶糖吗？”
    “对啊，咱们这都没有牛奶啊——”
    “想要做大白兔奶糖那样的糖，咱们这小机器可不行。”
    “怕什么，有问题就一个个解决好了，我就不信咱们得鸿福记还不能做大做强！”
    赵爱民的重心完全偏向了糖厂之后，他在外面跑了很多厂子，做过很多“调研”，自己一个人摸索了许久，这次又知道了有一批可以流水线制糖的机器可以买，他一下子就动心了。
    如果能够把他们这野路子弄成正规军，做成像是大白兔那样的名气，赵爱民不敢想那他得高兴成什么样。
    和大队糖厂里面的人畅想完美好未来之后，赵爱民回家就开始抓头发。
    他觉得任何困难都可以想办法解决，唯有一个硬伤不容易解决。
    那就是——钱。
    这一批机器想要买下来花的可不是小钱！
    祁红豆看他上跳下窜跟个猴子一样，忍不住觉得眼疼。
    “你过来。”
    “娘——”
    他立刻小跑着飞奔过来，“啥事儿啊娘？”
    赵爱民还以为老太太是有事儿使唤他，说实话，他都已经被使唤习惯了，而且他也明白不要试图反抗老太太的暴君习惯，不然拒绝一次之后，下一次等待他的指挥使更惨的精准打击。
    而且他也从来都没拒绝成功过，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干活，任凭使唤，这样老太太心情好了，没准还有奖励。
    “你说啥事儿，你瞅你愁的头发都要揪完了，自己一个人光在那揪头发有用吗？”
    “有啥事儿你说啊——”
    其实祁红豆已经知道赵爱民是为啥发愁了，不过这个坦白的主动权还是留给这个傻儿子吧。
    她也是希望糖厂能够真正形成规模的。
    如果糖厂做大做强了，那么远的不说，他们这个小地方一部分人都能有个工作，而且接下来是商品经济时代，赶在风口之前做好起飞的准备，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香的吗？
    要是没有这个实力，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然后错过。
    可是她明明有这个实力，为什么要错过呢？
    虽然收租富婆的梦想是实现不了了，但是做个富一代应该没问题吧？
    祁红豆老神在在的想着，等她发挥最后一把余热，估计也差不多要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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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2章老太太大放血

    “娘，我知道有一批机器，就是做糖果的那样的，比咱们现在这小糖厂的机器要厉害的多。
    要是我们买回来，我敢保证，不超过两年，一定能赚回本买机器的钱！”
    对着亲娘有什么不能说的，何况赵爱民这会的确需要一个人给他做指路明灯。
    虽然赵爱民这话说出去估计要被人嘲笑三无水准，没有企划书，没有本钱，没有一个可以被人看好的未来，但是祁红豆知道，赵爱民的思路没有问题。
    所以——
    “那就买！钱娘给你出了！”
    祁红豆虽然没有打算用张光耀给的钱，但是这会儿拿来当她手里的“金子”的来源，还是挺合适的。
    幸福小镇里面的打金铺可以把一块块金子熔炼在一起，然后打成不同大小的金条金饰，祁红豆可以拿一些出来。
    另外她手里攒着的钱，一样可以拿出一笔来。
    凑一凑，肯定能凑出来这个钱。
    “娘，你说真的啊？”
    赵爱民惊呆了，这钱可不是小数目！
    “这个就要谢谢你舅舅了，他临走之前给你娘我留了一笔养老钱。”
    “娘这不行，这是舅舅给你的——”赵爱民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十分纠结。
    钱他是真的需要，但是舅舅给娘留的钱，他拿来用了，半夜爷爷会生气的跑来找他算账的吧？
    默默后脖颈，总觉得已经凉凉的了。
    “娘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这钱给你你就拿着，娘也不单单是给你的，娘也是想着咱们这里也能出个正儿八经的厂子，你要是能把这事儿干成了，也是一件大功德。”
    “娘——”
    赵爱民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
    他前二十年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后来被娘提溜在身边每天教导，从认字说话，到做人做事，再到给他指引谋生的路子，真的，除了娘，赵爱民再也想不到，还会有谁这么为他考虑。
    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行，因为兄弟姐妹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
    只有在娘跟前，他才一直都是会被照顾的孩子。
    而立之年，他才能体会到这一份来自母亲的疼惜有多珍贵。
    “你眼睛咋了？进虫子了？”
    赵爱民这边正感动着呢，耳边就想起了亲娘煞风景的声音。
    赵爱民：......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全没了，他现在好像哭不出来了。
    祁红豆：毛病。
    祁红豆拿钱出来赞助买机器的事情，并没有瞒着家里。
    她用的是张光耀的名头，所以拿出来的是一部分汇款单的记录，一部分则是金灿灿的金条。
    汇款单还好，毕竟光看外形，也就是一张纸，难以达到震撼人心的地步。
    但是金子就不一样了。
    这玩意儿就是抢眼啊。
    一屋子人都看待了。
    “我的乖乖，舅舅不会是把私房钱全给老太太了吧？”
    这得是多深厚的兄妹情啊！
    老六想着，自己对自家姐妹怕是这辈子都打不到这个地步的。
    “娘，这些钱——”
    老五也是开了眼界了，他知道这个舅舅不是一般人，没想到这么不一般啊。
    而且老太太也是能忍，她从舅舅那回来之后，是提着一个箱子，但是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家里人是一点也不知道。
    当然，主要是当时张光耀走了的事情传回来之后，家里人都害怕老太太伤心太过，压根就没人主动去问，生怕勾起了老太太难过的心思。
    祁红豆见他们不问，自然就索性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了。
    “虽然都是你们舅舅给的，但是今天这钱我是拿给爱民用的，就又是一回事了，娘心里有数，都记着呢。”
    “和你们说清楚了总比让你们闷在心里面自己猜的好。”
    “我走之前，肯定会公平的把东西给你们都分好。”
    “娘，您身体好着呢，咋能说这话？”
    老大也是被张光耀的离世弄得有些感伤。
    他就盼着老太太能够长命百岁呢！
    也是真急眼了，不然什么时候见过赵元文对她大声说话？
    祁红豆笑了笑，老大这个孝心是毋庸置疑的，不过什么时候走，他们说了都不算啊，得老天说了才作数。
    “东西我拿都拿出来了，肯定不小气，这里面有一包小东西，正好这个月的奖励还没发，娘就做主给你们发了。”
    “这一包是给小孩子们的，咱们家以前穷，人家说金银压命，小崽子们出生了都要给配个什么锁啊镯子的，以前咱们，没有这个条件，今天老太太给你们补上。”
    祁红豆解开小包裹，里面是清一色的银手镯、银锁片，个个小巧精致，而且锁片上还刻着不同可爱的属相，这些是给重孙们准备的。
    再打开一个巴掌大的小包裹，里面则是造型各不相同的精致的金耳环、金戒指，以及项链。
    儿媳妇们看到这些，眼睛顿时都开始冒绿光。
    王小草有些疑惑的看着婆婆。
    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在病床上的舅舅准备的，怕是婆婆早早准备好的，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才拿出来的。
    蔡雯丽不停地戳自家男人的胳膊，拼命的眨眼示意：
    老娘我没想到嫁给你还能有这么享福的一天！
    老七赵元全：说实话，这个场面，那也是打死他都想不出来的。
    不过也亏得经过这些年的适应，他现在已经能够保持相对平和的心态看待这一切了。
    李晓娥：老太太日子不过了？这是把家底全清了的节奏吗？不过真的太美了，这样的好事还有下一次吗？
    还好她坚持保住了她老赵家儿媳妇儿的地位，没有离婚，也没有被婆婆赶出家门，不然她得损失多少啊！不敢想！
    赵雪花在心里咋舌：......娘这回为了给老幺出这个头，真是出血了，老幺要是不做出个名堂了，都对不起娘！
    人人都以为祁红豆是大放血，但实际上考虑了大件太打眼的问题，祁红豆拿出来的这些和她收集到的金子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不过的看着他们高兴成这样，祁红豆也没傻到把自己的家底都说出来。
    东西还是老样子，都是给儿媳妇儿们拿的，回去分也是儿媳妇们自己分，她是不管那些事的。
    孙红云生了三个崽，银手镯拿了两对，银锁片拿了两对，自己还分到了一条细细的金项链，捧着手心里的那点东西的时候，她脚下就跟踩着棉花一样，都要感觉自己飘起来了。
    她这辈子以为自己顶天了混一对银耳环就不错了，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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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3章先模仿，再超越

    不只是孙红云，还有林秋雨、江慧芳
    孙媳妇们毕竟还年轻，能有个漂亮的首饰，没人会不高兴的。
    小孩子们不懂这些东西哪里好，不过爷爷奶奶爹娘都高兴，他们也就跟着傻乐。
    “真是金子啊——”
    晚上睡觉之前，江慧芳在电灯下对着光，一遍遍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金戒指，看着看着就上嘴咬了一口。
    对了，这电灯也是才通没多久，这送电的事儿还是大队长带着赵爱民一起去争取的呢！
    赵保家在旁边看着：......虽然有点虎，但是自己媳妇儿干这事儿，他怎么好像并不是很意外呢？
    “就这么喜欢？”
    赵宝家被江慧芳脸上灿烂的笑容戳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不禁愣愣的问了一句。
    其实问的时候心里面是知道答案的，不过他媳妇儿这样子不像是高兴，像是高兴疯了的......嗯，这话他是不会说，也不敢说的，怕被媳妇儿揍。
    江慧芳现在看着手里的金戒指，通体舒泰，脾气要多好有多好。
    “我呀，早先嫁给你，也就是图个温饱，图个踏实，我想都没想过，我还能有个金戒指戴着，不过呢——”
    “不过啥？”
    “吧唧”一下给赵宝家给干脸红了，原来是江慧芳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不过我没想到，嫁给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早些时候，江慧芳还因为自己男人没有一个像是小叔子那样体面正经的工作而耿耿于怀，甚至还嫉妒过大房的大嫂儿子多，生气林秋玉生的小妞妞得宠，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慧芳觉得，虽然别人有的都很好，但是她自己的日子过得也不差啊！
    起码家里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公公婆婆，谁也没有莫名其妙给她脸色看。
    男人虽然不怎么爱出头，但是遇到啥事儿肯定是维护她的。
    之前她不高兴的时候回娘家诉苦，爹娘都说她不知道惜福，现在有几家日子能过成赵家这样的？
    那个时候江慧芳还不服气，但是等到她后面性子不拧巴了再去回想爹娘说的话的，她就开始由衷的觉得，爹娘说的是对的。
    不过此时此刻，当然还是金戒指更可爱了！
    至于自家的是傻男人？已经被哄住了，不用再管啦！
    祁红豆出了钱自然就不想要这钱打水漂，所以每天都要在赵爱民这里了解一一下进度。
    知道了赵爱民已经集资成功之后，大队长也很激动。
    自从大包干成功，红旗大队成了典型之后，大队张报纸都已经上了好几次了，记者采访更是不用说，从一开始紧张的话都说不出，到现在已经能对着记者侃侃而谈，大队长的进步也是巨大的。
    这个巨大的进步促使了大队长增长了眼界。
    他渐渐地也从报纸上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他非常赞同赵爱民要把糖厂做大做强的决心。
    因为实行了大包干，粮食收成有保障，他们也可以自主的种植更多的甘蔗，原材料的货源有充足的保障，再加上机器和不怕辛苦劳累的人工，他们肯定能做出成绩的！
    大队长十分看好赵爱民：“行，这回队长叔给你打下手！”
    赵爱民摩拳擦掌，他这次不是胆大独干，家里的哥哥们他也都拉来了，人多好办事，他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分工。
    各司其职，在成功拿下了新的一批机械之后，红旗大队，或者说，前进公社的第一个正经工厂就那么诞生了。
    祁红豆一把年纪了，再干妇女主任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所以在1980年的开始，她顺利退休了。
    作为一个闲散老太太，她并没有闲着。
    糖厂一旦开始进入运转，每天都会有无数大小问题出现。
    祁红豆是想要清净养老来着，不过赵爱民和其他儿子们还是觉得老太太在厂里坐镇，他们更能心安。
    再说了，虽然直奔八十了，但是她看起来并没有很老。
    精神头和年轻人比都不差什么。
    “娘，要我说，咱们整个公社的老太太，加起来都没你一个人有精神，您着哪里像是老太太，简直一整个小年轻！”
    “就是就是，就咱娘这脑瓜子，别说是老太太们比不上了，就是咱们也比不上啊。”
    几个儿子好话就跟不要钱一样从流进了祁红豆的耳朵。
    要问他们为啥这么殷勤，咳咳，那是因为祁红豆刚刚指点了赵爱民解决了奶源的问题。
    是的，壮大之后的糖厂做的糖果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做蔗糖、麦芽糖了，奶糖才是赵爱民开这个糖厂的重心。
    而他对标的也不是别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大白兔奶糖。
    他看中的这一批机器，正是因为有做同大白兔奶糖一样的“枕形”专利，才会入手。
    同样是奶糖，还是同样的造型，不过是换了个名字，在包装只是一蓝一红的区别的时候，难道还会有人在大白兔不供应的时候，不选择同样造型的鸿福记奶糖吗？
    那些有创意的糖果，赵爱民虽然都卖的很好，但是和客户打交道的多了，他自己也摸索出来了。
    那些有创意的玩具糖果只是卖个新鲜，但是想要名气做到和大白兔奶糖一样，只听名字就可以被人认可，并且觉得买这个就是有面子，那么他就只能做第二个大白兔。
    先模仿，再超越。
    赵爱民已经无师自通了奸商大道至简的办法。
    祁红豆对此没有说什么，未来的世界是一个十分丰富多彩的世界，一切的发生皆有可能。
    唔，这个奶糖她吃着的确也是很不错。
    做事已经做出来了，接下来销售渠道就看赵爱民了。
    不过运气来了是挡都挡不住的。
    因为红旗大队有先进示范集体的荣誉在前，他们再搞糖厂的时候，也得到了领导们的支持，所以鸿福记这个名号，从一开始被记住，并不是在老百姓那里，而是在领导们的红头文件上。
    百废待兴之初，能够出一个模范工厂可是相当不容易得。
    所以鸿福记被重点关注，也自然地收获了一波组织送来的关爱，吃到了不少福利。
    这样的好运气，就算后面赵爱民已经混成了一个成功的大老板了，都不得不感慨一句，时运真的很重要。
    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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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4章你毁了我

    祁红豆看着糖厂越做越好，工人越来越多，也是满意的背起小手散步回家了。
    刚进家门没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人风一样的跑进屋：
    “家婆，我都好久没见了你。”
    学校放假，杜鹃就跟撒欢的小狗一样，家也不回了，直奔红旗大队，看到祁红豆就是汪汪哭，毫无形象可言。
    别人知青当几年，什么性格棱角都要起码磨平一半，但是在杜鹃这里，祁红豆怎么都觉得她好像一点都没变呢？还是一股子熊孩子的味道。
    只不过看的久了，熊孩子也变得可爱起来了。
    “你去上学，见不到不是很正常？”
    祁红豆捏捏小姑娘的年代，杜鹃现在还是维持着小麦色，不过因为不用干农活，皮肤变得细腻了，看起来更健康了。
    “你回来几天了？”
    “第一天啊，我想你，所以到了县城就直接换车来啦！”
    祁红豆扶额，赵大蓉真的不会打你屁股吗？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看你妈？”
    杜鹃对对手指，磨磨蹭蹭的，看起来她刚才说的话没少掺水分。
    估计不是太想她所以直接来了红旗大队，而是不想要回去，怕麻烦。
    “你娘和你二哥还僵着呢？”
    杜鹃带点点头。
    “是啊。”
    其实何止是僵着，二哥是真的和家里老死不相往来了，现在连她都不愿意见了。
    而之所以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则是因为二哥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
    二哥原先那个对象在几经波折之后，赵大荣终于有了松口的意思。
    本来两家人都坐在一起准备谈婚事了，结果赵大荣发号施令的习惯不改，再加上语言上还流露出了对人姑娘跛脚的不满和轻蔑，直接让女方父母当场翻脸，拽着姑娘的手就回家了。
    临走之前，姑娘她爸放话：“我姑娘不是嫁不出去，你这么宝贝你儿子，觉得委屈了，你就给他再找个好的吧！”
    赵大蓉对人家的愤怒不以为意。
    她说的都是实话，这姑娘自己天生跛脚，本来就难找对象，现在好不容易攀上来一个，可不就使劲儿缠着她儿子。
    她不过是说话的时候稍微带了一点意思，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确实是高攀了而已。
    毕竟万一将来这个儿媳妇儿真给她生了个有问题的孙子，最后哭的还是她。
    赵大荣说这话也是在提醒儿子，想要他想清楚。
    结果没想到儿子没提醒到，对面的“亲家”先炸了。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底气说不愁嫁的，赵大蓉心里想着，这哪里是不愁嫁，明明是已经恨嫁了吧！
    看吧，他们家肯定还要回来求她的！
    赵大蓉信心满满，就算女方父母不来，儿子的这个对象肯定也会来。
    赵大蓉是看得出两个人有多黏糊的。
    还是太年轻啊，两个人把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
    她现在给个下马威，后面的时候，就稍微放放水吧，反正她答应都答应了
    心里的算盘打的很好，赵大蓉就只等着亲家再上门了。
    可结果却是——
    再人姑娘回去之后的没多久，就火速找了个人家，真的嫁了！
    杜万里当时就疯了！
    赵大蓉也有点慌。
    杜万里直接跑到了方家，结果却被人当成闹事的直接给打了一顿，他连方晴好的面都没见着！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里，看到了表情依旧镇定的赵大蓉，发出疯子一样的吼叫。
    “你满意了？你现在满意了？”
    “你把什么都毁了，怎么不干脆把我也给毁了？”
    “晴好是我的媳妇儿，以后是和我过日子的人，你为什么要当着人家爸妈的面挑三拣四，如果你不是诚心的，你为什么要答应？你不答应，我压根就不会带着她来见你！”
    “你把晴好还给我！”
    被人打的一身伤痕的杜万里发出绝望痛苦的喊叫，看着让人心疼，但是他这发疯的样子也看就要失控了——
    还好杜鹏程收到了消息，赶了过来，把犯浑的杜万里给撂倒在地。
    “你混账，你还想要吓唬妈？”
    杜万里躺在地上，根本不回应杜鹏程，先是傻笑，接着就是大哭。
    哭完了，他撑着身体自己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就走了。
    心灰意冷。
    他现在眼泪流干又有什么用，今天是方晴好结婚的日子啊！
    杜万里这事儿，不能说是不操蛋，就是杜鹃听了之后，心里都难受了许久。
    她二哥这回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缓的过来。
    她以为换个对象，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时间压根没有给杜万里喘气的机会。
    因为方晴好结婚后不久就传出了怀孕的消息——
    结婚、生子、满月......他们还是在一个地方上班，就算不想听都不可能，甚至还要在别人提及的时候，配合的露出祝福的笑容。
    杜鹃这个再不开窍的人，听到这些，都觉得太残忍了。
    她想要安慰二哥，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再加上二哥后面谁都不待见，连她都不怎么乐意见，杜鹃也就没办法开导杜万里了。
    当然，她本身也不擅长这个就是了。
    不过虽然当事人不是她，杜鹃也觉得赵大荣这事儿办得不对。
    可要是论讲大道理，她又讲不过赵大蓉，更不可能改变她的想法，所以杜娟选择了虽然可耻但是有用的逃避。
    她选择尽量少和赵大蓉见面。
    因为杜鹃下意识地想要避免自己成为第二个赵大蓉。
    虽然有些可悲，但是有这样想法的孩子绝对不止有杜鹃，那就是，对于父母，孩子并不想要成为他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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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5章赵大蓉的晚景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绝对有用。
    这个道理，在杜鹃实践过后，更觉得含金量噌噌地往上涨。
    “还是在家里好啊——”
    赶了一天的路，晚上和表妹挤在一张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之后的杜鹃活力满满。
    “也不知道六姐回不回来。”
    帝都那么远的地方，赵玉秀一个人不要家里人陪着，自己说去就去了，换成自己，赵玉姗觉得没准半路就会因为想家而流眼泪。
    家里的几个姐妹中，她大概是最恋家的那个了。
    不过她自觉自己念书不够聪明，其他擅长的事情也没有，所以考上了本省的一个中专之后，就心满意足了。
    “太远了，从帝都到这儿，光火车都要坐五六天，再加上那丫头又是个死读书的，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杜鹃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床穿鞋。
    “也是。”
    赵玉姗觉得表姐说的很是。
    “六姐又不爱往家里写信，一个月一封就不得了，有时候一个月都没一封......”
    赵玉姗知道归知道，但是见不到赵玉秀还是很想她的，嘀嘀咕咕的说说着话，也跟着杜鹃一起起床了。
    被姐妹惦记的赵玉秀此时正在学校的图书馆里面奋笔疾书，考上大学这个结果对她来说意外又不意外。
    不过能够去上大学这件事，就跟做梦一样不现实。
    在没有学可以上的那一年，她还怀疑过自己读书是不是真的没有用，或许真的像是有些人说的那样，是浪费时间浪费钱。
    赵玉秀从没觉得自己是个运气多好的人，但是当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赵玉秀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是个有运气的人。
    谁都不会想到高考会突然恢复，多少人把书本报纸当成烧火的材料一把烧了。
    但是老赵家没有，她没有，她认认真真，没有一丝懈怠的完成了她的学业，然后在一年的空档期之后，就迎来了命运的转折点。
    而她，也再次抓出了命运之神给出的橄榄枝。
    学，就要做最好的那个。
    于是入学后不久，帝都大学就传政法系出了一位拼命三娘的传说。
    又好奇心的再多查一查，就发现了，人家这拼命三娘不是因为成绩吊车尾想要发奋图强才那么拼命，而是人家本来就很强，现在这样......大概是纯属好学？
    这样的人其实并不独出现在赵玉秀一个人身上，有不少在阔别校园已久后重返校园的人，都会有这种报复性努力的行为。
    当然，和这种报复性努力成为对照组的，则是那些还战战兢兢担心会再来一次“十年”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时间会安抚一切不安，会告诉他们，接下来朝着他们走来的，是一个辉煌而伟大的时代。
    祁红豆知道赵大蓉的现状，但是这一次她没有插手。
    她早就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不可能让赵大蓉换一个性格，她能做的只有在有能力的时候尽力帮她修正偏移的人生轨道。
    可是这次的情况，已经没办法修正了。
    方晴好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有了自己的生活，杜万里人生里有且只有这么一次对赵大蓉的反抗以失败告终，让他们母子之间多了一道没有办法愈合的裂痕。
    而这一次，赵大蓉同样一败涂地。
    她喜欢权衡利弊，喜欢把人称斤论两，喜欢固执己见，这些并不是错，但是如果她在坚持这些的同时，还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全心全意的顺从自己，那就是问题。
    杜万里在眼睁睁看着方晴好嫁人之后，生活迅速陷入了恶性循环。
    他精神不振，神思不属，上班的时候也无精打采，很快就因为在工作中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而被辞退。
    被辞退之后，杜万里也没有回家。
    他在外面租了一个小单间住，整天浑浑噩噩，甚至还染上了喝酒赌钱的恶习。
    其实赌钱也不是在他丧失对生活的信心之后才染上的，赵大蓉年轻的时候赌瘾很大，他和杜鹏程每天跟在赵大蓉身边，耳濡目染，自然就会了。
    那个时候，看到他们兄弟两个摸牌摸麻将，赵大蓉还会高兴的夸赞他们聪明。
    不过长大之后，开始工作了，杜万里一心都在工作上，也没心思去想着赌钱。
    但是现在工作没有了，对象也没有了，亲爸不要这个家了，和亲妈又闹成那样，杜万里就彻底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
    拒绝和杜鹃见面也是杜万里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见人，他恨不得自己被当成个死人，这样以后都不要有人来找他就最好了。
    而对于杜万里的颓丧，赵大蓉并不知情。
    在他们大吵一架之后，赵大蓉也病了一场。
    张园请假在医院伺候了她几天，不过她并不习惯被人这么伺候，所以在身体好了一点之后，她就出院了。
    赵玉叶接力，在家里照顾她。
    虽然赵玉叶已经结婚了，不在她那里住了，但是赵玉叶在知道赵大蓉生病之后，还是坚持来照顾她了。
    “大姑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再说了，您都病了，哪里能一个人自己做饭啊。”
    “病人要补充营养，您自己糊弄事儿下面条怎么行，我打了排骨炖汤喝，明天我看看有没有卖鸽子的，听说这个炖汤更补.......”
    赵玉叶结婚之后性格依旧是风风火火，说着话呢，活儿就已经干了一半了。
    赵大蓉觉得心里暖暖的，在赵玉叶离开之前拿了钱塞给她，不过赵玉叶并没有要。
    “大姑，明天我还来给您做饭啊。”
    不过毕竟是已经有了自己小家的人，赵玉叶在厨房一通忙活，把饭菜端上餐桌之后就去门口换鞋准备走人了。
    钱她没有手，只是告诉赵大蓉有什么想吃的告诉她。
    她一走，就好像带走了整间屋子的人气，餐桌上的饭菜还在冒热气，但是屋子里面却冷冰冰的。
    赵大蓉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总觉得肩胛骨的骨头缝儿里面好像在冒冷气，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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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6章赚钱这件事

    赵大蓉的性格，不能简单的说好或者不好。
    她的强势或许就是本性如此，但是她的强势不是没有给身边的人带来过好处。
    就算是她的前夫杜前进在这点上也不能否认赵大蓉的付出。
    不过物极必反，她这样的强势也间接导致了孩子们的性格并不如那么如意。
    但是她的性格就摆在那里，是不会对人示弱的。
    所以不管是亲生的儿子女儿，还是对她很照顾的侄女赵玉叶，赵大蓉从没对谁诉过苦。
    “叮当”脆响声音响起，这是饭勺和碗盘碰撞的声音，赵大蓉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把这顿饭吃完，然后如常洗漱去睡觉。
    以前那么难得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她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过呢？
    她虽然没有回去红旗大队，但是也知道老幺在家里搞那个糖厂搞得热火朝天，红旗大队的“大包干”大获成功，上了好几次报纸和广播。
    作为一个曾经在混乱时代里依旧能吃上肉的人，赵大蓉敏锐的察觉到风向的变动。
    如果她没有病了这么一场，那么这会儿她应该不是一个人对着餐桌对面的空椅子吃饭，而是在想怎么才能重振旗鼓了。
    赌钱可以不搞，但是做生意的话就不一样了。
    老幺的糖厂都搞起来了，她做个小买卖应该也没问题。
    她都已经想好了，自己手里那一点钱根本不够做生意，她可以问家里借一点。
    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幺的糖厂，老太太可是出了一笔钱的。
    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一旦和钱沾边，赵大蓉就算的又快又好。
    都这个时候了，说实话，祁红豆并不介意借钱给赵大蓉。
    只不过
    “你想要做什么生意？”
    “衣服。”
    赵大蓉久违的回一次红旗大队，和为了躲避她而跑到乡下的女儿碰了个正着。
    不过杜鹃预想当中的赵大蓉发火不高兴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因为杜鹃发现了，亲妈来的这一趟，目标根本不是她。
    是的，大半辈子过去了，赵大蓉还是那个赵大蓉。
    目标明确的是时候就一定心无旁骛。
    祁红豆看着赵大蓉那充满干劲的精神头，不得不佩服，大概有些人生来就是时代的弄潮儿。
    别人在赵大蓉这个年纪，大概只想着含饴弄孙，好好享福了，但是赵大蓉却完全诠释了“人老心不老”这句话。
    “现在人对衣服要求渐渐地高了，开始讲究布料、讲究款式、讲究剪裁，我去县里的供销社和百货商店看了，以前那些灰扑扑的衣裳，都已经没人看了......”
    赵大蓉还是那样，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就是磨破嘴皮子也要达成。
    祁红豆看着她条例分析，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家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想，或许是时代不对，如果换在后世，赵大蓉这样的，不选择结婚生子，专心发展事业，或许会更加成功也说不定。
    不过年龄的增长带来不仅仅是丰富的阅历和简单的岁数增加，还有不可忽视的衰老。
    换句话来说，赵大蓉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支持她这么折腾下去了。
    而且她现在这么努力的想要搞事业，未必没有杜万里和方晴好结婚失败的影响，她想要转移注意力的缘故。
    “我知道你有本事，但是你才病了一场，做生意要东奔西跑的，你一个人怎么搞得过来？”
    风口上抢肉吃当然很好，但是也要看看自己要付出什么。
    祁红豆不夸张的说，赵大蓉现在的这个选择，就是在加速燃烧自己的寿命。
    不过赵大蓉却觉得这只是老太太的托词，因为——
    “您给老幺那么多钱，那么舍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
    她还是理直气壮的。
    不过可能是因为真的年纪大了多了几分平和的缘故，祁红豆意外地发现杜鹃在这点上，真的和赵大蓉挺像的。
    这份带着疲倦感的平和让她看起来不再那么盛气凌人。
    相反......祁红豆居然能够从赵大蓉的话里感受到她的一点委屈。
    一点她从没说出口，但是日积月累下来之后已经成伤疤的委屈。
    赵大蓉从小就是心眼比弟弟妹妹们多一份的孩子，她很早就能清楚的分出来大人们脸上的笑是真心还是假意，能够听得懂大人们的含沙射影、阴阳怪气，也同样能够在了解到在金钱面前，就是最亲的人也都经受不住考验。
    所以她要比弟弟妹妹们更有危机意识，更努力的谋求更好的生活。
    心机也是这样一点一点练成的。
    直到她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祁红豆在感受到这些之后，有些诧异。
    不过等到她的目光放在赵大蓉花白的头发上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你总是这么要强。”
    “单打独斗了一辈子，你就没想过就算是要做生意，你也可以找个人帮忙吗？”
    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一个人做，是要把自己累死吗？
    赵大蓉听到这话，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祁红豆。
    “娘，你同意借钱给我？”
    说实话，祁红豆现在真的不用考虑钱的事情，因为幸福小镇里面积攒的那些，她自己一个人十辈子都花不完，而且系统还没告诉过她能不能在她寿终正寝之后会带回自己的世界，所以祁红豆暂时就默认自己是带不回去的。
    既然带不回去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几年，她就是真变成散财童子，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就是赞助赵大荣的生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我骗你干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当然盼着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
    总不见得盼着他们一个个晚景凄凉吧。
    又不是心理扭曲的变态。
    就是老六这几天帮着老七拉生意搞抽成，祁红豆也没反对啊，甚至还又赞助给了老七一批工具。
    赵元全这些年不声不响的，是真的把木工的手艺活儿练起来了。
    不过老七自己不会给自己宣传，老六见最近几年人家办喜事的时候，越来越讲究要有一套好的家具，就摩拳擦掌的给老七宣传去了。
    当然，以老六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他肯定不能白打工的。
    正经做生意的胡，他绝对是个奸商，不过好在老七是个实诚人，做出来的东西总是让人没话说，直接竖大拇指。
    所以渐渐地，老六和老七也算是组成了一个小分队，把名头都打出去了。
    最近祁红豆还听说，老七做出了一种样式好看的柜子，他这次没有直接联络个人买家，而是给老七联系了家具厂，想要把老七这个柜子的样式给卖出去。
    换言之就是，老六发现了卖版权比一个个卖柜子还要值钱，所以他要赚一笔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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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7章坑娃的爹

    老六和老七的小分队合作很成功，也证明了，有钱一起赚是真的能发财。
    不然就老七那个木讷的性子，手艺再好，他也只是一个合格的木匠，想要赚大钱，怕是难得很。
    听着老太太给她说的老六和老七的事情，赵大蓉有些惊讶。
    她是没想过，这两个兄弟，还能干出名堂呢。
    尤其是老六，脑瓜子的确是灵活，但是跟他这样的一起赚钱，一旦他动歪心思，那不就给带进坑里面了？
    呵呵，老六要是不怕死可以坑兄弟试试。
    反正祁红豆活着一天，就是老六头上的紧箍咒，一旦敢动这个歪心思，那就等着紧箍咒发力吧。
    “随便你找谁，你自己想一想，不为别人，就为了你自己的身体，也不能乱来。”
    儿子、女儿、兄弟姐妹、朋友，那么多分类里面，总能挑出来一两个可以合作的吧。
    赵大蓉愣住了。
    她的确是心里面憋着一口气来找老太太的，不过并不是针对老太太，而是如祁红豆所想，她的确不想要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的无所事事，她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事情。
    虽然是想着一定要说动老太太，但是她也没想到老太太压根没有拒绝她的意思，只是想让她不要那么辛苦。
    真是活了大半辈子了，忽然得到了本应该在少年的时候就有的关注和体贴，就是赵大蓉这样的人，也有些心情复杂。
    由己及彼，再次回到县里的时候，赵大蓉找到了杜万里租住的房子。
    她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看着，又在左右隔壁邻居那里听了一耳朵，她才知道杜万里这段时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赵大蓉想着回到家里自己说起借钱的时候，老太太温和的表情和眼神，带着一股纵容，好像不管她说什么，都能够接受，不管她做什么，都能够被原谅。
    赵大蓉......人生第一次，心里有了悔意。
    她没办法不承认，自己在挑剔方晴好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带着一股恶意的，她就是要毁掉这桩婚事。
    最后她的确成功了，但是如同杜万里说的那样，她同时也毁掉了自己的儿子。
    祁红豆是真没有看错，赵大蓉真就是做什么成什么的人。
    她拉上了赵雪花来和她一起做生意，这完全出乎了祁红豆的意料。
    但是赵大蓉之所以选择赵雪花，并不是因为姐妹情谊，想要拉赵雪花一把。
    祁红豆在一旁围观过她们搭伙做生意的模式，只是看一次，她就知道赵大蓉为什么会选择在赵雪花了。
    因为赵雪花是一个会严格执行她各种指令的人。
    可以说祁红豆上次说到的让赵大蓉顾惜自己身体的话，她完全听进去了。
    所以她现在和赵雪花的模式，就是她出脑子，赵雪花出力，这个小分队就这么运转开了。
    而且在拉着第一次做生意的赵雪花搭伙的时候，赵大蓉在教妹妹的时候，还是很习惯凶着脸，看起来像是个反派的样子。
    祁红豆扶额，赵大蓉大概这辈子就是这个样子了，改不了一点。
    杜前进劳改回来之后，外面的世界已经焕然一新了。
    不过他却已经没有了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佝偻的腰背、紧张的精神状况、嫌弃他不能赚钱养家的“妻子”还有因为被他拖累，以至于连一份正经工作都没有的孩子。
    这些东西像是一条又一条的麻绳，拴在他的脖子上，随时随地都能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以为赵大蓉现在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夫妻这么多年，他是知道她的性格的，家里的孩子也并不是那种粘人喜欢清静她的，再加上她还有赌博的恶习、常年做灰色产业等等问题。
    可结果，当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在废品站的工作，并且因为下班之后不想回家，而找了个路边小摊，买了一个烧饼站在路边啃的时候，他却见赵大蓉和人谈笑风生的走出了国营饭店。
    她穿着体面，气色红润，耳朵上还戴着一对明晃晃的金耳环，看起来哪里有一点日子过得不如意的样子。
    分明是好极了。
    人就是这样，不见面还好，只当世界上没这个人就算了。
    但是见到了，心里就活动开了。
    杜前进现在的这个“家”，每天都是鸡飞狗跳的，只要他一进家门，对他的唠叨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他晚上想要睡个好觉都是奢侈。
    可是他过得这么不如意，前妻怎么瞧着生活一点都没受影响呢？
    不应该啊，他明明记得
    杜前进拿着手里的烧饼，忽然觉得贵干巴巴的有些吃不下去。
    他可不只是有个前妻，儿子、女儿，他出来这么久，都不知道现在他们是个什么情况呢！
    他动了心思，于是就花功夫去打听了。
    一打听才知道，赵大蓉现在和人在做生意，好像是和她娘家的妹妹一起，赚多少钱不知道，但肯定是赚钱的就对了。
    再说大儿子，生了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和儿媳妇儿张园都还在上班，小日子过得有模有样。
    二儿子也在上班，不过并没有结婚。
    小女儿是最令杜前进意外的，本以为她去做了知青，这辈子估计也就是在泥巴地里面出不来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女儿居然考上了大学！
    他的女儿，考上了大学！
    想到这个，杜前进的脸好像都在发光，他一直佝偻的腰背都开始挺直了。
    赵大蓉他就不指望了，这个女人的血都是冷的，但是他还有孩子们啊！
    他可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让他们赡养自己，合情合理！
    正好，现在的这个家他也不想回了，那么他现在是直接去找大儿子好呢？还是先去女儿那里看看呢？
    大学生啊......他们杜家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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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8章父女

    杜前进没被送去劳改前，还是要脸面的。
    但是生活的不如意，很容易就能改变一个人。
    放在之前日子顺风顺水的时候，杜前进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像个乞丐一样蹲守在女儿的校园门口，见谁就问认不认识杜鹃。
    现在做这些的时候，杜前进并不觉得羞耻。
    杜鹃姓杜，这是他的女儿。
    自己过来看看又怎么了。
    再说了家里的三个孩子，不管是哪个，他都是好吃好喝的养大了。
    就算是离婚了，也没道理孩子都不认爹了吧？
    亲爹的都不认，那是要遭雷劈的啊！
    杜前进心里认定了这个道理，在见到杜鹃的那一瞬间，就更加激动了。
    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朝着他走来，杜前进在觉得骄傲自傲惊讶的同时，更觉得自己的下半辈子有依靠了。
    大学生啊......以后随便进个单位，就算从基层做起，那稍微表现的好一点，也很容易就升职了。
    赚钱不是很容易？
    杜前进在经历了劳改之后，更加看重钱了。
    以前他看赵大蓉为了钱搞放贷，觉得她不择手段，和自己在外面的哪个清纯无瑕的小白花没得比。
    但事实是，不管是不是清纯小白花，一旦没了钱填不饱肚子，那就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现在那位从前在杜前进那里温柔可亲的小百花，也已经是会为了钱和他大吵大闹的泼妇了。
    “杜鹃！”
    眼看着杜鹃朝着自己走过来，杜前进都已经准备好了姿势来和女儿打招呼了，可结果眼看着杜鹃就要超过自己了，也没朝着他多看一眼。
    杜前进忽然觉得愤怒。
    “杜鹃！”他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杜鹃是真的没有一眼认出杜前进。
    甚至就杜前进现在的这个形象，就是站在任何一个以前认识他的人面前，也不一定有人能够认得出来。
    “爸？”
    杜鹃松开同伴的手，转身走到杜前进面前。
    “爸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不打扰你吧？你妈也是狠心，你考上大学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想着和我说一声，我可是你爸，难道没有知情权吗？”
    杜前进的声音并不低。
    杜鹃的同伴不解的看向杜鹃，“这是......”什么情况？
    “没事，你们先去教室吧，我这有事，要等等。”
    杜鹃对杜前进的意外出现，并不感到慌张。
    要是换做以前，她可能觉得杜前进这么狼狈的样子会丢她的人。
    不过现在，这脸是杜前进自己的，他要怎么丢失他的事情。
    杜鹃自从知道杜前进那边的一儿一女，女儿只比自己小一个月之后，对杜前进这个父亲，就没什么感情可言了。
    不是她不要父亲，是当父亲的杜前进先抛弃了他们这个家。
    “那行，我们先走了。”
    同伴很通情达理的和杜鹃挥手告别。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在和同伴挥手告别之后，杜鹃直接开门见山。
    杜前进为杜娟的这份冷静而惊讶。
    什么时候那个骄纵无知的小姑娘居然长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是赵大蓉教的吗？
    杜前进觉得不像，赵大蓉要是能够有这个本事，哪里能从一开始把孩子养成那种性格。
    身为两个女儿的父亲，杜前进都没办法说会更喜欢以前那个遇到事情就知道大吵大叫的杜鹃。
    “爸不是说了吗，只是想要来关心关心你，你现在念的是什么专业，以后有什么打算？你妈没给你说亲吗？不说亲也好，你以后有大前途，不能耽误了，要是说亲也不能全听你妈的，她两个眼睛就只能看到钱，还是要爸帮你把把关的......”
    杜前进絮絮叨叨的说着。
    杜鹃在一旁打了个哈欠。
    察觉到女儿漫不经心的态度，杜前进顿住了，“你是不是嫌弃爸爸？爸爸知道我以前做过一些错事，伤害到你，爸爸那个时候糊涂，但是爸爸现在已经知道错了......”
    “所以，你说想我，想要看我，现在也已经见到面了，没其他事情的话，我能走了吧？”
    杜鹃不想要和杜前进多废话。
    他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目的就算了，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
    杜前进会选择来看杜鹃，当然不是因为他很想他。
    只是儿子们那里，他没把握搞定。
    女儿本来就没什么心机，再加上是在学校里面。
    他想着，自己随便说两句，应该就能让杜鹃站到他这边了。
    可是现在的结果他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你怎么能这么和爸说话呢？刚才那个是你同学吧？你同学要是知道你对亲生父亲是这个态度，会怎看你？老师知道会怎么看你？
    你以前在家脾气大一点就算了，我这个当爸的还能包容，但是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做事不能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杜前进动起心眼子，明里暗里都在给杜鹃压力。
    看杜鹃什么时候怕过别人的威胁。
    知青点的滚刀肉这个名号不是白来的。
    杜前进有什么本事能够让杜鹃像个傻子一样，听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呢？
    “你要是真想去说，那就去说好了，学校那么多人，你最好能一个个都通知到位，可千万别落下了谁。”
    “我叫你一声爸，已经够尊敬你了。”
    “还是说你是真的想我这个女儿，真的是为我好？我不是三岁小孩子，更不是傻子，你今天老找我，我妈和我哥他们应该都不知道吧？
    是不是觉得我最好欺负，最好忽悠，所以你才选择来找我？”
    杜鹃双手抱臂，小嘴巴跟刀子一样，厉害得很。
    杜前进出来之后没想过去看他们，但是杜鹃却去看过他们。
    也不算是特意去看，只是刚好知道了他出来的消息，她就顺路去看了一眼。
    至于看到杜前进的时候，她是什么心情，就没人知道了。
    杜前进被咄咄逼人的杜鹃弄得哑口无言。
    因为他心里清楚，杜鹃说的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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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9章祁红豆的未来

    有孩子的人说，儿女都是债。
    但是摊上不靠谱父母，对孩子来说，还不如是债呢。
    起码是明码标价，能还清楚的。
    杜鹃软硬不吃的态度，让杜前进也没有办法。
    只能灰溜溜的走人。
    祁红豆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忙问道：
    “他后面还有没有来找你？”
    她有点生气。
    杜前进要是真有点良心，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想要用父亲的身份绑架杜鹃。
    目的明晃晃的，杜鹃都看出来了，他还能给自己辩解。
    真是不要脸。
    “后面又来两次，不过都被我赶走了。”
    杜鹃没心没肺的说着，“家婆，我没那么好骗，你放心好了。”
    她冲着祁红豆眨眼，不管长大了几岁，她内心好像始终都住着一个率真的小孩子一样。
    不过，她也是真的长大了啊。
    祁红豆莫名有种老怀欣慰的感觉。
    杜鹃抱着祁红豆的胳膊晃啊晃，脸上看不出半点有心事的样子。
    就算杜前进试图道德绑架，并且占据了父亲这个身份的天然优势，可是杜娟从来都是有事直接发疯，从不内耗的人，所以杜前进对她也是毫无办法。
    在本以为好拿下的小女儿那里失败了，杜前进在儿子那里自然也没什么成功的可能。
    杜鹏程就不说了，就是杜万里，和赵大蓉都已经闹成那样了，面对特意找上门来联络父子感情的杜前进，他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你和那个姓方的姑娘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事儿是你妈办的不地道，都要说亲了，怎么还能给搅黄了呢？”
    “不过你也不能一直这么单着过，你哥孩子都好几个了，你这孤单单一个人，我看着也难受啊，你厂里的姑娘也不少，要不然你再去找个合适的？这次要是你妈还不答应，我帮你说话，毕竟我是你爸
    说起来，这个月的工资你应该发了吧？爸这肚子有点饿，要不然我们去国营饭店一边吃一边说？”
    杜前进是真的饿了。
    他现在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刚找的工作也被辞退了，那边的家里更是乱糟糟的一团。
    小百花和那边的儿女生存能力都很差劲，每天都是吵吵闹闹，不得安宁。
    他也是时常饿肚子的。
    所以现在瘦的很厉害。
    面对杜前进的示弱，杜万里的选择是拿出十块钱，然后送走了杜前进。
    “欸，爸不是这个意思，爸咋能要你的钱呢......”
    才十块，够干什么！
    杜万里似乎看出来杜前进没有说出来的话，他冷冷地看着杜前进，颓废的眼神是没有一丝感情的漠然。
    “只有这一次，你可以走了，以后都别来了——”
    “你！”
    杜前进恼火，这一个个都是什么态度！
    可是他连杜鹃都没搞定，更何况对着正值青壮年的儿子！
    杜万里攥紧的拳头看起来能够一拳把他给送走！
    没有办法，杜万里只能拿着十块钱，灰溜溜的走了。
    毕竟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他，不能真以为讲几句好话就能消除别人的记忆，当做曾经做过的事情没发生。
    杜前进后半辈子看着两边的儿女差距越来越大的时候，无数次后悔，自己当初要是没有做到那一步就好了。
    不过他是真的后悔吗？
    或许只是觉得没有占到便宜，不甘心而已。
    除了那么一两件听了让人会觉得不愉快的事情，大多数传到祁红豆耳朵里的都是好事情。
    比如说鸿福记糖厂规模化之后大获成功，不止解决了红旗大队的就业问题，更是带动了整个公社乃至县的发展。
    比如说后面老六和老七一起弄了个家具厂，老七负责给家具质量把关，负责想一些有创意又美观的家具，而老六则是负责业务。
    比如说赵玉秀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成功获得了出国留学的名额，并且在学成归来之后做了一名法官。
    比如说赵玉兰在改革开放之后，拜了一位老裁缝做师傅，之后带着桂芳，一起做起了服装设计
    总之，每个人基本上都找到了自己的事情做。
    祁红豆觉得自己的大限好像也快要到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来到这个世界，想的是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老赵家这么多人，她本着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的想法，做起了“放羊倌”。
    后来在老赵家待着的时间久了，渐渐地对他们有了不一样认知和新的感情，祁红豆又觉得，自己要是能够十年也算是赚大发了。
    毕竟在这边，她已经算是提前过上养老的生活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年纪的增长，祁红豆自己也没想到能够活到见证新世纪的开始的那一刻。
    2000年。
    真是一个璀璨的新世纪。
    被重孙搀扶的祁红豆，在仰头去看夜空里璀璨如梦的烟花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眼前的五彩斑斓被一抹蓝色给覆盖了。
    是该结束的时候吗？
    祁红豆内心坦然，在新世界开始的第一天，看完烟花之后，躺在床上，在睡梦中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
    感觉像是睡了很舒服的一个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祁红豆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的。
    平行世界的三十五年在那个瞬间被压缩成一个急速消散的梦境，祁红豆的意识很快清醒，她闭着眼睛摸到床边的电话，并且在床上坐了起来。
    “什么事？”
    “你这个死丫头，你爸出事了你都知不知道，还在睡觉是吧！”
    祁红豆睁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真是奇怪。
    她一边听电话，一边用目光打量周围的环境。
    没错啊，是自己四百块钱一个月的隔断出租房啊。
    电话那头尖利的女声还在继续：“我就知道你是个冷血心肠，养你我还不如养条狗——”
    “再不说事，我就挂了。”
    电话被丢在床上开了外放，祁红豆从床上起来，随手拿起小桌板上自己的癌症诊断书，语气冷淡。
    死丫头——
    大概知道祁红豆是说到做到，随时都有可能挂电话，对面咳嗽了一声，然后开口道：
    “你爸被车撞了，要做手术，花好多钱，你先给打五万过来救急。”
    “没有。”
    “什么？！五万块你都没有？你高中没念完就出来打工，这么多年，五万块都没有？祁红豆，你爸出事你都舍不得给钱，你攒的那点钱是打算一起带到棺材里吗？啊？”
    “没错。”
    祁红豆放下癌症诊断报告书，听到门外“舍友”们又开始打麻将，熟练从抽屉里面摸出两个耳塞，然后拿起了手机。
    “钱我没有，另外，再提醒你们一句，我不是自愿高中没念完就辍学出来打工，我是逃婚，逃出来的。”
    所以，她是有多蠢，才会往家里打钱？
    亲生的儿子在身边都指望不上，指望她这个抱来的？
    呵呵，想太多了，张翠花同志。
    另外，演技也要进修一下，骗钱都这么不用心，失败不是很理所当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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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0章“母子”街头重逢

    在张翠花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之前，祁红豆先一步挂掉了电话。
    一千块买的蓝厂的小板砖是她免息十二个月买的，因为用的很爱惜，平时处理机接打电话，她用的最多的就是看小说。
    相对外面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她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看小说。
    剩下的时候，她都是在打工的路上。
    吃饭不是清水煮面条就是蹭兼职的时候的盒饭，要么就纯靠饿肚子节省伙食费。
    饮料是不喝的，永远自带水壶。
    衣服永远塞不满一个行李箱。
    不管是兼职还是打短期工，还是长期工，只要和她熟悉之后，几乎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达到了惊人的统一。
    有手机和互联网，她虽然不至于活的像个山顶洞人，但是她青春正好的年纪，却也和张扬放肆没什么关系，看起来活脱脱一个苦行僧。
    祁红豆打开自己的支付宝，张翠花同志真是一个神人。
    五万块她是真的有，不过这钱她原本是打算攒着买房子的。
    虽然少，但是积少成多嘛，人还是要有梦想的。
    祁红豆出来当牛马这么多年，最讨厌的事情，不是在未成年的时候被张翠花他们操办包办婚姻，而是搬家。
    真的，居无定所的时候，好不容易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结果没多久就要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搬家。
    每一次搬家，对祁红豆来说，都是一种纯粹的精神折磨。
    也是因此，她习惯性不去增加自己东西，衣服都不肯多买一件，就是生怕那天半夜起来搬家，自己又要一个人收拾东西收拾到崩溃。
    所以，现在祁红豆的这个小小的出租房里，她是随时可以提着一个行李箱走人的。
    因为这里的东西真的很少很少。
    “红豆，你上次去医院检查没事吧？”
    手机提示有消息，是她朋友发来的。
    “没事。”
    事情太大了，也就没有说出来的意义。
    祁红豆摸摸脑袋，她还能活多久？
    手机里面的这点钱，她现在不花，是不是以后都没机会花了？
    至于花钱买墓地这种事情......祁红豆觉得她要是死了没人给埋，那就是烂在桥洞底下也不要紧。
    反正死都死了，她又没感觉。
    所以，不如把钱给花了？
    祁红豆摸摸肚子，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都快要中午了，正好，出去吃顿饭。
    刚在楼下兰州拉面店里面坐下，思索着要不要豪横的加一份牛肉的时候，手机电话再次响起。
    “祁红豆，你死哪里去了！上班你不知道啊！”
    “我和丽丽调班了，也和主管说过了........”
    “只请假一天你休两天是吧，扣工资我告诉你！”
    祁红豆：“......”
    手里拿着电话，听着电话对面根本不听她解释的老板的叨逼叨，她顿时觉得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扣你大爷！”
    “我辛辛苦苦上一个月的班，你说扣工资就扣工资？！”
    “我告诉你，这个月发工资你要是敢少我一毛钱，你晚上睡觉都给我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疯了吧你祁红豆！”
    “对了，还有你养的小三小四，我也顺便做个好人，帮你宣传一下，你这么博爱的人，社区应该给你发个奖才对啊——”
    “祁红豆你——你不要太过分！”
    “好话不说二遍，你那破班我不上了，钱你立马结给我，不然我刚才说的那些，你最好都有个心理准备！”
    说完，祁红豆就挂掉了电话。
    这时候她才发现周围好安静。
    一抬头，端着拉面的大姐，周围的客人，都瞪大眼睛看大熊猫一样看着她。
    祁红豆：“......”
    算了，爱咋咋地吧，她都癌症了，活的狂野一点有什么不可以！
    在大姐小心翼翼地把面给她端来的时候，祁红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碗里的牛肉好像比别人碗里面的多一些。
    囧。
    面吃完了走出门口，手机再次提示有消息。
    祁红豆打开一眼，居然是工资到账的消息。
    哈哈。
    早知道发疯这么好用，她早就应该这么收拾那个王八蛋老板了。
    不过接下来她要去哪里，干什么呢？
    祁红豆以前两眼一睁就是兼职兼职，工作工作，挣钱挣钱。
    现在不想工作了，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没了目标。
    目光落在街边的彩票店的时候，祁红豆的眼睛亮了一下。
    以前因为舍不得钱，而且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一般般，所以祁红豆每次路过彩票店都当做没看见。
    反正她现在就是拿着五万块都想不起来去买衣服或者大吃大喝，牛肉面都没舍得加一份牛肉，所以想要奢侈一把的话——
    不如来一把刮刮乐好了。
    嗯，这个刺激。
    而且真的很奢侈。
    跟拿钱往水里扔没什么区别。
    祁红豆抠抠搜搜的刮了三张之后一毛都没收获，瞬间黑了脸。
    根本就一点也不好玩！
    走了！
    身后彩票店的老板看着小姑娘顶着一朵蘑菇云出去了，忍不住想要笑。
    虽然只花了三十块，但是小姑娘那割肉一样的表情，实在是太喜感了。
    三十块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能干什么？也就两杯奶茶而已，至于心疼成这样吗？
    很至于。
    走出彩票店后很久，祁红豆都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败家玩意儿。
    有这个钱，八块钱的牛肉面还能吃三次，另外还能送三瓶水！
    因为低着头闷闷不乐，所以在前面有个老头不小心滑倒的时候，祁红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手里只有五万块，可不是五千万。
    这么大的活儿，她可整不起。
    她往前一看，果然，地上正躺着一个惨兮兮的老头在抱着膝盖骂骂咧咧。
    祁红豆听了几句，嘿，老头中气十足，看起来身体素质不错。
    那么靠他自己肯定能起来了。
    祁红豆想要当做无事发生默默走过去，结果那老头却忽然开口喊住了她。
    “欸，姑娘，拉我一把——”
    祁红豆：......要不，您还是尝试着自己起来一下呢？
    老头，啊不，赵爱民赵老头不乐意了，这年头的小姑娘已经这么不乐于助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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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1章喜剧爷孙

    祁红豆觉得自己被碰瓷了。
    虽然她是本着反正也没多久好活，就算被讹也不怕，但是哪位被他扶起来的老头在看到路边奶茶店的广告牌之后，态度十分自然的就来了一句：
    “闺女，我没带钱，你给我买一杯这个成不？”
    祁红豆：......虽然已经做好可能会被敲诈的准备了，但是被敲诈的物品时一杯奶茶，也是祁红豆万万没有想到的。
    “大爷，这个冰的很，对肠胃不好，对了血糖高也不能喝。”
    祁红豆好心的给大爷做科普。
    大爷盯着人家的奶茶宣传海报目不转睛：“杨枝甘露、去冰、七分糖，我就要这个。”
    点单这么熟练，一看就没少喝。
    祁红豆：......她挺想要撒手不管直接跑的，反正大爷看起来也没啥事儿。
    也不闹腾着要进医院。
    十分钟后，公交站牌下的不锈钢长椅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和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女孩，一人抱着一杯冰奶茶，喝的津津有味。
    “大爷，喝多了不好，尝尝味就行了。”
    祁红豆咕咚咕咚几大口，缓解了夏天带来的燥热，转头就开始劝旁边的小老头。
    小老头，嗯，老年版的赵爱民充耳不闻，猛猛吸入一大口之后，他才慢吞吞开口道：
    “现在不喝，以后想喝都喝不上啦。”
    祁红豆：？难道大爷身患绝症？看着也不像啊？
    大爷看着祁红豆满眼问号，嘿嘿直笑，解开了她的疑惑：“我都这把年纪了，活一天少一天，现在能吃能喝的时候不吃不喝，以后两腿一蹬，两眼一闭，不久再也喝不上啦，小姑娘你怎么傻乎乎的，刚才是不是以为我得绝症了，没几天活头了？”
    说完，他像个老顽童一样哈哈大笑。
    祁红豆：......又好气又好笑，大爷一把年纪了，还挺有幽默感的。
    不过算了，没病没灾当然好了。
    只是一杯奶茶而已，大爷敲诈就敲诈了吧。
    全当今天日行一善了，不知道以后下去了这个好人好事算不算积阴德。
    反正她以后家里是大概率是不会给她逢年过节上坟烧钱的，想要改善自己在下面的待遇，只能靠做好人好事了。
    祁红豆自娱自乐的想着。
    只不过她虽然这么想，却并没有认真，祁红豆在心里觉得，死了就是死了，以前死了的人之后变成了一捧黄土，现在变成了一把灰，仅此而已。
    “得，大爷您慢慢喝，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祁红豆起身想要和这个认识还没超过半小时的大爷告辞，结果却在起身的时候，被大爷抓住了手臂。
    那一瞬间，祁红豆的脑子里面脑补了一个更接近黑色幽默的想法，难道这老大爷不是来骗财，是骗......？
    一把年纪了，这么为老不尊，也不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吗？
    或者说老大爷是什么人口贩卖组织、器官买卖的帮手？
    嗯，越脑补越离谱了。
    就在祁红豆思考自己要不要怎么处理接下来自己即将要面临的困境的时候，就听见了老大爷道：
    “欸，姑娘，别走了，奶茶钱还没给呢。”
    哈？还要奶茶钱？
    大爷，您能不能有点追求？
    敲诈也只是一杯奶茶外加18块钱吗？
    两杯奶茶，祁红豆的那一本是15，大爷的是十八，为啥呢？因为大爷很懂行的加了布丁等小料，他没有。
    祁红豆转身，这谁家的熊老头子，就这么放出来了，也没人管一管。
    “大爷您说您都一把您年纪了，不说为社会建设添砖加瓦出力，也不能出来添乱吧，您说您在外面干这个，您家里人知道吗？
    瞅着您身上穿的，也不像是差钱的样子，家里的孩子要是发现了您在外面坑人小姑娘奶茶，还要钱，心里会咋想？
    干这事儿就不对您知道吧，巴拉巴拉.......”
    祁红豆叉着腰，口若悬河。
    被教训的赵爱民捧着一杯奶茶，老老实实地听她说完之后，才有点委屈地开口：
    “那啥，姑娘，我是想说，奶茶钱我还没给你呢。”
    “我今天出门遭小偷了，钱包丢了手机也没了，我寻思着等我孙子找过来，让他把钱给你.......”
    (⊙o⊙)…
    刚才还大义凛然教训老人家的祁红豆差点没绷住。
    尴尬了哈。
    不过老爷子看起来完全不介意被教训，他甚至还主动过来搀扶祁红豆，让她重新坐下，并且很殷勤的给她用街上人家发的宣传塑料扇子扇风。
    “姑娘你说的对，不过我真不是坏人，我不喝你的奶茶，这样你要是有什么心愿，告诉我，我帮你实现咋样？”
    祁红豆本来还在尴尬的抠脚趾，忽然听见这么一个老年霸总发言，一下子憋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爷爷，您是短剧看多了，还是神话故事阿拉丁神灯看入迷了。”
    古今中外的故事里，的确有些一次主角会在神仙困境的时候，遇到一个万能神。
    不管这个万能神外在长什么样子，一定会有这样一句类似的台词。
    “可以实现你的心愿。”
    听起来就足够梦幻了。
    不过祁红豆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
    她在最想要遇到神仙许愿的那个时候，已经许过了。
    17岁从大山里面逃出来的祁红豆在大雨中摔进土坑里，听着周围前来抓她的人的呼喊的时候，满身泥巴，一脸雨水的少女祁红豆在心里面许愿，让自己能够成功跑掉。
    后来，她成功了。
    那个她期待的神已经降临过了，并且一直没有离开。
    因为那天在泥泞的雨水里，她祈愿的对象，是自己。
    见祁红豆笑了，赵爱民也跟着笑，满脸皱纹的老大爷笑的像个孩子一样简单。
    “大爷，不跟您开玩笑了，刚才是我误会了，我这还有几块硬币，您孙子要是没找过来，您就搭公交回家去啊。”
    “我走了。”
    祁红豆挥挥手，不顾大爷的挽留，和他告别。
    在她离开后不久，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公交站台。
    “爷爷，孙子真的要被您玩死了。”
    青年看到完整无损的老爷子会后，长出了一口气，毫无形象的一屁股摊倒在椅子上。
    “您还喝奶茶！”
    青年注意到他手上的奶茶，头都大了。
    “裴雁说了，您要是再不控制血糖，以后咱们家的医院就不收你了！！”
    赵爱民掏掏耳朵，一把年纪了，做这么流里流气的动作还是这么娴熟自然，一看就知道年轻的时候，这个老人家也不是多么严谨正经的人。
    “啰嗦死了，我不就出来转转么。”
    青年：.......把他当狗一样溜了大半天的转转？
    爷爷，我可是您的亲孙子，不是捡来的！！
    青年在心里抓狂，不过也好奇，老爷子今天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赵爱民捧着奶茶吸溜，不理会孙子的疑惑，只是幽幽开口说了刚才祁红豆帮忙的事情。
    青年一听，紧张极了。
    “爷爷，您没伤到哪里把？我现在送您去医院看看？”
    “别乱摸，我好着呢。”
    青年看着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无限怨念的看了一眼自家不靠谱的爷爷。
    “爷爷——”
    说了多少遍，亲孙子也不能这么嚯嚯啊！
    “不过说起来，......那个姑娘人呢？我给钱感谢金给她。”
    爷爷都提了，青年很上道的就说要表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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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2章大爷又是你啊

    “都怪你，你要是早点来，人家不就不得走吗？”
    已经打开钱包开始数钱的青年莫名其妙又被责怪一顿。
    简直比窦娥还冤枉。
    不过这是亲爷爷，想要说理是别想了。
    “那联系方式？”
    赵爱民：“都怪你——”
    青年：他知道了，肯定是老爷子也忘记问了呗。
    不过现在都成他的锅了。
    不过他是真的很谢谢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姑娘，虽然爷爷人不靠谱，又喜欢把亲孙子当狗溜，但是毕竟上了年纪了，要是真摔个好歹又没有人管，那可就惨了。
    尤其是在当今“碰瓷”和“扶不起”热点话题舆论不断地当下，敢扶人也是很需要勇气的。
    再看看老爷子还忽悠了人家姑娘给他买了一杯奶茶，所以青年不由就脑补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善良的小女孩。
    完全想不到，就在他赶来的三分钟前，那个他想象中的“单纯善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叉着腰，把她面前的老头都给训成孙子了。
    祁红豆刚刚看完一部电影。
    电影里的主角身患绝症之后，取出自己的全部存款，送给自己一个豪华度假旅行。
    去服装店里面买昂贵的礼服，在飞机里面遇到垃圾乘客，直接甩钱升舱，下飞机后打不到车，直接打电话租直升飞机去目的地大酒店。
    到了酒店之后，妹妹享受大餐，被主厨引以为知己，误打误撞混入上流社会，在这个故事里面不管主角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都会被合理化认为是有钱人的休养。
    主角在度假过程中，可以说是相当愉快。
    祁红豆看完之后，打开自己的支付宝看了一眼，呵呵，想太多了。
    富婆人生是不用想了。
    其他电影里面喜欢在死前挑战极限的活动，跳伞啊、蹦极啊、深潜啊、过山车啊等等这些，祁红豆也都谢敬不敏。
    本来活着就挺不容易的了。
    她就更加不喜欢这种对她来说和找死没区别的运动了。
    和这些刺激惊险的项目比起来，她更喜欢软着陆。
    从山里跑出来之后，获得自由的她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去海边，看一看真正的大海。
    但是辛辛苦苦当牛马这几年，她的存款并不足以支撑她在死前装一把大的。
    不过去看海还是没问题的。
    反正现在也不用工作了。
    “小姑娘，帮个忙好不——”
    一个手机上开着地图导航页面的大爷挡住了祁红豆的路。
    才下飞机的祁红豆愣了一下，因为她觉得这个大爷的声音听着好像有些耳熟。
    不是因为听得多才耳熟，而是最近这大半年，她接触到印象比较深的老头，那么一个。
    仔细一看，果然是那天那个骗奶茶的大爷。
    祁红豆：.......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们还能遇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猿粪？
    又想起那天大爷说的“有什么愿望说出来都可以帮忙实现”的话，她又有点想要笑。
    “哎呀，姑娘是你啊！”
    “真是缘分啊咱们！”
    大爷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
    异地他乡，骤然见到一个不算是陌生人的人，祁红豆居然觉得有些亲切。
    所以她也就从善如流的接受了老大爷开启的熟人模式。
    “大爷，您一个人？”
    大爷点头：“我出来玩。”
    嚯，真潇洒啊大爷。
    不过您家里知道您出来玩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吗？
    大爷：“不能怪我，这机场那么大，我找不到路不是很正常，再说了，我一个老人家，光看指示牌哪里看得过来——”
    理直气壮的。
    祁红豆听着他这么说，居然觉得很合理。
    “您去哪里？”
    “哝，这个酒店咯，我孙子帮我订好的。”
    祁红豆看了一眼，居然和她订的是一个酒店。
    因为想要“狠狠消费”一波，所以祁红豆订的酒店算是豪华酒店了。
    这么看的话，她和大爷真的有些缘分。
    “得，咱们是一个地方，您要是没意见，我就带着您一起？”
    大爷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开心的答应了。
    兴奋道：“好好好，咱们一起！”
    像是小学生第一次春游一样激动。
    祁红豆：.......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赵爱民可不管，就跟着祁红豆，一步也不离。
    不过他还算是听话，指东不往西，这次也没半路添乱，所以他们就顺顺利利的坐车到了酒店。
    “姑娘，咱们就住在隔壁欸。”
    大爷拿着房卡，小学生一样举起来给她看。
    莫名多了一个“尾巴”，祁红豆已经习惯到麻木了，她点点头：“哦。”
    到了自己的房间，已经是傍晚了。
    祁红豆本想着收拾完行李就下去吃个饭，然后晚上出去逛一逛什么的，结果收拾到一半，她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早上还是隔壁的赵爱民叫醒她的。
    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睡饱之后元气满满的祁红豆踩着拖鞋打开了房间的门。
    本以为是保洁阿姨或者服务员，结果门外是一张皱巴巴的老脸。
    “赵大爷，您干啥呢？”
    是的，作为临时搭伙的老少组合，他们已经互通了姓名和电话联系方式了。
    赵大爷精神满满：“走啊，下去吃早饭，这个酒店的免费自助早餐很不错哦，再晚点过了时间可就没有了。”
    虽然住着豪华酒店，但是大爷在占小便宜这件事上却透着一股可爱的精明。
    祁红豆摸摸肚子，睡着了不觉得，醒了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吃饭。
    得，现在就下去吃吧。
    去了餐厅之后，祁红豆才知道大爷真是好人。
    要是事后她知道错过了这么丰盛的早餐，肯定会心痛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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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3章关于牛马

    “果然五星级大酒店就是不一样，咱们今天就一起尝一尝豪华酒店早餐自助吃到爽......”
    餐厅里，一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美味早餐的年轻女孩对着手机镜头，做了一个可爱又搞怪的表情。
    虽然隔着一张桌子，但是祁红豆还是能够看到对方手机屏幕上实时滚动的弹幕。
    看起来应该是个做吃播的博主，不过是谁就不知道，祁红豆对这些不太关注。
    坐在祁红豆对面的大爷比祁红豆这个年轻人知识面要广得多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珺珺吃不饱！五百万大博主，我还关注了她，哎呀，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
    祁红豆：“啊？”
    对面的赵爱民拿出手机，翻出自己的短视频账号的关注，指给祁红豆看：“看，这个就是她。”
    祁红豆：“咳咳。”
    大爷，您真是怪时髦的。
    奶茶喝的比她还精致，互联网5G冲浪，知道的比她还多，精气神看起来也比她好
    果然，现在这个班，就应该老年人上。
    祁红豆冷不丁想起这个反讽式的冷笑话，一时间居然真的很合适。
    “嘿嘿，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拍一些视频，看这些是我拍的。”
    祁红豆接过手机下滑，果然，老头账号上有不少花花绿绿封面的视频，随便点进去一个，不是猫猫狗狗花花草草就是各种美食打卡。
    看出来，老爷子真的挺喜欢吃的。
    也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
    “嚯，八十万粉丝呢，您也是个博主啊。”
    祁红豆这时候才注意到老爷子账号的粉丝数量。
    赵爱民傲娇的挺胸：“对啊！”
    “姑娘，你玩不玩这个，我告诉你啊，我就拍这个，人家还有人找我做广告，给我钱呢！”
    ......这个体量的博主会被广告商找上门一点的不奇怪好吧，不过，祁红豆怎么觉得自己是被当土鳖看待了。
    她虽然网速没有大爷那么好，但这个还是知道的。
    “您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赵爱民小声道：“我这不是帮你想赚钱的法子嘛。”
    祁红豆：“我都出来住五星级大酒店旅游了，您咋就觉得我缺钱？”
    奇了怪了，难道穷是可以刻在脸上的吗？
    赵爱民：“......你看现在是工作日，你也不上班，出来玩也没人一起，和我这个老头都能说到一块，很明显你平时没什么社交，再说了你看你吃酒店自助都吃的这么开心，刚才进来的时候，你眼珠子都瞪大了，很明显是第一次来嘛
    那么有名的网红博主你也认不出来，很显然你不仅没什么社交，平时对外面的世界也不咋关注，说明你以前的生活很封闭，还有......”
    天老爷，要不是老头子一条条说出来，祁红豆都不知道自己穷的这么明显。
    她捂脸。
    “欸，姑娘，我说这个可不是有啥坏心思，我是见你人美心善，所以真心想要帮你的。”
    “还有，上次我说的那个事儿，不是开玩笑，我真可以帮你实现愿望。”
    老头看她捂脸，还以为她哭了，一下子着急忙慌的，想要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做，急得都从凳子上窜起来了。
    祁红豆不至于心理承受能力这么脆弱，她只是觉得有点......嗯
    不过看大爷现在这个表现，能够看得出来，虽然他之前表现的像个老顽童，但是本心的确还是好的。
    祁红豆当然没有生气，她不仅没有生气，还在和大爷吃完早饭之后，答应了和大爷一起拍个“老少行吃喝玩”的短视频。
    认真说起来，这也是第一次祁红豆用镜头记录自己呢。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紧张，压根没有大爷在镜头面前那么从容。
    不过后面玩着玩着，祁红豆就忘记了镜头的存在。
    主要是大爷对吃喝玩乐真的很精通，一些藏在小巷子里面的美食和人文景观，他都能带着祁红豆找到。
    祁红豆像是被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出来玩，原来这么有意思啊。
    有趣的事物、不同的风俗文化、美味的或者奇怪的食物、新鲜有趣且陌生的人类
    “那视频剪辑您自己能行吗？”
    赵爱民大手一挥，“当然行！”
    祁红豆这下是真有些崇拜大爷了，她还以为他有个运营团队呢，没想到真自己一个人来啊。
    祁红豆不知道的是，大爷当然不是一个人，大爷的背后有个可以当牛马使唤的亲孙子，上百个G的游玩拍摄素材，他一股脑的全丢给了倒霉孙子，然后再甩一句：
    “剪快点，对了，还要剪的好看有创意。”
    就算是完事了。
    在祁红豆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看到自己关注的大爷的视频号发出来的剪辑好的视频，不禁给大爷跪了。
    这速度——
    点开看一眼——
    蛙趣，这剪辑流畅程度——
    牛啊，大爷。
    浑然不知道远方的一个黑漆漆的卧室里，一个熬夜剪辑视频的年轻人已经累瘫在地板上，呈大字型闭上眼呼呼大睡中。
    视频发出后两个小时内，热度火速攀升。
    三个小时后，上了平台的热度榜单。
    六个小时之后，登顶了热搜前三——
    换言之，这条牛马亲孙剪辑的视频，爆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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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4章老少组合

    “居然就这么火了？”
    祁红豆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虽然视频剪辑的很流畅，观看舒适度满分，但是内容其实也就是那些啊。
    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大概稍微不太一样的事，更新这类内容的一半是俊男靓女居多，而且大部分是个人出镜，少有组队还是老少配的。
    评论区里面甚至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们是爷孙，亲的。
    因为视频两人有很多很有趣又有爱的互动。
    比如在吃完烤鱼之后在网红奶茶店门口徘徊的大爷，一副想买又不敢的委屈样子。
    光看这一幕，别人可能还以为“孙女”对老头不好呢。
    但是已经看完视频前半部分的观众们都知道，这大爷奶茶瘾奇大，一共两天逛吃的素材，他已经喝了不下五杯了！
    也就是没有糖尿病，不然得一边喝一边扎胰岛素了。
    也是因为他太馋，所以被“孙女”叉着腰教训过两次，每一回镜头前口若悬河的老大爷都跟小学生犯了错一样，垂着手，低头老实听训。
    偶尔还要“哀求孙女”嘴下留情，顺带保证下次不会了。
    身份的颠倒，让他们的互动看起来更萌了。
    吃了吃喝，他们还会去各个人文旅游点拍照打卡，意外地是，这一老一少的两个人，拍照技术好的那个居然是老大爷。
    有构图、有氛围、有故事感这些就不说了，重要的是，在老大爷的镜头里，祁红豆一直都是美美哒！
    【镜头会传达爱意，爷爷真的很疼爱孙女】
    【祖孙两人看起来都好好啊，主要是不管谁发表意见，另一个都不会急眼，不会破坏旅游的氛围】
    【一起旅行能有个不破坏愉快氛围的搭子真的太重要了！】
    【赞同，我和我朋友上个月刚出去自驾游一趟，回来我们就冷战到现在，实在是一言难尽】
    【冷战都不算什么了，还有朋友一起出玩，最后彻底闹掰的】
    【好羡慕爷爷和红豆啊，我也想要陪着我家里人出来玩一玩，可是根本不敢和他们开口，观念不一样，沟通真的很痛苦】
    【哈哈哈我发现剪辑肯定没少看综艺，有好几个画面搭配的后期效果真的无敌可爱又起到好处】
    ......这确实是，不过一般人也不会想到一个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的英俊青年，日常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各大综艺节目。
    还会一个人哈哈哈哈傻笑的那种。
    剪辑完视频之后从早上六点睡到晚上六点的苦命牛马醒来，就看到了自家爷爷发给他的消息。
    “干得不错！”
    “微信红包。”
    青年点开，收入6.66元。
    已经年薪百万的某高管牛马亲孙看着红包页面的6.66，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侮辱。
    哇——
    内心的Q版小人流着宽面条眼泪，捶地大哭。
    祁红豆这辈子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虽然大爷很多时候表现的都很不靠谱，但是有他作伴，祁红豆完全忘记了死亡预告带来的阴霾。
    她玩的很尽兴。
    不过再高兴，也不能一直玩啊。
    祁红豆收拾好行李，准备明天一早退了酒店，潇洒完了，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可以安心等死了。
    至于老大爷——
    “我得回去了，大爷，到时候您让您家人来接吧？”
    祁红豆发现大爷没有回去的意思，便先跟他说了一声。
    结果大爷摇摇头，拿着手机一脸神秘地走了过来：
    “闺女，见面分一半，我觉得咱们这个组合很不错，反正你现在也没其他工作，不如和我一起拍视频，怎么样？”
    “咱们祖国大好河山多了去了，好吃的好喝的更多，我们一起去逛逛，怎么样？”
    手机页面是大爷短视频后台最近的入账。
    祁红豆扫了一眼，嚯，真不少钱呢。
    看来最近连着爆的三条视频是实打实的火。
    不过祁红豆这几天没少被大爷请客，所以她拒绝了，“这钱就算咱们这几天的饭钱，我吃都吃进肚子了，怎么能还连吃带拿呢。”
    “对了，大爷，不是我说您，您可得有点防人之心啊，咱们才认识几天啊，你这个后台不少钱说给我看就给我看啊，万一我是外人，您可怎么办啊？”
    祁红豆想想都觉得头疼，这大爷家里人估计平时没少操心。
    赵爱民认错态度十分良好：“是是是，闺女，你说的对，不过大爷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祁红豆说着说着，又开始不自觉叉腰。
    见面前这大爷对她一副逆来顺受的乖宝宝模样，祁红豆不仅没有觉得怪异，居然还觉得有点熟悉。
    嘶，医院诊断说她脑子有病，看来是真的病得不轻。
    她得赶紧走，不然到时候发病把大爷吓到哪里可就不好了。
    祁红豆最后没走成，因为大爷晚上出去遛弯的时候，随手买了一张刮刮乐，中了！
    “闺女，人家说这种白得的钱，就是要赶紧花掉才保险，你就当个好人，继续陪我一起拍视频呗？”
    “这钱我全当给你发工资成不？”
    祁红豆：“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
    六位数的工资，大爷您真敢说啊！您这么豪横，家里人知道吗？
    面对祁红豆的不信任，赵爱民当着祁红豆的面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然后顺带用祁红豆的手机打开了百度百科，然后指着百度词条上某个穿着西装的老头笑眯眯道：
    “这就是我。”
    电话里的大爷的家人对她也表现出了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外加感谢，知道老爷子打这个电话的意思之后，他们恳请祁红豆能够答应下来，他们可以另外出钱。
    祁红豆：......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太玄幻了。
    就在祁红豆神游的时候，大爷还一个劲儿的在她面前挥手呢：“闺女，这下你放心了吧？”
    你不是坏人，我也不是。
    那他们的老少组合是不是能够继续一边拍视频一边吃喝玩乐了？
    祁红豆：......如果她这个时候说自己病的快要死了，老爷子能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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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5章一只女士旧手表

    祁红豆最后也没告诉大爷自己很快就要挂掉的事情。
    在生活无限接近美好的时候，说这些事情，未免让人伤心。
    “闺女，你看咱们爷俩这么投缘，真说不定上辈子就是一家人，我家里孩子都忙得很，他们没空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你就当做好人好事了，答应我，成不？”
    大爷说的可怜兮兮。
    如果祁红豆没有在早上听见他在走廊把儿子教训成孙子的话，那么这话的可信度就会更高一点。
    不过最后祁红豆还是答应了大爷，老少组合继续！
    只不过答应了之后，一开始说好的一星期到了时候，他们又换了一个新的地方去看美景，吃美食，所以这一星期只往后推。
    一星期又一星期。
    祁红豆还是活蹦乱跳的。
    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给她做检查的那家医院可是个正规医院，难不成电影里面那些被诊断为癌症的主角，在折腾一番之后发现是误诊的事情，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祁红豆的内心有些忐忑。
    虽然这个可能太缥缈，但是万一呢？
    她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祁红豆去了一趟医院，重新做了个检查。
    再次拿到诊断结果之后，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好运都在这一刻降临了。
    “医生，这个真的是我的诊断报告吗？”
    头发茂密的医生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现在的年轻人啊，嘴里喊着不想活，但是自己身体上稍微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的，恨不得立马打车来医院看看，做个全身检查。
    他估计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是这样了。
    明明身体检查报告好的不行，结果她拿到之后一惊一乍的，好像不相信报告上面写的。
    大概是在看报告之前脑补了自己有可能患上绝症了什么的吧。
    这种情况也不仅限于年轻人，刚刚隔壁诊室还有个大爷也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不过最后大爷脸上笑呵呵的，估计也是虚惊一场。
    “这还能有错，小姑娘你身体好得很，啥毛病都没有，放心吧。”
    看着小姑娘捧着那份诊断书背影僵硬的离开他的视线，医生捏了捏鼻梁，工作大半天了，有些累。
    隔壁的大夫正好过来串门，快要到下班的时间了，正好一起去吃个饭。
    “刚才那小姑娘咋了？”
    同事好奇地问了一嘴，年纪轻轻的，看着气色也不错，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嗨，小孩子瞎想的，小姑娘好着呢，啥事儿没有。”
    “跟你上午看的那大爷一样，都是虚惊一场。”
    “哪个大爷啊？”
    “就上午那个挺精神的，还戴了一块旧手表的大爷啊。”
    同事忽然沉默。
    医生不解：“怎么了？”
    同事：“其实吧那个大爷......和小姑娘的情况不一样，大爷那身体是着没几天了。”
    医生也不说话了。
    虽然见惯了生死，但是他们依旧时常觉得命运无常，死神来的太过唐突。
    祁红豆的心情很好。
    “老赵，今天我请你喝奶茶！”
    “真的啊？你今天出门捡钱了？”
    “现在人出门全都是电子支付，我倒是想捡，也没人掉了给我捡啊——”
    祁红豆从纸袋里面拿出两杯奶茶，给对面的大爷插好管子推过去。
    “......这是啥？”
    正说着话呢，忽然一个皮夹掉在了祁红豆面前。
    她看向对面。
    老赵同志捧着奶茶杯，嘿嘿笑：“这不就捡到了？”
    祁红豆：“老赵，你知道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吗？”
    赵爱民：“？”
    祁红豆：“卸载短剧APP，少看点老年霸总！”
    都腌入味了！
    不过打开皮夹看到里面红彤彤的飘飘，祁红豆又不得不承认这种霸总行为的确很有杀伤力。
    把皮夹丢回去，祁红豆开始专心喝奶茶。
    心情好了，奶茶的美味都加倍了。
    她刷着短视频，看到视频里面穿着地毯上15块一件她给老赵买的花衬衫，老头也穿的有模有样，评论里面还有夸【爷爷好帅】的，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爷爷好复古哦，蛤蟆镜、花衬衫、老手表，当年肯定也是走在时尚潮流前端的弄潮儿！】
    【对啊，我也发现了，爷爷还挺怀旧的，一款女士旧手表，爷爷一直戴着都没解下来过】
    女士旧手表？
    祁红豆的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了对面老赵同志的手上。
    她目光顿了顿，不是才检查脑子好了吗？
    怎么觉得又开始痛了？
    “他们说你的手表是女士的，老赵同志，你是真时髦啊。”
    复古有人夸，时尚有人夸，评论区里面一堆夸夸精，一把年纪的老爷子在他们嘴里气质直逼吴彦祖了都。
    老赵同志看了一眼手表，眼神之中带着怀念：
    “这是我们家老太太的遗物，她90大寿的时候我送她的，不过她不爱往身上挂东西，只是拿着看时间，老太太走了之后，这手表又到了我手里，我就一直戴着了。”
    中间还坏过两次，他都找人给修好了。
    祁红豆好奇：“百度百科上，把你们一家的经历都写的十分传奇，就是没提过老太太，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老赵家这几十年可做了不少事情，各行各业都有他们家人的身影。
    但是他们的行事作风又低调的不像个有钱人，百度百科上记录最多的，不是赵家家业多么如日中天，而是他们家谁谁谁，参与了什么样的慈善活动，援助了什么慈善项目。
    不仅仅是那种大型的有沽名钓誉之嫌的慈善活动，那些犄角旮旯里面不被人注意的慈善，赵家人都在做。
    偏僻山村里面的修桥铺路，不能够带来任何经济价值和收益，但是他们一样做的。
    给弱势群体做法律援助，这个是老爷子的一个侄女发起的项目，已经进行了有二十年了，赔钱一样在做。
    还有家暴保护中心组织、给贫困小学捐书、捐粮......等等各种慈善项目里，几乎都有赵家人在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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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6章赠予

    “一般人我不告诉，看你是我朋友，我才告诉你，你凑过来点......”
    祁红豆附耳过去，难不成是什么民国时期流落民间的资本家大小姐隐忍蛰伏几十年，教养子女长大成人的励志故事？
    老赵同志嘿嘿一笑：“我告诉你啊，其实我们家老太太......脾气不太好......”
    说完这一句他就收声了。
    当儿子的说老娘的小话，总显得不太恭敬，就算老太太如今人已经不在了，也一样。
    祁红豆......刚刚脑补的一个温婉娴静的大家闺秀形象被擦去，换上了一个凤姐儿。
    “老赵同志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爱玩，以前肯定更调皮，估计是因为这个挨过打吧？”
    所以才说自家老太太脾气不好。
    老赵同志笑的很含蓄。
    他怎么能告诉别人，自己老娘那可不仅仅是脾气大小的问题，那已经是彪悍了。
    撒泼打滚骂街算什么，他们家老太太那可是打人直接拆骨头，闹事就掀屋顶的人。
    虽然事实和想象不符合，但是祁红豆想想又觉得不奇怪。
    在那个年代，老赵家那么一大家子，还没发家的时候都是种地的，在实行粮票制的年代，他们的生活是完全能够预想到的窘迫和困难。
    当娘的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操心一家人吃喝，脾气好不起来也不奇怪。
    面对祁红豆的好奇和疑惑，老赵同志难得的克制住了自己旺盛的分享欲，只是笑而不语。
    手上的那一只承载了思念和感激的旧手表，像是一个标记，凝固了时间。
    因为确定了自己并没有病，之前只是误诊，所以花完了存款的祁红豆不得不再次恢复牛马身份，开始上班。
    首先要做的就是结束旅行，回到自己的狗窝，然后开始投简历。
    第二——
    没有第二了。
    因为在投简历之前，老赵同志已经再次找到了她。
    “有广告商找来啦，你看这个报价，只要录制一条视频，咱们就有这个进账，干不干？”
    微信对话框里对方的报价是金闪闪的六位数，对老赵同志是九牛一毛，但是对祁红豆来说却很不一样。
    “人家知名了要咱们一起拍，你要是不同意，拿这个钱我也赚不到。”
    老赵同志也不诱惑祁红豆了，只是摆事实讲道理。
    祁红豆：......可恶，老赵同志的阳谋！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祁红豆也会想，老赵同志干什么对她这么好？
    她和人家无亲无故的，虽然之前她是被忽悠走了一杯奶茶和十块钱路费，诞生地后面老赵同志可没少请她吃好吃的。
    那一杯奶茶早就还清了。
    而且老赵同志也并不是一个孤零零的空巢老人，因为她听到他的家人每天都要和他保持通话一次，每天不间断。
    老赵同志本人也是个精神力旺盛的人，就算一把年纪了，放出去也是个社交悍匪。
    所以他想要找人陪同游玩的话，根本不确认陪伴。
    可要说他是个不法分子，或者心怀不轨的话，他们一起玩这么久了，要坏早就坏了，所以排除一个又一个不可能，剩下的答案是什么呢？
    年轻的小姑娘摸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不只是祁红豆想不通，老赵家的人也不明白老头子这小半年都在干什么。
    问赵烨，对，就是那个负责熬夜剪辑的牛马，赵烨也不说。
    他只是听老爷子的话办事而已。
    而且老爷子的短视频账号是公开的，每天去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不用打电话，看视频就知道了。
    没有一个人怀疑过老爷子对人年轻小姑娘有什么不轨之心。
    因为——
    老太太家教很严，严的让他们连怀疑那小姑娘是老爷子的另一个孙女或者/女儿的想法都没有。
    也就是去年年底的时候老太太才走，老爷子又病了一场，时常去医院，还总是嚷嚷着要出去散心，大家怕被老爷子嫌烦，才没天天在他面前晃悠。
    谁都没想到，他们为表示孝心不去烦老爷子，却给了老爷子格外的自由。
    现在都正儿八经的混上美食博主、旅游博主的名头了！
    还接了一个他们分公司对家的广告！
    您差这点钱吗？
    老赵家人都给跪了，可真会添乱啊！
    也就是现在没人扒身份扒出来，不然那可就真是热闹了。
    一家子人都在头疼什么时候能让老爷子回头是岸，早点回家。
    都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了，还能回来吗？
    本来大家觉得让老赵同志老实回家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但是谁想到，他们还没去劝，老赵同志自己就回来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而是——
    “叫律师来，我要立遗嘱。”
    一句话石破天惊，这时候一家人才惊觉老赵同志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有些虚弱。
    当下也顾不得遗嘱不遗嘱了，都忙着喊医生来。
    祁红豆觉得自己大概真的体验了一把电影主角的人生剧情。
    大起大落中间，她还去游玩了很多地方，认识了许多的陌生人，拍了无数张漂亮的照片，品尝了各种特色美食，简直是一下子完成了十年清单的量。
    而且在这期间，因为认识了老赵同志，她还通过合作拍视频的方法，小赚了一笔钱，这笔钱不够在大城市买房，但是足够她好几年都不用操心自己吃不饱饭了。
    本以为这就是极致了，可没想到在和老赵同志分开后没多久，她却被同通知自己收到了一笔巨额转账。
    转账的名义是：“赠予”。
    她懵了。
    而在病床上的老赵同志却在呼吸机的运行时，停止了呼吸。
    走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病房里一片哀色。
    赵爱民却在陷入长眠之前，在心里想到，“娘，你总说我是咱们家最聪明最有本事的，我现在做到了.......”
    好好地大姑娘给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娘，累坏了吧。
    我是娘的好儿子，怎么能看着娘受苦呢，当儿子的，有了钱，当然要孝敬给娘了
    只可惜他变成了老头子，没办法真的理直气壮地求表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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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7章尾声

    “喂，大哥，怎么了？.......什么？！怎么会，我上个月回老家的时候太太人还那么精神......”
    “我知道了，我来告诉我妈，嗯，大哥，还有什么事情你说......”
    结束通话之后，一头短发英姿飒爽，穿着正装的女子低头擦去眼泪，看着手机上的通讯录，怀着悲痛的心情，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是宝珍，我有个事要告诉您......太太，走了。”
    电话那边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接着就是两个老人家不可置信的追问：“宝珍，你说什么？”
    赵玉菊和郭建军后来定居帝都，就把赵元文和王小草也接过来养老了，只不过他们住着不习惯，所以每年也只是来住一阵，大多数时候还是在老家。
    赵宝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赵玉菊正在做衣裳，这是她的爱好，所以接通电话之后就开了外放。
    赵元文和王小草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两人都不敢相信。
    “家公、家婆，你们要保重身体，大哥打电话来说的是，太太走的时候，没病没痛，是在梦里走的，她没遭罪......”
    而且太太已经活了百岁，这样的年纪，就是在老家，也是喜丧了。
    在外人看来，老太太这是有福气，但是对亲人来说，这却是生离死别，无法不悲痛。
    接到大宝的报丧的电话，正忙着在店里盘点货物的赵玉兰愣住了。
    “......好，我知道了，我晚上就回来。”
    挂掉电话，赵玉兰放下手里的入库表，和旁边的小姑娘打招呼：
    “小李，我给你放几天假，这几天店里都不开门，其他人你也通知一下，放心，是带薪休假.......我先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小李懵懵的，他们这个饭店不大不小，也养着十几个人呢，平时老板就跟拼命三娘一样，恨不得一刻都不休息，今天是怎么了？
    可是老板看起来也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因为她很快就看到赵玉兰拿上包，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小李也只好按照赵玉兰的吩咐去通知其他人，很快，饭店关上的大门上就贴上了【暂停营业】的标识。
    赵玉兰没有孩子，大包干成功之后的第二年，她和吴铁牛离婚，对方在一个月后娶了明显显怀的女人进了吴家的门。
    不过赵玉兰已经不在意了，所以就拦住了家里要为她出头的兄弟和侄子们。
    因为政策的改变，赵玉兰在老太太的支持下，从路边小摊卖馒头开始做起，一点一点，经营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在赵玉兰的心里，老太太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类似这样的情形，在许多不同的地方上演。
    那天，老赵家所有在外面的人，都接到了老太太去了的消息。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一切事务，驱车往回赶。
    老大不在家，老五挑起大梁，负责安排侄子们报丧、安排灵堂和丧事上的一切琐碎。
    老六在他身边打下手。
    老七哭得两眼通红，老太太的棺材，是她九十大寿的时候，他打来给她冲喜的。
    只盼着老太太能够活的久一点。
    可是人命不与天争，老太太还是走了。
    虽然是寿终正寝，但是当儿子的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老幺等着八姐和嫂子们给老太太洗漱更衣，完成入殓之后，在床前长跪不起。
    家里一切井然有序，小辈们心中悲痛之余，不免也觉得奇怪，大人们怎么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那么悲伤。
    除了老七泪窝子浅，挂了相，其他人看起来一切如常。
    “雪花给娘换好衣服了，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到门口了，老六你去迎一下.....”
    “弟妹，给老七打一盆水，让他洗洗脸，用冷水。”
    人还没到七，你当儿子的先哭倒了可怎么行。
    赵元武依旧是兄弟里面身形最突出的那个，他作风冷硬，表情冷酷，半点看不出悲痛。
    但是这样的赵元武，却让平时没事儿最喜欢阴阳他的老六今天一句话都没有。
    老五说什么，他做什么。
    没一会儿，门口就响起了老六赵元双和人寒暄的声音。
    老赵家门口都搭了棚子，老三和老四离得近，都是下午就赶到了，赵雪花在给老太太换寿衣的时候，赵春花和赵槐花在忙着采买办丧事的席面食材。
    “三姐，你别磨蹭了，我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你快点啊！”
    “就咱们这几个也忙不过来，实在不行还是再请几个人吧——”
    “就这点活儿，要请什么人！”赵槐花实在看不过去她三姐那个墨叽劲儿，自己忙完手里的就过去三下五除二，把赵春花手里的活儿也干了。
    “小麦、小谷还有小婵他们晚上就到，舅舅家那边老五说都通知了，人坐飞机明早就来，你让大毛二毛他们开车去接，不能迟了知不知道......”
    赵春花做事不如四妹赵槐花利索，但是好在会听话。
    “我我我知道了，我没忘，我早就给二毛打电话了！”一着急，说了三个我的赵春花脸都憋坏了。
    她这几年日子过得舒服，虽然年纪上去了，但是却从年轻的时候一脸忧愁的苦相小媳妇儿，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满脸福气的老太太。
    赵雪花忙完，出来的时候外面都天黑了。
    兄弟们凑在一起说话，安排丧事。
    她走到厨房，赵春花冲她招手：“雪花快来，我给你留了一块肉，刚炖好的，可香了，饿坏了吧，你一天都没吃饭了......”
    赵槐花白了自己三姐一眼：“自家吃东西用得着偷偷摸摸吗？去喊老五他们一起过来吃啊。”
    说着，她自己就打开锅盖，把里面热着的饭菜往外端。
    老三赵春花乖乖按四妹的吩咐去喊人。
    不一会儿兄弟们来了，一群人就站在厨房的灶台边上开吃了。
    “不搬出去？外面有桌子，现成的。”
    “费那事儿干什么，晚上估计还要来人，咱们就不折腾了。”
    老五摆摆手，大口大口吃着饭。
    厨房里大人们的动静，家里的小辈也都能听得见。
    这让一些都已经准备好要大哭的孩子们懵了，大人们表现的这样平淡，那他们还要不要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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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8章尾声2

    “妞妞，你姑姑和爷爷奶奶他们到了，你去接一下——”
    “好——”
    以前喜欢在老太太膝头爬来爬去的小妞妞虽然已经是孩子妈了，但是在林秋雨这里，妞妞就是妞妞，她喊女儿小命喊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赵宝妍，也就是妞妞见到姑姑和爷奶的时候，看着他们满脸的哀伤，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一家人在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等她带着爷奶和姑姑表妹回家的时候，村口已经停了一排的车了。
    到了家门口才发现，大姑奶奶也已经到了。
    一家子九兄妹，就差老大一家了。
    等老大夫妻两个搀扶着跨过门槛，望着家里的一片素色，霎时间就红了眼眶。
    “怎么就不在了，娘啊——”
    赵元文觉得喘不过气来。
    王小草的眼泪哗哗的流。
    赵家兄弟姊妹九个，在这一刻，齐聚灵堂前。
    厨房里面的小辈们忙着洗菜、切菜、烧火，动静嘈杂，可却还是在某一刻爆发的过于悲怆的哭声给惊得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娘啊——”
    “大哥，我们以后，没有娘了，没有了——”
    “呜啊呜哇.......”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可赵雪花还是抓着老大的手，瘫坐在了地上。
    完全没了之前给老太太擦脸擦身子，更换寿衣时的从容镇定。
    她哭得像个孩子。
    就连赵大蓉都低头擦拭着眼角，没有说话。
    老五声音哽咽：“大哥，你来晚了。”
    不是责怪，是遗憾。
    老太太走的时候，他们兄弟姊妹，没有几个在身边的。
    “大哥——四妹——”
    老三赵春花拽着老四赵槐花的衣角，也是哭得站不住，在听到老八赵雪花那一句“我们以后没有娘了”的时候，她更是“嗷”一嗓子，哭得惊天动地。
    没有母亲意味着什么？
    大人们好像应该懂，应该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
    但事实上却是，大人们并不无所不能，他们在面对“失去母亲”这一时刻，也并不坚强。
    母亲将他们带来这世界上，却不能陪着他们走到生命的最后一程，对于身为子女的他们来说，如何不残忍呢？
    一群老人家在灵堂前如孩子一样放声大哭，无限委屈和悲伤。
    厨房里、门口外的小辈们听得心中酸涩，莫名的跟着掉眼泪。
    还有更小一点的，无法理解死亡的小孩子们呆呆地看着灵堂里的长辈们，在哭声的感染下，也跟着呜哇呜哇哭了起来。
    办丧事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
    尤其是当晚辈因为敬爱，不愿意敷衍一丝一毫的时候，丧事里面的讲究便多了去了。
    老大回来了，老五也没把担子全丢给老大。
    毕竟大哥年纪大了。
    大姐赵大蓉算的一手好账，倒是从老五手里把采买的事儿给顶了过来，给他减轻了不少负担。
    老六从负责给老五打下手，直接变成了给老五和大姐打下手。
    老七就负责听安排干活。
    至于老幺......向来没个正行的老幺，守灵的时候没有和其他兄弟姊妹换班，而是守了整整一夜。
    “我想给咱娘请个最好的师傅送她。”
    玄学的事情，向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赵爱民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渐渐地也开始揣摩这些东西。
    在生意的事情上，他并不因为玄学就盲目迷信，但是在给老太太安葬的事情上，他诚心希望玄学有灵。
    “......咱娘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没享几年福，我想给娘做一场法事，盼着娘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他希望娘能够顺风顺水的过一辈子，一点苦都不要吃，家庭幸福，不必早早嫁人，也不用再生那么多孩子，能够无忧无虑的做自己
    现在已经不说破四旧了，经济腾飞的时候，从港城那边还传过来不少关于玄学的说法，不少从前听过没听过的大师也都跟着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赵爱民这么说了，其他兄弟姊妹想了想，也都同意了。
    大师是赵爱民负责请来的，来了之后，大师先是给算了亡者的生辰八字，后又一一问过老赵家兄弟姊妹九人的属相等细节，最后根据自己推算的结果，把老太太下葬的时辰告诉了他们，再指点了他们一些忌讳和细节
    其他人觉得请个大师，至多也就是图个心里安慰。
    但是赵爱民却分外坚定的认为他现在做的这些，并不是无用功。
    因为他心里面藏着一个秘密，当他一个人跪在老太太床前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些连自己都没办法解释的东西
    老太太下葬那天，天气晴朗，日光明媚，并无阴霾。
    出门时，鞭炮声伴随着鼓乐齐鸣，孝女孝媳的哀泣，由十二人抬棺的队伍便出发了。
    有孝子打幡在前，亦有孝子手捧遗像亦步亦趋，赵家老太太下葬，走的是巡山的路。
    长长的队伍里，撒纸钱撒了一路，送行的人跟在后面，孝子孝女们在“巡山”的时候，每路过一家，都要磕头。
    一路上的悲戚凝重和肃穆，葬礼的气氛终于随着棺材放下之前，在墓穴地步燃烧的纸钱飘散出来的火星和从家里带来的公鸡，杀掉之后涂抹的鸡血的味道散开的视乎，达到了顶峰。
    长者负责主持仪式，大师在一旁诵念吉语：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今辰破土大吉昌
    金锄一举，瑞满山岗，鬼魅凶恶，远去他方
    金锄再举，起矿安祥，千秋万岁，富贵永昌
    天佑先人，福禄寿全，往生极乐......破土安葬，礼成事毕。”
    伴随着庄严的诵念声音落下，有清风吹动白幡，而后归入山陵，一时间万籁俱寂，分外清幽。
    至此，礼成。
    队伍下山到了山脚的时候，赵爱民情不自禁地扭头又看了一眼静默的山陵。
    其实他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那天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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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9章尾声3

    “老幺你没事吧？”
    老五不太放心。
    老太太都已经走了快要大半年的时间了，自从当了大老板之后，每天都忙得要命，全国各地到处跑的赵爱民这大半年，就在老宅，几乎都不咋出门。
    赵元武没办法用老幺现在这样是很正常的糊弄自己。
    老幺虽然人看着还是好好地，但是在赵元武看来，就跟丢了魂儿一样。
    “......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个大师拉着老幺神神叨叨的缘故？”
    赵元武不解地问江依云。
    可这事儿谁又知道呢？
    他们以前最多也就接触一下老山村里面的神婆，听神婆说一些姻缘啊、求子啊、打小人之类的秘诀，可没正儿八经的接触过大师。
    再说了，那天大师和和老幺两人小声说的，也没人听清楚了他们说的啥啊。
    现在就这么瞎猜，也没个头绪。
    赵元武：“不然就把那个‘大师’请回来问问？”
    江依云：“是你有‘大师’的联系方式还是我有？”
    他们两个都没有。
    这不白瞎吗？
    就连蔡雯丽回老家的时候发现赵爱民还窝在老宅没出门都很惊讶了。
    她去看了一眼，回来和江依云说：“我瞅着不像是中邪，倒像是琢磨事情琢磨痴了，入迷了......”
    赵爱民现在的那个表情，蔡雯丽早在自己男人研究木头的时候看到过无数次了。
    所以她一眼就能分辨出赵爱民此时的状态。
    只不过她这么说了之后，事情的发展就更显诡异了。
    赵爱民会因为什么事情才想的这么入迷呢？
    老太太走都走了大半年了，他总不能这会儿还在想老太太吧？
    对也不对。
    赵爱民不仅仅是在想老太太，更是在想老太太留给他的谜底。
    虽然他窝在老宅不出门，但是每天他都会用手机在网上搜索东西。
    时代飞速的发展带来了很多好处，很多超前的消息通过网络打破了信息壁垒。
    赵爱民把自己那天在老太太床前看到的那块淡蓝色的屏幕以及屏幕上出现的【任务圆满，开始结算】的字样发到网上搜索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玄学，而是“文学”。
    网络文学在此时也已经开始了蓬勃发展，“穿越、重生”这样的概念也早在延续古人创意的基础上大胆做了创新。
    从没接触过这些东西的赵爱民，在这大半年里，看了起码不下一百本穿越、重生类的小说。
    他的脑子里面不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可能。
    不过最后他结合了一下大师给他透露的老太太的【二重命格】之后，赵爱民最终假定答案是“穿越”。
    让个老人家接受这样时髦的概念其实并不难。
    如果在去寻找这些概念之前，他本人就已经怀揣着强烈的期盼，那么他的确会很容易就接受这些。
    并且，赵爱民在假定了答案之后，通过反向推理，也能够发现很多细节。
    比如说老太太留下的那一大笔超出他们所有人认知的财富。
    去掉老太太嘱咐了归还给张家的那一箱子，还剩下很多很多，多到他们兄弟姊妹都不敢往外声张。
    还有那些曾经会被认为是四旧，更被老太太用已经卖出去了借口换了钱盖房子的玉龙、玉簪，都紧紧的躺在老太太留下的遗物之中。
    玉龙后来被赵家捐赠给了国家博物馆，因为经过鉴定，这东西的历史研究价值远远超过了一块玉所能达到的极限。
    它的存在，证明了一个文明存在过的痕迹。
    至于赵玉兰的玉簪，最后依旧是还给了赵玉兰，成为了她的个人收藏。
    除却这些东西，老太太留下的金子、首饰，更是数不胜数
    赵爱民和家里的兄弟姊妹都很清楚的知道，在舅舅没找过里之前，他们家的家底到底有多少，以及老太太嫁给老头的时候，他们家的的确确是一贫如洗。
    虽然老太太留信说这是她自己在山上找到的，以前一直没拿出来......其他人在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之后都相信了这个说辞。
    但是亲眼看到了那块屏幕之后，赵爱民就没办法这么说服自己了。
    赵爱民也曾试图求助过大师，帮忙解开谜底，但是大师也只是说了一句不必强求，缘分到了的话，一切疑问都会解开。
    老实说，赵爱民要不是给出去的钱太多，而这个大师又真的很有名的话，他都想要骂大师是个骗子了。
    当他是傻子吗？
    这么万金油的话用你说，在别人那里听不到？
    大师笑眯眯地，就算看出了赵爱民的质疑，也不生气。
    于是赵爱民只能耷拉着脑袋乖乖回家。
    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个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人能有多难？
    赵爱民在此后的日子，苦等了二十多年。
    直到在某天早上，他在医院做完体检后溜出去，想要散散心，一不小心被扒手光顾，又摔了一跤，一个倒霉的小姑娘被他叫住：
    “欸，姑娘，拉我一把——”
    倒霉的小姑娘在明显经过一番犹豫之后，还是大发慈悲的过来搀扶起了他。
    然后，早就已经上锈的命运的齿轮像是重新涂抹了油脂，开始丝滑向前。
    一个人的行为习惯、说话的方式、包括微表情，几乎都有一套自己的固定呈现形式。
    变成了老赵同志的赵爱民眼不花、耳不聋，一颗老迈的心脏，在发现那些细微处的不同的时候，开始了紧张地怦怦跳。
    他假装偶遇、他陪着她到处逛吃、给她拍照、看她欢喜看她发怒，看她年轻的眉眼明明和记忆里的老太太找不出一丝相似，却叫他觉得亲切又熟悉。
    祁红豆不知道，在猜到她就是老太太的时候，老赵同志坐在酒店的地毯上，哭完了一包纸巾。
    老赵同志心想，他这个人果然是怪有福气的。
    别人只有一个娘，他有两个。
    一个生他养他，不辞辛苦。
    一个教他疼他，让他终其一生受用无穷。
    谁人能够有他这么好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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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0章番外-未曾完成精神弑父的她1

    【前情提要：（弑父）番外基于原书故事线而来】“玉兰啊，你娘不行了，你快来医院吧——”
    牙齿都掉没了的钱大凤坐在医院的病床前，对着手机那头的外孙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视频通话的屏幕上只能看到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对面的屏幕是黑的。
    “我知道了。”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波澜。
    冷冷地，叫人听了心里发寒。
    就是陌生人听到有人要死了，大概都不会这么冷漠吧。
    电话挂了，钱大凤握着李晓娥的时候，颤颤巍巍道：“欸，我就说你这女儿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她没良心啊，亲娘不行了都不着急......”
    病床上虚弱的李晓娥听了这话，眼里也是充满了怒火。
    从厕所回来的赵元双刚好听到了这一句，人还没走进病房，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
    “是不是玉兰那个死丫头不愿意来？”
    人到晚年，赵元双没有了年轻时候圆滑和见人三分笑的习惯，反而越来越刻薄。
    他和李晓娥站在一块，脸上自带的阴沉气息，总是让人见了想要绕道走。
    就连医院的医生护士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因为此时病房里面的这三个老人，哪个都不是好说话的，更喜欢无理搅三分，十分难缠。
    护士站的护士都十分警惕他们，怕他们最后闹出什么不好的动静。
    医闹在这几个人身上发生，完全不会令人意外。
    “这李晓娥住院快要一个星期了，好像就没人来看过吧？”
    “是啊，这夫妻两个好像是岳母一起过的，我听老头自己说，他老岳父人走了有好几年了，他大舅子小舅子都不愿意赡养老岳母，所以他们老夫妻两个就把老太太给接过来照顾了。”
    “这三人加起来的年纪可不轻，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再说看他们家这情况，怕是过几天医药费都交不起了吧.......”
    护士们也怕病人半夜偷偷溜走，所以十分注意他们。
    “这家里就没个年轻人过来帮忙吗？儿子女儿，不管哪个，总能有个抽出空来吧，虽然说是说老头老太太人看着不咋地，但是都一把年纪了，瞧着也怪可怜的......”
    年轻的实习护士在一旁感慨着。
    旁边两个老护士对视一眼，只觉得年轻的孩子想法果然单纯。
    “那老两口有三个孩子，照你说的，不管是儿子女儿，来一个瞧一瞧看一看，总是能抽得出时间的，可是你怎么不想想，偏偏就是这样，都没一个人来呢？”
    医院里面见识到的人情冷暖、世事无常的人多了，所以才会知道，看起来弱势的群体，实际上很有可能是罪有应得。
    赵玉兰才挂了钱大凤的电话，后面赵元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来送你妈最后一程。”
    他的语气冷硬，仿佛是在下达命令一样。
    “我们生你养你，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仇人，你就能这么狠心......”
    “......想要多少钱？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没有多少钱让你们狮子大张口。”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会用你妈的命来骗你的钱吗？再说了，你是做女儿的，医药费不该你出吗？”
    电话那头冷冷一笑：“......爸，学农结婚之前，我女儿急性肠胃炎要送去医院要花钱的时候，你和妈是怎么做的，要我提醒你们吗？”
    那次李晓娥是直接抢了她给女儿的救命钱跑了的。
    她追不回来，只能忍受着吴家人的讥讽，和吴铁牛一起找人借了钱才给女儿看的病。
    这是一次。
    “还有，三年前，我妈装病喊着要死了，想要死前再看我一眼，结果把我诓去医院，等着我的是你们两个加起来块三万块的体检单子。”
    两个人不知道多惜命，不知道听谁说了大病早查早治疗，又或者是觉得自己身上不舒服，就跑去医院做了最贵的全套体检项目，顺带在不知道什么人的手里买了一堆保健品。
    然后把她骗去给他们两个报销。
    这是又一次。
    “你要继续听，我还能数一堆出来，再说了，老三跑了，老二不是还在吗？你们心心念念养儿防老，怎么老了，从来不提儿子？
    是不想要提吗？哦，不是啊，我想想，老二嫌弃你们在县城里给他买的房子太小，他后面想要买车，你们给的钱又不够，就和你们闹翻了是吧？”
    “哎呦，真是可怜，怎么那么宝贝的儿子，愣是没靠上呢。”
    电话那头赵玉兰的冷嘲热讽，听得手机这头的赵元双面红耳赤，他心头恼火，但是隔着电话，却没任何办法。
    最后只能听赵玉兰冷漠的挂掉了电话。
    赵玉兰一直都觉得有些人来到这世界上好像就是为了受罪的。
    比如她这样的。
    赵元双和李晓娥生了三个孩子，作为大姐，她是早早被推出去嫁人的那个。
    在当时粮食紧缺的情况下，家里少张嘴，就能省出一口粮食。
    而且她嫁出去了，所创造的拉动力结算成钱票、粮食，依旧还是他们的。
    毕竟，他们生了她啊。
    赵玉兰第一胎流产之后，迫于环境压力，不论是婆家还是娘家，都以她长久不孕为耻，纷纷指责她。
    所以赵玉兰在流产后没多久同意了吴铁牛同房的要求，很快，她就又有了身孕。
    这孩子没有带给她什么惊喜，她只知道，如果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年轻的时候，赵玉兰仇视一切，内心总是在幻想着反抗。
    她希望自己可以做到真正的反抗。
    广播里面的妇女可以撑起半边天的口号，就是她的梦想。
    她仇视的不只是赵元双和李晓娥，对于自己的弟弟妹妹，她一样不喜欢。
    每当赵学农用无辜又天真的眼神看她，劝她不要和爹娘冷战的时候，她就发自内心的觉得荒唐。
    “真不知道你是真的得傻，还是故意的。”她说道。
    “你怎么不劝劝他们做个人？你怎么不看看他们拼命的想要从我的手里面扣东西是为了给谁准备的？
    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少年时期的赵学农，面容青涩，眼神纯真，他是真的有一份赤子之心的。
    但是这样的赤子之心，却让赵玉兰看了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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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1章番外-未曾完成精神弑父的她2

    对弟弟赵学农，赵玉兰是带着痛苦的嫉妒去审视。
    但是对着妹妹赵玉秀，赵玉兰却又觉得她尖锐的不像是这个家的孩子。
    她知道这个妹妹读书很有很天分。
    不过那又怎么样？
    大学生都要下乡当知青，别说她在这个家压根就没有继续读书的可能，就是给她读了又能怎么样？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以赵玉秀的脑子，难道会想不到吗？
    可是她就是梗着脖子，想要给自己争取。
    像个疯子一样拼命干活，然后去捉一切可以用来换钱的东西想要自己凑学费。
    赵玉兰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懂得收敛。
    明明不可能的事情，做这些有什么用？
    “你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也会把你嫁出去——”
    彼时已经嫁人的赵玉兰这么看着自己只有十四岁的妹妹。
    李晓娥托人给她找婆家的事情，赵玉兰已经知道了。
    天下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媒婆那张嘴
    “我不嫁人，我要读书！”
    单薄的少女眉目阴郁，语气却很坚定。
    像是根本察觉不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看你会读书把你能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越是显摆自己会读书认字，越努力干活攒钱，在他们眼里，你的身价就越贵？”
    身价上去了，他们就会贪心、会心动，会迫不及待的把你卖出个好价钱！
    更难听的话，赵玉兰还没有说，就已经看到了赵玉秀瞬间惨白的脸色。
    “我能说的就这些，你自己放聪明点......”
    赵玉兰虽然生气赵玉秀的不识好歹，但看着她惨白的小脸，还是生出来一份恻隐之心。
    “懒姑娘有福气......实在不行，等人来了，你就先找机会跑，等他们走了你再回来。”
    十四岁，年纪毕竟太小了。
    赵玉兰想起自己流产时，失血过多，两眼一黑倒在地下的情形，那一刻，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肚子里那个没有机会见面的孩子，留给她的是无尽的阴影。
    只是赵玉兰六亲缘浅，不只是和父母、和兄弟，就是对着亲姐妹，她也没办法让自己的面容看起来更温情一些。
    她们短暂的对话停止，姐妹两个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赵玉兰也觉得，到此为止就可以了。
    她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就像是她自以为有反抗精神，甚至是勇气。
    但是在离开赵家，走进吴家的门的时候，她以为的勇气，给不了她任何力量。
    甚至是在离开家之后，她对那个从没有给过她任何温暖的家，还生出了一丝依恋。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躺在吴家床上的赵玉兰感受到了眼眶里温热的泪水。
    窗外明月皎洁，夜色寂静，她一动不动，心中的惶惶不安，如野草一般生长。
    真是没用。
    赵玉兰这么想着，他们都不要你了，你怎么居然跟狗一样，还想着要回窝。
    那是你的窝吗？赵玉兰。
    不是的。
    赵玉兰，你甚至不如一条狗，因为你没有可以回去的窝。
    她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然后给予赵元双和李晓娥最大的报复，就是当做他们不存在。
    这就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报复和反抗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说出去会让人嘲笑的反抗，她也失败了。
    孩子生病，吴铁牛不在家，公公婆婆指望不上，小姑子和小叔子们懵懵懂懂，她能求助的唯一对象，只能是自己的娘家。
    她被忽然生病的孩子给折腾的不轻，连抱着孩子找过去的力气都没了。
    不过这也是唯一一次，她的求助得到了回应。
    赵元双推了家里的板车出来，带着她和孩子去了卫生所。
    后来，这一次的“恩情”也是被赵元双和李晓娥反反复复拿出来找她索要的理由。
    赵玉兰想要继续保持她“沉默的反抗”，却没有办法保证，下一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她还能找谁求助。
    她可以六亲缘浅，生死有命，可是孩子呢？
    总要为孩子留个可以帮扶的亲人吧。
    即使赵玉兰心里面知道赵元双和李晓娥永远都不会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她没有的选。
    于是，她选择了妥协。
    她以为自己选择了妥协。
    直到高考恢复那一年，没有逃脱嫁人命运的赵玉秀，在一个漆黑的深夜找到了她。
    “姐，我跑了。”
    “姐，我想要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回来。”
    从豆蔻少女长成大姑娘，赵玉秀的梦想从没有一刻变更为“嫁个好人，好好过日子”。
    她心里有团火焰，总是在清醒的每一秒，灼得她痛苦又令她向往。
    那一刻，赵玉兰忽然喉头哽咽，第一次张开双臂拥抱了赵玉秀。
    她在烛光中，看见了妹妹脸上、手臂上的伤痕累累，看着裸露在外的还在流血的脚，看着她欲说还休的忐忑，鼻子顿时酸的不像话。
    “.......姐，你能借我一点路费吗？”
    她身无分文，想要去的地方却那么远。
    这是赵玉秀第一次求她。
    赵玉兰不知道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跑出来的，更不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但是她知道，自己如果拒绝了她，那么她可能跑不出去很远，就会被抓回来。
    抓回来之后，赵玉秀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惩罚，她不敢想。
    “好，姐帮你。”
    她第一次像个姐姐一样，温柔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那个无人知晓的夏夜里，一个姐姐帮助了妹妹完成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抗”。
    而从这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妹妹。
    不过却有陆陆续续收到赵玉秀汇给她的钱。
    赵元双和李晓娥，以及赵玉秀的婆家，满世界找人都找疯魔了，赵玉兰这里，理所当然的也被他们搜查过，她本人也被逼问过。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问，赵玉兰的回答，永远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在被逼问的时候，赵玉兰比赵玉秀还要期望那一句“再也不回来”可以变成现实。
    赵玉兰在此后的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
    那个找不回来的妹妹，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地只变成了一个符号。
    赵玉兰后来和娘家的交集逐渐增多，赵元双和李晓娥便开始时常跟外人说起我大女儿如何如何。
    不是夸她多么孝顺懂事，而是彰显自己生了一个听话不敢反抗他们权威的傀儡。
    她努力了大半辈子，结果兜兜转转，却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甚至还不如一开始，那时候她还可以用“漠视”来做为自己的反抗。
    但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了这样力气去挣扎了。
    有时候，赵玉兰更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肉体虽然活着，但是灵魂早就已经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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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2章番外-未曾完成精神弑父的她3

    对于赵元双和李晓娥在李牛棚死了之后，会把钱大凤接过来一起住的事情。
    赵玉兰在一开始得觉得荒谬之后，很快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钱大凤对李晓娥精神控制和压榨了一辈子，李晓娥从没有反抗过，甚至根本不敢有反抗的念头。
    她甚至在兄弟们表示出无法赡养母亲之后，用一种终于轮到我发挥用处的彰显心态揽下了这个活儿。
    钱大凤为什么会答应跟着她从前最看不上眼的女儿一起生活呢？
    自然是因为儿子、孙子那里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正好这个女儿蠢了一辈子，她有信心能够掌控到底，所以为了自己过的舒服，自然不会不同意搬过来。
    至于赵元双，他当然不会是因为想要孝敬岳母才同意李晓娥这个荒唐的提议。
    他是看到了老岳母在小舅子们那里的处境，心中发寒，联想到了自己。
    所以才想着用自己的行为来绑架儿女。
    看，我这么一把年纪了都能赡养岳母，你们连亲爹都不赡养的话，那还是个人吗？
    这样的心思，看得令人发笑。
    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阳谋又是有效的。
    只是赵玉兰虽然不再心心念念着反抗，但是对着年纪的增长，她在乎的东西变少，她也会时常光明正大的讥讽这对夫妻的报应。
    首先一个就是，他们跑掉之后就杳无音讯的小女儿。
    赵玉兰人生之中唯一完成的反抗之举，让她在讥讽赵元双和李晓娥的时候，心中隐秘的快意加倍。
    第二件，就是结婚之后没多久就选择断亲的赵学农。
    这对把儿子当成根基的赵元双和李晓娥来说，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他们嘴上一直说是儿媳妇儿带坏了儿子，哄骗着赵学农不回家，但是他们心里清楚。
    赵学农一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如果想要回家，还能被他瘦瘦小小的妻子拦住吗？
    无非是他真的不愿意回来而已。
    虽然他们始终对儿子抱有幻想，但事实是，赵学农是真的不在意他们的死活，也根本不存在想不想家。
    因为这次李晓娥生病住院，通知赵学农之后，他也从没来过医院。
    不过这一次，赵学农大概是要过来一趟的。
    因为李晓娥这次不是装病，她是真的咽气了。
    只是李晓娥死的荒唐，她没有死于医疗技术的无能为力，而是死在了钱大凤手里。
    “......我瞅着那个机子一天开到晚，我就想着费电费钱......晓娥都住医院好几天了，花不少钱出去了，我听人说了，这机器开一分钟就收一分钟的钱，收费还不便宜
    我就想着拔下来一会儿，省点钱，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病房里，医生护士、警察，还有门口围观的人，看到那个蹲在病床前，颤颤巍巍还在发抖的老太太，只觉得荒诞。
    可偏偏，李晓娥就是这么荒诞的死在了钱大凤手里。
    钱大凤心疼钱，是因为真的想要帮女儿女婿省钱吗？
    当然不是。
    她只是私心里觉得，李晓娥多花一分钱，她就少花一分钱。
    李晓娥现在用的每一分钱，都是她的。
    这么想，钱大凤会拔掉那个她认为很贵很浪费钱的机器，不是很正常吗？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看着就快要老死的母亲，会因为这样荒谬的原因，亲手了解了自己还在病床上的女儿的性命。
    而李晓娥在呼吸不上来的那一秒钟，心里面在想什么？
    她会后悔吗？
    还是在回想自己当时把这个一辈子都在打压她，看不起她的母亲接回家的时候，是用一种怎样期待的心情开启了她给母亲养老的生活吗？
    她得到过钱大风的夸奖吗？得到过钱大风的认可吗？会当着她的面告诉她，以前是当妈的做的不够好，其实你比你兄弟们更有出息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钱大凤杀人是事实，只是她太老了，还不等到公安局，只是简单的询问作案细节，她就因为惊恐过度，当场猝死了。
    那一天，医院里上上下下都传疯了。
    一个老太太杀了自己的女儿，自己在被公安问话的时候，又因为做贼心虚活生生吓死当场。
    人死为大。
    不管怎么样，做人子女的，这个时候也应该来。
    葬礼上，赵元双看着面无表情地赵学农和赵玉兰，心里发狠，抓起棍子就去打。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
    “那是你们亲妈，她死了你们一滴眼泪都没有——”
    还是当当着他的面，那他死了，是不是连葬礼都不会有？
    赵元双心中的怒火无法克制。
    可是他打下去的棍子，却被赵学农一把抓起丢在了地上。
    “到底是谁没有良心，你在葬礼上逞威风，你就有良心了？”
    赵学农变了很多。
    少年时期的青涩和那一片赤子之心，早就在岁月的洪流中消失不见。
    他现在看起来更像赵元双了，市侩、精明、暴躁，这样的元素在此时的赵学农身上都能看得见。
    “少发疯了！”
    赵学农狠狠地推搡了赵元双一把。
    赵元双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一下子给他摔懵了，冰凉的地砖传达给他的寒意，让他绝望。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眼前的一儿一女，看向他的眼神，冷的可怕。
    “原来不只是老三狼心狗肺，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是，全都是！”
    不要爹，不要娘，不要家，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孩子啊。
    赵元双发疯似的怒吼。
    他咒骂逃走的赵玉秀、指责靠不上的儿子赵学农、鄙夷只会假惺惺当孝顺女儿的赵玉兰。
    “玉秀这个烂货，嫁了人也不知道老实过日子，她以为跑回去就有好日子过了，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要是是能过上好日子，那全天下人都能过皇帝的日子了
    我和你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给你娶媳妇儿，给你盖房子，你现在这样，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你娘就没指望过你，你看看你，一把年纪了还离婚，过得窝窝囊囊一辈子，一事无成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软骨头，让你嫁人还闹脾气，最后孩子病了不还是求到我跟前，我知道只要那一次搭把手，你辈子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哈......”
    赵元双穷极所有恶毒的语言，来咒骂他的三个孩子。
    像是发疯一样。
    “老三是我送走的。”
    冷冷地看着赵元双发疯，被指着鼻子骂一辈子窝囊，一事无成的赵玉兰忽然开口道。
    “你说什么？”
    发疯中的赵元双忽然瞪大了眼睛。
    当年赵玉秀逃跑，婆家那边找不到人，可是没少找他们夫妻两个要赔偿，把他们坑的不轻。
    也因此，在赵元双和李晓娥的后半生，只要提及赵玉秀，就是恨得牙痒痒。
    这个小女儿让他们被人指指点点嘲笑半辈子，还让他们损失了那么多钱，他们怎么可能不恨。
    甚至就是眼前的大女儿，阴阳他们的时候，也总是会提及那跑掉的老三。
    赵元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玉秀是赵玉兰帮忙逃走的。
    “你——你！——”
    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找赵玉秀算账，却在刚走出两步的时候，狠狠地摔倒在地。
    这一倒，他就没再起来。
    他中风了。
    离开安置赵元双的疗养院，赵学农和赵玉兰并排站在门口。
    姐弟两个互相都觉得对方很陌生。
    疗养院的钱，他们一人一半出的，交完钱，就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
    “没啥事情，我就走了。”
    沉默片刻之后，赵玉兰抬脚就要走。
    身后却忽然传来了赵学农的声音。
    “大姐——”
    赵玉兰回头。
    已经是个面目全非的大人的赵学农眉宇间多了一份疲倦。
    他看着赵玉兰，摆了摆手：“没什么，大姐，你回吧。”
    看着赵玉兰的背影走远。
    赵学农才轻声开口：“那天晚上，我也在啊，大姐。”
    他看到了慌张奔走去找大姐的小妹，看到了大姐掩护小妹逃走，看着父母惊怒交加的满世界找人，他在父母快要找到小妹的时候，混淆视听，完成了一次掩护。
    呢喃一般的话语在风中散开，少年人曾经无人知晓的反抗在时光的回响中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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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3章番外之她是明月-赵玉秀1

    赵玉秀拿到帝都大学的通知书后，老赵家乃至整个红旗大队都沸腾了。
    知青点的知青们都眼巴巴的跑过来，想要蹭一蹭学神的光环。
    要是能够有什么书和笔记可以参考一下就最好了。
    老赵家的门槛在这天都差点被人给踏破了，赵元双的脸都要笑烂了。
    一整天老六夫妻两个都是挺着胸膛，满面春风的不停和人说话、寒暄。
    李晓娥那么喜欢炫耀的人，可算是逮到了一个光明正大炫耀的机会。
    而且今天这个场合，她想要低调都不行，人家都盼着她多说几句呢。
    “......都是孩子自己争气，哎呀，我们和孩子她爹都是种地种了一辈子的，哪里懂读书的事情呦......”
    “是啊是啊，我们家玉秀从小老师就夸她聪明，我以前也不懂啊，差点耽误了孩子，多亏了我婆婆......”
    “什么？哦，你说书啊，真是不巧了，你啊，说晚了，那书被人买走了，你也知道我们家玉秀这成绩一出来，人家都想要她用过的书，说上面有笔记什么的，我也不懂，不过人家真心来求的，又都是为了孩子，我也不好不给不是？”
    李晓娥这辈子都没收到过这么多艳羡的目光，没有听过这么多恭维的动听的话。
    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脚下跟踩着棉花一样。
    不过一旦和自身利益有关，李晓娥的脑子就又回来了。
    赵玉秀多厉害，一考就考上了帝都大学，她用过的书，记过的笔记，那是一般人能用钱买到的吗？
    再说了，家里那么多孩子呢，玉秀是考上了，但是和平和玉姗可都没有呢。
    这要是换做以前缺衣少食的时候，李晓娥别说能想到赵玉秀能够考上大学，给她带来无限荣耀，就是连赵玉秀二十多岁还能在家不嫁人，高考一恢复就去考大学这种事情都不敢想。
    她得是多伟大的母亲，才能允许这一切的发生啊。
    可是真的能家里吃喝不缺，也不差钱，日子不再那么辛苦，她也和娘家断了往来，耳根子彻底清净之后，李晓娥才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那么平和的对人对事。
    不用活的尖酸刻薄像个笑话。
    “哎呀，我就说玉秀这孩子，我冷眼瞧着，打小就不一般，这孩子放在古代，那也是个女状元啊。”
    李晓娥叉腰，“那是，一般人还真比不上我们家玉秀，这孩子考的分数可高了！”
    其实什么也不懂的李晓娥张嘴就来，但是因为她现在是“女状元”的母亲，所以大家对她的话天然的就很信服。
    “......那到时候玉秀去首都上学，你们夫妻两个是不是得跟着送啊，孩子离家这么远的路，没人送可不行，玉秀毕竟是个小姑娘。”
    有人热络的和李晓娥说起一个就在眼前的实际问题。
    李晓娥一听，立马就道：“那肯定的啊，我们怎么能放心让孩子一个人上火车呢。”
    其实李晓娥在说话的时候，心里面也没有底。
    只不过她想着，孩子上大学，的确应该送一送。
    再加上她和赵元双从来没去过首都，没去过大城市，心里面也很向往，何况他们出去还可以用送女儿上大学的这样好听的名头，所以为什么不去送呢？
    不过想想自己小女儿那个脾气，李晓娥觉得自己怕是回头要和赵元双商量一下。
    死丫头脾气又臭又硬，她还真有点怕他们这当父母的被孩子给当面撅回来。
    那可就太丢人了。
    正想着心事呢，又有人凑了过来：
    “对了，我跟你说的我娘家的那侄子，你想好没有？”
    “不是我说啊，玉秀是考上大学了，但是她这学离家也太远了，女孩子的心养野了，可就不好收回来了，你们要是在老家给她安排个婚事，以后还怕孩子不在跟前孝敬吗？”
    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的。
    如果是以前目光短浅的李晓娥，一定会把对方引以为知己。
    但是在经过婆婆的教导、以及这次女儿考上大学之后众人羡慕的模样，让李晓娥更加了解到了，这个“大学”有多么意义重大，
    城里那些见过世面的知青都羡慕的红了眼呢。
    “一边拉去，你娘家侄子一把年纪了，长得歪瓜裂枣一个就不说了，还是个二婚头，又好吃懒做，也不撒泡照照镜子，他配得上我们家玉秀吗？”
    “还有你，今天我们家请客吃饭，是办喜事，你别给我找不自在，小心我抽你，也别瞎嚷嚷，我婆婆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敢乱说话坏我们家玉秀的名声，我今天就能去你家砸门！”
    通知书还没到的赵学农今天只负责在家里帮忙，一不小心听到了李晓娥和别人的对话。
    在听到对方想要给小妹找个婆家的时候，赵学农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紧张地看向了李晓娥。
    虽然他知道只要老太太在一天，娘就不能胡乱嫁了小妹，但是如果娘这么草率答应了这个口头婚约，小妹知道了，会伤心的吧。
    说来也奇怪，老六夫妻两个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姑娘的性格都是冷冷淡淡的，拧巴起来那脾气是又臭又硬，反而是赵学农这个儿子，做事风格柔和，心思敏感的多。
    就在赵学农随时准备上前拦住李晓娥的时候，他却听到了他娘用他奶唬人的时候的语气，气势汹汹的怼了那人一通。
    直接让对方哑火，乖乖闭嘴。
    不远处传来堂哥赵向东喊他搬桌子的声音，赵学农想也没想的大声回应道：
    “欸——马上来！”
    声音嘹亮，清澈。
    把刚扯虎皮拉大旗的李晓娥吓了一跳。
    扭头一看，自己家的傻大个儿子正扛着一张桌子健步如飞往外跑。
    死孩子！
    李晓娥拍着胸口，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怦怦跳。
    其实在说完那些话之后看到对方傻眼的表情，李晓娥自己也懵了。
    她都想不到，刚才那些话是自己说的。
    也还好没别人注意到，刚才那死孩子应该也没听见吧？
    李晓娥没看到，赵学农扛着桌子越过她跑过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无比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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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4章番外之她是明月-赵玉秀2

    很少有人夸赵玉秀的长相，但其实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只是看起来有那么点生人勿近的味道，一般人也不敢随便和她搭讪。
    而且，在学校里面，比她那张高冷脸更惹人注目的，一定是她优异的学习成绩。
    开学那天，赵玉秀自己一个人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到了学校，办理手续报到的时候，就有年轻的男孩表情羞涩的问她：
    “你好同学，请问你也是中文系的吗？”
    对比有些已经胡子拉碴，满面沧桑的大学生来说，来搭话的这个男孩，看起来优势多多。
    不过被他搭话的赵玉秀对此毫无感觉，只是出于礼貌告诉了他，“不，我是法学系的。”
    说完就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连给对方献殷勤的机会都没留下。
    对方直接傻眼。
    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多聊几句，想要张口喊住她，却发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下一秒，身后就有拿着签到簿的老师“嚯”一下出声。
    “刚才那小姑娘就是今年那个第一名啊，赵玉秀！”
    是的赵玉秀，这个名字很快就在新生中传开。
    不为什么，因为所有人向上看的时候，不会在意第二第三，只会看第一。
    而赵玉秀就是那个第一。
    而且，在每次众人抬头仰望的时候，她一直都是那个第一。
    这样的第一，她的名字，怎么可能不被知晓。
    只不过对永远占据第一的赵玉秀，有人羡慕、有人仰慕，自然也有人憎恶。
    在老赵家，赵玉秀还有姐妹作伴，怎么样也不算孤单，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也不会那么浓。
    但是到了学校，她一门心思在书上，也不想着去认识什么朋友同学，当然，别人看到她这么高冷，自然也没有几个有勇气主动靠上来的。
    再说了，和学深做朋友，那得顶着多大的压力啊！
    于是一个宿舍六个人，赵玉秀渐渐地就变成了固定的形单影只的那个。
    她自己不觉得，但是时间久了，同寝室的人看她的视线自然就带着几分疏离，甚至有淡淡的厌恶。
    因为她的不合群，反而衬的她们不够有包容心。
    在外面人看来，或许是他们寝室一起孤立了她一个人，但事实上，在她们的眼里，明明是她一个人孤立了一个寝室。
    “这周我生日，我请咱们寝室一起去下馆子，你们有空不？”
    “我没问题。”
    “这周芳芳姐要回家带孩子，她大概是没空了
    你们不知道？芳芳姐她对象今年也考上了大学，就在首都，他们夫妻两个两个孩子，都甩手交给老人也不放心，就带在了身边，他们在校外租房子，平时是芳芳姐对象住在校外带孩子，周末或者平时有空就是芳芳姐过去带......”
    因为他们是考高恢复后的第一届学生，所以虽然同住一个寝室，但是她们的年龄都不小了。
    年纪最大的甚至不是生了孩子的芳芳姐，而是另一个丧偶的吴大姐。
    论年纪，赵玉秀是这个寝室年纪最小的那个。
    不过她那气势，不像是老幺，反而像是老大。
    “那芳芳姐我就不算在内了，不过咱们几个都能去......要不要喊她一起？”
    这个她毫无疑问是指赵玉秀。
    虽然寝室里面住着一个学神，但是学神本人每天早出晚归的，他们都说不到几句话。
    这种冷淡的关系，让她们连喊她的名字都觉得有点奇怪。
    “......我们都去的话，不喊她，是不是不太好？”
    “你喊人家，人家没准还觉得你耽误了她学习呢。”
    “可总不能我说都不说一声吧，毕竟以后咱们还住在一起呢，这样以后多尴尬，再说了，她成绩那么好又那么用功，其实我是真的挺佩服的......”
    “谁不用功啊，能上这个学校，还有不用功的吗？就显着她用功了，努力了？”
    苏继红双手抱臂，语气尖酸，很显然对赵玉秀的意见很大。
    可是即将过生日的宋翩然却觉得，不管赵玉秀回不回答应，作为室友，她礼貌邀请一下也是应该的。
    吴大姐在一旁点头附和宋翩然的想法，她不仅是寝室年龄最大的那个，甚至她的本名就叫做吴大姐。
    吴大姐性格忠厚，也觉得大家能够和和气气的最好。
    同学一场，能够住在一个寝室，也是缘分。
    其他人也在这个时候表态，她们又没有仇，不过是在一起吃个饭而已，不至于。
    少对多，看大家不反对自己邀请赵玉秀，宋翩然就怀着几分忐忑去邀请她了。
    赵玉秀虽然沉迷学习，但是她并不是因此就变成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感觉迟钝的人。
    相反，她的敏锐无处不在。
    知道寝室里面的人不太喜欢她之后，为了避免矛盾，她就开始早出晚归，尽量避免矛盾的发生。
    她对“被孤立”这件事并不太在意。
    她是来读书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只不过走之前，老太太没少跟她絮叨什么“大学就是挥洒青春的地方，别读书读傻了，浪费了青春......”之类奇怪的话。
    虽然老太太说的奇奇怪怪，但是赵玉秀能够感觉得到，老太太是怕她孤单，甚至是孤僻。
    只是对她来说，在学校里面，她的内在精神世界可以被无限丰富，所以她对外在世界，实在是很难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需求。
    就在赵玉秀思考要不要如实写信回复老太太，自己现在并没有按照她说的“挥洒青春”，而是在图书馆、在教室充实她的每一天的时候，宋翩然来了，带着她的生日邀请一起。
    “......打，打扰到你学习了吗？”
    宋翩然见赵玉秀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一时有些紧张。
    实际上赵玉秀只是看起来冷淡，实际上在宋翩然说出邀请的时候，她聪明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宕机了一下。
    在迅速判断出宋翩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并且还带着善意之后，赵玉秀的大脑短路了。
    第一次被同学邀请一起过生日，她，她要怎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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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5章番外之她是明月-赵玉秀3

    “真的？她真的答应了？”
    苏继红满脸的不可置信，在她的视角里，身为学神的赵玉秀那简直就是在脑门上刻着“别来沾边”四个大字。
    眼高于顶、心高气傲、不好说话，全是苏继红给赵玉秀贴的标签。
    她本以为赵玉秀压根不会来和她们一起吃饭，可没想到人家居然就那么答应了！
    “继红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玉秀人挺好的。”
    “啊？你说谁挺好的？”
    苏继红，换谁每天对着那张没温度的脸，都会膈应吧，好？好在哪里？
    宋翩然拿出粮票给苏继红看，“她跟我说祝我生日快乐，还拿了粮票给我，说去吃饭的钱她也出一部分，钱和粮票都是她塞给我的。”
    如果不是宋翩然手里的粮票和钱摆在眼前，苏继红是打死也想不到，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赵玉秀，居然还通人情世故！
    没看宋翩然去的时候一脸紧张，回来的时候已经满脸轻松了吗，甚至都开始大肆给赵玉秀说好话了。
    苏继红揉揉脸，叹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宋翩然哈哈笑，这词儿是用在这地方的吗？
    苏继红并不是法学系的，她是中文系的，和人斗嘴的时候那些犀利的典故张嘴就来，有时候光是因为她乱用典，对面思维跟不上，就只能认输了。
    自从一起吃过饭之后，他们宿舍的关系就莫名的融洽了许多。
    起码这次之后，赵玉秀在宿舍里面身上那层隐形人的外衣就逐渐消散了，虽然他们宿舍依旧还是没有夜里的座谈会，但是大家也都能说的上话了。
    有时候他们还会一起分享一些小零食，或者讨论一些有关课本的话题，每当大家有拿捏不准的问题的时候，都会默契的把目光投向赵玉秀。
    然后赵玉秀就会默默地报答案。
    然后他们就会发现，赵玉秀随口报出来的就是标准答案。
    “你说她那脑子，是吃什么长的呀？”
    苏继红在赵玉秀早早起床去读书的时候，憋不住在床上发出了灵魂一问。
    她自己就已经算是优秀的人了，但是看到赵玉秀所展示出来的过于优秀的脑力，还是忍不住怀疑人生。
    宋翩然知道苏继红此时不是嫉妒，而是羡慕。
    在中文系，苏继红也不是一个泛泛之辈，老师和教授都夸她是个有天赋的人。
    但是真正有天赋的人更容易区别虚假繁荣和真学神的区别。
    苏继红现在对赵玉秀再也讨厌不起来了。
    人是有慕强心理的，比你弱的人姿态比你高傲会让你难以接受，但是姿态高傲的人比你强，那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何况赵玉秀
    苏继红在水龙头前洗漱的时候，凑到宋翩然跟前说：“你不觉得那家伙，正义感太强了吗？”
    不是身在法学系，所以人人都是法官、是律师。
    因为学校现有的专业并不多，所有有很多人知只要能上学，不管什么专业都可以。
    苏继红敢说，法学系里没有几个像是赵玉秀这样目标明确的。
    虽然赵玉秀从没对外说起过自己以后想要做什么，但是苏继红却觉得未来的公检法里一定会有赵玉秀的身影。
    “你是说那次吧。”宋翩然一下子就猜到了苏继红想到了什么。
    那天他们一起从国营饭店吃饭回来，在校门口的时候，碰到了一对拉扯的男女。
    那男的嘴上咒骂着女人红杏出墙，挥舞着拳头去打“奸夫”，最后被奸夫一脚踹飞。
    起来之后放弃了追究“奸夫”，转而改去打女人。
    一边打一边骂女人不守妇道，他被骗了，早知道她不安分，他就不应该答应让她上大学。
    早应该撕掉那该死的通知书！
    周围的学生们都看傻了，因为打人的那个男人，是他们学校的一个老师。
    鉴于男人老师的身份，而且摆在眼前的情形又是“捉奸”，属于道德上位，所以很多人犹豫着，就没有敢上前制止。
    还是“奸夫”低声咒骂了一句倒霉，然后走上前一把扯开了想要发泄怒火的那个男人。
    女人被打的嗷嗷哭，像个疯子一样痛的在地上打滚。
    被制止的男人怒火中烧：“你等着，你，还有你，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王燕，这个学，从今天起你就别想上了我告诉你！”
    这种情形之下，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帮忙的人，彻底放弃了要帮忙的想法。
    谁都不想要惹一身是非，尤其是对面这三个还是桃色绯闻。
    戴高帽游街的情形还在眼前，谁都不愿意和这样的事情沾上边。
    只能看着那个女人被男人威胁，报复。
    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扶起那个女人的，只有赵玉秀。
    她面容沉静，眼神冰冷，“新中国成立没有通知你？她是人，有人权，不是奴隶也不是你的附属，还有你在动手的时候，心里应该很清楚她是冤枉的吧？她跟你旁边的这个人有关系吗？你有他们两个行为不道德的证据吗？
    不，你都没有，你只是在发泄你的不满，想要达成你的目的......”
    以赵玉秀的敏锐，和她在完成学业的同时自学心理学的水准，完全能够很快判断出“奸夫”和这个被打骂的女人完全不认识。
    相反，通过肢体语言和微表情，赵玉秀能够判定这个发疯的男人根本就是在情绪发泄。
    她有条不紊的说了一长串，一脸倒霉相的“奸夫”低声“啧”了一下。
    而同行的舍友们，已经彻底看傻了。
    后面他们一行人跟着一起去了一趟教务处，当然，主角是“奸夫”和另外两位，赵玉秀只是扮演了一个合格的陈述者，把自己看到的说完了就可以了。
    而只是这样一段看起来不掺杂任何感情的陈述，有和没有，真的大不一样。
    起码被冤枉和被打的那个女人因此抓住了机会，让对方试图用捏造出来的行为不端问题迫使她退学的打算完全落空。
    这是这一次赵玉秀的“出头”，让苏继红和宋翩然意识到，宿舍里面这个看起来不好说话的学神，有着一颗水晶一般剔透的心。
    比起小人，当然还是君子更值得信任和来往。
    因为这个，大家再去看不爱说话，没有很多表情的赵玉秀的时候，也只会脑补她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但是她的内心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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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6章番外之她是明月-赵玉秀4

    赵玉秀做完好人好事，那三个纠缠不休的男女，基本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至少不管是在教务处的老师那里，还是在赵玉秀舍友那里，都是这样的。
    唯有“奸夫”在证明自身清白之后，对她念念不忘。
    “听说你今天被美救英雄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早晚有这么一天！”
    “救你那小姑娘还是个大学生，长得漂亮，脑瓜子又聪明，你还别说，要不是你今天倒霉这一下，还不一定能见到人这样这样优秀的姑娘呢。”
    大杂院里面，几个和江野熟悉的人打起招呼。
    和江野说话的这些人里，有在大学食堂里面干杂活的小工，有学校锅炉房里烧锅炉的，江野也是烧锅炉的锅炉工之一，还有一个老师，除了这些和学校多多少少都有些关联的人，大杂院的另一半则是更加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自然而然的，住在这里的人也会自动划分小圈层。
    江野虽然只是个烧锅炉的，但是好歹也是个有工作的人，和学校也沾边，所以自然就被划分到了他们那边。
    再加上江野人长得不错，干活伶俐，平时还是挺讨巧的，想要给他保媒拉纤的人也不少。
    不过江野总是自嘲他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是再讨个老婆回来，怕是要饿死一家人，以此插科打诨过去。
    他这么说，大家反而不好再给他介绍对象了。
    毕竟江野的的身世他们也都知道，爹死娘嫁人，实在是可怜。
    在大杂院里面是这样的，个人一点隐私都没有，但凡你踏进这个门，那真是家底儿都能被翻个底朝天。
    从他一年前搬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人就已经把他的身世背景扒个精光了。
    江野听着别人的调侃，混不吝的开口道：“李哥你这就不厚道了，之前你手给我介绍对象的时候不是还说，哪个小姑娘能够嫁给我这么顾家的好男人，简直是三生有幸吗？”
    胡子拉碴的李哥哈哈笑，“你小子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旁边听的人也笑了，江野这小子面皮厚，心又野，不过日子却过的得过且过。
    但他这样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没家没爹娘的孩子，能把自己肚子填饱就行了，还要求有什么上进心呢。
    在众人嬉笑的时候，那个住在耳房里的中年男老师则是捧着一本书悄无声息地转到了屋后。
    看似是在和众人闲话的江野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对方的动静。
    今天在学校门口，他这个“奸夫”也算是自己主动撞上去的，为的就是不暴露自己，毕竟他盯着的这个目标看似人畜无害，实则丧心病狂，江野决不能在没收网之前暴露。
    毕竟他光潜伏融入这里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
    当时他被捉奸的那人追责叫骂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想要怎么才能把这边的事情弄得更严重一点，好让那个躲在人群里面观察他的人放下警惕心。
    实在不行，他就只能扮演“恼羞成怒”和对方扭打成一团了。
    就在他已经攥起拳头准备蓄力的时候，赵玉秀出现了。
    这姑娘今天可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要是有机会，他真得好好跟人说声谢谢。
    躺在床上，像个普通一样伪装着逐渐睡着的江野闭着眼睛在心里这么想着，耳朵却在外面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之后，忽然睁开，接着他就灵巧的翻身下床，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翻窗跟了出去。
    盛世之景近在眼前，可是躲在我们这个国家角落里的害虫，还是不死心。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要粉碎这一个害虫，而是要拔出萝卜带出泥，抓到更多的害虫
    赵玉秀的记性很好，见过一面的人和事，她瞬间就能够记起来。
    她今天拿着洗漱用的篮子里面放上衣服，准备去学校的澡堂洗澡，人还没进澡堂，先看到了一场抓变态的戏码。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被另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脚踹翻，倒下之后，不少受到惊吓的女人还用鞋子、梳子之类的东西朝着地上那男人砸。
    一边砸一遍骂“不要脸”“耍流氓”之类的话。
    学校的保卫处很快来了人，问明情况之后，见义勇为的锅炉工江野耸耸肩的：“没我什么事了，我走了。”
    他是听见尖叫声，才在澡堂门口截获的这个死变态，有他在，对方才没能跑成。
    本来他只是见义勇为一把，完事儿那流氓被带走，也没他的事儿了，可在这个时候，他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衫的赵玉秀。
    对视的那一眼，一种奇妙的震颤在他的心头荡开涟漪。
    江野觉得自己腿被钉在原地了。
    他刚想着自己要找个什么话题来做开头的时候，赵玉秀已经准备转身了。
    “等等——”
    “赵玉秀同学——”
    情急之下，他叫住了她。
    一个人的名字便是一个最简短的咒语，当与你命运轨迹重叠的人呼唤了你的名字，那么交集机会从此开始。
    只是在此时，他们才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
    赵玉秀回头：“有事？”
    “你还记得我吧，那天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可倒大霉了。”
    赵玉秀：“嗯，说完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要进去了。”
    站在澡堂门口，一男一女隔着两个人的距离说话，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吧。
    江野也是被她这么提醒才觉得当前的情形不适合他说出下一句：“为了表示感谢，能请你吃个饭吗？”这样的话。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玉秀走进澡堂。
    如果他现在不走，还选择继续蹲守在门口的话，那么等会儿保卫科的人就会来抓今天第二个“澡堂流氓”了。
    没办法，江野只能默默地回去了。
    人生初次心动萌芽，死于笨拙。
    躺在床上，江野复盘着今天和赵玉秀见面的时候自己的反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表现何止是不及格，简直就是没眼看。
    那姑娘当时没喊抓流氓，都是给他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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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7章番外之她是明月-赵玉秀5

    赵玉秀毫不怀疑那个叫做江野的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锅炉工。
    虽然他扮演的很像是那么一回事，甚至已经完全用他的方式融入进了生活中。
    但是直觉告诉赵玉秀，就是不对劲。
    所以她一直对着江野都抱有警惕心，因为他总是会制造一些看似不经意的小意外，然后出现在她的面前，和她说一些有的没的话。
    这不是居心叵测是什么？
    虽然赵玉秀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这么挖空心思做局，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把江野拉进她的黑名单。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件投毒案。
    苏继红在给教授打下手，帮忙分辨一些古籍摘要文件，宿舍里面的人也都知道她最近很忙，但是这天等到晚上快要十点钟还不见苏继红回来。
    宋翩然就觉得坐不住了。
    “她之前最迟的一次九点就回来了，教授也不会拖到这么晚还不放人的。”
    因为苏继红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事情是做不完的，既然活一天就要干一天的活儿，那么就慢慢做好了......”
    所以她这个点还不回来，太不正常了。
    宋翩然知道教授就住在学校的教师宿舍，她想要过去看看。
    “玉秀，你能陪我一起吗？”
    其他舍友基本都睡了，只有赵玉秀这个时候还在点灯看书。
    赵玉秀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她们结伴而去，然后就发现了中毒倒地不起的教授和苏继红来两人，宋翩然被吓得不轻，当场就要呼救，却被赵玉秀拦住。
    宋翩然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挂着门帘，若隐若现的内室。
    赵玉秀捡起靠在门边的晾衣绳的杆子，宋翩然屏住呼吸，她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在里面窜过去了！
    显然他们的出现不在对方的预料之中，教室宿舍面积不大，一室一厅而已，内室只有一扇小窗子，赵玉秀不清楚里面倒地有几个人，但是她也没在这种时候说什么让宋翩然先走她断后的话。
    在不清楚敌我力量的情况下，贸然分散己方的力量，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室内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选择直接翻窗，而是选择从里面冲了出来。
    赵玉秀毫不犹豫地先把凳子踹过去当路障，然后在用棍子抽过去，宋翩然眼明手快地抓起桌子上的大头书扔向对方。
    一阵霹雳吧啦，对方的脚步只是稍稍受阻，就朝着门边冲，他的目的不是赵玉秀和宋翩然，他只是想要跑。
    赵玉秀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苏继红不知道是死是活，凶手不能跑！
    她猛地用自己身体撞了过去，然后抓住掉在地上的茶杯碎片狠狠地刺进对方的大腿。
    “啊——”一声惨叫响起，伴随着另一个人冲了进来的动静，让好不容易把赵玉秀搀扶起来的宋翩然头皮发麻。
    还有一个？！
    万幸的是来的并不是凶手的帮手，而是闻声赶来的江野。
    再然后，赵玉秀和宋翩然就被分开带走了。
    撞到命案现场，她们必须要接受审问。
    而且......江野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回避了和赵玉秀的直接对话，但是当时对方看过来的眼神，竟然好像并不意外他会出现一样。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头疼。
    毒是下在茶叶里面的，教授有喝茶的习惯，苏继红并没有。
    她只是口渴喝了一点，所以在经过抢救之后，她活了。
    教授喝的太多，已经救不回来了。
    江野没有玩忽职守，他在赶过来之前，刚刚成功抓了一批秘密开会的人。
    这边的漏网之鱼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手，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不过这次之后，他的任务也算是结束了。
    上面考虑让他恢复身份换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再做安排。
    江野这次没有很快答复同意，而是选择考虑一下。
    他立功无数，数次在危难之际力挽狂澜，从没有为自己提过什么要求，所以这次他表示要在考虑一下的时候，领导不仅没有意见，反而告诉他有什么尽管说！
    江野等到赵玉秀走出审问室，主动上前和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赵玉秀同志，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野。”
    赵玉秀觉得眼前这人此时的表现十足的像个二愣子。
    见赵玉秀一脸戒备，江野耸耸肩，他扮演三教九流的次数太多了，现在日常的时候也显得不太像个正经人。
    “别误会，我真不是坏人。”
    赵玉秀：......“我知道。”
    就算之前不知道，但是都被请去喝了一回茶，还能不知道吗？
    再说了，如果他不是用好人的身份站在她面前，难道还会陪着他一起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吗？
    她敢打赌，身后绝对有双眼睛盯着他们。
    对这个，江野倒是习惯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在组织内，他是完全透明的，他的忠诚、信仰，都是无条件奉献的。
    比起他每次任务前后累计下来的他写的那快要一人高的‘自白信’，以及信上事无巨细的交代自己每天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等等这些的，只是被看着，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真是抱歉，这是我的疏忽。”
    “不过你真厉害。”
    江野去看过那个人的伤口，扎在对方大腿的那个碎瓷片，差点就要了对方的命。
    股动脉流血过多，也是会死人的。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学法的吗？怎么感觉好像也懂医，人体的致命点她好像很熟悉？
    江野默默地想着。
    赵玉秀对此只有：“......我能回去了吗？还有我同学——”
    江野：“能！当然能！你同学已经先回去了。”
    分开审问是不会让他们有接触的机会的，所以也不存在审问结束之后宋翩然还能在这里等人。
    听到宋翩然回去了，赵玉秀也放心了。
    知道同伴没事，那么她也可以放心回去了。
    只是走了几步后她一扭头，却见江野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你想干什么？”
    赵玉秀皱眉。
    江野内心惨兮兮，脸上还是尽量的表现的轻松：“我这不是怕你一个小姑娘不太安全吗，这天蒙蒙亮，太阳都还没出来呢。”
    “谢谢，我不用。”
    就这么冷酷地回绝了他。
    江野内心的Q版小人咬着手绢，一脸的欲语泪先流。
    好难啊。
    和理想中的对象说个话怎么会如此艰难啊。
    难怪领导说以后可以安排相亲、联谊，感情是组织不发对象，他们可能就要单身一辈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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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8章番外之她是明月-赵玉秀6

    回到寝室里，赵玉秀看到了神经紧绷的坐在床边等她的宋翩然。
    两人对视一眼，宋翩然的眼泪瞬间就滑落下来。
    她一把抱住了赵玉秀，心里面有无数话想要说。
    不过想起被请求喝茶的时候那个氛围，她还是忍住了。
    这次的经历，她们都要守口如瓶。
    但是当时如果没有赵玉秀，她一个人，说不定就遭遇不测了。
    毕竟凶手的凶残是有目共睹的，教授惨死，继红虽然被抢救回来了，但是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宋翩然和赵玉秀以及其他舍友过去医院看望“突发疾病”的苏继红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听到了苏继红要暂时休学的决定。
    她们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只是看明明是中毒死亡的教授，对外公布只能是猝死就知道，他们牵扯的事情一定很严重。
    一想到这里，宋翩然的心脏就紧张地怦怦跳。
    学校对此的反应也是——没有反应。
    一切风平浪静，如果不是差点被风暴扫到，她也不相信风暴真的在暗夜里来袭过。
    经历过这一茬之后，宋翩然和赵玉秀两人的关系实打实的变得更好了。
    不过其他舍友只当是苏继红休学去了，宋翩然没了平时一起作伴的人，正好她又和赵玉秀熟悉起来，所以两人才变得更加亲近。
    在这件事过去大半个月之后，法学系里多了一个励志的旁听生。
    这人原本是他们学校烧锅炉的，以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后来幡然醒悟，要为国家之崛起开始读书，为建设美好新社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所以就选择来读书了。
    以前这些话，全是江野自己说的。
    赵玉秀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人，在心里面无表情的吐槽了一句：“厚脸皮。”
    江野绝对不是文盲，但学法这件事，和他的关系也并不大。
    他是为了谁才坐在这间教室的，心里清楚的很。
    赵玉秀本以为这是他的又一次任务，所以只当他不存在。
    直到江野自己老实交代：“我现在是休假状态，估计也不会有任务派给我了，所以咱们两个现在是真的同学哦。”
    国家正在越变越好，那些潜在的害虫纷纷被抓走，江野的确可以开始休息了。
    这是领导允许的。
    最好他能在休息期间完成他的人生大事就更好了。
    一不小心被人用身高俯视的赵玉秀歪了歪头：“考试不及格的同学？”
    江野......江野被会心一击，差点自闭。
    他容易吗？！为了追对象，现在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和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以及各种奇葩卷宗死磕，他容易吗！！！
    宋翩然在发现江野成为旁听生之后，一开始还很紧张，以为又要发生什么大事情。
    不过等她知道江野现在是在休假之后，她就放心了。
    再然后，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江野他是不是......是不是那个？”
    宋翩然挽着赵玉秀的手，悄咪咪地说小话，说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慢悠悠跟在他们后面充当保镖的江野。
    尽量让自己习惯宋翩然对好朋友的亲密动作的赵玉秀：“什么那个？”
    她此时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手上，她能够感受到宋翩然对她的各种好，严格意义上来说，苏继红和宋翩然是她在大学里目前唯二的朋友。
    现在苏继红走了，就剩下一个宋翩然。
    她每天都有在暗自努力做个合格的小伙伴已经用去了她全部的社交空余了，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
    结果宋翩然就在这个时候带着笑意道：“就是那个啊，想要和你建立革命友谊，一起进步。”
    赵玉秀：“？”
    很好，她的注意力终于不在被挽着的手臂上了。
    后面超绝五感，耳朵特别好的江野猛然听见有人把自己的想法就这么水灵灵的说出来，差点趔趄了一下。
    “咳咳！”
    虽然说他也没怎么收敛他的心思，但是这位同学，你就这么说出来了，他要怎么办啊！！！
    江野实在不是一个会爱人的人。
    他的喜欢，总是显得有些笨拙，且又过于直白。
    赵玉秀人生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反应平平，但是实际上内心一片茫然。
    学习上不管多难的课题，她总能攻克。
    不管日常生活中会面临什么样的讥讽和嘲笑，她总能保持本心不受干扰。
    面对恶意和困难，她从不缺乏面对的勇气。
    但是这样灼热又汹涌流向她的爱意，却实实在在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过这样的迷茫持续的时间很短暂。
    赵玉秀从没想过为任何人停留，她有自己的人生目标。
    江野，也只是她人生的一个过客而已。
    对赵玉秀来说，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对江野来说，天上的那一轮明月虽然清冷，但实在是令人心动不已。
    人生能够几回心动呢？
    除了他愿意为之奉献一切的信仰外，江野的人生遇到的第二次心动，便是赵玉秀了。
    他并不会不切实际的盼望月亮奔他而来，他要的只是那轮明月在他的心头投下一片月光而已。
    赵玉秀以为只要自己不搭理他，时间久了，他自己就会离开。
    但是万万没想到，江野这个人，最大的有脸，不是那张还算不错的脸，而是耐心。
    他有耐心到什么程度呢，那就是通过他的锲而不舍，让在一旁看了全程，并且一开始觉得江野的职业太过危险，不安全，赵玉秀不搭理他是个明智之举的宋翩然都有些同情他了。
    可怜的江野同学，你爱上的，不是月亮，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学习机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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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9章番外之她是明月-赵玉秀(完)

    赵玉秀的追求者并不止江野一个。
    只不过在赵玉秀的寒冰姿态下，依旧坚持的，耐心最好的，当数江野。
    在这天赵玉秀忍不住回头问他，为什么还不跑的时候，江野冲着他做了个敬礼的手势：“赵玉秀同志，我向组织保证，这辈子只要你不嫁别人，我就永远都不会放弃。”
    “赵玉秀同志，我喜欢你！”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面前高大的青年狭长的瑞凤眼里是令人头晕目眩的情意。
    我爱你，坦坦荡荡，光明正大，天地可鉴。
    赵玉秀面对江野这样直白的表达，罕见的有了迟疑。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赵玉秀很难相信自己会遇到一个这这样的人。
    夏日里绿色的树荫下，绿叶被风吹的哗哗响，水波纹一样绿色的光影在两张年轻的面孔上浅浅流动。
    微风吹过他们，落下的绿叶掉进旁边的湖水中，荡漾起小小的涟漪。
    远远地看过去，年轻的女孩子对着他对面人伸出了一只手。
    仿佛有共白首的约定就此落定。
    耳畔听到的，是人间回响，是有情人的呢喃。
    只是情爱所能占据的东西，实在是有限。
    赵玉秀在即将毕业的时候，获得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几乎没有太多的犹豫，她就选择了去。
    机会是稍纵即逝的，而一个人一生当中能够把握的机会实在是太有限了。
    “我要出国。”
    霞光万丈的傍晚时分，走在湖边的赵玉秀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青年。
    江野语气轻松：“这是一个好机会，应该去。”
    赵玉秀“恩”了一声，“我不能耽误你，所以你也不必等我。”
    人心易变，赵玉秀从不对此抱有厚望。
    有且只有一次的尝试爱情，浅尝辄止，对她来说也不失为一次很好的体验。
    江野是个很可爱的对象。
    纵然他并不会说动人的情话，但在赵玉秀看来，他的真心已经足够可爱了。
    所以，她并不想要破坏这一份美好。
    分开，也是一种保护。
    江野停下脚步，板着脸，眼神逐渐严肃，他是军人，不管扮演角色潜伏的时候看起来多么不正经，但是当他恢复军人精神面貌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让人感到一股压力。
    他气势迫人，高大的身影罩着她，语气沉沉，“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
    “赵玉秀同志，要出国没有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这个世界上的选择难道都是非此即彼吗？不能两全？
    江野很委屈。
    赵玉秀摇了摇头，“你上次说你的观察期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回家了，你父母也很想你吧。”
    寻常父母，哪个看到儿子二十七八不结婚会不着急？
    何况江野因为职业危险的缘故，应该会被更快要求结婚生子吧。
    江野：“这就是你要和我分手的理由？”
    “赵玉秀同志，我不知道，原来你是个这么会体贴人的人啊。”
    “我都这么大了，自己的事情，难道还不能自己做主吗？”
    他当然并不是孤儿或者身世悲惨，那只是潜伏的时候给安排的身世背景而已。
    事实上，江野出身相当不错，不过他本人没有选择按部就班的过太平日子，而是选择了献身信仰。
    “你......”
    赵玉秀惊讶江野语气里的委屈。
    他甚至已经红了眼底。
    “赵玉秀同志，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一遇到麻烦，就想着抛弃你的战友，这就是你的觉悟吗？”
    赵玉秀摇了摇头。
    “你看，你还不承认！”
    江野将人重重的拉进自己的怀抱，“你都已经这么做了，居然还不承认。”
    “我不想你后悔。”
    公派出国，一去几年的时间，而以江野的身份，是绝不可能跟着去的。
    分开的时间那么久，中间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保证。
    因为被抱的太紧，赵玉秀的声音有些闷。
    “所以你就能替我做决定吗？太不公平了，你还不是大法官呢，就这么给我判定为死刑了。”
    江野的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
    “我连给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还是说你觉得我做不到对你像是对组织那样的忠诚？”
    他一句接着一句，问的又快又急。
    看似实在委屈求她再给个机会，但实际上却把她抱得紧紧地，根本没有给赵玉秀能够一拍两散的机会。
    赵玉秀的爱情观因为江野，迎来了又一次的冲击。
    她以为相爱只是一时的情感冲动，欢喜过后，终将散去。
    这不是悲观主义，在她的视角里，这是人性如此。
    但在江野这里，他的爱情，唯有忠贞，唯有永恒。
    真是......违背一个违背了人性的奇怪的人。
    多年以后得某天。
    某地法院内，办公室里的几个书记员心有余悸地在一起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就在法院门口，那个被告因为对判决不满，带着一把刀就朝着赵法官刺了过去。”
    “是啊是啊，吓死我了，当时我就在旁边，根本没反应过来。”
    “赵法官受伤了吧？”
    “都流血了，肯定受伤了，那个被告下手太狠了。”
    “法警已经把那人抓起来了，就是不知道赵法官现在怎么样了。”
    医院的病房里，正在包扎手臂的赵玉秀正低声和医生说着话，忽然一道身影风一样冲了进来。
    “你怎么样了！”
    江野紧张兮兮的抓住她的另一只手，眼里只看得见她一个，全然没看到旁边的医生。
    “我没事。”
    看他一脸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上药还在疼的赵玉秀有点想要笑，医生咳嗽两声，提示这里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赵法官只是轻伤，没有大碍。”
    医生给家属解释了一下病人现在的情况之后，就很识趣的离开了。
    江野听完之后，才算是长舒一口气。
    不是因为他太过大惊小怪，而是因为之前在民事庭的时候，赵玉秀开庭的地方连个屋顶都没有，不是在鸡窝旁边就是在人家门口，从偷鸡摸狗到到打架闹事，财产分割，家庭矛盾等等案件，赵玉秀这个法官可是一点威风劲儿都没有，时常灰头土脸的就不说了，还很容易被偏激的原告被告打击报复。
    最严重的一次，赵玉秀受到重伤，在医院里面足足躺了一个月！
    “你还笑，看我紧张很好笑吗？”
    江野无限怨念，有个工作狂爱人就已经够他受得了，偏偏工作狂还要时常让他担心！
    赵玉秀握着江野的手，笑着道，“我是觉得，此时此刻，很幸福。”
    我少年时不知远方是何种模样，因为可以预见的悲惨未来而生出厌世之感。
    万幸的是，在家里忽然转变了态度的老太太那里，得到了二次新生的机会。
    那个老人家给了她希望，给了她关爱，平复了她心中的戾气。
    青年时，我等来了一场改变命运的考试，一脚踏入新世界。
    我以为这一次的未来，是可以预见的，是值得期盼的，只要我足够努力。
    我向往那样充满生机的未来，却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这样一个人在等着我出现。
    中年时，我有了可以为之奋斗献出一生的事业，亦有爱人在侧，就算此刻有伤在身，我依然觉得幸福。
    人间来这一趟，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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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0章番外之阴差阳错-方晴好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是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哎呦，我瞧瞧我瞧瞧——”
    一个满脸喜意的中年妇女从护士的手里接过襁褓中的孩子，笑的合不拢嘴。
    刚生完孩子的方晴好被从产房里面推了出来。
    方父方母来不及看孩子，都瞬间围到了女儿跟前。
    女婿的两只眼睛一时间都不知道看哪里，是先看孩子还是先问媳妇儿咋样。
    方母早就准备好了毛巾和热水，还有红糖鸡蛋这些东西。
    生孩子不仅仅要承受撕裂的切肤之痛，还要耗费巨大的体力。
    方晴好此时额角的头发全都被汗水打湿了。
    方母用干爽的毛巾给方晴好裹好，又从保温桶里面拿出准备好的热热的糖水鸡蛋，殷勤又满眼心疼的送到女儿的嘴边。
    “妈——”
    “别说话了，先吃点东西。”
    方母一边喂女儿吃红糖水炖鸡蛋，一边止不住的流眼泪。
    她姑娘这是遭大罪了。
    方父在一旁手足无措，因为心中的愧疚不敢去看女儿。
    有丈母娘在，毛脚女婿都插不上手。
    好在他还是很快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等方晴好吃完红糖水炖鸡蛋，好不容易抢到的一间空的床位也已经可以让方晴好过去休息了。
    因为方晴好身体有残疾的问题，女婿担心她会因为生出什么意外，所以并没有同意亲妈说的生完孩子就直接回家的决定。
    他觉得还是在医院里面有医生的地方放心一些。
    方母对女婿的这个做法，是很满意的。
    虽然医院里面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准备，但是大人和孩子都多一份保障。
    再一个，她也不放心女儿的身体。
    这寒冬腊月的，在家里真出什么事情，想要及时赶到医院，可不容易。
    “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吃完鸡蛋，方晴好躺在病床上恢复了一点精神和力气。
    听到儿媳妇儿说话，她婆婆喜气洋洋的抱着孩子在她的床边坐下。
    “看看，这孩子生的真好，一脸的福相。”
    年轻的母亲凝望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心软成了一片水。
    新手爸爸看着妻子用自己的脸去蹭孩子的小脸，耳边听着亲妈和岳母对孩子的补助夸赞，心头热乎乎的，满脸都是笑意。
    病房里的气氛热闹又和谐。
    因为身体不舒服来医院检查的赵大蓉刚出了会诊室，就看到一个白胖的老太太提着一篮子红皮鸡蛋，逢人就发。
    就连路过的赵大蓉也被发了一个红鸡蛋。
    “我儿媳妇儿给我添了个孙子，给大家也沾沾喜气。”
    老太太乐呵呵的逢人就笑，收了红鸡蛋的人也是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送。
    “大娘您真有福气。”
    “是昨天生产的方晴好产妇吧，我听说了，您那孙子出生就七斤，长得可好了，以后肯定是个大高个。”
    “您是她婆婆啊，哎呦，瞧着那么年轻，没想到都抱孙子了。”
    “我也盼着吃了你的红鸡蛋，我儿媳妇儿也能给我添个白胖的大孙子呢......”
    赵大蓉被塞了个红鸡蛋，还来不及开口，就先从纷纷扰扰的恭喜声中听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名字。
    方晴好
    发红鸡蛋的婆婆当然不认识赵大蓉是谁，她忙得不行，不光要发红鸡蛋，还要和人拉呱，根本没注意到杵在原地不动的赵大蓉。
    那孩子是个漂亮又健康的小男孩。
    病房里，方父和方母绕着女儿团团转，跑出去买饭的年轻男人从怀里取出饭盒，大雪天，跑出去一趟，拿出来的饭菜还是温热的。
    “我找人换了奶粉票，回头你奶水不够了，咱们就给孩子喝奶。”
    方晴好的母乳不多，所以男人一早就想好了办法。
    “太贵了。”
    方晴好微微皱眉，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要花钱，何况刚生了个孩子，家里又添一张口。
    而且奶粉又不便宜。
    “不贵，不贵，咱们就这么一个孩子，再说了，大夫说了，你也要好好休息，我一个大男人，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当然不能叫你们饿肚子，孩子的奶粉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解决的。”
    男人憨笑着挠头。
    发完鸡蛋的婆婆走进来，听到这一句，也是满脸喜意：“是啊，你就好好休息就行，带孩子有我呢。”
    说完就叮嘱儿子别忘了去买几只乌鸡，这个煲汤更有营养。
    方父和方母见亲家这么体贴，心里也很熨帖。
    姑娘是出嫁了，但并不是泼出去的水，他们是盼着孩子能过得更好的。
    方父的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自从女儿因为腿脚的问题被赵大蓉当面羞辱之后，他这个心里就万分的不得劲儿。
    他心里有个秘密，从没对妻子和女儿说过。
    从赵大蓉家里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心事重重的。
    方母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因为女儿的婚事难受，她也能理解，毕竟她也很难受。
    心疼女儿，还没过门，就要受这样的罪。
    就算后面女儿自己亲口说了不要结婚，不嫁给杜万里，当爹妈的心还是难受的不行。
    方父从来都是一个情感内敛的人，方母很少看到他这样心神不宁。
    时间一久，她就觉得不太对。
    追问之下，才得知了一个让她愤怒又痛心的真相。
    她的女儿，放晴好，不是天生就残疾的。
    她的脚，是被她的大姑，给她接生的时候，失手弄残的！
    方父是姐姐带大的，事后他的姐姐因为内疚，告诉了他真相之后，方父在得知女儿的残疾已经没办法扭转之后，选择了隐瞒真相。
    女儿的脚已经那样了，又何必告诉妻子，让她难过，也让她记恨上姐姐呢。
    方父越想越觉得不说更好，所以就安慰了姐姐，就此隐瞒了这件事。
    原本方父自己都已经快要忘掉自己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了，可是那天坐在赵大蓉对面，听着她明里暗里嫌弃女儿天生残疾可能遗传给孩子之后，他的心顿时就沉进了谷底。
    不是的，他的女儿，他的晴好，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这些话在仿佛在他心头呐喊，即将喊出声音，可现实却是，他当时并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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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1章番外之阴差阳错-方晴好2

    “你王八蛋！”
    “你害死晴好了你知不知道！她是你亲女儿啊！”
    “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内疚了这么多年，看着晴好痛苦了这么多年，你连吱个声你都不会啊！你还是不是人啊！”
    没有词语能够形容方母在得知真相那一刻的崩溃和愤怒。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她狠狠地扇了方父两巴掌，最后自己却跌倒在地，哭得像个孩子。
    她还记得自己生晴好那年，满天鹅毛大雪，她羊水破了，却并没有着急上医院。
    为了省钱，也因为大姑姐自己就是个稳婆，所以她接受了大姑姐的好意，让她给自己接生。
    那是她第一胎，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听大姑姐的。
    她满心的信任着给自己接生的大姑姐，信任着自己的丈夫，可最后她才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蒙骗了二十多年！
    她无力地瘫倒在地，心里想着自己那么能干，那么漂亮的女儿，就因为她愚蠢的信任，一生都要伴随着残疾这样的阴影，她就心痛的没办法呼吸。
    这么多年，她对着大姑姐笑脸相迎，甚至还因为生出了残疾的孩子，对丈夫一家都心生愧疚。
    他们就那么看着她谦卑、看着痛苦，看着孩子痛苦，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
    方母不敢想象晴好要是知道真相之后，会怎么样。
    她的人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她没有那该死的残疾，这次他们和亲家见面，还会受到这样的羞辱吗？
    不会的，这些不好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在女儿身上发生的。
    老天爷，你不长眼啊，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女儿。
    方母宁愿是自己断一条腿。
    但时光不会重来，所有她不愿意看到的，都已经发生了。
    两人的声音从小到大，就算关着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门外的方二妹看着她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姐的那只脚，是因为大姑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想起姐姐下雨天一瘸一拐跑去学校给她送伞的情形，想起姐姐在她被欺负的时候站在前面护着她的身影，想到从小到大那些人对姐姐的指指点点，冷嘲热讽......方二妹的眼泪也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替姐姐难过。
    就因为那只残疾的脚，姐姐还被她对象妈妈好一顿嫌弃。
    大人们不会告诉小孩子这样的事情，但是小孩子也不傻，自己会偷听。
    方二妹看着静静站在门口的姐姐，冲上去抱住她，“姐呜呜呜呜。”
    方晴好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在妹妹委屈的哭声中回神。
    她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傻丫头，你哭什么。”
    方二妹哭得稀里哗啦的：“姐，你的脚......”你的脚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应该拥有一个灿烂的完整的人生的。
    她哭得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的哭声让屋内的方父和方母惊觉孩子们还在家里。
    方母甚至都不敢打开那扇门，她没办法面对女儿，也没有脸面对女儿。
    “晴好，爸爸......对不起你。”
    只可惜那扇门不可能一辈子不打开。
    方父也因此不得不面对女儿。
    他顶着一张被方母扇肿的脸，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一脸羞愧。
    “爸爸，这就去杜家说清楚，他妈妈那里我来说，你们的婚事——”
    “不用了。”
    方晴好摇了摇头，“爸，不管我是不是残疾，我要结婚，嫁的是那个人，不是嫁给他妈。”
    都已经走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了，杜万里还不能承担起他应付的责任，就这么任凭他们一家三口被他妈羞辱。
    赵大蓉说的那些话，对方晴好来说，是伤人，但是说过这些话的人，不只是赵大蓉。
    那些人对方晴好来说，只是陌路人，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要过自己的日子的。
    因为她只有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不会让那些鄙夷她、嫌弃她的人得意。
    如果她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变得畏畏缩缩，真的变成他们嘴里的样子，他们也只会觉得自己说的果然是对的，并不会因此觉得对不起。
    外人是外人。
    但是她决定要共度一生的男人，怎么也像是个袖手旁观的路人呢？
    方晴好并不是一个不理智的。
    处对象的时候，杜万里是个体贴耐心，满眼是他的人。
    但是当他们坐在一起谈婚论嫁的时候，她看到赵大蓉一个人说完了他们所有人的话，而杜万里却像个孩子一样，完全被压制的说不出一句话之后，方晴好就明白，人，她选错了。
    “......就算要嫁，我也不会嫁给他的，我不会嫁给一个连自己未来妻子都不能保护的人。”
    方晴好这么说道。
    方母听了，却联想到了刚刚得知的真相，捂着嘴靠在墙边，眼泪汹涌。
    方父听了这话，顿觉抬不起头来。
    这件事之后，方家再也没有人提及和杜家的婚事。
    所有人都当做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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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2章番外之阴差阳错-方晴好（完）

    赵大蓉对那天方家三口回家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但是她当时是怎么嫌弃方晴好的，现实人家给的耳光就有多响亮。
    方晴好生了个胖儿子，小孩子都是见风长，没过几天，孩子褪去皱巴巴的样子，就变得白嫩的圆润可爱了。
    赵大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距离上次去医院检查被方晴好的婆婆发了个红鸡蛋之后，间隔了一阵子，又去了一趟医院。
    听着护士们闲聊的时候说起方晴好，无一不是夸赞和羡慕。
    方晴好长得好看，生的孩子也漂亮。
    男人贴心，婆婆周到，娘家爹妈也疼的很，天天鸡汤、鱼汤换着花样做，一天不断。
    孩子哭了尿了拉了，都不用产妇操心。
    孩子饿了，方晴好有奶方便的话就自己喂，不方便的话，就由婆婆和男人给孩子泡奶粉，她只要负责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谁见了都要夸这一家人的氛围让人羡慕，夸产妇有福气，男人贴心，婆婆厚道。
    赵大蓉未必一定要盼着方晴好和杜万里分开之后日子过得不尽如人意，但是如论如何她都不会想到，离开杜万里，嫁人之后的方晴好过的是现在这样的日子。
    看她家庭美满，再想到已经和自己断绝联系的小儿子，想起他如今还是孤身一人，生活过得一团糟，赵大蓉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夜里，她做了一个杂乱无章的梦。
    从张园抱着孩子跳河开始，在这事儿之后，她并没有和大儿子大儿媳分家，而是继续住在一起。
    只是在此之后，家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她虽然并不喜欢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和儿媳妇吵架让人看笑话，但是他们的确处不来。
    杜鹏程没有主动提出搬出去，而是夹在她们中间，每天疲于应对。
    两个孙子丢了那天，消息传到杜鹏程那里，他因为劳累过度加上突然受到的刺激，摔进了医院。
    儿媳妇儿听了娘家人的挑拨，把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她身上。
    最后两个孩子，只找回来一个。
    因为心怀愧疚，她默认了大儿媳对唯一的孩子无底线的纵容，就连她，对着那个孩子也多有宠溺。
    但是这样宠爱的结果，并没有让这个家更加和谐，相反，家里依旧是一地鸡毛。
    甚至在她帮着老大夫妻两个养大孙子之后，那个长大的孩子不仅对她张口闭口“老不死”，甚至视她为仇人。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不仅是老大两口子，就是这个她一手带她的孙子，也发自内心的仇恨着她。
    小儿子听从她的话，和杜晴好分开，又在她的安排下结婚生子，对她这个母亲却没有一点感情，见面除了谈钱还是谈钱。
    甚至是梦里的小女儿，都没有下乡，而是在当时被她直接嫁人。
    若干年后，女儿褪去天真，变成曾经她认为成熟的大人，市侩、精明、谄媚，只要是对她有利的，她都可以笑脸相迎。
    梦里的她，如她所认为的那样，掌控着这个家，掌控着所有人，但结局并不美好。
    梦醒之后，赵大蓉出了一身冷汗。
    至于梦里的内容，她拒绝去深想是否会成真，只是右手在抚这心口的时候，她也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杜万里在下班的时候，看到过骑着自行车来接方晴好的男人，看到他们满眼都是对方，并肩行走的时候，就算没有肢体接触，也是令人艳羡的小两口。
    他也在街上见到过被方晴好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玉雪可爱，黑亮亮的一双眼，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他看着她幸福，自己却并不是参与者，便由衷的感觉痛苦。
    之前知道杜万里和方晴好都要见家长的入，看着他们两个现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生活，也觉得造化弄人。
    好好地一对，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杜万里一蹶不振，颓废的让人心酸，可方晴好家庭美满，生活蒸蒸日上，只会让人看了向往。
    因为他们分开，并没有对外解释什么，所有也不乏有人暗自猜测，是不是方晴好早就找了别人，所以才甩了杜万里。
    总有一些心眼不好的人，看人看事的时候，主动带入自己的视角，觉得别人和自己一个样，实际上自己却是从来不照镜子的。
    “......晴好，不是我说，你和杜万里才分了多久啊，转头就结婚生子，你是不是早就决定和杜万里掰了啊？
    啧啧，真是狠心，要我说，有你这样的狠心，干啥不能成啊，只是可惜了杜万里那么好一个小伙子，现在整天一蹶不振的，瞧着都可怜
    人家都那样，你不能见面的时候给人家一个笑脸吗？都在一个厂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们的关系又不是没有人知道，假装不认识多尴尬啊......”
    自以为是的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对着方晴好指指点点，想要教育她怎么做人做事。
    方晴好放下手里的饭盒，扬声道：
    “造谣不要证据，你就能当我的面胡说八道了？我倒是要去工会问问，什么时候咱们厂里对你这种破坏安定和谐氛围的垃圾也能这么宽容了？”
    “再者说，我一个已经结婚生了孩子的，见到人家单身男同志，保持距离又怎么了？”
    “咱们厂里有那么多家庭困难的人你不去可怜，不去照顾，在这里操心这些不着边际的，不会真以为我会感激你吧？”
    说完，方晴好抬手就把自己手边的茶缸泼到了对面那人的脸上。
    一阵尖叫过后，正准备去找工会说明情况的方晴好在转角看见了杜万里。
    擦肩而过的时候，杜万里恋恋不舍的眼神让方晴好转身回头。
    “晴好。”
    看到她回头，杜万里很激动，死气沉沉的眼睛里也恢复了光彩。
    方晴好却失望道：“你想说什么？见到我走过来，故意不避开撞上来，你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破坏你的名誉，还有......你的家庭，我只是......”
    只是后悔，只是不甘心，只是痛苦而已。
    虽然杜万里没有说出来，但是方晴好却仿佛都知道。
    她摇了摇头，“你以为当初我为什么和你分开？你以为原因和责任全在你妈妈身上，是吗？”
    杜万里觉得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他可能不会愿意听，但是他站在这里，就是没办法挪动脚步。
    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在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不是因为有个那样的妈，现在家庭美满，生活幸福，有着娇妻爱子在侧的人就是他。
    “不，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妈妈说的那些话决定不了我要选择谁来共度余生，可你的表现，却足够让我知道，你不是那个人。”
    “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是因为我努力，我值得，我付出，你现在这样子，是因为你永远不会审视自己，永远拒绝承担责任，所以，是你活该如此，而不是因为我没有选择你，所以让你沦落成现在这样子。”
    “......所以下次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希望你也懂得保持距离，我希望你会有一个更好的生活，但是也希望你，不要试图用你的自怨自艾来影响我的生活。”
    方晴好用词之辛辣，陈述的时候语气之冷静之平淡，是杜万里从没见过的。
    他听着那些话，如遭雷劈。
    等到方晴好已经离开很久之后，他才缓缓地蹲下，静静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羞愧。
    无地自容。
    痛苦。
    自我拉扯。
    那一刻，方晴好言辞如刀，当着杜万里的面，劈开了他不愿意正视的懦弱无能的内心。
    改革开放之后，杜万里选择了下海经商。
    大概是有母亲的基因遗传，他做生意，没吃过几回亏，倒是赶在好时代，赚了不少钱。
    他和赵大蓉的母子关系，也早已经有了缓和。
    虽然他一辈子都没有选择结婚，但是这个问题上，他们母子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闭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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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3章番外之我心匪石-赵卫国

    “......离婚我没意见。”
    老赵家老屋的小单间里，高大的汉子卷着裤脚，穿着一件老式背心，晒得通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声音沉沉，语气平静。
    坐在床上的简夏穿着的确良的波点小褂，露出来的两截手臂，莲藕一样雪白。
    侧边麻花辫温柔地垂在一侧，她的侧脸细腻光滑，低垂的眼睫颤颤巍巍，遮掩了她眼神中的复杂。
    “......卫国，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轻轻咬唇，抬头的时候，眼里有泪光闪动。
    “你不是要回城？”
    赵卫国反过来劝她：“我也不知道政策是怎么走的，趁着现在有机会，你能回去就回去，在城里的日子肯定比在这里好。”
    再说了，别的知青咬牙还能抗一抗，简夏这个身体，是真的不适合在乡下生活。
    赵卫国对她不是没有感情。
    但是过往的经验告诉他，留不住的人，终究是要走的。
    虽然他们从假夫妻变成了真夫妻，但是赵卫国自始至终也没觉得简夏和自己是一样的。
    简夏心里很矛盾。
    她当然知道赵卫国说的机会的确很难得，她应该好好把握。
    在不是真夫妻之前，她想的是，如果有机会回城，她就给赵卫国一笔补偿，然后果断分开，回城。
    可是人不是木头。
    相处的久了，是会产生感情的。
    何况他们彼时又青春正好，自然而然就会互相吸引。
    简夏当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赵卫国的。
    这个粗狂的庄稼汉子，就算后来有了工作，变成工人，他的底色也没有改变过。
    他永远不会如沈学工那样对着艺术高谈阔论，不会在谈论时事的时候针砭时弊，高谈阔论，更学不会斯文有礼，温文尔雅。
    他总是如山沉默，巍峨坚实。
    简夏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关注他的。
    是从他坚硬的胸膛，隆起的手臂肌肉，偾张的血管开始的，还是从他即使不会甜言蜜语，但是他会践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开始的
    真的论起来，似乎没有一个头绪。
    但是在此刻，他那么轻易的就说出离婚之后，简夏发现，自己其实从内心里，抗拒着这个选择。
    “你不要犯傻，我就是一个粗人，没什么好的。”
    就简夏的条件，就是离婚二嫁，一样能够嫁个好人家。
    不论是她的样貌还是她的家世，都能让她选择一个比他好的多的人。
    赵卫国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简夏的眼泪却在他这么说了之后，瞬间落下。
    一看到她的眼泪，一直很镇定的赵卫国却慌了神。
    他手足无措的想要擦去她的眼泪，却在低头看到自己手心的老茧的时候顿了顿。
    初次亲密的时候，她娇软的仿佛一团棉花，又好似一块豆腐。
    他发誓自己压根没敢用力，但是当他的双手触碰到她的娇嫩的时候，却听见了她呼痛的声音。
    他在帐子里低头去看她的脸，却见她泪光盈盈，娇怯怯的委屈道：“你的手......”
    让她好疼。
    骨酥肉烂，色授魂与。
    赵卫国这个粗人，当时整个人都跟被一把火点着了一样。
    一场花事过后，她汗津津的瘫软成一团，靠在他的怀里。
    他小心地用手背去碰了碰她的脸。
    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想要开口说什么，低头的时候却见怀里的人已经累的睡着了
    过于热烈的记忆忽然重播，让赵卫国的身体微微僵硬。
    好在他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手帕，赶紧拿过去，笨拙却轻柔地给她擦去了眼泪。
    “这有什么为难的，你如果去了城里，在遇到沈知青，说不定——”
    说不定你们还可以在一起。
    他忍着心中的酸涩说道。
    简夏却攥起拳头捶向他的胸口：“赵卫国！”
    她的声音软软的，透着几分缠绵，几分恼怒和羞愤。
    她是喜欢过沈学工。
    但她现在是他的妻子！
    他这么能说出这种话，他是不是......是不是压根就不想要她留下
    想到这里，简夏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变得汹涌。
    被简夏锤这几下，对赵卫国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跟猫儿挠痒痒一样，一点都不痛。
    她的眼泪才是最大的武器。
    他再次手足无措。
    简夏在他俯身靠过来安慰她的时候，恨恨伸手，扯着他倒在床上。
    赵卫国仰面躺在床上，脑子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简夏却已经咬唇俯身凑了上来。
    她的舌尖像小鱼儿一样滑凉柔软灵巧，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赵卫国溃不成军。
    “你......你不能......”
    他结结巴巴，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向哪里。
    除了那一次误打误撞的亲密之后，他们根本没有过第二次的经验。
    赵卫国也没敢想过。
    谁能想到，这一次的开始居然是因为他们在谈离婚。
    “为什么不能？我是你的妻子。”
    “我不能，你身体不好，不能伤了你......”
    在赵卫国心里，简夏就是一朵娇花。
    风吹日晒雨淋，都不可以，都会让她受伤。
    她最好的归处，就是在城里过着富裕的日子，再不用经历风吹日晒雨淋这些。
    简夏的眼睫上挂着泪珠，嫣红的唇瓣却扬起一抹笑意。
    “你不会轻一点吗？”
    她指如葱根，轻轻地扶着他坚硬宽阔的胸膛，感受着他紧实的肌肤和肌肤之下蓬勃的生命力。
    作为常年体弱的病者，简夏自己都没有发现过，她其实很迷恋赵卫国这样健康结实的身体，羡慕他的旺盛的生命力。
    这对她来说，具有无限的吸引力。
    赵卫国闭了闭眼。
    他真不是圣人。
    这种情形之下，还能谈什么离婚？
    他双手握成拳，手臂青筋凸起，几个呼吸之后，他翻身，高大的身形把身下的人罩住，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一簇火焰在燃烧。
    “你不要后悔。”
    简夏吻上他坚毅的下巴，笑的有些坏，“我怕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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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4章番外之我心匪石-赵卫国2

    虽然夫妻两个互相表明了心意，但是放在眼前回城的机会不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而且考虑到简夏的身体情况，赵卫国依旧没有改变想法。
    城里才是适合简夏生活的地方。
    恰逢简家人再次来信催促，简夏也知道时不我待。
    于是她和赵卫国做了决定之后，便带着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
    赵卫国送走简夏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熟人。
    带着两个孩子的刘春燕和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小孩子也跟着七嘴八舌的喊叔叔。
    赵卫国对她点了点头，擦肩而过。
    刘春燕看着他的背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她是看着赵卫国提着行李送走简夏的。
    那个情形，和她送走高考之后一去不返的顾春生是那么相似。
    刚才碰面的那一瞬间，刘春燕其实挺想问问他，后悔吗？
    可是问题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莫名有了答案。
    赵卫国是一根筋，他不会后悔的。
    刘春燕问自己，你后悔吗？
    许久之后，在孩子们吵吵嚷嚷的动静里，她才听到了自己不确定的回答，“后悔吗？”
    竟然还是一个问句。
    她找不到答案。
    可是她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赵卫国已经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他看出了刘春燕的欲言又止。
    但是他知道，那已经不是他再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怎么能够让自己更强大。
    在大队的大包干和糖厂先后弄得热火朝天之后，赵卫国发现，随着糖厂的出货量越来越大，每天往红旗大队跑的人和车也越来越多。
    偶尔他也会听到一些前来采购的客户的烦恼。
    “咱们这一趟趟跑，废人就算了，这车子也不好安排啊。”
    “是啊，货少了安排车子成本又高，货多了，一辆车不够，想要找车也不容易......”
    “你们近一点的还好了，我们这些外省的，跑这一趟才折腾呢。”
    “是啊，半路上我们都是两个人轮着休息，生怕出岔子。”
    “要是这货能直接送上门，可就省大事儿了。”
    “.......”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卫国在送邮件的时候，碰见过县里拉货的大车。
    那车子，一次性可以装很多，大车师傅勤快一点，赚的甚至不只是一分钱。
    当然，此时此刻，赵卫国想到的绝对不是利用大车投机倒把。
    那样高风险的赚钱方式，实在是不值得。
    眼前就有正规合理的赚钱渠道。
    因为送邮件接触到的人多，赵卫国体格又好，他还被人挖过墙脚，想要让他去开大车。
    开长途车，司机不仅要技术过关，体格也要够彪悍，方便应对各种突发的意外。
    赵卫国这样的就很符合要求。
    见识的多了，赵卫国也明白，他现在的这份工作，稳定是稳定，但是想要赚大钱，是不可能的。
    脑子里的想法是那么强烈，赵卫国在休息的时候，自己去了一趟县里。
    他买了一包烟，找到县里的大车车队，那个曾经试图挖他的人，把烟递过去，和人打开话匣子，聊了许久。
    完事儿之后，赵卫国做了一个决定。
    工作他给了亲哥赵保家，然后他开始跟着人跑大车。
    从赚小钱开始到自己组织车队，跑长途，跑大单，赵卫国一步步走出了小县城。
    红旗大队的糖厂的货，从一开始的他接手一部分货运压力，到后面由他训练出来的专业车队完全承包，用了两年的时间。
    除此之外，他在事业步入正轨之后，正式成立了物流公司，负责的也不再只有一个糖厂的货物。
    人是环境的产物。
    赵卫国自己在外面摸爬滚打几年之后，也终于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他和简夏在异地之后，一年也只保持着见面两三次的频率。
    他要忙车队的事情，简夏在考上大学之后，也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做，两人虽然都很想念对方，但是日子一样都很充实。
    当然，这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在外人看来，赵卫国那样一个已经成功了的大老板，难道还会只守着一个不能生孩子，病恹恹的又不在身边的老婆吗？
    而简夏那么漂亮，在学校里面，就算知道她已婚，身边的狂蜂浪蝶也从来不少，她不会心动吗？
    在车队休息的时候，随车的客户这么调侃赵卫国：“其实你要真是舍不得，就养一个在外面，反正她又不知道。”
    “挑一个屁股大好生养的，到时候你想要几个儿子都可以。”
    客户觉得赵卫国怪可怜的，年纪也不小了，一打听才知道，居然连个孩子都没有。
    赵卫国点燃手里的烟，听着客户越说越上头，只是笑笑不说话。
    车队里面的其他人见他这样，还以为他心动了。
    等到这次货送完之后往回赶的时候，有个新来跟车的小弟就贼兮兮的凑了过来：“卫赵哥，其实你要是真有个想法，我有个妹妹，长得那不是我吹，真是一等一的水灵——”
    话没说完，就被赵卫国一拳打翻。
    他丢掉手里的烟，用鞋底碾上去，居高临下的看着献殷勤的小弟。
    “赵哥，你不至于吧，就是不喜欢，你也没必要打我啊。”
    小弟寻思着是不是这里人多，他刚才说的声音太大，赵哥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想法，所以恼羞成怒？
    就在他准备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的时候，赵卫国已经转头看向旁边负责管账的副手：
    “开了他。”
    小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赵卫国这个车队有多威风，有多赚钱，多少人为了进这个车队都红了眼，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选拔进来的，他还没开始赚大钱呢！
    “赵哥！赵哥！给个机会——真的，大不了我妹妹送给你，不要钱，我奶奶说了，我妹的身体最适合生养了，保证能给你生个白胖的小子——”
    “砰——”
    “砰——”
    赵卫国蹲下身，拎着拳头哐哐一顿砸。
    咋到小弟求饶惨叫，他才停手。
    副手虽然已经和赵卫国算是很熟悉了，但也觉得他下手太重了。
    “我下手重，那是因为他不算个人，顶多就是个畜生。”
    他声音冷酷，历练之后的眉眼在肃穆的时候多了几分凛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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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5章番外之我心匪石-赵卫国3

    副手有点理解，又不太理解。
    虽然说话的这个小弟的确不是个人，但是站在男人的角度，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不是很正常的吗？
    除了副手觉得疑惑，大概大多数人都会和建议赵卫国养个小三放在外面的客户一个想法。
    赵卫国常年和自己的漂亮媳妇儿两地分居，就没有一点别的想法？
    而且他那个媳妇儿，听说还不能生
    站在这些人的角度来说，大概是就算是一头母猪，只要能下崽儿，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长得再漂亮，不能够传宗接代，又有什么意义？
    那不就是个花瓶吗？
    但是人之所以和动物有区分，除了人会用工具，更因为人有伦理道德，有思想。
    如果赵卫国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繁衍后代，那他又何必费劲巴力的弄车队，开公司，养那么多人。
    只要饿不死，他那一份邮递员的工作不一样可以传给下一代？
    何必那么辛苦。
    反正只要生了孩子，他的人生价值就已经达成了。
    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赵卫国看来，这个迫不及待想要拿自己妹妹做敲门砖，想要让他妹妹给自己生孩子，方便自己走捷径的小弟，只是个畜生。
    他没有人伦，没有道德，没有羞耻之心，只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而已。
    “简老师，下午没课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吧？今天我生日，大家都来，你就赏个脸一起？”
    办公室外，简夏被学校里的男老师堵住了路。
    他说的大大方方，眼睛却迷恋的看着简夏的脸。
    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是结婚的女人......这嫩生生的小脸，谁能相信她已婚啊
    听说她男人只是个乡下人，现在常年在外跑大车，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她就不会空虚？
    男老师把自己的龌龊心思藏的很好，脸上笑的热情洋溢。
    “简老师总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好歹是同事一场，你要是不来，我可太伤心了。”
    简夏毕业之后工作分配就是老师，虽然才工作没多久，但是他很快就在学校里面出名了。
    第一是因为她的美貌，大家都叫她病西施。
    第二是因为她的优秀，大概是家学渊源的缘故，简家一堆老师，她虽然是第一次教学新人，但是在课堂上并不怯场，而且很容易就能找到话题，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她在学校里很快就成了风云人物。
    关注她的目光里，也是什么人都有。
    比如眼前这个。
    对这样的人，简夏是绝不可能顺了对方的心思的。
    “郑老师过生日不在家里和嫂子一起吗？
    大家都说郑老师是男德典范，虽然嫂子忙工作不着家，但是家里里里外外都是郑老师在做，连孩子也是郑老师在照顾，真是辛苦......”
    简夏看起来娇滴滴的，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但是真伸手了，就知道了，就算是花儿，她也是带刺儿的花儿。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是简夏到了自己的地盘，消息总是比别人更灵通一点的。
    郑老师的媳妇儿，是个狱警，平时管理着上百号犯人，脾气火爆。
    郑老师本来也并不是城里人，他是通过相亲，和他媳妇儿结婚之后才把户口迁移到城里的。
    冷不丁听见简夏若有所指的提起自己媳妇儿，郑老师顿时就怂了。
    他在外面立了多少爱妻爱家的人设，就有多怕自己媳妇儿。
    他对简夏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也都只是放在心里面想想而已，根本没有行动，就是吃饭，他也是想要借机发展一点暧昧而已，要是被他媳妇儿知道了，可真就没他好果子吃了。
    “咳咳，简老师不方便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
    话还没说完，这个郑老师就已经灰溜溜的逃走了。
    虽然人走了，但简夏还是皱起眉头。
    谁遇到这样恶心的人，都不会有好心情的。
    要是赵卫国在，她还能对他说一下自己今天受到的委屈。
    可是他不在
    简夏下班回到自己的小家，这是赵卫国挣钱之后在她学校旁边买的房子。
    她和家里说了一声之后，也就顺理成章的搬出来了。
    小家面积不大，是一室一厅的配置，不过里面被她布置的很温馨。
    简单的吃了晚饭，她坐在书桌前开始写教案，写着写着就投入了进去，一直忙直到深夜，她忽然听到了门口有动静，不禁竖起耳朵。
    虽然说现在渐渐太平了，治安也好了很多，但是她一个人住，也会担心遇到坏人。
    似乎有脚步声停在了门口......然后就是钥匙拧开锁扣的声音......再然后就是锁链晃动的声音，以及：
    “媳妇儿？”
    神经紧绷的简夏在听到他这一句之后，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丢掉了手里尖锐的钢笔，飞奔到门口。
    她的门锁上还加了天地锁，一道又一道，就是放着坏人，所以赵卫国在外面只能打开一道锁，门后还藏着两道呢，除非暴力踹门，不然只有在里面的人打开才可以。
    要是踹门的话，一定会惊动左邻右舍的。
    所以加的这两道锁，是很有用的。
    夜月里，随着简夏打开门锁，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卫国——”
    下一秒，她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给圈进了怀里。
    男人身上有淡淡的烟草的味道，随着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带来的是一路的风尘仆仆和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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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6章番外之我心匪石-赵卫国（完）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简夏惊喜的从他的怀里仰起脸问道。
    “想你了。”
    赵卫国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捧起她的脸，背着月光，就算看不清他的眼睛，简夏也能感受到此时此刻他投注在他身上火热的目光。
    在家里她穿的比较清凉，鹅黄色的吊带背心，下面穿着浅色的的确良长裤，加上她常年体温偏低，所以靠在他的怀里，更能感觉到两人差距明显的体温。
    她有些羞涩的低头，认真来算他们已经结婚好几年了，都是别人眼里的老夫老妻了，可他这样子，还跟没开荤的毛头小子一样让人招架不住。
    贴着他健硕的胸膛，听着他强健而有力的心跳声，简夏抓着他腰侧的衣服，颤声道：
    “我也想你了。”
    赵卫国扶着她脸庞的手下移，下一刻，伴随着简夏的一声轻呼，她整个人被赵卫国轻易地抱起来，她的双腿放在了他的腰两侧，一个火热的吻落下。
    许久没见的两人在唇舌缠绵间交换对彼此的思念和热情。
    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气伴随着暧昧不明的水渍声，在夜色里让人心跳加速。
    在物流公司的初期，赵卫国和简夏夫妻两个一直都是聚少离多的模式。
    甚至夫妻两个，也一直都没有孩子。
    但是除却家里人的关心和外人的猜测，他们夫妻两个对此却已经达成了共识。
    如果没有子女缘，那么加倍珍惜作为爱人的彼此不可以吗？
    如果觉得没有孩子是遗憾，不论是简家还是赵家，都是人口众多的大家庭，过继或者抱养，都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简夏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做饭的动静。
    她起床之后，在自己的梳妆台上，看到了一个精致的的盒子。
    打开，晨光下，是细细碎碎流动金色光芒，一条漂亮的金项链。
    她拿起那条项链，咬着唇，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流动染上碎金色的河流。
    她还以为他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创业初期，赵卫国是很忙的，同样的，事业步入正轨的简夏，一样每天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这天学校的领导说上面有人要来视察工作，领导特意嘱咐了年轻的老师们要注意言行，有安排了接待仪式，很郑重的样子。
    鼓掌欢迎的时候，简夏在那几个年纪比较大的领导中间，一眼看到了年轻的沈学工。
    沈学工看到简夏，意外又不意外。
    虽然他没有特意打听过，但是以简家的家学底蕴，简夏会选择做老师，并不奇怪。
    只是熟人相见，彼此都带着几分恍然而已。
    曾经的青涩懵懂，爱与执念，在若干年之后，变成了青春的记号，成为了生命里可以被坦然接受的一部分。
    “......没有想到你在这里教书，你现在看起来真是变了很多。”
    离开之前，沈学工和简夏互相问候了彼此，毕竟他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
    沈学工以前不能接受简夏，并不是因为她心脏有问题，而是因为她太弱了。
    他少年时不羁，不爱约束，也不喜欢家里太过浓厚的政治氛围，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人人都是野心家。
    所以在家里试图安排他的前程，想要给他联姻一位同样野心家的世交长女的时候，他果断选择了反抗。
    他以为自己真的选择对象的话，是绝对不会按照家里的标准来选的。
    但是当他面对简夏的时候，他也发现，就算他的对象不可以是野心家，那么温室里的娇花同样不可以。
    那是他也有为此发恼过，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合适的。
    但是成熟之后，剖心自问，他才发现自己骨子里流淌的就是沈家人的血，他就算不是天生的政治家，但是在后天的环境里，他内心已经可以非常成熟的完成“趋利避害”了。
    所以后来，他回到城里之后，还是和家里安排的那位从政的世家长女结婚了。
    婚后他们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但绝对不会有三观不一致的地方，最多只有政见不合。
    简夏笑笑，“你也一样。”
    岁月荏苒，谁都不会是最初的样子。
    但是大家都有在变得更好，相视一笑之后，大约也都会感慨一句万幸吧。
    我们谁都没有因此变得面目全非。
    “确实。”
    沈学工笑着杨眉，眉目间忽然多了几分少年时不羁的味道。
    简夏顺着他暗含深意的眼神看过去，却见赵卫国正朝着他们走过来，他龙行虎步，从前那个沉默如山的男人，如今越发有气势了。
    两个男人握手，很客气也很有礼貌的走了过场。
    然后道别。
    赵卫国揽着简夏，并没有去看沈学工离开的背影。
    “你怎么来学校了？”
    “你生日，我想早点来接你，我们一起吃饭。”
    他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没了刚才和沈学工谈笑自若的风范。
    简夏想要笑，不会过去这么久了，还吃醋呢吧。
    赵卫国：......才没有！有他也不会承认的！
    再说了，沈学工那都多久前的老黄历了，他怎么可能吃这一口成年老醋！
    简夏的嘴角止不住上翘，简直太可爱了。
    “我们生个孩子吧。”
    爱意深浓的时候，简夏也想过要生个孩子。
    但是早已经陪着简夏做过数次身体检查，又自己找过医生了解过关于有心脏病到底适不适合生孩子之后，赵卫国早就放弃了生孩子的想法。
    “不，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我有你，就足够了。”
    任何人都不值得她用随时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去孕育一个孩子多，他也不行。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但是如果一开始就能避免，又何必冒险。
    人死不过一具白骨，一捧灰，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相爱相守，有无限细碎又寻常的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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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7章番外之落子无悔-刘春燕

    “顾春生，你媳妇儿带着孩子来找你了，就在学校门口。”
    正在和同学说话的顾春生转头：“谁？你说谁？”
    红旗大队到这里，相隔千里，刘春燕一个女人，是怎么带着两个孩子来的？
    顾春生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在同学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后，他才谢过带话的同学，半信半疑的跑到了学校门口。
    果然，他看到了一个裹着头巾，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的女人，正是刘春燕。
    “你怎么来了？”
    顾春生很惊讶，他从刘春燕的手里接过两个孩子，看着他们母子三人都是一脸疲倦，赶紧道：
    “算了，我先带你们去招待所吧。”
    “安安宁宁饿不饿？爸爸给你们买吃的好不好？”
    刘春燕来找他，就是为了能够留在城里，见他看到他们之后没有生气也没有排斥，在心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就从善如流的跟着顾春生一起去招待所了。
    他们是正经夫妻，刘春燕身上还带着证明，入住招待所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顾春生虽然考上大学之后一直都留在城里，但是他每个月都有按时给他们母子汇款，也会给他们邮寄包裹，他本是想着等两年，他完成学业了，自己能在这个城市立脚，再把他们母子接过来，但是他没想到刘春燕现在就来了。
    虽然他们打乱了他的计划，但是这毕竟是他的老婆孩子，顾春生当然不会排斥。
    刘春燕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她本来也可以把孩子托付给村里人帮忙照看，自己一个人来找顾春生，但是她没有。
    她知道就算他们夫妻感情一般，但是顾春生对孩子是真心喜欢的。
    他每次邮寄回来的东西，给孩子的东西都是能看出来是精心挑选过的。
    和以前相比，顾春生寄回来的东西和钱，已经足够大大改善他们的生活。
    但是刘春燕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
    她想要去城里，和顾春生一起，带着孩子，像个真正的城里人那样过日子。
    也不是没有担心过，如果顾春生要离婚，不要孩子也不要她，那么她要怎么办，但是刘春燕还是来了。
    她不能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在家里空等。
    外面的世界变化无常，她却连一次参与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她来了。
    万幸的是，当初那个愿意给那一支很珍贵的手表做彩礼的顾春生，并不是别人口中那个陈世美。
    他欣然接纳了她和孩子。
    并且在她表示想要孩子在城里上幼儿园，她也可以留下来照顾孩子，还能找一个工作养活自己的时候，顾春生虽然有些迟疑，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把他们母子三人赶走。
    既然决定留下来，那么长期住招待所肯定不是个办法。
    顾春生找家里借了钱，又托朋友，找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房子，一家四口，在城里，也算是有了个一个家。
    刘春燕如愿带着孩子们在城里住下，成为了一个城里人。
    和顾春生在学校里面有无数朋友比起来，刘春燕的天地就很小了。
    除了整天绕着灶台转，她最大的工作就是照顾孩子，照顾顾春生。
    他在学校也有宿舍，并不是每天都会回到这个小家，所以每次他回来，刘春燕就会格外高兴。
    洗衣做饭带孩子，收拾卫生，像个城里人一样拿着顾春生给的粮票本，每月去领粮食，和渐渐熟悉起来的邻居一起去抢购一些特价供应的物资。
    她从一开始刚来到这个城市找不到落脚点的乡下妇女，变成了一个可以在城里生活的游刃有余的家庭妇女。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此一帆风顺了。
    对于她这个乡下人的身份，暗地里看不起和嘲笑她的人可不少。
    尤其是当那些人知道她的男人还是个从知青考上大学的大学生之后，对着她摇头的更多了。
    “......也不照照镜子，她那个样子，哪点配得上人家大学生。”
    “还不是看中了人家城里户口，想要吃供应粮才巴着人家不放。”
    “这女的也是聪明，知道自己没什么拿不出手的，就生了两个孩子绑着男人，真是不服不行，这心眼子......”
    “大字不识几个，长得也就那样，要是放跑了这个大学生男人，她还能上哪找到这么好的对象，可以供她吃供她穿，让她过上城里人的日子......”
    顾春生就算喜欢孩子，但是他还是在学校里面的时间更多。
    他不知道那些针对刘春燕的流言蜚语。
    甚至是每次回家的时候，碰到那些带着若有似无恶意调侃刘春燕的，他也只是笑笑和人打个招呼就算了。
    刘春燕也没说过什么，她是没有根基，在这个城市里，顾春生就是她唯一能够依靠的。
    在自己没有力量的时候，和人结仇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也有尝试去找工作，只可惜，这时候一个工作比金子都珍贵，她想要得到一份工作并不容易。
    但是她也没有放弃。
    在顾春生上学的时候，她每天送了孩子去托儿所，就忙着四处打听，哪怕是个杂工也可以，她可以慢慢来。
    虽然顾春生没有说，但是刘春燕还是知道，他现在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太好。
    他也没有什么收入来源，现在一家都靠着顾家家里接济，时间久了，肯定会有问题的。
    所以找个工作，缓解一下家里的压力，也没什么不好的。
    更何况，刘春燕觉得城里遍地是黄金，她就是运气再差，也能赚一点吧。
    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了，她就不相信自己赚不到钱是个穷到底的命。
    要是认命的话，她当初也不会嫁给顾春生，而是随便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丈夫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刘春燕找到了一个打杂的活计。
    她每天忙的就更有劲儿了。
    他们的生活也算是正式步入正轨。
    不过刘春燕还是在后来的日子里，察觉到了顾春生和她越来越少说话，有限的对话，也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孩子产生的。
    就算是到了城里，变成了她以为的城里人，刘春燕还是不可能变成和顾春生一起侃侃而谈的女同学。
    他们之间的差距是一直都在，从没有变过的。
    不过刘春燕早就学会了抓大放小，就算心贴不到一起，人在身边，也很好。
    最起码，顾春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父亲，是一个温和的丈夫。
    他不喝酒、不打人，爱孩子，偶尔看她辛苦，还会帮忙收拾家里，对她算的上是温柔。
    命里若有上上签，刘春燕觉得，顾春生就是她抓住的唯一一支上上签。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顾春生毕业之后有了工作分配，他们家里脱离了顾家的经济援助，日子也越过越像样了。
    只是有一天，顾春生的温柔，并不是只给了这个家，只给了刘春燕和孩子。
    他对任何人都可以很温柔，尤其是对他眼中弱势群体。
    当他遇到一个洁白无瑕的女孩，她温柔懂事，善良大方，对他满心依恋的时候，他的温柔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春燕，你别误会，她只是我的助手。”
    面对尴尬的偶遇，被白裙女孩挽住了手臂的顾春生呐呐的解释了一句，他想要松手，崴了脚的女孩却轻声痛呼了一声。
    她声音短促，眼眶红红，“师母，老师只是看我扭了脚，才送我回去的，你不要误会。”
    彼时的刘春燕已经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她在城里生活的更加从容和游刃有余。
    对面那个女孩子，以她的心眼，简直是一眼能看到底。
    如果要斗法、要撕逼，甚至是比绿茶手段，对方都没有任何胜算，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底牌足够多。
    可是让刘春燕真正望而却步的，是顾春生低头紧张的看向对方的表情。
    他心动了。
    刘春燕再清楚不过。
    顾春生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他没有办法很好的掩饰自己的心思。
    喜欢就是喜欢，无感就是无感。
    眼下占据着前者的是对方，而她只是后者。
    刘春燕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一个高尚的人，为了拥有更好的未来，她可以卑劣，可以不择手段。
    被人唾弃被人鄙夷那又怎么样，活在别人的嘴巴里还不如死了。
    她只要得到自己得到的就行。
    就算是此时此刻，清楚地知道顾春生变心了，她依旧不后悔。
    她笑着应付了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女孩，没有戳破，没有阻拦，放任顾春生送着对方回去。
    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在顾春生下定决心之前，她会捍卫自己的每一寸领地，直到死。
    不过，顾春生有那样的勇气下定决心吗？
    刘春燕看着自己旁边空着一半的床，无声的笑了笑。
    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她现在，已经不缺能够在这个城市独活的资本了。
    落子无悔而已，她也并没有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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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8章番外之祁红豆&张代荷1

    人死万事空，原来不是假话。
    张代荷在听到老六家的闹分家之后，气得当场厥过去，意识消散的前一秒，老太太就觉得自己大概不行了。
    很奇怪，上一秒她还因为儿媳妇儿闹分家气得不行，恨不得把老六夫妻两个都提溜出来用棒槌打一顿。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一股无法言说的困意席卷了她，让她什么都不在意，只想闭上眼睛。
    她知道，自己死了。
    只是奇怪的是，她连不甘心和难受都来不及，就已经顺从的接受了命运的召唤。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依稀听见了一个年轻小姑娘的心声。
    “......跟一群鸭子一样吵得人耳朵疼，要命，这时代的人怎么这么能生啊！”
    再然后她就已经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等她能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更加苍老，但是面容却分外慈和的自己躺在床上。
    “这是我？”
    她一觉睡醒，不知道岁月流逝，但还是能够认出自己的身体的。
    “......你不会就是系统留给我的彩蛋吧？”
    就在她站在床边对着上面躺着的老太太怀疑人生的时候，她的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的陌生女孩。
    祁红豆拍着胸口，对着自己借用过的身体和自己此时看到的张代荷本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系统给她结算的时候，有个彩蛋抽奖环节，她一时手痒，就抽了一个。
    本来看系统没反应，她还以为系统忽悠她来着。
    没想到，彩蛋是真有，只是是不是惊喜......就很难说了。
    张代荷只是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奇异变化有些懵，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战斗力就减弱了。
    “就是你这个小女鬼用了我的身体？”
    老太太叉着腰，恶狠狠地瞪着祁红豆。
    她想起来，全都想起了，难怪她当时听见了有人说话，
    那个声音和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声音一模一样！
    就是她占用了自己的身体！
    自己难道不是被老六家气死的，是被这个小女鬼害死的？不然她怎么还没投胎转世，自己的身体还老了这么多？
    祁红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哇，好像真的是半透明的。
    真成女鬼了？
    “你到底是什么鬼，有什么目的？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家，我的孩子们都怎么了？”
    张代荷气势汹汹，大有如果祁红豆用她的身体做了什么祸害她家的事情，就找她拼命的样子。
    祁红豆也不知道变成鬼了被打还疼不疼，但是看见老太太这完全就是盯上她，然后不依不饶的样子，赶紧喊停。
    “停停停——”
    张代荷枯瘦的手指在半空停滞，她听见面前这个大眼睛的小姑娘道：
    “借用你的身体很抱歉，不要是想知道我用你的身体做了什么，我就带你去看看？”
    看？怎么看？
    张代荷不明所以，满心疑惑。
    祁红豆在她愣神的时候按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光回溯】的按钮。
    霎那间，场景变幻。
    熟悉的老宅堂屋里，张代荷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老太太正在逗弄小崽子玩。
    忽然外面传来了拉拉杂杂的声音。
    “太太，太太——”
    “家里来人了——”
    “爷爷，是一个爷爷——”
    张代荷看着那个老太太转头看向门口，虚空之间，她和她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是对上的。
    只是一眼，张代荷再低头，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体不再是轻飘飘的，也不虚了。
    她缓缓地起身，朝着门口走过去。
    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她走来。
    只是一眼。
    张代荷就认出了来人。
    “二哥，你怎么，怎么才来。”
    眼泪汹涌而出，根本不受控制。
    半生飘零无依，她在一个从没想过的陌生的地方停下，完成了嫁人生子，活了大半辈子，就算后来这个家里的人越来越多，但是一个姓赵一个姓张，好像她还是孤身一人。
    但明明她也是有家有亲人的。
    张代荷扶着门框，情绪翻涌的时候，她的行为有些不能自已，似乎逼迫着她单打独斗一辈子的那口气，忽然就散了。
    “二哥来晚了。”
    张光耀拄着拐杖，加快速度来到她身边。
    像是安抚离家久别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张代荷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再见到二哥。
    她以为......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亲人，以为他们早就把她忘记了。
    像个透明人一样谁都看不见的祁红豆站在身后微微叹气。
    下一秒，她们又双双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张代荷很明显还沉浸在和亲人重逢的情绪中。
    她眼眶红红，脸上皱起的每一根皱纹都包含着委屈。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老太太擦了擦眼泪，勉强镇定下来，质问她。
    祁红豆一屁股在床边坐下，现在没人能够看见她们两个，随意点坐下咯。
    “如你所见，我就是你咯。”
    “胡说八道！”
    “小丫头片子，这么不老实，你不会是什么孤魂野鬼，故意抢我的身体吧？”
    张代荷才不相信祁红豆的鬼话。
    “哎呀，被发现了。”
    祁红豆笑笑，她发现老太太在见过张光耀之后虽然对她还是很警惕，但是已经不再十分凶狠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68年李晓娥要分家那会儿，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了吗？”
    这有什么记不得的。
    对张代荷来说，这只是上一刻发生的事情而已。
    “我当时厥过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当时被气得眼前一黑的情绪又上来了。
    她就说老六家的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老六也是！
    她辛辛苦苦给他们当牛做马，还没等他们孝敬自己，让她享福，他们居然还要分家！
    一提到糟心儿子儿媳，老太太的战斗力数值又开始飙升。
    祁红豆觉得有点喜感，她毫不怀疑，要是老六两口子这会儿在跟前，绝对会被老太太捶的满头包。
    “我就是那个时候变成你的。”
    祁红豆摊手，虽然解释起来有点麻烦，但是她觉得老太太其实很镇定。
    没看到她们两个现在都不算是人了，刚才她还带着她经历了那么虚幻的事情，老太太都没有崩溃吗？
    可见老太太的精神力还是很强大的。
    于是祁红豆便开始慢慢给老太太解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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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9章番外之祁红豆&张代荷2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我来都来了，也跑不了，所以就用你的身体又多活了三十多年，你，能理解我刚才说的吗？”
    祁红豆叽里咕噜说完好长一串，嘴巴都干了，下意识地从奶茶铺里面又点了一杯柠檬水，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喝，高兴地不行。
    她见张代荷还处于呆滞状态，于是又点了一杯柠檬水，递给张代荷。
    “你是说，老幺开厂当大老板了，玉秀、和平、玉姗他们都考上大学有分配工作，大蓉、雪花都离婚了......”
    张代荷嘴里念念有词，几乎是把家里的人挨个给数了一遍。
    越数越觉得祁红豆在骗她。
    怎么可能，几乎所有人都变了。
    不用吃大锅饭了，不用拼工分了，大队搞分产到户，他们也算是有自己的地儿了，甚至就连“她自己”
    “‘我’还当了大队的妇女主任，领导还表扬过？”
    偏鬼呢吧。
    “骗你干什么，往这里看——”
    祁红豆指了指对面的墙上，那里贴着好几张奖状呢。
    全是当她大队妇女主任受到的表彰。
    张代荷看向那面墙上的奖状，目光最终却落在了奖状旁边的黑白照片上。
    那是一张老赵家的全家福。
    张代荷无意识地抓着手里祁红豆塞给她的柠檬水，全神贯注的看着全家福上的每个人。
    一个个看过去，老大、老大媳妇儿、老五、向东、向南、老六两口子、老七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是一张看了一眼便会叫人觉得幸福的全家福。
    可是照片上的人并不是她。
    张代荷心里酸酸的。
    “这是啥玩意儿？”
    不等张代荷心里的难受劲儿发酵，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个杯子不像杯子的东西。
    再看向对面的年轻小姑娘，她才发现，她手里也拿着一个一样的，这会儿正滋遛滋遛的喝呢。
    “尝尝呗。”
    祁红豆觉得老太太胆子挺大的，“咱们俩的一样，好喝的，不骗你。”
    张代荷：......为什么这小姑娘跟她说话的时候，感觉她们好像一样大，跟同辈似的，一点隔阂都没有？
    这也不能怪祁红豆。
    她都当老太太这么多年了，保持住心态年轻就不错了，对着那张自己都看熟悉了的脸，还能跟个小姑娘一样面对老人家的时候，恭恭敬敬的吗？
    换谁来也不太可能的，对吧。
    所以虽然现在张代荷明明是一脸褶子，但是祁红豆觉得吧，她们两个其实没啥区别。
    张代荷也是一睁眼到现在，接收到的刺激一个比一个厉害，所以现在也顾不上操心手里的这玩意儿是不是能喝，以及这东西是祁红豆从哪里变出来的，她迟疑了一下，捧着手里的柠檬水，就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带着丝丝凉意，不由得让她此刻纷乱的心情变得平静许多。
    还怪好喝的。
    于是张代荷也捧着柠檬水开始滋溜滋溜
    “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当初老六家的要分家，你说你后来一直都没有分？”这怎么可能，张代荷当时之所以那么生气，是觉得自己的确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不中用了，这个家她是支撑不了多久，早晚是要散的。
    所以祁红豆给她描述在她离开后的三十来年，老赵家团结一心，兴旺发达之后，张代荷总觉得不可思议。
    祁红豆点头，“对啊，一直没分，我当时啊.......”叽里咕噜又给老太太说了一通。
    末了换气的时候，一边滋溜着柠檬水，一边道：
    “......所以说，你放心，我绝对没有用你的身体嚯嚯家里，孩子们都好着呢。”
    接受是一回事，理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老太太眼睛一闭一睁就是三十年，可祁红豆不仅完成了她可能到死都做不到的事情，甚至......她从没想过还能再见的亲人都找了过来，这让张代荷不禁怀疑，她现在其实是不是在做梦？
    她只是被老六两口气昏头了，等会再睁开眼，就还是以前的样子？
    祁红豆也觉得干巴巴的说，理解起来的确挺困难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视线里再次出现了【时光回溯】的按钮。
    “你要不要再看看，就像是刚才那样——”
    张代荷抬头：刚才那样......还能再来一次吗？
    祁红豆笑眯眯地：这有什么不能的，就当看电影片花了。
    以张代荷晚年的脾气，其实她本不应该这么快就接受眼前这个小姑娘的。
    可是他们现在并排坐在一起，喝着一样的饮料，说着老赵家大大小小的琐碎事情......张代荷觉得自己好像找不到应该从哪里发火的点。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是个鬼？
    老太太在心里面默默地想到。
    “要不要看？”
    “看。”
    不亲眼看看，怎么知道这小女鬼有没有骗她。
    第一个片段是祁红豆刚来老赵家的时候，臭骂老六夫妻两个，把他们分家的想法捏碎的现场。
    张代荷觉得这小女鬼学她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老六夫妻两个白眼狼！
    看到老五暴揍老六的时候，张代荷还挺痛快的。
    倒霉孩子，不打不成才，现在都敢忤逆老娘了，等她老了不能动了躺在床上，指望他不就是等于找死？
    虽然儿子很多，不是只有老六可以指望，但是她也一样把他养大，给他娶妻生子了，怎么老了就指望不上他了？
    老太太在老五暴揍老六的时候，在旁边气咻咻地呼了老六后脑勺两下。
    彼时祁红豆正在说话，质问老六还敢不敢分家了。
    老六觉得后脑勺一凉，顿时想也不想的就一个激灵跪下了。
    痛哭流涕的求原谅，打死也不分家了。
    老太太在空气里满意地哼了哼，果然还是要打，不打不听话！
    祁红豆好笑的看着老太太那沉浸式观影的劲头，真投入啊。
    画面一转，来到了村口大树下，正是晚上乘凉的时候。
    葛翠芝正在给赵玉秀造谣。
    祁红豆是经历过的，所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刚刚对着空气教训儿子的老太太，已经瞬间阴沉了脸色。
    “老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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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0章番外之祁红豆&张代荷3

    张代荷年轻的时候，是真的明里暗里切切实实的吃了自己这个笑面虎打大嫂很多亏的。
    就算她看起来泼辣不好惹，甚至有些时候和老大一家对峙，看起来是占据上风，别人还在一边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只有张代荷自己知道，她究竟吃了多少亏。
    那真的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
    赵华荣根本不是一个能立得起来的性子，就连当初分家，也是她坚持的。
    不然就以赵华荣的性子，不只是他们夫妻两个，就是她的孩子们，都要在这个善于算计的大嫂手里变成奴隶。
    分家的时候，也是她极力为家里争取应得的东西。
    老大两口子仗着自己是长房，嘴上说着什么给爹娘养老还是要靠他们，所以他们理所应当的应该多分一下。
    张代荷眼睁睁看着赵华荣在一旁配合的点头，心里面简直要吐血。
    她这个男人何止是没心眼，简直就是一个傻子。
    什么都不要，东西都给老大一家，他们一大家子，以后全都勒紧裤腰带在家喝西北风吗？
    张代荷眼见着指望不上赵华荣，自己撸起袖子就冲到了厨房，把灶上的大铁锅给卸了下来。
    “你给我放下！”
    “还要不要脸了，这东西可是我们家的，现在如了你的愿，分都分了你们这么年轻这么有本事，不能自己出去挣钱买吗？”
    这会儿家里没有外人，葛翠芝就露出了她尖酸刻薄的一面。
    张代荷举着铁锅，二话不说就往她头上砸。
    把葛翠芝砸的嗷嗷叫。
    就连赵华富过来拦，都没拦得住。
    张代荷当时是发了狠的，他们夫妻两个带着一大家子，分家一个子儿不给就算了，粮食也给的抠抠搜搜，现在连锅都没有一口，那真是逼的人去死了。
    葛翠芝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的容易，她要挣多久，才能买得起一口锅？
    “呵，tui——”
    扛着大铁锅站在厨房门口，张代荷看了一眼厨房里面被她掀的一塌糊涂的战场，对着嘴都气歪了的葛翠芝道：
    “论不要脸谁能比得过你啊，葛翠芝，我看你就是吊死鬼脱裤子——又不要脸又不要命！
    今天你把我们一家子赶出去了，明天我们饿死在你家门口，我看你怕不怕半夜冤魂索命！”
    “兔子急了还咬人，你们夫妻两个今天把我逼急了，这锅我可以不要，但是你们不让我活，那大家都不要活！”
    张代荷是真的有那个狠劲儿，葛翠芝和赵华富都被吓了一跳。
    “忽悠谁呢，想死还不容易，用得着浪费粮食，直接往前面池塘的水里一钻不就是了——”
    葛翠芝虽然有些怕，但是嘴巴还是很毒的。
    赵华富听着葛翠芝的话，也开始给赵华荣提醒：“再闹就引人来了，到时候咱们家这点事儿闹的全村都知道，你这个当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再说了，谁家弟媳妇儿像你媳妇儿这样，自己要分家自己还不满意，跑来把我们的锅给扛走了算怎么回事儿？你要是有困难，你可以和哥说啊，这么闹不是打我们脸吗？”
    赵华荣是个没脾气的人，听见赵华富这么说，下意识的就去拽张代荷的手：
    “媳妇儿，要不然，锅就不要了吧?？”
    何必和大哥大嫂闹的这么难看呢。
    “你给我闭嘴！”
    她在前头和人火拼呢，身后没个支援就算了，还来个拖后腿的，简直让人火冒三丈。
    “我没脸没皮，我不怕人看，也不怕人说，你们夫妻两个不是一等一的好人吗？怎么好人害怕人看，还怕人说啊？”
    “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不敢见人吧？”
    大铁锅就在张代荷手里支着，靠在她的腿边，但是她一脸杀红了眼的表情，还真唬住了老大夫妻两个。
    葛翠芝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是赵华富看到大门口不远处一脸八卦的村民，想着他们昧掉的好处，一口铁锅，给了就给了吧。
    换个太平。
    不然真的把弟弟一家给逼死了，以后他们夫妻在村里也难以立足了。
    葛翠芝是不愿意的，这口铁锅她给的心不甘情不愿，而且她的脸上、身上刚才可都给发疯的张代荷打了好多下。
    头发都给拽掉好几缕！
    但是权衡利弊，她也只能咬牙答应。
    “哎呦，华富你们兄弟两个这是在干啥啊？”
    好奇的村民走了过来，东看看西望望，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兴奋。
    张代荷张口就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大哥大嫂要逼死——”
    “华荣两口子是分家的锅忘记拿了，这不，今天才来拿，要我说也是个糊涂性子，他们再不来拿，我都要去送了，弟妹你说你也真是的，这种事情，你叫华荣来不就行了.......”
    葛翠芝一看到人来，立马笑盈盈的，换上和气的表情。
    张代荷龇牙笑了笑，眼神闪着寒光，她静静地看着葛翠芝表演，完事儿之后她指着鸡舍旁边溜达的几只肥鸡道：
    “大嫂，你说错了，我不只是来拿锅的，这几只鸡以前都是我养的，分家的时候，你们忘记提了，我是来拿鸡的。”
    “你！——”
    葛翠芝咬牙，那几只肥鸡她早想好了什么时候吃，有张代荷什么事情！
    张代荷：“我看嫂子和大哥记性不太好，也不用你们给我送过去了，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张代荷就弯腰把几只肥鸡捉了起来，倒提着鸡脚，一手几只，然后扭头招呼着赵华荣：
    “孩子他爹，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回家做饭了，也别耽误大哥大嫂吃饭了。”
    当着人面，葛翠芝和赵华富也不可能把锅和鸡抢回来。
    只能脸色发绿的看着两人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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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1章番外之祁红豆&张代荷4

    分家抢锅的事情只是一桩而已。
    反正在张代荷这里，老大两口子就是奸诈卑鄙的贱人，从来就没把他们夫妻看顺眼过。
    现在好了，冷不丁又听见葛翠芝造谣，她当场就冲了过去，打算撕烂这老贱人的嘴。
    虽然她没有打到，但是祁红豆的举动没有让她失望。
    看着小女鬼指挥着家里一大帮子男人把赵大两口子的家给砸个稀巴烂，老太太那心里啊，就跟大夏天喝上了一口冰水一样，痛快极了。
    只是祁红豆当时观战太投入，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赵元武挡了一下危险，但是张代荷这个当娘的却看的清清楚楚。
    “老五......”
    这孩子那一下被砸的可不轻，老太太是干习惯了农活的人，对面砸过来的力道，她看一眼就知道下手狠重。
    祁红豆站在老太太旁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心里面也“嘶”了一声，赵元武个子高，身体壮，拳头硬，谁也没想到他还能在这种时候吃亏。
    在祁红豆有印象里老五吃亏只有一次，还是在因为交公粮打架的时候那次
    张代荷的注意力这会儿已经不在祁红豆身上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老五受伤的那只手，僵硬的垂在身体一侧，他皱起的眉头和额角微微的汗水，都昭示着他的痛苦。
    张代荷又气又怒，还有一点心疼：“那又不是你亲娘，你那么着急护着干什么！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老太太气咻咻地追着赵元武骂，当然，赵元武一点也听不见。
    既然这个听不见，她骂的也不痛快，于是张代荷转头就骂能听见的那个。
    “你怎么也不给老五一点药！”
    “孩子受伤了你眼瞎啊！”
    “他要不是因为你，能挨打吗？”
    “你是不是以为他身高体壮的，你就把他当傻大个使唤啊！他好歹也叫你娘了！”
    虽然对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但是张代荷这个岁数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再加上她现在已经渐渐接受了祁红豆说借用她的身体活了几十年的事情了。
    所以，她都已经变成她了，为什么不能对自己的孩子好一点。
    祁红豆再次在心里“嘶”了一下，挨骂不是她的性格，只不过她对着张代荷和画面里的赵元武，这会儿心里还是挺复杂的。
    张代荷骂人的劲头很足，她唾沫横飞的，见小女鬼也不还嘴，不知道为什么，骂着骂着忽然就没声音了。
    她想......比起小女鬼的一时疏忽，她对老五，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
    这一点，在发生了交公粮打架事件之后，祁红豆和老五谈心，老五顶着那么坚毅的一张脸，问祁红豆会不会怪他的时候，更加得到了印证。
    张代荷看着已经是当爷爷了的儿子，那么高大，又总是那么沉默。
    在赵元武回忆起曾经因为饿着肚子只为给她省出一口吃的时候，她的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
    年轻的妇人在地里干了一上午的活儿，自家的傻男人又被他大哥忽悠过去给他们帮忙，家里一帮嗷嗷待哺的孩子。
    老大稍微懂事一点，直到帮忙做饭，大丫头和三丫四丫把衣服也给搓了，她回来要忙着炒菜，完事儿之后，还要给孩子们缝补破了的衣服。
    家里没有很多布，孩子们的衣服再破都不能丢。
    老大穿完给老二，老二穿完缝缝补补给老三，老三穿的不能看了，打个补丁给老四
    她勉强垫吧肚子吃了一口饭，想着家里这么多人，要是再不找个生钱的办法，怕是要饿死了。
    前几天有人找到她，说是看她家里孩子多，想要抱一个，男孩怕她舍不得，想要抱走一个姑娘。
    那人家里没孩子，抱个姑娘，也是存着引个孩子来的想法。
    这倒是一个缓解家里压力的办法，可以省下来一口粮食，对方还会给点钱。
    可是抱走谁呢？
    大丫已经大了懂事了，四丫脾气不好，跟个小炮仗一样，三丫傻乎乎的
    数来数去，竟然选不出一个合适的。
    她在心里面叹气，全都是讨债鬼！
    真是不知道生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光养活这些就已经头疼死了，可是眼下她觉得自己肚子里怕不是又揣了一个，生了这么多，她心里面已经有感觉了。
    当她头疼生下来肚子里这个又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个尖锐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那声音仿佛是来索命的一样，得不到她的回应就一直在叫唤。
    张代荷的手被缝衣针戳了个血眼，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忽然就变快了。
    钻出房门，她下意识地扶着腰：“什么事儿？”
    来人一脸不忍：“哎呀，华荣家的，你快去看看吧......”
    看看吧
    “你们家老五老六玩水掉进去了——”
    老五老六，是的，老五本来有个双胞胎兄弟，老六赵元双本来是排老七的。
    可是——
    可是排在他前面的那个兄弟没了——
    张代荷有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她踉踉跄跄奔到水边，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被水泡的发白肿大的孩子的冰凉尸体。
    他小小的一个人躺在那里，周围是指指点点围观的人，看到她的时候，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同情的表情。
    张代荷咬了一口舌尖，逼着自己不能晕倒，她还没有去亲眼看过。
    或许弄错了呢。
    或许不是她的孩子呢？
    嘴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张代荷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小小的身体已经不再温热的孩子走过去。
    当娘的，怎么可能会认不住自己的孩子呢。
    哪怕只是一只耳朵，一个背影，甚至是只是身形轮廓，就算离得远，一样认得清。
    她只是......不想要接受这么残忍的事实而已。
    可是不论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她不能走一辈子。
    她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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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2章番外之祁红豆&张代荷5

    怎么会就这么没了呢？
    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一个孩子。
    张代荷死死地搂着怀里冰凉的尸体，太阳当空的午后，她却觉得心口被人戳个大洞一样的冒着寒气。
    她的孩子啊
    抱着孩子一直哭一直哭，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要把眼泪流干。
    “你们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我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给我拿水壶，还跟我说‘娘，我给你抓鱼吃呢’......”
    家里孩子那么多，她没有办法一个个照顾的那么仔细。
    村里的孩子都跟天生地养的差不多，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家门口的一条小河会要了自己儿子的命。
    彼时的张代荷痛彻心扉，孤立无援，赵华荣在这种时候都不在她身边，张代荷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悲伤痛苦的时候有没有心生怨气。
    她以前很少去回忆当时，因为太过痛苦了。
    哪怕是隔着时光，只是在回忆里面回想，那痛苦也并不因此减少一二分。
    但是此时此刻，她清楚地知道，如何不生怨恨呢。
    她恨得不行。
    可是还要活着，还要继续过日子。
    于是那个浑身湿漉漉的面色苍白，自觉自己闯祸不敢靠近她的老五，就被迫承载了这份怨恨。
    她不能再去怪自己没有照顾孩子，因为这么想的话，她怕是要活不成了。
    于是她只有去怪另一个孩子。
    另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孩子。
    像个疯子一样。
    隔着遥远的回忆，老太太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祁红豆靠近她的时候，听见了她悲怆的哭声：
    “老五也是我的崽啊......”
    看着他那么大一个人，一把年纪了，还小心翼翼地怕她会因为一件事去责怪他，第一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他们母子相处的张代荷只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祁红豆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在老太太身旁坐下，拍了拍她的后背，此时画面的播放停留在了那个虫鸣蛙叫，荷香阵阵的乘凉的夜晚。
    她仰头去看满天星空，天上漂亮的星子像是胡说话一样，一闪一闪的放着璀璨迷人的光芒。
    如果人死了会变成星星，那个夭折的孩子在天上看着母亲和哥哥痛苦这么久，大约也希望他们能够和解吧。
    张代荷在平复心情之后，依旧选择了继续观看。
    她看祁红豆毫不犹豫地把小女儿带回家，看她支持孙女儿上学，引导懵懂的玉姗去认清楚身边人的真面目，看着她给身体不好的老七找到了他擅长的活计，看着她管教着老幺，让他从一个不学无术的二流子变成后来八面玲珑，成熟有魄力的大老板......看着老赵家欣欣向荣，她终于相信了祁红豆一开始说的，没有用她的身体做对赵家不好的事情了。
    “你做的比我好。”
    老太太在看完全部之后，有一种恍然的感觉。
    或许这个家没有她，日子反而会更好。
    祁红豆：“开什么玩笑，我也不过是捡了你辛苦挣下来的一切，偷个懒而已。”
    当然，老太太性格扭曲，变态狠毒的一面是有的。
    但是老赵家如果没有老太太，也早就散了。
    老太太闻言，抬起头看了自己旁边这个小女鬼一眼。
    “你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嘴巴倒是挺厉害的。”
    祁红豆躺在地上，对着夜空上的星子轻轻眨眼，“那是，我也觉得我挺厉害的。”
    “嘚瑟。”
    老太太笑了，小姑娘家家的这么不含蓄呢。
    祁红豆：“含蓄又不能当饭吃。”
    老太太要是一个含蓄的人，早就饿死在和哥哥们失散之后的野地里了。
    可她最后还是活下来了。
    不管多艰难，她都没有想着去死。
    人活着，才有希望。
    世界很大，少一个人无足轻重，人很渺小，可是没了你自己，这个世界再美丽，也是虚幻。
    “对了，你哥哥给你写的信，你还没看过吧？”
    祁红豆站起身，对着地上的老太太伸出手：“走，我带你去看看写给你的信。”
    张代荷望着那一只纤细白皙的手，顿了顿，伸出了自己那只皱巴巴的枯瘦的老人家的手。
    在她触碰到祁红豆指尖的那一刹那，时光逆流，她的皮肤变得紧致光滑，指尖红润细腻，不再皱巴巴。
    祁红豆瞪大了双眼。
    她看老赵家的孩子们就知道，老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肯定不丑。
    但是她也没想到张代荷居然这么好看啊！
    就是放在后世娱乐圈遍地是美人的地方，也能秒杀一片！
    只是她变年轻之后，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完全就是青春少女的模样。
    张代荷也愣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站直了的双腿，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掐着自己腰，凝视着那双漂亮的手，走到了老赵家挂着镜子的那面墙壁，她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早就被忘记了的自己。
    “原来我是长这个样子的。”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长什么样子。
    “这下你不能叫我小丫头了，得叫我姐姐了。”
    祁红豆笑眯眯地望着明显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少女张代荷。
    “没大没小——”
    少女张代荷睨了一眼过来，气势十足，拍开了祁红豆想要掐她软嫩脸蛋的手，脸上却不受控制的飞起一抹红云。
    变年轻之后，那些被岁月加著在她身上的伤痛和灰色的苦闷，好像都在迅速流逝。
    她变成了最初最真实的样子。
    祁红豆被拍了也不介意，她把自己脑袋凑到镜子里：“不承认可不行啊，你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我妹妹啊——”
    镜子里的大小少女都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她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许久，最后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你就说要不要看信吧？”
    “看！”
    “叫一声姐姐来听就有的看。”
    “小丫头片子——那是我哥哥写给我的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毫不相让。
    最后祁红豆虽然没有被叫姐姐，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拿出了信给张代荷看。
    她坏心眼的想，等着吧，等会你还要再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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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3章番外之祁红豆&张代荷6

    张光耀的信，果然让张代荷又哭了一场。
    少女张代荷不停地摩挲着信纸上张光耀写的那一行“我和大哥从没想过不要你”，而后又在看到他们的大哥早早去世，临死前都还在念着她的时候，心中悲伤的同时，积存多年的心结也终于得以打开。
    祁红豆早就发觉了，在通过【时光回溯】和张光耀相认之后，老太太虽然情绪很激动，但是却没有问她任何有关于张光耀的事情。
    明明老赵家上上下下她都问了一遍，甚至不放心还要自己去看。
    怎么可能到了自己亲哥哥这里她就不在意了？
    祁红豆想，她怕不是不在意，而是怕听到自己不想要听也不敢听的答案吧。
    毕竟在张代荷的视角里，她是毫无缘由被抛弃的那个。
    当时的惊惧恐忧，隔着半个世纪，也没办法让她有勇气去正视。
    好在，这个答案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残忍冷酷。
    “咦。”
    祁红豆本以为领完彩蛋，奖励就结束了。
    谁知道在张代荷看完张光耀的信件之后，她的面前居然又冒出来一张卡牌。
    “这是什么？”
    少女张代荷也十分好奇，她试探性的用手戳了戳面前的卡牌。
    下一秒，两个人的面前出现了一行字。
    【一日游玩体验卡】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内容是：使用这张卡片，可以用现在的形象体验三日人间生活哦。
    祁红豆看张代荷两眼懵圈，于是摸着下巴给她解释：“直观点来说，这卡可以让你从鬼变成人，你现在可以去看你想看的任何人了。”
    很明显啊，张代荷接触到那张卡之后身体都变成实体了。
    反而是她，还是虚的。
    “啊？我，我能看到他们了，不是，他们能看到我了？”张代荷磕磕巴巴的。
    不太相信自己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你可以试试嘛。”
    祁红豆活都活那么久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享受也享受够了。
    张代荷还没机会接触现在外面的世界呢。
    她们的时间是固定不再流动的，可是外面的世界里，距离老太太的葬礼，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张代荷走在变化堪称翻天覆地的县城里，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精神饱满的男男女女，看着背着书包上学去的孩子，看着早餐店门口给客人拿包子的女老板，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都要看不过来了。
    原来几十年后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小姑娘，买包子啊？喜欢啥馅儿的？”
    嫩生生的小姑娘大夏天穿着个长袖长裤，神情拘谨，眼神里充满了陌生，要不是她脸上看起来没有被虐待过的痕迹，老板娘都要以为她是遭遇了什么意外，或者是被人拐带出来迷路了。
    要不然怎么呆呆地在旁边看着人来人往，半天都不动一下？
    祁红豆在一旁捂脸，她都提醒好多次了，张代荷都没反应，看，果然被当成奇怪的人了吧。
    反正现在除了张代荷没人看得见她，她干啥都行。
    祁红豆就伸出自己手去戳张代荷的脸。
    少女张代荷终于从盛世繁荣里回神，“包子？”
    她摸了摸肚子，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饿还是不饿。
    她现在有点不太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啊？还是和家里吵架了？咋一个人在这里呢，这个时候学生都上学呢，你咋没去学校？”
    老板娘是个热心肠，见这小姑娘懵懵懂懂跟在做梦一样，心里想着怕不是真离家出走的。
    不然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不就是在上学么。
    张代荷摇了摇头，她上什么学啊，也就是认识几个字而已。
    她只是摇头，不说话，老板娘就又脑补了不少。
    “给，有啥事儿还是要和家里人说，可不能一个人乱跑，来，吃个包子吧。”
    老板娘用透明的塑料袋装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塞到了张代荷的手里。
    说完也不等张代荷拒绝，就回去继续招待客人了。
    哎呀，也是看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一脸迷茫，跟个小兔子似的乖软招人疼，她才白送了两个包子，不然老板娘还真不觉得自己会舍得白送包子呢。
    毕竟一块也是钱啊。
    她做小本生意的，对钱最有感觉了。
    老头老太太拿着塑料袋，一掏一把毛票的也不是没有，她照样笑呵呵的收了，积少成多嘛。
    “谢，谢谢。”
    张代荷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老板娘说了一声谢谢。
    祁红豆在她旁边笑眯眯地调侃她：“哎呀，这没想到，你都可以刷脸混个包子吃了。”
    果然长得好就是有便宜赚啊。
    张代荷才不理小女鬼的调侃，她是包子拿到手里面才觉得饿的。
    咬了一口，里面是香辣豆腐粉丝馅儿的，好吃。
    吃完这个，下一个包子就是肉馅儿的了。
    老板娘每天都是在大菜市场现买的肉，自己调的秘制馅儿，咬上一口就知道味道真是绝了。
    里面的肉馅还有汁水，吃的人满口生香。
    两个包子下肚，张代荷才有了活着真好的实在感。
    “你接下来想要去哪里？要不要回老赵家看看？还是去看看其他人？老幺这会儿大概不是在厂子里就是去出差了，老大不知道在不在玉菊那里，老五他们......”
    祁红豆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过去，只有一天的时间的话，张代荷肯定不能每个人都见到的。
    所以就近原则，能去见谁就见谁吧。
    “看到前面那个小区没有，那一栋楼都是你儿子么呢的，老五、老六、老七、老幺、雪花他们都在里面住着呢。”
    那是房地产刚开始的时候，老幺投资的一个楼盘。
    他们兄弟几个商量了一下，就要了一栋楼，然后自家人就都住在一块。
    虽然后面各家孩子都因为求学、工作的原因，逐渐飞出了小县城，但是那栋楼里面还住着人。
    祁红豆觉得张代荷现在过去这里，是最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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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4章番外之祁红豆&张代荷7

    “毛毛，你又和狗玩，回家你爸妈知道了，肯定打你屁股——”
    刚走到那一栋楼的楼下，张代荷就看到有个圆滚滚的人类幼崽，坐在地上和一只大狗在一起玩。
    还很哥俩好的从兜里面掏出两块红烧肉，自己往嘴里面塞了一块，然后带着一些不舍，把另一块塞给了狗子。
    那红烧肉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给狗吃的，是家里烧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毛毛这小孩，就是自己趁着大人不注意，在饭桌上扒拉了两块肉，然后藏进了自己的兜里。
    小孩不嫌弃自己脏，也不觉得脏，反而觉得自己偷偷藏了两块肉谁都不知道，可厉害了。
    自信心简直爆棚。
    他心里面想着自己的狗子好朋友，这种时刻，当然是要和好朋友分享了。
    于是在大人们忙着自己事情的时候，自己默默地拐出了门，来找狗子玩了。
    张代荷看这小孩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像老幺，这孩子。”
    眉眼那一股鬼精鬼精的机灵劲儿，真是和老幺小时候像极了。
    家里孩子太多，就是祁红豆也不见每一个都能对号入座，所以在看到这个小家伙的时候，她还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啊，的确老幺家的。”
    不过这是老幺的孙子了，大名赵烨，小名毛毛。
    从祁红豆那里知道这真的是自己重孙之后，张代荷就有些忍不住了。
    听刚才那人说的意思，这狗子还不是自己这个重孙家里养的，那他还和这狗玩的这么好？
    口袋里面的红烧肉都脏成什么样子，还和狗子你一口我一口呢。
    当妈的心理发作，有些看不下去，就走过去搀扶小崽子。
    从祁红豆的手里接过小手帕，给毛毛擦了擦。
    “怎么和狗子一起玩呢？那肉可不能这么吃，不干净。”
    张代荷絮絮叨叨的说着，不认生的毛毛小朋友并没有顺着张代荷的动作起来，反而搂着自己的好狗友，乌溜溜的眼睛瞪圆了看她：“姐姐你是谁啊？”
    小家伙还挺有礼貌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叫姐姐，也不怕是个坏人。
    看着也就两三岁的样子，长得却虎头虎脑的，很结实。
    他一反抗，张代荷还真没把人给拉起来。
    狗子傻乎乎的，一样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张代荷。
    祁红豆在一旁笑：“难怪这小家伙能和这狗玩到一块呢。”
    两小只都傻乎乎的。
    哦，不对，光看体型的话不管是狗子还是毛毛小朋友，都挺趁手的。
    大胖狗和小胖仔。
    张代荷不高兴地看过来，说谁傻呢？
    他们家的孩子聪明着呢！
    “我是......你们家大人呢，你怎么一个人和狗在这里玩啊？”
    对着自己重孙，张代荷还是很有耐心的，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毛毛搂着大胖狗，用自己的小手指了指张代荷身后的一栋楼，“我们家大人，都在家啊。”
    说完用自己乌溜溜的眼睛小心地夹了张代荷一下。
    虽然他觉得这个姐姐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是他还是要提前说一下，不要想着打毛毛的主意哦，我们家大人不光在家，还很多呢。
    张代荷手里养了多少孩子，还能看出不来这个小家伙的小心思吗？
    不过隔辈亲，她摸着小胖子毛毛的脑袋，只觉得他可爱又精怪，像极了老幺小时候。
    祁红豆在张代荷逗狗的时候，对着那只大肥狗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红豆觉得那只狗子好像看见自己了。
    不过因为太傻，所以没有叫出来。
    于是在张代荷撸崽的时候，祁红豆就在一旁隔着空气撸狗。
    傻狗看起来就是一块小饼干就能跟着人走的，谁都能摸摸它的狗头。
    “那你家里大人知道你给狗吃肉吗？”
    “阿黄和毛毛是好朋友。”
    好朋友一起吃肉怎么啦！
    毛毛小胖仔气鼓鼓的，干什么都不让他和阿黄玩！
    阿黄好可怜的，养它的老爷爷不在了，爷爷家没有人管它，阿黄每天都饿肚子，还在垃圾堆里面找吃的。
    大家都说阿黄是没人要的傻狗，可是毛毛记得老爷爷给过他糖吃，阿黄还陪他一起玩，为什么老爷爷在的时候，毛毛可以和阿黄一起玩，老爷爷不在了，大家就说阿黄是没人要的傻狗，毛毛不可以和狗玩？
    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那么复杂的问题，所以在毛毛看来，他和阿黄就是很好很好的好朋友啦！
    张代荷摸摸小胖仔毛毛的脑袋，勉强看在傻狗性情温顺的份上没有嫌弃它。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因为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进去那栋楼，和自己的家人见面，所以张代荷干脆就地取材，把主意打到毛毛身上。
    小胖仔哼哧哼哧扶着阿黄站起来，皱起小眉头：“姐姐，骗小孩是不对的。”
    他家都这么近了，走几步就到了，怎么会要人送呢。
    他在家门口玩，从来都不用人管的。
    到了饭点，他自己就回去了。
    实在是玩过头了，亲妈在楼上喊一嗓子，他就会自己乖乖爬楼上去了。
    二楼呢，毛毛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上去了。
    张代荷失笑，小家伙怎么这么可爱呢。
    楼上的毛毛妈妈知道小胖仔在楼下玩，也不担心，主要是她也顾不上担心。
    “宝珍刚刚来电话了，大伯父和大伯母想要走之前看看家里人，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就去吧。”
    “怎么会突然......”
    其实他们在医院也住了快要两个月，大家心里面都有预感，并不算突然。
    毕竟赵元文和王小草的年纪也不小了，之前去医院检查的时候，人家都夸他们是高寿呢。
    毕竟从那个艰苦岁月走过来的人，身体还能那么好，真的很少见了。
    就在夫妻两个忙着收拾东西去医院的时候，忽然——
    “哎呀，我把毛毛给忘记了。”
    说着，她就打开窗户，冲着楼下喊了一嗓子：
    “毛毛！回家了！”
    正在试图告诉张代荷诱拐小朋友是不对的毛毛小胖子，闻声抬头，“妈妈——”
    张代荷也不禁跟着看过去。
    当妈的定睛一看，嘿，自家小胖仔旁边怎么还站着一个陌生人？
    虽然看着只是个小姑娘，但是这年头坏人可不会把自己是坏人写在脸上。
    于是毛毛妈妈就飞奔下楼。
    “你这孩子，是不是又偷偷在家拿东西给大黄吃了？”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再加上毛毛衣服兜里还有红烧肉浸透出来的油渍，干过什么坏事，简直一目了然。
    毛毛无辜的瞪大眼睛去看自己亲妈。
    自家家的东西拿一点怎么能叫偷呢？
    为了转移注意力，毛毛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张代荷：“姐姐给我擦手了。”
    小家伙冲着亲妈卖萌，毛毛妈，也就是柳思意这才和张代荷点了点头。
    刚才在上面没怎么注意看，现在这么近距离一看，嚯，小姑娘穿得怪复古的，现在的小姑娘谁不喜欢穿的花花绿绿的，短袖长裙凉鞋，甚至是头发也少有编长辫子的了。
    张代荷这一身打扮，和她奇怪的表情，让柳思意更觉得怪异了。
    “毛毛有没有谢谢姐姐啊？”
    她低头让毛毛说谢谢，也来不及研究这个奇怪的少女了。
    他们马上就要去医院了。
    “谢谢姐姐。”
    有妈妈在身边，毛毛也不紧张了，不用担心张代荷是坏人，他乖乖的说谢谢。
    赵守诚这会儿已经下楼开了车子到他们母子身边。
    “柳意，快带着毛毛上来，不能耽搁时间，大伯父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赵守诚的话还没说完，张代荷就愣住了。
    谁的时间不多了？
    赵守诚祁红豆是一眼认出来的，这是赵爱民的独子。
    他说的大伯父，只可能是一个人
    柳思意带着毛毛打开车门在后座刚一屁股坐下的时候，就听见自己男人在前面的驾驶位一阵：“欸欸欸——小姑娘，你干啥呢？我这是有事去医院，我这车不拉人——”
    话没说完呢，赵守诚就看见那小姑娘红了眼眶。
    面对后座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媳妇儿，赵守诚举双手投降，媳妇儿你别看我啊，我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
    这姑娘我也是头一次见！
    “我也要去医院。”
    张代荷声音哽咽，赵守诚和柳思意对视一眼，心里想着这姑娘怕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看着还是个孩子呢。
    算了，“是不是你家里人在医院啊？”
    张代荷点头：“嗯。”
    毛毛左看看右看看，从自己的另一只口袋里面掏啊掏，掏出一块自家厂里生产的方块奶糖。
    “姐姐，给你吃，不要哭。”
    小孩子对生死的理解并没有那么深刻，也无法理解那样的悲伤。
    但是他知道在医院去看望亲人，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所以他把自己最后一颗私藏的糖果分享给了张代荷。
    而张代荷则是手里握着那一颗糖，握了一路。
    到了医院的时候，柳思意看这小姑娘浑身上下散发的悲伤的气息，有些不忍：“你家里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张代荷摇头，不语，只是一路跟随着他们。
    赵守诚他们毕竟还有自己的事情，再说了，医院这么大，说不定他们只是碰巧同行呢。
    可是这路越走越不对劲。
    再巧合，还能刚好在一间病房吗？
    不对，这病房里面只有大伯父和大伯母啊——
    病房很大，里面有很多人。
    赵守诚进入之后看到的全是自家堂哥堂姐表哥表姐叔伯姨妈等等
    赵雪花揉着眼睛在一旁低声抽泣，不防一不小心看到了一个脸生的小姑娘。
    这是谁家的孩子？
    赵雪花第一反应并不是这是一个陌生人，而是觉得她就是自家的孩子，只是她年纪大了，没能想起来是谁而已。
    “你怎么也来了，这会不在学校上学吗？”
    赵雪花一把抓住了张代荷的手，关切的问着。
    “这是大人们的事情，不用你们孩子也跟着操心的......”
    张代荷看着面前的小女儿，透过人群的缝隙又见到了病床上大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心里面是万般滋味。
    她抬手，用细腻的手背给赵雪花擦了擦眼泪：“眼睛都要哭坏了......”还说别人呢，自己的眼睛都哭肿了。
    这孩子，还是那么爱哭。
    不知道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眼泪，可能是她生下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一辈子要有吃不完的苦，所以存了很多泪水。
    不过还好........迎着赵雪花迟疑不定的目光，张代荷看向了站在赵雪花后面的祁红豆。
    谢谢你。
    这是张代荷第一次想起来对祁红豆说一声谢谢。
    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或许现在所有人都不可能有现在的生活。
    “哎呀，看我，一把年纪了还总是这样......不过你这个孩子，怎么年纪轻轻，说话却......”却感觉像是她的长辈一样呢？
    赵雪花心里糊涂间也觉得不太对，但是让她说出哪里不太对，也说不太清楚。
    就在这时候，躺在病床上的赵元文在生死之间，恍惚看见了一个人。
    他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他认出来了，那个人——那个人是娘啊——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激动，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却见一个俏生生的漂亮的小姑娘正被赵雪花拉着手，站在人群的最后面。
    这小姑娘怎么还跟着到病房来了——
    赵守诚的心里面滑过怪异的感觉，八姨还拉着她的手
    “大爷爷要见姐姐！”
    毛毛是个聪明的小孩，他哒哒哒跑过来，牵起张代荷的手，带着她走到病床边上。
    赵元文看着年轻的母亲，心里在震惊之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见到这么年轻的母亲呢。
    甚至他见到的是母亲还不是母亲的时候的她
    娘，你是来接我走的吗？
    赵元文颤颤巍巍的握住了张代荷的手，脸上浮现了安详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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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5章番外之祁红豆&张代荷（完）

    如果死亡让人不再畏惧，大约是死亡的尽头，有着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无法触及的可能。
    赵元文喊出气声的那一声娘，没有人能听得见，除了张代荷。
    她握着赵元文粗糙的布满皱纹的手，这孩子，是她带到这个世界的，此时此刻，她即将陪着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生你如此，养你如此，叫你好生辛苦一场.......张代荷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因为她能够受到赵元文生命力的逐渐流失，他甚至没有办法回应她握着他的手。
    生命的终结时，赵元文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那一滴眼泪仿佛代替了刚刚诞生到这个世界时，那个小小婴儿对这个世界嘹亮的啼哭。
    既不轰轰烈烈，也没有平平顺顺，只是简简单单辛辛苦苦的一辈子，伴随着一滴浊泪落下，了结。
    王小草意识还算清醒，她看着那个女孩来了之后，老头子就一脸幸福坦然的笑意，一开始还不明白，但是到最后，她看着张代荷把他垂落的手摆放好，给他擦去泪水，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人。
    能够让赵元文在临死之前露出这样幸福笑容的人，还能有谁呢。
    或许是他们都已经死了，只是意识还存在，否则怎么会连她也能看到那么年轻的婆婆呢。
    张代荷放下赵元文的手，在王小草的床边俯身：“小草，辛苦你了。”
    是婆婆——
    王小草似乎明白了赵元文当时的激动。
    比起在小辈们面前极力表现的释然温和，终究是比不过长辈这一声带着悔意和称赞的话语。
    是啊，她这一生，没有办法说不辛苦。
    不过好在，有苦也有甜，而且，一切终将结束。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呆呆愣愣的看着张代荷变成了两位老人生命最后一程陪伴的人。
    明明很奇怪，这个小姑娘并不是他们认识的人，可是却没有人上前去打断他们。
    电梯门打开，晚来一步的赵大蓉在看到张代荷带着泪意走出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娘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等到病房里面的人七嘴八舌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娘——
    赵大蓉没有要孙子孙女的搀扶，自己坐了电梯下去，想要去追，但是等她下去之后，却发现医院大门的门口，青春俏丽的小少女正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似乎早就猜到了她会追上来，一直在等她一样。
    赵大蓉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但是此时此刻，谁都没办法理解她心中的震撼。
    她止步在距离张代荷三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靠前。
    那一声娘，含在喉咙里，似乎也叫不出来。
    少女张代荷并不在意她的迟疑，她眼里含着笑意，大丫头啊，永远都是比别人多一个心眼的。
    她主动靠近，走过去，把毛毛给她的那个奶糖塞进了赵大蓉的手里。
    “你小时候总说我给你哥的比你多，这一次，是你有他没有了。”
    她抬手把赵大蓉散落在鬓边的发丝掖到耳后，注视着她的眼睛道：“要好好的。”
    争了一辈子，要强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人生最后几天，不如过的平静舒服一点吧。
    她是母亲，又是死过的人，站在这个女儿面前，仿佛就能把她的寿数看尽。
    张代荷这一生经历过太多生离死别了，父母兄弟的、丈夫的、子女的，甚至包括自己的。
    她已然在悲痛之中学会了平静。
    无法挽留、无法阻挡的事情，她能做的，只有顺其自然而已。
    看着那个年轻的身影在视线里逐渐远离，赵大蓉才发觉自己脸上是热热的，抬手一摸，一手的水。
    原来她哭了。
    高楼的天台上，可以将繁华世界的一角尽收眼底。
    祁红豆站在天台上，她的旁边坐着一个将双腿自然垂放在天台边缘的少女。
    日落总是那么浓烈，半卷残阳如血。
    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道路两旁五颜六色的店招已经亮起了灯，只为了期待夜色的降临。
    一切的一切，对于生在旧时代的张代荷来说，都是一个崭新的新世界。
    “真好。”
    没有战争，没有妻离子散，没有遍地饿殍，盛世之下，蝼蚁亦可沐浴星光。
    “如果有投胎转世的话，那么这个崭新的世界，将会很欢迎你的到来的。”
    祁红豆语调轻松。
    张代荷也笑了，“人不能太贪心，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这算什么贪心，人人都应该有机会重来啊。”
    张代荷笑而不语，静静地和祁红豆在天台上看完了一出完整的日落。
    晚风吹起她额角的碎发，那双原本青春无敌明媚的双眼里却浮现出历遍沧桑的老态。
    “你说你在这个世界赚了很多寿命，不过还是避免不了病痛的折磨，你会不会觉得遗憾？”
    为什么老天爷不能大方一点？
    祁红豆摊手：“那这个你就要问老天啦，我就是遗憾也没有办法，再说，怎么算我也是赚了的。”
    “你看，年轻人的想法和我就是不一样。”
    张代荷抬头仰望自己身边的纤瘦少女，“我呢，就不会觉得这样也算赚了，我觉得你应该长命百岁，无忧无虑。”
    祁红豆哈哈大笑，“我怎么觉得你又把我当小孩子了。”
    张代荷也笑，眼里有泪光盈盈，她看着充满年轻生命力的她，心中自然会觉得，祁红豆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孩子。
    “当小孩子有什么不好，当小孩子就应该被大人好好保护啊......”
    青春少女细碎的呢喃在夜空的微风里悄然散开。
    察觉到倒计时开始的时候，祁红豆大大方方的和张代荷说了再见。
    “张代荷，再见啦——”
    张代荷站起身，没有去握祁红豆伸出来的那只手，而是张开手臂，拥抱了她。
    “孩子，再见。”
    什么嘛，怎么还是被当成小孩子看待了。
    祁红豆皱着眉头，想要小小地表达一下不满，但是意识却就此消散了。
    在她的身形完全消失在眼前之后，张代荷的面前，出现了一块祁红豆很熟悉的屏幕。
    只是此时屏幕上【幸福小镇】已经变成了背景板，取而代之地的是一行大字。
    【请问编号001觉醒者张代荷是否满意最终章的结局？】
    【是，否】
    张代荷凝视着眼前的这一行字，伸出手，按下了【是】。
    她想起来了，在祁红豆朝着她伸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想起来了。
    她原本应该是一本年代文里恶毒女配的奶奶，有她在，老赵家一团乌烟瘴气，子不孝女不顺，夫妻不和，兄弟阋墙，姐妹短命，子孙皆不成气
    这一家子一辈子都逃不过命运两个字。
    她不服气。
    她不甘心。
    于是觉醒，可是她觉醒之后怨气太大，依然无法好好地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她对因果有太强烈的干涉欲望，于是系统不得不出现，建议她换一个人来试试。
    于是有了祁红豆的取而代之。
    这个她完全陌生的孩子，给了她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所以，她很满意。
    也给祁红豆送了最后一颗彩蛋。
    傻孩子，如果赚取了双倍的寿命还要伴随痛苦的话，那不叫赚了，是亏了。
    如此，我用下一次的投胎机会做交换，送你无病无灾，长命百岁，愿你此生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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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6章番外之她非草木-桂芳

    “桂芳，你说你，明明自己男人是个营长，怎么整天跟着郭副营长他媳妇儿屁股后面转啊。”
    “桂芳，你就不觉得自己跟小狗一样，人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
    “人家赵玉菊那是拿你博名声呢，你是不是傻。”
    “帮人家干活那么勤快，自己男人衣服破了都不知道缝，桂芳，你这已经不是傻，你是脑子都归人家管了吧。”
    “真是个傻婆娘。”
    “是啊，刚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啊，傻得很。”
    桂芳是邓家明码标价买回来的货物。
    是个从偏远山村里面走出来的土包的不能再土包的无知妇女。
    她对山外的世界一无所知，懵懵懂懂的幼兽被迫来到了她完全陌生的新世界。
    于是她在别人不怀好意戏耍她的时候选择了用最激烈的方式反抗。
    她从没想过这个行为会让她变成别人眼中的疯子、傻子。
    明明在村里，大家都是这样的。
    骂的更脏的、打的更凶的也不是没有呢。
    她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桂芳茫茫然，新环境执行的是她完全不熟悉的生存法则，她横冲直撞的，只会惹人笑话，让人白眼。
    她来这里，是婆婆叮嘱的，要她早点给她的儿子怀个崽，好传宗接代。
    这个她知道，村里的女人都这样，只要娶回来，就要包生崽。
    甚至在她没来这里之前，就有人调侃她，“桂芳，你男人怕不是不要你嘞。”
    “外面野花多香啊，你就是一狗尾巴草，人家不稀罕嘞。”
    “要是崽都不让你怀，你婆婆肯定休掉你！”
    “到时候你就惨啦，住的地方都没有，又没有地可以种，怕是会饿死哦。”
    “欸，桂芳跟外面的野花不能比，在咱们这儿还能看吧，怎么会饿死呢，叫她学前头那个老娘们儿，只管把家门打开，晚上只要来人，做得成生意还怕饿死吗......”
    一开始的调侃逐渐变成恶意的诅咒。
    桂芳当然知道那不是好话。
    正经人才不会这样呢。
    于是用铁锹铲起来一坨牛屎，朝着那个编排瞎话的人身上甩过去。
    惊起一片咒骂声，牛屎雨点一样洒在了那些碎嘴又不怀好意的人身上。
    桂芳痛快极了。
    可是她在痛快的同时，又不由得对即将要随军的事情感到了害怕。
    她并不希望离开这里，她现在在家里能吃饭能干活，甚至有一张单独的小床，她满足的不得了。
    就算要给男人生崽，只要男人回来，她觉得就跟村里其他人一样，过个几天她就能怀上崽了。
    到时候男人再离开，也不要紧，反正她都已经有孩子了。
    可偏偏自己的男人一出去就是好几年，根本不见回来。
    婆婆怕浪费了她的肚子，于是叫她过去找男人生崽。
    就算桂芳心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可是也没办法拒绝公公婆婆，只能答应下来。
    她背着公公婆婆给自己男人准备的吃的用的，一个人慌里慌张的坐上了火车，来到了军属院。
    桂芳到的那天，她男人并没有去接她。
    说好的时间完全被他忘掉了，桂芳自己在站台傻子一样等了好久，却不敢乱跑。
    出来之前公公婆婆就说了：“到了那里可不许给我崽添麻烦，你要紧的事儿就是早点怀个崽，知道不？”
    “别叫人看我崽笑话，他是你男人，在部队里面又辛苦的很，你要好好伺候好他知道不？”
    一句又一句，每一句都是对桂芳的驯化。
    那些话变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枷锁，让桂芳站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口，迟迟不敢动一下。
    还是后来有个好心人看她一脸迷茫，走过来问清楚缘由之后，拉了一个正在接人的绿军装，她才得以顺利抵达目的地。
    只可惜就算她人历经波折到了军属院，发现自己忘记接人的邓营长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反正人不是都来了吗？
    他对桂芳没有什么耐心，也没有什么感情，就算有，那也仅限于在老家，他现在接触到的女人，不论是有学识的女医生，还是文静的女护士，或者是谁家领导的千金，哪个上级的妹妹，随便哪个，都比桂芳出挑的很。
    就算要生孩子，桂芳也不是他心目中最好的选择。
    只是当下他不能直接说出自己无耻的打算而已。
    于是他就冷着桂芳，眼睁睁看她什么都不懂，在军属院里面变成一个笑话。
    这样人家还会同情他。
    说邓营长真是不容易，家里给安排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媳妇儿，可怜了邓营长，对这样的女人还要多多包容。
    总之，虽然桂芳总是闯祸像个笑话，相反，得到同情的却是他。
    桂芳就算一开始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是她又不是真傻子，时间一久，她就察觉出来了。
    “娘说嘞，叫你跟我生崽，我不耽误你的事情，生了崽，我就带着崽回家，以后都不用你。”
    桂芳毕竟年纪小，说着就带着气。
    什么叫做生了崽之后就不用你？
    邓营长听得一头恼火，刚好有人来找他，他勉强笑着把人打发了，却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听了多少，心中恼怒，于是抽出皮带，就把桂芳打了一顿。
    桂芳不是不会反抗，可是公公婆婆的话，村里人的嘲笑，都让桂芳害怕真正惹怒了他。
    作为一个女人，她应该逆来顺受的。
    村里那么多女人挨打，又不独她一个。
    于是她抱着脑袋，蹲在墙角，尽量缩小自己的身体。
    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婆婆说了，如果她让男人不满意了，回到家了，肯定会休了她的。
    桂芳早就没家了，邓家就是她唯一的家，如果被休掉，那她要怎么办？
    难道要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做那些不正当的事情混口饭吃吗？
    桂芳小小的心里有自己的礼义廉耻，她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她就不能在这种时候反抗。
    “你以后给我少说话！不知道自己一嘴土话听得人烦心啊！”
    打完之后，男人系好皮带，不满地丢下了一句。
    桂芳捂着嘴，拼命点头讨好。
    她一定少说话，一定不让他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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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7章番外之她非草木-桂芳2

    从刚来军属院的时候张牙舞爪，到处得罪人，到后面的沉默寡言，几乎要没有存在感，没有人关心桂芳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连桂芳自己也不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人注意，被关心的。
    她只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男人不愿意跟她生崽，嫌弃她蠢笨，处处打压。
    桂芳像是溺水的人，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慢慢的沉进水里。
    直到那天她再次因为“惹怒”了男人，被丢到门外，她蓬头垢面的蹲在地上，饿着肚子等待惩罚早点结束的时候，那一道温和声音的主人，在她的面前停下。
    “能帮我拿下包裹吗？我请你去我家喝糖水。”
    桂芳最先去看的不是赵玉菊的脸，而是看她的肚子。
    她有小宝宝了。
    真好。
    桂芳在心里面这样想道。
    她对赵玉菊并不熟悉，军属院里面的人对她避如蛇蝎，她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所有人都是陌生人，包括她的丈夫。
    可是赵玉菊还是不一样的。
    她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桂芳能够感受到她真诚的善良，心中有些惶恐，她有什么值得被好好对待的地方吗？
    那么珍贵的糖水也是她可以喝的吗？
    坐在那么干净的家里，也是可以不被赶出去的吗？
    她说话颠三倒四的，也是可以不被嘲笑和嫌弃的吗？
    是的，在赵玉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的。
    她从来不会对她说不可以，说不行，她只会鼓励她，你试一试呀，尝一尝呀，不管她学什么东西，就算笨拙，那个教她的人也总是很有耐心的告诉她：
    “慢慢来，不要着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赵玉菊这里，她几乎是从头开始学习说话、写字，待人接物。
    桂芳没有姐姐，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子，她有个养大她的婆婆，给她一口饭吃，只是希望她在地里能干活，在家能给她的儿子生崽。
    桂芳从没觉得这些事有什么不好，反正大家都是一样的。
    但是当认知被一点点改写，桂芳才知道，原来她以前认为是对的事情并不都是对的。
    当然有很多人嘲笑桂芳，跟在赵玉菊后面，像个可怜虫。
    没有自我。
    但是彼时的桂芳只是跟在她身后，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一样，通过赵玉菊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而已。
    那些说闲话的人里面又有谁，会像赵玉菊那样不嫌麻烦，那么有耐心的去引导着她开始新的生活呢？
    不会有的。
    因为看客永远都是看客。
    在溺水的桂芳没有被救起来之前，在他们眼里，她那样的人以这样的方式潦草结尾，也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不会有太多人去可怜她，同情她，也不会有人为她流泪。
    但是当她重新活的像个人了，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出现。
    好像当初那个伸出援助之手的是他们一样。
    不是身在谷底的人，根本不能理解那能够拉人一把的那只手有多么意义非凡。
    人生在世，能够有一个这样不计较成本去救你于水火之中的朋友，又有多么难得。
    这本就是应该被好好珍惜的，而不是在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像其他正常人一样可以在新世界完全适应之后，调过头来反咬一口。
    所以，那些不好听的话，不怀好意的怂恿，桂芳从来都没放在心里。
    心性单纯的人活的简单，也更容易满足和快乐。
    桂芳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包括后来她坚持要和邓营长离婚。
    军婚，还是她主动提出的离婚，想要分开，当然并不容易。
    何况对方在得知了桂芳的想法之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解脱，而是暴怒。
    “你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这么多年了，我没说休了你，你居然还要离婚？”
    男人的想法很难以捉摸。
    他嫌弃她，鄙夷她，不愿意亲近她，却不愿意给她自由，宁愿她像个附属品一样在身边成为他的装饰品。
    桂芳不能理解：“你喜欢有文化的漂亮女人，和我离婚之后你去找个更好的不可以吗？”
    “你别以为你翅膀硬了，现在跟着那个姓赵的天天学这个干那个的，就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离了我，你能活得下去吗？”
    男人绷着脸，表情愤怒，眼神却带着一丝怜悯。
    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桂芳这样的人，是没办法自己活下去的。
    他应该是桂芳的天，是桂芳的全世界，是她的神明，她不诚惶诚恐的跪服就算了，还想要离开？
    简直是笑话。
    桂芳点点头：“我可以做工养活我自己的。”
    她解释的很认真，想要打消对方奇怪的想法。
    可是换来的却是男人的勃然大怒。
    “我看你是真的学坏了！你看看你现在打扮的像什么？是正经人的打扮吗？”
    “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别被老子找出来，否则老子打断他第三条腿！”
    他的怒火来的莫名，看向桂芳那张俏丽面容的时候，他的表情十分复杂，眼神狰狞之中又掺杂着几分占有欲。
    一开始的时候，他当然是想要摆脱桂芳的。
    那样一个土的掉渣的女人，怎么配和他睡一张床？怎么可能是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可是随着桂芳一天天的改变，她曾经的无知蠢钝变成了娇憨，她曾经的张牙舞爪变成了泼辣灵动，她满口的污言秽语也都消失不见，她现在说话变成了清晰流畅，偶尔听起来还有几分动人的味道
    她原来并不蠢笨，她做的衣裳很漂亮，她心灵手巧；她也学会了做可口的饭菜，喷香扑鼻，甚至那张总是脏兮兮的脸，也在一日日蜕变，像是蝴蝶破茧，在日复一日的点滴改变中，蜕变出了美丽的翅膀。
    这样的桂芳，他怎么会舍得放手呢？
    只是桂芳已经不是从前的桂芳了，她不会再对他逆来顺受，也不会默认不能反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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